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宁旁边站着宋府大夫人刘氏,二姑娘宋苡岫以及大房的两位公子,庶出的五公子宋舒和嫡出家中最年幼的孩子六公子宋昭。
宋舒今日一身松花色交领锦衣,称的人较往日的瑟缩胆小多了些精神利落,宋舒是宋孜房中的梅姨娘所生,大多养在刘氏身边,刘氏虽是泼辣见不得沙子的性子,但对一个年幼的孩子,也是依着规制,该有什么都没缺着人的。
至于宋昭,一身靛蓝锦衣,梳着总角,一见宋晏宁就甩开宋苡岫的手跑来轻轻的拉着人,是个活泼可爱的。
刘氏见状笑道:“昭儿先前还怕着声声不敢亲近,这声声身子好了去老夫人那请了几次安,他倒是跟个膏药似儿的缠上人了。”
众人一笑。
没多久,遥遥走来的马车停在跟前镇宅的雄狮旁边,宋晏宁不动声色的敛了笑意。
先下来一看着面色和善,眉眼带笑的中年妇女,穿着一身湖绿交领绣宝瓶纹的锦衣褶裙,面如其性子,邱氏总是笑笑呵呵的,难怪一家子均没有防备心。
紧接着,马车里又跨出一男子,墨蓝锦缎长袍,一脸儒雅,正是二老爷宋速,也是五品州官,现下调任还没下来,众人以为就这宋苡月的架势,怕是仕途上可踏一波青云了。只是圣上的防备心极重,前世最后调任下来只是户部的朗中,而先前的户部侍郎因前阵子的贪腐一案而入狱,现在新任的户部侍郎正是大伯母刘氏年近五旬的父亲刘系。
二房这般心比天高的,便是三房正统在他们前面都不甘心,哪还受得了给刘家做下属被压一头?
二房另外还有两位姨娘,与府上的三姑娘宋苡熙四姑娘宋苡绮两位二房庶出的姑娘都被安排着走西偏门进府了。越是尊贵的人家等级越是森严,没有什么大事,正门是不开的,就连陆瑜寻常出门都是走偏门,今日迎二老爷二夫人也是因着是昭仪娘娘的生身父母破格了。旁的什么两位姨娘和庶女,还不够格让陆瑜和宋晏宁等人站在门口相迎。
“二哥二嫂路上可一切都好?”陆瑜面上关切笑问道:“这路上定是舟车劳顿,到时候先好生歇息,新拨去的丫鬟婆子要是有那些招呼不周的,只管告诉我,我定好好管教,还有若是哪些住的不惯、用不惯的,也只管告与我,我好去库房寻些称心的.........”
宋速和邱氏自是连连应下。
“二伯父二伯母安好。”宋晏宁同几位小辈一起笑意盈盈行了个万福礼。
“好,好,声声真是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宋速是男子,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倒是邱氏好些日子没见宋晏宁,拉着宋晏宁好生看着。
方才见礼的小辈这般多,唯独拉着宋晏宁叙旧,这倒是把旁边盈盈站着的宋苡岫给忽略个彻底,宋苡岫倒是面上淡然,刘氏暗自咬牙。这般老好人巴结人的作态真是跟好几年前一样难看。
“呀,这是咱府上的小公子吧,走的时候还没人影儿呢,现下都这般大了,实在活泼。”邱氏捏了捏宋昭的总角,见人噘着嘴扭头躲开也不多在意,收回了手。
刘氏扯了扯嘴皮笑笑,“昭儿现今才六岁,二弟媳走的时候也是七年前了,京都很多都物是人非了,许多事还是要好生了解呢。”
刘氏的意思是,宋孜虽不争事,只是个七品的詹事司直,但她父亲现下也是青云直上是一部的侍郎了,还是要掂量些。离京七年,这京都的贵太太和贵女的圈子也不是那么好进的,谁家新增了家丁谁家又娶了谁家的姑娘,可真是要好好做好功课呢。
邱氏乐呵呵的面上笑意不减,只道:“大嫂原谅我,我原先看着昭儿同舒儿模样有些相似,一时误会了。”
刘氏面沉,陆瑜见状方要开口,就听自个向来向着二房的姑娘出声道:
“二伯母有所不知,舒儿也是同三姐姐和四姐姐一样,自小养在大伯母身边,都道夫妻呆久了也有面相相似,更何况本就留着同样血脉的兄弟两人了。”
此言一出倒是静了一瞬,方才在一边不跟掺和妇人言语里的宋速都有些面色错愕。盖因这五姑娘向来向着二房,今儿倒是有些反常,不过众人也只是愣了一瞬,许是宋昭既乖巧又亲近这五姑娘,再且实在是邱氏不在礼些。
邱氏讪讪一笑,扯过话头,“晏宁所言倒是,哎,怎的不见至儿和袭儿?”
宋速倒是开口问道:“听闻至儿现下是翰林院编修了?”
见刘氏被惹恼了不大愿意接话,陆瑜接过话头笑道:“是呢,袭儿上月听闻昆仑那带发现好玉,带着他商行的人去寻了。至儿今日翰林院当值,要晚上家宴才得空回来呢。”
宋速对宋至这个大侄子倒是没什么说道的,翰林院可是圣上钦点,只有科举才能入得了。
邱氏接话:“至儿是个有出息的,只是袭儿还在外奔波倒是辛苦些,终究是士农工商,要是也像至儿那般考取功名,大嫂也算无忧了。”
刘氏撇嘴,“二弟媳说的是,我这些儿子,他们想做什么便让他们做些什么,袭儿虽奔波辛苦些,但也极为孝顺,那些难得的物件儿他也不吝啬往家里搬......”
邱氏没再接话。
转眼到了前院。小厮先领着二老爷去书房置物,暂且不一道了。
“转眼一看,才两年不见,声声都这般亭亭玉立了,看来没少长肉。”邱氏笑着捏捏宋晏宁的胳膊,看来身子确实是大好了,较以前在汀州那瘦瘦的样子,现在真是纤侬有度了。
邱氏是个有心的,知道陆瑜在意这五年没陪着姑娘长大,复又说笑着到:“果然,还是要在亲娘身边才养得好,才两年就长胖这么多。”
陆瑜果然面色缓和了不少,“二嫂说笑,这丫头跟京都这些姑娘相比,还跟个瘦竹竿似儿的呢。”
刘氏待不住,拉着三个孩子道:“夫人,昭儿怕是有些受凉了,我们这便先行回院子了。”
陆瑜忙道:“春日天寒,小孩子确实受不住,大嫂便快些回去罢。”
不一会儿到了后院,陆瑜就让丫鬟领着二夫人邱氏过去了,原先还没去汀州时二房住的如意轩院子还给留着,陆瑜让人该修缮的修缮,该置新的置新,现下倒是舒适得很。
几人一路舟车劳顿,陆瑜早让人温着午膳,先收拾休息稍作休整,申时去给老夫人请安,等晚间一起吃个家宴,热闹热闹。
宋苡岫跟着刘氏进了翠竹苑,让丫鬟婆子将两位小公子带下去休息,方跨进正堂就听刘氏怒骂道:
“她邱氏真是不得了了,管天管地,连我儿子都要管!她自个就是不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儿子!真是不懂了,二房究竟怎的就祖坟冒青烟,出了个昭仪——”
“母亲!”宋苡岫忙打断的人,这可不兴骂。
刘氏也意识到他们祖坟冒青烟也是说自个的祖宗,一时结舌。复抱着姑娘哽咽委屈道:“为娘只有你们几个孩子了,你爹这个混账宠妾灭妻,谁也不能说你们一句不好......”
姑娘顺着自个的背,刘氏更哭道:“他不就是有个昭仪吗,在宫里不也是个妾,真当自个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袭儿在外奔波,这侯府近年新进库房的名贵物件不有三成是你二哥哥寻得送道各房的吗?......别的不说,她如意轩现在摆的屏风也是袭儿下江南带回来的,五丫头用的药两厌堂寻不到,也是袭儿让手下的商行寻得送去药园的......”
宋苡岫叹道:“娘亲莫要委屈,莫要委屈,二哥哥经商是凭自个儿的本事,这家族都好面子,私下不也要黄白之物才好办事?二房那边往年都是从夫人那边得的钱财,那边什么都要跟我们比,自然是心生不满了,看夫人和老夫人也极为看中二哥哥,五妹妹对二哥哥也是极为亲近敬重呢......”
刘氏拭了拭泪,宋袭一表人才,待人接物也是和善有趣,只是再怎么也是二十有一了,这些年夫人同她为宋袭说亲没少碰壁,偏偏宋袭逍遥自得,丝毫不着急。
宋袭经商有头脑,手下的商号在京都仅此于皇商左家,但往日经商却常去西北西州险地,镇北将军镇守西北,西北不单苦寒,还时有黄沙遍天,粮饷运输常不辨方向而中断。
宋袭手下商人则会低于买进的粮价卖给军营,遇到军饷紧缺的时候,便不收取钱财,一车一车精粮押进军营。这般义举,便是刘氏自个都难做到,自然前容不得别人说自个儿子半句不好了。
想着今晚家宴,歇息的时间怕是不会太早,宋晏宁方回姬云阁就歇息了。直到未时才悠悠转醒。岸雨端水进来伺候边道午间的时候祺云郡主递了张帖子过来。
帖子是用杏木做的折叠帖子,外面用心的用鎏金錾刻牡丹花纹。用杏木做的帖子,一般是贵族女子及笄礼所下的拜帖。
杏花长于仲春,万物迎仲春,杏花含苞待放,寓意这女儿家也如杏花一般含苞待放,也表示女儿家在四季伊始及笄成人,可婚配嫁娶迎接一生四季。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及笄便是绘画杏花,要是在杏月那更是好了,可夹一朵杏花,借这吉祥的祝福。
宋晏宁展开一看,果真是及笄礼。祺云郡主是永安郡王的三女儿,虽永安郡王妻妾成群,庶子庶女也多,但是也是明事儿的人,毕竟嫡系才是正统,对嫡女祺云郡主更是宠爱。
岸雨见姑娘来了兴致,笑道:“奴婢还问了那丫鬟,说怕是京都的世家贵族都叫上了,还请了庆和长公主授髻,应当是极为热闹的。”
毕竟是皇亲国戚,倒是不奇怪。那既然如此,那时江昼怕是也会去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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