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了,”门刚关上,怀锦连声啧啧,似乎已经看透一切的样子。
“陆首席这可以啊,拉拢人心的能力真强,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
舒蕴被怀锦的话笑出声,连忙嘱咐她,“小心人就在门外头,一会被听见了。”
怀锦扁扁嘴,心底仍对陆安宜搞得这一出有所怨言。
愤愤抱不平,“要是真的放着你这么一位有才又有颜的大美女不选,那绝对是舞团的损失。”
“好了,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
“在意那些过程做什么,”舒蕴捏捏怀锦的脸蛋,“给你说件开心的事,看到我下午发给你的图片了吗,自己选两个样式,外婆最近腾出空来了,给你做两件旗袍。”
“蕴蕴宝贝!”怀锦瞬间眉开眼笑,抱着舒蕴就要亲上来,“呜呜我太爱你了!”
舒蕴外婆出身旗袍世家,已近七十高龄。
除了偶尔给舒蕴做几件,一年才只得一件旗袍定制名额。
可谓有价无市。
怀锦高兴得不得了,每日看见舒蕴一身又一身迤逦多姿的旗袍在眼前转动,她都垂涎不已。
“你什么时候回家,我要和你一起去看外婆!”
“嗯,”舒蕴笑得纵容,“到时候正好让外婆量一量你的尺寸。”
怀锦突然想起另一茬,“庄薇老师有和你说义演的事吗?你准备去吗?”
舒蕴从旗袍店出来就没来得及看手机,闻言问道,“不知道呢,和你说了?”
她忙打开手机查看消息,发现庄薇老师在傍晚五点半的时候发来一条信息。
庄薇老师想要邀请她参见下周的古典舞义演。
义演地点位于境外的一座岛城--临岛。
临岛山清水秀,信息闭塞,经济发展上稍微比南城落后,却是人们旅游的好去处。
义演时间为期三天,正好第三天就在汇演结束的第二天。
怀锦能猜出舒蕴的选择。
心中不由担心,“我们过两天还有一场演出,还需要排练,先不说首席会不会放人,时间上能赶得及吗。”
她们舞团今年在南城本来只安排了一场汇演,由于霍氏集团突然的投资考察,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原定汇演时间不可能更改,因此与上层交接之后,舞团不得已又增加了第二场汇演,以等待霍氏的考察。
对于各地巡演需要资金支持的舞团来说,相比第一场,显然第二场要更加重要。
然而比起这种商业性质的汇演,舒蕴心底更偏向于义演。
“赶得及,”南城和临岛来回需要八个小时,舒蕴语气坚定,“义演结束了我马上赶回来。”
至于首席会不会放她走,舒蕴自有办法。
说完,舒蕴就给了庄薇老师肯定的答复。但是只能保证去最后一天。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说欢迎她的参加。
怀锦看向舒蕴的眼神略有歉意,细看之下还有丝闪躲。
“其实我也想陪你去,但是那天我已经有约了。”
“没事,”舒蕴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似乎是知道怀锦在担心什么,忙宽慰她,“我自己去也是一样的,你做你自己的事就好。”
翌日。
舞团成员一早到达南城汇演中心进行封闭式训练,这边的场地是学校提供资金租的,按照小时计费。
因此成员们格外珍惜在这里的每分每秒。
如果最后霍氏的投资拍板,对于她们每个人来说,都是有利的。
舒蕴先将霍景司的外套送去了干洗店,才来到这里与其他人汇合。
满打满算三个小时的排练时间,舞团众人练习了好几个回合。
到最后,舒蕴细汗淋漓,发髻松松垮垮,整个人看上去累极了。
期间,杜思思一直在角落里偷偷地跟着练,看着还怪可怜的。
舒蕴早就注意到了。
想着过去安慰她几句,结果还没靠近,听见一声轻嗤,杜思思扭头就往旁边走了。
舒蕴:“...”
今天排练的效果不错,陆安宜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她拍着手招呼成员们一起吃午饭,舒蕴走到陆安宜跟前,趁着她的好心情,软磨硬泡地请了个假。
舒蕴匆匆忙忙跑去浴室洗了个澡,深栗色的长卷发吹至蓬松,换上一身干净旗袍。
她出了大厅,打上车,直奔书画店。
店家也是舒蕴的熟人,外公在世时留的那些字画都是来这裱的。
进了书画店,看见方砚从里间出来,依旧一身粗布长衫,典雅斯文。
舒蕴抱歉笑笑,“方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关系。”方砚笑得温和,“不过,说来也巧,有位贵客提前到了。”
“舒小姐若是介意的话,我们也可以另约时间。”
舒蕴若有所思,马上就要汇演,最近舞团时间管理严格不少,正想同意。
“方大师,不是拿工具吗?怎么这么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懒倦熟悉的男音钻入耳里,舒蕴下意识抬眼,米白色的帘子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挑开。
不同于那日的西装革履,男人今日穿着略为休闲。
黑色衬衫松松垮垮,领口处没打领结,最上面的纽扣散开,露出一小节玉质般瓷白的皮肤。
舒蕴的大脑放空一瞬,神思静止片刻。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上霍景司。
男人步伐不紧不慢,随着两人距离拉近。
霍景司熟悉精致的眉眼缓缓落入她的眼帘。
“这是…”
霍景司显然也注意到了舒蕴,英俊的眉微挑,“有字画需要裱?”
舒蕴点头,落落大方地同霍景司打招呼,“霍先生。”
霍景司视线落在女人微乱的披在肩头的长发上,显然不同于昨晚。
目视半晌,才“嗯”了声道,“很巧。”
看见两人似是认识且些微熟络的样子。
方砚顿时觉得这个世界真小,奇道,“你们认识?”
霍景司颔首,简单解释,“一面之缘。”
既然认识,就好办了。
方砚连忙邀请两人一同进到里间,准备依次为两人裱字画。
舒蕴拿出需要裱的字画,递给方砚。
方砚先是欣赏几番,随后仔仔细细地铺在桌面上,像是对待不世的珍品。
他又欣赏了一会儿,发自内心地夸赞,“舒和光大师的字真是百看不厌,极有风骨,画像栩栩如生,简直神来之笔。”
由于这次需要裱的字画有点儿多,方砚同两人打过招呼,出了房间去后院拿工具。
一时间,里间只剩下舒蕴和霍景司两人。
“原来是姓舒。”霍景司想起刚才方砚对舒蕴的称呼,看向她的眼神透着股意味深长。
“嗯。”舒蕴心中不是没有诧异的,原来这人还惦记着她的名字呢。
她故意道,“所以霍先生才知道?”
霍景司挑眉,也顺着她,“可能差一点就要去调查了。”
舒蕴:“…”
突然哑口无言。
至于为什么要费心去调查,在一来一往的交流对视中。
答案不言而喻。
停顿片刻,舒蕴又听见霍景司问,“舒和光大师是…?”
舒蕴答,“是我的外公。”
霍景司欣赏着桌面上的字画,一时觉得熟悉,但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轻叹,“舒和光大师仙风道骨,听说字画千金难求。”
“霍先生想求?”闻言,舒蕴问。
如果他想要,她不会吝啬。
自从外公去世,家里再困难的时候,外公的字画也没有拿去卖钱。
都被外婆妥善保管,反而如果有真心来求字的,外婆才会斟酌着赠予一副。
霍景司缓缓摇头,没说不要,也没说要。
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眉眼似是夹着认真,“倒是很想看看你的字。”
“…看我的字做什么。”
舒蕴被霍景司的话弄得猝不及防,懵了一瞬,她又不是什么名人,写的字自然比不得外公。
“这还需要理由?”
“想看而已。还是说,”霍景司轻一挑眉,尾音带笑,“不太想让我看?”
说着,霍景司长身玉立在桌边,着手铺开宣纸。
男人提笔蘸墨,动作利落雅致,随后递给舒蕴。
舒蕴没提防,身体的本能便接了过来。
等反应过来,一双水眸瞪向霍景司,若有若无的风情,含了几分控诉意味。
霍景司薄唇轻勾,开口的语调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纵容,“我为你研墨。”
“可以?”他低声询问,独特嗓音有丝柔和。
她都要半推半就同意了,霍景司又开始征询她的意见,绅士又妥帖,简直挑不出半分错处。
舒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算是同意了,“那你好好研。”
“想要什么字?”顿了顿,舒蕴又问他。
霍景司垂眸,视线落在她凝白.精致的脸颊上。
开口嗓音清淡,却掷地有声,“初见倾心。”
舒蕴就要下笔的手一顿,为这突如其来的轻浮话语,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气闷。
她开口呛他,“霍先生是看见一位女生就让她写这几个字吗?”
话音刚落,只听见霍景司蓦地笑出声,饶有兴味地瞥了她一眼。
悠悠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只是一瞬间,舒蕴便意识到了自己话里意味的明显,顿时觉得懊恼。
她轻咬唇,深呼吸了好几秒,直到调整回心绪,才复又提起笔。
落笔的刹那,墨水浸染宣纸,黑与白交织。
色差明亮而夺目。
就像她的蓝裙,顺着迎窗灌进来的夏日微风。
裙摆翩飞间,轻轻擦过他的墨色衣衫。
色彩交叠中,几分旖旎情态油然而生。
无端的缠绵。
两人挨得很近,呼吸喷薄缠绕,男人牢牢占据身侧,致使周身空间变得逼仄不已。
舒蕴弓着身子,头微微低着,尽量使自己适应他的存在,全身心的贯注用在笔下。
刚着手写完一个“初”字,顺滑的长发从耳侧散落下来,有些遮挡住视线。
舒蕴正想先停笔将头发挽起来。
“别动。”一道清拓如泉水的男音落在耳畔。
舒蕴听见,一顿,霎时没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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