一群学生,一个受了刀伤的年轻人,将这两者组合在一起之后,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或许是因为这些学生才受伤的。
但是看他们这个样子,应该是不会主动跟秦砚说起这件事情,而且他们的眼神中多少也有些防备。
在无法确定这些人的具体来历之前,秦砚对他们保持着警惕,虽然这群学生打扮的人看上去人畜无害,但是谁知道这些人背后是做什么的。
“他们应该就是西洋学堂的学生吧,之前只在街上见过,穿着打扮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样。”叶采薇小声对秦砚说道。
“能读得起西洋学堂,他们的家里只怕非富即贵,总之这件事情或许会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麻烦一些。”秦砚无奈地说道,“今晚只怕是不能休息了。”
两人守在医院里,紧盯着那几个学生,秦砚趁着这个机会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这些学生穿着统一的亚麻色制服,头上戴着同色的帽子,头发都已经剪短,是标准的西洋学生样子。
从他们的双手则能够看出,这些学生在家中一定是不用干活的,养尊处优不一定,但绝对不是寻常农户。
至于那个年轻人……
秦砚从他的虎口处看到了一些老茧。
只是来到大兴有些时间了,秦砚很清楚,农户手上的茧子并不在那个位置,这人要么就是行伍出身,要么就是经常使用火器。
“看来我对大兴的了解还是不够啊。”秦砚若有所思,她的心中其实已经冒出来了“进步青年”四个大字,但无法确认他们到底是不是。
因为她还没有在大兴听说过类似的组织。
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心怀天下之人并不会少,若是真的存在这样的组织,也不意外。
想到此处,秦砚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年轻人,神情变得有些不同了。
若是这个时代真有这样的组织存在,又或者他们甚至还不是一个组织,而是有一群试图反抗外敌侵略的人在,那么对她来说都是很好的机会。
等到此人清醒之后,一定得找机会好好试探一下。
天色渐渐亮起,叶采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秦砚心中装着事情,倒是毫无睡意。
大约是清晨的时候,病床上终于有了动静。
秦砚一直盯着病床上的动向,自然是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个清醒过来的年轻人。
那人的动作显得非常警惕,应该是对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感到非常不信任。
那几个学生劳累了一晚,现在都在睡梦中,整个医院里醒着的人也就秦砚跟那个年轻人。
“别动,你身上的伤口才刚刚处理好。”秦砚走过去,及时制止了这个准备下床的男人。
“你是什么人?”那人很警惕地问道。
“医院的医生,”秦砚指了指自己的白色的衣服,“你被这几个学生送来了我们医院,昨晚我们连夜为你处理了伤口。”
秦砚故意表现的对此人的身份毫无兴趣,以免被他怀疑什么。
那人观察了一周,却没有问为什么医院是这个样子的。
看来此人要么是从西洋留学回来的,见识过这类医院,要么就是先前去过沿海的几个大城市,那里也已经有一些教会的医院了。
“谢谢,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人倒是很客气。
或许是病人面对医生的时候气势天然就会若几分,秦砚感觉到他虽然还是对自己很警惕,却没有那种随时想要逃跑的意图了。
“你的伤口刚刚经过缝合,暂时走不了,再加上你的伤口之前没有好好处理导致了炎症跟化脓,所以还需要在医院输液。”秦砚指了指他身边架子上昨晚挂完的药品。
那人似乎有些惊讶,“你们居然有盘尼西林?”
秦砚花了足足十秒钟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所说的盘尼西林是什么,那是青霉素。
虽然不知道大兴所处的时空是在什么时候研究出来的这东西,但是秦砚给他用的药有一部分确实是拜托格林先生从海外和沿海几座城市进回来的货。
“我们这里的教会医院。”她指了指病房中的圣母像。
“原来如此。”那人倒是迅速明白了过来。
“我叫陆重阳,治病的费用需要多少?”这个叫做陆重阳的年轻人问道,“能用海外的货币吗?”
秦砚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她看出来了,这个陆重阳确实是从海外留学回来的,从他对西式医院的态度以及询问自己的问题就能清晰地判断。
一个西洋留学回来的人,身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而且还是刀伤,这事情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现在并未弄清楚此人的身份,秦砚并不希望跟他产生太多的交集,只是将一张收费的单据递给了他。
“住院费用,检查费用和药费就在这里,我们支持几个海外大国的货币,按照汇率兑换即可。”秦砚依旧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陆重阳仔细看过账单,然后警惕地望着秦砚离开的背影。
这家医院虽然是教会背景,但是看上去对自己的身份并不关注。
……
秦砚当然不可能放任陆重阳一个人在那里,只是守在他身边未免显得太过刻意。
于是她叫醒了叶采薇,让她代替自己盯一会儿。
早上来换班的人就快要到了,今天轮到顾绯红,也是个很稳妥的人。
至于秦砚……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抱出一台笔记本电脑。
手机既然可以购物,那么电脑自然是能买回来的,但是跟手机的限制一样,她无法使用电脑将自己的所处时代的任何信息告知任何人,也无法跟自己认识的人联络。
但是电脑的其他功能都在。
秦砚在给医院装修的时候,专门在大门口、病房跟诊室安装了摄像头。
只是这事儿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大兴并不是什么平安的时代,医院虽然背靠教会,能够达到一定的庇护效果,但并不能完全保证安全。
因此摄像头,隐蔽的电网,还有其他一些防护的设备,秦砚都在医院即将修建结束的时候,跟医疗设备一起安装在了医院里。
从丹阳县请来的泥瓦匠们从未见过那些西式的医疗设备,秦砚将监控设备跟那些医疗设备混在一起安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现在正是使用的时候了。
既然不方便随时盯着,那么至少要用监控来确定这个陆重阳的身份。
虽然说监听这种事多少有些不厚道,但秦砚自认自己不算是什么好人,为了自身安全,这些都是必须要做的。
送陆重阳来到医院的学生们很快就醒来了。
方兰秀跟顾绯红一起来到医院里,先是给陆重阳的伤口换了药,之后又给他挂上了两瓶吊针。
等到她们两个离开之后,秦砚戴上耳机,果然听到了他们几个正在说话。
“陆大哥,您总算是醒了。”其中一个学生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语气依旧非常焦急。
这个称呼,看来此人并不是学校的老师。
“是你们把我送到这家医院来的?”陆重阳虽然听过了秦砚的说法,但还是非常谨慎地跟这几个学生确认了一遍。
“对,昨晚你高烧不退,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城里的医馆都关门了,我们敲门也没有人搭理,还是宋浩然说城中新开了一家教会医院,晚上也会开门,所以我们就来试试,没想到这里的医生还没睡,就让我们进来了。”说话的这人看上去十七八岁,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庆幸。
从这群学生的行为上来看,他们倒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应该只是寻常的学生。
陆重阳确认了自己是如何被送来这家医院之后,才对几人说道,“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们要是不去上学,很容易被人怀疑,到时候就会暴露我们的行踪,这家医院目前来看没什么问题,我就暂且待在这里,你们赶紧走吧。”
那几个学生相互对视了一眼,虽然有些不放心,却还是全都离开了。
秦砚看在眼中,知道这个陆重阳在这些学生之中有绝对的权威。
但是相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所谓的暴露行踪代表什么。
但是这群学生已经走了,陆重阳闭眼躺在病床上,显然是不打算跟别人交流。
从此人的言行中能够感觉到,他行事很小心谨慎,哪怕是不知道秦砚在病房设置了监视和监听的装置,却还是完全没有透露出任何跟他的身份,以及他所在做的事情的信息。
看来想要从他的口中弄出什么消息,套话是不可能了,只能从他跟这些学生之间的交流中探出几分蛛丝马迹。
这只怕是个大工程。
但是秦砚隐约猜测,陆重阳或许是属于某个她从未听过的组织,一个留洋归来的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招惹到仇敌,还不能暴露行踪。
或许可以注意一下城里这几日的动向,也许就有跟他相关的信息。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