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故事
温蓝这辈子都没想到还会再遇到周乾。
老小区的夜晚本就寂静,昏暗的路灯像是几十年没有修缮过,散发着昏蒙蒙的光,像是被笼罩在一个灰罩子里。
明明已经是七月份了,她还是感觉彻骨的寒冷。
更阴冷的还是要数对面人的目光。
像是有一把刀切开了她的皮肤,在她的骨头上不断地“嘎嘎嘎”削着。
细数她和周乾的恩怨,确实没有和解的可能。
温蓝下意识去看站在对面的人。
周乾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那张脸孔还是很英俊,但明显染上了几分阴郁,一道尺寸长的疤痕横着滑过他的鼻梁骨,更能添了几分凶厉,看着很吓人。
他很瘦,那高高的身子像一副骨架。
“怎么,看到我这么意外?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死在监狱里?!”周乾的表情骤然凶狠起来,手里弹出把□□就朝她扑过来。
温蓝吓到腿软,抬脚就要朝楼下跑,但楼梯道路狭窄,她后领子被人揪住,人像只小鸡仔一样瘫软在地,又被人野蛮地从后面提起来。
那提起的衣领子狠狠勒紧她脖子,让她那一刻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这种死亡临近的窒息感太浓郁了,那一刻,她明白周乾可能真的要她的命,牙关都在发抖。
她一秒怂:“你冷静一点,你要钱我可以给你,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闭嘴吧你!”周乾恶狠狠地拽起她,锋利的刀刃贴上了她的脸。
温蓝瞳孔骤锁,要不是被他提着,可能当即就要跪下去。
没有经历过死亡威胁的人是不懂这种感觉的。
“开门。”周乾手里用力。
她的脸都被刀刃往里压出了凹陷,只得听话,哆哆嗦嗦地去摸钥匙。
门一打开,她就被拖到了里面。
周乾信不过她,也谨慎,让她拿他携带的绳子把自己的脚绑起来。温蓝不想绑,可刀刃贴着她的脖子,她不得不屈从。
等她结结实实被捆得像个麻花一样,周乾才收了刀子,搬了把椅子坐到她对面:“想不到吧?我有生之年还能出来,三年了……三年了,你知道我在那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吗?那就是一帮变态,打我骂我,我手指被人打断了三根,背上被钉上钉子……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还有我这脸!”
他忽然提了她的衣领把她拽到面前:“这都是因为你!因为江景行!你们这对奸夫□□,那时候就勾搭上了吧?!”
温蓝脸色惨白如纸,因为被绑着,又这样被提着,整个人呈现不正常的弯曲状态。
“你冷静一点。”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不那么发抖,“周叔很想你,你妈也是,来过家里很多次,你不想回去看看他们吗?你本来只是坐五年牢,再过两年就出来了,现在一时糊涂,可就回不去了。”
周乾微怔,眼神有些涣散,但很快就恶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那一瞬,温蓝只听到阵阵耳鸣声,半边脸都痛到麻木。
“少拿这些话来诓我?!我爸?那死老头眼里就只有你那个贱货妈!一次都没来看过我!觉得我丢他人了?说我人品不堪,要跟我断绝关系?!呵,反正他儿子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不是?!我妈?我妈还不是被你妈害得抑郁症发作,精神恍惚出了车祸,差点变成了植物人!你应该庆幸,你那个贱货妈够冷血够自私,不然,你就准备陪她一起死吧!”
“你还打电话给我妈了?!”
“是啊,可惜老贱货太警觉,根本不敢自己来。你最好祈祷她没报警,不,报警了也没关系,我猜她八成已经报警了哈哈哈……”他笑得疯癫,温蓝却汗毛倒竖,总觉得他此刻的精神不太正常。
周乾又是一瞪眼:“还有江景行!我怎么得罪他了?给我罗列那么罪名?!这是想给我判个无期吧?!还五年?我要是不越狱,五年我能出来?!他倒是真爱你,怕我对你做什么吧?想把我关牢里关到死?!”
“你要是没做那些事,他能给你强安罪名?”温蓝忍不住道。
“闭嘴!”他将刀子架到她脖子上。
她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再说话刺激他,免得他不正常起来真给自己一刀。
那真是有理都没地儿说了。
当初他猥亵自己时,她妈也劝过她,说这种事情说出去对女孩子的名声不太好,甚至还劝她算了,反正她也没受什么实质性侵害。
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惜跟她闹翻也要把这事儿捅上去。
她本以为他也就是在里面蹲上十天半个月,谁知后续他又被爆出了一系列的违规违法的事情,被送了进去。
那时候根本不知道是江景行在帮她,只以为自己是走了运。
如今想来,她确实是欠他太多太多。
很多都无法偿还。
电话再一次响起的时候,温蓝心里的那根弦再一次紧绷,她看到周乾接起来,说:“你进来,门没锁。”
她拼命摇头。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倏忽回头望去。
江景行提着一个黑色的行李袋进来,将门关上。
“反锁。”周乾吩咐。
江景行照做,把门给反锁了,目光朝这边望来,扫过温蓝时瞳孔收缩了一下,旋即又很快收回:“这是你要的五百万美金,我的车就在楼下,新车,无牌照,你开了就可以走。”
“你以为我是傻子?谁知你有没有做手脚?”
当着他的面,江景行将行李袋的拉链拉开,将里面崭新的美元一刀刀取出来,搁在桌面上,一一给他查验。
“我猜你也不想跟我玩命吧?去了外面,换个名字就能逍遥,何必当个通缉犯?”
“你闭嘴!”周乾脸色狰狞,气得手都在发抖,“我要是不越狱,你会让我出来?那些个检察官都是你的人吧?那么多罪名,一桩桩一件件全扣我头上!你这是要我在牢里待到死?!”
江景行不想刺激他,只是默默站在那边,面沉如水。
随他怎么控诉,一言不发。
“没想到我会逃出来吧?我要是真不想活了,我就拉着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死!不过,放心,我还想着好好过呢。只要别再呆在那地方就行了。”周乾冷笑,“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把自己绑到她旁边。”
温蓝大骇,怕他真脑抽筋这样受制于人:“你不要听他胡说?!”
周乾把刀子在她脖颈上一横,温蓝吓得又闭上了嘴巴。
江景行说:“你不会是想要我们的命吧?你觉得我会这么蠢,乖乖听你的?”
周乾:“我只要钱跑路而已。”
江景行:“那就商量一下吧。我是不可能答应你这种无理要求的,不然你到时候给我们两人一刀,我上哪儿哭去?不过,我也能理解你的担忧。这样吧,我跟你走,你放了她。”
“你?”
江景行说:“你这样是跑不了的。”
周乾脸色狰狞:“你报警了?”
“没有。”江景行神色镇定,“但是,每晚这个点我都会和高层开视频会议,我要是迟迟不到,肯定会引起怀疑,到时候,周丛一定会报警。从这儿到机场有多少关卡,你觉得你跑得掉?”
周乾的脸色惊疑不定。
江景行继而道:“你带着我,更保险一点,我可以让你乘我的私人飞机走。如果到时候实在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挟持我当人质。说实在的,我没必要跟你过不去,我只是希望你别来骚扰我老婆而已。你在牢里还是在国外,对我而言都一样。你觉得怎么样?”
周乾挟持着江景行走了,温蓝手抖着去按手机。
周丛随后赶到,把她送到了就近的医院。
温蓝只是轻伤,脖子上被刀刃擦出了一点血痕,加惊吓过度,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周丛还是给她安排了住院。
温蓝抓住他的胳膊:“江景行怎么样?”
他神色为难:“……这……”
温蓝一颗心当即提了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恐慌在胸腔里冲撞,虚虚的不着力。
“没事,你说吧。”她深呼吸,手里还紧紧拽着他的衣角。
周丛将自己的衣服缓缓从她手里抽了出来:“伤得挺严重的,肋骨断了好几根,躺床上起不来呢,之前还送了icu。”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可以。”温蓝关心则乱,无暇细想他话语里的漏洞,跟着他出了病房,径直乘坐电梯去了顶楼的贵宾病房。
这边的病房需要提定,五位数一天,几乎是在烧钱。
温蓝小心地推开病房的门,江景行躺在床上,双目微阖,似乎是睡着了。
温蓝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望着他苍白的脸庞,心里懊悔又难过。回想起过去相处的种种,他似乎总是在迁就她,总是不断在跟她表明心迹。
她却总是在怀疑他,畏畏缩缩,止步不前。
说白了她就是自私,害怕付出太多被伤害辜负,是一种规避风险的行为。
可他明明也是这样吝惜自我的人,也被人背叛忽视过,可他却愿意付出,不惧被她伤害。
两相对比,温蓝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卑劣自私。
她倚在门口,扣着门的手指下意识收紧,竟有些不敢进去。
江景行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此刻悠悠醒转,朝这边望来。
四目相对,他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却像是扯到了伤口,眉头紧皱。
温蓝忙撇下周丛进去,径直扑到床边:“你不要动。哪里疼?”又回头去问周丛,“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别紧张,没事的,我没什么。”江景行笑了笑,握住她的手,眼神一瞬不瞬望着她。
温蓝看见他的笑容,还怔了一下:“你还笑得出来?”
江景行:“我笑是因为,你担心我。”
他毫不避讳地望着她,眼睛里都是光芒。温蓝感觉窘迫,但没有躲开,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过了会儿,温蓝想起周丛还在,温蓝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温蓝站起来,“我先去吃饭,回头我再找你。”
“好。”江景行目送她离开。
周丛将门关上,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水:“人走了,您别演了。戏要是演过头了,这苦肉计就有点假了,没得人家真要您照个x光,那就露馅了。”
江景行心情很好,没跟他计较,端过水慢悠悠喝起来。
连唇角都是上扬的,一副热恋中的模样。
……简直是没眼看!
周丛在心里摇头,却听得江景行说:“一会儿你再去伪造一个检查报告出来。”
“……什么?”周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就听得江景行又淡淡道:“做得逼真一点,断他个四五根肋骨,腿骨骨折什么的,你看着发挥。”
周丛:“……”
老板得了疯病怎么办?
……
住院这几天,温蓝一直留在医院照顾江景行,心里的悔恨像蚀骨的毒.药,一直在她心尖上灼烧。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渐渐沉静下来,让一切归于平静。
江景行在医院躺了一个礼拜,坚决要提出出院。
温蓝坚决不同意,当时还瞪了他一眼:“肋骨都断了无根,还想着出院?您不要命我还怕变成寡妇呢。”
说罢,不由分说吩咐周丛:“把住院时间无限延长,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也要住到下个月。还要你要看着他,别让他下地,别让他看太久的电视,他现在最要的是休息、躺着。”
她回头看向江景行,“你说对吗?”
江景行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周丛憋着笑,面上一本正经:“好,全听您的。”
心里腹诽:早说了,断五根肋骨太夸张了,您不信,还非要整出那些杂七杂八的。这下好了,在医院好好度过这两个月吧。
周丛离开了,病房里又安静下来,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室内暖意融融,盛着夏日的气息。
温蓝在病床前搬了一把椅子,一边削苹果一边问他:“那天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介意跟我说说吗?”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说:“一定要听?”
温蓝看向他,江景行神色平静,只是略垂着眼帘。
温蓝:“你不想说的话,也行。”
江景行失笑:“不是我不想说,是太血腥了,我怕吓着你。”
温蓝怔了一下:“周乾……”
江景行说:“他挟持我走了国道,去机场停靠私人飞机的地方,被早就埋伏在那里的狙击手击毙了。”
陈述的口吻。
温蓝沉默,手里的苹果皮削断了。
“你手小心。”他扶了她一下,从她手里接过了苹果和刀。
温蓝说:“……你怎么知道他会去机场?”
江景行:“除了陆路、水路就是空路,如果你是周乾,你会选哪个?”
温蓝语塞。
他早就料定周乾会那么选,所以早通知了相关部分的人员埋伏在那边,这是没打算让他活着出国。
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你里。
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就像当年她只想把周乾关进监狱让他受点教训,他却没打算让他出来。
这事儿处理地挺低调的,至少,这两天她没看到相关新闻。
只是,周乾身份特殊,后续不知道还有什么风波。
温蓝在心里叹气。
“怕了?”他握住她的手,传递给她温暖,“周家人要是问起来,你都推给我,廖家人要是找你麻烦……”
“我不怕。”她摇摇头,“本来就是他咎由自取。只是……”
“只是什么?”
她看他一眼,问出了长久以来埋在心里的疑问:“当初是你把他送进去的,你那时候就……”
“好感。”他笑,“你想问的是这个吧?”
“你那时候就对我有好感?”
“嗯。”他承认得坦荡,“那时候,我听到那些人在背后议论你,说你是故意的,没准就是你主动勾引周乾,我气不过,说了那人两句。”
温蓝意外地看向他:“怎么没听你说过?”还有这种事情?
江景行哂笑:“我为你做过的多了去了,只告诉你一部分而已。偏偏你总是觉得我是为了挟恩图报,每次都夸大其词,把做了三分的事情说成七八分。就该跟你好好掰扯合计一下,看看到底谁是真心谁是嘴上王者?”
温蓝被他说得心虚不已,嘴唇嗫嚅,却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他说的都是事实。
见她头都要低到尘埃里,他又温柔地抓了她的手,转而一笑:“不过,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温蓝脸颊微红,还是不自在他在外面这么肉麻。
她岔开话题:“周乾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江景行挑眉:“哪些?”
温蓝:“他说你给他罗织罪名,找最厉害的检察官起诉他,务必要把他判到无期,他几次上诉都被驳回,要求减刑也被驳回。”她悄悄看他一眼,“他说,你就是要把他关到死。”
“我没冤枉他。”江景行说,“那些,都是他自己做过的。他如果没做,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你说对吗?”
温蓝没吭声。
“觉得我狠?”他看向她。
温蓝摇摇头:“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除了是一时意气愤恨周乾企图侵犯她,还有什么?也许在他心里,死人才永远不会有威胁。
还有永远关在里面的人。
太极端了,但是,确实是一劳永逸。
他要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整死一个人,那是会不遗余力的。
温蓝想起了陈默,想起了凌旭,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周乾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他害过的人十只手都数不过来。对其他人,对普通人,我不会这样的。”似乎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他神色微变,语气却是放缓了,诚恳地抓起她的手,将她的手缓缓贴在脸颊边。
温蓝心受震动,看向他。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坏。而我的好,只对你一个人。”
他一字一句,“只是,有时候我们为了捍卫我们在乎的东西,保护我们在乎的人,必须要下狠心,用一点非常手段罢了。你愿意相信我,用余生来审视我吗?温蓝?”
“给我一点信心,给我们这段关系多一点信心,好吗?”
日光里,他眼神清朗,手上的婚戒熠熠生辉。
那枚银色而素雅的戒指牢牢套住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折射出华光,将这一刻定格在时间的长河里。
那一刻,温蓝是真心打心底里信任他。
说是冲动也好,被蛊惑也罢,这一刻,她真的愿意相信,他们会一直走下去。
……
江景行是在8月上旬出院的,温蓝原本不同意,但是做了全身检查后,她看着报告只好妥协。
不过也是三令五申,不允许他做这个,又不允许他做那个。
总之各方面管得非常严苛。
江景行不但不嫌烦,反而还挺乐在其中的。
周丛替他们开的车,送的行,一路上都没说什么。
温蓝望着他沉默的侧脸,总感觉他在心里面腹诽他们这对“狗男女”。
当然,这都是她瞎猜的。
人家敬业尽职,没准是她想多了呢。
车就停在温蓝住着的单元楼下,周丛要下车上去帮忙,被江景行拦了:“我陪她上去就好,你就待在这儿别动。”
周丛应声:“好。”
然后站在原地看着江景行将手搭在温蓝肩上,陪着她上楼,不时回头对她微笑,逗她说话……周丛默默移开目光,感觉没眼看。
以前这人的兴趣爱好就是挣钱,现在倒好了,还不如以前呢。
他还觉得他正常点。
不过,他钱挣的也差不多了,几辈子都花不完,说白了无非是喜欢工作,现在能找到别的乐趣也不错。
周丛在心里叹息,不去想这事儿了。
尊重,祝福。
……
进了温蓝住处,江景行站在原地没有动。
因为,这屋子实在是乱,比他上次来时候乱多了。
一看就是根本没有打理过的样子。
温蓝只觉得脸烧,连忙咳嗽两声,欲盖弥彰地说:“这几天我不是在医院陪你吗?这边没有时间整理。”
他没有戳穿她,点点头表示理解,略略提了提裤脚,弯下腰来脱鞋子:“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温蓝说:“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坐吧,坐沙发里喝会儿茶。”
他笑起来,抬眸觑她:“看不起谁呢?我像是那种会眼睁睁看着老婆忙活而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喝茶那种男人?我怎么看得下去?”
他说得她也笑了,挠挠头:“那好吧,你帮我把洗手间的洗漱用品用包装袋隔开,然后放到这个袋子里,我去房间里整理。”
“好。”他答应地非常干脆,拿了袋子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很小,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站着。
镜子好像很久没有擦过了,上面还沾着水渍。
江景行有洁癖,却是细心地帮她把牙刷、牙刷杯之类的东西都清洗过、擦干净,这才一样样分类好。
她这牙刷杯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底部还有苔藓。
整理完,他又借用她的洗洁精把手狠狠洗了三遍才提着袋子出去。
自此,对她一个人的生活状态有了明确的认识。她的讲究、爱干净,那都是建立在有人监督的份上。
或者说,在“有观众”的基础上。
“我们过几天去度蜜月吧,都忙着工作,没时间出去过呢。”江景行说。
“好啊。去哪儿啊?”
“你想去哪儿?”
温蓝想了想:“我想去爬山。”
江景行挑眉:“你认真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板,气得温蓝拍他,“别太过分了你!”
后来他们敲定,还是去海南玩。
温蓝还在翻着软件找酒店呢,翻了大半天,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他轻飘飘告诉她,他在那边有房产,高层海景别墅房一堆,阳台推出去就能看到海,这样的房产他还有很多,一会儿让周丛发她,随便挑。
温蓝默默收回了手机,在心里默念:“万恶的资本主义。”
“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面骂我?”他忽然问。
“哪有?你想太多了。”她忙收敛心神。
刚刚那也不算骂吧?她只是感慨一下他有钱,对,只是感慨。
毕竟,被人骂有钱那不叫“骂”,对不?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九月份吧,等我这边的事情忙完,有个重要的矿山采购权要交割。”
“那就九月中旬吧,天气凉爽些,也不是旺季,交通方便。而且,我也要把我手头的这些工作做做完。”
他看她,忽然怀疑她是不是在跟他打擂台。
他说要忙,她也要自己要忙。
“什么眼神啊你?我真的要忙!不是假忙!”温蓝没好气。
江景行只是笑:“我不对我不对。”
认错态度挺好的,但温蓝觉得他更多还是在哄她。
不过,她心里还挺熨帖的。
谁不想当个小孩子?劳累的工作过后,回家有个这样的机会也不错。
这时电话响了,是许依依打来的。
温蓝笑着接通,心情很好地跟她聊了很久:“好啊,好啊……今天?”她下意识气温看身边的江景行,有些为难。
“怎么,不行吗?难得约你,你还推三阻四的?”
“不是……我……”她又悄悄看江景行。
刚刚他说要她陪他的。
她看他的时候,他也看了她一眼,眼神好像能拉丝。
温蓝真受不了他这样看她,对许依依说:“今天真不行,改天吧。”
“你不对劲啊,该不会是在泡帅哥吧?”许依依啧啧。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说话的功夫,她下意识朝旁边看。
江景行侧脸立体,是十足的硬朗精致的骨相。
真的好看,眉弓骨长,眼窝深陷,不说话时疏离而迷人,一笑起来,又是这样风度翩翩,像夏日里的一阵暖风,徐徐吹到人心里。
让人心底泛起浪潮。
“我老公在呢。”她说,“泡什么帅哥?你这样胡说八道会让他对我有误解的。”
她一本正经的。
耳边听得江景行低低地笑了一声,嗓音很沉。
温蓝莫名耳根发热。
发愣的功夫,他已经接过来她的手机,客客气气又不容置疑地对电话那头的许依依说:“今天她已经约了我,不好意思,恐怕不能陪你出去玩了。”
许依依连忙道歉,受宠若惊:“你们忙。”
挂了电话,他径直走到她身边,抬手将她鬓边吹乱的发丝微微拂到耳后,语重心长:“对于不合理的要求,要懂得拒绝,知道吗?”
温蓝内心震荡,呼吸滞塞,难得乖顺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讷:“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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