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府的如意轩,丫鬟们规规矩矩的摆好了膳食,便躬身告退。
昨日宋速的调任下来了,任户部郎中,还是五品官员,虽说天子脚下的五品和地方官员的五品还是有差距的,算是小小的升迁了。只是让宋速有些不大满意。原以为女儿成了怀有龙嗣的昭仪,他多少会乘个登天梯,怎么着也是四品了,谁料到到头来还给刘氏的爹做下属。
说起这茬邱氏也有些不大气顺,他们二房被压在三房下头也算了,这大房也能来打他们的脸了。是以这两日邱氏向老夫人那边告了病,不去请安了,省得递给了刘氏一个酸言酸语的机会。
今儿一大早宋速就去上值了,午间也不回来用午膳,邱氏就让这两个丫头过来陪自己。
邱氏见两个丫头都不大高兴的样子,便关切的问道:“怎的了,听夏玉说你们今早去姬云阁那边了?”
夏玉是跟在宋苡绮身边好几年的贴身丫鬟,虽从汀州北上,打发了不少家丁,但每人都留着两三个贴身丫鬟跟着的。
“别提了,母亲你说这五妹妹是不是让这京都的繁华迷了眼,都不记得我们之间的情谊了。”宋苡绮怏怏不乐的不满道。
邱氏一听,忙屏退了左右,放下筷子问道:“可是不带你们一同去郡主的及笄宴?”
两个丫头想去郡主的及笄宴,况且邱氏也想着两个姑娘都到了适嫁的年龄,多出去认识些人是好的。想着她们几个姐妹之间好开口,便让他们自个儿去说,看着情况,莫不是没说成?
“母亲,晏宁说带我们去,只是说她的首饰都不适合我们,不借我们首饰。”宋苡熙轻声解释道。
邱氏听着微微皱了皱眉,侄女的首饰琳琅美玉可以堆成小山了,借一些低调又拿得出手的好物给姊妹应急竟也不肯?
但转念一想前两日老夫人在宴上说的老实本分些,倒也忍着没说什么,只跟两个姑娘道:
“那既然如此,那边看看你们汀州带来的首饰,我记着三丫头来之前不是还去宝玉轩定了套青白玉首饰么,看看能不能用,实在不行,你们大姐姐那也是有些的。”
听着邱氏说的话,宋苡熙下意识皱眉,她宝玉轩那套确实是花了大价钱定的,只是今儿去了姬云阁撞见那丫头抬着的一盘首饰,虽玉料差不了多少,只是这做工就可见一斑,那盘首饰怕是汇聚了天下巧匠之手,她宝玉轩的那套如何比得上?
见母亲不帮她们说两句,两人便歇了歇心思,心思各异的用完膳。
甭管两人准备得如何,日子还是很快来到了祺云郡主及笄宴这日。
一大早,执月执画就耐不住的拉着宋晏宁可劲儿的收拾,两人想着莫说别人,三姑娘和四姑娘定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往年在汀州,姑娘身子骨差,身板纤弱,面色苍白,自然没有宋苡熙宋苡绮两人袅袅的身形好看。今儿旁的不说,自然不会让姑娘被家里的庶姐比了下去。
岸雨身后跟着白杞等两个丫鬟,从隔间拿出一身暮云纱衣裙和云锦长裙,“姐儿今日想穿哪身?”
暮云纱和云锦布料极为难得,这些都是前两日陆瑜让人做好送过来的两身衣裳。
“就那件浅紫棠的罢。”那便是暮云纱这件。
让人将那件云锦的收起来,岸雨便拿着过去另一边给衣服熏香,一般京都讲究的姑娘们衣服浆洗好都是熏了一次香之后收起来,等要穿的时候再薄薄的熏上一道,确保姑娘的衣裙在行走间步步生香又不会太浓郁。
只见执月帮宋晏宁描好妆,两人呆愣了一下,原先觉着姑娘的面容在京都算是能排前几的,只怪这面容时常挂着苍苍白白的病气拖着姑娘的相貌,今儿执月帮宋晏宁盖了层胭脂,真是顾盼生辉。
头挽惊鸿髻,鬓边碎发随着清风微拂,如同要拂上人心上去一样。几人伺候姑娘穿衣服,再看养的越发好的身子纤侬有度,腰封一勒便勾出不盈一握的纤腰,往上可见胸脯鼓鼓,身形纤薄但是玲珑有致的让人看一眼心都酥了。
“姑娘这身子真是纤侬有度。”
宋晏宁一笑:“可莫要贫嘴,让你们备的东西可备好了?”
岸雨连连点头,“姑娘可放心吧,昨晚就把东西收拾好放在楠木盒子里了。”
宋晏宁满意的点点头,跟着几人开始挑拣珠钗。执月帮人簪了一对儿嵌东珠的宝蝶赶花簪,清丽贵气,再有一对小鹿白玉耳坠挂在圆润小巧的耳垂上,勾人频频多看。
时候不早了,宋晏宁带着人到了侧门的时候,宋苡熙和宋苡绮都到了,两人见宋晏宁这一身都划过惊艳和艳羡,宋苡绮道:“五妹妹今儿真是好看的紧儿。”还想着相看些世家公子,怕到时候都被宋晏宁给勾去了。
“两位姐姐今日也是一个清丽无双,一个娇俏如三春之桃。”宋晏宁不动声色回道。
宋家的姑娘公子长得都不太差,宋苡熙今日一身烟粉绣扑蝶长裙,称得人越加娴静清丽,今日宋晏宁的浅紫棠广袖匝腰长裙摆处也是绣着扑蝶,随着行走若依若仙仿佛真的在蝶丛中嬉戏。但好在两人衣裙的形制不同,难以看出花样相似。
四姑娘便是一身酡颜双层芍药描花长裙,加上人爱笑,活泼好动称的人娇俏艳丽。
两人被宋晏宁一夸心里均为熨帖,便没多过纠结宋晏宁穿戴哪些好物。
几人等着小厮架着马车过来,宋晏宁的马车宽大且有四匹马行驶,不说里面如何,定是平稳稳当的,再一看两人的马车,仅有两匹马架着,就显得有些戚戚。
“五妹妹,我见你这马车稳当,不若我和三姐姐来你这马车上罢,让这些丫鬟坐我们这车。”宋苡绮眉心一动,笑道。
这下还没等宋晏宁拒绝,旁边一向稳重的岸雨上前行礼道:“四姑娘见谅,我家姑娘身子不太妥帖的,又有晕车之症,奴婢几个还是得照管着姑娘,免得到时候有个不妥。”
见一旁的宋晏宁不置一词。
宋苡绮忍不住瞪了瞪出声的丫鬟,这宋晏宁竟连个马车都不让她们坐?
“是四妹妹考虑不周,五妹妹需要静养时刻照管着,确实是离不得人的。”宋苡熙依旧出来和事道。
“还要多谢两位姐姐见谅。”宋晏宁歉意道。
方才岸雨倒是没说错,宋晏宁受不得路上颠簸,所以这马车打造也极尽奢华。
即便如此,坐着走一顿路,也是有些吃不消的,所以上次花朝节去西山宋晏宁都是让丫鬟躺在铺了几层狐毛的软榻上的。今日怕将发髻弄得散乱,便没个正形的半躺着养神。
永安郡王是京中少有的几个郡王,是当今圣上关系较好的表兄弟,单看府邸建在居华街就知道其尊贵。郡王盛宠祺云郡主,想必这次及笄宴怕数不尽的身份尊贵之人,就看这定远侯的庶女,姐姐还是昭仪娘娘的三姑娘和四姑娘都不在邀请之列,就可知其门槛颇高。
身份越尊贵越是注重礼节,即便你的姐姐是昭仪又如何,你既是侯府庶出一脉,更是庶出一脉的庶出,便不再祺云郡主的眼里了。
但宋晏宁带着人来也不是贸然带着来,因着众人也清楚,倒不是完全不是没受邀之人不得来,像上次左都御史家的姑娘白姝还带着白婳去了花朝节,一般设宴之人也充分考虑了各家或多或少会捎上没受邀的姊妹,都会多设好些宴席。
况且,宋晏宁倒是要看看她这些闲不住的庶姐要做出什么幺蛾子呢,她也好帮上一帮啊。
一到门口给了丫鬟帖子,自有领路的丫鬟过来领着人去院里。
定远侯府飞檐画栋,这永安郡王府那更是游园仙境了,随处可见的湖榭和花林,盛春时节美轮美奂。
领路的丫头见三个姑娘都是陌生的面孔,但知道他们都是定远侯府的姑娘,也能料到谁是谁了。
前面那紫衣姑娘娇颜好看得让人呼吸一滞,但可以看得出是个病弱美人,时常有丫鬟搀着,走两步便有些娇喘。传闻侯府五姑娘体弱,倒真是如此,但真是惹人怜惜,怎么看怎么是朵连女子也会心怜的娇花。领路的丫鬟观察着不住的放缓了脚步,好让这娇娇的五姑娘能缓些。
侯府的二姑娘已经有了婚期,那剩下的两位姑娘便是二房那昭仪娘娘的两位庶妹了。见昭仪娘娘这两位庶妹穿着毫不输好些人家的嫡女,不禁暗叹,果真是有个昭仪姐姐,腰板子都比别人硬。
举办及笄宴在郡王府一处大的花园里,搭了处台子,稍后郡主就会在此处受礼成人。院子中间有处不大不小的湖泊,一边垂条细柳的亭台院子,便是男宾所在的地方。
这般区分也只是各有各的玩法,男子大多饮酒闲谈,女子则是赏花谈些闺阁趣事。大靖民风开放,单看未出嫁的女子也不用带着帷帽上街,就可见男女大防没这般严重,在食晏开始前,两边也可以来回走动。
就如现下宋晏宁过来就看见,三三两两的几个公子也在这女客的地方吟诗赏花。
“这是........”一溜烟名品牡丹后的一个角落,一位一手拿着好友的画作的公子一身锦衣,面容俊朗的白衔清见远处的紫衣姑娘在丫鬟的搀扶下走来,心下一滞。
“看傻了?那是侯府的五姑娘。”白衔清旁边的男子上次去了花朝节,自然知道这姑娘是定远侯的明珠。
白衔清闻声回神,原来是定远侯的千金,家中小妹回去同他夸了这五姑娘许久,还不当一回事,没想到这般,这般貌美引人注目。
“不是说要回去吗,快些,快些回去吧”白衔清左手搂着好友忙忙从一边绕着过去,经过这五姑娘时,分明隔着三四步的距离,他好似闻到了一阵儿香甜的桃花香,令人沉醉,就如其主一般娇气惹人,粉色逐渐爬上耳尖。
“哎,哎!”唐宪被拉着臂膀难挣脱被带着走了出去。
“你这!我还没把画作给徐家姑娘呢!”唐宪挣扎道。方才明明说好了,他不大好意思一人过来看着徐家姑娘,让这位探花郎跟着自己过来女客这边,谁知道这好友见了宋家五姑娘先是呆愣住,后面就像踩了尾巴一样急匆匆的跑了。
“你就不能和徐家姐姐约个时间吗,去女客堆里像什么样子。”白衔清皱眉整着方才两人轻微纠缠而有些凌乱的衣袍不客气的说道。
“要是她不恼我,我会去吗——”
旋即唐宪见好友面色粉红,倒不像是刚才一通拉扯出来的红润,稀奇道:“我的公子,少爷,你脸红什么,你莫不是——”
“少胡说!快跟本公子过去,这像什么样子。”说罢不等好友,快步往旁边的水榭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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