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玄尘派都被欢声笑语所淹没，火红的灯笼和和各式花灯从山顶一路铺下来，光芒璀璨耀眼，莹莹照人。
常年清幽的小静峰仿佛一夜之间醒来，张开了它那双好奇朦胧的眼睛。
三十的年夜宴，会一直摆到午夜过后，吃完大家一起动手包的饺子，程华会带着众人一起登上山顶的悦仙台，燃放烟花。
沈故依稀记得，自己在玄尘派过的两个年，都是在吃过年夜饭之后跟着程掌门夫妇一起站在悦仙台上放烟花。
程掌门带着程策口中念着引火诀把几十枚烟火一起点燃，程夫人就拉着他站在后面，捂着他的耳朵。
然后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无比绚烂夺目，整个玄尘派上下一片欢呼。
说起来，那时候桑卿将他带回玄尘派不久离开了，他好像还从未和桑卿一起过过年。
距离子时放烟花还有一些时间，沈故提前吃完了，拎着年礼去给程掌门夫妇拜了年，打了招呼提前回去。
桑卿独自在家，他若回去晚了又要喊孤单。
程夫人照例给他塞了红包，牵着他的手送到清雅斋门口。
沈故向程夫人告了别，一路小跑着离开，才踏上铺满碎沙石的静心路，程策带着几个人拦住了他。
沈故心下一沉，还是硬着头皮叫了声：“程师兄。”
程策笑了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着急回去？”
“桑……我师尊一个人，我回去陪他。”沈故淡淡道。
程策身边还站了几个人，沈故定睛看了下，是净尘长老座下的那四个小徒弟，耀日、耀月、耀星和耀云，他们的大师兄林长何却不在。
“别急着走啊，一起玩会儿嘛。”
这声音欠欠儿，沈故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周景从人群后面探出了脑袋。
沈故有点头疼，他不知道程策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但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去，还能赶上和桑卿一起看烟花。
见沈故皱着眉不说话，程策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就一会儿，一局骰戏，玩儿完了就放你走。”
沈故看着他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咬了咬唇：“你说的。”
“嗯，”程策不耐烦的哼了一声，“这么多师兄弟在呢，我还能说话不算数不成？”
几人寻了附近一处歇脚凉亭，程策从身上掏出三枚骰子和一个骰盅，放在了亭中间的石桌上。
“怎么玩？”沈故问。
程策道：“比大小，一局定胜负。”
“好。”
“干赌啊？”凑在边上的耀日面上露出了失望，“那多没意思。”
“当然要押注，”程策笑了，对耀日道，“就押这个。”
他说着，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一颗散发着灼灼荧光的灵石来。
那灵石通体晶莹，形状圆润好看，周身散发着金光，正是秋时送的金圣石。
沈故皱起了眉，他就知道程策的目的不单纯。
“啊！”挤在一起看热闹的耀月、耀星和耀云一起发出了惊呼。
“押这么大？”周景也瞪大了眼。
程策一挑眉，看向沈故道：“敢不敢？”
“没必要吧。”沈故眉眼平和的看着他，声音淡淡的，“这是秋宫主送给大家的礼物。”
“送我了，就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程策把手里的金圣石放在桌上，嘴角挑起，露出一抹挑衅，“还是说，你怂了？”
沈故瞧着程策志得意满的眼神，便猜到了他心里打的小算盘，金圣石只有两颗，偏偏另一颗在自己手里，程策心里定然是不爽的。
掂了掂装着金圣石的锦囊，沈故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好。但是，不许作弊，不许用咒诀法术。”
“一言为定！”程策应的爽快，“划拳来决定先后吧。”
沈故点点头，并无异议。
“等等！”周景突然出声，“程师兄、沈师弟，就你们自己玩，不带我们啊？”
程策的眉头皱了起来，周景他们的紫灵石他并不感兴趣，他只想要沈故手上的那颗金圣石。
“就是，程师兄一起呗！”
“对，人多热闹嘛！”
耀日、耀月四人也凑了过来，一个劲的撺掇着。
“好，那就一起。”程策眼珠一转，松了口。
多几个人，正好可以摸摸沈故的底细，让周景他们先来，若是沈故输了，大不了他再从别人手里赢回来，还能多赚几颗。
七个人随手摘了老松树上的松针来抽签，定了对赌的分组，耀云不想凑热闹，六个人正好三组。
程策对耀月，沈故对耀星，周景对耀日。
“加把劲，”程策朝沈故眯眼笑了笑，“可别输的太难看。”
沈故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拿过骰盅和骰子递给了耀星。
骰盅在耀星手中上下翻飞，骰子四下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侧耳仔细听骰子相撞的声音。
——啪！
骰盅落了地，三枚骰子在石桌上转的飞快，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看。
五点，五点，最后一枚骰子也慢慢停了下来。
一点……
耀星瞪大了眼睛盯着那枚骰子，一股冷风忽地吹来，骰子又转了起来。
六点。
“十六点！”耀星兴奋的叫了起来，抓着一旁看热闹的耀云，“老五！我赢定了！”
他今天是运气好，最后一枚一点变六点，简直如有神助。
沈故若想赢过他，得两个六点加一个五点才有可能，几率微乎其微。
耀星激动的脸颊通红，几乎已经确定自己赢定了。
相比而言，沈故倒镇定，把三枚骰子装进骰盅里，用手摇晃起来。
他其实并不会玩骰子，倒是桑卿说过，这种骰戏并不是毫无技巧可寻，就寻常人来说，过人的目力和耳力，便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他们都是修仙之人，目力耳力远胜过寻常人，但他又和程策他们都不同。
他是狼，目力和耳力自然远超程策几人，所以这场骰戏无论怎么玩，他都赢定了。
骰盅在他手上上下摇动，一下、两下、三下，沈故凝神听着盅内声响，突然手腕一翻，骰盅落地。
盅盖揭开，里面的骰子稳稳立在石桌上，赫然就是：五六六。
十七点，赢了。
耀星的脸色瞬间白了，不可思议的瞪着桌上的骰子：“这……这怎么可能？”
但刚刚的一切，他都是亲眼看着的，沈故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放骰子，摇骰盅，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半点作弊的可能。
沈故收回手，定定的望着他：“我赢了。”
耀星的小脸简直要皱成橘子皮，他扭扭捏捏半天才从自己的身上掏出那块紫灵石，递给了沈故。
“喏，”耀星把头一扭，语气十分不悦，“我可不是玩不起的人，给你！”
沈故把紫灵石收了，正巧程策、耀月、周景和耀日四人也都比完走了过来。
程策和周景神采奕奕，耀月和耀日蔫头耷脑，一看便知输赢。
“太惨了！”
耀月吸了吸鼻子，和耀日、耀星、耀云抱在一起。
最小的耀云拍拍三位师兄的肩膀，一副小大人模样：“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师兄你们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呐。”
结果被三位师兄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
最后赢的人只剩下程策、沈故和周景，三人划拳，结果是程策对周景。
沈故安静的看了一局，周景输的毫无悬念。
“今晚伤心的人又多了一个。”周景夸张的掩面做哭泣状，“我的紫灵石啊啊啊啊！一颗都没有了！”
加上自己原本的那颗金圣石，程策手里现在一共有四颗灵石，沈故有两颗。
程策把手里的四颗灵石全部押上，然后将骰盅推到沈故面前。
他的嘴角翘的高高的，对沈故道：“你先，师兄今日让着你。”
沈故也把手里的两颗灵石全部押了上去，却没碰骰盅，对程策道：“运气被打断了就不好了，还是师兄先来。”
程策愣了下，继而笑开，将骰盅接了过去：“既然师弟这么说，那师兄可就不客气了。”
他手指轻扣着骰盅，有规律的左右晃动，骰子撞在一起，声音一会儿整齐，一会儿零散，叫人听不出头绪。
围观的几人眼睛都瞪直了，就见他猛地揭开盅盖，那三枚骰子赫然是：六六六。
“程师兄好厉害！”耀星忍不住喊出声来，不知道自己的灵石被沈故赢走的原因，他现在看着程策的点数，突然有点兴奋。
周景和其他几人也是一脸震惊，这下沈故就算能摇出三个六也只能和程策平手了。
程策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他把桌上那三枚骰子装进骰盅，推到沈故面前：“沈师弟，请吧。”
沈故刚要伸手去接，却突然顿住：“等等。”
“怎么了？”一旁的周景问道。
沈故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指了指石桌上程策刚刚放骰盅的地方。
周景几人不明所以，都伸着头凑了上去。
“没什么啊？”耀云一脸迷茫。
“沈故，你是不是怕了？”程策皱紧了眉，似乎很不耐烦，“快点开始，别找借口！”
沈故没理他，伸出手指在桌上抹了一下，指尖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细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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