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谢灵云一百零一岁的寿诞, 堪称普天同庆,其盛大之状,比这些年神武帝的千秋宴更甚。
白日的烧尾宴上, 大雍的士族公卿,谢灵云本人的门人弟子,已然将偌大的宫廷填满。
前来祝寿之人, 非富即贵, 甚至还有不少他国来使。
神武帝无疑是给了谢灵云最高等级的荣誉待遇,不仅出于对珍稀百岁老者的厚待,更出于对谢灵云本人一生功绩的敬重。
晚上的家宴, 则在太师府内举行,人数要少许多,但太上皇夫妇、神武帝与妻儿、秦王与妻儿、连曹子爽都赶回来了……
总之,太师府依然人满为患。
谢灵云看着小孩儿们活泼地嬉笑玩乐, 又跑来, 向自己作揖,那嫩生生的声音, 奶声奶气地说:「祖外公,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好, 好好好。」谢灵云高兴极了,眼皮耷拉之下的眼睛,已经因为年老而雾蒙蒙的,如今又因为极其高兴,那双苍老的眼睛里, 竟似又有神光一般。
湛兮支颐着, 看着满屋乱窜的, 秦王和神武帝孩子们,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外公,你看这是不是世人梦寐以求的五世同堂?」
谢灵云含笑冲湛兮眨了眨眼睛,却不好意思答一句「是」,但湛兮看他乐得红扑扑的脸蛋,就知道,他心里不是没有这么想过。
湛兮也没有拆穿他,只是看着一大群欢乐无极限的大小萝卜头中,唯一一个在努力现场作画给谢灵云送礼的小孩。
小孩抿着嘴唇,眼神格外认真,神情专注地提笔勾勒,并不因兄弟姐妹们时不时跑过来的骚扰而受到影响。
于是,湛兮笑盈盈地问:「外公觉得,小麒怎么样?」
******
小麒是秦王最小的儿子,前些年,秦王妃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大儿子大麒格外对父母的工作感兴趣,刚学会坐着时,就能解九宫环。
这就说明,他对他所感兴趣的事情的天赋,也同样是格外出类拔萃的。
这个孩子,似乎生来就是要继承父母的衣钵一般。
令秦王夫妇二人都惊叹非常,热泪盈眶。
秦王妃甚至放言道:「若大麒能不骄不躁,沉着冷静,持之以恒,不懈怠到老的话……未来的墨家矩子,非他莫属!」
但小儿子小麒又令秦王悲伤了,他爱琴棋书画诗酒茶花,一派要往文坛峰顶攀援一生的模样,和秦王当年对学习苦恼至极的模样,万般不同。
倒是秦王妃很高兴,因为家里要出一个「状元郎」了!
小麒所钟爱之事,当世的顶峰之人,便是他的高外祖。他自能跑能跳,就爱往太师府跑。
谢灵云觉得孩子们叫「高外祖」太书面,不够亲切,叫「老祖宗」又太肉麻,显得他好老,于是他们那一辈的孩子,都叫「祖外公」。
「祖外公,您快看我的画儿!」小麒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还未干透的画卷,慢慢向湛兮他们走来,要给谢灵云看自己的画。
湛兮定眼一瞧,便知道,谢灵云所钟爱之事,亦是他的天赋所在。
小孩子的笔力还不足,他甚至受到了「非主流」玉米大家闻狮醒的影响,画中人物有些许「简笔」的痕迹。
但这一副五世同堂的画卷,老者笑容慈祥,孩子嬉戏玩闹……其乐融融啊!
这无声的画卷,却似有无限的欢乐之声,突破纸面,在观画者的耳畔响起。
当人们看到这幅画时,似乎就像是能,置身于画中,真真正正地看见今时今日之景。
******
大家都挤过来看画,为小麒的画惊叹非常。
哪怕人那么多,可小麒却能精准地捕捉到每一个人最特别的点。
所有人打眼一看,就能从这幅栩栩如生的画中,精准地认出自己,以及其他兄弟姐妹。
小貅甚至看到了爬到了树枝上,跨着腿,笑得格外肆意的自己,和树下比她小的弟弟妹妹们疯狂想要跟上她的脚步,却只能无能地在树下抓耳挠腮的模样。
还有宫人在一旁小心翼翼、满脸忧心的神情,亦是清晰明了。
谢灵云先是赞美了小麒一通,再细细地指点他画中的些许不足之处。
待到孩子们又跑开去玩闹,谢灵云才回答湛兮的问题。
他只是笑着说:「外公这一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这事……得孩子父母同意,更得看孩子自己的意愿。」
谢灵云最后笑吟吟地摸了摸湛兮的头,温和道:「金童子,外公的后事,就交给你了。」
******
谢灵云一百零一岁的寿诞过后不久,湛兮带老人家外出踏青。
春游回来后,谢灵云便在一个温暖的春夜,彻底睡过去了。
神武帝罢朝会,在光顺门为谢灵云举哀,并亲自撰写神道碑文。
谢灵云被追赠为汾阳王,赐谥「文贞」,并配飨太|祖庙庭。
湛兮扶外公谢灵云的灵柩回乡。
一直到妥善处理好谢灵云的身后事,湛兮才回到雍都。
许是谢灵云的离去,令在世之人也心生伤悲,曹子爽没倔强地继续坚守北庭都护府,已向神武帝呈上了乞骸骨的奏折,想必他不日就会回来了。
湛兮回到雍都后,也并没有闲着,而是开始着手处理谢氏师门。
在神武帝的鼎力支持,与谢氏师门内部聪明人的配合下,湛兮凭借自己的该强则强,该柔则柔的手腕与身为太尉所掌控的权力,做到了对谢灵云的承诺。
湛兮令如今的谢氏师门,凝而不聚,分而不散,达到了一个最微妙、最超然的平衡上。
而进能使其凝聚,退能使其彻底分散的人,唯有一人,不是中书令、也不是谢灵云的其他优秀徒子徒孙,而是--湛兮!
******
没过多久,曹子爽回来了,云中雀也回来了。
曹子爽老了,那位曾名动天下的狐狸军师,也老了。
他们的养老生活,很是类似。
曹子爽在养娃,云中雀怨念地瞅了瞅闻狮醒和云生月两人,最后养起了猫猫狗狗,莺莺燕燕。(是真的会飞的小鸟!)
湛兮觉得他们这样闲着,有点浪费了,建议他们去树人书院任职。
云中雀建议湛兮不要建议。
小貅很喜欢太外公曹子爽,最后干脆在国公府住了下来,秦王和秦王妃都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意外的是,曹子爽和云中雀从小貅身上得到了「为人师」的快乐,没多久就答应去皇家书院任职,继续将余生发光发热去了。
******
不久后,秦王正在雍都,湛兮就向他们夫妇二人,提出要替外公过继他们的幼子小麒。
秦王夫妇早知道湛兮有此打算,并不意外,他们都是通透之人,也不曾抗拒,只是道:「问问小麒这孩子自己的意思吧。」
小麒同意了,比起皇帝伯父恩赐的王爵之位,他更愿意继承祖外公的衣钵。
他很清楚,一旦他同意,那么湛兮便会将谢灵云所有的遗产,都给他。
于是,湛兮替自己的外祖父谢灵云代,过继了其曾外孙之子,即其玄外孙李观棋,为其玄孙。
自此,小麒改姓为谢。
小貅得知后,非闹着要湛兮把她过继到曹家,理由是:「反正舅公你又不成家,不生孩子,总不能叫我外曾祖父,我曹氏后继无人吧!?」
湛兮没有立即答应这只想一出是一出的皮猴子。
******
在这之后,湛兮除了陪伴长辈,就是时不时地监督一下军机政务。
偶尔当一个最公正无私的人,平息过于尖锐的党派斗争,伸手捞一捞各种处于人生低谷的有才、有能、有识之辈……
闲暇时,湛兮最热衷的事情,大概是看东瀛进贡的白银汇报。
东瀛被大雍武力征服,它不仅彻底成为大雍「夷服」的藩属国,他们整个民族更是彻底为大雍臣服。
神武帝没有将其收入甸服的行列,他看得透彻,时机还不到。比起这些,他青睐于充分发挥那一片群岛,在他的航海计划中的战略作用。
以及……加速开采当地各种矿产资源,黄金、白银、黄铜等等。
当地所开采的黄金白银等,十之六七,都进贡给了大雍。
还有十之一二,用来供养驻扎在群岛的大雍海军。
还有过往商船所缴纳的关税等,十之五六同样运往大雍……
这是大雍派遣海军,守卫他们本岛应得的报酬!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口多了,会有蠢人,当然也会有聪明人。
东瀛不是没有野心家聚众闹事,扛起反旗,但大雍皇帝龙恩浩荡,都慈悲地派兵为东瀛百姓安定的生活出力,镇压反叛之军!
……
这些年来,湛兮最爱的事情,莫过于看各个藩属国向大雍进贡的财务报告。
这个不耗费脑子,系统会给他念。
******
得知神武帝要禅位时,湛兮有点恍惚,好似时光在眨眼间,已飞逝无尽。
小青雀继位那一年,他二十一岁,湛兮二十七岁。
湛兮五十岁时,四十四岁的神武帝,决定要禅位于年仅二十三岁的嫡长子小獬。
之后,神武帝带着荣升为太后的妻子,离开紫微城,去视察天下。
而湛兮,依然被困在太尉的位置上。
神武帝禅位时离开时,甚至万般交代小獬:「军机之事,问你舅公。国政之事,问你舅公。宫中之事,问你舅公。不解之事,问你舅公……」
「官员升迁,问你舅公。官员罢免,问你舅公。」
「奖赏之事,问你舅公。惩罚之事,问你舅公。」
「总之,遇事不决,问你舅公。」
湛兮:「……」
如此,湛兮更走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
帝王:朕给你们讲个故事。
孩子们:是什么是什么?
帝王:是朕和朕的冤种舅公打造盛世的故事。
湛·大冤种·兮:?
------
哇~大白才是大冤种,流量包好贵,给计算机开WIFI还超级卡!
┬┬﹏┬┬不理解宽带的维修人员就一个吗?
阿弥陀佛,祈祷明天能修好!
------
第382章
湛兮也想跑路, 但是看着小獬可怜兮兮、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神,湛兮又有一些不忍心。
最后,湛兮彷佛无法忍耐了一般地怒道:「小獬!你都是当阿耶的人了, 做出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然而,虽然嘴上显得这般犀利严酷, 湛兮最后还是没走成。
438忍不住「啧啧啧」地吐槽湛兮, 先是发了个(大冤种JPG.)的表情包,然后说--
「心疼男人倒霉三年,同情男人倒霉一辈子!湛兮, 你小子完啦!」
要不是看在438是自己的咸(贤)鱼(内)外(助)挂的份上,湛兮真的差点忍不住手撕系统了。
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嘛?!
而且,小獬这孩子,湛兮真的是看着他从牙牙学语, 到初为人父。
所以, 对于湛兮而言,与其说这是个男人, 不如说这是个他见证过他一生的孩子。
但无论如何,「老父亲」和「大冤种」之间,必然是有些联系的。
别的不说, 这两个词,都是三个字呢!
******
太子李顺继位,改年号为--太平。
太平帝初登基,就对如何封赏湛兮犯难了。
一般而言,大雍的顶级荣誉称号, 诸如「太师」之流的, 都是追封, 得千古风云人物们……死了才能得到。
而太平帝他亲爹给了他一个大难题,他直接让舅公成为了实权太尉!
(复活吧,太尉!JPG.)
啧~连太尉都在活着的时候给了,还是实权的,那太平帝真的没办法再给湛兮累加荣誉了。
纠结又纠结之后,太平帝经过深思熟虑,终于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太平帝给湛兮封王了!
还是最高等级正一品的,食邑万户的,一字并肩王!
******
莫名其妙成为了「镇王」的湛兮,无语凝噎半晌后,问:「小獬,你这是希望舅公镇什么?」
太平帝说:「本该是『镇国王』之流的,但若成二字王,品阶该降了,故而是镇王。」
湛兮:「……」
这好端端的,我镇个啥呀?镇走过路过的孤魂野鬼还是山村野狐?
「你给舅公封镇王,舅公要是死了,你怎么追封?」
这可真就是封无可封了!
太平帝沉痛地思考了半晌,慎重地与湛兮说:「舅公您争取活得长长久久的,走在小獬的后面,如何给您追封……那就交给后人去忧愁吧!」
湛兮继续无语:「……」
怨不得有些后人总骂天骂地骂祖宗,原来是有太平帝这种给后人挖坑的。
总之,湛兮如今已经是人间顶破天的存在了,后人要想破局……
那只能打破「人间」界线,开辟新赛道,把他往天庭、神灵的方向上封!
******
438说的没错,湛兮这条老了咸鱼被迫打挺,真是个活生生的大冤种。
好在虽然小青雀……哦不,老青雀带着发妻去浪迹天涯了,但还有秦王留在雍都附近,在给湛兮建陵墓。
有了对比之后,湛兮觉得自己再带小獬几年,似乎也没那么难忍了。
后来,落花流水春去,物换星移,湛兮又送走了许多亲近之人。
他的父亲、他的大伯母、甚至是……
他的姐姐姐夫。
***
有一天晚上,湛兮忽然梦见了好多年前的事情--
那是一个春天,秦王验收好永明帝的皇陵后,又带着王妃回到了雍都。
当日,永明帝也在雍都,他问过湛兮的意思,遗憾湛兮居然打算另盖陵墓。
最后,他只能千交代、万交代湛兮:「金童子不回祖坟的话,你记得选地离朕和你姐姐的皇陵近一些。」
湛兮便直接选址在永明帝皇陵的附近,跨了个山头,却紧挨着永明帝的皇陵的边上。
为了可以彻底躺平,他的陵墓所有的构思,是由秦王夫妇带领墨家团队,与438共同设计的。
当然,他们不知道438的存在,只以为是湛兮这个隐藏熟悉的建设天才(?),在关于自己的长眠之地的事情上,忍不住咸鱼打挺了一下。
知道湛兮的选址后,那时候的永明帝很高兴,当天晚上,永明帝和曹穆之似乎与秦王和神武帝密谈了些什么。
在很多年前的现实里,湛兮知道他们在谈话。
但他不好奇,所以没有多留,一会儿就出宫了。
可是在湛兮的梦里,那个晚上,他没出宫。
他看见永明帝和曹穆之推开门出来,笑盈盈地与湛兮说:「金童子,你要好好的,姐姐/姐夫先走了……」
******
湛兮猛地睁开了双眸。
梦境剎那破碎!
哪怕年过花甲,他的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珠,依然清亮而透彻。
在黑暗中,那双眼睛也依然沉沉若有光。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院内梨花簌簌坠落,如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在外响起,渐行渐近。
「砰砰砰--」
湛兮蓦地回首,看向了被拍得砰砰作响的门户。
听到外头有熟悉的声音在倾盆暴雨中,与狂风暴雨一同嘶喊着什么--
「王爷!禀王爷!无上皇和太皇太后崩了!!!」
******
太平三年仲夏,无上皇与其皇后曹氏,崩于泰山古行宫。
而湛兮,也终于知晓那个晚上,他们与他们的两个孩子,密谈的具体内容……在他们死后。
原来,是湛兮婉拒葬入永明帝的皇陵后,永明帝寻思着侧墓室挖都挖好了,不住人(鬼?尸?)就有点浪费了。
而主墓室里,王皇后已经住了好些年了,永明帝担心自己和曹穆之骤然加入,王皇后会尴尬和不适。
于是思忖着,不如自己和曹穆之就住侧墓室算了……
总之,挖都挖了,别浪费了。
永明帝和曹穆之与秦王和神武帝商议此事的那个夜晚,神武帝沉默许久后,曾问:「阿耶和太后殿下,是不想见到我阿娘吗?」
曹穆之叹息着看着神武帝,温和地说:「活着的时候,三个人走这一条道,就已经很是拥挤了……更何况,你阿娘心底里,未必想与我们同路。」
曹穆之私心是觉得王皇后只怕不乐意见他们,也许还会觉得他们烦人得很。
毕竟这一生挤在他们中间,也并非她所愿,只是形势所逼,没道理死了还得看他们两个烦鬼的。
永明帝从不掩盖王皇后并不恋慕他的事实,也不以她曾经的情史为耻。
相反,他同情她不得不介入自己与曹穆之,正如同同情这天下无数人,与无数人中的自己,都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一般。
他的坦荡与宽和,已胜过天下太多男子。
「由着你们兄弟二人决定吧,」永明帝最后深深地看了神武帝一眼,说,「只是青雀,你阿娘真正想见之人,或许并不是你阿耶我啊。」
******
当时的永明帝和曹穆之由此提议,但态度平和,并不强求。
如今秦王告知了湛兮当夜所交谈的内容,湛兮沉默后,也不再插手。
湛兮:「……我知道了。」
既然姐姐和姐夫都说要由他们的孩子们决定,那就由他们决定。
湛兮甚至不去过问,匆忙回京的神武帝最终会如何抉择,他相信这两个他手把手带大的孩子。
不过,湛兮总觉得,神武帝虽有杀伐果决之名,但他终究是一个心软的孩子。
从他对鉴慧方丈淡然,却不厌恶、排斥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他不会背刺自己的亲娘,不会以娘亲的情丝为耻辱……
哪怕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未见过她,他也会尊重她。
甚至是,成全她。
******
无上皇与太皇太后相携离开这世间后,秦王和神武帝的心情,多少都有些沉重。
没多久,他们便与妻子一同离开雍都这个伤心地,去观山观海观天地万物、众生芸芸了。
分明早已看淡了生死的湛兮,也借机表示自己失去了最爱他的姐姐姐夫,心很痛,需要旅游疗愈。
太平帝:「?」那……那好吧。
于是,在那之后,湛兮这个太尉就是「云太尉」。
他并不在雍都久住,时不时就会离开雍都,到处咸鱼躺平的那种。
但他人不在,却又似乎在,总能决定雍都家国大事于千里之外,堪称--
云上朝。
当然,大雍人没有「云」的概念,他们只会感叹湛兮装备了「翻云覆雨手」,哪怕在千里之外,也能操纵政坛,可谓权势滔天,炙手可热,很是令人艳羡。
******
太平十六年,太平帝的太子白泽二十岁了。
白泽是太平帝的嫡长子,太平帝成亲比他的父亲神武帝和叔叔秦王都更早,十八岁时便与青梅竹马的表妹成婚了,次年白泽降生。
太平帝二十三岁时,神武帝禅位于他。
他登基为帝后,四岁的白泽便被册封为太子。
也许过不了十年八年,兢兢业业于将父亲和爷爷打下的土地,都真正从灵魂消化掉的太平帝,就会禅位于白泽了。
不过那都是未来的事,现在紧要的事情是,湛兮早早启程回雍都,不能错过白泽的加冠礼。
毕竟……白泽十九岁的时候,太平帝就没少一个月给湛兮发个十八道密函叫他快快回来。
湛兮不能真的错过白泽的加冠礼,毕竟太平帝很明显是想叫他为白泽加冠。
太卡点也不好,毕竟太平帝这么心心念念,湛兮不能太辜负孩子们的心意。
所以从曾经的夷洲,如今的琉球道,观赏完「海外别一洞天」的日月潭后,匆匆往雍都赶的湛兮,回来得甚至比秦王和神武帝都更早!
湛兮在马车上得知秦王和神武帝还没回来的时候,忍不住扶额:「……失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于菟&青雀:急什么,这不是还没加冠吗?卡点不是迟到,而是艺术!
------
下章就写完后记啦~~然后开始写番外,不确定先写啥。
番外顺序估计会比较随心所欲,看大白对大纲的灵感哈!
爱你们(づ ̄3 ̄)づ╭??~
------
第383章
湛兮此次回京, 并不欲太过张扬,所以一路走来,都很是低调。
但要进雍都, 他的马车,实在是,低调不了……
因为……他乘坐的是帝王五路中的金路!
《周礼·春官·巾车》有云「王之五路, 一曰玉路……以祀;金路, 钓,樊缨九就,建大旗以宾, 同姓以封……」
很显然,这又是一个痛定思痛之后,违背祖宗的决定。
毕竟「曹」和「李」,怎么着都不是同姓, 但帝王梗着脖子非要如此, 谁又能拦得住?
湛兮本人是真的不想要,太招摇了, 但小獬非要给,湛兮实在无法拒绝……
主要是一方下定了决心要给,湛兮一看他那「朕已经做好了扯皮八百遭的准备了, 舅公,你放马过来吧!」的跃跃欲试的模样,湛兮就直接干脆收下了。
让小獬一拳打在棉花上!
就不跟你扯皮,嘿嘿嘿~
收下这金路,不因为别的, 就因为湛兮怕麻烦。
也是因为怕麻烦, 湛兮到了雍都才换金路, 为什么?
因为比起守城将领们激动万分后,各种清路安排,会引起的百姓轰动,万人空巷跑来围观他会给湛兮造成的麻烦……
还比不上他要是不肯坐这辆车,届时小獬父子知道了,各种委屈,父子齐上阵在他耳边叨叨令人头疼呢。
毕竟百姓们围观过后就各干各的了,他们父子二人却能委屈吧啦地扒着湛兮从早哔哔到晚。
不过就算是湛兮,只怕也想不到,他这次回来,遇见的最令人头疼的事,却并不是乘坐帝王金路会引起的全城轰动,而是……
******
「她贵为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不到心上人的喜爱,哼……真是个可怜虫啊!」
在马车内支颐打盹的湛兮闻言,蓦地睁开了眼睛,他都听见了什么玩意儿?
如今雍都的道路都是平整至极的,马车的轱辘更是橡胶的,因此一路走来都十分平缓并不颠簸,但湛兮还是被惊醒了……因为一句听着就很脑残的发言。
帝王金路为了湛兮的安全,更是工部负责军师器械的部门秘密打造的,防火防箭,还有一定隔音效果,但……
湛兮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果然耳力太卓越,也不是什么好事。
居然在一派热闹非常的嘈杂声中,精准捕捉到了一句无脑发言。
******
前方停着几辆奢华的牛车,为湛兮开道的千牛卫,与刚接到消息从紫微城赶来的北衙卫汇合。
他们要为湛兮开道,现在还在向湛兮行礼--
「末将,拜见镇王!」
还得得到了湛兮的接见和允许后,他们才会往前,与那些看着也并非小户人家的牛车交涉,叫他们让路。
因为湛兮一贯低调的作风,千牛卫和北衙卫都并没有大张旗鼓,他们又是从两侧赶来的,并没有惊动前方的人。
故而,那几辆一看就是女儿家乘坐的牛车,还杵在原地,并没有发现湛兮的金路在其后。
然而这么远的距离,湛兮却已经能清晰地听到了前方的吵闹了--
「嘘!别那么大声,她会听见的,她就在车里啊。」
有点本事,湛兮指尖轻敲着车窗边缘,这是隔着马车的「当面」骂人呢。
「呵,听见又如何?听见了她也不敢下车与我们对质!这个可怜虫,只会在马车里偷偷哭,像上次那样。」
哦~湛兮眨了眨眼睛,一个公主,被骂哭了……还不止一次。
「啧啧啧……要我说啊,她这个公主,当的可当真是窝囊啊。」
你别说,还挺有道理的。
「嘘嘘嘘!你们快别说了,就不怕谛听衙和不良人吗!」
提到恐怖至极、血腥凶残的谛听衙和不良人,就似当年提起楚王李问真一般,令人闻风丧胆,故而那几个姑娘家也是寂静了一瞬。
湛兮好笑地勾了勾唇,看来他培养出来的人,没有废物,都足够可怖呢。
******
但权势与宠爱浇灌出来的娇花,它的温室如此安全美好,在疼痛真正落在自己身上之前,它们可并不会真正的「畏惧」什么的。
故而,她们还在继续--
「谛听衙和不良人忙着监察百官,管我们这些女儿家做什么?他们可没那么闲!」
「就是就是!」
放松过后,她们又转回了原话题,嘲讽某位公主--
「哟~这不是阳信公主的马车么?公主可在车内?」
「公主怎地会出宫来?」
那女子不怀好意的转了转眼神,落在了一旁写着「金羡玉玲珑」的牌匾上,笑道:「莫不是为了将薛公子送的北珠打成首饰?」
说到此处,也不知是为何,她们又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捂嘴抖肩,嘻嘻发笑。
湛兮还在安静地听墙角,千牛卫和北衙卫的小将却已经开始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了……
完犊子了啊!镇王回来了,结果他们都叫他瞧见了什么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前面的那几个,到底都是谁家的姑娘,这是在搞什么东西啊!?
救命,天啊,完了完了,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晦涩呜呜呜呜呜……
能不能派手下先去把他们打发走!?顶不住了,真的顶不住了……
但镇王没有发话,谁敢动弹?
完了完了!
******
「你们都不知道,公主殿下可是把薛公子送的北珠当珍宝呢,不敢惊动司珍大夫,怕皇后娘娘知道了,就只能专门出宫来金羡玉玲珑,请大家出手了……」
「唉……你们别说了,她也是可怜。她都不知道,薛公子给白姑娘送的,是比给她送的北珠还要大一倍的南珠呢!」
「而且,还是请到了木迎春木工首徒孙亲自打造成,通体都是晶莹剔透的琉璃珍珠簪。」
「她也是活该,薛公子喜爱的,本就是白姑娘。若不是陛下宠爱她……」
……
听到此处,湛兮大抵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湛兮有些无奈,又有些复杂地看着那一辆最是珍贵奢华的牛车。
它自始至终,安静如鸡,无声无息。
驳斥不曾有,连下车与地位远远低于自己的人对质的勇气都没有……
只因为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子?她就卑微到尘埃里去了么,哪怕……
她生而为公主?
******
姑娘们口中所谓的「北珠」,便是在后世被称作「东珠」的淡水珍珠。
这种珍珠,通常产于大雍东北的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及其流域,品质好的是珍稀之物,更是贡品。
但这些年,由于大雍海军威震世界,大雍海域得到一定的开发,故而岭南西道沿海,雷洲半岛、合浦等地,珍珠的采捕兴起。
于是平滑多彩、光润晶莹,细腻凝重、浑圆剔透的南珠,便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南珠的典雅庄重很是受到大雍贵冑们的喜爱,早些年就成为了贡品,如今更是一度有要超越北珠地位的声势。
因此,后世所谓「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的话语,已经提前在大雍得以窥见了。
如果姑娘们不曾说假话,那么平平无奇的北珠(东珠),如何比得上比它还要大一倍的南珠?
毕竟质量好的北珠实在是万里挑一,是要上供给皇室的,想要找到不啻于进宫质量的东珠,那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可她们的三言两语,已经足够让湛兮判断那位「薛公子」送给公主的,并非那等品质的北珠。
而南珠作为海水珠,其采捕也并不容易,要个头大的,得砸钱。
如今,送给「白姑娘」的南珠,大北珠一倍不说,却还是千金聘请了请当世大家,亲手铸造成琉璃珍珠簪的南珠……
******
小姑娘们的争风吃醋,应当是算不上什么大事的,毕竟谁不曾年少轻狂呢?
但湛兮总能见微知着,洞幽察微,他所看见的,并不是几个小姑娘们年少不知事的小小玩闹,而是大雍上层阶级的整体风气变幻。
湛兮叹息了一声,他好像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从前他师父,盯着他和师妹的时候,总有一种强行按捺的不耐烦的感觉了。
他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尤其是那公主是小獬的女儿,越是亲近的关系,他的排斥感越厚重。
湛兮垂下了眼眸,漠然地低声说:「……过去吧。」
千牛卫和北衙卫的小将闻言一愣……这是不打算低调私下叫人让开了?
下一刻,卫兵抽出响鞭,振臂甩向半空,高声呵道:「开道!」
「开道!!」
「开道!!!」
呼声一遍遍传达远处……
一直跟在湛兮的马车后面的百姓闻言也是一愣,下一秒反应过来了--
哟吼!要搞了要搞了!本来还以为这一次小国舅、老镇王又是低调回府呢!
下一瞬,反应过来的百姓们兴奋地哟呵着,开始自发配合卫兵清路开道,端着水盆跑了一路老百姓乐得眼都瞇了起来。
好了好了,净水也终于派上了用场咯,他们开始沿街泼洒净水。
从前道路不平整,得黄土垫道,如今的水泥砖可平整了,用不上黄土了,各家各户便快速地搬出来的大片的红布,开始积极地铺路,还赶在增员的北衙卫之前!
可把他们嘚瑟死了!
卫兵见状,实在是无言以对……
从前就听上司们说过,但凡国舅公镇王出行,老百姓们就贼爱抢他们的活计来干,只是镇王十年如一日的低调,他们都不曾见识过,还以为是谣言。
现在一看,原来都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爆哭o(╥﹏╥)o太长了最后一章,一万多字了,大白拆一下,先更这章。
下章明天九点更新吧?应该不拆了,主要是我怕你们等急了呜~
------
第384章
鸣锣声、响鞭声、卫兵严肃的呵斥声、百姓快活的吆喝声, 一时之间,交织成一片难以言喻的热闹非凡。
「让开!」
那几个尊贵的姑娘被面无表情小卫兵地驱赶。
先是一愣,刚准备发火, 却瞧见了后头被前呼后拥的马车--六匹马!!!
「天子驾六」……
后头的,不是天子,那便是--
镇王!
「轰!」晴天霹雳, 在脑海里响彻。
下一瞬, 她们脚一软,全跪在了原地。
金路缓缓驶过铺满了地面的红布……
一直寂静无声的马车被直接拉到了另一侧路口,车内有一身着华服的姑娘慌乱地爬下马车, 趔趔趄趄地跑向了这边,赶在金路错身前,跪在了一侧。
「阳、阳信见、见……见过曾祖舅。」
马车内的湛兮:「……」
听力太好,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这小公主期期艾艾的声音, 他连其中的颤音都听得十分清楚。
湛兮心中微叹, 轻抬手。
于是,金路忽然停了下来。
湛兮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 继而马车内有黑影一闪,落到了后方去。
外头欢快地彷佛在过泼水节的百姓愣住了:怎么了?车怎么停了?怎么就不继续走了?
这都快没水了,前头才有水井补水呢……
老镇王都那么大岁数了, 怎么还和爷爷/太爷爷/太奶她们说的一样,总是不配合呢?
比起沿街百姓们的懵圈,那几个跪在一侧的姑娘则忍不住肩膀都颤抖了起来:完了完了,啊啊啊啊啊!镇王是不是听见了她们挖苦阳信公主?
应该不是?或许只是听下人说阳信公主在,准备稍她一程?还是出什么其他事了?
就在她们还在侥幸地想东想西的时候, 呈后侧拱卫之势的另一辆低调的马车上, 有一个穿着轻便短打的小姑娘下来了。
******
金路继续前行, 湛兮什么话都没说,彷佛刚刚的停顿,只是意外。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可那下马车的姑娘,捧着一个彩漆螺钿龙鸿福祥云匣子,上前了。
「草民见过阳信公主。」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阳信公主愣愣地看着对方,精致的小脸一派茫然,似乎根本反应不过来。
小姑娘笑瞇瞇地将手中的螺钿匣子往前一递:「这是王爷送给阳信公主的。」
阳信公主继续懵圈:「曾、曾祖舅……送、送给我的?」
可……可她没怎么见过曾祖舅啊。
小姑娘眉眼含笑的点头,而后,猝不及防地打开了螺钿匣子。
剎那,日光一照,里头那颗如「百果之王」李子那般硕大的浑圆的珍珠,流光溢彩,亮瞎人眼!
「这是南珠之极品,白龙珠哦~」小姑娘笑吟吟地说。
阳信公主人都傻了,捧着那螺钿匣子的手都在颤抖。
却看见那小姑娘还冲她眨了眨眼睛,平平无奇地解释说:「这颗白龙珠,是岭南道铁山白龙海域的百岁老者,珍藏了五十多年,才终于等到镇王殿下路过……」
「然后以百岁老骨头率领子子孙孙一块勇闯镇王殿下的护航神策军,才终于得以将它献给了镇王殿下的无价之宝哦。」
阳信公主根本反应无能了:「我我我……你、你你你……」
小姑娘恭敬地行礼:「草民姓石,祖母石青竹,随镇王殿下出行,长些见识。」
是八方听雨楼的人!
******
湛兮从前回来,向来是直接回府的,如今却有了些别的想法。
他打算在雍都内游一圈,看看能看见些什么东西,至于未经提前布局,任性开道的后果……
问题不大。
反正他从来都不安常理出牌呢。
结果真是--好家伙!
不过是突然驾到地游了小半圈,他就发现了不少魑魅魍魉,小姑娘争风吃醋,公子哥们当街斗殴,在坊间肆意纵马,诗文会上集体欺凌他人……
感觉从前的打黑除恶,好像忽然就死灰复燃了!
感觉本就繁华的雍都,已经繁华到油腻了起来,堕落的奢靡之风,甚嚣尘上。
至于湛兮为什么只游了半圈而不是一整圈嘛,那是因为白泽接到了消息,从东宫赶过来了。
******
英国公府内。
「曾祖舅,舟车劳顿,您为何不先回府休憩一番?」青年人的嗓音磁性低沉,「阿耶给您的镇王府,我前日才叫人去洒扫了呢,曾祖舅可要去看一看?」
可湛兮看见他,却愣了……
小白泽,怎么一下子这么胖了?还满脸憔悴?感觉像是水肿了一般。
从前湛兮辅佐小獬,小獬向来是抱着儿子一块儿的。
故而那些年,湛兮是直接将他们父子二人一块教而育之了。
他看着白泽慢慢长大,容颜与其性格,都颇似其祖父神武帝。
怎么感觉只是一两年多未见,就胖若两人了?!
白泽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发胖的脸,叹了一口气道:「曾祖舅莫忧心,我去岁冬日生了一场病,药吃多了些才胖起来的,御医说,好好调理便好了。」
小白泽身体不好,因为他母亲似乎是有些母胎带来的遗传病,这也是他母亲早逝的原因。
这些年,湛兮是很关心他的身体的,御医院也一直在给他调理,见效颇大。
湛兮瞇了瞇眼:「你和小獬,可真是长本事了。」
白泽去年生病的事情,湛兮是知道的,但并不知道那可能是挺严重的一场病,他得到的消息,是小病一场,过了冬就好起来了。
如今看来,是他们父子怕湛兮担忧,故意截留了真实的消息,换做了说是小病的信笺。
白泽只能默默地笑着,因为胖乎乎的,看着还有些憨憨的可爱样。
可湛兮却皱紧了眉头,颇有些忧心。
白泽却转移了话题:「听闻曾祖舅得了一颗稀世珍宝,南珠极品?」
说起此事,湛兮就颇有些好笑:「本是要送你的,但路上遇见了你么妹……」
******
湛兮很有钱,富可敌国的那种有钱。
从前所有的投资,像是极品孝子贤孙似的,都千倍万倍地回报给他了。
但这些钱,他向来是没留着的。
不是拿去支持秦王在大雍各地搞基建,就是给秦王的大麒研发热武器了,这父子二人爱的玩意儿,那可都是真烧钱的!
湛兮资助军需,改建基础设施,还为当年被他忽悠去大雍各地、到大雍需要的地方去进行教育建设的树人书院的优秀毕业生们提供各种支持。
还有大笔的钱财,湛兮用来支持御医院的各个项目。
除此之外,湛兮还在给全大雍各地的抚孤院砸钱。
总之,湛兮把钱砸到了最烧钱的地方,军需、教育、医疗、基建、慈善等等各个领域。
******
岭南道铁山白龙海域的那位百岁老者,曾经是个落魄的乞丐,带着男男女女七个孩子,艰难求生,一场重病,差点将他带走。
因为湛兮为矜孤恤穷、敬老养病,而疯狂砸钱,完善了官府与民间各种救济慈善系统,直接令济病坊、抚孤院、慈幼庄等等机构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那老乞丐和他的七个孩子,赶上了湛兮的散向天下所有苦命人的福利,才得以活命,孩子们能平安长大的同时,还能接受教育。
五十多年前,他和他的孩子们下海,偶然得到了一颗硕大的、浑圆的极品珍珠。
但他们谁也没说出去,更没献给官府贵人。
而是不动声色地将珍珠藏了起来,偷偷摸摸地四处打听「散财金童子」的行踪。
一直到今年,当年的「金童子」、「小国舅」,都变成「老镇王」了,老者才终于等到了和湛兮相见的机会,把珍珠献上。
湛兮还记得他一把老骨头,扒拉着健壮的神策军,高高地举着胳膊挥手,向着湛兮的方向,喊破喉咙似的高声呼喊「楚有和氏璧,我献白龙珠」的倔强模样。
「楚有和氏璧,我献白龙珠!!!」
他反复地喊着,身后一堆老老少少跟着他一块儿撕心裂肺地呼喊,场面一时壮观无比。
想起老人扒拉着他的手,耿直地说:「老头怕死你前头了,见不到你。更怕你死我前头了,见不到你。」
「如今终于见着小国舅了,老头死而无憾了。」
还会叫「小国舅」的人啊……天底下也没多少了。
那时候,老者一家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已经脱离了生存线的挣扎,不肯要湛兮的钱财。
于是湛兮给那些懵懂的孩子们送了文房四宝,给几个他家中的青年,安排了当地小吏的工作,吩咐当地官府多看顾一些……
除此之外,最令老者满意和欣喜的,大抵是湛兮亲手挥毫写就的四字书法作品--
「有福之家」
至于湛兮留下的一枚玄铁令,叫他若有生死存亡之事,则去八方听雨楼的最近据点求救,湛兮觉得他都没怎么听进心里去。
******
想起这些可爱的人,湛兮的心情就没那么沉重了。
这颗白龙珠意义非常,湛兮本是打算送给白泽当生辰礼的,只是……
他看见了,更令他忧心的未来。
那不仅是一个公主的犯迷糊,对于湛兮而言,那更像是一个王朝即将倾覆的细微征兆。
白泽并不介意湛兮的所作所为。
那颗白龙珠确实珍贵非常,知道曾祖舅要送给自己时,他也欣喜非常。
但那本就是人家献给曾祖舅的,还是苦等了几十年都要献给曾祖舅的。
曾祖舅的东西,他要如何安排,都是他的事,得之我幸,不得也理所应当,白泽是不可能僭越的。
倒是阳信公主的事,令他颇有些头疼。
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与湛兮诉说。
******
白泽不知该如何开口的事,湛兮是知道的。
阳信公主的生母,是太平帝的陈修媛。
当年高皇后为了给还是太子的太平帝充盈后院,特意开了一场选秀。
除了太子妃是太平帝的青梅竹马外,其余都看太平帝自己高兴。
而陈修媛是其父先夫人之女,在家中处境不太好,毕竟是在后母手下讨生活嘛,外祖一家又没落了。
为了能够成为太子的妃子,她曾经施展十八般武艺和太子偶遇。
于是,像是那些个令人恋爱脑上头的言情小说似的,还是太子的太平帝总能遇到被陷害、被欺负、以及有需要帮助的陈姑娘。
太平帝的品性很好,比起他冷漠孤傲的父亲神武帝,他更像是温和且好心肠的他祖父永明帝。
所以很多时候,太平帝都出手相助了,哪怕他知道这些意外,或许并不是意外。
陈修媛那时候年少,计谋不过关,手段有时候还挺拙劣的。
她总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模样,一副没开窍,没打算攀上太平帝的样子,总是借口说什么太子是个好人,太子真是一个良心超级好的人,才会这样帮助她。
太平帝从不给予响应,他很忙的,阿耶严格极了,他其实对这些女儿家的心思毫无兴趣。
扮猪吃虎便扮猪吃虎吧……
像阿耶和舅公说的那样,只要不是真的蠢就好了。
至于为什么最后他还是把陈修媛给选上了,那是因为他对这女的有点印象。
以及他体贴的好心肠发作,觉得这姑娘机关算尽也不过是为了脱离家中苦海,那就助她一臂之力好了。
但只怕大家都不会想到的吧?
这样一个机关算尽,扮猪吃虎的女人,居然生出了一个真正的铁憨憨女儿。
这令湛兮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往事。
******
湛兮拍了拍白泽的肩膀,安慰道:「小獬自己知道该怎么做的,你只要做好准备,接下来或许会有些忙碌。」
「曾祖舅……」
湛兮笑了笑:「我听说你的老师,太子少师看不惯如今雍都风气,有意要发起古文运动?」
白泽不敢轻易作答。
湛兮却笑道:「那或许会是个很好的方向。」
白泽的眼睛亮了起来。
「雍都的风气……」湛兮顿了顿,「确实该整顿整顿了。」
湛兮心疼地捏了捏白泽的胖脸:「你回去好好休息,等你阿翁回来,我叫你阿翁带一带你。」
白泽欣喜非常:「好!谢谢曾祖舅!」
湛兮迷之微笑--
不能叫小青雀闲着,回来就带孙子吧!
看着白泽有祖父带,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湛兮心肠一软,摸了摸白泽的头:「小白泽,要好好休息,万事不可煎熬自己的身体,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
「好。」
与此同时,芳草萋萋的官道上--
「阿嚏!」
秦王侧目:「大哥你怕不是老了,身体不行了吧?就这点风,也打喷嚏。」
神武帝目光深沉地摇头:「朕怀疑……和小舅有关。」
******
白泽走后,许多大官马不停蹄地赶来英国公府。
湛兮本就不爱接见任何人。
得知他们便是那些姑娘的长辈后,态度如常,依然是不接见。
这些人心惊胆战地走了,湛兮想,即使他不做什么,他们但凡有脑子,想必也该要约束约束后辈了。
次日,郁郡王求见湛兮。
湛兮还以为是宗室有什么事,便接见了他,结果又是小孩儿们争风吃醋的事情。
郁郡王说是女儿被小官之女射箭伤了脸,毁容了,结果陛下却道是小孩儿们的打闹,不愿替他出头。
湛兮扬眉,心道这狗东西铁钉隐藏了关键信息,毕竟官场嘛……最该学的就是语言艺术。
果不其然,当日便有个小姑娘跑英国公府来以头撞门,要求见湛兮。
这铁头开门的本事,又叫湛兮想起了鱼知乐少时的正值桀骜,接见了这姑娘。
结果小姑娘说是郁郡王之女仗着自己是王爷的女儿,没少为难她,就因为她更优秀,筵席上更吃得开,郁郡王之女所喜爱的裴公子更青睐她。
「但我与裴公子毫无私情,家中早有婚约,我与父亲的学生两情相悦……」
那小姑娘满脸坦诚:「至于王爷女儿的脸,确实是我伤的,但也是她故意想取我性命,我一时没忍住反击罢了!」
余口惜口蠹口珈8
原来是郁郡王之女一时气不过裴公子先对这小姑娘笑,故意乘人不备,拿箭射人,说是想给人家一个教训,瞄准的却是人家的脑袋。
要不是人家躲得快,估计得一命呜呼了,这小姑娘也是硬气,当场拔箭还给了郁郡王之女,她准头不错,箭矢擦着对方的脸过去了。
湛兮含笑看向了郁郡王:「听起来,你女儿很是活该啊。」
郁郡王:「……」
「好了,滚吧,莫来此处自取屈辱。」
把人都清出去后,湛兮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看来这些事,并非个例,名门子弟也好、官场也好、学院也好……大雍是时候要整顿风气了。
******
与此同时,紫微城。
太平帝把玩着那颗稀世白龙珠,神情温和地看着阳信公主:「朕怎么不知道,朕要强压薛氏娶朕的公主了?」
这外头的谣言都是些什么空穴来风?
分明是薛氏疯狂贴贴蹭蹭,跪求他下嫁公主,他还在沉吟、矜骄地思考要不要嫁公主给他们好不好?
唉,瞧瞧女儿这便宜样儿,真是拉低了大雍公主们的水平啊……
而且他太忙了,大雍的运作如此庞杂,为了不辜负祖辈的威名,他不敢懈怠,兢兢业业那么多年。
这些流言蜚语根本传不到他的耳朵里,却也叫他在不知不觉中,威严竟在某个小角落,扫地了!
至于新兴崛起的科举大户们……看来他们是不记得他阿耶当年屠戮士族的威慑了,亦或者,是忘了他是他阿耶的儿子吧,呵呵。
太平帝低头笑了笑,神情依然温和,颇似令文武百官都非常怀念的他的阿翁永明帝。
但他心中所想的却是……或许是时候,该搓一搓「新世家」们的锐气了呢。
冒出栏杆太多的头,就该剁掉啊。
******
太平帝又拿起了另一颗色泽略有些暗淡的北珠,脸上的笑容消散了些许,他朝阳信公主招了招手。
阳信公主抿着唇,小心翼翼地过去:「阿耶……」
「翡翡啊,若你有一个女儿,你以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供养她,结果她享受惯了这些豪奢,却反而将粗布麻衣、糠咽菜窝窝头视为稀世珍宝,你会如何想?」
阳信公主根本不敢回答,低头啜泣着。
太平帝的表情依然温和,他随手将那北珠一丢,北珠蹦跶了几下,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了。
他是真不能理解,他虽然重心都在太子身上,无法关照所有的儿女们所有的细节,却也极力供养他们。
比起父亲神武帝的冷漠严格,让所有皇子公主全按规章制度享受应得的,多一分都没有,他这种超额供给的,算是个慈到不能再慈的慈父了!
结果见惯了御贡顶级质量的北珠的公主,小时候拿极品北珠当弹弹珠弹着玩的公主,居然将一个男人送的,如此劣质的北珠视为心头好!
太平帝还在笑,眼神却漠然了许多,他说:「你不知道,那阿耶告诉你吧,倘若大雍有一个常胜将军……」
「朕给他神兵利器堆满仓库,他却被敌国的破铜烂铁给收买了……」
倒挂在屋檐上的新生代小不良人:「……」这将军怕不是脑子里装的水吧?!
「朕,只会怀疑他……颅内有疾。」
小不良人:「对对对!」
太平帝扫了他一眼,沉声:「阿乌,自己下去领罚!」
这小东西怎么就是憋不住呢?身为暗卫,她听墙角就算了,还总忍不住「啊对对对」的。
太平帝又看向了阳信公主:「安西侯樊月英退下来了,听闻在含饴弄孙,曾祖舅很关心这些老友的身体,你替你曾祖舅去拜访拜访她吧。」
阳信公主猛地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
又听见太平帝说:「你那些哥哥姐姐们,似乎也没能从树人书院学到什么,正好,朕要叫你太子哥哥整顿整顿书院……」
「所以,白泽加冠礼后,你哥哥姐姐他们就与你一同离开雍都,到剑南道、播州、北庭等地走走,长长见识也好。」
阳信公主:「……」
呜呜呜呜~(害怕地咬手绢jpg.)
所以她是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把除了太子哥哥外的,所有的哥哥姐姐,全部都拉下水了吗!?
天吶撸,她不会被哥哥姐姐们暗杀吧!?
但是不关她的事啊,是阿耶决定的!(满地乱爬JPG.)
而且,也不能全怪她吧?要是哥哥姐姐们都长进一点,或许阿耶就不会做这样的决定呢?(为自己开脱成功JPG.)
作者有话要说:
阳信:都怪哥哥姐姐们自己不争气!
皇子公主们:我特么的啊啊啊啊!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疯啦,越写越长,我剎不住车啊啊啊啊啊啊……
先看着吧宝贝们(沧桑点烟)
下一更放清明节哦,大白又要当祭祖特种兵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开始疯魔)
应该不会再分割了,期待我一章干完后记!(又立flag哈哈哈哈哈)
------
第385章
白泽加冠礼时, 湛兮亲自为他加冠。
庄重非常,一片肃穆中带着对后辈成长起来的欣慰与愉悦的典礼上,秦王看着侄孙那胖乎乎的脸, 却忽然皱紧了眉头。
神武帝察觉到了,侧首问他:「怎么了于菟?」
秦王似有若无地轻叹了一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哥哥, 最后摇了摇头。
白泽的加冠礼后, 刚准备和弟弟刚离开雍都的神武帝,忽然接到了湛兮的召唤。
湛兮说:「大雍风气,需要整顿。」
神武帝和秦王:「?」
整顿风气?朕/本王答应过吗?
而且, 什么整顿风气要老子一把老骨头了,还亲自上!?
***
有时候,身局高位者的「目无下尘」,或许不是完全因为他们本人的孤高自许。
而是因为他们站得太高, 而某些脏污的存在, 却只能活在低等的尘泥中,所以不等那些肮脏闹在他们面前, 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而他们若不亲自走下神坛,或许会永远发现不了他们目不能及的角落,都在发生着怎样能突破他们想象能力极限的事情。
所以当神武帝亲自去调查, 发现这「世风日下」的现状时,眉头便皱紧了……
怨不得小舅非得叫他们亲自上,原来确实是有一定的必要。
秦王看着手头谛听衙整理的资料,沉吟了一番,与神武帝说道:「看来母狮子的话本要重新现世了……」
***
闻狮醒是一个很奇葩的存在, 她执着地想要让玉米能亩产一千五百斤, 遭受现实的暴打时, 总会通过一些奇奇怪怪的渠道,去发泄自己。
比如,跑山顶上撕心裂肺地嚎叫,把喉咙都嚎到沙哑。
比如,参加各种诗文筵席亦或者树人书院的辩论赛,去霍霍她的师兄们,给她师门洗脑、放毒。
又比如,暗暗戳戳地写一些非常非常……癫狂的、癔症发作的话本。
诸如「王爷,王妃已经吊在城门上暴晒三天了……」、「驸马,公主已被杖毙,她身上掉下一块玉,是你一直在找的那块……」、「将军出征归来,还带回一个绝色的女子……」之类的。
虽然话本脑残了一些,但闻狮醒的三观还是正的,所有乱七八糟的题材,都汇集成一个主题--
「目无家国、无法无天、没有三观下限的傻哔恋爱脑不得好死!」
虽然闻狮醒写的话本,叫所有的读者都有种大脑被放置炸|弹的玄妙感,但实话实说,还是很上头的。
闻狮醒靠写这些玩意儿发泄,得到放松。
神武帝他们这批隐藏读者,也靠这些玩意儿炸一炸自己的脑子,得到及时的提神醒脑,以及对现实世界如此美好的感恩。
从前神武帝没少拿着些「皇子公主荡气回肠的奇幻爱情」话本教育自己的孩子,倒也没想到,母狮子隐退文坛多年,他还得翻出这些玩意儿来教育孙子了。
一开始,是湛兮按头世上最尊贵的两个老兄弟,而神武帝和秦王抗议无效。
但到了最后,是神武帝和秦王主动一块儿,带领着他们的乖孙们,开启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雍整||风运动运动,主打一个去浮夸、去浮躁、留本、存真。
而闻狮醒笔下那些下场凄惨、不得好死、叫读者拍案叫爽的角色们,则是耻辱柱上血淋淋的反面教材!
于是,由太上皇与秦王亲率太子白泽,与谢氏新生代代言人,还有各大书院山长与师生的开启的整||风运动,令大雍全体风气,肃然一清。
长出来的恋爱脑都被砍了,利欲熏心都被泼了一桶清凉的冰水……
唯有不明所以的闻·玉米·狮·大师·醒:「……」咦?怎么忽然又发稿费了?
不是说老娘过时了,不再印刷了吗?啧啧啧~
******
太平二十年仲夏,一片繁花似锦中,四十三岁的太平帝,决意将要在太平二十七年,禅位于太子白泽。
他再带儿子几年,五十岁的时候退下来,儿子三十一岁的时候上去,这个安排很合理。
他觉得自己接班太早了,所以想给儿子多轻松几年。
然而,谁也没预料到,悲剧已经悄然来临了。
太平二十年孟冬,太子白泽深夜与东宫诸官商议大雍与大食国的战事细节。
大雍女武神樊月英曾征服大片西亚土地,可大食国贼心不死,如今更是集结了反叛之军,安西都护府边缘异族军团军营哗变。
为了此事,哪怕是幕僚走后,白泽依然伏案工作。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当夜……
光破晓时,太子白泽猝于案牍。
******
白泽是太平帝苦心孤诣的心头好,是他的小青梅、他的发妻原配给他生下的唯一一个孩子。
白泽这劳累过度一朝撒手,几乎带走了太平帝的大半条命。
湛兮和秦王、神武帝他们赶回雍都时,太平帝已经一病不起,卧床多日了。
白泽这一走,大雍上下震荡不止,安西都护府竟战事失利,后撤十里地。
神武帝听闻战报,脸瞬间阴森了下来:「大雍火器如神兵利器,竟败撤十里!」
兵部说是有叛军勾结,对方得到了安西都护府的一个武器库。
神武帝的脸色更差了,差点骂一句没了樊月英夫妇和她的儿辈,孙辈又开始变虫了吗,安西都护府在干什么吃的!
湛兮挥手叫人撤退:「许是听闻太子之薨,士兵恍然罢了,十里地不算什么,退回来休整一番,重整军心是正道。」
神武帝不说话了。
秦王、神武帝有诸多要事需处理,湛兮则全权处理军机要务。
阳信公主上书请求留在安西都护府,欲要亲自参战督战……
湛兮思及樊月英和七郎夫妇对这小公主的评价,最终允许了她的请求。
湛兮虽未亲至战场,但他的名头,就已经能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了。
一个月后,捷报传来,安西都护府重夺新城不说,还拿下了对面三座城池!
阳信公主在此战中,亦有建树,曾亲率三百铁骑夜袭夺城成功!
三月后,大食国派遣使者团来大雍,欲要求和。阳信公主率军凯旋,与使者团随同归。
而今看着那跪在太子灵牌前泣不成声的高大女子,想起她跨马归来时英姿勃发的模样,湛兮再回忆她从前畏畏缩缩的模样,似乎都已经模糊得不成像了。
******
太平二十一年春,先太子已经安葬,就葬在湛兮的陵园不远处,也是秦王和神武帝的陵墓的附近。
但太平帝的病还是没好起来,反而还加重了不少。
深秋,湛兮去看他的时候,病容憔悴、奄奄一息的帝王拉着湛兮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朕还想过……送舅公走的时候,要准备很多、很多厚礼。」
太平帝顿了顿,有些悲伤和无奈地看着湛兮:「是小獬不好,送不了舅公……要先走一步了。」
弥留之际,太平帝说了许多,给他们这些长辈准备的厚葬之礼,他的孩子们除了他最爱的白泽,都不怎么优秀……
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很多,最后,他说……
「是小獬不肖,一切都拜托阿耶、皇叔和舅公了。」
******
太平二十一年初冬,太平帝崩,天下缟素。
年过花甲,已近古稀的神武帝重新临朝,他要撑住偌大的王朝,还要重新择选王朝的继承人。
神武帝自己的儿子们都很有本事,但在高太后一一召见后,无人敢僭越,全部都安分守己。
老来丧孙又丧子,实在是叫人痛彻心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高太后,也不太能支撑住了。
神武帝却还是得抗住,像是狂风暴雨中岿然不动的泰山,静默地注视着这片天地。
私下里,神武帝与湛兮说:「朕的儿女们都不错,但要当皇帝的话……总还是差些火候。」
湛兮点了点头,他知道,老青雀这是要从孙辈里选了。
若要从孙辈选,便是要选一个能摁住这些优秀的叔叔们的,既如此,那他的本领必然要远超所有的叔叔伯伯和兄弟姐妹。
而且儿子们也都四十多岁了,孙子们年轻点,还能继续培养。
******
白泽逝去后,太子妃便深居简出。
神武帝是要从孙辈中择选继承人,却不是从曾孙辈中选。
故而太子妃哪怕有子,也知道轮不上自己,很是懂事地带着孩子们幽居在家,避开所有的锋芒。
湛兮没料想到的是,有一日,这个传说中,失去了丈夫后,就变得胆小如鼠、黯淡无光的太子妃会忽然来找自己。
「曾祖舅……」太子妃跪在了湛兮的面前。
湛兮平静道:「有话说话。」
太子妃犹犹豫豫、吞吞吐吐许久,最后还是一狠心,说希望湛兮可以去劝神武帝,莫叫八皇子真的得封太子。
八皇子是白泽的异母弟弟,是太平帝和其贤妃的孩子,龙章凤姿,一表人才,能力出众,近日很是得神武帝的看重。
神武帝给了他许多差事考验他,一时之间,八皇子风头无量。
「他只是在接受考察,而不是已经要上位太子了。」湛兮说。
太子妃哭诉道:「夫君的任何兄弟都可以,就他不可!」
湛兮平淡地看着太子妃:「为何?」
太子妃最后一咬牙,切齿道:「此子狼子野心,有悖人伦。」
湛兮看着太子妃因失了夫君和公公后一身缟素,依然如空谷幽兰一般的模样,忽然悟了。
「你直接与小青雀说便好了。」
「妾没有证据。」
「你说,他会自己判断。」
「妾……不敢。」
湛兮:「……」
好吧,他亲爱的老青雀,却是令许多人闻风丧胆的恐怖存在。
太子妃最后痛苦地看了湛兮一眼,低声哭泣道:「而且,妾更害怕……或许阿翁会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她所知道的,真正内心温和而坚定正义,永不妥协的人唯有一个……世人口中的「小国舅」。
湛兮叹息了一声:「其他皇帝会如何作想我不知道,但我亲手养大的青雀,绝容不下如此渣滓。」
******
而且……湛兮深深地看了太子妃离开的背影一眼,她不敢找上太公公,却也不可能把筹码全压在湛兮的是身上。
在这片天地,湛兮无所不知。
而据湛兮所知,目前所有已经封王的王妃们,包括白泽兄弟的妻子和他叔父们的妻子,都对八皇子心怀排斥……
而太子妃,是出了名的夫人外交场中的,长袖善舞,人人称道。
而且,一片静水之下,实则是波涛暗涌,八皇子看似得到神武帝的考核,但他在所有兄弟姐妹中,是最不受欢迎的。
阳信公主如今性情颇似当年的樊月英,火爆而飒爽,已经与八皇子有过两次明面冲突。
没有兄弟姐妹和叔叔婶婶们的鼎力支持,不说他如何能坐得稳皇位,就说这个人的性情……定然是有一定的毛病在的。
人格魅力都没有,连至亲都无法交好,如何安抚大雍那么多封疆大吏和名门氏族?
人格魅力也是一个十分关键的能力啊!
他要是某项能力突出到能碾压住众人就算了,比如强兵在手啥的,但据湛兮所知,他没有那么突出的能力。
******
某日,八皇子从金龙殿走出,笑容里颇有些春风得意的模样。
方纔,阿翁又夸了他差事办得好,看来,他很快就能……
八皇子的目光一顿,那是?
「嫂嫂!」八皇子快步上前,「拜见嫂嫂。」
太子妃捏紧了手心,眉眼间透露出了一些厌恶,却生生忍住了。
她只是清冷地颔首,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而八皇子也没有任何僭越和逾矩的动作,他甚至没过问八皇子是不是来见太后之类的,也没热情地说要送太子妃出宫之类的话。
他只是很规矩地在原地,「恭敬」地目送张嫂离去。
怎么看,都似乎毫无破绽。
******
但是,湛兮和神武帝和秦王就在八皇子的侧前方,他们能清晰地看见八皇子的眼睛。
一双……傲慢的,肆意的,玩味的,彷佛一切都志在必得的眼睛,紧紧地凝视着太子妃消瘦曼妙的背影。
没有明显的痴迷或低俗的渴欲,但……那同样不是看长嫂的眼神。
野心不足以引起他们的厌恶,但出格的、愚蠢的野心会。
连这一点「不应当」都压制不住,谁知道他上位后,又会爆出更多的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呢?
要知道,秦王和神武帝的「奇葩小说」,可不是白看的!
***
湛兮他们缓缓走了出来。
八皇子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们会在那处,但回想了一下,自己似乎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于是态度如常地上前行礼。
湛兮笑盈盈地夸了他一通:「差事办得好啊……」
八皇子刚露出了一个笑,却听见秦王慢吞吞地说:「守皇陵也是重中之重,不如就让老八去吧。」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令八皇子猛地抬头。
最叫八皇子惊恐万分,根本预料不到的,是神武帝那双苍老,但如深渊一般的眼睛,反骨能将他整个人都洞穿一般地注视着他。
「叔祖父……是开玩笑的吧?」
神武帝轻笑了一声,道:「于菟的提议不错。」
八皇子膝盖一软,不可置信地轰然倒地。
神武帝能从这混账一个眼神中,就看出千千万万他所无法忍受的臭毛病,正如湛兮看小儿女打打闹闹、争风吃醋,便居安思危思考甚深一般。
但他什么都没说,他老了,浪费时间和口水,都不可取。
******
神武帝最后做了一个世人根本想不到的决定--
他要过继秦王的二女儿李见微。
李见微,乳名大貅。那个母胎不足却天生聪慧,与还是太子的太平帝一同长大,深得太平帝信赖的姑娘。
现在的长乐郡主。
她被世人称之为--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寡妇的女人。
因为她卓越的政治能力和超凡的眼界,她未出阁时,就是太平帝的左膀右臂,在曾经的东宫微缩朝廷,就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太平帝继位后,她更是与皇后平分秋色,被文臣们私底下称之为--
「除了母亲与妻子外,对帝王最重要的女人。」
因其时常出入宫廷,陪伴皇后,为帝王出谋划策;出入东宫,教导白泽,更有「内相」,「无名的太子女师」之称。
长乐郡主的夫君早年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后,她更是对万事万物都不感兴趣了,从安东都护府重回雍都,一门心思辅佐神武帝父子。
而与此同时,湛兮也是知道她的执政能力的,所以他这条老咸鱼,也没少逮着这倒霉孩子替自己办事。
爱抓曾经猛男团淑女团的子孙辈们干活,是湛兮的爱好,长乐郡主也是被湛兮霍霍的小萝卜头之一,更是其中的翘楚。
但正因为有湛兮的看重在,如此,她才是所谓的,含金量百分百的--
「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寡妇」
神武帝的考察继承人的关键时刻,却要过继弟弟的女儿……这个举动,象征着什么,世人皆知。
湛兮无奈扶额:「……」
又是一个……
违背祖宗的决定。
******
大雍如今的皇位……
长乐郡主是最不合适的继承人,可与此同时,长乐郡主却又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说不合适,是因为她的女子身份。
以一女子之身,想要成为皇帝,她所面临的阻力,是男子的千万倍。
但是千般难、万般难,在威震天下的神武帝的亲手扶持,与湛兮这个半步天庭的活神仙的护航下,那都算不了什么。
神武帝甚至说:「这片土地自古以来,便有女子主政的传统……」
只是她们临朝摄政,通常不必拥有「皇帝」的称号,「皇后」、「太后」的名头,就足以让她们名正言顺,大汉犹是。
但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后」,礼法上的名正言顺,只不过还是令她们依托于丈夫、儿子的名分。
虽然实权在握,其余一切都算不得什么委屈,但多少会有些憋屈呢……
而神武帝打算打破这憋屈,他会让大雍成为,真真正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强盛王朝,哪怕是大汉所不能的,他也能达成!
神武帝要只不过是要彻底打破某个弹性的、模糊的界线罢了,以他在大雍犹如神祇一般的地位而言,这并不难。
******
湛兮叹息一声:「就按你想要的去做吧,大貅……其实是最合适的人。」
湛兮说长乐郡主最合适……
一则是她的执政能力,可以说是超然绝世,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湛兮相信,由大貅接过大雍的接力棒,前几代皇帝的政见,才能完美地传承下去,大雍不会莫名其妙走岔路。
二则更现实一些,她在曾经小獬的东宫班底、如今的朝堂班底就已经拥有至关重要的地位,朝堂之上的绯袍大吏,都曾切身感受过她的执政魅力,她是最能无缝衔接这个朝堂的人。
而太子白泽的东宫班底,他的微缩朝廷,因为他的死,如今惶惶不可终日。
无论是谁继位,这些太平帝精心择选的王朝未来的掌舵人们,都会面临堪称灭顶之灾的处境……
他们被太平帝选来辅佐太子,炙手可热,眼看自己前途无量,可太子一死,他们已经前途渺茫、处境堪忧,而太平帝一死……几乎可以断定了他们必然的死局了。
如今太平帝的儿子们,没有哪一个,看着是能心无芥蒂地接纳曾经辅佐东宫的他们的。
最能接纳他们的,是长乐郡主。
因为她本就心宽似海,更因为她一直在教导太子白泽,如今东宫班底,也是在她的影响下形成的。
无论如何,湛兮和神武帝是不可能要浪费掉这一大批人才的。
******
在湛兮和神武帝和秦王等人的支持下,重新临朝的神武帝,将过继到自己名下的李见微册封为皇太子,入主东宫。
天下一片哗然,但湛兮拿捏舆论已经多年了,不必他开口,自然有人会去给老百姓们分析利弊,他们很快就能觉得这个决定是理所当然的了。
基本上没什么人反抗,毕竟太平帝临死前的几年,刚举起屠刀,嘎嘎狂劈了一批冒出头的科举大家,令人不禁想起从前神武帝的威武……
肖似神武帝的太平帝都叫人如此闻风丧胆,如今神武帝重新执政,他们哪里还敢闹?
而且朝堂之上大部分都是太平帝的人,太平帝去世,理所当然地四舍五入一下,他们其实已经是皇太子李见微的人了。
一切都挺平顺的。
倒是秦王有些纳闷,年近古稀的他,扒拉着手指头给湛兮数:「我和王妃就生了两胎,都是双胞胎,一开始,我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
湛兮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疑:「……嗯。」
秦王怨念地瞅着湛兮,伸出来的四根手指头,掰下了一根:「后来变成了一男两女。」
那是因为小麒被湛兮过继给了谢灵云,湛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秦王又掰下了一根:「再后来,就只剩下了一男一女。」
那是因为血液里流淌着曹氏狂战基因的小貅,最后还是被湛兮做主过继给了自己当孙女,继承曹氏去了,如今她在北庭都护府,很少回来。
念及此,湛兮感觉更加心虚了,眼神飘忽了一下。
秦王出离悲愤了,重重地又掰下了一根,只剩下一根手指头直挺挺地立着:「而现在,我就剩下一个儿子了!」
大貅又被他亲大哥过继走了,现在当了皇太子,要继承整个大雍。
一时之间,湛兮觉得秦王居然有些莫名其妙地,说不清是凄惨还是绝幸。
湛兮安慰道:「没关系,不是还有大麒继承你们夫妻的衣钵么?」
「说到这个我就更怒了好吗!」秦王差点忍不住一把老骨头了还要跳起来暴打他的小舅舅。
大麒说是继承了父母的衣钵,但实际上只能算是不完全继承,虽然都是物理方面,墨家的东西,但秦王夫妇热衷于桥梁建筑,大麒……
热衷于研发热武器。
和湛兮的辅助系统,目前已经臭气相投,彻底成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哥俩好。
湛兮最后只能拍了拍秦王的肩膀。
秦王挥开他,幽幽怨怨道:「下辈子……建议你们还是自己生。」
湛兮:「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对不起大虫儿,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
******
神武帝重新临朝,执政三年,为皇太子扫清障碍。
次年,皇太子李见微登基,年号--天凤。
天凤二年春,神武帝崩。
临终前,托孤于以湛兮为首的朝廷重臣。
湛兮将他与高太后合葬。
秦王很悲伤,自神武帝逝世后,不再过问朝堂、宗室诸多事宜。
天凤二年冬,秦王薨。
已经年至七十七岁高龄的湛兮再次亲自处理外甥的后事,将他与墨王妃合葬。
就葬于神武帝帝王陵一侧,他们早年就挑选好的,秦王夫妇亲自开掘施工的坟茔。
湛兮这超长待机的一生,送走了太多太多人,几乎可以说是将自己身边所有的亲朋故旧,都送走了,从长辈,到同辈,到晚辈……
天凤帝很忧心他,湛兮却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大虫儿和小青雀,已经是古往今来难得的长寿之星了。」
******
天凤帝也岁数不小了,她母胎营养不足,比不得妹妹那般还能战场四杀,多年的调理,也只是令她与常人差不多。
但天凤三年夏,她怀孕了。
湛兮知道时,她都已经显怀了。
*
天凤帝早亡的夫君,是折可克收养的高氏旁支子弟,名叫高子慈。
安东都护府的高氏,似乎是北齐高氏的一支,还是难得的继承了高氏美貌基因,还躲开了精神病基因的存在。
高子慈那个孩子生来就貌美,又在折可克的教育和带领下,神似折可克,能力也似折可克。
天凤帝和他夫妻很是恩爱,直到他战死……
天凤帝登基的第二年,就偶然邂逅了一个肖似高子慈的世家公子,还把人弄进后宫了,命人称其为如意君。
如意君姓沈,天凤帝并没有给他什么名分,虽后宫无人不敬,但天凤帝却只是令他在尚药局任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奉药。
这事儿湛兮是知道的,权势是最迷人的春~。~药,男人也避不开。
你情我愿之事,湛兮是不会过多干涉的。
但让湛兮始料未及的是,天凤帝会怀上沈如意的孩子……
要知道,天凤帝的身体远远称不上「康健」。
******
天凤帝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理由是湛兮始料未及的--
「我与夫君……无缘得一后代。」
湛兮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但最后只能叹息一声,由着天凤帝难得的一次任性。
大概无论多么强大的人,心中总会有意难平之处的吧,哪怕她贵为帝王。
在湛兮的保驾护航下,天凤帝平安产下一子,命名为「思夫」,对外宣称是自己与高子慈的孩子。
湛兮无奈扶额:「……」
这很容易玩脱,毕竟湛兮偶然得见一次沈如意,虽然对方表现得唯唯诺诺,但湛兮却始终觉得此子野心勃勃。
湛兮建议天凤帝「去父留子」,反正她也没打算说这娃儿是沈如意的。
天凤帝没执行湛兮的建议,她倒不是对沈如意有情,只是看着那张肖似先夫高子慈的脸,她总会恍惚,忍不住追忆过往。
大抵人老了,总会追忆那些年少轻狂时最美好、最绚烂的似水年华。
而且沈如意安分守己、恭恭敬敬、没有任何逾越之处,她犯不着太关注一个小奉药。
湛兮:「……」
天凤帝的默不作声,令他忍不住怀疑天凤帝是不是日子太波澜不兴了,打算给自己找点热闹玩。
沈如意在后宫确实循规蹈矩、与世无争,但湛兮听闻一次邂逅,他与天凤帝唯一的孩子李思夫相见了。
在天凤帝的不置可否下,沈如意试探着李思夫靠近,天凤帝依然不曾出手制止,似乎是默许了他们父子亲近。
于是沈如意对李思夫多有照顾,虽不敢自称其父,但关系依然很是亲近且亲密……
到如今,沈如意虽未曾明说自己才是李思夫的生父,但父子二人似乎颇有些心照不宣之意。
对于此事,湛兮过问过天凤帝的意思。
天凤帝一脸玩味地勾唇笑了笑,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父子天性,人之常情。」
******
那一句「父子天性,人之常情」,让湛兮笃定天凤帝是打算养虎,看看它能如何为患,又能为患几何了。
天凤帝或许不是故意如此,只为了要给自己找乐子,她更多的是居高临下的、傲慢地漠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天凤十二年,天凤帝的儿子九岁时,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筹谋多年的皇子生父沈如意,联合尚宫局、尚寝局为首的六局二十四司大量宫廷女官,与少量宫廷宿卫,猝不及防地在天凤帝深睡时,发动了宫廷政变。
只要速度够快,在所有禁军反应过来之前,就杀了天凤帝,那李思夫这个唯一的皇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大雍唯一的继承人……
而他身为李思夫的生父,他将会是那个傻孩子背后的实际操纵人!
他会先给自己封一个摄政王,待到时机合适,再让孩子禅位,到那时……
沈如意脸上带着惊人的野心与扭曲,「刷」地一下拉开了帘幕,看也不看就往床头猛砍了一刀--
去死吧!!!
「咦?」怎么是空的!?
沈如意脸上的表情一空,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道威严的、熟悉的女声,悠悠然、漫不经心地问--
「你是在找朕吗?」
******
翌日天明,湛兮听说一夜血腥,紫微城内已经洗刷到第六遍了。
但有些血迹和肉沫渗入了地砖的缝隙里,不太好清洗,现在正在洗刷第七遍。
彷佛是天凤帝的心头肉一般的,在所有面首男宠中脱颖而出,还让天凤帝生下一个孩子的沈如意,如今据说被天凤帝命人剥了脸皮后,丢不良人中去给他们当练习道具了。
对此,庞然大物御医院表示:天凤帝是在浪费!
因为比起不良人们的练习,他们这些医者更需要这类难得的医疗耗材。
但大雍的医疗活体研究,都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死囚犯为了能叫自己废物利用一下,拿到巨额的钱财报答一下家人,自个儿自愿被研究的。
很显然,沈如意这种世家子弟,应该宁可自己浪费着去死,也不太愿意成为医疗耗材的。
******
沈如意之死,秘不可宣。
听说李思夫哭闹得厉害,还哭嚎着什么「高子慈才不是我阿耶」「沈如意才是我爹爹」之类的,猛戳天凤帝的雷点的话,天凤帝直接把他丢去关禁闭了。
天凤帝不过是废物利用,借机处理一下宫廷内部的魑魅魍魉罢了,清理干净后,还特意出宫来安慰湛兮别太为自己担心。
湛兮:「我看起来像是很担忧的样子吗?」
「唉……舅公,我曾想着定要为您送终,」天凤帝悲伤望天,「但如今看着,我都没多少自信了。」
「怎么忽然对那孩子那么狠了?」你不是一直挺纵容那熊孩子的?
天凤帝叹息:「他闹腾、尖叫,实在丑陋,与夫君幼时……一点也不像。」
湛兮沉默,高子慈年幼时倒是和湛兮带的几个娃很相近,乖巧聪慧懂事安静……
当然,湛兮也想象不到折可克随身带一个尖叫鸡的模样。
然后……天凤帝有那么多男宠面首,心里的「夫君」,却只有高子慈一人,帝王深情,令人感动!
其实,最根源的原因在于,天凤帝最爱的是自己,其次是权力。
夫君高子慈倒是能在「除却自我与权力以外的『他人』」中,居于首位批次。
但面首男宠也好,儿子也罢……实在是有些拎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
天凤十九年,天凤帝的儿子李思夫十六岁了,这些年,这孩子不似从前那般玩物丧志、暴躁恣睢,多了几分沉稳。
但天凤帝本人也实在是熬不住了……
她垂垂老矣地躺在这世间最尊贵的金银窝中,拉着湛兮的手,苦笑着:「这场『我与舅公比命长』的游戏,终究是『朕』输了!」
湛兮回她一个冷笑:「不必太难过,反正从你阿耶到你皇帝大伯再到你的太子哥哥后来的皇帝哥哥……都没赢。」
天凤帝开始假哭:「我不能给舅公送终了!」
湛兮皮笑肉不行:「问题不大,舅公可以给你送终,就像当年送你阿耶那样。」
被暴击的天凤帝:「……」
玩笑过后,天凤帝叹息着,准备托孤给已经九十三岁高龄的湛兮:「希望那孩子能替我给舅公送终。」
「那只怕这个『送终』,就不是那个『送终』了。」湛兮漠然道。
寿终正寝的送终,和死于非命的送终,那可是两回事。
天凤帝笑道:「家国大事,近百年来,系于舅公一身,舅公何所惧?」
湛兮说:「不惧,但麻烦。」
而且,李思夫根本就不合适!方方面面都不合适!
湛兮没明说,但天凤帝什么都知道。
天凤帝说:「我就这一个孩子,舅公……就当做是成全我的私心吧。」
湛兮没说话。
天凤帝笑道:「我终究是不信,那点不足为道的父子之情,当真能逾越过这天底下至尊的皇权吗?」我的孩子,真的会那么傻哔吗?
湛兮问:「你是像当年的广平侯王氏一样太不相信『人性』,以及太相信『人性』,还是不愿意承认……你生的儿子很可能会是个蠢货?」
「后者。」天凤帝含蓄道。
湛兮:「……那你可真是自信又傲气啊。」
但谁又能说,自信、傲气,这不是一个帝王理所应当有的脾性呢?
******
天凤十九年深秋,千古第一女帝--天凤帝,崩。
湛兮最终还是成全了她兢兢业业一生,唯一的一个私心,扶持她的儿子李思夫继位。
但李思夫真的是一个不如岭南道的广式叉烧的,一开始还努力隐藏自己,小心翼翼地讨好湛兮,表现出敬重的模样……
但凡他能熬多几年,熬到湛兮死,湛兮都能给他这么个机会让他试试能玩几天,而不是亲自去当一个废皇帝的权臣。
结果李思夫他爹的,连四个月都熬不过去!
登基第三个月的第三天,也就是他登基的第九十九日的夜晚,他隆重邀请湛兮入紫微宫赴宴。
于是……
血流成河的宴席现场,如大雍泰山化形一般的老者,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狼狈不堪的小皇帝,波澜不兴道:「小废物点心,怎么跟你亲爹一样皮?」
语气平淡,攻击不高,但嘲讽爆棚,「伤害」拉满!
不皮这一下不会死,但是皮这一下,真的会死!
李思夫登基以来,可就没干人事儿,不是暗暗戳戳想要给自己改名,就是就跃跃欲试想要推翻他生父的政变之事,为沈如意洗白……
嗯?犯天凤帝一锤定音的案子,这确定不是要推翻天凤帝吗?!
天凤帝可是神武帝亲手扶持上位的正统皇帝,推翻天凤帝,不就是等于推翻神武帝吗?
推翻了神武帝,那神武帝的父亲和儿子呢?
这是他娘的是要抹黑大雍崛起之路上,最为光辉灿烂、毫无污点、能力卓绝的一批皇帝啊!
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要动摇大雍的根基!!!
文武百官一致觉得--李思夫,是在找死!
知道李思夫视湛兮为眼中钉、肉中刺,觉得湛兮是自己所有政见无法推行的最大障碍时,文武百官还在底下骂骂咧咧--
这真是个蠢材,方方面面都是!
没有半点高子慈的风采,不愧是挂名的高子慈之子!
跟他眼高手低的亲爹一样,真是浪费女帝的基因!
得知这厮打算谋杀湛兮的时候,天下哗然,对李思夫骂声一片。
百姓们激情唾骂时,而文武百官们却已经是麻了,连骂都懒得骂的那种……
毁灭吧,傻哔!
******
李思夫登基的第九十九日,夜未央,湛兮在明月千里下,将他废黜!
湛兮他甚至不必先称「伊尹、霍光」,就是名正言顺的!
他手头捏着的不仅是实打实的边疆、雍都禁军、宫廷内侍的兵权……
更或者是如今把控宗室的当年九贤王一脉对他的马首是瞻……
亦或者朝堂诸多派系的依附……
以及天下芸芸众生的敬重……
他还捏着这天底下最恐怖的东西,那就是神武帝、太平帝以及天凤帝,三代皇帝亲笔撰书,给他的遗诏。
圣旨中,明言许他--
废立之权!
******
九十三岁的老咸鱼,不得不像当年年近七十的神武帝重新临朝一般,力挽狂澜地接过「大雍接力棒」。
湛兮考察了李氏子弟许久,最后一道诏令发到了保宁都护府,即剑南西界向吐蕃迈进的新羁縻州。
召王爵宝宁王之第十八孙,今保宁都护府正五品下司马李御风回京。
保宁都护府内。
「大人,诏令如何说?」
年仅十六岁的李御风神色有些莫测:「……镇王说,召我回京。」
「嗨呀!都知道是召你回京,问题是这紧要关头,老镇王召你回京干嘛?」
李御风的表情更玄幻了:「……继承皇位。」
「哈!?开什么玩笑,你就是个五品下的司马!雍都风云四起,谁记得你是谁啊!」
「我看不会是召你回京把你砍了,杀鸡儆猴吧?!」
「不行不行,不能回去……」
在一片不看好他的凄风苦雨中,李御风静默了几息,沉声道:「收拾行囊,准备上路。」
「窝草你来真的!万一老镇王真是要你的命……」
「那就要吧,」李御风那只独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无悲无喜道,「本便是他救下的命。」
******
宝宁王是神武帝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妃嫔生的,平平无奇的儿子。
皇位和他从未有什么关系,他也一直都在自己的封地,安分守己,存在感很低。
宝宁王临死前为自己的嫡长子争取到了嗣王之位,也给其他十来个儿子女儿分了能叫他们一生无忧的财务。
宝宁王的第六个儿子,和他一样平平无奇,还好美色,和一堆美人生了一箩筐不如何出彩的儿女。
这个儿子只是个郡王,日子不说紧巴巴,但是着实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所以府中子女们的待遇很是参差不齐。
排行为九的李御风的待遇是最差的,差到在府中过得可以和猪狗比惨的那种程度。
原因是他的母亲地位低,是吃了败仗被族人献给了贵族的蛮夷女子,而他却不幸地返祖了一下……
他一双如父系一般墨色的眼睛,左眼却从瞳孔中,像是墨在水中漫开一般,绽放出瑰丽的蓝色。
一只鬼魅的眼睛,是李御风此生不幸的源头,父亲视他如无物,主母厌嫌忌讳,而其他兄弟姐妹则不是欺凌他就是无视他,下人们也见风使舵,苛刻他。
失了生母后,李御风更惨了,总是饥一顿「饥」一顿的。
有时饿到了极致,他从狗洞钻出府去,沿街找吃的。
有一年冬天,他太饿了,又病了,一头栽倒在街头,被雪覆盖。
本以为自己凄惨的一生,要就此终结了……
弥留之际,李御风还在心中嘲笑自己:说起来,伟大的神武帝还是他曾祖父呢,但好像那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用。
醒来后,李御风看见了一个如高不可攀的山阿、如深不可测的墨渊一般的老者。
对方问他:「叫什么名?」
他说:「黑狗。」
湛兮:「……唔,好名字。大名叫什么?」
小孩摇头:「没大名。」
「那就叫李御风吧。冯虚御风,人之所往。」
「您为什么要救我……您不觉得,我的眼睛,很奇怪吗?」
湛兮哈哈大笑:「少见则多怪,不过是异色瞳膜症罢了。虞舜重瞳,尧眉八彩;晋宣王司马懿,自顾其背;蜀先主刘备,自见其耳……你可知何为『凡成大事者,形貌奇伟,异于常人』?」
后来,李御风才知道,从雪地里挖出自己的人,正是大雍那位活着的真神--镇王!
镇王给他取了名字,又跟他说:「你那活爹看着不太长进,我家没病正巧退下来了,在族中以带娃为乐,你去他那儿吧。」
他最后拍了拍小孩瘦弱的肩膀:「黑狗,要自己争气一点,要长进啊。」
于是,李御风就到了剑南道……
直至今日。
******
天凤逝世次年,镇王扶持神武帝之曾孙李御风登基,年号--承圣。
承圣五年秋,九十九岁高龄的老镇王,与世长辞。
秋风悲哭,大雍巨星陨落于华夏大地。
承圣帝悲恸不已,下令传达九州岛大地--
「雍之四方神柱,崩矣!」
消息传达四海八方,天下缟素,举国恸哭,海内海外,举世同哀悼。
老镇王的最后一程,帝王亲自扶棺相送。
承圣帝直道:「闻高祖舅之死,犹如见江河凝滞,似听天地呜咽!」
此非虚言,镇王逝世时,各地地方志皆有天地异象之记载,其中「天降红雨」、「江河凝滞」、「鬼神夜哭」、「日月同辉」等最为人熟知。
同年,承圣帝追封其高祖舅老镇王为「至圣神武灵佑文贞大帝」,明命九州岛四海,立庙祭祀。
自此,「文贞大帝庙」「金童庙」「国舅庙」「镇王庙」等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布八方六合、神州赤县。
天下不言镇王之死,只道--
「吾家真神,复归天庭矣!」
******
经年后,大雍为其庞大的领土与道路制所拖累,因末帝无能,以至于朝堂分裂,神州大地分崩离析、群雄四起。
一个夜黑风高夜,有兵马溃散,狼狈逃窜。
后方有一匹骏马,一马当先,猛咬其尾。
甩不掉不说,马背上的少女还似乎在夜间亦有神目一般,扛枪上肩,在马背的颠簸中,连续开枪,例无虚发!
「大人、大人……怎么办……她快追上来了!」
狼狈不堪的男子满脸阴狠:「炸||药还有多少,把前方黄河的堤坝炸了!」
「可是……可是下面的新城,还有六十万百姓……」
「别他妈管那么多,你想死吗!?埋炸||药,快!!!」
******
「郡主、郡主……不能追了,那该死的贼寇,他自己逃了,他的下属,全去了堤坝那儿……」
「他们手中还有不少的炸||药,怕不是要……!?」
「郡主,我们……我们是要追,还是去堤坝那儿拦住他们?」
李金鳞目光阴鸷地看着黑漆一片的前方,心脏犹如被放在烈火上一般煎熬,痛得她恨不得尖叫出声。
她的父亲,乃是神武帝亲弟秦王之后。
有幸于父亲之能,得末帝犹如溺水时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的信任,父亲被封为王,而她则因建有战功,破格被册封为郡主。
只是天下大乱,末帝无能,他的信任,最终令她全家迎来了灭顶之灾!
家破人亡……
父母的惨死、兄长被砍碎到难以拼接的尸首、幼妹那面目全非的尸体……
天下百姓被奸臣蒙蔽,反唾骂她父亲罪有应得的丑恶嘴脸……
所有的一切,都令李金鳞面目全非。
她阴鸷、偏执,苟活至今,犹如从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执念为--复仇!
让所有颠覆李氏江山,屠戮她全家的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可是现在,筹谋多年,她终于能手刃那畜生了,却被拦在了堤坝之前……
是追击、复仇,还是留下来疏散百姓?
可是她为什么要疏散百姓!!!
李金鳞眉宇之间的阴狠与戾气,几乎要从肌肤之间破壁而出--
她为什么要疏散百姓!那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三人成虎、人云亦云的蠢猪,他们唾骂她父亲的模样,是她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的最后一击,她为什么要以德报怨去拯救他们!?
他们该死!无能的,都该死!!!
就让滚滚黄河水,将他们通通淹没!
******
李金鳞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漆黑的眼眸中,杀意与血腥几乎要凝为实质,她举起了手臂……
张开嘴时,她牙齿在不断地打颤、摩擦--
可她还是说:「追……」
「郡主!」
有人高声呵止了她,她回眸看去,见那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如今狼狈不堪地连爬带滚向她跑来。
谢寒月急得要喘不过气来,开口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李金鳞漠然地俯视着他。
他用力地抓紧了李金鳞的缰绳,用力到掌心渗出了血迹,他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全力,却只是说出了两个字--
「慎重!」他说。
李金鳞冷笑一声,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成血色将他笼罩:「谢寒月!你别忘了,你全族死得十不存一了!」
为了颠覆李氏的大雍,宗室首当其冲,伤亡惨重……
而有「不平则鸣」之称的陈郡谢氏,因不愿与叛军奸臣同流合污,反率领文坛笔诛口伐反叛之举,亦遭血腥屠戮。
谢寒月的痛苦与仇怨,不必她少。
谢氏而今近百篇祭文稿,闻者,无不伤心落泪,悲痛欲绝。
谢寒月是李金鳞的军师,是陪她一路摸爬滚打,携手至今的同伴……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共同的仇人。
可谢寒月却还是要拦着她,拦着她手刃仇雠!
要不是顾忌他那破破烂烂的身体,李金鳞真是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开,去追那该死的节度使!
******
谢寒月松开缰绳,下一刻,那只染血的手,却抓住了李金鳞的手。
「金鳞……金鳞……」
他喘息着、咳嗽着:「莫、莫要忘了你因何而得此名啊……」
李金鳞如遭雷击,瞳孔倏地收紧。
莫要忘了你因何而得此名。
……她是因何而得此名的?
天下有将崩之势时,父亲入了帝王的眼,得到了大批赏赐,其中……便有从前李七郎的真迹《不可道》。
因天下之势难以阻挡,父亲对《不可道》此书很是痴迷,欲要从中寻觅破局之法,却始终不得。
同年,她出生,父亲随手翻阅《不可道》,从中得「金鳞」二字,为她命名。
他说:「吾儿吾儿,从前镇王乳名金童子,楚王乳名金狻,皆是一世之风云人物,你便叫『金鳞』罢!」
李金鳞刚识字时,好奇自己名字的由来,翻阅过《不可道》,但其中之天下大道,至繁至简,她根本读不懂。
她只看懂了一句话--
「山河倾覆之际,则见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若有金鳞,可化为龙。」
一句子不语的怪力乱神之话罢了!
又过了一些年,李金鳞和谢寒月交好,两人读书时,偶然翻阅《不可道》此书,发现其末页,似乎有浅淡墨迹,已经看不出其内容。
两个小孩努力了很久,终于将那一句不知何人所写的话看出来了--
「民者,国之根本也!」
******
「民者,国之根本也!」李金鳞说。
话音刚落,忽见晴天霹雳,不过剎那,暴雨倾盆而下,狂风肆虐……
天际不断炸响的惊雷与闪电,令李金鳞的脸色,犹如鬼魅。
谢寒月依然紧紧地握着李金鳞的手,艰难地喘息着:「金鳞……你我悲惨,百姓亦然。清醒着痛苦固然痛不可遏,可是胡涂着被愚弄,也并非他们所愿。」
「……不知为何而生,又因何而死,糊胡涂涂的一世,难道是值得艳羡的人生吗?」
「从前文贞大帝周游天下,昔年神武帝、永明帝、秦王亦周游九州岛,古今先贤,皆深入人群……难不成他们没见识过百姓愚昧的模样么?」
「可怒其愚昧的同时,他们依然哀其不幸,他们为扫除这愚昧,斩断这不幸的延续,而奋斗终生。」
在这个风雨飘摇、惊雷不止的夜晚,李金鳞似乎又看见了父母字字句句教她读书时的模样,她痛彻心扉地落下泪来。
她浑身冰冷得令人忍不住颤抖,唯有相执的那双手,传达着微弱的暖意……
像是深渊炼狱中的一点光!
所有的一切,自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闪过……
最后,浑身湿透,盔甲冰寒的李金鳞痛苦地阖上眼眸,她抬起了手,雨水顺着手滑落,她高声呵道--
「全军听令,分作二路,急行军至堤坝,阻止叛军阴谋。其余将士,随我挨家挨户通知百姓……护送百姓,全部,撤离此地!」
从此,历史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因为一个选择,走向了另一个拐点……
一个,新的辉煌!
后来,秦王之后李金鳞平定天下,正式称帝于鄗,重建大雍政权,定都幽都,史称--
东雍。
【后记·完】
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了吗!!!(大声)
妈耶累死我了,可把我牛逼坏了,叉腰喘口气。
爱我,你怕了吗哈哈哈哈哈~大白歇两天再更番外哈~
本章随机发100小红包,奖励一下我财大气粗喊着要万更的小宝贝们,mua~
------
----------
本-书-由-微-信-公-众-号-【树袋熊的书】整-理
更-多-免-费-资-源-关-注-公-众-号
每-天-精-选-高-收-藏-耽-美
让-你-不-再-书-荒
----------
第386章
【无患子论坛】
【历史风云|板块】
闲聊|怎么论坛最近都在扒拉天凤帝的男宠天团, 就没有人来聊聊她的功绩吗?[热!][精!][爆!]
如题,虽然说大雍打破大周790年王朝寿命极限的享国历史中,要提一个光芒万丈的top one肯定是文贞大帝, 这点世界公认,毋庸置疑……
但是天凤帝的高光也不少吧?她可是力挫群雄,力压一群成年的叔叔哥哥们, 以一女子之身荣登大宝的啊!
千古第一女帝的功绩, 历史书上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我记得当年我入学考前,背得死去活来呢!
难道教材又改版了吗?现在怎么都不讨论帝王的功绩, 反而兴致勃勃地扒拉她的「男宠天团」了?
【№1】放浪不羁的腿毛
(Q版小于菟白眼上天jpg.)还能因为什么,一看楼主就是不关注娱乐版块的,因为脑残剧《大貅传》要上映了呗!
【№2】楼主(回№1)
哈?这是啥剧,讲什么的?怎么把天凤帝的乳名都给叫上了?
【№3】此用户不想起昵称(回№2)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剧我看宣传了!
讲宫斗的!
说的是天凤帝后宫的三十六位顶级美男如何阴谋阳谋, 争取帝王之爱的!
【№4】这位靓女是您爹
神金!神TM的宫斗, 天凤帝后宫那些个男宠面首,有宫斗的资格吗?他们连基本的名分都没有……
说白了, 不过就是天凤帝的人形活体快乐棒棒子罢了,真·纯纯工具人(划重点)!
他们和姐妹们上青竹优选买的女生秘密小玩具有啥区别?(叉手手战略后仰jpg.)
秘密小玩具搞明争暗斗?讲真的,现在的编剧, 你们真的别太离谱!
还不如演当年御医院的男女老少医者们,为了争夺各种医疗耗材,是如何大打出手、互相扯头花的呢。
……
【№5】人之初性本贱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楼上的姐妹, 太好笑了, 大半夜地笑得我的床在地震。
【№6】著名奶茶鉴定师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jpg.)
我不敢直视我心爱的小玩具们了……楼上的,你赔!!!
……
【№59】当地小有名气的穷光蛋
喂喂喂,楼上的,歪楼了吧?谁来把楼推回去啊?
【№60】骑猪追太阳
既然都歪楼了,那不如来聊聊文贞大帝吧?我们村里还有他的庙呢,我年年去拜,但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说他是大雍八百年历史中,最光辉灿烂的一个。
【№61】智取福利鸭
楼上的,你想聊文贞大帝的什么?
是聊他那奇葩的咸鱼令,还是聊他和大雍王朝的青霉素、高产玉米、土豆、地瓜、造纸术、铅活字印刷、天下书楼、大雍火器历史、大雍医学「加速器」、最人性以及最不人性的《大雍新法典》……
等等的千百个惊世发明发现和事件如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是聊他是如何超长待机,熬死了六位皇帝的?
【№62】蹲在坟前逗鬼笑(回№61)
我想聊聊全文背诵他的《答沧王书》有什么技巧吗?
【№63】威猛的小平胸
……楼上住口!
【№64】白日梦工厂厂长
什么仇什么怨,闲逛论坛都被迫想起《答沧王书》!为当年背得死去活来的自己句一把心酸泪。
【№65】明人不放暗屁(回№62)
他们都在怼你,只有我在认真回答你,去听江浸月小姐姐的新歌《答沧王书》,相信我,多听几遍,两三个小时就能大概背下来了!
……
【№178】智慧女孩要秃头
这楼歪得好厉害啊。讲真的,要了解天凤帝,又不想看史书,可以看的就只有那些老剧了,比如《天凤之治》、《天凤王朝》、《天凤十一年》之类的。
【№179】楼主(回№178)
没错没错,这楼推荐的都是我的宝藏历史剧!我真的太为大雍的女帝们着迷了!!!
其实看历史书也不难,这些年新出了很多很可爱的历史书呢,看图--我的宝藏历史书!
而且天凤帝的功绩其实很好记忆的,她是神武盛世和太平盛世的继承者,又是承圣王朝的开启者,这个承前启后的过渡作用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神武帝和太平帝打下的领土,领土上的百姓是在在她的治下,才身心皆皈依大雍王朝,她多年励精图治于移风易俗,奠定了我们现在的多民族国家基础!
而且她主政时,百姓们的生活水平是稳步提高的,所以才在历史上有「天凤之治」的美名……
总之,实话实说就是,神武帝和文贞大帝不可能看错人!
至于天凤帝其他的功绩,改良官吏制度、改良科举制、增添武举名额、打破性别局限,任用女官、颁布新商业法典……等等,详细内容大家还是得看历史书。
【№180】清明山精神病院总院院长
楼上的老剧确实不错,但是按现在12K分辨率的顶级清晰度要求,老剧还是有些太模糊了一些,不过老剧也有老剧的味道嘛!
……
【№223】抠脚大仙
哟吼……那么惨,还在扒拉老剧看呢?
【№224】你永远得不到的爸爸
现在一堆商业化粗制滥造的东西,不看老剧看啥?而且,这些玩意儿不一定能上映呢,我看了花絮,把天凤帝演得跟傻叉似的,别给无名的皇族们给告了!
【№225】水能煮粥亦能洗碗
楼上的友友们,别撕胯了,你们都没关注最新新闻吗?
……
【№303】国家一级退堂鼓表演专家
(吃瓜看戏jpg.)我就知道会这样,每个讨论大雍朝的帖子,最后都会变成大乱炖……
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大雍朝的老祖宗们,一个塞一个的有魅力啊~
【№304】一身正气抗风御寒(回№225)
什么最新新闻?来个关键词。
【№305】楼主(回№304)
我好像看到了,刚刚,头条热搜标了【爆】的那个!
【№306】无患树常驻人口
窝草窝草窝草!!!八方科技和听雨高科又合作,成立新项目了!
这是打算用他们旗下的AI「白泽」和AI「星途」,研发全AI制作的历史大剧--《大雍八百年》!
……
【№667】国家特级不保护废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I还原历史人物,不增加任何魔改的历史大剧是真的吗!?要把大雍八百年历史全部都拍出来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伟死了!!!
【№668】节操嘎嘣脆
可是白泽和星途怎么确保自己能还原历史人物的相貌啊?还是又搞二次元动漫?
【№669】巅峰小学生
他们当然能保证自己百分百还原老祖宗们的样貌,看新闻--
超链接|《当代李氏全族及曹氏、谢氏等六十七姓,全票通过允许国家保护性开掘大雍皇陵葬墓群以及大雍豪杰墓》
【№700】江南pig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兄弟姐妹们,快冲啊!!!
八方科技和听雨高科放出前三季的预告片啦,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历史人物顺序登场!
虽然还没有脸,但是背景音乐配得太好了,台词写得我热血沸腾又热泪盈眶……
又站起来了,我的历史剧!
八方科技和听雨高科!好小子,没辜负我们小国舅当年为你们大开绿灯!
【№701】大雍不在编不良人
啊啊啊啊和楼上一起尖叫,我们学校今天下午就要组织全校师生一起观看《大雍八百年》的前三季的预告片!
【№702】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
好羡慕,好羡慕还在学校的宝宝们,可以享受12K的视觉盛宴,而我这种打工人……
只能摸鱼用手机看了呜呜呜~
【№703】菜摊守将小猫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谁,是谁说已经可以看预告片的,根本打不开!我卡死了,难道我的6G网络,都是骗鬼的吗!?
【№704】大虫儿和小青雀
提醒一下论坛里要冲锋去看预告片的家人们,别打开弹幕!别打开弹幕!!别打开弹幕!!!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至于为什么不要打开弹幕……你们试试打开就知道了。(微笑jpg.)
……
【№734】楼主
家人们,八方科技和听雨高科新出的《大雍八百年》的前三季的预告片,已经在论坛有官方置顶帖,请大家移步。
超链接|【无患子论坛】【历史风云|板块】官方|八方科技携手听雨高科全新历史大剧《大雍八百年》预告片震撼上线!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7章
在你眼前划过的, 是文贞大帝的一生。
漆黑如墨的屏幕上,龙飞凤舞的凌云体一闪而过,继而画面丝滑衔接, 由模糊的蝙蝠纹逐渐定焦,透过层层华美的帷幕,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后, 伴随一声悲戚的哽咽。
下一刻, 画面一转,生而丧母的婴孩,已初成一小小童子, 穿着鲜艳的衣裳缓慢摇摆地学着大人走路。
轻快悠扬的笛声起,春风和熙,小孩那蹒跚学步的模样儿,憨态可掬。
欢声笑语中, 是年轻夫妇看不清五官, 却能从行止坐卧中体现出的盈满慈爱的模样……
他们牵着他的小手,年轻男子将他放在背上, 给他当小马骑。
炎炎夏日,年轻的女子温柔地抱过孩子,细致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汗珠……
画面逐渐升高、升高, 最后,这个小小的庭院,坐落在天地钟灵秀中,而最外层的大门上,赫然挂着「定康王府」的牌匾。
……
屏幕里的画面快速地切换着, 所有的衔接专场, 都丝滑若绸缎, 完美而不突兀,且独具艺术风格。
坐在大银幕前的学生们捏紧了自己的小手,一次又一次地按压住自己的惊呼,看见自己熟悉的内容时,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憋住那几乎要克制不住的分享欲……
最后,学生们只能用尽全力,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于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大银幕中那个熟悉至极、又略显陌生的人影……
看着他,从蹒跚学步,到鲜衣怒马,从懵懂无知,到权倾天下。
幼年、少年、青年、壮年、老年、暮年……
激昂的背景音中,他们看着那人从小国舅,到英国公,到掌管天下兵马的太尉,到以身镇大雍的镇王,到享受天下鼎盛香火的文贞大帝……
看着他,颀长的身影站立在茫茫云海间,而在他的脚下,万丈高楼平地起,芸芸众生皆仰望。
音乐渐渐轻缓,他漫长的一生,始终是一个神秘而伟大的存在。
一本个人传,半部大雍史!
******
史书太小,装不下文贞大帝波澜壮阔的一生……
画面定格在一片漆黑中,继而似有波澜起,原是在沧海,沧海之垠,有日初升……
海上生骄阳,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于是,银幕下方的昏暗无光,终于逐渐显露出室内典雅的模糊轮廓。
身姿的颀长青年,姿态懒散地半躺在摇椅上,支颐着下颚,背对观众。
无垠海面上的金乌,光彩四溢,金色的微光打在青年的脸庞上,高挺的鼻梁落下一片阴影。
看着屏幕中那熟悉的绯色飞龙袍,学生们竟忍不住潸然泪下。
方纔还看见他们心中的神祇,已垂垂老矣,继而撒手人寰,而今忽见熟悉的古画,旧雍都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崔恪崔大家的最后一幅画--《观海图》。
看见《观海图》中,依然年轻矫健如猛虎一般的背影,冥冥之中,一个荒唐但浪漫的念头在心中升起:或许,那个人好似永远不会老、不会死,正如这幅无价之画一般!
这一刻,他们便再也忍不住了,热泪盈眶。
屏幕里,《观海图》的右上方,折射出浅淡的金色字迹--
世人临海观海,
国舅观天地、众生,
独我静观,四方神柱。
******
同一时间,这颗蓝色星球的地面上,千千万万的屏幕,都在播放着同一个视频。
历史大剧《大雍八百年》预告片,不愧「震撼上线」四个字,上线一小时,全球播放量3亿次!
这是怎样一个夸张的数据?八方科技和听雨高科,真不愧是大雍顶级商业帝国的代表物,最了解大雍的、最了解小国舅的,果然还是他们!
但令人悲伤的是,很多校园内的视频播放,就停留在最后《观海图》暗下来的那一刻。
学生们恍恍惚惚地看着已经完全静止不动的画面,忍不住提问:「老师……这就是《大雍八百年》预告片?已经放完了吗?」
讲台上的老师微微一笑:「还没呢,三季预告片总时长接近两小时了,但还好听雨高科有专门剪辑出人物个人视频,所以……」
「啊……」有学生已经发觉了什么,悲伤地叫出声,「所以我们看的这五分钟,就只是小国舅的?」
「没错!」
老师乐呵呵地看着学生们哀嚎一片的模样,说:「剩下的视频大家可以回去看,我不能一节课都给大家放视频哦,领导要说我了。」
学生们还在嚎,那小模样儿,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还有些会来事儿的,就说不看完整预告片,让老师再放几个个人剪辑,于是乎,学生们热血沸腾地疯狂点名自己喜爱的、熟知的历史人物。
「放折可克的!我要看复收汉土!」
「不不不,放闻狮醒的,我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荼毒师门的!她的剧毒污染源的名号,是真的吗?」
「别,老师听我的,放樊月英的,我要看她怎么在中亚虐菜!」
「放李金鳞的,看看安澜女帝怎么在山河倾覆时平定天下的!」
******
吵吵闹闹了三分钟,最后老师谁的话也没听,笑瞇瞇地说:「大家要是好奇,可以课下多了解,老师给你们推荐一些渠道……」
「无患子论坛的历史板块就很好,里面历史大神很多,能人辈出,老师甚至怀疑有些大佬就是你们最向往的,未来你们的母校,我国最高学府树人大学的老教授们……」
「当然,也不能小看历史爱好者,他们有些人,甚至可以把大雍史倒背如流。」
「我也爱逛这个论坛,」有学生兴奋地举手,「老师老师,我的账号,已经二级啦!」
「那你很棒哦!」老师也不吝啬赞美,「老师在里面混迹初高中六年,才二级呢,后来到满级十级,还是读研读博期间查资料熬上去的。」
******
「好,收!」老师做了一个「收」的手势,「言归正传,我们来看图……」
「作为美术生,这幅《观海图》想必你们都熟悉它的每一个细节了……」
是的,这是一节美术课,并非历史课。
可是在这个欣欣向荣的国度,所有人对历史领域都有自己熟悉的细节,这个强盛至极的民族,以他们光辉璀璨的历史为荣耀。
所以就连美术课,都能收获满满的令人无限自豪的历史干货。
可想而知,这个民族真正的历史课,应该是怎样的令人着迷,令人欲罢不能。
这个民族的特性,在方方面面都能窥见苗头。
正如千百年前,为避免出现垄断组织,八方听雨楼被文贞大帝刻意切分成「八方」与「听雨」两大商业集团,传承至今,成为如今的八方科技和听雨高科一般。
他们的人工智能,分别命名为「白泽」与「星途」。
白泽,这是太平帝太子的乳名,他们是在纪念大雍最令人意难平的太子。
星途,则是在展望星辰大海,与展现人类征服无垠宇宙的野心。
如果说AI白泽是在传承光辉的历史,那么AI星途,就是在期待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
课堂还在继续。
「观海图,乃是整个中华史艺术史上,在人物画领域,犹如高山一般存在的大家崔恪的最后一幅画。」
老师笑道:「提起崔恪,我知道你们肯定要提他早年的作品《太子和二皇子和两条狗》什么的,哈哈哈……」
「但是我们这节课不说那副同样是无价之宝,还童趣十足的画作哈,我们这节课,主要是研究《观海图》。」
「太平六年夏,崔恪忽然雄心壮志,随老镇王到观海楼观海,见沧海辽阔,镇王观海的模样,他忽然胸有成竹,于是当场画下这幅《观海图》……回雍都不久后,崔大家便与世长辞了。」
「我们都知道,他画《观海图》时,镇王年龄不小了,可《观海图》中,画的却是一个犹如猛虎一般的青年。」
「不错,这就是这幅画最特殊的一点!一如诗人的诗作总能跨越时空的表述他们所见之景一般,崔恪的《观海图》,也是他看着老镇王,画出自己记忆之中,最是风华卓绝时青年的小国舅……」
「这种跨越时空如跨越山海一般的艺术,真是叫人着魔啊……好了,背景介绍结束,我们今天来学习一下《观海图》中运用到的独特的技巧……你们工具都带上了吧?」
******
一节干货十足的课,接近尾声,看着屏幕上那一幅犹如在眼前一般的画,老师忍不住感慨非常。
「世人临海观海,国舅观天地、众生,独我静观,四方神柱……」
崔恪写下这段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老师的眼神温柔了下来:「你们看,八方科技和听雨高科,肯定有很懂艺术很懂美感的人……千百年前,崔恪作了这幅画,以自己独特的视角,在观察正在观天地、观众生的老镇王。」
「千百年后,我们在这幅画前,观察崔恪是如何观察正在观天地、观众生的老镇王……」
「人工智能太厉害了,」老师轻声说,「它们巧妙的设计,利用这一副千古名画,打破了我们与屏幕的壁垒,打破了……我们与历史的距离。」
「嘶!人工智能当然厉害啊老师,就是因为它们太厉害了,所以过了那么多年,现在忽然就决定要开掘大雍皇陵和大雍豪杰墓呢!」
「咦?这是在说什么没头没尾的?」
「老师,你看论坛……」
【无患子论坛】【历史风云|板块】大神|论大雍皇陵和大雍豪杰墓的保护性开掘与国家星际移民计划「飞跃地球」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QAQ上一章有小可爱问我为啥非要挖,嗯~因为地球关不住他们了,得搞个大工程防火防盗防震防各种天灾人祸,再搞成数字记忆保存好,免得发生啥意外。
--------
第388章
在无患子论坛的历史风云板块中, 元老级大神账号,一般都是世人耳熟能详的顶级知识分子。
而这些大神账号,近二三十年来, 早已经销声匿迹了。
如今忽然像是诈尸一般的出现,还直接蹭上「大雍皇陵和大雍豪杰墓的保护性开掘」与星际移民计划「飞跃地球」如今的两大全球最热点,于是, 这个大神贴直接爆了!
大神不愧是大神, 一点废话都没有,不过是三言两语,就已经引用无数相关官方数据和材料, 深入浅出地总结了之所以要及时「大雍皇陵和大雍豪杰墓的保护性开掘」,完全是因为我国在星际征途方向上,真的取得了重大突破!
因为大家笑谈的什么「星际移民」「飞跃地球」「地球关不住人类」了之类的事情,可操作性和可实践性已经贴脸出现了, 所以才要及时将华夏历史上所有璀璨的辉煌通通转化成数据化记录!
除此之外, 大神还详细地列出了国家将会举行的某些措施,比如一定会尽一切努力, 耗尽人力物力将开掘陵墓的防御系统拉满之流……
******
爆贴下,一堆「窝草」的震惊和「牛奔」的膜拜大神的呼声中,也掺杂着些许恍惚的、开悟的言论。
【№7794】咸鱼居精神继承人
我懂了!得先挖出来, 再搞个超大型的工程,防火防盗防震防各种天灾人祸是吧?这个也是应该的。
说实话,要不是怕打扰了老祖宗们的宁静,其实早就该动工了,毕竟西雍末年叛军为了偷盗陪葬品, 虽然没成功, 但是他们用炸|药去炸皇陵, 皇陵附近发生了太多山体滑坡的事情。
后来安澜女帝后来登基后,也只处理了表面的惨状,并没有深入皇陵去修复……里头究竟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
【№8996】秃头医学生
搞成数字记忆保存其实很好,能免得发生任何意外。
但是怎么说呢,有时候,古代宫廷御用工匠们的手工,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啊……
我还是希望原件可以被保存好。(虽然我不说国家也会这么做就是了)
******
有人已经深陷皇陵开掘直播不可自拔,而有的人,还在上头地、痴迷地反反复覆在看《大雍八百年》的预告片。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鼓角齐鸣,金戈铁马中、旌旗蔽日下,是两个身穿盔甲、鲜红披风迎风招展的高大青年……
大漠孤烟中,落日金辉璀璨,令你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可你却似乎能感觉到他们在相视一笑。
天际浅淡的文字,逐渐显露其锋芒--
「向你走来的,是大雍王朝的『战神双子星』……」
不等那沧桑而温和,包含厚重感情的人工智能继续诵读它完美无缺的台本,屏幕前的观众们,已经自动为她补齐了--
「歼灭突厥!复收汉土!汉之四郡,重归大雍!」
「征服四郡半岛,下马上船,扬帆起航,壮哉!我的战神折可克!」
「征服西域,吞并突骑施,跨过威海,一路西去,牛奔了我的铁牛兄!」
……
******
日落飞蓬,燕支山下,北风刮起了狂沙,卷起白草似海浪。
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骑着壮硕的铁骢,头戴兜鍪,两条红缨迎风飘摇。
手持长刀在背,她弯下了腰,一手手心摊开,向下伸去,似乎在邀请着谁。
在这壮阔苍茫的背景中,一曲羌笛幽幽传来。
荒凉的边塞,如芝兰玉树一般的白衣公子,似乎是抬眸看了她一眼,继而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衣袂飘飘。
「你眼前划过的,是大雍女武神和……」
人工智能还没读完台本,所有屏幕前,它的声音就已经被激动得要发疯的观众们淹没!
「樊月英!是樊月英!」
「武神,我的女神!!!」
「啊啊啊啊啊啊……是李致虚李七郎,我们派道祖!」
「这可是一路干到中亚西亚,追击敌寇到黑海,甚至敢深入波斯湾的世所罕见的猛女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应该说,这可是外族宗教中,统一的一个身形高大伟岸胜过男性的『噩梦女神』。」
「『年少只恨道缘浅,如今唯恐道缘深』……道祖,你的爱、忧、怖,是不是都因为女武神!?」
******
风吹过苍黄大地,玉米叶沙沙作响。
成片的玉米穗,层层迭迭连绵成黄绿色的海。
玉米叶波浪般地交互缠绕中,有一身形较小的影子,似乎在向着前方挥手。
不远处,是青年长身玉立、挺拔如青松的背影。
屏幕里展示着那个活泼的人影,或在玉米地中欢呼,或在失魂落魄地坐在山的一边,或在山顶以手作喇叭呼喊,或在无患树下鸿儒往来的书院辩论中,舌战群儒……
与她执手之人,总在她的身后静静的,如一座坚定不拔的山阿,又或者挑灯于案牍劳形……
「你眼前划过的,是成语『新湖之好』的主人公:著名农学家闻狮醒、国库管理大师云生月。」
「云生月曾为爱妻作古琴曲,曰《雨落新湖》。后世女诗人蔡季遭夫君背叛,遂作诗讥讽此事,诗云『新湖之好原是梦』,故有『新湖之好』一成语,形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妻恩爱、情深似海……」
听着那感情饱满的讲解,屏幕前共情能力超高的人已经泪流满面了--
「梦回考级时疯狂练习的《雨落新湖》,经年之后,回忆年少时刻苦练琴,只觉得如今才能体悟此曲之美的一二分。」
「《雨落新湖》,雨落『心』湖。府中凿有新湖,春雨来,湖面涟漪不止。新湖因雨而涟漪四起,而我的心为你情动不已……」
「呜呜呜呜~我的老祖宗,为什么表达爱意都那么含蓄!」
「含蓄但真挚,且动人,啊!这就是我一生期待的啊!」
「农学生特意来告诉狮子祖宗,别伤心了,不哭了哦,现在玉米可以亩产两千五百斤啦!」
「国库管理大师云生月……究竟是谁他娘给取的名头,史上最卑微会计真的要哭晕在厕所了,祖宗你开创的会计学好啊妙啊!」
******
迭翠浮青蹴天起,烟雨晦冥中,似有猿呼鸟鸣。
窈窕花木的深处,有一青年,一手扶刀柄,一手拉缰绳,打马自远处来。
爽朗笑声,惊飞栖鸟。
「正向你走来的,是『播州定海神针』杨镧……」
果不其然,即使看不清脸庞和五官,但本就充满了人格魅力的老祖宗们,配上AI绝佳肢体语言的阐释和塑造,屏幕前依然尖叫声成一片。
「福利鸭福利鸭!」的戏谑外号在弹幕刷屏,甚至盖过了台词中「杨镧」二字。
有人科普历史:「甭管他的私生活,播州王杨镧是真的好样的!西雍末年,天下大乱,他的子孙后代依然把播州土司给摁住了,还留有余力支援安澜女帝逐鹿群雄呢!」
有人则把评论区当无人区:「福利鸭!说好的福利鸭,怎么不造福一下我,恨不得穿回去以身替小寡妇们,感受一下福利鸭鸭的公狗腰为我卖力劳作。」
「楼上的你够了啊!我一进来就被你的裤子给绊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说,小国舅当年到底是怎么取的外号,播州王要是知道会有今天,恐怕会被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吧?」
「一生功绩你们不说,就爱埋汰他给小寡妇送福利,啧啧啧~怎么回事啊你们……」
******
丝竹声声,推杯换盏的宴席上,有一个小姑娘骄傲地仰脸,言说要效仿汉之解忧公主!
画面一转,极目远眺,青天日渐高,连山赴海,能拥晴霄。
黄河滚滚绿波涛,雍都城外,车队迤逦千里。
身着公主嫁衣的女子,端坐于车内,似在垂眸敛目……
「你眼前滑过的,是善水公主的一生。」
此时,弹幕和评论区已经被爆破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善水公主!!!」
「纤弱红颜登大荒,只身平定天下事!」
「楼上的别被不着调的诗人洗脑了,善水公主可不是弱质芊芊。」
「『自从贵主和亲后,一半胡风似汉家』,后代皇帝能那么顺利地收编吐蕃,善水公主功不可没!」
「汉藏一家亲,甲木萨是我们历代信仰的神灵!」
「……难道没人磕善水公主和器宗农赞的糖吗?这一对也是历史上少有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爱啊!」
******
袅袅的东风,暖暖地吹拂着,春意融融。
银幕上似有花香融在朦胧的雾里,月的光辉,落在海棠美丽的姿容上。
转过了院中的回廊,无灯无光,却听见海棠树上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模糊中,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少年的轮廓,正躺在树干上,静静地凝望着远方的圆月。
一只修长的手,拂过枝丫,分明昏暗中,不见其面容,然而却令在场的观众们恍惚中觉得繁华盛丽天下无的剑南海棠十万株,都不及此子风华绝代。
「这个在冰凉的深夜,独自思念着亡母,唯有海棠花相伴的少年,或许自己也想不到,未来他的名字,将传唱千百载岁月悠悠……」
「他就是--」
「上官无病!!!」不等AI揭晓谜底,屏幕前的观众们早已经按耐不住地叫破了答案。
弹幕又一次迎来了疯狂,不是在刷上官无病的美颜盛世得到的诗文称赞的名句,就是在科普他此生建业所在。
「吐谷浑甸服之后,上官无病亲率剑南道驻军,从青海方向策马南下,深入康区腹地,不到二十岁,他已经相继征服党项、白兰、白狗、春桑等部!」
「这可是能从安西都护府女武神樊月英虎口夺食的猛男啊!为了扼制吐蕃,神武帝本来打算将松洲合并到陇右道的,结果生生被上官无病给抢了,神武帝这才将松州都督府划归到了剑南道!」
「其实划分到剑南道也更合适一点,上官无病能与茂州都督府成椅角之势,战略上这是合理的。」
「吐蕃王朝末期当地贵族叛乱,大雍出兵平定叛乱时,就有无病美男的参与!」
「不仅如此哦楼上的,双子星折可克复收汉之四郡,也有剑南道上官无病努力伐木造舟舰的功劳哦!」
「不愧是武安侯!」
******
风回庭院,绿春芜。
白帆飘扬,悲哀哭泣中……
西北角的碧纱窗影下,一支沾露玉芙蓉的遮蔽中,似有一个小小的人影,脱下了华美的齐襦裙,换上了一身月白襕袍。
背景音悠悠然响起,讲解也紧随而上:「在一个日暖烟和的春日,一场悲剧,降临在了千年世家姚氏,可与此同时,一颗华夏历史上光芒璀璨的文星,也冉冉升起了……」
亲眼看着屏幕里那个消瘦的身影逐渐抽条,看着他不被理解,被一群看不清面目的锦衣老者包围攻坚,看着他无动于衷,自始至终坚定初心……
看着他最终迈着公府步,绯袍翩跹,吹乱一地落花……
百年官场沉浮,而他归来时,初心依旧。
弹幕已然热泪盈眶--
「是姚鹏举!呜呜呜呜呜!我的女状元!」
「啊啊啊啊啊啊啊生于世家,而诛灭世家的猛女!」
「不愧是永明帝和神武帝两朝皇帝都格外信赖的重臣,她值得!!!」
「呜呜呜呜呜,虽然一生都没有恢复女儿身,但举世皆知了,大家都在看她做过什么,对天下如何有利,而不是看她是男是女……我圆满了!」
******
热爱历史,并深谙历史的热情观众们有多么恐怖呢?
屏幕里刚出现一个青年为公义当街对抗权贵,再现他以头撞朱门时,弹幕就直接迎来了的狂欢。
「鱼知乐」三个字,稀稀拉拉地在「大雍铁头功第一人」的包围下,显得有些弱小无助又可怜。
******
昏暗中,有白发老者手持火把而来,刚照亮一张张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的脸,弹幕就已经如海啸一般将整个屏幕都糊住了!
「谢灵云!」
「八边形战士!」
「行行业业都无法逃离的巨人!」
……
等等词汇,交织成一片。
******
紫微城上,气象万千,有身着帝王与皇后服饰的年轻人刚执手相望,评论区已经倒下了千千万万被他们的糖甜死的观众--
「史上第一炫妻狂魔!」
「来了来了,人称捡漏王者的夫妇来了!」
「[图片]祖宗!你们快看,你们当年亲手种下的连理枝,还活着!」
「呜呜呜呜~又是见证爱情的一天,不过我和桃花连理枝的合照还有我前男友在,就不发照片了哈!」
******
「世界上有这样一对兄弟,他们本该是最敌对的存在,可实际上,他们却成了最亲密的存在……」
屏幕里刚出现两只猫,两只狗,两个孩子只有欢笑声,人影都没冒出来呢,弹幕就已经刷得直接卡顿罢工了!
银幕的角落里,刚定格住一对重镧,屏幕里就嗷嗷叫着「血修罗」「楚王世子」「一夜红遍大潮河」等等关键词。
灰扑扑的人影从要远处走来,脸上的面具依然模糊,弹幕就已经叫破了一切:「哦哦哦,是他是他就是他,唯一一个有脸的不良帅江离,哪怕他的脸是面具。(狗头JPG.)」
曹子爽、云中雀、甄道藏、郑元照、刘麦芒、石青竹、万子北……《大雍八百年》所有的角色逐一出现时,弹幕都会疯狂,而AI毫无用武之地。
如果AI被允许怒怼观众们的话,或许白泽和星途绝对不会嘴下留情的--
啊对对对,你们什么都知道了!(白眼望天)
干脆让你们来做视频算了,活爹们!
******
【无患子论坛】
【历史风云|板块】
【古人起居生活|专题】
八卦|大虫儿无法逃离的社死
【№99981】嘴巴极致放荡,生活极端贞洁
连着七天了,放不下,根本放不下!
已经把《大雍八百年》的预告片刷了快十遍了……
说真的,预告片真的超然!超然!!!就是人物都没有脸……
【№99982】浮一大白
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善人物真实相貌进度,请看皇陵和豪杰墓的开掘直播……
另外,那啥,楼上的,我们这贴是专门讨论秦王的日记和大雍的帝王起居注的哦~
【№99983】自我否定先驱者
小老虎的社死记录,千年后的我们已经挖掘得差不多了,小老虎的棺材板儿也都不知道掀翻多少次了,现在搞点别的也行。
不过说实话,非得挖出头骨去复原吗?
明明小国舅、折可克、樊月英这些千古风流人物,留下了很多很多的雕塑吧?
【№99984】辣条阻止我做淑女
对啊!最著名的就是落日山的那一尊依山凿成的66米高的文贞大帝像,神像神势肃穆,大气磅礡,与山等高,瞭望沧海。
虽然神像已经有些风化了,但五官依稀可见啊。
要我说,直接照着神像的样貌,不就是小国舅本人的脸了么?反正历史书上也说,这尊神像,就是按照小国舅真实的样貌雕刻的。
【№99985】村口玩泥巴的智障儿童(回№99984)
你说的落日山文贞大帝像,是承圣帝开始组织的工程,一直到他的孙子才把神像雕塑好。
但是西雍末年神像被摧毁过,安澜女帝后来又组织人去修复过……
现在学界有一批人,觉得这个「剑眉星目」「俊美无铸」的神像,太过完美,和本人相似的可信度不高,但也有人觉得可信度很高,总之各执一词,还没定论。
【№99986】脚踏棺材看日落
砖家又发癫了,安澜女帝修复也是按照其原本的模样修复的,而且安澜女帝那时候虽然经过战乱,但是手头上有的小国舅的画像,肯定比后人多吧?
而且,因为帅裂苍穹而不可信什么的,要不要那么唯心主义?
小国舅「郎艳独绝」「气势凌厉而形貌极美」的外形,已经被古人说烂了好吗?
【№99987】耍赖皮锦标赛金牌选手
哈哈哈哈哈(笑死),他们还有人在怀疑樊月英的身高是作假的,看折可克的马踏突厥像,说脸太俊,太符合现代审美了,不可能是真的,但是人家古人明说了「其貌甚美」「风光殊绝」,怎么就是不信呢?
【№99988】走路太骚容易摔跤
等他们挖出证据,看把他们脸给打肿!不说了,我要买票去落日山拜一拜小国舅,保佑我考研上岸。
【№99989】该用户已成仙
楼上的友友们,我也在看预告片,现在去祭拜文贞大帝庙已经火起来了,各地的文贞大帝庙、金童子庙、国舅庙之类的,已经被挤破了头了……你们可能买不到票了哦!
不过有个好消息,我家那边有秦王庙耶,反正我们这贴也是给小老虎开的,你们要不要干脆来拜秦王庙?
【№99990】被窝即天堂
你们的秦王庙有什么神职?
【№99991】该用户已成仙(回№99990)
有什么神职?
额……保佑平安啊,学业进步啊,水逆退散啊之类的吧?
反正现在的神仙,大家都好多神职的,快来快来,我不会骗你们的。
而且我们那儿还有天然温泉可以泡哦,都来吧,看定位--
[定位]
……
在一连串的「已订票」后,有一楼爆破出声--
【№100241】渣女首席指导
订票的孩子们,你们统统打住!!!
你们被骗了,他们那儿虽然确实拜的是秦王小老虎,但是那不叫秦王庙,看图--
(送子王爷庙jpg.)
【№100242】鹤归吟
送子王爷庙……噗!送子王爷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哪!夺笋吶你们!
【№100243】对酒当歌
楼上的别笑,我们村也有送子王爷庙哈哈哈哈哈哈哈,让我先笑。
【№100244】浪漫归属者
是小于菟会掀开棺材板暴揍后代的程度。
【№100245】人间风雪客
(战略后仰JPG.)你们这送子王爷庙,它正经吗?
【№100246】总被自己萌哭
别说了,票都定了,退票要手续费呢,拜就完了!
在一片损人的嬉笑声中,也有人偶然联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101453】你喝二氧化碳长大的吧
(沉思JPG.)别吵,我在思考。
这送子王爷庙,让我想起了好多年前,一个损到不能再损的热帖,等我去翻一番。
【№101454】你喝二氧化碳长大的吧
找到了,看链接--
链接|【无患子论坛】【历史风云|板块】闲聊|大家,我忽然发现了一个历史事实,就是,其实韩王并没有活得赢过他哥哥齐王(九贤王)吧?!
如题,理性讨论。
韩王和齐王是双生子,齐王本来就是先出生的哥哥。
齐王死后消息传达韩王府,韩王吃了点东西就死了。
那么,这个吃东西的时间差,和他们出生的时间差,其实也没有差很多吧?
所以……其实韩王一辈子都没赢过他哥哥一回对不对?!
这个帖子下,全是损人们的爆笑声。
唯有正经人会为韩王说上几句话--
「你们夺笋吶!」
「熊猫饿死谁负责?」
「韩王要是哭得棺材板腐烂了楼主全权负责!」
「啧啧啧太损了,韩王这辈子临死了就以为自己赢了一次,结果你们非得给他推翻掉,好惨!」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结束番外1.现世--大雍朝各项改革的深远影响(+观影体历史课)(+尘埃落定,依次回顾各角色)(+无患子论坛)
累死我咯,脑子里过剧情超快,写起来狗命都要被折腾没了(哭笑不得)
本章发随机给大家66个小红包哦,mua~
------
第389章
和亲队伍已经跨越了山川, 迈出了大雍的边境。
今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队伍在旷野安营扎寨。
月光下黄沙万里,像是铺上一层洁白的霜雪。远方连绵的山脉之上, 当空明月,犹如弯钩。
中央最奢华的帐篷内,善水公主无奈地看着外头那人在篝火下, 映在营账上高大壮硕的影子。
来了来了……
今夜他又来了。
「刷--」
争达梅巴的骤然一惊, 愕然地看着被掀开的帘子后,露出的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庞。
公主会忽然掀开帐篷……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更让争达梅巴根本无从想象的是,善水公主嘴角微扬, 向他招了招手。
争达梅巴:「……」公、公主,这是……在传召自己吗?
这个念头刚一起来,青年俊美的脸庞顿时一片绯红。
可是公主为什么要传召自己呢?难道她发现了?!
不对啊……他明明已经乔装打扮了。
无论心中有多少念头,无人敢忤逆公主的意志。
争达梅巴最后硬着头皮, 顶着大雍猛将们虎视眈眈的杀人视线, 几乎可以说是同手同脚地进了善水公主的帐篷。
******
察觉到门口的细微动静,善水公主也未曾抬眼看来者, 吩咐左右:「下去候着吧。」
「喏。」宫侍应声而退。
争达梅巴不自觉地跟着退,退到后背贴紧了帐篷的边缘。
看见他那如同猛虎黑熊误入人间的手足无措的模样儿,善水公主忍俊不禁。
为避免失态, 只好抬起衣袖,遮住了半张脸。
善水公主的笑声,令争达梅巴更窘迫了。
高大健壮的男子,哪怕是站在匈奴人壮硕的宝马前,也丝毫不局促, 而今却像是个被罚站的小孩儿, 不知所措。
可手足无措的同时, 他盯着善水公主的笑颜的眼睛,又是如火炬一般灿烂而灼热,彷佛能将人烧穿。
******
瑜4
习4
帐篷内,篝火明亮。
「我该叫你什么?」善水公主问。
争达梅巴心中一惊,蓦地抬眸看她。
在她看来时,他会下意识地躲避,生怕自己野性而不符合大雍王朝文雅的一面,会吓到了她,也怕唐突了公主。
但当她不看他时,她又会发现这个男人无所不在的注视……
像极了猛虎恶狼盯住了心仪的猎物。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沉着而有力,不偏不倚,无法忽略。
若是弱者,应当会为这样的眼神而惊惧不已。
可是……善水公主迟疑的眨了眨眼睛,如果能一生都牢牢地抓住,这样倾尽所有注意力的,专注而深沉的注视……
想必会是一番难能可贵的,可口滋味吧?
善水公主微微勾唇,笑了。
「争达梅巴,还是……」善水公主歪了歪头,「器宗农赞?」
争达梅巴难以置信地抬头,张口时,居然结巴了起来:「您……您……发现了。」
「嗯哼。」
善水公主扬了扬眉,走近他。
争达梅巴为了遏制自己逐渐发热的身躯与不可名状的渴求,又想后退,但他已经退无可退。
在争达梅巴贴紧了帐篷,避无可避时,善水公主抬手在他故意擦黑的脸庞上,轻轻一蹭。
她轻笑一声,假装没有察觉到高大男人骤然紧绷的身躯,退了开来。
她示意了一下指尖的墨色:「不然呢,就凭你这点伪装的功夫?」
争达梅巴抿了抿唇,心脏在战栗,身躯在蓄力……
最后他也只能有些失落地低头,向善水公主请罪:「我……我并非故意唐突公主。」
「我本是计划率群臣到柏海亲迎公主的……」
******
至于为什么会隐姓埋名、乔装打扮地出现在这里嘛……
争达梅巴不好意思说,脸已经红得他黝黑的皮肤都遮挡不住了。
争达梅巴羞赧地未尽之语,善水公主哪能不明白。
回想方纔他手足无措缩在角落的模样儿,真是令人心中恶趣味暴涨。
他越是强大强悍,在她面前越紧张无措……就越令她心仪。
而更叫善水公主满意的是,她抬手捏他的脸时,争达梅巴也只是目光躲闪,睫毛扑闪不止。
根本未曾想过反抗,也没有任何条件反射的反击……
这是连争达梅巴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
可善水公主发现了!
原来,这小黑狼,比她想象得还要更在意她。
在她面前,凶猛的恶狼就下意识会努力地藏起尖牙利爪,只颤颤巍巍地露出柔软的肚皮……
蓄意勾引她!
真是,可爱啊~
善水公主满意地瞇了瞇眼睛,谴责他:「王既已与群臣有言在先,自该如诺行事,可您却……」
「罢了,便是只身前来,您也不该轻易暴露才是,可如今……」
「唉!您如此行事,成何体统?」
争达梅巴高大的身体,在娇小的善水公主面前,不自觉地低头收肩,显得畏缩的同时,又无辜极了,惹人怜爱。
被公主「责骂」后,好一会儿,低头自闭的争达梅巴才没忍住,抿着唇,抬眸紧紧地盯着善水公主,目光炯炯地说:「可是看见您主动和那人说话,我忍不住。」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自知的委屈和怨念。
善水公主扬眉,还没来得及问他口中的「那人」是谁,争达梅巴就又忍不住,用力地描补道:「两次!」
「噗哈哈哈哈哈……」这回善水公主是真的忍不住了,大笑出声。
善水公主的取笑,让争达梅巴的愤愤不平犹如烈火浇油:「我都看见了,您主动和他说话,两次!」
「哎哟……我真是,」善水公主笑得眼泪都溢出来了,「可是我的小黑狼,那是大雍名将折可克,他本不必送我出嫁,是看在小国舅的面子上,才为我脸上增光。」
「我就亲自与对方两次道谢,一次是从雍都出行时,一次是离开大雍疆域时,你这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你也要吃醋?你还把自己醋没了?
******
争达梅巴紧紧地看着善水公主那像桑格花一般灿烂的笑靥,他移不开目光,无论她是否在笑。
心中还是有些不平静,别的将领、就连公主的兄长,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有那个叫折可克的,一路走来,都像是一头守卫幼崽的猛虎,无时无刻在盯梢他……
因为这厮的存在,他根本不能轻易靠近公主的帐篷!
唯有如今,这厮没有继续出境,他今夜才能前来……
可是一切委屈和焦灼,都在善水公主一双笑意盈盈的秋水剪瞳下,化作烟雾一般,消弭了。
他喜欢她笑。
哪怕她是在取笑他,他也因她的笑而心生欢喜。
******
《吐蕃王朝史》记载--
「王器宗农赞亲率群臣,远至柏海,亲迎善水公主。」
「王登吐蕃王朝之镶满绿松石的宝座,于群臣面前,亲手为善水公主加冕,封作王后。」
「佛陀之金婆罗花善水公主文武双绝,器宗农赞深爱之……」
「为公主起居舒适、安置公主的随嫁群臣,王器宗农赞迁都逻些后,专门为公主修筑的普陀罗宫,普陀罗宫屹立于高山之巅,气势磅礡。共有宫室1200间,富丽堂皇。」
「普陀罗宫中保存有大量丰富而精美的壁画,记录了大雍皇帝永明帝如何刁难王器宗农赞求娶公主的故事,也记录了善水公主远嫁吐蕃的一路上,所遇到的艰难险阻,与百姓们的热烈欢迎……」
这些构图精巧无比,人物栩栩如生,色彩鲜艳的壁画,在后世被称之为中华瑰宝。
历史迷们,甚至能从那些依然清晰可见的人物图中,看见自己所崇拜的老祖宗们……
比如双子星折可克的勇战虎妖图,就一直被无患子论坛津津乐道。
******
《器宗农赞起居注》还记载--
「器宗农赞对善水公主爱重至极,为迎合公主之所好,他脱下毡裘,穿起了中原丝绸衣裳,努力学习中原文化。」
「器宗农赞仰慕大雍国风,并派遣大量吐蕃贵族子弟,远赴大雍,就读于树人书院,以学习《诗》《书》《礼》《乐》……」
「吐蕃古有的赭面之习俗,善水公主见之不喜,言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器宗农赞即下令,禁止吐蕃百姓赭面。」
「善水公主极为喜爱王器宗农赞为其建造的普陀罗宫,因普陀罗宫内日光璀璨,公主多次盛赞之,王故而将王都逻些,改名为『日光城』。」
「器宗农赞迎娶善水公主后,中土大雍与吐蕃之间关系变得极为友好,使臣和商贾往来频繁,吐蕃之经济迎来飞跃。」
「汉女神善水公主乃佛祖之金婆罗花,为吐蕃百姓而亲身下凡,她和亲至吐蕃后,亲教当地群众耕作与纺织技术。」
「善水公主是大慈大悲的女神仙,曾下令工匠协助吐蕃官吏,加固当地百姓的房屋,更令公主医疗团教导吐蕃土医大雍之系统医理……」
「王器宗农赞与善水公主夫妻恩爱,善水公主曾亲教王读大雍史书,王受益无穷。」
******
一枕长眠后,后人评价之功名,皆如水上书。
争达梅巴如今还在紧巴巴地看着那迎风策马,弯弓射箭,能百步穿杨的,恣意飒爽的红衣女子。
他心爱的小公主,比他想象得还要更加珍贵。
她不仅学富五车,骑射更不在话下,堪称文韬武略!
看见善水公主更多的一面的无时无刻,争达梅巴的心都是胀满了的。
难以言喻的满足,彷佛心间一汪滚烫的泉水,已然沸腾,令他灵魂都在战栗不止。
善水公主又一箭正中红心后,迎着热烈的欢呼,她骄傲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弓,爽朗地笑出声。
赢了比赛后,善水公主将长弓丢给随从,长腿一旋,直接从高大的马背上,翻身跳了下去。
争达梅巴见状,紧张地立即上前一步--
健壮高大的身躯,将她稳稳地接了个满怀。
争达梅巴小心翼翼地将她抱紧,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低声道:「公主,你这样,太不小心了。」
没有责怪的意思,但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担忧。
「嘻嘻,」善水公主扑到争达梅巴的怀里,拽着他的长发把玩,却在他耳边吐气道,「驸马,我赢了,你别忘了你和我的赌注。你答应我今晚的……」
争达梅巴顿时面红耳赤。
他那能透过黑色肌肤的深红,又被围观的臣子下属们大声取笑。
******
属下们大胆的嘲笑,让争达梅巴冷了脸。
笑什么笑,他们知道公主和他说什么了吗!?
一群野猴子、土山猪!
他要如何解释,他喜欢公主叫他驸马……
这会让他感觉到公主在占有自己,像是他那颗逐渐膨胀的野心,想要将公主彻底占有一般。
他想要占有公主,同时,更渴望自己被公主占有。
公主,爱我吧,多爱我一些吧!
像是我爱你这般,无法压抑、无法排解,心在癫狂,灵魂也在咆哮!
争达梅巴搂紧了怀中的温香软玉,情不自禁地埋首在她香肩一侧,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只需要叫自己一声驸马,他便会为她疯狂。
有时候,爱到了极致,他甚至会有一种诡异的疯魔感,他恨不能生吃了她,又恨不能将她扼死在自己怀中……
但最后,所有一切疯狂都只能被压抑。
只剩下克制的恶狼,用尽所有的力气,也只不过是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身躯中,变成他的骨中骨,肉中肉……血中血。
******
善水公主可不管旁人对她夫君的嘲笑。
她在争达梅巴的怀中坐了起来,还自顾自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屁股的着力点,落在争达梅巴小臂上的,那么硬邦邦的肌肉上。
争达梅巴赶紧抱着自己的小妻子离开。
路上,善水公主却还在不怀好意地玩弄着争达梅巴的嘴唇,凑近他,低声道:「驸马,你说的,今晚穿什么都听我的。」
这也是争达梅巴当众闹了个大红脸的重要原因!
争达梅巴抿了抿唇,将那在自己唇上放肆至极、胡作非为的细长手指含入口中,他吸吮着善水公主的指尖,有些含糊不清地抗议道:「可那不是衣服……」
「那就是一条黄金链子。」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羞耻至极。
此话一出,善水公主顿时笑了个仰倒。
争达梅巴赶紧捞住了在他怀里也丝毫不安分的……
他的另一半灵魂。
******
月上梢头。
争达梅巴最后还是换上了那一身叫他羞耻至极的衣裳。
分明穿了喇叭裤,却恍如未着寸缕一般的风吹淡淡(蛋蛋)凉地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被蒸熟了一般。
善水公主在寝殿内等着,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她循声看去,但见一个颀长壮硕的身影映在屏风上。
高大的男子转过了屏风……
于是,善水公主的如有实质的目光,便放肆至极地落在他那灯火下,犹如刷上了一层蜂蜜一般光泽诱人的深色胸膛上。
黄金铸就的精美罩衫,没有一寸布料,只有雕刻着飞禽走兽的精美的黄金锁链……
而这特别的黄金罩衫,就那般直接挂在了争达梅巴健硕的身上。
灯火下,他上半身的黄金链闪烁着独特的、华美的光泽,令那已然因本人激动而泛红,变得蜜色的肌肤都显得更引人犯罪。
黄金链条虽细而不成衣,然其衬托作用却是前所未有的,它披在人的肩上,令宽肩更伟岸,它挂在人的腰上,令窄腰更劲瘦。
如此伟岸而健美的人类躯体,每一寸肌肉与线条,都像是女娲的得意之作。
事到如今,争达梅巴看见妻子死死盯住自己,那如饥饿至极的虎狼一般的眼神,令他心中诡异地涌起了一种满足与自得。
于是,他也没有丝毫局促了,顶着善水公主彷佛痴迷了一般的目光,龙行虎步地向自己的小妻子走去。
反正是他的小妻子,在她面前,穿与不穿,又有何区别?
宽松至极的喇叭裤,乃是轻薄通透若无物的顶级绸缎制成。
争达梅巴向善水公主走来时,善水公主能看清楚他一步一步行走时,带动起来修长而强健的腿部上那些肌肉的线条、肌理的走向……
黑色的肌肤,黄金的璀璨,一切都是如此的相得益彰!
野性而蓬勃,令人着迷!
「咕咚~」善水公主没忍住,咽了一下唾沫,发出一声响亮的声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秀色可餐」,什么叫做「色令智昏」!
她现在什么别的念头都没有,只有一个想法--
嗷呜~(恶狼咆哮)扑倒他!吃了他!
争达梅巴敏锐地察觉到善水公主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不仅不收敛,反而故意扬了扬眉,抬起手臂。
展示着这健美的、曾无数次抱住她的给她无限安全感的臂膀,带动起飞扬的黄金链……
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声,在寂静的夜里玲玲作响,像是一曲催眠曲,催得善水公主头脑都混沌了起来。
「公主……」争达梅巴逐渐靠近,气息危险,「喜欢吗?」
善水公主闹了个大红脸,摀住自己的脸,挡住那满脸的血脉喷张:「喜欢!」
果然,小姐妹们说的没错!这种要露不露的隐秘,更令人疯狂!
啊啊啊啊啊啊,太绝了太绝了,真是引人犯罪啊!
她宣布,今天不做柳下惠了!!!
「喜欢……好喜欢,我的驸马。」善水公主缓缓向后倒去,伸手攀住了那肌理膨胀的臂膀,又笑盈盈地仰脸往那张俊美深邃的眉眼上亲了一口。
在争达梅巴恍神时,她的手向他探去,把握住争达梅巴命运的关键,嚣张笑道:「也喜欢兴奋向我行礼的『小驸马』!」
争达梅巴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已然沙哑:「公主……这是你自找的,待会儿,可不许求饶。」
再睁眼,那是一双燃烧着烈火的,深渊漩涡一般的眼睛。
从来都不是一只小奶狗,只是蓄意藏起了自己的尖牙与利爪的豺狼虎豹。
******
史料的记载,是真实的。
争达梅巴和善水公主却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他们一起读书、作诗,善水公主教争达梅巴汉语,带他读史书,争达梅巴教善水公主吐蕃语,为她作充满爱意的诗歌。
他们一起策马扬鞭,享受无尽自然熏陶。
善水公主也曾坐在争达梅巴的怀中,争达梅巴将她完全拥入怀抱,坐在山顶,看那日照金山的绚烂。
随着时光悠悠,争达梅巴对善水公主更加爱怜而黏糊。
为了讨善水公主的欢心,他没少自己去找善水公主的心头所好。
于是,那些来自阿拉伯商人的当地热裤,和中东的男子金饰,争达梅巴是大客户。
有时候,惹了善水公主的不快,争达梅巴便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在她耳边求饶道:「今夜,我任由公主处置,可好?」
「穿上我最爱的吗?」
争达梅巴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眼底的疯狂:「是的。」
善水公主扬眉,有些不满:「仅仅是这样?」
高大的王向她俯首,在她耳边呢喃:「还可以穿着为你舞剑,舞枪。」
「好!好极了!」善水公主顿时选择原谅自家小狼狗,「舞什么枪?」
他不说话了,沉默,但眼神似烈火烧山。
而随着争达梅巴的底线步步后退,他已经几乎没有底线可言了。
从轻薄如沙的绸缎喇叭裤,到镂空薄纱的灯笼裤,到外族的侧开热裤……
到金链条条,牵系前后,唯有前方缀着一个小小的巴掌大的绸缎兜子……不知道算什么裤的裤。
至于上半身,真的,梅巴已经习惯从黄金罩衫,到只带着金项链与嵌满各种宝石的精美臂钏,到只有臂钏,再到连臂钏都省略……
只剩植物汁液绘制的各种图腾。
******
有时候,善水公主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只不怀好意的恶狼在企图令她与他一块儿疯狂……
疯狂,这不适合他们这般身份。
可他身为吐蕃的雄主,以一己之力开创吐蕃王朝的王……已经只身率先跳入这情爱的漩涡了。
「唔!」
善水公主如噩梦惊醒一般抽了一下,她朦胧的视线逐渐定焦,她伸手抓住了凌乱铺散在自己腰间的粗直的黑发,将争达梅巴生生拽了上来……
「王这样……可算是威严扫地?」
「不要叫我王。」争达梅巴的声音听着有些不悦,他不喜欢她这样称呼自己。
争达梅巴顺着她的力道,凑近了她的脸,深沉地凝视着她:「向我的妻子俯首,有何不可?」
说着,争达梅巴舔了舔自己的薄唇,令唇上那水光在灯火照耀下更显艳丽。
他笑,像是一只勾人的妖精:「更何况……取悦我的妻子,理所应当的事情,如何算是威严扫地?」
善水公主眼神移开了,她不敢在看他那布满水泽的嘴唇,怕自己克制不住。
但争达梅巴已经先按耐不住地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叫我驸马……我的公主……」
******
后来,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得之不易的孩子,可善水公主敏锐地察觉到,争达梅巴不喜欢这个孩子。
善水公主不知晓究竟为何,却知道驸马依然深爱自己。
套紧了小黑狼脖颈的黄金锁链,还把握在她的手中,而他没有丝毫要反噬的意思。
而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流逝,争达梅巴克制住心中对长子的不喜。
他如一个完美的父亲一般,教他读书识字,教他骑马射箭……
其实,争达梅巴之所以不喜欢自己的大儿子,是因为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心爱的妻子因为这个孩子,永远的离开了他。
梦醒后,梦中的痛苦,依然令他撕心裂肺。因此哪怕知道那是个梦,但对这个儿子,他也没有办法完全的做到心无芥蒂。
原本经过时间的沉淀,他终于可以表现的毫无异样的。
却没有料到,妻子用尽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儿子,竟敢忤逆自己亲爱的妻子!
如此,随着长子年岁渐长,所行越发出格,争达梅巴对长子的态度也根本好不起来。
甚至很多时候,这个孩子剧烈地排斥他的母亲时,身为父亲的他会对这个孩子,骤起杀心。
******
吐蕃王父子之间的争吵,是常事。
大王子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父王察觉不到大雍朝对吐蕃的虎视眈眈。
他无数次忍不住咒骂自己的父亲:「身为吐蕃王朝的开创者,吐蕃人民的神灵,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吐蕃方方面面皆向看齐,完全丧失自我吗?」
争达梅巴也曾意气风发,如今更似深渊不可斗量。
对儿子的叛逆,他心平气和地说道:「他们汉人有句话叫做『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行也。』」
「当别人优秀于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要向别人学习,正如他们也曾向胡人学习,简化衣着,胡服骑射一般。」
「落后的文明,总是要向先进的文明学习的,这是生存之道,是无法避免的。」
「我说不过你,你已经被大雍的文化洗脑了!」大王子气愤地挥袖而去。
争达梅巴面无表情地看着大王子的背影,空白的神色中,带着冷意。
善水公主从内殿走了出来,看着长子的背影,似是心痛难忍一般,转身欲要劝争达梅巴。
争达梅巴却将她拉进怀里,令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他爱怜地低头吻了吻善水公主的眉心:「公主,别怕,我会安排好身后之事的。」
「我绝不令你受委屈……哪怕是在我走后。」
提起此事,善水公主的注意力却直接转移了。
她握住了争达梅巴的手,紧紧地凝视着那双如雄鹰一般的眼睛:「驸马,我不要你如此安排,我要你活得长长久久,陪我到老。」
争达梅巴轻笑了一声,更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的挚爱:「好,这可是公主自己说的,我们……生死同穴。」
******
大王子知道父亲深爱母亲,从前便多有作怪,都被其父严词拒绝:「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你的母亲!」
「她是吐蕃子民心中的女神……也永远是我心中不可取代,无可比拟的公主!」
待吐谷浑向大雍甸服时,大王子忍不住刺激自己的父亲。
「父亲深爱大雍公主,可是在她的眼里,您想必也永远比不上她的母国吧?!」
「哪怕您是她的丈夫,是她儿子的父亲,但是她最爱的,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永远都是她的母国!」
争达梅巴当即给了这个不孝子一耳光。
他是吐蕃的雄主,头狼未老,轮不到儿子挑衅他!
但这句话还是在争达梅巴的心中留下的痕迹,他一生建业,失吐谷浑,便失西域要道,难免心中苦闷。
儿子的话到底是一直积压在心头,哪怕是争达梅巴,面对自己深爱之人,也难免挫败。
善水公主与他同床共枕,又如何不知争达梅巴心中苦闷呢?
「驸马说过与我心心相印,无所隐瞒,今心有龃龉,却不愿与我诉说么?」
争达梅巴深深地望着自己的妻子,随着年岁渐长,她已经不如从前那般鲜妍娇艳,但在他眼中,她永远是最美丽、最珍贵的人。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只会叫他更加迷恋她,更加为她疯魔而不能自已。
「公主……可曾爱我?」
「当然。」
一个不需要思考的答案,令争达梅巴的心像是被浸泡在了蜂蜜里一般甜蜜不可言。
可他仍然有些酸涩:「那……公主对我之爱,比之大雍,又如何?」
善水公主看着闹别扭的老狼狗,歪了歪头,笑了:「驸马还是那么……」
争达梅巴紧张地抬眸看她。
善水公主看着那双数十年如一日注视着自己,坚定不移的如鹰如虎的眼睛,莞尔一笑,补充道:「惹人怜爱。」
「惹人怜爱」四个字一出,争达梅巴的脸骤然一红。
******
发现了问题后,自然应该解决问题。
善水公主拉着争达梅巴的手,把玩了一会儿这只健壮有力还温暖的手掌,才慢悠悠地问:「驸马可还记得从前我们读书的时光?」
「我曾带驸马读史,华阳夫人生于楚,是楚国的贵族,她远嫁秦国后,一生都忠于秦国,哪怕秦楚开战,也不见她惊慌失措,更不曾为母国楚国筹谋……」
争达梅巴安静地听着,任由妻子把玩自己的手掌,这里捏一捏,那里摸一摸,他也只不过是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难道说,在华阳夫人眼中,只有夫家,而母国不足一提吗?」善水公主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呀我的傻狼狗。」
善水公主更过分了,把争达梅巴拉到自己身侧坐下,还伸手捏他的脸,笑盈盈地说:「这是因为,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势如山崩地裂,人力而不可挡。」
「人……唯有,顺势而为,无人能逆天而行,除非他是神灵。」
「不要说现在的吐蕃与大雍乃是甥舅之国,只以此时之势而言,无论是哪一方吞并另一方,都是不切实际的。而千百年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了?」
善水公主冲争达梅巴眨了眨眼睛:「谁强,谁张口进食;谁弱,谁自成盘中餐。弱肉强食,亘古之道。」
语毕,善水公主将那宽厚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左脸一侧,轻轻蹭了蹭,温声道:「驸马,我并非是偏爱于谁,而是天下大势,非我一人之力能够阻挡,我也不愿做那以身抗历史洪流的傻子。」
公主的话多少有些理智到冷漠了。
不要怪她并不偏爱于你,要怪就怪你自己还不够强大。
倘若吐蕃能与大雍异地而处,或许她就会是第二个华阳夫人呢!
「是我的错,我让公主为难了。」
争达梅巴抿了抿唇,转身将人又抱入怀中。
「公主爱我,已是足够。」他珍重地在公主发顶,落下一吻。
******
善水公主深深埋入争达梅巴怀中,这是她此生最爱的姿势,温暖而安全。
他的怀抱,是他以一己之身铸成的,她一人独享的血肉长城。
而善水公主掩下了眼底的深意,天下之势,人力不可抗,可她要的便是由自己,顺势而为,亲手为「势」再添推力!
只要有她在,那吐蕃必然贯彻移风易俗向大雍看齐的国策!
她要活得长长久久的,选一个亲切母亲的故乡的儿子,为他娶一个的大雍的公主儿媳。
选一个向往祖母的故乡的孙子,为他娶一个大雍的公主孙媳……
最好能选到曾孙!
只要吐蕃一步一步向大雍走近,经年之后,这片土地上,绽放的都是大雍的文明!
吐蕃王朝的继承者们,都将是大雍公主们的后代!
待到日月轮转,子孙不肖时,吐蕃王朝若起乱,一旦力有不逮,必然求助于与他们血脉相连的,被视作母族的大雍。
而到那时……
便是「势」成之时!
当然,在此过程中一生都支持她的丈夫,若能永久的陪伴,那再好不过了。
******
话又说回来了,若大雍的继承者们都是酒囊饭袋,则攻守易型,角色调换也不为过。
善水公主要的就是--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血肉相溶,终成一体!」
而她深信那个在千秋逆浪中扬帆起航的,经历无数艰难险阻,终究击破所有苦难的民族,哪怕会失利,也只是一时的。
他们最终会站起来,走向山阿之巅!
***
时光如滚滚逝水,一方豪杰举世难得,被盛赞为「雄主」的争达梅巴,又哪里可能完全不知道自己心爱之人的未曾言尽的小心思呢?
只是他既有今日之成,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为人主者,气量狭小定不能成,他自然也是胸襟开阔之人。
争达梅巴不愿意做善水公主的祖先们嘲笑的,「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的愚者。
世事短如春梦,儿孙自有儿孙福!
未来是子孙后代们的天下,儿孙自该为自己筹谋,他何至于杞人忧天?
由他们去罢……
天下诸事,都不影响他与妻子相爱,更不影响他贪恋她,想要千秋万世,都与她魂灵相依!
******
善水公主在自己最放松的环境中,昏昏欲睡。
打盹时,她又忽然惊醒,迷迷糊糊地攀着争达梅巴的臂膀,又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眼睛都没睁开,却已经轻车熟路地在争达梅巴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口中喃喃:「驸马……驸马……」
「嘶……阿帕和阿吉好肉麻!」
门外传来了年幼的孩子们埋汰的动静。
争达梅巴扭头看去时,他们又嬉笑着跑走:「哎呀,阿帕发现我们了,快跑快跑!」
看见门外的影子争先恐后地跑开,争达梅巴也不理会,只是垂眸看怀中的善水公主。
他目光中的爱意,几乎要从眼眶中溢出来,他轻轻地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嗯?我在。」
善水公主睁开了眼睛,抱着争达梅巴又往他嘴角亲了一口:「驸马今晚穿我喜欢的,好不好?」
争达梅巴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可是公主……你的驸马,已经老了。」
「老了我也爱看,」善水公主笑嘻嘻的捏了捏争达梅巴依然紧实的肌肉,「老腊肉的韧道,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们之间的爱恋,就像那烈酒,不会因岁月而蒙尘,只会因历经时间的磨练,而经久迷香。
他们是夫妻,势均力敌,但……没有输赢,更不分你我。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结束番外6.争善CP--想要征服你,又想被你征服。臣服于我的妻子并不丢人and黑皮黄金灯笼裤;
……
累成老黄牛,一写就停不下来(*/ω\*)
番外嘛,大白想到哪写到哪,没灵感的就放一放。
完结了也会给大家填上福利番外的,不慌哦~
本章发随机给大家66个小红包哦,记得留言呀!mua~
------
第390章
【无患子论坛】
【历史风云|板块】
【古人起居生活|专题】
八卦|大虫儿无法逃离的社死
【№104758】嘴巴极致放荡, 生活极端贞洁(回№99982)
那啥,刚才这个友友说的,这个老热贴是专门讨论秦王的日记和大雍的帝王起居注的社死的是吗?
我有点好奇, 想要看一看,但是这贴太长了,我都翻不出来它原本的内容。
【№104759】浮一大白(№104758)
有禁止跟帖的精简版, 看我甩链接--
链接|《秦王日记》与《大雍帝王起居注》中大虫儿无法逃离的社死(禁跟帖)(纯享版)
【№104799】嘴巴极致放荡, 生活极端贞洁(№104759)
感谢友友!
******
【第1则】:霸道皇子强娶小母猫
《大雍帝王起居注·永明帝》
国舅携一狸奴入宫,名曰「老虎」,其能甚佳, 能夜捉十鼠。
二皇子见此狸奴凶悍非常,心甚喜爱。
蓄意先言他物,以引起心中所想,歪头歪脑, 问曰:「人皆婚否?」
国舅答曰:「是。」
二皇子大乐, 以脚跺地,喜曰:「吾欲娶老虎为妻!」
帝后与国舅皆不许, 二皇子不明所以:「有何不可?老虎非母猫耶?」
国舅怒:「母者,非嫁汝不成?」
二皇子颔首,曰:「自当如此!吾乃皇子, 猫是庶猫,吾欲娶之,怎可相拒?」
******
这个纯享版的帖子,是禁止跟帖的,每一楼都是楼主在发干货。
但是为了保证论坛的互动性, 不能跟帖, 却能回复楼主的帖子。
于是, 这一则「霸道皇子强娶小母猫」的故事下,回复全是一片欢乐的笑声。
「笑到飙泪!」
「真的是笑死我了妈耶,谁他娘那么有才,『霸道皇子强娶小母猫』取的标题!」
「那时候的二皇子才几岁呢?要是长大后再看看他阿耶起居注中史官的记录,他难道不会尴尬到脚指头抠出一座紫微城来吗?」
……
「楼上的你还别说,有狂野的野史说二皇子自打十六岁以来,就因为『不知名原因』,疯狂地想要毁坏他亲爹的起居注!」
「不知名原因哈哈哈哈哈,神特么不知名原因,你知我知天下知,但是这个原因是『不知名』的哈哈哈哈哈!」
「孩子也是会懂社死的啊2333333333」
「老实说,二皇子还是失策的,他其实最应该毁掉的,是他的日记本(记仇本)哈哈哈哈哈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
二皇子的日记本,正式出版名为《秦王笔记》。
但衣食住行皆不成问题的高生活水平的现代,「损人」尤其多,他们给这本日记,取了个别名叫--《小老虎的记仇本》
因为《秦王笔记》中,记载了大量秦王对他大哥神武帝各种愤愤不平的碎碎念念。
有因为神武帝太过「宠」自家弟弟了,损子损孙们又给这个日记本取了一个宠溺满满的昵称,叫--《孤和冤种弟弟的日常》
【第66则】:记仇二十七号
大哥午膳的牛肉烧饼不给我吃!
说是我吃多了会肚子不舒服,怎么可能,我要记仇了!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一刻钟不搭理可恶的大哥!
【第67则】:记仇二十八号
小舅舅今天说吃鱼脍肚子里会长虫子,呜呜呜呜呜~我好恨!
小舅舅为什么不早说,我都吃了那么多了,我还抢着大哥的鱼脍吃啊啊啊啊啊!
可恶,但凡小舅舅早点说,我就把我的鱼脍全喂给我大哥!
在这记仇二十八号的【第67则】中,楼主还贴了个图,是《秦王笔记》原始本的电子版,上面赫然有一道朱红色的另类字迹,就写在记仇二十八号的下面--
「好弟弟,孤谢谢你。」
这道字迹看着就比秦王小老虎本人的字迹要工整稳健许多,大家一看就知道,这是当时还是太子的神武帝给弟弟的回复,回复区里又是一片笑得要发财了。
「真不愧是《孤和冤种弟弟的日常》,要我说,神武帝你别太爱了!」
******
【第89则】:释然六号
大哥今天的炙羊肉给我吃了一半,我决定原谅他昨天考试不给我打小抄了!
我可真是宽宏大量啊,不愧是我!
朱红色批复--
「学而知之,怎可作弊?」
秦王在朱红色的字迹下破防--
「大哥你走开!我也会的,我是假装不会而已哼!」
这一条下的评论,又是一片上山夺笋的--
「真的是太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内容层出不穷,但主题始终不变--
①哥哥为了我的胃不给我吃畾榔喋喌¥镄@%(这里自动补充所有美食),我生气了,记仇!(在记仇本上奋笔疾书ing)
②哥哥投喂我了耶(*^▽^*),啊~(╯▽╰ )好香呀~~当然还是选择原谅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毫无节操,完全跟着吃的走,我宣布,小老虎是吃货的祖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的总结,真的不要太精妙!你揭穿了他,小心今晚秦王入你梦把你爆锤一顿!」
「每次看小老虎的社死,我都觉得换成是我,哪怕只有一则,我都忍不住掀开棺材板去勇闯博物馆了!」
「楼上+1,这种横跨大几百年都无法逃离的社死,真的太窒息了,脑补一下是自己,我真的要逃离地球了你别说。」
「但是这种破防后还疯狂自我找补的自信小模样儿,也是真的好可爱啊,怜爱了~」
******
【第108则】:记仇八十九号
呜呜呜呜呜呜~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能溜出紫微城的狗洞。
我大公无私地分享给了大哥,结果他不和我一起去钻狗洞就算了,他还把那个狗洞给堵上了!
我恨!!!
啊啊啊啊啊啊我恨!!!
我要三天不理我大哥!
神武帝的朱红批复依然清晰可见--
「此篇有一处词不达意,「大公无私」建议改为「慷慨」)
秦王再次恼羞成怒,在笔下破大防--
「你走开!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
在这一条下,他还画了一个简笔画,是一个火柴人一脚踹在另一个火柴人屁股上,把另一个火柴人踢飞的小图。
而且,秦王还鬼鬼祟祟地给这两个火柴人头顶上写了名字。
踢人的头顶上写的是--「小老虎」。
被踢飞的头顶上写的是--「大笨鸟」。
评论区一水的都是捂着心脏面红耳赤倒地的表情包,配字:老夫少女心啊~被萌倒啦。
******
【第109则】:记仇九十号
偷偷在大哥寄往北庭都护府,给小舅舅的信封里面塞糕点碎末的事情被大哥发现了!
可恶,我又有什么错呢?我只是想要省下一笔驿费而已。
大哥真的太讨厌了,不让我寄糕点的碎末,还不让我吃!
我本来差点就要吃到了,结果大哥差点掐着我的脖子让我吐出来。
再也不要理我大哥了,可恶!
评论区全都是怜爱了,孩子,你不用这么节省的,你可是皇子呀。
******
【第110则】:释然六十六号
大哥为了赔罪,送了我一套文房四宝。
嗯……虽然他很讨厌,但他还是我大哥,我选择原谅他!
【第111则】:释然六十七号
听说大哥私底下有在努力学习如何说书……
虽然他还是说得很烂,但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嘛嘿嘿嘿^_^
我就不和他计较他说故事让我坐卧难安的事情了。
回复区一片笑尿,损人们真的憋不住--
「怎么可以那么可爱,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别怪神武帝太爱了,小老虎要是我弟弟,我也爱死他!」
「呜呜呜呜呜~他们的孩提时期,真的好可爱好治愈!」
「谁能想到呢,我真的恨不得能穿越时空去给他们一个熊抱!」
******
或许是皇子们的绘画课开了,又或许是受到了小国舅和闻狮醒的影响……
后来的《秦王日记》中,逐渐添加了许多的图画和简笔表情包,令后人们理解那时秦王的心情更加贴切。
【第176则】:自信放光芒三十八号
我都说了,我和上官没病是假好,我和大哥才是真好,大哥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第177则】:自信放光芒三十九号
小舅舅说要送我小马驹,什么大哥什么没病通通走开,我和小舅舅才是天下第一好!(#^.^#)
【第178则】:自信放光芒四十号
没病他居然可以飞檐走壁!他好厉害啊!
其实我之前和我大哥在紫微城都是假玩,我现在想和没病真玩。(*~▽~*)。
……
【第197则】:自信放光芒四十六号
人呢要有目标,我首先定下一个小目标,16岁的时候长得像樊少将军一样高!
如此反复无常,翻来覆去还理直气壮的模样,让千百年后读这本日记的人,依然为秦王当时的可爱模样笑破肚皮。
而那不切实际又显得自信放光芒的目标确实令人忍俊不禁。
也正是因为他如此的真实而丝毫不做作不虚假的模样,连小缺点都显得那么可爱。
于是,他自己长眠于地下王国后,依然能收获千千万万世世代代无穷无尽的粉丝们。
「说起来到底是为什么秦王的日记本会给他大哥太子看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秦王小时候他就是故意给他大哥看的。暗戳戳的向他大哥表明,你到底是哪里惹我不高兴了,你快点来哄我,下次可不许了昂。」
「泪目了朋友们,要是我女朋友也有这样子别别扭扭,可可爱爱的小习惯,我们就不会分手了。爆哭!希望下一个女朋友可以多担待点我这榆木脑袋,有什么不满的,不想跟我说,也可以写出来给我看,我一定会改的。」
「说起来你们真的不觉得太子真的是超爱了好吗?超宠的!他不仅隔三差五会给回复,他还会把每一句的语句和错别字都指出来帮改呢。」
「楼上的我看了你的回复真的是哭笑不得,有没有一种可能,秦王并不需要他大哥帮改日记?被改错别字只会更加破防,好吗哈哈哈哈哈」
******
【第200则】:记仇九十九号
今天洗狗,没病跟着我们养狗,把他的狗也带进来了。
没病根本不会养狗,我和大哥的狗狗条亮盘顺,他的狗子毛发都快打结了!
没病和大哥都被阿耶召唤走了,只留下我努力给没病的狗梳毛……
黄昏时刻,我才终于把他野狗一样的狗的狗毛给梳顺!
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梳直啊,累死我了!
希望没病把他阿耶珍藏的鸣鸿刀送我,感谢一下我对他的大恩大德。
在这一则下,神武帝冷静回复--
「可是上官无病牵进宫的,是一只卷毛狗。」
评论区直接笑掉大牙了,把卷毛狗硬生生梳成直毛的!
还有损人说:「没事的呀,小老虎,虽然你眼神不好,但是你力气大呀,还有耐心呢!」
这则下,秦王没有破大防地骂骂咧咧,但楼主又贴上了《秦王笔记》的原始稿的电子版图片。
图片中,记录这则日记的那一页纸,和其他的纸张完全不一样,它是皱皱巴巴的!
可想而知,当时破大防的秦王,肯定恼羞成怒地狠狠抓挠了这一页纸。
有时候,回复中也充满了感慨--
「小时候看《秦王笔记》,真的就是没头没脑地嘎嘎笑。
现在孩子都上大学了,再看《秦王笔记》,却忽然能透过秦王的文字,想起自己的孩子小的时候……
秦王的真挚、活泼、生动、可爱,像是涓涓流水一般,始终不变,动人心扉。」
「每一个年龄段看《秦王笔记》,都是不同的感触,明明是死气沉沉的文字,可是却能从这文字中,窥见那一堆功名利禄之下,勇敢无畏的祖先们鲜活的模样……似乎他们和我们,也没什么不同。」
******
《秦王笔记》中,还记载着很多现在的爱毛茸茸人士们喜闻乐道的内容。
那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宫廷内卫,被称之为「史上最成功的毛茸茸」的那两只狗,和两只猫。
无患子论坛博揽众题,自然也有专门的帖子去深扒这方面的内容,还有能人会细心地将之归纳总结,方便同好入坑一起快乐。
【无患子论坛】
【历史风云|板块】
【古人起居生活|专题】
八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宫廷内卫、史上最成功的毛茸茸--青雀狗、于菟狗、老虎、小阎罗(纯享版)
【第6则】
青雀狗真是大傻狗,跑太快一头栽地上了,脸都破相了!
唉~果然叫谁的名字,就像谁,对吧?
太子在下面批复:「可是青雀狗是你养的。」
……
【第22则】
恐怖!做梦梦见有猛鬼在狂野地暴击我胸腔!
被噩梦惊醒后,发现是小阎罗趴在我的胸口睡觉。
该死!好像知道小舅舅为什么给它取名叫「小阎罗」了。
可不就是一只活阎王吗?差点把我生生压死。
心有余悸,深夜不眠。
现在把狸奴送回将军府还来得及吗?
……
【第57则】
说好的学习搭子呢?
小阎罗你看老虎,它都困到头要掉下去了,还陪着大哥。
你看看你自己,你睡得四仰八叉就算了,你还打呼!
你打呼就算了,还呼声震天响!
你吵死人就算了,你还那么肥,霸占了我大半个书桌,哼!
臭猫猫,除了我,没人受得了你的了!
还是暖脚的大傻狗乖巧~
……
【第72则】
阿耶好过分,都说了它们全是我的爱妃,但户部就是不给发银子,这合适吗!?
不过大哥说要给它们争取宫廷内卫,嗯……
那就再相信大哥一次好了。
……
【第88则】
给我的爱妃们打造了一批黄金首饰,可惜它们好像都不爱穿黄金靴子。
没事,还好有皇子服够柔软,它们喜欢穿。
……
【第96则】
小阎罗能和狐狸精比娇俏,每次叫起来都叫人恨不得把所有的肉肉都喂给它。
老虎不喜欢它娇滴滴的叫声,总喜欢揍它。
老虎有点过分了哦,不能因为别的猫猫叫声可爱,就欺负人家呀!
……
【第99则】
今天忽然发现小阎罗和别的狸奴吵架,它的声音居然如此粗噶!
简直比鸭子叫还嘲哳难听!
小阎罗,原来你在我们面前,那惹人怜爱的娇滴滴嗓音都是故意夹出来的!
幻灭了我的侧妃,你和凶猛的母狮子写的话本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宫斗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呜呜呜~你瞒得我好苦啊!
……
【第119则】
今天问大哥,要是有一天小阎罗变成人了,大哥会对他说什么?
大哥沉默了许久,说出了三个字--变回去。
真是无趣。
大哥问我会说什么,我会说:变回去!老虎二胎后你都被割掉了蛋蛋,还变成人作甚?我又不缺太监。
……
【第157则】
夏日炎炎,日光灼热,青雀狗和于菟狗还在睡,像是死了似的,怎么都叫不起来。
紫微城要真的靠它们几个「宫廷内卫」,只怕会完犊子。
……
【第159则】
今天洗狗,于菟狗激动得一直摇尾巴。
一不小心我的脸被他尾巴抽了一下……
呜呜呜呜呜呜X﹏X好痛好痛,我好像明白了宫斗话本中的掌掴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太子在下面回复:「已经教训过狗子了,今晚哥哥再给你上一次药。」
……
【第198则】
红肚子的小肥鸟今天一直叫着在我脖子上猛蹭,小舅舅说它把我当伴侣了……
唉,这怎么行呢?
把你们纳入我爱妃的行列,是为了能争取到户部的银子养你们啊!
算了算了,开春再想办法给它找个伴儿。
……
【第223则】
现在有两只红肚子的小肥鸟了。
但它们天天打架,唉!
除了打架,就是一个霸占我的脖子,一个霸占我的头顶。
小舅舅过来看了说,两只都是公的。
可恶!办事不力的坏家伙,看我找大哥投诉你们!你们完啦!
不对呀,两只都是公的,为什么要粘我呢?我也是一只公的呀。
……
【第234则】
那只白狐真的太会撒娇了,它嘤嘤嘤的模样,在地上打滚的模样,露出肚皮蓄意勾引人去摸它肚皮的模样都让人难以抵挡。
唉,有时候真的不能怪纣王的,对吧?
……
【第235则】
白狐又撒娇,想要多吃肉,大哥不为所动,还把肉喂给了旁边咕咕叫的小沙鸡。
这就是凶猛的母狮子那些话本里写的狼心似铁了吧?
不过还是有点不理解,为什么画本里的女人会热衷于征服大哥这样的男人。
啧~
……
【第256则】
小舅舅说老虎太胖了,不能继续胖下去了,为了健康,要减肥。
这一天之后,老虎就吃得很少了。
我不禁在心中感慨:还是老虎猫懂事乖巧,不愧是我的正头娘子啊!不仅能听懂人话,还能克制自己,简直是猫中君子。
就是很可惜,老虎一直没瘦下来。
原来付出,也不一定就会有所收获的。
……
【第299则】
我的天哪,原来老虎也是心机喵!
它在我们面前少吃了,但私底下却在抢狗饭和狐狸饭吃!
怪不得好几个月了,它根本瘦不下来!
******
《秦王日记》中的可爱生灵的记录,真的太能引起大家的共鸣了。
所有记录下,都是一片「窝草,我家主子也这样」,以及「真的太可爱了!」
所以,即使是千百年后的今天,依然有无数宠物博主,会引用其中经典名句作为自己的视频标题。
《大雍帝王起居注》与《秦王日记》是这个星球上,无数人的精神食粮,因为里面可以挖掘的细节太多太多了!
平平无奇的文字,记录着无数不为人知的闪光,挖掘它,就像是在享受寻宝的快乐。
但是和《大雍帝王起居注》不同的是,《秦王日记》最火爆的,是其上册,下册远远没有上册火爆。
那是因为--
「《秦王日记》的下册全是物理的公式定理,桥梁道路草图,各种建筑细节,讲真的,它的门坎,不是一般的高。(苦笑)」
「谁说《秦王日记》的下册不火爆?这是全球每一个理科生无法逃离的噩梦好吗!」
「我们只是被物理折磨得不成人样罢了,又不是死了,怎么能说《秦王日记》的下册不火爆呢?(皮笑肉不笑:别担心,我很好JPG.)」
「理科生来现身说法了,如果说《秦王日记》的上册是给你们的精神安抚剂,
那么《秦王日记》的下册,就是抽在理科生身上的鞭子,呜~」
作者有话要说:
7.无法逃离的社死--二皇子的记仇小本本和帝王起居注中的他(√)
8.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宫廷内卫--青雀狗、于菟狗、老虎、小阎罗:我们才是史上最成功的毛茸茸(√)
---
o(╥﹏╥)o妈呀,爆更大几天,爪爪就开始痛了。
看看情况如何,不好就要放缓速度了孩子们~
---
第391章
杨镧他本来一直觉得, 前往皇都去皇家书院就读,只不过是他人生中一次意外的……镀金之旅罢了。
时间到了他就会离开,他是个理智的人, 心中很清楚,只有播州才是他的故乡。
播州,是他一生要扎根的地方。
其余的一切, 皆是落花随流水, 过客罢了。
但是明明在去之前就已经选定好了自己要交好的目标,在心中仔细推敲过,如何发展自己在雍都的人脉, 让自己远在播州时,在雍都也有代言人,不至于发生意外情况后,措手不及。
可是经年累月地与那伙人相处下来……哦, 应当说, 是与他们「猛男团」和「淑女团」日积月累地相处中,不断的游历、探险和互相合作、共谋诸事后, 他还是与小国舅他们结下了深刻的情谊。
所以当分别的季节来临时,杨镧也第一次发现,原来就算是自己, 也根本无法克制住心中的不舍与悲伤。
……或许这就是人之常情吧。
这就是为什么诗人笔下的送行之诗,总是能引人共鸣的原因所在吧!
原来确实是会舍不得和难过的,树人书院毕业季在即,他却忍不住独自饮酒……
三年前,离开播州时, 他都不曾有这样的不舍, 或许那是因为他知道他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但如今离开京城, 那不舍像是滔滔不绝的地下水在心底里溢出来,也许……这也正是因为他知道--
此一去,他也许此生都不会再来皇都了。
******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在小国舅他们前来送行时,杨镧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的模样。
他飒爽如他们初见他时,爽朗地笑着,挥了挥手,告别了同行三年结下过命的交情的朋友们,也告别了帝都的青山与白云。
他策马而去,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好友们视野的尽头。
他不曾回首,好似他永远都是这样一个强大的汉子。
离开播州三年,杨镧有太多自己的要事,需要去办。
刚回到播州,他便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将所有的多愁善感都抛之脑后,立即行动了起来。
先是回家一趟,拜见家中长辈,忙活了一整日的杨镧忽然又想起了某事,叫住了管家:「那些个手信,也有水西安氏的,你且派人及时送去。」
水西安氏,便是杨镧的未婚妻的家族,是播州传承最古老的当地土司之一。
大少爷从雍都回来,居然还有礼物要送到了未婚妻家!?老管家先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珠子,继而忍不住背过身去,偷偷摸摸地笑了起来。
杨镧:「?」
杨镧还有太多事要做,否则他高低地把这老东西提起来,问他笑什么东西!
******
拜见族中长辈,入后院见一见女性亲眷后,杨镧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官署,直至深夜才归家。
次日,杨镧起了一个大清早,正准备去军营一趟,回的时候顺便斩断那些导致他在雍都小伙伴们的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的乱七八糟小寡妇桃花。
但杨镧没想到的是,天蒙蒙亮,母亲便派人来告知,安家的姑娘前来拜访,叫他出门前且去见见课。
他未婚妻来了?
杨镧震惊地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得大半夜就赶路才能来得那么早吧?
为了等他,安家的姑娘年岁也不小了,见到杨镧,眼中有惊艳与恋慕之色,但并不扭捏和躲闪。
然而除此之外,他们也不过是寻常地相互行礼罢了。
见过人后,杨镧按住刀柄,向母亲告辞,又与安姑娘稍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他走得太急,并没有看见自己转身的那一刻,安姑娘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微伸出的手臂,似乎是想要抓住他,嗫嚅的嘴唇,又似乎有许多话想要与他诉说……
但最后,安姑娘也只是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杨镧远去,和从前千百次一般。
安姑娘难免有些失落。
但宽和的未来婆母握着她的手,与她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听说大郎也往安家送了些雍都的手信,这孩子自来不会讨小姑娘欢心,许是没有给你礼物?看他回来,我竹鞭伺候。」
这话又勾起了安姑娘的记忆,她顿时忍不住笑了:「夫人,杨、杨公子并没有忘记我,手信中,也有女儿家的首饰。」
这便是她为何彻夜难眠的根源所在啊!
因为收到了那般精美用心的礼物,她激动欢喜,辗转反侧大半夜,最后居然天未亮就抹黑赶路,就为了来杨府……
见他一面。
虽然杨公子好像还是有些冷淡,但那或许是因为他尚未开窍,而且……比起从前,已经好很多了。
会越来越好的,安姑娘默默地坚定信念。
******
杨镧并不知道安姑娘心中的辗转反侧,重回军营,他又来了一番下马威,重立威信。
操练新兵后,杨镧趁早离开,派人去给小寡妇们奉上「分手礼」,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如今一拍两散,也很是简单。
毕竟杨镧之所以会与那些小寡妇们有那么深的来往,便是因为他清楚,他们是各取所需的。
如今他给一笔丰厚的补偿,断了这本就不该存在,也并不牢靠的关系,也未尝不可。
果不其然,大部分小寡妇们都是见好就收。
有主见的,早有想法的某些小寡妇们,也会求他为她们则选夫婿,这些夫婿大多也是杨镧手底下的兵卒,杨镧一概让亲信长随去办了。
实话实说,杨镧也是个厚道人,断要断得干干净净,却也保留了一定的温情,给予巨资聊做弥补。
但出乎意料的,是还有一些小寡妇们,平日里表现得也不过是要与杨镧一晌贪欢,而如今关键时刻,她们的别样心思就暴露了!
原来都是贪得无厌之人,心中始终藏着想要入他的后宅的心思,哪怕只是当妾。
但是杨镧清楚,一旦开了这口子,必定后患无穷!
杨镧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但是人太高傲,目无下尘,就容易翻车,比如就有三个小寡妇言说自己生了杨镧的孩子。
杨镧:「我不是你们唯一的入幕之宾,孩子究竟是谁的,有待考证,但绝不是我的。」
就算是,杨镧也会让它变得不是!
杨镧手底下别的不多,军营里,单身狗最多,寡妇若真缺暖床的,孩子若真缺父亲,他分分钟能叫他们得到圆满!
播州,是杨氏的地盘,只要杨镧本人态度坚决,这些小寡妇们纵使有千万的手段也使不出来。
故而一切按照杨镧想要的去发展,他的快刀斩乱麻,非常顺利。
******
杨镧并没有将小寡妇们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本就有如此能力,想要开始,便开始,想要结束,那便结束!
拿得起放得下,男儿就当有如此魄力与决心。
让杨镧觉得最意外的,是他的未婚妻对他的态度。
他们自幼有婚约在身,从前她对他的态度,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他。
她会关心他,也会尝试着接近他,但绝不会过分的靠近他,只会点到为止。
一切都是寡淡无味的浅尝辄止,而杨镧在生死场中摸爬滚打,如此蜻蜓点水的触碰,实在是难以撩动他的心弦。
转变……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呢?
杨镧沉吟了一会儿,原来是发生在那一次,在金羡玉玲珑中,他在小国舅话语的刺激下,忍不住在为家中的女性长辈和姐妹购置首饰时,顺带买给了一份给安姑娘之后……
安姑娘好似从他随意的送礼的举动中,解读到了自己向她发出贴近与接纳的信息一般!
杨镧从未想过,有人会如此的天真可爱,只不过是一个男人漫不经心地向她走来一步,她便能鼓起勇气往前猛走九十九步,根本不担心他会是个人渣,在对她搞诈骗一般。
所以,好似就是接到了他从帝都送出去的礼物后,他可爱的未婚妻便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先是给他来信问候,再小心翼翼的试探贴近。
夏天为他准备夏衣,冬天又为他准备厚衣。
时不时的会专门来信,嘱咐他努力加餐饭,会关心他的身体,语气强硬了许多,要求他杜绝母亲向她透漏的某些坏习惯……
渐渐的,杨镧与她聊的也变更多了起来。
后来随着皇家书院毕业在即,未婚妻的书信的语气,好像莫名其妙的低落了起来。
起先杨镧并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还以为是她家中有事,如今看着前方骑在马背上,见他看来,就忍不住乐得笑成一朵灿烂的花,还冲他用力挥手的姑娘……
他好似忽然明白了过来!
杨镧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这是因为这个小傻子,担忧他回到播州后会故态复萌吧?
如今见他回来不仅没有故态复萌,反而斩断了一切不应当存在的暧昧关系,安姑娘好像一棵蔫了吧唧的野草,忽然又大力支愣起来了!
他忍不住回了安姑娘一个笑容。
安姑娘见状,立即瞪大了眼睛,像是一只不知所措的小狸奴。
紧接着,她乐颠颠地翻身下马,抓着衣裙就向他大步跑了过来……
哎呀呀,他忽然有些期待自己的小未婚妻,知道他有未来只与她一人白首偕老的决定后,会是什么反应了。
嗯……
杨镧被撞了个满怀,忍不住笑出声来,伸出双臂,稳住了这个如斯勇敢、真挚热情的姑娘。
也许,他真的有可能会获得小国舅口中那种,什么心心相印,相互扶持,恩爱到老的极致灵魂温柔乡呢?
毕竟这世间,对男儿总是太过宽容与厚待。
而他的小未婚妻,又是如此的可爱!
******
一直以来杨镧都很清楚,小国舅有着前所未有的,无可比拟的,难以形容的天下情报网络。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刚斩断跟小寡妇的联系不到一个月,帝都那边就来信了!
这是有多神速!?
不会是他今天刚下定决心行动,当天下午情报就飞出播州,八百里加急往帝都跑了吧!?
小国舅对他快刀斩乱麻的行为,表示了真诚的称赞,还给他送来了精致的宫廷御制的琉璃步摇。
但这不是让杨镧最不爽的地方,让杨镧最头疼的事,帝都的信接二连三的来,而每一封信中都可见到令他抓狂的三个字眼--
「福利鸭!」
可恶,所以说小国舅取这个外号究竟是什么原因?
不要以为他是个傻子,他总觉得小国舅之前跟他说的理由,就是完完全全的敷衍他!
这个外号肯定是在嘲笑他,毕竟现在帝都在帝王等人的率领下,上行下效地流行起了洁身自好。
有「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的谚语,在坊间小儿的歌谣中反复传唱。
而且凶猛的母狮子,这个奇葩的女人在小国舅的支撑之下,没少在皇家书院每季度的辩论赛中「大放厥词」!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不想戴绿帽子,却叫你的妻子一戴就戴十个八个。」
「是你本人是『己所不欲而施于人』的小人伪君子,还是说你把你的祖母、你的亲娘其实都不当『人』看?!」
这他娘的谁能回答得上来!
在她令人无法辩驳的逻辑思维与辩证话术之下,她的师门已经全部被荼毒过了!
谢氏一门如今也流行起来了,像师门老祖宗谢灵云看齐,与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己所不欲也不施加给妻子的美好男德。
「男德」能在帝都风靡起来,少不了谢氏师门的引领风尚的作用,以及帝王为了减少臭男人霸占太多女人,不利于人口资源增长而做出的「纳妾数量分级制」的政策。
如今,因为杨镧的快刀斩乱麻与小寡妇们断交的事情,通过大嘴巴的猛男团而传达皇都之后,整个皇都文坛如今流行起了拿他当例子,当典范的行为!
还将他称之为「迷途之返」!
什么幡然悔悟,什么悬崖勒马,洗什么痛改前非,什么浪子回头……全往他身上堆砌就算了。
最可恶的形容词是--「洗心革面,改邪归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啊!
这些混账东西,是他人不在帝都,就这样放肆嚣张地折腾他的名声吗?!
他真是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回雍都去,把那群嚣张跋扈的损人们揍得他们爹妈都认不出来!
******
因为有这些「过节」在前,三年喜得两个儿子的杨镧,没少写信到帝都去,向这些子嗣繁衍艰难的损人们,炫耀自己的快活。
炫耀时,杨镧是开心的,但是他心中依然有一些不知足。
因为见识过了常山大长公主,善水公主以及樊月英等人的英姿之后,他心中有一个隐秘的期待--
那就是拥有一个女儿,把她视作掌上明珠,好好地疼爱他,自己当一个慈父,还能将她教育的像这个世间最强大的女子一般的存在!
但很遗憾……
在妻子顺利生产过后,杨镧看着婴儿摇椅上的那根把儿,有一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第三个了!
怎么都是儿子!!!
随着时间渐长,杨镧对女儿的期待已经从热烈沸腾到逐渐冷却,最后,已经不怀期待了。
但谁曾想,夫人居然又老蚌怀珠,真的给他生下了一个宝贝女儿!
杨镧乐得恨不得效仿皇帝,大赦天下!当然,他没有天下,大赦天下是做不到的,但是可以让整个播州都与他同庆!
后来的日子,也一如杨镧曾经所想的一般。
他对这个女儿非常的关爱,有了三个臭小子而不得不当严父的他,终于又可以演绎一个新的角色了,那就是--慈父。
岁月悠悠,孩子们逐渐长大了。
孩子们对他这个父亲很是敬重,钦佩至极,对母亲也非常的尊重。
儿女们都在一个父母相爱,氛围和睦融洽的家庭中,健康茁壮的成长着。
******
原本杨镧觉得自己此生无憾了。
但经年之后,已经准备退下来的杨镧,忽然就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在梦里,他不曾去皇都读书,也不曾改变自己的思维,一直都在播州的他,自始至终都盲目而傲慢。
梦中的他,做下了一个令现在的他,觉得匪夷所思而无法理解的,愚蠢的决定--
将寡妇们生的孩子,都领回了自己家!
而这个决定,也令播州迎来了一次浩劫!
看着梦里他的「子嗣们」手足相残胜,看着他洗刷过尿布的,也曾抗在肩上招摇过市嫡子们居然惨死在眼前!
看着自己携手一生、从未红脸的的老妻,早早的抑郁而亡……
杨镧不可置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令在梦中都流下了眼泪。
******
天蒙蒙亮,杨镧睁眼后,看着熟悉的场景,依然忍不住老泪纵横。
细微的声响在一旁传来,小姑娘哒哒哒的脚步声靠近。
一个晃神,那软软的胖乎乎的小身子便扑了上来:「阿耶,阿耶,你怎么了?」
杨镧沉痛地闭上了眼睛,缓了一缓后,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阿耶没事,就是做了个梦。你阿娘呢?」
「阿娘在厨房哦,说要给阿耶亲手做糍粑吃。」
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紧紧地瞅着杨镧:「阿耶~你是不是梦见了哥哥们?」
「嗯?」
「肯定是哥哥们像是话本故事里那样,为了争夺播州兄弟相残,所以阿耶才难过到都哭了吧?」
看着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杨镧惊讶极了,她居然如此敏锐!
但很快,杨镧就知道自己误会了。
因为小姑娘狡黠的目光一转,小狐狸似的蹭了蹭杨镧:「哼~哥哥们实在太过分了!」
「阿耶阿耶~为了避免你和阿娘难过……」
「不如……干脆把家业都传给我叭!!!」
杨镧真是哭笑不得,原来这小狐狸,打得是这么个注意!
但是……真是好可爱!
「妹妹,你连扎马步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住,如何能掌管偌大的播州?」三公子没好气地进来,手里还端着给杨镧洗漱的水盆。
大公子身量高,过来将幼妹抱了过来:「好了,小机灵鬼,别压着阿耶了,让阿耶起床洗漱吧。」
小姑娘嘟了嘟嘴,撒娇:「阿耶,你看他们,哥哥们都欺负我!」
二公子和娘亲一块儿进来,嘴里哄着:「好好好,给妹妹管,军营都给妹妹管好不好?」
小姑娘立即喜笑颜开。
杨镧诡异地从自家女儿勇斗三位兄长的古灵精怪的表情中,感觉到了一丢丢莫名其妙的熟悉和既视感--
天哪,二皇子也变成了毒素传染源吗?
还能隔空传到播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老虎:福利鸭你别姓杨了,你姓赖吧!
----
第392章
毫无疑问, 闻狮醒是一个极其有魅力的人。
哪怕她曾经蒙尘,但在湛兮从污泥中捧起、冲刷后,重新绽放的光芒, 只会更加光彩夺目。
如果说她弯腰在玉米地,用一双宁静而漆黑的眼眸,全神贯注的观察玉米时, 就已经沉默中严谨与认真, 显得独具魅力的话……
那么,站在辩论席上雄辩滔滔,舌战群儒的她, 便堪称风华万千!
皇家书院具有自己独特的讲学制度,在此之内,湛兮便提出了每个季度举办的一次辩论赛。
基于「学而不可闭门造车」「理越辩越明」等等原则,皇家书院一年四季, 每一个季度, 都将与天下其他著名书院联合举办辩理大会。
这本和闻狮醒没什么关系,但谁让有时候, 某些辩题会激起她强烈而汹涌的表达欲呢?
谁让她身后站着的,支持她活得嚣张肆意的,是这天上地下, 最有权势的人呢?
于是,闻狮醒勇敢地上了!
******
随着士族侵占土地越发过分,神武帝有意要打压这些百年世家们……
也基于一个帝王,为他的统治下最重要的资源--人口的深谋远虑,神武帝决意要出台一个政策。
那就是, 纳妾数量分级制。
七品及以下官僚, 若非年过四十而无子, 不可纳妾!五品六品官员,可纳一妾室;三品四品官员,可纳二妾室;二品官员,可纳三妾室;一品大员,可纳四妾室……
为了推行自己的主张,神武帝并未态度暧昧,而是表达清晰,但此行也引来了天下非议。
于是,皇家书院有了「男子纳妾是否应当受限」的冬季辩题。
闻狮醒直接当「正方」,并且摩拳擦掌。
******
实际上,令闻狮醒声名大噪的这一次辩论赛,她是离题了的。
辩题是「男子纳妾是否应当受限」,而闻狮醒的立足点并不是「男子纳妾就是应当受限」,而是--
「男人就踏马的不该纳妾!」
「凭什么要一夫一妻多妾制?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并不愿意你的妻子有十个八个丈夫,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要有一大堆小妾呢?」
「你并不想要的事情,却肆意地施加于你的妻子,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是个伪君子,你并不符合孔圣人对君子言行的要求!」
「当然,如果你不把女人视作为人,认为男女就是不平等的,男人就是高贵于女人的话……那就说明你并不尊重你的祖母,你的母亲,你心中觉得你凌驾于她们之上,那你就是不孝!你大逆不道!」
「而如果你其实并不把女人纳入『人』的范畴……那说明你是畜生之子!?」
******
闻狮醒的嚣张与放肆,可见一斑了。
但如此恣意妄为也没被打死,少不了湛兮为她站台……以及,她亲亲丈夫云生月坚定不移地支持她。
这次辩论赛后,善于反思的谢氏一门率先做出了响应,表示要向谢灵云看齐,做一个真正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君子。
在他们的引领,与帝王的政策下,上行下效,帝都风气引来了一股巨大的转变。
******
在这之后,闻狮醒就在辩论场销声匿迹了。
她日常忙得很,玉米离不开她一个错眼。
劳心劳力的她,还要支愣起来,享受男神老公的顶级视觉、触觉盛宴……
有空就写写话本子发发疯,或者暗戳戳地给两位小皇子开开眼界,了解了解未来的先进观念……
再有空,就是荼毒一下自己的师兄师叔们……
毕竟这帮人都是大雍王朝最顶级的知识分子,是最为理智,不认人而认理,是最难说服,却也是最容易说服的一批人……
能不被洗脑而反过来荼毒他们,闻狮醒实在为自己骄傲。
总之……闻狮醒实在是不得闲。
但当有吸引她的辩题时,闻狮醒还是会摩拳擦掌,王者归来!
******
这个辩题是湛兮出的--
「假如,一个男子强:暴了一个女子,那么事后,是谁失贞了?」
天空一声巨响,恐怖污染源闪亮登场!
「当然是那个男的失贞了!」闻狮醒一语,如石破天惊。
她说:「贞洁是一种道德的要求,道德是对自我的要求,一个人做了缺德的事情,那么我们会骂他不道德。当一个人的行为举止,不符合道德规范的时候,那么他就是缺少道德的,不道德的……」
「正如一个罪犯杀人放火违反了法律,我们将惩罚加诸于他的时候,就说明我们心中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我们认为他没有遵纪守法的美德,既然如此,即他犯法且失德。」
「贞操也是对每一个人的道德要求,一个人他去剥夺另一个人的贞操,强:暴一个人,这个行为就是违法犯罪,且不道德的。如杀人放火一般,进行犯罪行为的人,才是犯法失德的人,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是姑娘失去了贞操呢?」
「贞操是道德之一,他不符合这个要求的话,那么失去贞操的人应该是违背道德人,即施暴者,作恶者,罪犯,畜生!而并不是无辜的女性受害者……」
「因为这个姑娘自始至终,并没有进行『失德』的行为!」
******
帝都风气为之一清,闻狮醒功不可没。
但当然,并非所有人都会在辩理中,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并且加以改正的……多的是破防的废物点心。
但不等这些人发癫谩骂,湛兮便能以一己之身压住所有的站不住脚的借题发挥。
青年太尉笑盈盈地说:「《中庸》有言:『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若是君子,则无论处于何种环境、境遇,是否不被理解,是否遭遇他人观念与自己全然不同,君子都应该保持高尚的品德,与优良的行为,坚守自己的原则,与初心。」
「看你们这辩理不明,便欲要撒泼漫骂的模样,也能称之为君子吗?」
「她说你们是伪君子,想来是并没有说错的,毕竟……」湛兮睥睨了他们一眼,冷漠道,「确实太丢人现眼了!」
湛兮只需要摆出一个态度,就足以摧毁这些浑水摸鱼的学术渣滓们的行骗人生。
但天下非议,却并不会放过闻狮醒的丈夫--云生月。
没少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云生月惧内,因家有母老虎,只怕官居一品,也不敢纳妾。
对此,云生月安然乐道:「愿与古圣先贤齐,不得小人亲且赞。」
******
闻狮醒和云生月的夫妻日常,与寻常人家不太一样。
激情时犹如山崩海啸,没涨潮时,云生月会感觉到妻子忽然就和自己「不熟」了起来……
甚至有时候,云生月有些好笑地觉得,他自己可能是妻子眼中,最熟悉的最吸引人的最光彩夺目的……透明人。
闻狮醒经常想着玉米的事情,想得太过入迷,便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很多时候,哪怕丈夫与自己说话,她也根本没有听进去,不是反应慢半拍,就是答非所问,亦或者直接就莫名其妙间歇性耳聋了。
但是云生月如此反反复覆地被无视,却自始至终不曾拥有负面的情绪,他理解并且支持闻狮醒在她渴望的,实现人生价值的大道上,勇往直前。
有很多次,云生月下朝归来,看见闻狮醒匆匆往外走。
通常云生月会拦下她,询问她是否吃过了,亦或者天冷了,要为她加衣……
但有些时候,闻狮醒彷佛根本看不见云生月一般,直接往外走,再一眨眼,她就上了马车。
只留下无奈凝望着她背影的云生月,以及一众从震惊愕然,到已经看麻木了的下人。
有时候,下人越界了替主子操心,一副为云生月愤愤不平的模样,结果说闻狮醒的不好,反而被云生月丢出了这座府邸。
而有趣的是,闻狮醒忙活一整日,饿到不行了到基地食堂吃饭的时候,就会忽然想起来--
咦!?怎么回事,千鹤今天居然还没有下朝呢?
于是,闻狮醒急吼吼地吩咐十八帮忙,去问问丈夫是否吃过了,看看他下朝了没,叫他别累着。
十八无言以对地说:「你出门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嘶!」闻狮醒头疼地摀住脑袋,她究竟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眼睛有问题,那么大的一个千鹤,她居然已经多次看成透明人了!?
闻狮醒喃喃地说着,要好好地补偿补偿她最爱的千鹤宝贝。
但再如何碎碎念念,一进实验室,她可能就又清空了一下大脑的不重要信息……
但下一次见到云生月时,闻狮醒又「恢复记忆」了!
她当场流下悔恨的泪水,恨不得抱着云生月的大腿爆哭。
爆哭有点假,但大腿是真的得抱。
******
这一次也一样。
闻狮醒本来是满脸悔恨的,但搂紧那条修长的、结实的、肌理健美的大腿后……
她忽然就悔恨不起来了,不仅悔恨不起来了,还忽然就荡漾起来了!
心思浮动的闻狮醒忍不住痴迷地摸摸了又摸摸,满脸的「涩涩」,以及「想要贴贴蹭蹭」根本就压制不住。
云生月无奈又好笑地把一脸「克制不住了,要流口水了」的妻子抱了起来。
温柔地摸摸她毛毛躁躁的头发:「夫人不必如此,我知你是无心的,并不怨怼。只管去做你想做的,有任何需要为夫的,为夫……定为你披荆斩棘。」
他理解她,从来不会想要折断她的翅膀,卑鄙下作地困住她,他只会羞愧自己不够好,未有能为她鼎力相助的地方……
音乐有治愈心扉的作用,云生月每日为闻狮醒弹奏古琴,疗愈其紧绷的精神……
那一曲名传千古的《雨落新湖》,便是此番情况下所作的。
就连府邸中的新湖,也是为替闻狮醒放松心情,与自然同乐而建。
这就是真正的互相理解的灵魂兼容吧!?
真的……太香了!
闻狮醒埋进云生月的怀里,得寸进尺地摸了摸那再衣料的遮盖下根本想象不到其手感多绝的胸膛,小声问:「那千鹤……今晚可以吗?」
「嗯?」云生月眉眼微扬,「可以……什么呢?」
闻狮醒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脑袋埋进他的肩颈处,在他脖颈那胡作非为地吸吸、嘬嘬了起来,还理直气壮地问:「今晚可以哭给我看吗千鹤?」
云生月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却见闻狮醒一脸纯情地说:「我真的好想看你哭,男人的眼泪,女人的兴奋剂!」
闻狮醒满脸亮晶晶地瞅着云生月:「我都不敢想,你要是能泪眼朦胧……我绝对会兽性大发的!」
云生月整个人都如同一只蒸熟了的虾一般:「……咳咳咳!」
******
闻狮醒对云生月当然也是真爱,不然她不会癫的激情上头时,分明房间还是房间,床还是床,桌椅还是桌椅,但一切在她眼中,都会变得莫名禁忌了起来。
阿弥陀佛,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色鬼心动!
某天夜里,闻狮醒与云生月说:「千鹤,我们来玩点新鲜的!」
云生月努力忍住体温上升,但脸庞的热意还是熏得他绯红一片:「玩什么?」
闻狮醒用一根白色的丝绸把云生月的眼睛给遮住了……
并不挣扎、任由妻子为所欲为的云生月:「嗯?」
闻狮醒嘿嘿嘿地搓搓手:「现在,你是南风馆里面的失明琴师,弱小、无助、可怜、可口、好草……咳咳咳,忽略忽略!」
「而我,我则是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郡主,你生得太美貌,犹如月下谪仙,令我一见钟情,我对你巧取豪夺,你毫无反抗之力!」
闻狮醒一边形容着,一边怪笑着扑倒了云生月,气势汹汹地粗暴撕开了云生月的衣领……
云生月:「……」努力放松浑身肌肉,努力忘记自己的武艺,他现在是一个弱小、无助、可怜、可口还好草的小琴师。
三个回合后……
云生月在闻狮醒耳边的吐息低沉而性感,引得闻狮醒整个人都像小虾米一样蜷缩了起来:「郡主……」
「郡主这就不行了吗?」云生月低低地笑着,在闻狮醒绯红的脖颈亲亲啄吻,眼眸中的深色。
这时候的云生月不复平时那般光风霁月了,深沉的眼眸,犹如一头黑暗中的凶兽:「可是郡主……夜还很长啊……」
这一会,闻狮醒真的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呜呜呜,为了身体健康,我们早睡好不好?」
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
「又菜又爱玩!」
******
有些时候,云生月虽然能完美满足闻狮醒的古古怪怪的癖好,但他对闻狮醒的想象力,还是有些了解不足。
闻狮醒搬来了一个轮椅:「现在,千鹤你是不良于行、体弱多病的世家公子。」
云生月配合地坐在了轮椅上:「那夫人你呢?」
「嘿嘿嘿~」闻狮醒像是一个大反派一样,阴鸷地笑了起来,从背后搂住了云生月的身子,说,「我是随你隐退桃花源的小丫鬟!」
「结果因为公子你实在诱人,我恶念翻涌,胆大大欺主地囚|禁了你,令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天天对你……还不许你穿衣服!」
听着闻狮醒的形容,云生月没忍住,低低地喘息了一声,他垂下了眼眸,显得有些弱小可怜又无助:「那……还不快开始么?」
语毕,云生月立即进入角色状态,有些心慌失措地急切道:「你想做什么?我可是你主子!」
闻狮醒:「……」让老娘不当人,千鹤你是认真的!
「└|『O′|┘嗷~~公子,现在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
「这又是要……」
闻狮醒眨了眨眼睛:「这一回,你是早年丧妻的鳏夫。」
「那你……?」
闻狮醒兴奋地叉腰:「我是当地出名的恶霸猪肉屠夫,自号『镇关西』!」
「有一日,你从我的猪肉摊走过,我见到你这小鳏夫,也是风韵犹存啊~~~」
……
半炷香后,闻狮醒嗷嗷叫着,彷佛逃命一般,赤脚往外跑。
然而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云生月在门后抓住了自己的小逃妻,将她禁锢于自己的身体与门板之间。
闻狮醒用力推他,云生月喘息着,诱哄道:「小镇关西恶霸,我们回床上去吧?」
闻狮醒摇头:「不,我不要!」
云生月无奈地看了看木门,抿了抿唇,道:「可是在这里……为夫担心门板会塌。」
******
蜜里调油的日子过习惯了,每天甜滋滋的闻狮醒最是清楚,被她拐骗回家的云生月,是一个多么大的绝世大宝贝!
可是有些时候,看着自家丰神俊秀、美貌如初的男神,再看看因为努力种田而变得黑不溜秋还粗糙的自己。
闻狮醒偶尔会莫名其妙地忽然有些自卑,情绪低落地觉得,自己似乎根本配不上男神。
他们站在一起,是玉树临风的文臣风骨,与田地里粗糙黝黑的农妇之间的不适配。
陷入情绪怪圈的自己,哪怕云生月如何证明,她都无法自信起来。
但闻狮醒一贯会自救,她会跑去找她活着的精神信仰--小国舅。
于是,只不过是去了太尉府邸与湛兮闲谈一日,回来的闻狮醒就满脸都写着高兴了。
云生月亲自来接她归家。
闻狮醒自信放光芒地摸着云生月的手手说:「和小国舅聊过之后,我觉得我不仅没有配不上你,现在就连潘安宋玉配我都差点意思!!!」
闻狮醒抬首挺胸收腹:「现在的我,超强!」
云生月欣慰极了,看着妻子那容光焕发的模样,忍不住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结果闻狮醒面红耳赤地抓住了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严肃道:「咳咳咳~千鹤,不许你随便用这么完美的手在我面前招摇。」
有些像是荼蘼花开到了极致的糜而艳且难自控的记忆影像在脑海中闪烁而过……
闻狮醒越发不敢直视云生月那一双她最爱的,无数次将她送上云端的完美的手。
******
得知小国舅的陵墓选址已经定好了,如今正在开凿中,闻狮醒有些茶不思饭不想。
一段时日后,闻狮醒有些兴奋地问云生月说:「千鹤,待到我们两个百年之后,能否你自己一个人回云氏的祖坟?」
云生月大惊失色。
却听见闻狮醒扭扭捏捏地说:「我想要下葬在小国舅的附近,和他近一些。陛下说了,小国舅那一片风水宝地,将成为大雍王朝文臣武将们的最高荣誉集葬地,玉米已经能亩产千三百斤了,陛下说要给我破格封郡主,我想我应该是可以葬在那里的……」
云生月苦涩地看着她,闻狮醒给他大大的抱抱和暖心的安慰:「千鹤不要担心会和我再难相逢,虽然我们两个一个埋在南边,一个埋在北边,但是过些年,这个世界上就会有超级快的高铁,地铁,到时候咱俩串门也是很容易的!」
「不串门……」云生月摇头。
「啊?」
云生月凝视着自己的此生挚爱:「我和你们一起。」
「啊?!」
「我在户部多年,为陛下省下两个国库了,想必……陛下会同意让我也葬过去的。」
云生月叹息着,捧起了闻狮醒的脸,他深深地望着闻狮醒,彷佛在注视着她那卓绝的灵魂:「夫人,为夫今夜为你奏一曲雨落『心』湖,可好?」
「下次也为我弹奏吗?」
「下一世、下下一世,我都为你拨动琴弦。」
作者有话要说:
湛兮:不不不别都和我一起,你们一个埋南边,一个埋北边!
----
4.皇家书院--②辩理大会之大雍朝的人形泥石流污染源--猛狮的无形之毒对大雍名士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1.云狮cp番外--闻狮醒与云生月的情定三生;(√)
------
第393章
安西都护府隶属于陇右道, 政治中心在西州交河城,所以樊月英就常年驻军于交河城。
而陇右节度大使衙驻在鄯州,故而, 李致虚长期居住在鄯州。
李致虚与樊月英虽为夫妻,但因为夫妻二人皆有要职在身,他们二人实则大部分时间都分居两地。
但因为有两代帝王对他们夫妻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实际上樊月英在安西都护府无战事时, 就常常跑到鄯州去。
一开始是为了与自家夫君贴贴,再「深入」地交流交流夫妻感情,后来还为了能常常与女儿团聚。
但是樊月英这次连夜策马加鞭向鄯州冲刺, 却并非是为了与李致虚贴贴。
而且到了鄯州,樊月英也并不似从前一般,直接在官署府衙等着李致虚,只为了能争分夺秒, 再快一刻钟、再早半刻钟见到她心爱的李致虚……
这一次, 樊月英气呼呼地在府邸等着李致虚下值回家。
一副极其恼怒、根本哄不好的模样。
******
女儿才四岁大一些,樊月英回来时, 她正在府中兢兢业业地扎马步。
武师傅本就是樊月英曾经的部下,见到是樊月英归来,便免去了女郎今日的其余的训练。
女儿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樊月英了……
毕竟征服西域的战事一起, 樊月英就连吃饭喝水都要挤压时间,更别说回家与家人团聚了。
小姑娘骤然见到了母亲,喜出望外。
于是樊月英干脆带着女儿出门,在西市扫荡了一圈。
小姑娘高兴极了,在母亲的陪伴下, 肆意地玩闹了大半天。
回到府邸时, 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了。
******
或许是公务繁忙, 一直到月上梢头,女儿已经沐浴过了,樊月英还把女儿给哄睡了,可是李致虚却依然没回来。
等到李致虚的马车终于驶入了府邸时,樊月英白日里故意伪装出来的「盛怒」与「气急败坏」,也根本就已经消弭殆尽了。
樊月英亲了亲女儿,又为她睡着时,嘴角都带着的甜滋滋的笑容而笑了笑。
李致虚揉着额头下了马车,一边往里走,一边询问管家女儿今日的情况,管家一一作答。
没等管家向他汇报说夫人今日回来了,李致虚就径直道:「我还有些公务,备水可以晚一些……」
李致虚似乎是有一些头疼,没忍住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雕龙画栋的回廊处,他一个转身,手便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
樊月英左手抓着李致虚的手不放,右手伸出去轻抚了一下李致虚的侧脸:「七郎今日这么累?」
李致虚神色一怔:「……阿英回来了。」
******
管家笑瞇瞇地退下了。
那对皆得帝王看重,身居要职的夫妻俩携手去了书房。
「阿英今日怎么回回来?」李致虚温声问。
说起此事,樊月英就不爽了,叉着腰瞪他:「陛下分明是打算将松洲拨给我的,结果上官无病那臭小子非要横插一脚!」
「陛下被他说动就算了,七郎你居然也不为我据理力争,争取地理位置如此关键的松洲!」
看样子,是来讨债来了。
李致虚自下而上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最后扬了扬眉,笑了:「所以……这是你新找的,回家来的借口?」
「嘶--李致虚!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大实话呢?」
樊月英眼睛瞪得像铜铃,嘴里叭叭地说着:「我分明就是因为没有得到松州,被气疯了,没有理智,才会专门跑回来质问你的,才不是因为太想你了呢!」
李致虚好笑极了:「嗯,好,你是气疯了没有理智才会如此,并非蓄意为之,陛下想必不会怪罪你的。」
就连李致虚本人都未曾发觉,他的语气中,充满着不自知的柔软与温情脉脉。
松洲确实关键,为遏止吐蕃而重置松洲是理所当然的。
但虽然安西都护府也与吐蕃接壤,松洲却是确确实实在战略上,更合适并入剑南道,而非陇右道。
李致虚又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妻子呢?
阿英从不是大傻子,她胆大而心细,大局观不亚于任何人……
实际上陛下迟迟未曾做下决定时,她应该早就明悟情况有变了。
如此,她又怎么会对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事情而愤怒非常?
不过是借题发挥……找个理由跑回家来罢了。
李致虚,不拆穿她。
他们夫妻一体,本就是一伙的!
******
夜里,樊月英搂着李致虚,惊讶地把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摸索了一番,直到李致虚忍无可忍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樊月英仰脸看着李致虚那暗藏危险的漆黑眼眸,口中却难以置信地道:「七郎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此话一出,李致虚顿时有些神色不自然。
他眼神虽没有左右乱飘,但却垂下了眼眸,一副冷淡的样子,说:「没有。」
樊月英却狐疑地看着他:「不对!你一定长高了!」
李致虚不理她,翻身下去,躺在樊月英的左侧,姿势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樊月英忍不住了,翻身坐起来,摇晃李致虚:「七郎,你别装死,我知道你是男儿中少有的高挑。」
「但我初见你时,你约莫就到我肩膀,为何方才躺下来,我却发现你如今已经可以与我的脖子是比高了呢?」
「你且起来,我们再对比一下。」
李致虚一副早已安然入睡的模样:「阿英,睡吧,天要亮了,我明日还要去官署当值的……别纠结了,你方才一定是看错了。」
樊月英:「……」
******
李致虚本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
结果翌日用早膳时,樊月英又提起了此事,分明就是还没忘记,,惦念得很。
李致虚诡辩:「为何你就非认定是我长高了,而不是阿英你自己缩水了呢?」
樊月英无语凝噎:「七郎你看我像傻子吗?!」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的女儿在旁边笑得乐不可支,说,「阿娘没有看错,阿爹就是长高了!」
李致虚满脸严肃:「皎皎!」
小姑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揄系正利=
樊月英却按住了丈夫:「没事儿皎皎,你说,阿娘想听。」
有了樊月英的撑腰,皎皎小姑娘立即嘚瑟了起来,直接把李致虚给卖了:「阿娘我跟你说哦,我有一次看见阿爹在研究用天罡之气来补身高呢!」
樊月英差点被气死,强忍着没当着女儿的面发火。
直到将女儿支开,她才忍不住怒道:「七郎为何如此!你之道缘天赋,岂能用来滥用?!上一回你为着那《不可道》,生了一场重病,险些就没熬过去,你……」
李致虚沉默了一阵,说:「阿英莫急,我有分寸,我只是不愿旁人再对你指指点点罢了。」
樊月英又是气急败坏又是感动非常:「我许这天下任何一个男儿,恐怕都要遭受非议的。」
「更何况你只是稍清瘦了一些,本就身量极高,比之同胞弟弟还要高出半个头……」
最后,她赌气道:「哼,我不喜欢你长高,我就喜欢你原来那么高。」
说着,樊月英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站了起来。
李致虚立即跟着站起来伸手去拉她:「阿英……为何?」
樊月英反过来抓住李致虚的手,一个顺势用力,将人直接抱入怀中,紧紧地搂住,在他耳边吹着气说道:「因为你长高了,我如今拥你入怀抱的时候,你就不能像从前那般,刚好把耳朵贴着我的胸口,听到我为你而着魔的癫狂心跳……」
李致虚顿时感觉心头一甜的同时,脸庞泛起了潮热。
他抿了抿唇,微微侧着脑袋,将侧脸贴到了樊月英的心口,满脸通红,艰难忍着冲动,喃喃道:「阿英,这样也可以的。」
樊月英抱紧了自己的大宝贝,忍不住大笑出声,而李致虚侧脸能感觉到因她发笑而震荡不止胸腔,脸上的绯红……更深了。
******
对于让她喜爱非常,恨不得能将之变小直接踹肚兜里面天天形影不离带着的李致虚,樊月英一直以来都很爱,因为太爱了,她练就了十八般武艺与李致虚贴贴……
于是,就显得她很会玩。
比如有一次,夫妻二人用膳时,樊月英因太着急,而被炙热的肉食烫到了舌头。
李致虚立马去给她倒水。
樊月英却并不喝水,莫名其妙地说:「我烫到舌头了,好难受啊,七郎你知道有哪个男人的腹肌是冰凉的吗?让我舔舔降降温……」
李致虚本来还满脸忧心的,闻言那张俊美非常的脸瞬间就冷了下去,他面无表情地大力的把水杯按在了桌面上,冷冰冰地看着樊月英说:「没有!」
樊月英一脸矫揉做作的委屈和失落:「啊……那可太遗憾了。」
虽然明知道樊月英是故意的,但有时候,人之所以不完美,便是因为有太多的不受控和不可控吧!
李致虚还是怒了,冷笑着说:「冰凉的腹肌没有。但你家『小七郎』的头就是冰凉的,你要试试吗?」
他本是要阴阳怪气地怒怼樊月英,却不料自己像是肉包子打狗一样。
樊月英顿时喜出望外,眼神放光:「七郎你说真的啊?那快让我来嘬一嘬!」
说着樊月英竟要俯下身去,李致虚被吓得原地起跳,连连后撤,大惊失色地怒吼:「樊月英!你住口!」
樊月英伸出长手,抓住了他的膝盖,从下到上的,无辜地望着他的眼睛,还眨了眨眼睛,委屈巴拉地说:「七郎你胡说什么呢?我都没动嘴呢,怎么就要住口了?」
李致虚:「……」
果然!他就永远不应该跟樊月英这个女人比无耻,他永远比不赢她。
而且樊月英的人生信条中,没有「见好就收」这四个字,她见李致虚彷佛被雷劈了似的僵硬在原地,反而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既然七郎的腹肌不是冰凉的,冰凉的小七郎你又小气得要死,不许我借用一下给舌头降降温……既然这样,那不如换冰凉的小红豆?」
李致虚满面通红,羞恼至极,咬牙切齿地怒道:「樊月英你不许再说话了!」
樊月英耸了耸肩,阴阳怪气:「我好惨啊,我的夫君都不爱我了,我舌头被烫得那般严重,他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哼~」
李致虚:「……」
樊月英继续发威控诉:「爱人家的时候,人家就是你的小狼~阿英,翻脸不是人的时候,就怒斥樊月英,哼!」
李致虚心虚地眼神飘忽了一下:「……」
樊月英又斜眼看他,抱臂,等着他的反应。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樊月英听到身后传来某个高贵小仙男沙哑而羞耻的声音--
「至少,得等晚上,回了房吧?」
******
很多时候,李致虚对樊月英这个女人,真的是又爱又恨。
爱她的坦荡真挚,恨她的肆无忌惮。
但实际上,这二者,其实是共通的。
樊月英这个女人,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癖好。
她对李致虚着魔是世人皆知的,但世人并不知道,樊月英对丈夫那形状优美,挺拔翘立的臀……有着最奇葩的图谋不轨!
一开始李致虚毫无防备,被肆意揉捏过不少。
每次拥抱时,樊月英故意把李致虚扼进自己的怀里就算了,还要趁他没有防备抓一把他的翘臀。
李致虚反抗无效。
后来樊月英就更过分了,走路上她都不消停,无时无刻都要见缝插针地「偷袭」李致虚。
这就导致了李致虚现在连走路都不敢走在樊月英的前面……
上阶梯时,更是!!!
可是李致虚根本没想到,忽然就出现了一些谣言,说他眼中惧内,走路都要走到妻子的后面。
对这些不明真相的人的胡乱猜想,李致虚根本不想回应。
但是樊月英这个该死的臭女人,实在是太放肆了!
她如此肆无忌惮,居然在享受丈夫特供的捏捏乐的快乐时,被女儿皎皎发现了!
于是当天晚膳时,皎皎这个单纯的孩子,直接了断地问父亲说:「阿耶,你的屁屁看起来好好玩,我也可以玩吗?」
李致虚差点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不行!」
皎皎失落地「哦」了一声,扒了几口饭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即抬起了头,问李致虚:「阿耶,那以后我可以捏我丈夫的屁屁玩吗?像阿娘抓你的一样。」
李致虚面无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樊月英笑得前仰后合,「当、当然可以,皎皎好志向!皎皎,以后就像阿娘年轻时那般,到人杰地灵的帝都选夫去!」
「记住!要选翘的!弹的!」
作者有话要说:
4.应许cp--樊月英和李致虚的最萌身高差(√)
----
第394章
之前二皇子就发现了一件神乎其神的事情。
那就是在一个艳阳天, 他和大哥借到了小舅舅的东风,得以外出春游踏青时,他忽然发现从他小舅舅的心口那一块儿, 莫名有一道光芒闪过。
继而,他看见有一个小小的,约莫只有成人手指头那么高大小的小人儿, 从小舅舅的心口里伴随着那道特别的白光--
钻了出来!!!
******
初时, 二皇子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但很快他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这件诡异的事情,他又看见了第二次、第三次!
一开始, 二皇子也只能模模糊地看到那个小人儿的人影。
但渐渐的,他很快就发现他能看到的那个小人儿的模样儿越来越清晰可见了。
先是那个小人儿身上穿着的衣裳款式逐渐清晰了……
紧接着,二皇子能够看到他衣裳上画着的秀丽山水图景。
那么小的衣裳,都没有能包裹住多少根手指头的衣料, 可是作画的那人, 却能凭借寥寥几笔,就将山水的钟灵秀美勾勒得淋漓尽致, 二皇子下意识在心中暗暗道,想来那人的画工一定是绝佳的!
又过了一段时日,紧二皇子就发现他能看见的那个小人儿更加清晰了!
它的头发, 乍一看似乎是一头白发,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白茫茫的银丝中,似乎又泛着一些蓝色,像是他曾经见识过的, 日光之下的, 深厚冰层的颜色!
******
其实一开始, 二皇子还没办法完全笃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都是真实。
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切都是虚幻……毕竟,大雍朝的文人们如今特别喜爱写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志怪小说、传奇故事。
所以他谨慎地没有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是什么令他惊愕地发现那个「小人儿」是真实存在的呢?
是他家给力的爱妃小猫咪们!
最近的一次 ,当他发现这个一身漂亮宽袍大袖的小人儿,当着他的面以为他看不见它,一脸痴迷地暗戳戳地偷偷摸他家猫猫狗狗玩的时候……
当时,老虎猫和小阎罗都一副被刺挠得受不了,浑身蛄蛹,深受骚扰的模样儿,但它们怒目圆视地扭过头去,又没有发现究竟是哪个臭不要脸的两脚兽故意骚扰喵大王!
听见爱妃们气急败坏地骂得极其脏地疯狂喵喵喵的时候,二皇子就知道,原来那个小人是真的存在的,这一切,都并不是他的错觉!
******
只是这一次,二皇子没能逮住它。
因为奇奇怪怪的小人儿似乎也不是在故意折腾小猫咪,只是它身量太小,他的手也不过是米粒大小罢了,它上手撸猫的时候,对小猫咪而言,那就是赤裸裸的刺挠!而不是舒服的两脚兽的马杀鸡!
而小人儿发现自己似乎做了坏事之后,很是心虚和愧疚,一晃眼就消失了,二皇子根本来不及逮住它追问更多。
再一次看到那个奇怪的小人儿出现的时候,二皇子没有犹豫的跟了上去。
结果,他发现这个小人这次的目标居然是他和大哥养的大黑狗!
好家伙啊,可以看出来了,它是真的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们!
似乎是注意到二皇子在跟踪自己,那个小人儿伸向青雀狗的鼻子的手忽然一顿,猝不及防地就回头看向了二皇子--
对上那一双不似人类的眼睛,偷偷摸摸跟踪被发现的二皇子大惊失色。
却看见这个小人儿乖巧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小老虎,你看见我了?」
二皇子:「?」它认识自己!?
******
最近闻狮醒又写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小说,太子抽空就扫上几眼,企图自己能够理解到里面的精髓和内涵。
但有时候,他实在看不下去!
因为这些故事里的角色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其脑回路与所言所思之离奇与有病,竟然连「癔症」「癫狂」等字眼都无法完全将其精髓概括起来。
正当太子想要放弃这一本的时候,他家弟弟从外头闯进了东宫。
「大哥,大哥,你快看,快看吶!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弟弟双手似乎紧紧地握住了什么东西,递了过来。
太子向弟弟看去,二皇子小心翼翼地张开了自己的手……
于是,太子就看到了自家弟弟洁白的掌心,以及,清晰的掌纹。
太子奇怪地看了弟弟一眼,却见二皇子满脸都是期待,正等着他说什么。
「嗯……」以太子对二皇子的理解,小于菟这次应该不是故意在作弄他,但是……
太子很努力地反反复覆去看二皇子的手,但毫无前因后果和提示,他完全才不能到弟弟想要让自己看什么……
于是,最后太子只能使用真诚必杀技,沉吟了老半天之后,诚实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呢?」二皇子满脸愕然地看着自己手掌心,盘腿端坐着的小小人形的灵物,这个自称是雪山化灵的小精灵分明就在他手掌之中,大哥为什么看不见?
******
二皇子委屈巴巴地瞅着太子。
山灵分明就在他手心中,他连它的头发丝都能看清楚,大哥为什么就是看不见?
当然,太子本人是根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的。
倒是那个雪山化灵--山灵自顾自地为二皇子做出了解答:「因为你大哥生来就并不如你这般八识灵敏,你来到这世间睁眼一剎那,便已经通窍,而他身负帝王龙气,妖邪不侵、鬼怪莫近,所以他看不见我。」
山灵对可爱的生物总是充满了耐心和优待的,看着二皇子很是伤心的模样,又忍不住安慰可爱的小孩子:「别伤心了小老虎,你没看错,我是真实存在的哦……」
「哎呀,实在不行的话,你去把天底下最出名的两位玄界大师寻来,或者将那位据说因道缘极深却不愿入道而导致身体日渐虚弱的李七郎寻来……他们或许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这样就可以证明你确确实实没有眼花啦!」
「我不是在意这个,我也不想证明自己没眼花……」二皇子摇了摇头,又吸了吸鼻子,但脸上的难过已经克制得差不多了,他鼻音很重地问,「我就是想知道,大哥他看不见你,那你答应我的事情,还能办到吗?」
太子讶然地看着二皇子,弟弟在和谁说话?
太子脑子里凌乱极了,他看着二皇子认真的面容,惊觉二皇子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而且他是在对着自己的手掌心说话……
联想到刚刚弟弟问自己在他手心里看见了什么,太子心中有了一个不可思议地猜测,难不成说,他弟弟的手心里,真的有什么活生生的东西,是他看不见的吗?!
太子:「于菟,你……」
太子紧张地想要了解更多的情况,生怕自家弟弟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给迷惑了心神,但是二皇子却根本没有听太子在说什么。
因为山灵说:「小青雀虽然确实看不见我,但这并不妨碍我答应你的事情哦~」
******
没有错,二皇子抓住了这个小人儿后,它就无可奈何地向二皇子介绍了自己,说自己是一座充满了灵性的雪山所幻化而成天生灵物。
并且简单解释过自己与二皇子他家小舅舅的关系,它是他小舅舅的师父的老友,常年代替自己的好友,照看二皇子他家小舅舅。
但它是天生灵物,不受拘束,又因它的雪山本体无生灵,冰冷又孤寂,它喜爱万千生灵,所以总会忍不住偷偷离开二皇子他家小舅舅,独自跑出来和小可爱们贴贴蹭蹭,但这都是瞒着湛兮的。
并且,山灵态度良好地拜托二皇子,不要将它偷偷摸摸出来撸毛茸茸,结果暴露了自己的事情告诉湛兮……
「谁是湛兮?」当时的二皇子问。
山灵说:「就是你的小舅舅,他还有个名字叫『湛兮』,取自《道德经》:『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像帝之先。』」
二皇子摇了摇头:「我小舅舅叫曹睿之,乳名金童子,不叫湛兮。」
山灵沉默了。
二皇子却抓着山灵不想被小舅舅发现自己暴露的把柄不放,非要山灵把话说清楚。
最后山灵只能简单解释说:「佛说有三千大千世界,这是真实的,『湛兮』就是你小舅舅在另一个世界的名字。」
二皇子的眼睛鬼机灵地转了一转,眨着眼睛一脸单纯和无辜地说:「我不信,除非你让我去那个小舅舅叫湛兮的『世界』看看……」
二皇子对所谓的他小舅舅曾经所在的世界,产生了好奇。
于是小机灵鬼如他,就抓着山灵的把柄,理直气壮地要求对方答应自己一件事,那就是他想要去他小舅舅曾经去过的世界看一看,还得带上他家宝贝大哥一起去。
山灵答应了。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山灵与太子单方面「相见」。
山灵说没关系,问题不大,一切都并不影响它答应二皇子的事情。
于是,没能等太子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山灵就直接启动了秘法。
山灵与湛兮之师相交多年,自有通天之术,但它到底还不太成熟,心性和能力都是……
于是,这个小小的灵物在情急之下,居然出了一些差错。
山灵茫然地看着已经乱成漩涡的时空隧道,想要挽回已经完全来及了,二皇子和太子这两个小可爱的身影早已经在一声尖叫后,完全消失了!
山灵伸出自己米粒一般大小的手,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心中确实面无表情的「哎呀」了一声--
「怎么办?刚刚好像把时光河流的节点弄错了!」
所以……它把这俩倒霉孩子送到哪个节点去了?
嗯……问题不大,反正世界是对的?
******
而与此同时,跌入时空隧道的二皇子和太子,也从时空隧道中跌了下来。
他们在令人神志模糊的处境下,直直往下坠落,而后「噗通」的一下,就深深埋入了陌生的积雪中。
太子下意识地护住了弟弟,两人艰难地从雪地的深坑中爬了出来,就发现无边无垠的茫茫雪境中,居然有着大片凌乱而凶残的血迹!
而且,还都是新鲜的血迹!
与此同时,他们都听到了前方不远处传来的剧烈的打斗声,那动静,似乎比天崩地裂还要更加恐怖!
太子心中一惊,刚想拉二皇子藏起来,却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湛兮:山叔您真是遗世独立,这是一点儿谱都不肯靠啊……
------
第395章
太子惊觉那地崩山摧的动静越发响亮, 似在耳畔时,就知道已经来不及再另外寻找安全的隐匿地点了。
于是,他一把拉过不仅不明所以, 还在垫着脚企图望远吃瓜的二皇子,直接又跳进了刚刚他们才千辛万苦爬出来的雪洞里。
二皇子:「……啊?」
太子伸手,淡定地摀住了二皇子的嘴巴:「嘘!」
现在可不是吃瓜看热闹的时候!
情况完全不明朗, 太子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但是哪怕是对如今的状况完完全全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他,也知晓那般惊天动地的打斗动静,绝非常理之中的人或兽能办到的……
也就是说, 危险系数是超越寻常、难以估量的高!
这时候,最应该进入紧急避险的状态。
******
不过理论到底只是理论,现实蛮不讲理、为所欲为,还不讲逻辑。
虽然太子自觉已经把自己和弟弟藏得挺好的了, 还扒拉了一层雪盖在身上, 远处打斗的人应该注意不到他们才对。
当然,他们也应该看不见布置情况的打斗双方。
这样就是最好的, 互不相见,安静离散。
但这不是大雍王朝,寻常的道理, 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首先,太子和二皇子忽然都看见了打斗的双方,是看不清面目的一袭白色道袍、靛蓝双襟的青年男子,手握一柄巨大的玄色大刀,以一敌百地勇斗数十个看不清面容的一致穿着青绿道袍的人。
二皇子惊呆了, 两眼呆滞, 微微张开嘴巴:「啊……」
太子也陷入了无语:「……」
所以说, 为什么他们那么矮小,躲在雪地中还能「看见」人家打斗呢?
因为那伙人是在天上打的!
是的,你没看错!他们不是在地面上舞刀弄枪,而是在半空中飞旋腾挪,宛如是天人交战一般!
二皇子和太子能说自己的眼力已经非同寻常,却也根本看不清其路数,因为太快了,那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动作之间,还有无数各式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法器,以及五星灵力碰撞出来的剧烈光芒……
天哪,这彷佛就是传奇话本中所描述的仙人战斗,一怒便有移山填海的能力,渴了能把洞庭湖都一口气喝光的那种程度!
这些修士们惊天动地的彷佛能够毁灭天地的动静,在这两个对于修真界而言,还算得上是没见识的小孩儿,看来堪称是恐怖的。
而最恐怖的是,事情再一次超出了太子的预估--对面交战的人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
太子悚然一惊,危机感令他顿觉如芒在背,他下意识要拉着二皇子逃离,二皇子的双眼却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小……舅舅?」
******
这时候的二皇子和太子还不知道,修士们「视物」是不必非要用到一双肉眼的。
强大的修士,对于人的「气息」是极为敏锐的。
这也是为什么分明太子已经当机立断地躲藏,却也被顷刻识破的原因所在。
然而修士们的破廉耻和毫无下限,又一次刷新了这两个小孩儿的认知……
只见这伙人,他们发现现场还存在两个无辜小孩后,不仅不收敛,反而理所当然地将他们视作碍事的存在,想要满脸凶残地将他们轻易抹杀!
只是当他们刚一动手,杀机乍现,便被那一袭独特精美道袍的青年男子长臂一挥,轻而易举地拦下了那径直向二皇子和太子袭来的恐怖杀意……
青年从始至终不曾回头看他们一眼,只不过是随手往他们的方向丢来一个小物什。
二皇子和太子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看着那东西远远地往他们的方向坠落,越来越大,似乎是一个小小的黄金打造的金钟。
令二皇子和太子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的是,这个小金钟在落地的一瞬间,「砰」地一声原地消失了,下一剎那一道金光在他们的脚边乍然爆发……
再定眼一看,二皇子和太子面面厮觑地发现,他们似乎被一个透明的金黄色的,流动着奇怪力量的罩子给罩住了,而这个罩子的形状,正是方纔那个金钟!
就在此时,前方不知道是谁嫉妒羡慕恨地喊出声来:「是金钟罩!」
「居然连金钟罩都丢出来了,看来世人称赞你这臭小子的柔善怀慈,倒也不全是浪得虚名……」
有一个獐头鼠目的绿袍修士见状,直接原地破防了,阴阳怪气道:「好你个和光首徒,你倒是会拿着你师父炼制的宝物充大方!你们这些和光宗的修士们,都如此叫人憎恶!」
他嫉妒得双眼似乎能滴血一般,垂涎三尺地看着罩住了二皇子和太子的法宝……
再看着法宝里头两个粉雕玉琢还搞不清现状的小孩儿,他顿时又是满脸的厌嫌和憎恶,那凶恶血腥的眼神,似乎是恨不得将二皇子和太子都生生乱刀砍死一般。
似乎脑海中有着这般恶毒刻薄的想法,绿袍修士也打算行动一般,下一瞬他身形一变,立即出现在了二皇子和太子的不远处。
太子其实在看清对方眼中的恶意时,心底里第一个闪过的想法便是--
这人必须就地弄死!否则徒留后患!
但他现在根本没有人手,当然,太子也头疼的发现,哪怕他有人手,眼前这情况也不是他的人手能应付得了的了……
不过,好在他心念急转时,这个獐头鼠目的绿袍修士,已经被那手持一柄玄色重刀的青年修士一刀便叫他就此「分头行动」了!
与此同时,这个青年修士那战斗之间,骤然拉近的侧脸,又倏忽而过的侧脸,却让二皇子已经失声叫出声来--
「小舅舅!」
太子也讶异极了:「这……真是曹国舅?」
******
这一次人数有点多,这些个蟑螂都私下偷偷摸摸联系起来了,湛兮要一次性解决确实稍微有些吃力了。
不过好在没出什么意外,湛兮又解决掉了一帮人渣,心情甚好。
落在地上时,湛兮径直走向那两个小孩儿,朗声问:「你们是谁家的小孩儿,为何忽然出现在此处?」
湛兮本来以为这是修真界中哪家走散的小孩儿,但当他走近的时候,他发现不是的,这两个小孩很明显是从外来……
小孩儿身上的穿著打扮都非常人,但那精美非常的衣裳,虽打眼一看便知道其金尊玉贵、奢华难得,但湛兮能感觉到,这些衣服与装饰品精美虽精美,但都毫无法阵加持。
湛兮震惊极了:「嗯……凡人?」
不,也不对,如果是普通的凡人,他们如何能进入此界?
而且……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从这两个陌生小孩儿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令人心情愉悦的亲切感?
******
湛兮还在皱眉,那好看的眉目是如此令人熟悉。
二皇子急切地想要认回自己的小舅舅,一直喊着:「小舅舅!是我呀,是我呀,我是于菟呀!」
但是太子却不如二皇子那般冲动,他敏锐地发觉了某些不一样的地方,眼前这个人很奇怪,怎么说呢……
太子觉得,他既是曹国舅,但似乎又不是曹国舅?
于是太子维持缄默,还悄悄拉着弟弟的手往后退了一退。
「小舅舅,这是我大哥大肥鸟啊,你不认识我们了吗?」
面对这两个自称是他大外甥的存在,湛兮疑惑地歪了头,真奇怪,他似乎真能从这两个陌生的小孩儿身上感到一定的亲切之意。
但他并没有任何记忆,哪怕是在凡间时,他也是父母的独子,并不存在姐姐之类的,连堂姐表姐都没有,既如此,他哪里会有什么「外甥」会管他喊「小舅舅」?
但是冥冥之中,湛兮还是感觉到眼前这两个奇怪的小孩,对他很重要,这或许真的是他的亲人也说不定,只是究竟是为什么湛兮也说不清楚……
但修士的直觉是八识的超常发挥,这是不可能会无的放矢的。
所以湛兮不打算放任他们处在危险之中,毕竟修真界里危机重重,他得将他们都带回宗门去……
一直到事情处理清楚。
******
为了保住这两个小孩的命,以防万一,湛兮决定要将这两个小孩带回了和光宗……
为了照顾这两个毫无修为的小孩儿,湛兮不得不放弃了速度更快地传送符与御剑飞行,选择了舒适度更高一些的灵马拉车。
路上湛兮不动声色地套话:「你叫于菟,你的大哥哥却叫……大肥鸟?」
太子:「……」
一直沉默的太子绷不住了,面无表情地盯着湛兮看。
湛兮无辜地看着他,太子磨了磨牙:「孤……我是青雀。」
二皇子在一旁死道友不死贫地道偷着乐。
结果湛兮又问他:「你如何知道我是你小舅舅的?我可不记得从前见过你。」
二皇子挠了挠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在这方世界的名字叫湛兮,你有个师父叫和光君,你师父是天下第一人……」
二皇子倒豆子一般地碎碎念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你师父还有两个老友,都是灵物,一个叫东旭,是那什么……嗯,秘境之主,另一个是雪山化灵,叫山灵。你师父还有个至交好友是一只鬼,叫同尘君。」
「你还有个调皮捣蛋的师妹叫夏小满……」
「哦对,我们就是山灵送过来玩的。」
湛兮压住了心底里的疑惑,面上丝毫不显,如画一般的眉眼轻轻笑开:「小孩儿知道的还不少,但你所说的,是这天下世人皆知的。」
「而且,山叔常年都在睡觉,也没有本事开启时空隧道哦。」
二皇子傻眼了:「啊?」
太子抱着手臂,没好气地看着湛兮又在逗小孩。
确定了,眼前这个肯定就是曹国舅,不管他还记不记得他们,那骨子里的慈悲良善做不了假,最主要的是,他控制不住他猥琐的爱好,那就是--逗小孩!
太子没好气地说:「于菟,说点其他人一定不知道的。」
二皇子挠了挠头,苦思冥想,实话实说,他当时诈了山灵挺多事的。
好一会儿之后,二皇子灵光一闪:「有了!山灵还说,你有一回被你师父丢河里了,河水里面都是一些非常凶残的怪兽 ,当时你实力不足,为了保护你师妹,你被怪兽咬到了翘臀,可怜的屁股受伤惨重!」
湛兮:「……」
「然后你的翘屁就留疤了!结果到最后,还是你师父的好朋友同尘君去给你找的祛疤圣药!」
作者有话要说:
于菟:噢耶~这回我证明到自己了吧(*^▽^*)
湛兮:山叔……答应我,以后别什么都往外说了,好吗?
------
下一章直接干完修真游的番外,不管写多长,结束这个番外大白再发出来哈~
本章给大家随机发66小红包哦,一起进步,爱你们~
------
第396章
自从二皇子一个猝不及防地就将他小舅舅的底裤都给揭掉之后, 湛兮就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玩小孩儿的冲动,生怕到最后,自己被揭掉的就不只是底裤了, 只怕还有脸皮……
回和光宗的一路上,湛兮有意让这两个令他格外亲近的小孩儿多长长见识,并不急着赶路, 反倒带他们凑了不少热闹。
二皇子和太子自然是配合的, 没有小孩子不好奇自己一无所知的一个瑰丽而奇幻的新世界。
只是在见识到这个修真世界独特的风土人情的同时,二皇子和太子也留意到了此处格外……尖锐而外放的人性。
湛兮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亲自赶回去, 也须得通过一个名为「水镜」的特殊法器,与宗门中掌门一派的管理层们进行近乎于「面对面」的对话,商议宗门要务。
除此之外,湛兮还得处理宗门传输到他的玉牌上的文字事务。
二皇子小仓鼠一样啃着修真界最普通最廉价的随处可见的灵果, 嚼嚼嚼地鼓动着腮帮子, 眼睛亮晶晶地与太子说道:「没想到小舅舅还有这么……嗯~勤奋上进的时候。」
太子看了一眼忙得微笑都要维持不住的湛某人,又看了看幸灾乐祸的自家冤种弟弟, 无奈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他如今『被迫』如此夙兴夜寐,才导致后来他来到我们身边, 变成了一条……」
「咸鱼!」二皇子铿锵有力地接上。
那边的湛兮终于关闭了水镜,闻言看了过来,精致俊美的眉眼中充斥着惊讶:「咸鱼?此处是山城,竟还卖咸鱼吗?」
湛兮走了过来,摸了摸二皇子和太子的小脑袋, 问道:「这几日我没空与你们出去玩, 小兮与你们一同出去, 可有人欺负你们?」
他口中的「小兮」,是一个雕塑着湛兮本人童年时候的模样的傀儡,这具傀儡的修为已经是元婴大圆满。
小小山城,多是修为不高的散修,散修们不仅分辨不出小兮是修士还是傀儡,但见它身着绣着和光宗标识的图案的道袍,便根本不敢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
他们见了二皇子和太子都恨不得绕道呢,又如何会欺负他们。
二皇子和太子自然是摇头的。
湛兮满意地笑了:「再翻过三个山头,明日我们便能抵达和光宗的地界了,届时我带你们好好逛一逛我的宗门。」
******
越是逼近和光宗的地界,就连二皇子和太子这两个分明没有入道的凡人,都能感觉到那能令人通体舒畅的灵力越发浓郁且精粹。
「哇……那就是小舅舅你的宗门吗?」二皇子指着远方那洁白的云层深处,在金光万丈与红霓翻涌之中,若隐若现的巍峨天门。
飞行灵兽的速度极快,二皇子的话音落下,太子再定眼一看,便看见了那祥瑞之兆的紫雾浓浓中,缓缓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宝玉妆成、琉璃造就的天门。
巨大的牌匾如琉璃似白玉,有人以剑为笔,剑锋凌厉地镌刻出「和光宗」三字。
这书法属实不错,太子本想再看清楚一些,却忽然觉得那凌厉的笔画令自己头晕目眩了起来,不等太子反应过来,二皇子抱住了自家大哥,一把摀住了他的眼睛。
湛兮见状,心情甚好地摸了摸他们的脑袋:「那是师父以剑为笔写下的,其中蕴含着师父精纯的剑意与道法,你们年纪尚小又没有修为在身,不要盯着看,会伤神。」
太子示意弟弟放开自己,指着牌匾下或站立或打坐或舞剑的人:「那他们呢?」
湛兮扫了一眼:「他们都是从天下各处赶来和光宗,想要领悟师父剑意的修士。」
二皇子问:「就任由着他们领悟吗?好东西小舅舅你们宗门都不藏起来么?」
湛兮笑吟吟地捏了捏二皇子的脸蛋:「师父是天下第一人,他不只是和光宗的太上长老,也不只是我和师妹的师父,更是全修真界的领袖……至于能悟到多少,就得看他们自己的悟性了。」
和光宗内外祥云与白鹤往来,门口一柱柱拔地而起的白玉顶梁靠柱彷佛顶天立地,二皇子和太子甚至瞧见了最中央的白玉柱上,盘踞着一头巨大的金鳞耀日金色红须的……龙!?
「那是赤日蛟,已有龙形,但尚未化龙,」湛兮温和地解释道,「它曾经十分桀骜,酷爱四处喷火,完全不顾他人死活,后来被师父收服了,如今在和光宗镇守东天门。」
「听起来好有趣。」二皇子兴致勃勃。
太子:「……」难道弟弟不知喜欢摸毛茸茸,这种鳞光闪闪的他也想要上手?
修士彷佛都十分忙碌,又或者是因为湛兮的地位太高,总之,大多数和光宗的弟子来去匆匆之间,只是远远地与湛兮行礼。
他们哪怕看见他领着两个素不相识的凡人小孩儿回宗门,也不敢轻易上千打扰。
******
湛兮领着二皇子和太子往前走,和赤日蛟打了一声招呼。
赤日蛟蜿蜒在白玉柱上爬上爬下的玩儿,龙首从顶端的云雾中探出,声如洪钟:「你小子凡间亲缘不是死光了么?这小孩儿是从哪儿找出来的血亲?」
那如同两盏巨大的灯笼一般的首瞳,直勾勾地盯着二皇子看。
太子心中微动,这只蛟好生厉害,它能感觉到于菟是曹国舅的外甥,也知晓自己与曹国舅并无血缘关系。
湛兮听了此话也是心中一怔--
啊?两个小孩里,只有一个是他的便宜外甥吗?
那另一个呢?
难道说,另一个是更「便宜」的便宜外甥?
蛟龙直勾勾盯人的那模样儿怪吓人的,但二皇子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它可爱,盯着他看的时候像他家的猫咪爱妃一样眼神清澈又好奇,宛如赤子。
而且它胡须也忒长了,飘飘荡荡地在他脸上划来划去,怪痒痒的,逗得二皇子咯咯直笑。
赤日蛟还是头一回看见不怕自己的小孩子,要知道和光宗的臭小子们,幼年时都没少被它吓哭呢。
长得粉雕玉琢还会对它笑的小孩儿可太讨喜了,赤日蛟忍不住见猎心喜,动了动爪子,眼珠子越瞪越大:「这小孩儿比你师妹可讨喜多了,不如你把他送我玩儿吧?」
湛兮斩钉截铁:「那可不行!和光宗的孩子们,除了师妹,就没有不被你玩哭的。」
「那是你们人类小孩自己太脆弱!」赤日蛟振振有词,「这个就不会哭,还会笑!」
湛兮不为所动。
太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用眼神处刑湛兮:「……」所以说,玩小孩儿是你们宗门的传统是吗?
湛兮坚持的态度让赤日蛟焦躁地又在白玉柱上疯狂阴暗爬行,最后,它眼珠子一转,锁定了太子--
哇哦~这个看见它也没哭!
于是,赤日蛟的利爪往太子的方向一指:「那我要这个不是你血亲的,总行了吧?」
湛兮:「不行。」
赤日蛟怒了,口喷赤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么样!」
湛兮挥袖挡住那能将人一剎全熟的赤炎,拉着二皇子和太子快速绕过白玉柱,边走边道:「你这都多少岁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什么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在耍什么赖皮?」
湛兮无语至极:「一开始我就没说要把小孩给你啊,所以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发脾气嘛?」
但你和自我的兽类是讲不通道理的,赤日蛟怒得很,远远地还在骂娘。
二皇子恋恋不舍地频频回头,恨不得再伸手摸一摸那飘飘荡荡的龙须。
湛兮似乎察觉了他的心思,安抚道:「宗门内有更多千奇百怪的灵兽,都比这老东西好玩,你就别盯着一只暴脾气的蛟龙了。」
此言一出,二皇子立即扭头:「在哪里在哪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兽?」
太子叹气:「……」
果然他弟弟对这些小生灵没有任何抵抗力。
******
湛兮带着二皇子和太子跨过了几座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的云桥。
忽然,明霞幌幌映天光之处,有一道小小的身影从云霞华光处急速地弹射而出!
伴随着一声小姑娘脆生生的呼唤--
「大师兄!」
「你回来啦!」
二皇子和太子定眼一看,看见一个犹如炮弹一般的小孩儿直直的向湛兮冲来……
他俩忍不住瞪大了眼珠子,怎么说呢,这不是简单的乳燕投怀,这特么就像是投石机攻城时发射巨石似的,整个人向湛兮砸了过来。
因为速度太快,二皇子和太子隐约之中,甚至看见了那看不清脸庞的小姑娘后边都缀着一道火光!
好家伙,太子和二皇子都看傻了,这要是砸中了,人会死的吧?
但是意想不到是,湛兮轻而易举地接住了他家巨石好师妹,脚步都没趔趄一下,并且在抱稳了之后,还十分自然地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二皇子和太子:「……」
额……好吧,修真界名不虚传!
这个小姑娘看着和二皇子和太子的年龄差不多,但眼神里满是狡黠与灵动,神情虽然天真烂漫,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珠,看着比年少老城的二皇子和太子还要更加成熟一些。
那小姑娘理所当然地在湛兮的手臂上坐了下来,湛兮便抱着她转身,与二皇子和太子介绍道:「这是我师妹,夏小满。」
二皇子对上夏小满那一张像是初春时节,在枝头含苞待放的海棠花一般鲜妍的娇颜,忍不住惊叹出声:「哇!」
太子看着这身形娇小,细软轻盈,精致却稚嫩的笑颜犹如紫微城万花园中盎然春意肆意绽放的小姑娘……
他实在看不出来,方纔的那个带着火花子的「炮弹」居然是会是她这样的。
夏小满瞇着眼,对上太子的打量与二皇子的惊呆脸⊙o⊙,反过来将这两个同样粉雕玉琢的男孩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遍,然后……
「大师兄,他们是你给我找回来的童养夫吗!?」
一语如晴天霹雳!
「咳噗--」刚才徒手接炮弹都能岿然不动的湛兮,被夏小满这话炸得当场一个趔趄。
二皇子一脸迷茫:「童养夫,什么童养夫?」
太子黑脸扶额:「你误会了,我们是兄弟,不可能会是你的童养夫。」
「你们是亲兄弟?」小姑娘姝丽的面容顿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那更好了!」
太子:「?」好?什么好?
夏小满笑嘻嘻地盯着他俩看:「男人都希望他的女人要情同姐妹,你们作为我的童养夫,我当然也希望你们能情同兄弟,如今你们本来就是亲兄弟,想必更不会争风吃醋,无理取闹吧?」
二皇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勉强从夏小满的视线捕捉下逃生,有些面红耳赤地抓耳挠腮,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一句「情同兄弟」也把太子也被雷得不清,整一个人都僵硬在远处。
没等太子想好如何叫夏小满别大白日的发梦了,夏小满就一把踢开了她家好师兄,从湛兮的怀里跳了下来,生生挤到了二皇子和太子中间,左手右手,一手拉一个。
被骤然牵手的二皇子(//ω\\):「啊……」
太子也被吓了一跳,但看见弟弟害羞得整个人都手无足措,更是无奈。
但太子倒也没挣扎,他是看出来了,这夏小满是在戏弄他们,估摸着和她师兄一般,这个宗门从上到下只怕都有玩小孩的奇怪癖好。
果不其然,湛兮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师妹,你今年已经快一百八十岁了,他们就是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儿,你别逗他们玩,会吓到小朋友的。」
「没事儿,女大三抱金砖,我给他俩的金砖能拿去修金屋岂不是更好!」
湛兮最后无奈地与二皇子和太子解释:「小满心性未定,在宗门中我们师兄妹的地位又……一言难尽,别的弟子并不敢随意亲近,我若不在,她便很是孤单,平日里都在和宗门内的灵兽们玩闹,如今见了你们,怕是把你们当玩伴了。」
太子往一边看了一眼,心道:当玩伴也无所谓,好过当玩具。
另一边,二皇子和夏小满已经迅速地混熟了,夏小满正努力在自己的袖里乾坤里胡乱地掏啊掏的,想要能掏出点什么东西是能投喂这对凡人兄弟童养夫的。
二皇子这只贪吃的小老虎,自然是乖巧地蹲在夏小满的身边,期待夏小满那掏啊掏的小手真的能给他掏出点什么他也能享用的宝贝来。
******
一行人坐上了夏小满的飞行法器,一叶扁舟,正往和光宗内,最中央那最是巍峨的山峰飞去。
湛兮问夏小满说:「师父可在?我要带他们去见师父。」
夏小满看了湛兮一眼,又埋头继续在自己的乾坤袖中翻找,嘴里敷衍地说道:「师父你还不知道吗?他『闭关』啦!」
太子明锐地从夏小满不同寻常的语气和重音中,听出了夏小满口中的「闭关」似乎另有他意,这似乎是这对师兄妹闻弦而知雅意的秘密存在。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湛兮就抿了抿唇,忍不住皱起眉头:「师父……怎么又『闭关』了,不是前些日子才出关么?」
夏小满掏了好半天,终于掏出了一个颜色极其鲜艳果子。
这果子通体光华流转,在日光下的光芒竟流转变换不止,一看就不同寻常。
「这个吃了稳固灵魂,但不补充灵力,你们应该能吃,放心,我保证,吃了也绝对不会爆体而亡的。」夏小满松了一大口气,把果子递了过来。
妈耶~童养夫这也太不好养活了,夏小满敲了敲自己的头,感觉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的,光是投喂,就叫人头痛了!
湛兮看了一眼那果子,没说什么,于是二皇子直接啃了一口。
太子倒是捧着看了几眼,怎么说呢……他感觉这果子应当没那么简单,但既然曹国舅和小满姑娘都说可以吃,那就吃吧。
倘若外界有人得知,这对师兄妹竟拿整个修真界都趋之若鹜且无价无市的「天魂果」,暴殄天物地投喂凡人,估计会呕血三尺高!
湛兮无奈地看着无忧无虑,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二皇子,又怜爱地看了看一直以来都感觉心思颇为沉重又敏锐的太子。
最后,湛兮说:「既然师父闭关了,那我且去鬼界一趟,请同尘君看看他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那我也去玩,叫同尘君也瞧瞧我的童养夫们。」
二皇子欲言又止,最后埋头啃果子:「……」我不是,算了算了,吃人嘴短,就让她嘴嗨几句也无所谓。
太子抿了抿唇:「……」就她这一百八十岁还跟他和于菟一个模样的成长速度,只怕不等她长大,他们兄弟俩的坟头草都能割了编花篮去卖了!
******
于是乎,二皇子和太子还没深入地多了解了解当世第一庞然大物和光宗,夏小满的那一叶小绿舟又调转了方向,一行人直接冲入传闻中的「鬼界」。
那是一个被黑雾弥漫的世界,或有可怖的猩红之光偶尔在天际闪烁,花草树木那都是没有的,唯有墨色的不祥的河流,静静流淌。
好在能在鬼界大城中出现的鬼修们都已经修炼有所成,一个个的虽说气质阴沉,但眉眼依然如生前在修真界时那般俊秀好看,并未露出濒死前的恐怖与血腥。
这很好的缓解了二皇子和太子的紧张,要知道,二皇子可是多多少少……有点怕鬼。
二皇子他那听说要去「见鬼」就小心肝乱颠的模样实在太可爱,整得夏小满没忍住,直接上手rua他的脸蛋。
这rua小孩的手法实在太过熟悉,那超强的既视感,令想要拯救弟弟的太子都愣住了,嗯……他们师兄妹,到底都是跟谁学的?
湛兮带着他们直接无视所有人修鬼修,向哪一座宛如山岳一般庞大,又如巨兽一般恐怖的玄色城池抛出了一块什么。
那似乎是一枚钥匙,它接触到了空中无形的禁制后,他们便被直接吸入城内。
紧接着的一路上,湛兮和夏小满的速度太快了,二皇子和太子什么都没看清楚。
等到晕乎乎地从小绿舟上下来时,二皇子和太子这才发现这恐怖又不祥的内城也似乎别有洞天,就比如此刻,他们就站在漫天花海中。
二皇子和太子不认得这是什么花,但它看起来很美好。
青色的花瓣层层迭迭,随风摇曳,宛如一场美好的梦境,还有花香隐隐约约,令人神安焦消。
二皇子忍不住弯腰想要去深嗅……
「这是梦魇花。」夏小满一把捞住了自己的小童养夫·二皇子,「别闻,会做噩梦。」
太子立即往夏小满靠近了一些,果然不能小瞧陌生世界的东西。
「没事的。」湛兮往二皇子和太子的眉心一点,他俩只觉眉心微凉,忽然神清气爽。
这个感觉,比吃到夏小满给的果子时要轻许多,夏小满给的那果子,能叫人灵魂都飘飘然。
******
湛兮领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远处是一株状可参天的榕树,二皇子再一次「哇」出声音,这可是他们进入这个更奇怪的世界看见的难得显得不那么阴间,还非常阳间的绿色植物!
榕树主干粗壮,枝叶繁茂可遮天蔽日,而在榕树之下,竟有一名身形颀长的男子,正安然入睡。
太子正寻思着人家在睡觉,他们是不是要白跑一趟时,就见夏小满这颗人形炮弹再一次投射而出--
「同尘君!快起来啊!你快看,我大师兄给我找了两个童养夫!」
可能是夏小满实在是太炸裂了。
那个被称作「同尘君」的鬼修,居然猛地惊坐而起,一丝不苟的青丝在那张精致如皓月当空,美好得如梦境,似虚幻一般的脸庞上凌乱地飞舞了起来。
「童养夫?什么童养夫?」
青年清脆如风吹琳琅的嗓音,问出了当时和二皇子一模一样的问题。
「喏,就是他们。」夏小满乐颠颠地往二皇子和太子的方向一指。
同尘君倏地看了过来,那双眸子极其古怪,在他看来时,二皇子和太子已经敏锐地条件反射躲避,湛兮上前一步挡住了他们,抗下同尘君的威压。
湛兮无奈道:「同尘君莫听师妹胡说八道,他们都是我的便宜外甥。」
同尘君蹙眉,揽着在他身上胡闹着扒拉他发冠的夏小满缓缓站起:「外甥?他们……从何而来?」
湛兮说:「我不知道,所以才来问您。」
与此同时,夏小满已经从同尘君身上扒拉下来了发冠和抹额。
她快活地跑过来,将发冠往太子的头上一扣,又拎着那抹珠青晶缀梦魇花的淬雪绸抹额往二皇子的额头上绑。
「快收着,都是长辈给的见面礼!」夏小满高兴地说。
青丝飞舞的同尘君:「……」这分明是你自个儿上手抢劫的吧?
算是见识到了凡间所谓的「有了男人忘了爹」究竟是什么模样了。
******
嬉闹过后,依然得处理正事。
同尘君开启了自己的瞳术,以逆天之法识破了这两个小孩的来历。
皎洁似天边明月,郎艳独绝的青年再一睁眼,双眼已经恢复了宁静。
「他们确实是你的亲眷……」
而后,同尘君指着二皇子说:「这一个小孩确实是你的亲戚,他与你有血缘。」
又指着太子说:「这个与你并无血缘。」
二皇子和太子都没说话,二皇子抓紧了他大哥的小手。
同尘君似乎微妙地翘了翘嘴角,看着不甚理解的夏小满,又冷不丁地说道:「但他们二人,确确实实是亲兄弟。」
湛兮愕然,想到他们喊他「舅舅」,那就是母亲的血缘,但太子又与他并无血缘关系,所以……
「同父异母?」夏小满率先问了出来。
两小孩都点头,态度坦荡。
同尘君平静道:「虽然这个和你没血缘关系,但他与你的羁绊同样很深,不亚于有血缘的那一个。」
二皇子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对对对,小舅舅带着我们一起长大的,我和大哥也没什么不同。」
湛兮问这是怎么回事,他在凡间实则早已没有了任何亲缘存活。
同尘君思索再三,简略地解释道:「这颇像是你们师父曾经说过的天外有天,所谓『平行世界』。或许他们二位是另一片天地中,你未来关系紧密的亲缘。」
夏小满捧着脑袋,问道:「那他们便是异世之人咯?」
「确实是。」同尘君点了点头,「从他们的身上的气息来看,他们确实并非本界之人。」
异世之人如何能在本界久居呢?这岂不是乱了套?而且一旦被发觉,定然会天道认定为异常,恐怕会遭遇难以想象的打击。
于是,同尘君叹息了一声,看着两个懵懂的孩子,说道:「你们并非此界之人,误入此界,应当早日离去,避免发生更多的意外。」
湛兮问应该要怎么办。
夏小满忍不住在旁边跺脚,这是要把她童养夫送走?那她咋办!?
可是不送走,他们怕不是会死?
同尘君平静道:「不才如今尚无法踏破虚空,界与界之间的壁垒如何打破,桥梁又要如何搭建,和光才知晓。」
「所以,且等你师父回来……」同尘君注意到夏小满撇嘴的小表情,便改口了,「不,且等他出关吧。」
这一回,二皇子和太子都敏锐发觉这个「出关」绝不是简单的出关。
再联想到三千世界理论,与这位同尘君他说自己无法踏破虚空……
两个精明的小孩忍不住猜测,或许,小舅舅的师父,其实是暂时离开此界了!
像他们两人一样,暂时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湛兮忍不住忧心忡忡:「师父每逢闭关,短则三年五载,长则三五百年,如何能保证师父出关时,他们……」
同尘君看了过去,眼神幽幽的,语气也幽幽的:「放心吧,他们不会老死此界的。」
湛兮顺着同尘君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了夏小满正悲伤地掏自己的宝贝,投喂她的凡人兄弟童养夫。
湛兮:「……」
好吧,按师妹这个投喂的法子,他俩只怕会跟她一样难以「长大」,应该是老不死的了。
******
因为湛兮的师父迟迟不「出关」,太子和二皇子就留在了和光宗中。
因为湛兮本人有诸多事物要去处理,偌大的宗门运转,其中的繁杂难以为外人道。
于是,陪伴这两个孩子,照顾这两个孩子的重任,最后被湛兮他的师妹夏小满当然不让地揽了下来。
湛兮有些不放心,只能再三交代:「他们都是脆弱的凡人孩子,可不许你疯闹。」
夏小满不耐烦地踹她师兄的小腿:「我的童养夫,我不得比你心疼?」
湛兮:「……」你这分分钟会失去的童养夫,确实是应该心疼一点。
说是童养夫,但太子却觉得夏小满更像是当自己多了两个异世界来的凡人小弟一般。
她带着他们兄弟二人在和光宗中放肆撒野,胡作非为。
既然是在宗门内,那二皇子和太子就少不了过上了夏小满本人的日常生活,比如……和宗门内的灵兽们「玩耍」。
看着夏小满和守护宗门的各类凶兽神兽打架,打得头破血流,骨头断裂,血吐三尺高还能带内脏碎片……
二皇子和太子才理解到湛兮口中,他师妹平日里无聊了只能和「宗门灵兽们玩耍」的含金量究竟有多么吓人!
第一次见夏小满被凶兽咬得头皮都飞了,二皇子吓得哇哇大哭。
这可把夏小满本人反吓到了,她自然是赶紧吞服恢复元气的灵丹妙药。
师父出品的天阶丹药一入腹,夏小满立马恢复生龙活虎,赶紧去安慰二皇子。
结果二皇子抽抽噎噎地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夏小满:「那丹药……我也能吃吗?」
夏小满沉默地看着这只大馋虫:「……你吃了就会『嘣』一声,全身炸开哦!」
二皇子泪眼汪汪,吸了吸鼻子,遗憾放弃:「那,那好吧……」
太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夏小满,见她真的一颗丹药入腹,瞬间生龙活虎还没有任何后遗症,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你平日里……」太子皱着眉,斟酌着措辞,「都这般招惹这些一看就很凶残的兽类吗?」
刚刚那打起来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的模样,并不亚于湛兮一人杀一大波修士的惊险与恐怖,但整个和光宗没人来查看,看起来就是习以为常了。
夏小满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两朵绽放到最灿烂的时候的七彩灵花,分别往二皇子和太子的头发上簪去。
「那我平时也没什么其他事情要做了呀。」夏小满理所当然地说。
二皇子在她身边坐下:「可是我们之前看见其他修士都要修炼的,不是打坐闭关,就是要去磨炼自己的战斗能力。」
夏小满哈哈大笑,眉眼之间忽然绽放出极致的骄傲来,像是天边昂首的彩凤:「可我乃独绝当世的天之骄子!」
夏小满站了起来,意气风发道:「我乃天生道体,且浑身上下二百零六块骨头皆为天生道骨,我生而具备天级变异雷灵根,我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地阴时,于极阴地出生,为玄阴之体……」
「我不需要如其他凡夫俗子一般艰难修炼,我不需要打坐闭关,我的每一个呼吸,都在吸纳天地灵气,我肆意玩闹一日,便是世人苦修千百日也得不到的进益!」
二皇子先是呆了一呆,继而忍不住海豹鼓掌:「好厉害!好厉害!」
太子一开始也是震惊于这个姑娘居然是此等天宠之人,但转念一想,在她踏上仙途之前,便是真正的小儿抱金过闹市。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此令人眼红的资质,怕会引来天上地下无数前赴后继地算计与掠夺,也不知道她曾经遭受了多少苦难……
但她不提,太子便也当做不知道。
夏小满彷佛没有留意到太子的沉默和沉重,继续和二皇子炫耀:「刚刚你说的外出历练,提高战斗能力,他们历练都是为了积攒修炼的天材地宝,这东西我师父随手一给,胜过我苦苦寻觅千百年,我何必浪费时间向外去求?」
「至于提高战斗能力嘛……和光宗的守山之兽,在被我师父收服之前,哪一个不是威震一方的,你们别看我被它们打得死去活来,但我能和它们打个三百回合,而这天下,能有这般实力的人,少之又少呢。」
******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小满不是带二皇子和太子去和守护宗门各大山门的神兽凶兽打架。
就是压制自己的修为,暗戳戳地带他们出入秘境去探险,和别人打生打死抢天材地宝养自家两个脆皮童养夫。
嗐,其实她资源多,不需要抢,但这不是要带童养夫们出去玩儿嘛?
来都来了,氛围都到这了,不上去一块儿抢生抢死,都觉得很格格不入呢!
二皇子对这惊险刺激的修真生活很是上头,成日里跟着夏小满一块儿招摇过市,倒是太子不似弟弟在纯玩纯享受,他想要更了解这个世界。
太子与夏小满说了自己的想法。
夏小满说:「你好奇的话,那你可以去看看缥缈修真历史书,这是我的身份牌,可以打开藏书阁最顶楼。」
二皇子正撅着屁股挖二十多年前夏小满埋在灵树下的梨花酒,闻言头也不抬道:「看书?看什么书?我不要看书,大哥你自己去。」
于是,没有秘境开启时,太子便浸泡在了书籍的海洋中。
太子终于理解到了这一个庞大的和光宗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个世界曾经面临天魔入侵,曾直面倾覆的劫难,就在此时,有一人横空出世。
此人有颠覆乾坤之力,执掌日月之能,凭借一己之力,将天下各为其政、营狗苟的多数顶级宗门背后的老怪修士们通通收服,于是这些老牌宗门,都被这个人全部招揽至门下。
这个人,便是湛兮和夏小满的师父--和光君。
因此和光君这个堪称天道之子的家伙其能力实在卓绝,且心性过人,人格魅力又过硬,他征服了太多人,就连那一些不出世的宗门老祖也心悦诚服地认他为师。
古有「一字之师」,他们认和光君为师是因为能从他身上感觉到飞升的机遇,所以这一声「师父」喊的是心甘情愿。
而这些老鬼们都大几千岁了,他们的徒子徒孙们早已遍布宗门。
如此一来,当和光君收徒的时候,他的徒弟们就直接和老怪物们平辈了。
于是乎,湛兮和夏小满就变成了这些老鬼们的徒子徒孙们的祖师叔。
所以,整一个和光宗其实是无数庞大宗门,为了应对灭世之灾而集结起来的集合体。
和光宗内光是大的山峰,就有三千多座,小的峰头林立不见其尽头。
和光宗为应对灾难而生,但如今灾难已经过去,和光宗却并没有分崩离析。
因为那些老怪物们,他们其实是因为和光君这个人而凝聚。
和光君尚在,和光宗便依然有值得奔赴的利益在,这些人便不会轻易脱离和光宗而独立出去,于是和光宗就维持住了这个超然绝世的顶级地位。
然而,太子却能看到这烈火烹油一般的的繁华盛景之下的……危机。
******
太子本是要与湛兮说的,但是了解了修真界的历史后,认识到和光宗是一个多么庞大而臃肿的存在,便能理解湛兮这个和光首徒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二皇子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看着太子皱眉,便提议道:「大哥为什么不和小满说呢?」
太子觉得弟弟的提议很好,夏小满很显然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莽撞」,这姑娘实则本心清明如镜。
于是在夏小满给自己的童养夫们,烹她千辛万苦从其他长老那儿薅到的顶级灵茶--千山翠时,太子直接进入了「猛男茶话会」的模式。
太子直言说了一旦他们的师父和光君飞升,那么和光宗必然面临分崩离析的危机。
「而且,哪怕是为了如今的稳定,你师父也要保证自己能定期露脸,」太子说,「所以他想必很快就会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夏小满故意恐吓他,阴险地说,「难道你没听说过,知道太多,会死的吗?」
太子不为所动:「在我的世界,我生而为太子。身为太子,察言观色与立基推敲,是基本功。」
夏小满哈哈大笑:「好嘛,我故意逗你呢,你也不上当。不过,你为什么会有如此推测?」
太子简单扼要地解释了一番,最后,直言道:「如今和光宗的运转模式,绝非长久之计。你与曹国舅,并不能完全负重。」
「和光君之徒的年岁,不及其他老祖及其徒子徒孙的零头,这是其一。虽年岁非能力,但若非有碾压的实力,则不能折服他人,而年岁会成为压断枝头的最后一片雪花。」
「你们师兄妹二人,天资虽卓绝,但实力尚不足,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师父一人在支撑,这是其二。你们说他早晚要飞升……那么,一旦他离开此界,和光宗必然会生乱。」
二皇子在一旁淡定地挥挥手:「因利益不均而分崩离析是人之常情啦,一国如此,一族如此,一个宗门也会如此,更何况你们本来就是半路出家,在特殊的背景条件下凝聚起来的。」
「有时候都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夏小满捏着二皇子的脸蛋,往外扯了扯。
对于这对兄弟的「危言耸听」,夏小满并没生气。
「师父原计划就是要解散和光宗,各奔东西的,」夏小满耸了耸肩,「是他们自己不乐意,但正如你们所说,时机到了,早晚是会崩盘的。」
看见夏小满无所谓的态度,太子有些怔然:「你们……不在乎?」
「在乎什么?在乎这烈火烹油的繁华?还是在乎这凌然于世的权力?」夏小满嘻嘻一笑,「可这都是身外之物,修士的最终目的,都该是飞升!路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说起来,你们又为什么从来没生出过要留在此界,踏入仙途的想法呢?」夏小满慢悠悠地问。
二皇子喝着灵茶:「太累了,不想干。」
太子的眼眸很是平静:「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使命,你们要的是飞升,我们兄弟为黎明百姓而生,我们要的是王朝安定繁荣!」
心性坚韧之人,不为山腰的风光所迷惑,他们的心,如盘石,绝不动摇。
******
和光君是在一个祥和的清晨忽然出现的。
这位天下第一人,比想象中还要更凛冽,周身彷佛淬满了令人遍体生寒的玄冰,但气场却又温和而平静。
一张如冰川如雪山一般的俊美面容,凛然而不可侵犯。
他比二皇子和太子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修士,一只神兽都要更厉害,在看见二皇子和太子的第一眼,和光君就将在自己肩头坐着的,无忧无虑的小小灵物给揪了下来。
「山灵,你做的好事。」
山灵茫然而懵懂地看着他:「我什么都没做呀!」
它又扭头看二皇子和太子,更理解无能了:「我不认识他们呀。」
和光君叹息了一声,此时同尘君和湛兮都赶到了。
同尘君轻笑道:「此时的山灵,并非那时的山灵。宇与宙,当真是玄妙,对吧和光?」
和光君微微颔首,垂眸,向二皇子和太子伸手:「来,我送你们回去。」
湛兮和夏小满都十分不舍,二皇子更是直接抱着湛兮的大腿,疯狂摇头。
夏小满忍不住抓着太子的手腕,问和光君:「师父,就不能留下他们给我当童养夫吗?」
「不能,」和光君漠然道,「他们自有他们的使命……同你本来一般。」
默了一默,和光君平和地看着这两个在他眼底里也能算得上神奇的孩子,说道:「虽似是一场意外,然人生的每一个境遇,都该有它的意义,你们……对此界,可有何感悟?」
太子沉默了一下,说:「这个修真界,十万个修士中,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修士,都无法得到飞升。」
此话一出,同尘君都讶然地挑了挑眉。
和光君的态度很温和,也很平静:「为什么呢?」
太子说:「我们兄弟二人,与小满姑娘同进同出,经历秘境数十个,虽不能说完全识透了整个修真界,然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我所见到的修士,为掠夺天材地宝等修炼资源,阴谋,阳谋,算计,杀戮,杀人夺宝,一言不合倚强凌弱……都是常事。」
「我不修仙,不入仙途,但以我观天下之大道、达道,人之心性,当属重中之重!」
「而此界之中,哪怕是所谓的元婴大能、渡劫大能,他们的心性,尚且不及我阿耶手下的普通朝廷大员。」
「在我的世界中,文人君子会为苍生吶喊、奔走,书生亦敢舍生而取义,屠狗辈也有其道,朝堂傲骨与脊梁,可做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相较之下,此界大多数一心汲汲营营为飞升的修士们,面对生死、面对大道,都显得太过狼狈而丑陋了。」
二皇子笑嘻嘻地补充道:「不仅如此,他们的悟性,也尚且不如我界的天选玄学之人。我界的道士和尚,尚且努力悟出自己的道,著书立传。」
「而此界的修士大多数都只会一味地寻着前人脚印,一步一步地踩着上古大能们的修炼法门复刻着修炼,汲汲营营而无感悟,无创造,更无自己的『道』!」
两个不足十岁的凡人小娃娃,居然也能有如此见地!
当真是令人惊骇!
湛兮惊喜非常地看着他们,忍不住为他们骄傲了起来,真不愧是他的便宜外甥们!这见地、这心性、这眼界,放在任何一个世界,他们都将冉冉升起、熠熠生辉!
夏小满忧伤了,如此合胃口的小孩儿,她都想要养着他们长大了,可惜最终还是得不到。
和光君给了二皇子和太子一个如春风一般稍纵即逝的笑容:「你们……极好。」
怪不得,能哄得后来那历经人世沧桑的山灵,都纵容他们来此界玩闹。
******
最后的最后,二皇子和太子分别抱了抱湛兮和夏小满。
二皇子说:「小舅舅,未来再见!」
太子说:「小满姑娘,你未来终究会拥有自己的灵魂伴侣的。」
看着那两个讨喜的孩子消失在了无尽的时空隧道中,夏小满嗷嗷假哭:「为什么,我明明可以等他们长大的!」
和光君冷漠脸:「他们确实是会长大,可是等他们死了,你都长不大。」
同尘君忍不住喊停:「和光,莫要如此说小满。」
果不其然,夏小满如同膝盖中箭一般嗷嗷叫:「……够了,师父,不要往我的伤口上撒盐。」
同尘君叹道:「可惜了此一番异世之旅,他们回归本界,也不一定会记得此界的经历,正如凡人梦游仙境一般。」
和光君平静道:「经历过,开悟过,总会留下痕迹。」
「说起来,怎么师兄你感觉一点都不悲伤呢?」夏小满扭头看向湛兮。
湛兮温柔地笑着,说:「因为山水重重,宇宙悠悠,而我知道……我与他们在未来,终会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
兄友弟恭--①独游修真界(联动乱炖)get!
哇~终于结束这个番外啦~(*^▽^*)~
最近广东的天气太魔幻了,大白的归途非常坎坷,飞机高铁汽车都是延误延误,嗐!
昨晚才回来的,一觉醒来就疯狂码字啦,大家久等了orz。
------
本章有随机小红包哦,记得留个爪呀~
抽奖就随意吧,触发了大家答个题就好啦,超简单哒!
------
第397章
叶氏是南阳郡本地的大族, 更是千年杏林之家。
凭借过硬的、稀缺的医疗技术,叶氏一族他们本该在天下任一一座大城皆可立足。
哪怕是雍都,也不在话下。
事实上, 从前也确实如此。
但……那是在祖父遭劫之前的事了,叶扶风有些无奈地抬头望月,自古以来, 医患关系之难解, 难于上青天。
救死扶伤,与阎王拔河三百场时,医者是患者之至亲, 比之父母兄弟更甚!
一旦救治失败,患者一命呜呼,天人两隔时,患者家属视医者为至仇, 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难解……费解!不可解!
叶扶风的祖父, 便是遭遇了这样一场祸事。
身为当今天下屈指一数的产科圣手,本着医者仁心, 他老人家冒天下之大不韪接手难产的贵人。
最终因贵人之死,惹来了杀身之祸,以至于叶氏一族举族从帝都搬迁回族地。
叶氏在其郡望之地, 自然享有极高的声望,更何况那祸事也非叶扶风她祖父之过,乃产妇家属左了心罢了,天下医者无不为她祖父叶慈叫屈……
故而哪怕算是狼狈回到族地南阳郡,族人并未遭受诘难与排斥, 反而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便是因着享誉非常, 当地百姓们实心实意的尊崇敬仰, 叶扶风一介女子,哪怕是夜里孤身出诊,也不畏惧。
******
但享有声望的同时,私底下叶扶风的处境也十分微妙。
实际上,她也被隐隐约约的排斥与嫌弃。
因为……她继承了她祖父的衣钵。
她接过了她祖父为孕妇破腹助产的刀具!
叶扶风一直以来都为此事引以为豪,她在族内,凭借自己的天赋与汗水,堪称过五关斩六将,力挫群雄,方能接过祖父的衣钵。
但其中的艰难与荣耀,外人却不理解。
世间总是庸人多,分明是迎接新生的人间至圣至美,他们非要觉得产房是污秽之地,生产是污秽之事。
而沾染了此事的叶扶风,自然而然地便被嫌弃了。
若是如祖父那般,是个伟岸男子,世人倒是心悦诚服,换了叶扶风这般的女医,他们却总是挑剔万分。
医术之事,南阳叶氏枝叶繁茂,就非得要交给一个女子吗?
退一万步说,不提那产房污秽,不利于同为女子的女医,可女子总是要嫁人生子,操持家务的,倘若同男医一般总要出诊坐堂,又如何能兼顾家庭呢?
但人总有要求到医者面前的时候,而叶扶风总能凭借过人的医术而变得崇高。
故而,世人敬重她、畏惧她,也嫌弃她……
如此微妙的境地,令叶扶风以至于虽在此地地位崇高,境遇甚好,但如今已经年逾十九,却依然云英未嫁,待字闺中。
人心吶,人心!此心古难测!
******
这又是一个为孕妇羊水破了而出诊的日子,从早到晚,叶扶风不曾停歇。
一直到月上梢头,叶扶风才疲倦地踏上了归途。
瘦削的女子仰面躺在青牛背上,晚风徐徐吹来,抚平她眉间的疲惫。
一场兵荒马乱的忙碌过后,出门前阿娘忧心忡忡的泪眼又一次出现在了脑海中……
嫁人嫁人,她为何非要嫁人?
叶扶风不在乎是否能成家,可是她嫁不出去,族中上下,皆忧心忡忡,她那心思敏感的阿娘,这两年来更是病了好几回。
可叶扶风实在是努力向下兼容也不得行啊!
为钱财为利益而来的男子,别说她自个儿瞧不上,就连她娇弱卧病的亲娘都能跳起来把人扫地出门。
庸碌、愚昧的男子听了她是医者还眼前一亮,再仔细一打听,是给人接生的,他们落荒而逃!
哪怕是同为岐黄世家,也不是每一个青年才俊都能接受妻子与自己同职业,甚至比自己更优秀的……
而真正勘破世间诸虚妄,不会介意叶扶风的一切,能包容的人,年龄他娘的又上去了!
******
「唉……」叶扶风无奈地望月,「这叫一个左右为难吶!」
难不成,她当真要接受族中答应当地门阀南阳季氏的要求,任由着祖叔父答应亲自出手为娘胎不足的季二公子调理三年,她再挟恩图报地嫁给季二公子?
还是答应同为青囊世家的林长公子的要求,嫁入林氏,自此将祖父的刀具归还族中,她仍可在林氏的药堂医馆坐馆出诊,却不能再为孕妇接生?
「唉!」
叶扶风又叹了一口气:「退一万步说,我有如此通天之术,难道我就不能干脆反过来威胁他们,直接整个六七八个世家公子入赘我家么?」
这些庸俗的男人,我呸!
老娘才看不上他们!
老天爷呀,她救死扶伤,就不能赐她一个绝世男儿,以解她此时困境吗?
******
此时骂骂咧咧,心浮气躁的叶扶风并不知道……
在这个漫天萤火的夜晚,她将邂逅此生的天命正缘。
而老天爷,是她亲爷!
叶扶风实在是烦得很,在黄牛背上坐了起来,干脆摇头晃脑地背着她叶氏的方歌,企图消灭心中的焦躁。
老黄牛步履稳重地走在芳草萋萋的路上,大大的牛角上,挂着简陋的竹编灯笼。
牛角上的灯笼随着老牛的步履,轻轻地一晃一晃。
灯笼虽简陋,但其下还缀着一颗漂亮的贝壳,可见随着老牛的步履在晃荡的,是灯火摇曳,更是叶扶风柔软的少女心。
叶扶风其实发现了隐匿在草丛中的那道身影的。
血腥味很浓、很重,堪称刺鼻,此子定然受了重伤,估计是赶路不得,昏迷在地。
但叶扶风没打算下牛去救人一命,她能听得黑暗中那人的呼吸绵长而有力……
嚯!肯定是个武林高手,这点伤,虽然有点难挨,但绝对死不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路边的男人不能随便捡,再说了,再晚一点她回去可就真要挨弱柳扶风的老娘的胖揍了!
所以一开始,叶扶风其实是根本没打算下牛去拯救人生低谷(?)中的李问真的。
但是怎么说呢,人算不如天算,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她家老牛真的是很老了,老眼昏花得很,路虽不大,却也不小,可它偏偏就是一脚踩人家的那条大长腿上了!
脚感分明不对头,可它生生就是用力了咧!
「卡嚓」一声脆响,牛背上叶扶风一僵,整个人都呆住了!
哦豁~这得骨折了吧!?
******
「老黄你要死呀!」
叶扶风愤愤不平地揪住牛耳朵:「你这、你!你这老贼!」
老黄牛扭头,无辜地用水润的大眼睛瞅着她,轻轻地「哞」了一声。
它探过头来,轻轻蹭了蹭叶扶风的脸颊,蹭乱了她的发髻。
叶扶风:「……」唉!能怎么办呢?
这可是祖传老黄牛,要为它养老送终的,难道她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打骂它吗?
叶扶风没办法了,只好从牛背上下来救人。
可以不救人一命去造七级浮屠,但也不能在人家跌落险境时,还莫名其妙无冤无仇地就给人家雪上加霜,然后再恬不知耻冷酷无情地一走了之啊。
有良心有底线的叶扶风踮起脚来,取下了牛角上的竹编灯,又取下了随身携带的简易药品和工具。
昏暗中,叶扶风没有去看那人的脸,她累得满头大汗地为对方接骨,固定,又忽然发现此人浑身都是刀伤剑伤还有箭伤……
嘿~瞧她发现了什么!
如同老虎发现了小绵羊一样,叶扶风的眼睛顿时一亮,叶氏的缝合技术,怎么能浪费呢!?
她连产妇的肚皮都能缝好,这点小伤,根本难不住她!
啧啧啧~这小子遇见了她,简直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了!
******
在叶扶风乐颠颠地忙里忙外的中途,忽然就感觉到了一柄血腥味极重的冷兵器,抵住了自己的侧脑。
叶扶风撒药粉的动作一顿,危机感袭来!
好家伙,这种恐怖的感觉,彷佛只需对方一个振臂,她必然脑壳碎裂,脑浆四溅。
「你怎么敢救我?」月华不至的阴影下,那人犹如魔物恶鬼,声冷似坚冰。
那声音幽幽的,黑暗中那人漆黑的眼眸,冷冷的:「你……不怕死么?」
见惯了生死的叶扶风一听这话,顿时就怒了!
她握紧了手中的药粉,咬牙切齿,怒极了:「哈--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是哪里来的倒霉孩子,竟敢对医者耍威风,小心我药死你!」
说完,叶扶风狗胆包天地往李问真的伤口上,直接撒了一大把药粉。
李问真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嗯,不拘是男女,反正无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可这个小女子,她不仅放肆,她还是在他威慑时,反过来威胁他!
******
李问真本是勉力清醒,在叶扶风的胆大包天的,止血生肌药里混杂麻沸散的一顿操作猛如虎中,一时迟疑的李问真,成功地又昏了过去。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但这种狗脾气的她还就非要捡回去研究研究!
因为叶扶风超乎常人的钻研精神,叶扶风发现自己捡到宝了……
好一个郎艳独绝、孔武有力的俏郎君!
老天爷可是她亲爷爷呢~
而李问真,则在睁眼时,就发现自己在一处干净的屋舍内。
叶扶风见他醒了,立即过来换药。
李问真倒没有什么过激反应,漠然地看着忙里忙外的叶扶风。
他以为自己很冷酷很无情,可是叶扶风却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他那双幽深的眼眸中,深藏着的复杂与无措。
像是一只刚刚亚成年的雄蛛,还在为生存而竭尽全力,却忽然发现有一只雌蛛从天而降,强硬地闯入了它的巢穴……
于是,它只能用冷漠来掩盖自己的无措与慌乱。
叶扶风抓着绷带的手忍不住用力,努力忍住脸上要泛滥的笑意:「……」
要命了要命了!
他真的好可爱!
像一只茫然无措的猛虎,越知道猛虎凶猛,它误入人间的纯真与无措,就越发显得可爱,且……
迷人~
******
李问真深知自己不该与任何人有过深的交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
但治疗的事情,哪能是患者说了算的?
尤其是叶扶风这种霸道医生,怎么可能随意就放他走!
于是日子就这般不紧不慢地悠悠而过……
但李问真知道,他若真想走,谁也拦不住自己,他只是……没能克制住自己。
这一次,李问真终于下定了决心,斩断不该出现的一切,令所有都回归正轨。
但他连门都没能走出去--
李问真垂下眼眸,睫羽不自控地轻闪着:「让开。」
「不行!」拦在门口的叶扶风横眉冷目,「你不只是内伤骨伤,你还中毒了,我还得让族叔出手给你拔毒!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知不知道,你这才治疗几天,你就闹着要走?」
李问真抿了抿唇,不自觉地握紧了腰后长镧冰冷的把柄,不该如此的……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心生贪恋,放任这一切的发生。
朝夕相处,她是医者,他是患者,可他们却从不是单纯的医患关系。
情愫不知因何而起,却是在相逢伊始便在心头魂牵梦萦……
不该如此的……
李问真用力地闭了闭眼,不该如此!
不该任由她步步向自己靠近,更不该清醒又疯狂地放纵自己渐渐软化……终究沉溺。
沦陷至此,以至于他令自己跌入如今这进退两难的境地,她分明手无寸铁,可这样娇小的姑娘挡在门口,他却根本无从下手。
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他甚至连对她凶一些都做不到,更遑论杀了她。
******
看着李问真又一次陷入了幽幽的、自我纠结的沉默中,叶扶风再一次提起自己越发肆意嚣张的狗胆,直接伸手,把他推了回去。
「你给我回去躺着。」
但这一次,李问真没有放纵她,他伸手抓住了叶扶风的手腕。
「叶扶风,你究竟想做什么?」
叶扶风无辜地动了动手腕:「我没想做什么啊,就是让你回去休息。」
李问真冷笑了一声,眼底里的情绪翻涌不止,他似乎用力地在克制着什么,冷声道:「你叫我休息,非要上手推我?我上手推我,非得每次都精准地两只手摁住我的胸膛?」
叶扶风心虚地开始望天望地:「……不用两只手,我够力气推动你这牛高马大的家伙吗?」
李问真面无表情:「可有时候你还忍不住……捏我。」
叶扶风终于躲不过去了,想起那胸膛的手感,她就觉得自己的手不该捏着空气玩。
此时,叶扶风像是一个死渣男,努力伪装出成熟稳重、真挚非常的大丈夫一样,一脸认真地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强调着:「一开始我看光了你的身子之后,我就想好了,我会和你成亲的!」
李问真的冷笑更刺骨了:「呵--你都看光过多少人的身子了?」
「无数!」叶扶风理直气壮,「但我只想对你负责!是不是很荣耀?」
李问真被她气笑了,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一生太过嚣张肆意,上天才派来了叶扶风收拾他。
******
李问真是在一个清晨忽然消失的。
叶扶风没想到堂堂楚王世子,竟然如此胆怯,胆敢临阵脱逃!
他逃,她追,他绝对插翅难飞!
叶扶风:「老黄,快跑起来呀快呀,你这慢悠悠地要走到什么时候!?」
老黄牛驮着叶扶风,不仅没有飞奔跑起来,还走着走着就停下来吃草。
叶扶风快要被这老贼气死了。
千里姻缘,由它牵线,可原来到头来,还得她自己去争取、维系。
无法,叶扶风只能自己下了地,踩着下过雨后泥泞不堪的小路,提着裙摆往前跑。
一边艰难地跑,一边喊着李问真--
「蒜泥!蒜泥你在哪儿?」
「你快出来,我知道你还没走远……」
「你混蛋,你真敢跑了,我以后都再不与你相见!」
可无论叶扶风怎么喊,她熟悉的、喜爱的那道颀长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直到叶扶风破防了,悲愤至极且怒不可遏地骂道:「你完蛋了李问真,我立即上雍都去,我要敲登闻鼓,我要告御状!」
刚骂完这一句,叶扶风一个崴脚,身子一歪,就要滚下了山坡。
哦豁~完了完了,这摔下去,不得手脚骨折,估计还会被泥土弄得浑身狼狈。
******
叶扶风最终没摔下去。
李问真把人提留起来,放手臂上坐着。
他犀利而冷锐的眉眼,静静地将她望着:「你要如何告御状?」
叶扶风见状,破涕而笑,伸手搂住了李问真的脖颈,又腾出手来抓着他的脸皮玩:「当然是告你楚王世子李问真始乱终弃!抛弃妻子!」
「妻子」二字,犹如惊雷作响。
李问真心潮汹涌,猛地别过了脸。
叶扶风却不放过他,捧着他的脸转过来:「我听说了,你还是大理寺少卿是不是?到时候,会不会是你接我的案子,然后出现『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
场面一时古怪了起来。
所以说,碰上叶扶风这种搞笑女,真的是李问真这种傲娇男的劫难。
******
「你如何知道我是楚王世子?」
叶扶风白了他一眼:「你又没有隐瞒过,初见的那天晚上,看见你的双镧我就猜到了。」
「后来你说你叫陈俊猊,我就更确定了,楚王世子名李问真,乳名金猊……我说的对不对呀蒜泥(狻猊)?」
李问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嗓音沙哑地说:「你是叶氏此代的天骄,将会令叶氏的医术发扬光大,你……有的是机会,嫁一个世家公子。」
「我不,我偏要嫁你!」
「你怎么不问我想不想娶你?」
叶扶风不上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的当,捏着他的耳朵玩:「我于你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所以,我想嫁给你就行!」
李问真忍不住嘴角微扬了些许,嗓音不自知地放缓,轻轻软软似风吹柳絮:「你这么霸道,若你欲求千金,患者身无分文,又该如何?」
叶扶风是根本不上当的,清醒得很:「可身无分文的患者给不了我千金,而我现在要的是你这个人,你能给我你自己!」
「霸道。」
「哼~你又不是才知道!」
李问真叹息了一声:「月儿,你既然打听过我,那你可曾知道……我的命格?」
「那都不叫事儿,」叶扶风荡气回肠地挥挥手,「不就是天煞孤星刑克六亲嘛!我可是叶氏女,叶氏世代悬壶济世,我自有大功德在身,你能轻易克死我吗?」
「你可别太自信了我说,」叶扶风附在李问真的耳边,悄声说,「蒜泥,我在地底下有人达!我历代祖辈都在和阎罗王一生拔河呢,啧啧啧~那交情,可好啦!放心,我绝不弃你而去,哪怕是死亡。」
李问真不再说话,抱着叶扶风往回走。
可叶扶风哪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蒜泥,你耳朵为什么那么红呀?这个季节,又没有很多虫子呢……」
李问真抿了抿唇,斜斜睥睨了她一眼,不说话。
叶扶风自己乐得哈哈大笑,而后色胆包天地「嗷呜」一声,上嘴就咬住了那绯红诱人的耳垂,含入口中以舌逗弄。
李问真顿时浑身一僵,脸色绯红能滴血。
他低吼:「叶扶风!」
叶扶风最后磨了磨牙,试了试口感,勉强放过了他可怜的耳朵,又转头去咬他因难耐而上下滑动不止的喉结……
没等李问真怒得再出声,叶扶风就捧住了李问真那红得发热的脸,说出了自己最初就想说的话--
「好可爱啊蒜泥~」
作者有话要说:
叶扶风:好爱你啊蒜泥~
------
第398章
这一仗打得艰难, 折可克已经有所猜测了……
必然是军中出了奸细!
他绝不能轻易折在此战中!
可人生长恨,水长东,原有些事, 也不是一人用尽全力便能达到的。
折可克拄着长刀,伤痕累累地半跪在尸山血海中,他的大脑似乎飘起了迷雾, 变得模糊了起来……
无论如何, 终究……还是斩尽敌寇,他已竭尽全力了。
希望大将军能及时发现不对,赶来救援。
此处, 依然是大雍境界,我军驻地,想必……不会出什么太大的意外吧?
疲惫像是一头凶残刚猛的凶兽,一口将早已筋疲力尽、竭力而无法站立的折可克吞噬下肚。
阖上眼睛前, 折可克还在想, 若足够幸运,援军赶来及时, 或许九死一生他终能如从前那般抓住那一线生机。
但若是不幸……
该叫大将军和小金童,还有贵妃姐姐,家中长辈们……伤心的吧?
彻底失去意识前, 折可克想过自己会幸运得救,也想过自己会不幸就此折戟沉沙。
但从未想过,还会有第三种可能……
******
折可克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一睁开眼,他就呆住了。
这是一个……奇妙而玄幻的世界。
天上没有太阳, 也没有月亮, 更没有星星, 只有一片空白。
而他本人,则置身于一片青草葱葱中。
在他睁眼时,就听到了无数声欢喜的惊叫--
「他醒了!」
「可可美人醒了!」
「快传下去,我们的老公醒来啦!!!」
这些欢喜的惊叫声,并不似普通的人类的声音,细细的,但并不尖锐,像是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的可爱的小精灵的声音。
大脑依然还有些混沌的折可克缓缓坐起身来,又听见了几声猝不及防与惊慌失措的尖叫。
似乎随着他坐起身,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头上、肩膀上摔了下去。
折可克下意识地伸手一接,在定眼一看,便看见那是一只奇奇怪怪的、彷佛是线条勾勒而成的……兔子?
看这竖起来的耳朵,是兔子吗?
是的吧?……应该?
手心里的奇怪兔子嗷嗷叫唤了起来,折可克惊愕地发现它的脸颊上,忽然飘出了两朵红彤彤的红云。
紧接着,它没有手指的,圆乎乎的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在他手心里打着滚:「可可接住我了,我躺在了可可的手心里,哎呀呀,o(* ̄▽ ̄*)o好幸福呀呀~」
滚着滚着,它就翻了个身,撅着屁股趴在折可克的手心里,脸着地贴着他的手心,用脸蛋蹭蹭了起来。
******
折可克觉得自己似乎是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妙的异世界。
他在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周围漫山遍野的全是奇怪的可爱的兔子。
折可克将手心里那只不饮酒但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兔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面上,他望远处眺望了一下。
便发现,所有的兔兔们似乎都接收到了他醒过来的信息,兔兔们群犹如山海一般,往他的方向汹涌而来。
折可克惊讶于它们对自己的热情,更惊讶……它们似乎都认识他。
可他,不认识它们。
「可可,可可快看我呀~」
「阿达~裤衩子三秒爆破!」
「阿伟死啦,可可美人真的杀我呜呜呜~」
它们吵吵闹闹、撕心裂肺地嚎叫着什么,内容奔放而驳杂,折可克一时之间只觉得耳畔都是错乱繁杂的嗡嗡声,根本听不清它们说了什么。
******
但折可克能感觉到它们的热情,以及……发自内心的喜爱。
这是,对他的喜爱。
兔兔们狂奔而来,一骑绝尘,努力地往他身上攀爬。
折可克小心翼翼地缓缓站起,看见入目所及的,皆是各式各样的兔兔们,它们挤挤挨挨,犹如山海,没有尽头。
唯有对他的热情与喜爱,是同样的热忱,犹如蓬勃的岩浆,肆意喷发。
「可可,可可,可可你还好吗?」
「可可,可可,可可你伤口会痛吗?」
「可可,可可,可可你快看过来呀~」
它们除了一直喊着它,也会和同伴交流,但交流的内容,让折可克颇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够了够了,你们矜持点,不要再乱飞裤衩子啦!」
「混蛋,这条骚红色的裤衩子是谁的,都把我给绊倒了!」
听到它们喊什么裤衩子,折可克凝神一看,才惊觉原来它们举在手里费力摇晃的,并不是折可克以为的彩色旗帜,而是……它们的裤衩子?
方纔看见那兔山兔海中,飞舞的彩色犹如绚烂的海洋一般,太过震撼,折可克以为这是彩旗。
折可克错愕极了,直到他眼睁睁地看见一只兔兔们直接扒下了自己粉色的裤衩子,对着他一边摇晃,一边吹口哨!
这还真是裤衩子!?
不过……它们为什么要对他脱下裤衩子摇晃,还要吹口哨?
也不对,折可克凝神看着这些线条兔兔们,它们穿不穿裤衩子什么的,又有什么关系吗?
******
「哇~可可的呆脸也好帅!」
「你们够了啊,你们吓到可可啦!」
「啊~老夫的少女心,天吶~」
「好爱好爱,好爱你啊可可,浅草一下!」
「不!要爆炒!」
……
折可克在兔兔们声如海浪一般的彩虹屁的释放爱意中,顺着萋萋芳草,缓缓往前走去。
他惊讶地发现,那裤衩子似乎是兔兔们的意念而成,会忽然消失,也会忽然出现。
挤挤挨挨的兔子群中,还有「有商业头脑」的兔兔们,直接支起了小摊,卖裤衩子。
货源全靠免费捡!
也有兔兔们莫名其妙就开始起锅热饭,要给折可克投喂。
折可克看了看自己对它们而言宛如巨人一般的体型,觉得自己不应该接受它们的投喂。
免得他没吃饱,而可爱的小精灵兔兔们却已经累死了。
******
兔兔们会和折可克说话,会把可爱的小裤衩甩得到处飞,会说好喜欢他,好爱他,会心疼他,碎碎念念着乱七八糟、没头没尾的话……
兔兔们也会回答折可克的问题。
可当折可克问起一些关键,比如这是何处,他怎么进来的,要如何出去,还能出去吗,出去后世界可会有变化等等问题时,兔兔们就一致摇头了。
兔兔们捂着自己各式各样的小嘴巴,齐齐摇晃脑袋,耳朵乱甩,挂在头上的裤衩也乱飞……
「不能说。」它们说。
于是,折可克压下了心中的迷茫与焦灼,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大显身手的厨艺能手兔兔们投喂给折可克一块名为「提拉米苏」的小点心。
折可克刚吃下,就见天边飞来了一只大白兔子--
「时间到了,可可要回去了。」
******
大白兔子话音刚落,折可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在高速旋转的黑白世界中,他的身影被扭曲的漩涡吸入,又吐出。
再一睁眼,折可克惊愕地发现自己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中!
周遭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味,昏暗中,折可克依稀看到了一些残破的尸首,似乎还穿着战士们的盔甲。
下一刻,折可克蓦地冷了眉眼,这是何处,又是哪里来的尸体!?
有人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山洞,不知为何,刚刚苏醒的折可克本应该疲倦而难以操控身体的,但他从兔兔们的世界里回来,却忽然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彷佛是得了一场再舒适不过的休憩。
折可克抓起一旁的火把,与来者搏斗了起来。
期间那奇怪的来者似乎往他身上丢了不少蛊虫,但虫子却并没有进入折可克的身体……
击杀了那奇怪的人后,折可克抖落自己的袖子,奇怪的蛊虫,都围绕在一块香甜的糕点前。
那赫然就是兔兔们投喂他的……「提拉米苏」!
看清楚「提拉米苏」模样的下一剎那,折可克再一次感觉到一股难以抵抗的头晕目眩。
他在这天地倒转的凌乱中,忽然感觉到胸口的小赤豆猛地一刺痛,继而他又一次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
折可克又一次睁开了眼睛,看见二皇子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己。
这一次,折可克恍惚中知道,这一次,才是现实。
那么……他刚刚是做了一个梦中梦么?
第一层梦是兔兔们的世界。
第二层梦是那个奇怪的山洞。
突破了两层梦境,他才终于苏醒了?
「现实」里,没有兔兔们,也没有奇怪的山洞与尸山血海……
二皇子抱着自家大肥猫小阎罗,给折可克道歉:「对不起嘛折将军,小阎罗本来就会时不时回来将军府巡视领地的啦,我也不知道它会跑来吸你的nie nie,导致你被吓晕过去……」
「什、什么?」折可克觉得二皇子话中的内容,其炸裂程度,不亚于他那光怪陆离又令人心惊胆战的梦中梦。
太子这时走了进来,把二皇子和小猫咪都带走了。
只留下折可克惊愕地看着自己胸前湿掉的一片布料,陷入了沉思,所以……那只猫?
他醒来前感觉到难以言道的痛,是因为猫咪把他……当猫娘了?
折可克无语凝噎,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那只不仅分不出男女,还分不出人兽的大笨猫?
要不是它啃得他生痛,或许他还没那么快能从梦境中挣脱。
******
翌日,折可克还是很在意昨夜那个奇怪的梦中梦。
可能是他走神太明显,湛兮直接问他怎么了。
没有多犹豫,折可克直接告知了湛兮自己的奇怪梦境。
湛兮淡笑道:「或许不完全是梦。」
折可克怔怔地看着他。
湛兮道:「庄生晓梦迷蝴蝶,究竟是蝴蝶梦见了周庄,还是周庄梦见了蝴蝶呢?须弥山外,有四大洲,九山八海,三千世界,无有尽头……」
「或许,你面临每一个抉择时,不同的选择,都将走向一个不同的发展,而这无尽细微的差异,将形成无尽的……平行世界。」
「你遇见的山洞惊险,或许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你』所遇见的危险。」
「而你,因为奇怪的兔兔们世界,你得以魂魄离体,代替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你自己,渡过了这个劫难。」
「而后你回来了,于是……」
「『梦』--就醒了。」
折可克有些怅然所失:「那,那些可爱的兔子们呢?」
「或许它们都是人也说不定呢?」湛兮笑吟吟地看着他,「它们或许都是人,因为太过喜爱你,忧心你,才会以自己的魂力,凝聚成了那漫山遍野的兔子,只为了帮你……渡过难关。」
「喜爱我?」
「对呀,」湛兮弯了弯眼睛,「界外有界,你观书中人,或正如如兔兔们观你。」
「而爱能踏破虚空,令你所向披靡!」
万千世界,唯爱至纯至挚,而铸无敌之刃!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节快乐,劳动最光荣!
感谢所有爱可可爱小国舅的天使们,唯有你们,愿向书中人许以最真挚的喜爱,为他们铸得攻无不克的利刃!
------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