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季驰光:神仙打架,凡人围观

    所谓的生死两皇后,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宋仁宗虽然是个大臣眼里好说话的崽崽,但是人家也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小脾气的。

    季驰光:“生死两皇后,顾名思义,就是一生一死两位皇后在某段时间内,同时存在。”

    “国家大事上,宋仁宗基本上全听大臣的,垂拱而坐,和士大夫共治天下。”

    大唐的世家们:流下羡慕的泪水。

    李二你听听,别人家的皇帝是怎么做的,你多少跟着学着点儿啊!

    李世民:呵呵。

    季驰光:“但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宋仁宗到底不是个人偶,而是个大活人——他的叛逆几乎全体现在他的家庭琐事当中了。”

    “首先是女儿福康公主的事情,他可以说是拒不让步,任凭门口的是士大夫们再怎么叭叭叭,宋仁宗也不听。”

    “其次就是在对两个母亲的态度上,宋仁宗一心一意弥补他的好娘家,即使士大夫们意见再大,他都捂着耳朵表示——你们说什么?风太大了,朕听不见。”

    宋仁宗:“……”

    他尴尬的遮住了脸。

    救命,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为什么主播还非得说出来呢?

    福康公主看着父亲又羞又窘的表情,咯咯的笑出了声,那笑声像银铃一般清脆。

    季驰光:“最后,他的这点叛逆就体现在他的皇后身上了。”

    “宋仁宗……这个所有人眼里的大好人,在皇后们身上充分的显示了何谓渣男——尤其是对于曹皇后。”

    看到天幕,正起身朝着宋仁宗这里而来的曹皇后愣在原地。

    她沉默了一会儿,这些年经历过那些事情,在脑海中如走马观花般浮现,最后,在宫女担忧的目光中,她无力又勉强的勾了勾唇,然后轻轻道:“走吧,不是说要去见官家吗?”

    “圣人……”

    宫女忧心道:“听说苗娘子那边已经在伴驾了……要不就别去了吧?”

    官家不喜欢端庄知礼的圣人,反倒是和打小相识的苗娘子,以及娇纵明朗的张贵妃更有情意。圣人……现在就算是去了,也只是

    在一家三口旁边站着,格格不入,像个外人,不过是徒添尴尬罢了。

    曹皇后摇了摇头:“还是去吧。”

    有些事情,她作为皇后,必须要跟皇帝一起面对才行。

    ……

    季驰光:“宋仁宗的第一位皇后,是刘娥为他挑选的。”

    说到这位,原本还有些坐立难安的少年赵祯瞬间就坐稳了,少年人多少也有些沉不住气,就算再怎么掩饰,那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都遮不住。

    他是真的不喜欢郭皇后啊!

    大娘娘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娶她呢?

    不过,这真的不是他的问题——不管换了谁都不会喜欢那种女人吧?

    他不喜欢她,郭皇后就非得凑上来。

    而且还派人密切监视他的行动,生怕他在她哪个不注意的角落里,就宠幸了别的妃子宫女。

    她是皇帝还是他是皇帝?

    谁家皇帝天天被皇后管着不准做事的?

    刘娥为难的看了一眼这个儿子。

    她对于赵祯的婚姻大事,本来并不想插手太多的。

    毕竟,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养母,甚至还是个不被亲近的养母。要是因为这些事情让这个儿子对她存了心结,日后李宸妃的事情再爆出来,那他们这些年的母子情谊很容易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但是!

    她不插手的前提是皇帝心里必须要有数!

    官家能不能看看他自己挑的都是些什么人?

    王蒙正的女儿,张美的曾孙女。

    一个富商之女,一个家族衰落。

    他少年登基,皇位坐得本来也就不稳固,这种婚姻大事上就更应该慎重,为自己挑一个有力的妻族。

    偏偏他就不,就要自己由着性子来。

    那她还能怎么办?

    她只能出手棒打鸳鸯了。

    刘娥现在想想那些事情都觉得头疼。

    ……

    季驰光:“赵祯不喜欢郭皇后,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性格不让宋仁宗喜欢,另一方面是因为……宋仁宗当时其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花好月圆人寿:我盲猜一个张贵妃。】

    【潇湘水断:也不

    一定就是温成皇后……难道是苗娘子?】

    【珑夏:苗娘子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出生了没有(捂脸)。】

    【雨翊凌澜:我知道,两个人,一个是张皇后,另一个就是皇帝的初恋王氏!】

    【二凤:啥玩意?宋仁宗除了真爱以外还有初恋?】

    季驰光:“是的,王氏。”

    “这位就是当时宋仁宗第一眼看中的皇后人选——然后就被刘娥pass了。”

    “倒不是刘娥非要做什么恶婆婆,如果不是真心为了赵祯好,刘娥绝对会选择留下王氏的。”

    赵祯愣了一下。

    还满腔少年意气的他还不明白,但是,已经长大的宋仁宗却早已清楚嫡母背后的深意。

    宋仁宗叹了口气。

    王氏容貌姣好,闭月羞花,性子也是让他极喜欢的,但是,她千好万好只有一点不好——她家庭只是富商之家。

    王氏的父亲是嘉州富商王蒙正,是刘美的人——对,就是他养母刘娥曾经的前夫,现在的兄长刘美。

    可以说相比于他的其他皇后人选,王氏混在里面,多少有点格格不入了。

    论阶层,士农工商,王氏家阶级垫底。

    论权势,郭皇后自然不用说,她是中书令郭崇的孙女。张氏……虽说家境衰败了些,但到底祖上阔过,她的祖辈是宋太宗时期左骁卫上将军张美。王氏容貌虽美,但家中权势不显,要不然也不会死扒着刘美这个外戚不放了。

    大娘娘要是满心满眼真的只有自己的权力,她就一定会选王氏给他当皇后,因为王氏是她的人,她做皇后,对大娘娘是最有利的。

    而且自己也绝不会反对,甚至会因此感激大娘娘。

    但是,大娘娘没有。

    不仅没有这么做,甚至还背负着他的怨恨,为了防止他做了错事,直接将王氏打发出嫁,嫁的还是刘美长子,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也不许他娶张氏,因为张家朝野无人,娶了张氏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最终在他不解甚至怨恨的目光中,大娘娘强行让他娶了郭皇后。

    他当时不明白她的用心,甚至对她生了怨怼之心。

    但是,现在细细想来,郭皇后确实是他当时最好的选择。

    郭皇后的祖父郭崇曾经是后周将领,和太|祖是一起打江山的老兄弟了,在军队之中,威望颇高。郭皇后的父亲虽然只是洛苑副使,但他和太宗却是连襟,他的妻子是明德皇后的姐妹,如果真要论起来,郭皇后甚至能够管他的祖父太宗陛下喊一声姨夫。

    娶了她,他的皇位才算是彻底坐稳了。

    现在想来,宋仁宗只觉得养母的所作所为中处处都是对他的用心良苦。

    ……

    就像是宋仁宗所想的那样,季驰光讲的内容和他想的那些大差不差,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还补充了一件事情:“……宋仁宗后来,大概是叛逆期真的过了,他总算也理解了养母为他好的心思,也理解了郭皇后在那个时候对他的帮助究竟有多大,所以,最后,他主动要和郭皇后和解,但是,曾经那么那么喜欢他的郭皇后最后拒绝了。”

    “她要求他用皇后的礼仪来对待她,但是当时宋仁宗已经再娶,所以这件事情可以说是根本办不到的——郭皇后用自己的方式拒绝了这个曾经拒绝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也是,毕竟两个人之间还横着一个张皇后——”

    “张皇后,很多人都容易把她和温成皇后弄混,但实际上,她是宋仁宗的第二位皇后。”

    “这位曾经也是皇后之位的有力候选人,但是最终因为刘娥的插手被出局了。”

    “为什么我觉得在这方面的宋仁宗其实就是一个智障熊孩子呢?”

    “因为宋仁宗对张皇后——他的第一个张皇后——其实并没有多少爱意。”

    “宋仁宗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折腾出这个生死两皇后,本质上就是为了膈应他不喜欢的郭皇后。”

    “作为膈应人的人选,张皇后没有谥号,没有独立传记,也没有自己的庙宇,堂堂皇后的待遇还不如后面明朝的王振这个太监。”

    “甚至这个人之所以能被我们知道,还是因为郭皇后的传记里提到了她。”

    “可以说是当皇后当了个寂寞。”

    “宋仁宗为了她,舌战群儒,和郭皇后之间就差干一仗了,结果呢?”

    “好好的皇后就这个待遇,和另一个生死两皇后的主人公温成皇后一比,简直就不像

    话。”

    【柒夏:……总结一下,这就是个工具人,张皇后实惨。】

    【老虎爱吃绿豆糕:碰上这个青春期渣男的郭皇后也惨。】

    李世民等皇帝也傻了眼。

    不是。

    朕看你顶着那么多压力,拼了命也要把她追封成皇后,还以为你对她有多情深意重,感情你就是为了膈应人才做的?

    你小子可真是个人才。

    季驰光:“张皇后和郭皇后的时代过去,转眼就是曹皇后入宫。”

    “在很多的影视剧中,曹皇后的形象显得不那么光正伟。”

    “因为她虽然身份很高,出身很好,但是,她不是宋仁宗的真爱。”

    【连翘:可别说宋仁宗的真爱了,宋仁宗的真爱还不如没有呢——每一个他不喜欢甚至被他家庭冷暴力的皇后都能够帮他稳固朝堂,平衡势力,但是宋仁宗的真爱呢?除了捣乱她还能干什么?】

    被点名的张贵妃死死的攥着座椅把手,那张美艳的面容上流露出怨恨的神色。

    为什么人人都喜欢她曹皇后?

    她究竟有哪点比不上那个女人?

    明明她更漂亮,更得官家喜欢,就算是家世这一块,这些年,官家对他们家加官进爵,她也快要赶上曹皇后了。

    为什么所有人还是更喜欢,更认可她当皇后?

    季驰光:“曹皇后,她出身名门,而且仪态优雅,可以说是做皇后的优秀人选。”

    “曹皇后的娘家,实力背景比郭皇后娘家还要强大,说是武将之女当中的第一,北宋名门贵女中的佼佼者也不为过。”

    “她的祖父曹彬,堪称是北宋的第一名将。曹彬先后率军消灭后蜀、南唐、北汉,立下赫赫战功,三朝老臣,上至宋太祖,下至宋真宗都将他当做心腹来看。”

    “曹彬病死后,宋真宗亲自上门祭奠,赠中书令,追封济阳郡王,谥武惠。”

    “曹皇后的祖母被宋真宗封为韩国夫人。曹家上下,连家里的门客、亲校都有职衔,可以说是满门荣耀。宰相门前七品官,这种说法放到他们家里,绝对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而是事实。”

    “曹皇后的叔伯、父亲,都是名震一时的武将,其中,有掌控

    禁军多年的曹璨,也有威震西北的曹玮——之所以到李元昊这一代党项人才敢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之前曹玮没有死。”

    “可以说,曹皇后作为皇后,具有不可取代性。”

    “结果宋仁宗呢?这家伙软饭硬吃啊!”

    【雨翊凌澜:当时曹皇后不管干什么事情,在宋仁宗眼里都是不怀好意。宋仁宗过节,曹皇后担心他的安危,不让他出去,结果没想到那一天果然爆发了刺杀案,曹皇后临危不乱救人,宋仁宗却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这一出说不定就是你整出来的,为了在我面前显示你的实力。】

    【小葡籽:嗯……嗯???】

    刘彻猪猪无语:“这皇帝怕不是脑子不好使吧?”

    这点事都能被你说出个花儿来。

    【Lagon:岂止啊,宋仁宗还要用这个名义把皇后废掉,然后把救驾的功劳安排给他的真爱,借着这个机会,让张美人当了贵妃。】

    历朝历代的皇后皆是心头一梗。

    这特么是什么垃圾皇帝?

    换成哪个皇后都能被气死啊!

    自己的功劳被皇帝否决,对方不仅想要借题发挥,废掉自己,甚至还把这份功劳给了妃妾……

    曹皇后自己都反省了:我先前怎么没感觉出来这里面的问题?官家偏心过头了吧?!

    季驰光:“宋仁宗年纪大了,有一次病重,他甚至直接对着外面人喊,说皇后要谋杀自己——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曹皇后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修竹:因为他不喜欢曹皇后,爱的只有他那个真爱,所以怎么可能会关心曹皇后的结局呢?】

    季驰光:“但是,事实上,曹皇后政治上的情况不提,在后宫之事上,她真的真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后。”

    “她劝课农桑,勤俭持家,严明法度,而且对于其他的事情皆有退让,可以说,她是一个优秀的皇后——尤其是在她的对比是张贵妃的情况下。”

    “温成皇后张贵妃,收受贿赂,扶持外戚,她的家人和亲近之人有不少人仗着她的权势,在外面耀武扬威,鱼肉百姓,是属于能被包拯这个正规合法喷子盯上的人——毕竟,众所周知,我们包大人从来不整好人。”

    “她活着的时候,对曹皇后并不尊重,死了以后,宋仁宗直接以皇后之礼发丧,给她谥号温成,又把她的父亲封为郡王,母亲封为齐国夫人,辍朝七日。”

    “嘶——”

    皇后们听得脸都绿了。

    这种事情对活着的皇后来说,不仅是威信上的严重打击,更是晦气!

    人还好好活着呢,你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宝贝儿册封成皇后?

    要是人品道德俱佳,那也就算了,偏偏听主播的口气,这还不是什么好人。

    输给了这样的人,谁想谁不心梗?!

    也不知道那个曹皇后是怎么忍下来的?

    曹皇后苦笑:能怎么样?皇帝别的事情上都顺着大臣们,大臣当然也愿意在小事上多顺着一些皇帝,虽然有帮她说话的,但是又怎么拗得过皇帝?

    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这种事情也就是清朝的皇帝们不太在乎——他们这种事情做的不少,博尔济吉特皇后还活着的时候,顺治不就把他那个真爱抬成了皇后吗?

    ……

    季驰光笑道:“好了,宋仁宗的情况就先告一段落。”

    “虽然这位皇帝身上还有不少值得挖掘的地方,例如四大发明的出现之类的,但是他的篇目显然讲的有点多了,我们就在这里打住吧。”

    “接下来,我们即将进入——”

    宋仁宗的头瞬间抬了起来,一双期待的眼睛一刻不眨的盯着主播。

    难道要讲他的儿子了?

    季驰光:想啥呢?

    就你那不孝养子有什么好讲的?

    她笑嘻嘻:“各位,请准备好自己的瓜子,我们即将进入历史上最卷的一年科举——”

    “北宋嘉佑二年科举殿试。”

    【秦始皇的宝贝:嗯?这个时间点唤醒了我的某些记忆,难道是……】

    【壳破咩die:啊啊啊!我梦想中的弟弟苏辙即将向我走来!抱走!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弟弟了!】

    苏轼:“……?!!”

    等等!

    我的子由?!

    季驰光:“这一年的科举考试,神仙打架,凡人围观。”

    “这一

    年的科举考试,被誉为穿越者绝对要避开的一年。”

    “因为这一年,参加科举人数总共达到四十万,最终录取的进士名额还不到四百,说一句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毫不夸张。”

    “这一年的考试,主考官是欧阳修。”

    “而考生……呵呵,我曾经在语文教材里见过他们所有人。”

    【精忠报国:!!!这么厉害的吗?】

    【行八行四的福气:我靠,我刚退出去搜了一下这一年的考试考生,对不起,打扰了,这是我配参加的考试吗?】

    季驰光:“这一年的考试,苏轼,苏辙参加去了,三苏里面占了俩。”

    “曾巩也去了。”

    “唐宋八大家之三都去参加了。”

    “除了他们这些人以外,还有北宋理学的奠基者之一,程朱理学的开创者之一的程颢兄弟也去参加了。”

    “张载也去了——对,就是那个说出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张载。”

    “全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大人物。”

    “然而见了鬼的是,以上这些人,居然一个三甲都没有。”

    【昭明:……救命,这是什么恐怖的考试?一个都没有??!】

    【雨翊凌澜:……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一年的考试和嘉靖二十六年时候的那一场考试,一起被称为千年龙虎榜了。】

    这得是有多少神仙在里面?

    咱要是混进去,估计最多也就是个分母。

    第162章 苏轼:好的父亲,弟弟知道了

    季驰光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吊起了观众的胃口后,就选择了结束直播。

    她笑道:“我请两天假,后天我们再直播——去粤省的苏轼故居看看我们大文豪的快乐老家。”

    苏轼:“……?”

    粤省?

    他老家不是在川省吗?

    苏轼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季驰光结束直播后,她打车回酒店休息去了,但她带来的影响却远未结束。

    在回去的路上,她先后接到了两个不同位面的宋仁宗的私信请求。

    很巧,两个人问的是一个问题——福康公主最后过得好吗?

    季驰光能看出两人小心翼翼的问题之下的那份害怕和不愿面对,但是沉吟片刻,她最后还是给出了血淋淋的答案。

    【不好,公主过得一点也不好。】

    福康公主是在痛苦中死去的。

    她死的时候,最心疼她的父亲早已去世,甚至临死前都一定要求她和她不喜欢的人再一次成婚。

    或许是出于保护吧,但他想要保护的,究竟是丧父的福康公主,还是马上就要失去他这个皇帝庇佑的李家,就不得而知了。

    而驸马李玮,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经历了母亲被打、自己被抓着揪小辫子、被贬等多次事件以后,对公主早就已经失去了感情。

    季驰光不知道福康公主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她知道,这个曾经备受宠爱的公主,在人生的最后阶段,过得一定很苦。

    她的身边甚至没有服侍的婢女宫人,不得不自己生火取暖。

    她环顾四周,再也找不到自己熟悉的人。

    新的皇帝,不是她的兄弟,新继位的宋英宗对宋仁宗的女儿和后妃并不好,他把长公主们迁至闲宫,对于外头的流言蜚语也不甚在意。

    福康公主再也找不到一个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人。

    【……公主去世的时候,她的脸上是烧伤,因为她不得不自己生火取暖。被子衣物里也爬满了虱子,因为她不会自己洗衣。】

    【还有一种说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觉得陛下或许应该听一下——名

    义上是陛下的孙子的宋神宗曾经哭诉过,是驸马李玮主动阻隔公主求医问药的。】

    【这件事情,真假不明,但是希望陛下能够重视——尊重公主自己的意见,别随便给她安排婚事了。】

    季驰光咬着嘴唇,斟酌着一字一句的回复道:【官家,公主也是个人,她不仅仅只是你的女儿,在此之前,她更是她自己——如果一定要让她出嫁,请让她自己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吧。】

    敲下以上这些话,季驰光点击了发送,然后关闭了屏幕。

    希望这些话能对那两位皇帝有所启发,也能让另外的两位福康公主过得稍微好一点吧。

    ……

    宋仁宗看着屏幕上的那些话,不自觉落下泪来。

    他……他从没想过自己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未来会过上那样的日子。

    即使天幕说他的大姐儿在未来疯了,但是仁宗一直也只当是夫妻之间谈不顺罢了。

    直到福康公主的死,真正的摆在他的面前,他才真正正视了一件事情——

    他的外祖家,从来都不是福康的好归宿。

    他点开屏幕的时候,苗娘子也站在旁边。

    本来她是看不见的,但是苗娘子先前感激主播叫她提早知道女儿未来的夫家就是个虎狼窝这件事,所以在天幕那儿撒了不少钱,也开了私信。

    所以……

    逐字逐句全部读完了的苗娘子拉着女儿,一声不吭的给丈夫跪下了。

    宋仁宗吓了一大跳:“你……”

    正好推门进来的曹皇后也被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

    她迟疑的看了一眼皇帝,然后伸手去拉地上跪着的的苗娘子:“苗氏,你先起来。”

    苗娘子摇了摇头,含泪道:“圣人,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您就让我先跪着吧。”

    她把目光投向宋仁宗,宋仁宗瞬间头皮发麻。

    他最怕她们哭了。

    苗娘子给丈夫磕了一个头:“官家,妾从来没有向您奢求过什么东西,但这一次,妾冒犯了——求求您,取消了福康和李家的婚事吧!”

    苗娘子哭求道:“就当是看在妾那早夭的可怜孩儿的份上,求您……给福康一条生路吧!她是妾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妾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偏偏现在知道了,妾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上那条绝路?!”

    苗娘子心里恨啊。

    她就只有福康公主这么一个女儿,捧得如珠如宝,爱得跟什么似的。

    把她的福康嫁去李家,那是抬举了李家!天杀的蠢材,他们怎么敢?!

    苗娘子现在连生吃了杨氏和李玮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理智尚存,她简直恨不得冲去李家,给那起子小人脸上一人来一个大耳刮子。

    宋仁宗迟疑许久,最终叹了口气。

    ……

    天幕结束后,李用和一直心神不宁。

    直到赵祯派人来宣旨,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骤然落了地,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赵祯还是厚道的。

    他知道这件事情和自己的舅舅没有什么关系,毕竟那个时候李用和已经去世了,所以他的圣旨的内容和李用和没什么关系。

    内容很简单——

    李玮和福康公主的婚约,取消。

    杨氏,凌迟。

    李玮,发配边疆,永不录用。

    当然,宋仁宗还是给自己的舅舅保留了面子的。

    杨氏在名义上只是赏毒酒赐死,凌迟之刑是秘密进行的。

    但饶是如此,赵祯这一次的狠心,也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不!我不相信!我要见官——”

    杨氏是所有人里面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直接一声尖叫嚎了出来,她不敢置信的扑过去,伸手要抢圣旨来看。

    李用和被她惊了一惊,连忙把她按在原地,招呼人来把人带走。

    杨氏拼命挣扎。

    她虽然只是一个妾室,但是宋仁宗待外祖家实在是好,连带着她也得过不少赏赐。去年儿子和公主订了婚约,杨氏更是直接抖起来了,耀武扬威,有时候对着李用和的正室都敢挑衅一二。

    杨氏尖叫:“我不相信!官家绝不会这么对我的!还有玮儿,他可是官家的嫡亲表弟啊——”

    李用和一脸头疼的叫人把她的嘴捂上了。

    “还不赶紧动手?真想叫这贱妇带累了我们全家不成?!

    “

    李用和甩袖怒道。

    随后,他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玮儿,你……”

    李玮没有管他的父亲,而是惨淡的笑了一声。

    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顾不上去看被下人大力拖走的母亲,也顾不上去看满眼复杂的父亲和几个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担忧不已的兄弟,只自顾自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突然雷霆震怒。

    如果只是先前主播讲的那些,那陛下最多只会迁怒他的母亲,不会清算到他的头上。

    主播一定还和官家讲了其他的内容——而那些内容一定也和他有关系。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李玮艰难的想要勾一勾唇,露出一个笑容,但是却失败了。

    他仰头看向天空,神色惨淡又绝望。

    流放……永不录用……

    他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皇帝表哥虽然一向优柔寡断,但却是个坚定的人,既然已经下定了这个决心,就决不会再用他。

    父亲大兄皆是谨慎之人,他们知道,现在的李家,荣辱衰亡全系于官家一念之间,自然不会冒着触怒官家的风险来救他。

    后宫的苗娘子和未来会被他害惨的福康公主更不会放他一马。

    就算是未来新帝上位,后来的皇帝也不会为了他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冒着被指责不敬先帝的危险来任用他。

    李玮走了两步,心中越想越绝望,越想越崩溃,最终没忍住,心灰意冷之下,竟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似乎听到了惊呼的声音,还来不及等他慢慢分辨,他就彻底倒在了地上。

    ……

    宋仁宗此举震惊了整个朝堂。

    就像季驰光说的那样,宋仁宗的叛逆和冷暴力更多是对着他的两个皇后去的,对于重视的人,宋仁宗一向是非常宽容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发怒,而且发怒的对象还是他曾经那么眷顾的娘家人。

    连原本打算出言劝谏的几个言官都被吓到了,到嘴边的劝诫之语都迟疑了。

    要不……他们还是先观望一下吧。

    当然,也

    有头铁的,不撞南墙不死心,非要在这种时候去摸龙须。

    结果,这些人就被宋仁宗冷着脸骂了一顿。

    这个好脾气的皇帝头一次这么发怒,拿着被他抄下来的女儿的死因,冷冷的砸在了那些人的脸上,厉声质问:“怎么,你也和杨氏是一伙的?”

    在那一刻,前来劝谏的文官感觉自己已经被司马光和杨氏的见鬼谣言的光芒笼罩了。

    文官:“……”

    他吞了吞口水,飞快的跑了。

    救命,他的名声!

    他才不要和杨氏那样臭名昭著的女人扯在一起!

    ……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宋仁宗也难得动了狠心。

    他去找了一趟张贵妃。

    张贵妃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出来迎接他,见皇帝脸色难看,难得在她面前都摆着一张冷脸,心里突的打了个颤。

    “官家……”

    “以后……你好好待在后宫,安分一些,不要再去招惹皇后了。”

    张贵妃往日的行为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对方招惹的,一直都是曹皇后这个好脾气的人,曹皇后不闹,他也乐得当自己没看见。

    张贵妃脸上原本羞怯娇美的笑容僵住。

    她几乎都要克制不住自己的尖叫了,但是这么多年在后宫,她到底没有那么愚蠢,勉强克制着自己想要怒骂的冲动,张贵妃笑着问道:“官家怎么突然这么说?妾……妾和圣人一向和不来,官家又不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和妾说这种话?”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瞄着宋仁宗的神色。

    然而让她心惊的是,宋仁宗眼中虽然带出来些心疼,但是看着却极为坚定。

    他叹了口气。

    张贵妃心中一松,就在她以为皇帝的严肃时刻已经过去的时候,宋仁宗突然来了一句:“以后要是没有什么事,就不要随便联系家里人了——前朝后宫不得串联,这是唐朝时期就留下来的规矩。”

    张贵妃猛的抬头。

    宋仁宗却像是看不到她那满脸的质问一样,语气冷淡:“还有你那些家人,都要约束好了,别再出什么乱子,惹得后世人嘲笑。”

    他想想主播给他列出来的那一张张家人收受贿赂的清

    单,他心里就烦躁。

    宋仁宗从来没有想过张贵妃娘家会是这样的情况。

    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已经猜到了,只是一直都不想去处理罢了。

    但是……

    即使是偏心如宋仁宗,这个时候也不由自主的感慨:“你真该和皇后学学——曹家从来没拿这么多烦心事来麻烦朕。”

    张贵妃脸上的神色僵硬。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情,但是脸上的肌肉仍然不自觉的抽搐着,看起来整张脸都扭曲了。

    她压低声音,但是听起来仍然像是尖叫:“陛下……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怎么能拿我跟皇后比?

    你怎么能说我比不上皇后?

    你怎么能?怎么能?!

    宋仁宗看着神色扭曲又疯狂的张贵妃,眉心皱了皱。

    “算了,你好好反省吧。”

    宋仁宗抽身离开。

    本来,天幕说了那些话之后,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对张贵妃的意见都不小。

    本来宋仁宗就打算让她先禁足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只是没想到,张贵妃这些年的脾气越发大了,半点说不得,半点骂不得。

    果然还是该叫她磨砺磨砺性子。

    宋仁宗在心里想。

    然后,又吩咐人去宫外敲打张家人。

    在宋仁宗的心里,贵妃只是个娇纵的普通姑娘,纵然脾气大了些,也是个没什么坏心思的好姑娘。

    至于张家人狗仗人势,耀武扬威?

    那难道不是他们的自发行为吗?

    偏心眼的宋仁宗如是想。

    于是,他对张家人下了手——让你们在外面作恶多端,败坏贵妃的名声。

    后宫之中,最嚣张的张贵妃被禁足,原本的气焰也被打消了个七七八八。

    张贵妃都快要气疯了,但是平时她说两句话就会心软的皇帝这一次却坚定得很,她被关着,饶是有浑身解数也使不出来,只能恨恨的看着他甩袖远去。

    张贵妃在后宫的声望一落千丈,日子也不好过了许多。

    宫人们攀高踩低,做的虽然不明显,但是也着实叫娇生惯养的张贵妃吃了好一阵子的苦头。

    就是后来再被放出来,她也对那段日子心有余悸,对着皇后也不敢再挑衅什么了。

    相对的,反而是一向不受宠的曹皇后,得了皇帝前所未有的尊敬,夫妻两个虽然仍然算不上是恩爱,但至少也有几分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味道了。

    曹皇后松了口气。

    她求的从来不多,只想保住她作为皇后的体面罢了。

    难得皇帝肯给面子,曹皇后趁着这个机会,在后宫重新树立了威信,管理起人事来,更是得心应手了许多。

    而宫外,宋仁宗虽然没有波及到李家的其他人,但是经此一事,他心中也生了芥蒂——舅舅也就算了,几个表弟那时候可还活着,怎么就没一个人出来救救他的女儿?

    宋仁宗心中不高兴,面上自然带了点出来。

    而这一点不快,对当时的李家来说就已经足够致命了。

    文人党派斗争严重,朝堂权力的蛋糕就这么大,每个人都争着想要多吃两口。

    李家人根基薄,却偏偏仗着仁宗的宠信占着蛋糕吃了许久,看他们不顺眼的人不在少数,而这个世界上,落井下石的人也从来不少。

    抓住这个机会,李家被踩了好几脚,李用和一时半会儿被折腾得都顾不上自己马上就要被流放的儿子和即将被凌迟的妾室,只能抓紧时间去争夺权力。

    李玮最后是背着个小包袱,草草上路的。

    因为准备不充分,加上流放路上又苦,没多久,他就病死在了半路。

    杨氏……李用和对她本就没有对儿子的那份心思,再加上他现如今焦头烂额,自然不会腾出手去救她。

    杨氏就这么在绝望中被千刀万剐了。

    而张家……

    宋仁宗还没对他们动手,言官们就先上奏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做过的事情,总会有痕迹留下来。

    先前没注意也就算了,现在天幕都明说张家人收受贿赂了,言官要是再查不到,那一个个的可真该回家吃自己了。

    张家人小辫子不少,一抓一个准。

    原本只知道他们部分罪状的宋仁宗也被这堆成山的奏本气了个仰倒,一怒之下,也顾不上后宫的张贵妃的颜面了,直接把人

    贬出去了。

    剩下的那些没干过坏事的张家人,也被敲打得厉害,老实了不少。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朝堂之上大换血,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连原本风起云涌,初见规模的党派斗争都安静了一阵子。

    ……

    季驰光还不知道这次直播引起了这么多的后续,她还在赶往粤省的路上。

    她的苏辙大大惨啊!

    别人做官,那是为了荣华富贵、功成名就、出人头地。

    苏辙做官,那是为了捞哥、捞哥、捞哥!

    和他一样倒……哦不,和他一样幸运的,据她所知,也就只有那位唐朝的王维的弟弟了。

    季驰光站在苏轼故居的门口,开了直播。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主播驰光,今天我们来的地方是粤省的苏轼故居。”

    苏轼:“?”

    他费解的看着屏幕上装修精良的房子和亭子。

    这是他家?

    不是,就算未来这是他家,他也能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这么多钱,给自己修一栋好房子。

    所以……

    苏轼:“……主播,你真的没有跑错地方吗?”

    还有,粤省究竟在哪?

    他去过那里吗?

    苏辙也傻眼:“?”

    等等,我哥过得这么好的吗?

    苏辙看着自己手里的笔,陷入沉思。

    如果他哥过得这么好的话……他现在是不是不用这么拼了?

    为了把他们两个兄弟讲的更清楚点儿,季驰光还专门为他们剪了个视频。

    她清清嗓子:“遥想当年,他们俩一起经历了那场只有卷王之王才能够混出头的科举,最终步入了官场。”

    “然而,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两人刚刚当上官员没多久,就收到了生母病逝的消息。”

    “守孝期满不久,他们的父亲也随之去世。”

    天幕上,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老人。

    他病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但是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

    旁的人不认识他,但苏轼和苏辙并王弗却是在一瞬间惊呼出声:“

    父亲!”

    不错,天幕上的这个病入膏肓的男人,正是苏轼和苏辙的父亲,三苏之首的苏洵。

    天幕上的苏洵显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断断续续的道:“《太常因革礼》已经完成,我是不操心了……《易传》……罢了罢了……公务上的事情都已经交割完了,我现在唯一忧心的……就是你们两兄弟。”

    他用力的喘了两口气,微微抬起头:“当初给你们取名为轼和辙……一是望大郎你默默无闻,不重声名却不可或缺。”

    他看了一眼大儿子,突然嘴角一抽,伤眼一样的把头别过去。

    天幕下的苏轼:“……”

    爹,你这样就伤儿子的心了。

    苏洵把殷殷期盼的目光放到小儿子身上:“……二是盼你效仿、依循前人,稳稳的度过一辈子,平安免祸。”

    苏洵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陷入了沉默。

    这个小儿子好像也不怎么靠谱的亚子……

    苏辙无奈的笑了笑。

    别看他现在谨慎小心,可实际上他年轻的时候张扬着呢。

    要不然,当年的科举文章中,他也不会把仁宗皇帝骂得狗血淋头,引得文官们议论纷纷,都要治他的罪。

    天幕上的苏洵:麻了,这俩儿子看起来一个能抢救的都没有。

    但有什么办法?

    他总共就这俩儿子,还能怎么做?

    凑合着用吧。

    苏洵自我开导:算了,反正我都要死了,就不操心这些了。

    他咳嗽了两声,把两个儿子的手握到一起,声音温和而饱含鼓励:“……答应为父,你们俩以后一定要携手共进,相互扶持,一起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辈子。”

    苏辙:“好的,父亲,儿子知道了。”

    苏轼:“好的,父亲,弟弟知道了。”

    苏洵:“嗯,那我就放……嗯?”

    第163章 王弗:沈括?

    天幕上,苏洵明显被他的好大儿噎得不轻,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好了,捶着胸口连着咳嗽了好几下,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苏辙上去帮他顺气才缓过来。

    而天幕下,观众们和苏洵基本一个表情。

    不是……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

    天幕下的观众苏轼面色严肃,握紧拳头,看起来很想要反驳什么的样子。

    但是他认真的思考了片刻后……

    王弗幽幽道:“主君难道就没有什么辩解的话要说吗?”

    苏轼沉痛扶额:对不起,给大家丢脸了,他居然真的想不到什么可以拿来反驳的话。

    他和子由……额,或者说是他可怜的冤种弟弟,好像一直都是属于“虽然我是哥哥,但似乎他才是哥哥”的情况。

    天幕上,苏洵眼睛一瞪,吹胡子瞪眼:“你弟弟知道了有什么用?你知道吗?你知道还会让我这么不省心吗?”

    苏洵被气到说话都麻溜了不少。

    苏轼摸摸头,讪讪一笑。

    苏洵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们两兄弟一眼,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看向站在两个儿子身后的儿媳们:“以后就要让你们俩多操心了。”

    这俩儿子是指望不上了。

    二郎也就罢了,虽然说张嘴就是得罪人,但是好歹平时说话少,得罪人的机会也不多,就算得罪了,那得罪的也基本是不会和他计较的君子大人物,不容易和小人对上。

    大郎……

    唉,他那张嘴可真是……君子和小人平等的进行得罪。

    天幕上的王弗和弟媳妇史氏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两人上前一步,齐齐应道:“是,公爹,我们二人以后会注意的。”

    苏洵觉得自己总算能放心些了。

    他又把几个出嫁的女儿叫过来,仔细叮嘱了一番。

    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眼睛半睁半闭的看着床顶的帷幔:“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也能放心了……也有脸去见你们的母亲了。”

    老妻去了已经许久,想必也等急了,既然这几个孩子如今各自都有了自己的

    出路,那他也该去找她了。

    恍惚中,苏洵的视线慢慢模糊,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不似病中的沉重。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光,光芒散尽,他看到妻子牵着三个孩子,遥遥地站在远处笑着看他。

    她眉眼温润,笑容秀美,仿佛还是初见时的模样。

    而那些孩子,也蹦着跳着朝他跑来,笑着喊他阿爹。

    那是他们夭折的三个孩子。

    苏洵的眼角湿润,喃喃道:“细君啊……你带着景先他们来找我了啊……”

    ……

    季驰光关闭了视频。

    “苏轼,人称苏东坡,外号美食家,历史上和他有关的美食不计其数,因他而诞生的美食更是有许多。”

    原本还被天幕的这一幕弄得有点感慨的苏轼立刻昂首挺胸,都顾不上心中的那点酸涩了:“没错!”

    在吃这方面,他苏东坡是专家!

    王弗无语。

    季驰光:“苏轼这辈子,绝对能说是光芒万丈。”

    “他的诗歌纵气肆恣,豪迈不拘,这一言,就能让人看到少年意气、千古风流——当初我们说赤壁的时候提到过,还记得吗?”

    【珑夏:记得!我们的美周郎!】

    孙策:“记得!他把公瑾写的可好啦!”

    周瑜:“……”

    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拿羽扇遮住了脸。

    也就是在自家府上,要是在外头伯符还敢这么瞎嚷嚷,看他不抽他。

    孙策笑嘻嘻:“公瑾,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明明是夸你的呀,而且那人说的也没错,公瑾你就是那么好的人嘛。”

    周瑜干咳一声,白了他一眼:“还用你说?”

    季驰光:“所以,当时的苏轼可以说是北宋的文坛领袖,诗坛泰斗——哪怕他自己当时也只是个年轻人。”

    苏轼在主播的一声声夸赞中逐渐膨胀,迷失了自我。

    就在他志得意满的要说点什么的时候。

    主播:“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名声很好,声望很高,可偏偏官运不太好,一贬再贬,人生仿佛就是起起落落落落。”

    苏轼:“……”

    耳

    边仿佛传来“噗”的一声。

    啊,是什么被戳破了?

    是他骄傲又得意的自满泡泡。

    苏轼落下伤心的泪水:人艰不拆啊主播!

    这种事情为什么还要提它?

    嬴政听的来了兴趣:他也是知道那首诗的,当时还和蒙毅感慨过对方写的实在是好。

    “这么好的文人,贬他作甚?”

    嬴政不理解。

    就算他做官做得不怎么样,朝野上下得罪了个遍,只要他文采还在,脑子还在,大不了留在身边当个普通的御用文人就是了,怎么还非得把人打发走?

    蒙毅也不太懂。

    这位苏轼……论起文采来,不知道比别人强出多少去,就算是做官方面略欠缺了些,至少他说话好听啊,如何就能被人贬出去?

    ……

    季驰光:“苏轼在经历完天幕上的一系列打击之后,为父母守孝结束——顺便说一句,之前那些内容有不少夹了私货,苏轼应该不至于不靠谱到当着他爹的面还说这种话的。”

    年老的太皇太后曹氏松了口气。

    她笑着对身边坐着的高太后道:“老身就知道,那苏子瞻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高太后笑着应是。

    她们婆媳两个一直都很亲近,高太后更是打小在太皇太后膝下长大的,受她的影响很深,对苏东坡一向也很有好感。

    婆媳两个可以说都是苏东坡的骨灰级粉丝。

    季驰光:“苏轼这辈子,风风光光,唯一的问题就是人不太会说话。”

    王安石听到这里,一脑门官司:“那小子是不太会说话吗?那根本就是完全不会说话好吧!”

    还有他那个见鬼的弟弟苏辙!

    简直就是诈骗一家人!!!

    王安石想想自己当年遭遇的暴击和欺骗就痛苦。

    季驰光:“苏轼守完孝回来,发现整个朝堂都大变模样。”

    “这个时候,别说是当初提拔他们兄弟两个的宋仁宗了,就连后头继位的宋英宗都与世长辞,现如今在位的皇帝是他的儿子宋神宗。”

    宋仁宗:“……!!!”

    宋仁宗本人直接表演了一个瞳孔地震。

    等等?

    苏轼他们兄弟到底守了几年的孝?!

    就算、就算他们一次性给父母各守了三年,总共守了六年的孝,那算上他……这两兄弟才当了几年的官就混成三朝老臣了?!

    宋仁宗:“……我这儿子的命是不是有点短?”

    这话赵祯也没忍住问了出来。

    刘娥扔了个白眼过去:“那是有点短吗?谁家正经皇帝才活了四年不到?”

    六年时间,算上赵祯自己起码一年,新帝一年,换句话说,那什么宋英宗在位顶多四年。

    刘娥想想都无语。

    能赶上这换皇帝速度的,恐怕也只有秦始皇祖父辈那一代了。

    然而真正让他们惊掉下巴的还不是这个,而是……

    【小葡籽:所以说宋仁宗过继宋英宗图什么?图他能多活四年?】

    宋仁宗:“……啥玩意儿?!”

    那什么宋英宗居然还是过继来的?!

    他、他没儿子吗?

    刘娥没忍住,用全新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养子。

    话说回来,先帝这一脉是不是有点问题?

    刘娥没忍住揣测了一下自己的死鬼老公的基因问题。

    先帝当年也是老年才得了皇帝这个儿子,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死的时候,皇帝尚且年幼,才让她这么轻易做了个摄政的太后。

    不过如果是遗传问题……

    刘娥柳眉轻蹙,心里闪过一丝困惑。

    如果说,是遗传问题,那太宗陛下作为先帝的父亲,他的孩子们应该也不会比先帝好多少,不说子嗣艰难,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遍地开花,处处结果。

    怎么就先帝这一脉孩子生得这么困难呢?

    刘娥又盯着天幕看了许久,只是让她遗憾的是,后头没什么人再提这事儿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孩子,见他一脸愁苦,考虑到他的心情,只得暂时压下不提,只是心里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等直播结束后,她得去找主播问问,后世对皇家绝嗣这件事情有何看法?有没有什么外因影响?

    季驰光:“而当时,整个朝堂上轰轰烈烈进行的是王安石变法。”

    【

    柒夏:怎么说呢,王安石变法确实是那个时代的必然选择之一——特么的,内忧外患,宋仁宗saygoodbye之后,他留下的那些隐患全部爆发出来了,原本的三冗问题就很严重,到宋神宗时期,简直严重到成为社会顶层危机。】

    【老虎爱吃绿豆糕:但是,有一说一,王安石变法太激进了,也难怪苏轼不支持。而且缓解的也只是上层危机,底下的社会依旧苦不堪言。】

    王安石目光黯然:“果然……连后世之人也不支持我吗……”

    他的新政虽然得了皇帝的支持,但在其他人那里一直都反响平平,抵触者更是数不胜数。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主播并没有对他说什么大加指责的话,反而是摇了摇头:“宋神宗和宋哲宗算是北宋难得的有为皇帝了——特别是宋哲宗,考虑到这位的后继者是赵佶,我对他其实一直充满了好感。”

    被cue的赵佶:“……”

    他脸上的冷汗瞬间落了下来。

    这个位面的宋哲宗现在病入膏肓,已经奄奄一息,时日无多。

    但是,皇位的继承人还没有定下来。

    宋哲宗不是没有孩子,他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只是那孩子早早就没了,因此只能从下面的几个兄弟里挑。

    此时此刻,不管是宋哲宗本人还是朝臣们,都更偏向于让宋哲宗的同母弟弟简王当皇帝。

    未来的宋徽宗赵佶……目前还只是一个存在于向太后个人意愿中的皇位候选人。

    宋哲宗费力地看着天幕,眼中流露出恼火与懊悔。

    他身子不好,眼看着时日无多,只是心中一直举棋不定——他有五个兄弟,除了有眼疾的申王弟,因为皇帝不可身带残疾被排除在外,剩下四个都可为皇帝人选。

    但是,人心都是偏的。考虑到母亲朱太后未来的立身处境,宋哲宗的心中其实更偏向于立下自己的亲兄弟简王。

    如果这样的话,母亲身边就有亲生儿子撑腰,日后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只是嫡母向太后怕是要不满被生母压过去,因此她一直都反对简王为继承人。只是她没有亲生孩子,所以退而求其次,一心想要册立对她一直都很恭顺的端王弟赵佶为帝。

    一面是朝

    臣和生母的请求,一面是嫡母的施压,压力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宋哲宗两头不讨好,里外不是人,因此一直都犹豫未决。

    没想到天幕会出现,更没想到它居然还会提到赵佶……

    宋哲宗心中千回百转,最终下令:“来人,传我的命令,端王此前行为无状,御前失仪,让他先在府中禁足反省——再叫捧日军先围了他的府邸。”

    不管日后如何,至少现如今,赵佶得的评价是不好的,以防万一,把他先关在府中吧。

    若天幕讲了,赵佶将来真是个好皇帝,那他便将他放出来,立作继承人,亲手给他写一纸传位诏书。

    宋哲宗如是想。

    ……

    季驰光:“王安石变法,可以说是顺应了当时社会的必然,确实有着不可取代性和必然性。但是,在实施的过程,它最大的问题也暴露无遗,那就是操之过急——王安石新法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反弹,整个社会甚至没有多少人愿意支持这项变法工作,全靠皇权强压。”

    “都说了没有多少人愿意支持,那我们心直口快的苏轼肯定就不会参与其中。”

    “于是,苏轼回到朝堂没多久,就跟当时的大佬王安石杠上了。”

    “苏轼试着跟王安石掰了掰手腕,然后一脸痛苦的表示——对不起,打扰了,是我草率了。”

    王安石失笑。

    虽然当时一个劲在皇帝面前说他变法有错的苏子瞻有时候是真的很烦(苏轼:“……”),但是不得不说,比起那些或是心怀不轨,或是笑里藏刀的小人,苏子瞻这种人可真是太可爱了。

    季驰光:“要是换一个人来,玩不过恐怕就是死磕,然后一贬再贬,但是苏轼不一样——他确认自己玩不过王安石以后,直接掀翻了棋局,跑了。”

    李世民险些被这个答案闪了腰:“啊?”

    跑了?!

    天幕上的苏轼骑着老马,摇头晃脑的出了城门:“弗娘,咱们去杭州玩吧!那南边虽说不甚富庶,但杭州曾是吴越首府,繁华不已,我们去那里逛逛吧!”

    天幕上,苏轼回望城门,身侧的气泡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拜拜了您嘞!”

    “我苏子瞻今天就要去探索诗和远方!”

    观众们:“……”

    就,挺意外的。

    季驰光:“苏轼就这么愉快的跑路了。”

    “而根据我个人的意见,苏轼也确实比较适合去做一个地方官——朝堂上风起云涌,水深着呢,苏轼这缺心眼孩子实在玩不转啊。”

    太皇太后不住点头。

    要不然她们为什么不给皇帝进言,把他调回来?

    还不是因为苏轼先生真的不适合朝堂。

    太皇太后笑容温和又宽容:“还是让他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在外头待着吧。”

    季驰光神色严肃:“但是没想到,就算他一个人常年孤悬在外,京城里也有不少人不愿意放过他。”

    【力挽狂澜明景帝:没办法,苏轼的影响力太大了。】

    【修竹:而且当时新法的推行是真的不顺利,也难怪他们想要把苏轼这个出头鸟先把干掉,杀鸡儆猴嘛。】

    【行八行四的福气:就是吧,我愣是没想到,对苏轼率先出手的人居然是那个人……】

    季驰光:“是的,那个人,那个以我们后世的目光来看,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苏轼也愣了一下。

    王弗挑眉:“主播说的该不会是……沈括吧?”

    季驰光心情复杂:是啊,没错,就是他。

    心画心声总失真,文章宁复见为人。

    谁能想到《梦溪笔谈》的作者沈括居然是个文人风骨全无的人呢?

    在王安石得势的时候,沈括是他最最忠心的朋友,甚至不惜构陷苏轼,整了个乌台诗案铺垫绪论出来。

    而王安石失势的时候,沈括居然跳反去了对家,还狠狠回踩一脚。

    季驰光:心情复杂。

    只能说,有时候,真的只能看作品,不能看为人。

    第164章 苏洵:除了我,他们都上岸了

    季驰光:“对,没错,你们没有看错,就是沈括。”

    “那位大名鼎鼎的《梦溪笔谈》的作者,历史上难得的科学家,被称为‘中国整部科学史中最卓越的人物’的沈括。”

    “乌台诗案对苏轼的打击为什么会这么大?为什么宋神宗会直接雷霆之怒的将苏轼关进小黑屋?”

    “要知道,虽然宋神宗是皇帝,但是他所谓的证据其实根本站不住脚,都只是一些曲意的解读而已。而当时的苏轼,却是名气在全国范围内都很大的著名诗人,粉丝群体庞大,以至于上至太后,下至百姓,全是他的粉丝。”

    “而乌台诗案的起因却只是一群小人捏造的无妄之语。”

    “但是事实上,乌台诗案真的只是宋神宗的一时之气吗?”

    “不,当然不是,原因就是在乌台诗案发生的好几年之前就已经有人为它做好了铺垫。”

    “这个人就是沈括。”

    苏轼叹了口气。

    他那张一直都开朗乐观的脸上,难得带了些愁容。

    他和妻子王弗感慨道:“世事难料啊,遥想当年,我和沈存中都在翰林院供职,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们两个认识的。”

    “当时,我们两人还没有牵扯进这么复杂的朝堂斗争之中,只是普普通通的两个小官罢了。两个朋友一道读书品画,一同喝茶饮茗,意气相投,志同道合,谁能想到,我们竟然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王弗抚上他的后背,宽慰道:“无妨,虽说生了些事端,也闹出了不少麻烦,但是能叫你提前看清人心,提前有所防范,去了这么个不真的朋友,不是也很好吗?”

    “弗娘你说的也有道理啦……”

    但就是他心里这关过不去啊。

    苏轼撑着下巴,悠悠的叹了口气。

    沈存中啊沈存中,你我终究不是一路的人。

    我费尽心思才从朝堂那个漩涡中脱出身来,甚至不惜自请外放,跑到杭州这儿来当官。

    而你呢,却拼了命的要往那旋涡中心挤去,甚至踩着他人的肩膀强行上位。

    你我初相识的时候,你说你要写一本集你所有见闻的书,叫你

    未来也能流传千古。

    你我若还是当年那个翰林院中的小官,该有多好?

    不过……

    虽然好友已经分道扬镳,但是苏轼却仍发自内心的为他高兴。

    “看天幕的意思,他似乎做成这件事情了。”

    苏轼笑道。

    《梦溪笔谈》吗?

    要是有生之年能看看就好了。

    ……

    季驰光:“沈括针对苏轼,主要进行了两方面的行动。”

    “苏轼被调任到湖州去当太守后,上了一份谢恩表。”

    “也就是这份谢恩表,被不少新党人士利用,歪曲他的意思,指出其中的一些词句问题,说他讥讽毁上,诽谤皇上。”

    “沈括在其中插了一手。”

    “他积极上书,表示苏轼的谢恩表中包藏祸心,怨恨皇上,渎职谩骂,没有人臣之节,但正是因为他名气大,现在人们已经在争相传诵,他这一举实在是搞得朝野轰动,人心动摇,实在是罪该万死。”

    苏轼:啧啧啧。

    王弗白了他一眼:“听着你朋友这么骂你,你就这点反应?”

    “哎呀,弗娘你不懂,”苏轼看上去颇有几分闲情,“我当时被关着,心里怕的要命,自然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关注他们究竟说了什么,现在这会儿我都贬到这儿了,怎么看都已经和朝堂大事脱开,属于连皇上都管不到的富贵闲人,那我如何还能没有这个雅兴?”

    王弗:“……”

    行叭,她不说了,反正她一直是说不过他的。

    季驰光:“除此之外,沈括还从苏轼写的诗文中摘出了六十多句诗词作为证实苏轼不满朝廷的材料,极力要求宋神宗严惩苏轼。”

    “而在此之前,沈括和其他新党人就经常在宋神宗面前上眼药,说苏轼在外头是如何的不敬,以至于宋神宗对他的怒气其实已经积累了很久。”

    “乌台诗案这一次,只不过是数罪并罚,长久积累的怒气的一次性爆发罢了。”

    【珑夏:谁也别和我说话,我的科学家滤镜已经碎了呜呜呜……让沈括去搞理科啊!他留在朝堂上玩什么政治斗争呢?你看王安石,我们知道他,难道是因为他变法了吗?还不是因为他

    的文学作品?你有这精力搁这儿勾心斗角,你还不如去写书!】

    【壳破咩die:所以说,真的就是只了解作品就好了,不要了解文人,因为只要凑近,你就会发现滤镜碎了一地。】

    【秦始皇的宝贝:因为当你深入了解以后,你就会知道,写《梦溪笔谈》的沈括出卖了他的好友,大名鼎鼎的诗人宋之问曾经为一首诗杀了亲外甥,写悯农的李绅和凿壁借光的匡衡长大后居然做了贪官,作品多为爱国诗作的钱谦益更是比不上柳如是的勇敢……】

    苏轼听这些未来的过去的当下的八卦听得津津有味,就差来一盘小鸡爪给嘴里添添味道。

    王弗无奈:“你都不认识上头的许多人,居然还能听得这么高兴?”

    前儿个听前代史,听得高兴也就罢了,现在讲的人有不少是他不认识的,偏他也能听得高兴。

    苏轼笑道:“都很有趣啊!再说了,只要想想,虽然我和子由现在见不到面,但是我们两个都处在同一片天幕之下,一起听着主播讲的故事,就感觉仿佛回到了汴京城的茶楼里,两个人一起听着说书先生讲话——我当然高兴!”

    虽然经常给弟弟写信,也经常坑弟弟,但是苏轼确实非常的喜欢弟弟子由,薄薄的一封信都快寄托不住他对弟弟的感情了。

    季驰光:“但是,好在,苏轼这么多年的文坛大佬不是白当的,这么多年的官位也不是白混的。”

    “可以说是东坡有难,八方点赞……咳,八方支援。”

    苏轼:“???”

    主播,你刚刚是不是口误说了什么很可怕的话?

    季驰光干咳一声:“可不要以为当时的苏轼出来的很容易,事实上,他坐了整整一百多天的牢,也正是因为时间很久,久就到苏轼自己都快要丧失希望了。所以,他后面才会这么快就相信了自己真的要死的虚假消息。”

    “而之所以会那么久,是因为想要救他的人与想要害他的人,在进行一场疯狂的拉锯战。”

    【花好月圆人寿:说到想要害他的和想要救他的人,是真的很无语——想让苏轼去死的,是他的好友,想要救苏轼的,却有不少是他昔日的政敌。】

    提到那一百多天,连太皇太后曹氏都忍不住感慨:“那

    次实在是险啊。”

    皇帝被小人的话蛊惑了心神,在当时确实是一门心思想要苏轼去死的。

    季驰光:“虽然,我们开玩笑常说苏辙捞哥,但事实上,那个时候的苏辙还不具备捞哥条件。”

    “因为,年轻时候的苏辙其实没有比他哥好多少,完全可以说是一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青年,甚至还跑到王安石那儿搞了一出电信诈骗,骗得老王心有戚戚,快马加鞭的把人弄出了京城。苏辙离开京城那一年,是熙宁二年——换句话说,他去地方上的时间比他哥还早两年。”

    【老虎爱吃绿豆糕:笑死,老王直言——别挨我,滚!】

    【潇湘水断:苏辙是真的把老王骗惨了哈哈哈哈。】

    王安石嘴角抽搐。

    是啊,谁能想到呢?谁能想到呢?

    如果说,苏轼那个人是张嘴全是错误,话里全是语病,是极容易被小人揪住错误逮走的。

    那苏辙呢,苏辙这小子要不就不张口,要不就“一鸣惊人”把人吓个半死。

    相比于他哥哥一回朝来就对他的新法表示了意见的情况,苏辙就显得含蓄多了——这货压根不说话。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安石误以为沉默寡言有内涵的苏辙是自己人,直接把他拉进了他主管的制置三司条例司,结果……

    苏辙这小子要么不张嘴,要么张嘴能把人噎死!

    王安石:……要不你还是别张嘴了。

    【雨翊凌澜:当时的情况是,苏辙做人比较沉默,对当时朝堂上的事情基本不发表意见。因为当时群情激愤,所以他这种不发表意见的也被看做的是默认支持。结果导致王安石以为苏辙是支持变法的,直接把调进了制置三司条例司。】

    【雨翊凌澜:换句话说,就是王安石直接把人送进了当时的改革变法小组。】

    【柒夏:结果没想到,苏辙人都进来了,平日里还是不说话。然后,等王安石问他意见的时候,这人直接给王安石甩了一篇策论——鞭辟入里的批评了新法。】

    【小葡籽: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这才是诈骗的高手,老王上一次这么无语,那还是得在上一次!】

    【行八行四的福气:毕竟谁能想到呢?改革变法的决策层重

    要人物之一居然反对变法,求老王当时的心理阴影哈哈哈哈。】

    苏轼笑得直打嗝:“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子由!王介甫那个时候估计都惊呆了!”

    司马光(老年版宋神宗位面)眼中也带了笑意:“果然是他苏子瞻的弟弟,跟他哥一个德性!”

    都是能把人噎死的。

    这个位面的司马光倒是没被主播爆出来的那些事情波及多少,毕竟他在朝为官多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不像另外一个他还是个青瓜蛋子。

    也正是因为这一份势力和底气,司马光才敢在皇帝明显支持变法的情况下,还能跟王安石他们对着干。

    再者……

    他这个时候也已经被贬了,已经远离朝堂遭了报应了,所以,即使是皇帝,一时居然也拿他无可奈何。

    季驰光也笑道:“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苏辙想捞哥,结果发现自己没有这个条件。”

    “但是,当时的很多大人物都伸出了援手。”

    “最先出手的是驸马都尉王诜。”

    “他得知这个消息后,因为不好直接向苏轼预警,所以退而求其次,通知了苏轼的弟弟苏辙,叫苏轼赶紧跑。但是没想到,前来抓捕苏轼的人来得太快,苏轼没能跑路成功。”

    “事后,驸马都尉因为泄密,被革除了一切官职,成为了乌台诗案中受损最严重的一个人——苏轼身上都还挂着个副团练使的官呢。”

    王诜:“……”

    他无奈的笑了笑。

    嘛,对他来说倒是没什么关系。

    反正他又不是靠做官吃饭的,倒是苏子瞻这样的人才,没了属实是可惜。

    苏轼感慨:“患难见真情啊!”

    虽然乌台诗案让他的身心备受挫折,但是也让他看出了不少患难朋友。

    苏轼没忍住嘿嘿一笑:“谁能想到他王介甫居然也会上书帮我说话!”

    可见也是拿他当朋友的。

    估计是平日里交流不多,所以不太好意思直说罢了。

    哎呀,做人这么含蓄做什么?

    弄得他有时候都误伤友军了嘿嘿。

    ……

    季驰光:“除了驸马都尉之外,第二个站

    出来帮苏轼说话的是当时已经卸任的宰相吴充。”

    “这个人大家可能不是很了解,因为他不像王安石名气这么大,但是在当时也是赫赫有名的实权人物。”

    “吴充一直被认为是新派人士,因为他家娶了王安石的女儿为新妇,与王安石是儿女亲家。”

    “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个板上钉钉的新派人士居然会为当时被打为旧党的苏轼求情。”

    “紧接着站出来的人是曹皇后——或者,这个时候应该称呼她为太皇太后了。”

    仁宗朝的曹皇后挑了挑眉,明显一惊。

    她还真没想到自己未来的命数还挺长的。

    居然能连太皇太后这个位置都混上了。

    不过……

    曹皇后沉吟,这个苏轼的才华真有这么好?

    要知道,在当时皇帝已经摆明了要杀他的情况下保人可是很难的,她居然能这么摆明车马要救他……

    嗯……好奇。

    季驰光:“曹太皇太后为了把偶像挖出来,直接谈起了一件陈年烂谷子的事情——她表示,当年你祖父仁宗陛下曾经对苏家三父子一同来参加进士考试这件事情,津津乐道许久。”

    苏轼:“……”

    苏辙:“……”

    是啊,真是落泪了。

    他们三个来考试,其实主考的人是他们的爹啊!

    他们两个当时年轻,只是试试水来陪考的。

    谁能料到爹这个主要人物没考上,他们两个陪考的居然考上了?!

    季驰光:“然后,太皇太后继续说,当时的仁宗陛下非常高兴,甚至对她说,认为自己为子孙后代们找到了两个宰相之才,能使天下太平,盛世长存——你今天要把苏轼给杀了,那你以后又有什么颜面去见仁宗陛下呢?”

    “甚至,在当时还有野史流出,说当时的曹太皇太后已经身患重病,她居然直接对神宗表示——你要是把苏轼杀了,你心情确实舒服了,但是,我这病也就好不了了。”

    “换句话说就是——”

    “皇帝,不孝和不爽你总得选一个吧。”

    天幕下的皇帝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可真是千古独一份的奇景了。”

    李世民感叹。

    能让政敌、太后,都为他向皇帝求情。

    恐怕天下也只有这苏子瞻一个人能做到了。

    这人的才华得是高到什么地步,才能叫这么多人都帮他?

    要知道,这苏轼的背后可没什么家庭背景支撑。

    那真是纯纯靠一腔才华打天下的。

    ……

    季驰光:“与此同时,因为朝臣们对新法不满,给神宗的压力过大,不得不被神宗当成典范被罢免在家的王安石也上书了。”

    “甚至还不只是普通的上书,而是连夜派人进京,替他和宋神宗说了一句话——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

    “这天下哪有太平盛世杀有才之人的说法呢?”

    刚干掉了几个有才之人的刘彻:“……行吧。”

    忽略朕这一次的行为。

    【血祭:怎么说呢,当时的王安石其实不要沾染政治是最好的,毕竟他当时算是被大半个朝堂敌视了,连皇帝都保不住他的那种。但没想到,他重新进入别人的视线,居然是为了苏轼这个当初跟他掰过手腕子的人上书。】

    【清曦: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人感动,在沈括这样的好友落井下石的时候,王安石和吴充这种政敌反而能帮他——患难见真情啊!】

    王安石:“……谁见鬼的和他苏子瞻有患难真情?”

    他这仅仅只是基于基本的人道主义精神才出手相助的好吧!

    谁想帮他苏子瞻?

    也就是看在当时同朝为官这几年的同僚之情的份上,要不然就苏轼这种嘴臭的家伙,他才不拉拔呢!

    王安石迎着老妻吴氏那调侃的眼神,颇有些不自在,别开头,嘟囔道:“看我作甚?不过,就是不忍心让这么一个诗才好的读书人死了罢了。他苏轼死了就死了,可别带累了皇上的名声。”

    吴氏:“嗯嗯嗯,我懂我懂。”

    王安石:“……”

    不,听你的语气,我就知道你一点都没懂。

    季驰光:“而新党的另一位大人物章惇,这一年他刚刚结束守孝,回到了京城,即使根基不稳,他也向皇帝上书表示,请殿下从轻发落苏轼。”

    “而这个时候,苏辙

    也赶来了——他和皇帝表示,愿意拿自己的官位换取哥哥的性命。”

    【二凤:捞哥第一重开始(偷笑)。】

    季驰光:“宋神宗非常感动,然后——”

    “然后,就把他们哥两个一起贬了。”

    第165章 季驰光:苏辙的进击史

    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感天动地的兄弟情谊的故事的观众们:“……”

    刘邦抽了抽嘴角。

    怎么说呢?

    宋神宗做的似乎也没什么错。

    毕竟苏辙的行为,说得好听点,叫请命,说得难听点,那多少是带点胁迫在身上了,全看皇帝会怎么想。

    要是脾气好一些的皇帝,说不定就看在这兄弟情深的份儿上,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但要是脾气不好的皇帝……

    刘邦啧啧出声:那可真是很有可能连人带家一块儿被端了。

    显然,宋神宗是后者。

    或者说,现在正处于不高兴中的宋神宗是后者。

    季驰光:“于是,苏轼麻溜的滚蛋了。”

    “这一次,他被贬到湖省的黄州。”

    “在这个地方,他停留了整整四年的时间,也是这四年的时间里,他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词作。”

    “四年,他写下了七百五十三篇诗词歌赋文札作品。”

    “其中就包括了被称为豪放派开宗之作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还有被称为‘二赋双珠可夜明’的《赤壁赋》《后赤壁赋》以及中国古代三大行书之一的《黄州寒食诗帖》。”

    “也是在这四年时光中,那个苏子瞻,逐渐变成了我们熟悉的东坡居士的样子。”

    “额,也是在这四年时间中,我们耳熟能详、脍炙人口的短游记《记承天寺夜游》诞生。”

    季驰光的神色逐渐变得哭笑不得。

    苏轼一头雾水:“《记承天寺夜游》……有什么问题吗?”

    他还没有写那一篇游记,但是也已经猜到了自己会写成一个什么样子——大抵就是恬静悠远的普通游记的模样,怎么就值得让主播把它单拎出来讲呢?

    好在,弹幕们很快解答了他的疑惑。

    【珑夏:噗,笑死,张怀民有苏轼你这种好友,他心里是崩溃的。】

    【小葡籽:救命,张怀民有苏轼你这样能能半夜把他叫起来散步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

    【秦始皇的宝贝:咱就是说,张怀民没把把你脑袋

    打破,那可真是个奇迹。】

    【柒夏:《记承天寺夜游之我不睡你也不能睡》《八一八我那些冤种朋友》《记承天寺梦游》】

    【老虎爱吃绿豆糕:两个人都困到把竹子和柏树的影子看成是水中的水草和水藻了,这还能不睡?我要是承天寺的和尚,发现这有两人半夜不睡觉,搁这儿散步,指定觉得你俩有什么大病(无语)。】

    【花好月圆人寿:哈哈哈哈,最无语的难道不是苏轼直接往上面写了一个怀民亦未寝吗?不是,你都打算睡了,睡不着,然后再来找张怀民,路上走了那么多时间,有这个时间精力人家早甜美入睡——谁给你的错觉他没睡的?】

    【壳破咩die:

    苏轼:怀民!你都睡了吗?

    张怀民:zzzzz……

    苏轼(疯狂拍门):怀民!你睡了吗?

    张怀民:……

    张怀民揉着眼睛拉开了门。

    苏轼:太好了,怀民你也没有睡啊,我们一起去散步吧!

    张怀民:……你大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散步?!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于是,散步完回家的苏轼,满足地大笔一挥,感慨道:怀民亦未寝。】

    苏轼:“……”

    张怀民:“……”

    苏东坡,听我说谢谢你啊!

    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老子当时睡没睡,你心里没点数?

    ……

    季驰光:“苏东坡的潇洒日子没过多久,他在黄州待了四年的时间,不久就被调任。但是没想到他这路才走到一半,宋神宗就去世了,按照长幼有序的规矩,他当时最年长的儿子赵煦继位,史称宋哲宗。”

    “赵煦成为皇帝的时候,才刚刚足岁。”

    赵匡胤皱着眉头:“这年龄多少小了点啊……”

    赵光义也很不满:“少主登基,主少国疑,万一摄政太后有什么不好的心思,那该怎么办?”

    不是每个太后都有刘娥那份本事,刘娥那份心智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个太后没啥坏心眼子,那万一她自己脑子不够用该怎么办?

    足岁……也就是说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这比赵祯那小

    子登基的年岁都要小呢!

    季驰光:“因为宋哲宗年纪太小,所以按照以往的惯例,由他的祖母,也就是太皇太后高滔滔摄政朝堂。”

    “高太皇太后在历史上被称为女中尧舜。她做事公正廉洁,头脑也很清楚,文武百官也肯听她的话,故而,在她垂帘听政期间,朝政还是比较清明的。”

    赵家三个大老爷们儿松了口气。

    但是很快,季驰光话风一转。

    “但是,我们要看到,北宋当时已经是积重难返,它需要的并不是守成之君,而是积极主动去开拓改革的皇帝——高滔滔作为保守派的代表,她和她的婆母曹太后一样,都更倾向于恢复旧法,所以,所谓的政治清明,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停止新法所带来的短暂缓冲。”

    新法……最后还是被停止了吗?

    王安石抿了抿唇,心中酸涩,别过脸去,不想叫老妻看见自己现如今的狼狈模样。

    他眼角湿润,原本挺直的脊梁一点一点佝偻了下去。

    吴氏被吓了一大跳。

    她从来没见过丈夫这样无力又痛苦的神色。

    就算是当初,官家为了平息众怒,不得不把丈夫推出来做了那个受罪羊,罢免了他的官职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难受过。

    “介甫……你,你没事吧?”

    她迟疑着问道。

    王安石沉默的摇了摇头。

    为之奋斗一生的心血被否定,对他的打击,无异于天崩地陷。

    吴氏和丈夫做了多年的夫妻,自然也了解他心中的抱负。

    她叹了口气,往丈夫那边挪了挪位置,伸手抱住了他,极力想要给他一点温暖。

    王安石也沉默着没说话,而是伸手拥紧了妻子。

    ……

    季驰光对王安石变法的感观也非常复杂。

    “王安石变法的出现其实没有错,北宋在当时迫切的需要一场改革,来革新他陈旧的观念和政策,所以,一场变法其实是势在必行的。”

    “但是王安石变法的内核却存在着诸多问题,在后人的研究中,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他的操之过急。”

    季驰光摇了摇头:“虽然改革很多时候都讲求效率和迅猛

    ,但是面对着这样庞然大物的北宋三冗难题,面对着庞大的官僚机构的阻碍,反而应该徐徐图之。”

    “这方面,个人建议王安石先生可以询问一下苏轼和苏辙的意见——额,我们的东坡先生那还真不是普通的旧党。”

    王安石:“?”

    他诧异的抬起头:苏东坡难道还不能算旧党?那谁还能算?

    当初他用新法,跳得最欢的人里面就有他苏轼!

    广大将东坡先生引为指路人的旧党人士:胡说八道!我们不畏强权,坚持旧法的子瞻先生怎么可能不是旧党?

    只有大概了解自己哥哥想法的苏辙叹气:那啥,他好像真的不是。

    他哥看起来是慷慨激昂,但是实际上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普普通通的反对了一件他看起来不太行的事情。

    当然,落在别人眼里——

    苏轼的旧日恩师欧阳修是反对变法的旧党人士,曾经帮苏轼和苏辙说过话的司马光也是反对变法的旧党人士,苏轼的弟弟苏辙是被王安石赶出京城的,苏轼自己更是因为变法的问题和王安石掰过手腕失败后被流放出去的(他人视角)……

    综上所述,苏轼不是旧党人士是什么?

    然而……

    苏轼还真不是!

    ……

    季驰光:“高太后上位摄政以后,因为当时的宋哲宗年纪尚小,所以朝堂中的大事全部都是由高太后处理的——她对新党人士进行了一番打压工作,然后,召回了以司马光等人为首的旧党人士,其中也包括苏轼和苏辙。”

    “然后,苏轼站在久违的朝堂上,对司马光他们的做法也很不认同——司马光他们全盘否定了新法,废除了王安石变法的全部内容。”

    王安石木然的听着。

    他苦笑:这在别人耳中,可能只是普通的一句话,但是,落在他的耳朵里,却比惊雷还要响。

    那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啊!

    吴氏心疼的抱紧了他。

    “几年的贬谪生活并没有让苏轼变得谨言慎行,相反,这货活得自由,说话更加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了。”

    “于是,几年前的事情再度上演。”

    “曾经,苏轼能够直言不讳,头铁的

    撞上王安石这条大船,现在,苏轼也能毫不犹豫的头铁的撞上司马光。”

    已经木然的王安石:“……?”

    被撞的司马光:“???”

    不是,苏轼你有什么毛病?

    那些新党的都把你送进去,坐了一百天牢了,就差让你喜提地府单程票,还帮他们说话……你是不是脑子有那个什么大病?

    苏轼……苏轼也很无语。

    虽然他现在确实还没有这么做,但是他其实挺能理解的。

    王安石变法的情况,虽然总体上他是反对的,但是不得不说,能让官家这么力挺,王安石本质上是有两把刷子在的,换句话说,这人的新法也不是一无是处,也是有不少好东西可以学习借鉴的——你们直接一窝端了是什么情况?

    那这十来年的变法是白折腾了是吧?

    或者,换句话说,既然都已经知道是白折腾了,那你能不能学点好的东西回来?

    全盘否定了是什么鬼?

    苏轼特别能理解未来的自己,也特别不能理解那些所谓的旧党人士——一个个搞这么激进干什么?

    这两派人脑子都有点大病吧。

    不是非我一党其心必异,就是全盘否定,说新的全是不好的。

    难道就不能当一个缓和的中间派吗?

    季驰光:“于是,苏轼成为了新党和旧党之间的中间派。”

    苏轼满意的点点头:没错,就是我。

    王弗看着他这样就头疼。

    她叹气苦恼:“这下两方人物都要把你视成眼中钉了。”

    苏轼自信抬头:“有什么好怕的?新党当年这么折腾我,不还是他们的老大亲手把我捞出来的吗?”

    旧党的魁首司马光对他们兄弟一向颇为欣赏,他还担心什么?

    坐拥各方大佬宠爱的苏轼:无所畏惧,乘风破浪!

    不是我说,我这人划船从来不靠桨,全靠浪!

    季驰光:“而此时,司马光的心情……嗯,应该和几年前的王安石差不多。”

    还在消沉的王安石:“?”

    他突然想起来当初苏辙那小子给自己来的一出诈骗。

    司马光现在的心情……哈哈

    哈哈,他当时有多恍恍惚惚,司马光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新党:……难道苏子瞻其实是友军?

    旧党:……苏子瞻究竟是哪边的?他来回横跳他不烦吗?!

    季驰光:“于是,没多久,玩不转朝堂的苏轼再次请求跑路——他的跑路地点还是大家熟悉的杭州。”

    “在杭州,他度过了一段安闲的生活。”

    “但是在他再度调任的时候,新党和旧党又一次轮流执政了。”

    【潇湘水断:……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感慨一句,不愧是大宋——党派争斗上你是真的能处啊!】

    季驰光:“因为苏轼不赞同新党,也不赞同旧党,所以他这个第三党派的中间人就被两个党派共同排挤了。”

    “旧党执政,他在外面飘,新党执政,他也在外面飘。”

    “虽然苏轼曾经帮新法说过话,但考虑到他也是高太后执政后被起复的一批人之一,于是新党人士们一视同仁的把他也送走了——苏轼再度包袱款款的上路了,这次他被皇帝一脚踢到了惠州。”

    【连翘:行吧,这种时候就不要emo了,我来代替苏轼喊一句话——荔枝!我来了!!】

    刚刚知道自己会再度被贬,心情才消沉下去的苏轼:“……!”

    他倏地打起精神,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王弗:“弗娘,我们以后可以去岭南吃荔枝诶!”

    王弗:“……”

    行、行吧,至少这份心态是挺乐观的。

    ……

    季驰光:“而与此同时,地方上的十年磨砺和哥哥与生俱来的搞事天赋已经让曾经放荡不羁、直言不讳的苏辙彻底改了性子。”

    “如果说曾经的苏辙是个沉默寡言,偶尔语出惊人的青年,那现在的苏辙……那真是安安静静,闭口不言,就是没让任何人抓住他的错误。”

    “苏轼被贬后,有不少人想要抓苏辙的小辫子,送他们兄弟去团聚,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找到苏辙的任何错误。”

    刘彻一边好奇那个荔枝是什么味道的,一边和卫青等人感慨:“看样子,是个和阿光一样类型的人呢。”

    都是谨小慎微,不给别人留一点话柄的人。

    已经调到汉

    武帝身边的霍光微微一笑,并不应答。

    季驰光:“而此时,苏辙已经认识到一件事情——亲哥就是一头人型哈士奇,这辈子想让他变得乖巧老实是不可能了,只能努力强大自己,然后去捞哥。”

    “于是,苏辙开始了他的疯狂加班疯狂肝的道路。”

    “苏辙刚刚被调回中央的时候,担任的是秘书省校书郎,这是个管理藏书的官职。”

    “不久,他的官职转为右司谏,负责给皇帝提谏言——可能是考虑到他当初对王安石的优秀谏言。”

    王安石:“……”

    他感觉自己的心口仿佛被插了一刀。

    “疯狂加班人苏辙,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上书多达近八十次,四舍五日以下,平均每天都有一封奏折等着皇帝。”

    躺在病床上的宋哲宗:“……”

    那朕可真是庆幸那个时候是祖母主政啊。

    虽然在亲政这种问题上和高太后闹得很不愉快,但是这一刻,宋哲宗由衷的感谢他的祖母。

    季驰光:“在他的努力下,蔡确、韩缜及枢密使章惇都被苏辙弹劾罢官。”

    “大臣吕惠卿他也没放过,把他贬去了地方——这个人以攀附王安石而受重用,后来王安石落魄,他就极力排挤、践踏,名声可以说是非常难听。”

    【祖宗庇佑的福泽:好吧,现在是疯狂进击的小苏。】

    季驰光:“不久,苏辙凭着他优秀的政治素养和职业天赋,上言献策,成功的化解了西夏和朝廷之间的矛盾冲突。”

    “苏辙升官,成为中书舍人。”

    【二凤:升官第一重。】

    季驰光:“元祐二年,苏辙成为户部侍郎。”

    【二凤:升官第二重。】

    “他立刻出手整顿财政,立竿见影——原本的户部只管发钱,管钱管的比康熙年间的借钱国库还要松,属于你来我这里领钱,具体要干什么不用说,反正你把钱拿走了,钱花出去了,我的业绩也就算有了的情况。”

    “所以当时的官员们都在使劲儿造国库的钱。”

    万历除了福王以外的儿子们不禁落下羡慕的泪水。

    呜呜呜,救命,他们也好想遇到这样的国库。

    他们结婚亲爹都不肯给太多钱啊!

    不止亲爹不肯给钱,户部那边也不肯批钱,再这样下去,他们只能光着身子去结婚了。

    季驰光:“苏辙整顿财政后不久,朝堂上的冗费问题虽然没有完全解决,但是也好转了一部分,因为政绩卓著,他被提拔为吏部尚书。”

    【二凤:升官第三重。】

    季驰光:“元祐五年五月,苏辙被任命为龙图阁直学士、御史中丞。十二月,他担任了龙图阁学士。”

    【二凤:升官第四重。】

    “元祐六年二月,苏辙转任中大夫、守尚书右丞。”

    【二凤:升官第五重……救命,还没有到中书省门下侍郎吗?我报幕都快报累了!】

    季驰光:“元祐七年,这是苏辙最光辉灿烂的一年。”

    “四月,苏辙代理太尉一职。”

    “六月,苏辙升任太中大夫、守门下侍郎。”

    “门下侍郎,这是当之无愧的副宰相之职。”

    “以为这就完了吗?不,还没有。”

    “十一月,朝廷因郊祀天地而特加苏辙为护军,进爵开国伯,实封食邑二百户。”

    【二凤:升官第六、七、八重!】

    季驰光:“可以说,做官方面,苏辙一个人领跑全家。”

    苏轼一直笑着听着,听到最后,弟弟成了副宰相,他眼中的笑意更是多到快要盛不住了。

    “真好啊!”他抚掌笑道,“子由没被我这个当哥的连累,自己坐上了门下省侍郎的位置,真好。”

    “但是,”季驰光话题一转,“就是这么厉害的苏辙,却是个命苦的房奴。”

    苏辙:“……啊?”

    第166章 李世民这是什么神仙兄弟情?

    房奴?

    从来没有房子烦恼的嬴政笑道:“倒是个新鲜词儿。”

    苏辙自己也有些茫然:“此意何解?”

    季驰光:“众所周知,京城居,大不易。”

    “虽然,我们跟苏辙所在年代隔了几百年,但是有一点都是一样的——国家首都的物价真的都很高。”

    “唐代的时候,杜甫和妻儿分隔两地,需要跋山涉水才能够见上一面。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的诗圣需要寻求自己的梦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京城的物价太高,当时只是个小官的杜甫养活自己都困难,更别说是妻子和儿女了。”

    此时还算年轻的杜甫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季驰光:“而在国人的血液里,似乎都有一种乡土情怀,我们需要一个能证明我们的家存在的东西——房子由此成为了很多都想要拥有的物品。”

    “但是,买房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不管是在哪个时代。”

    【行八行四的福气:山一样的房贷压得我流下痛苦的泪水(落泪)。】

    季驰光感同身受的抹了一把眼泪:“然而,最让人崩溃的是——宋朝的房价居然是历朝历代公认最高的。”

    赵匡胤哥几个面面相觑。

    赵匡胤迟疑:“我们大宋的房子价格……很高吗?”

    从来没有自己花钱买过房子的赵光义也疑惑,非常没有ac数的回答:“没吧,每个朝代不都这个价吗?我们大宋还能高出多少?”

    季驰光面无表情的举例:“根据清代的史料研究,汉朝的一个二线城市的房价大约在一万钱到九万钱之间上下波动。而当时一个佐史的年工资,将近一万钱,属于辛辛苦苦攒一年,能买得起一个老破小的程度。”

    【二凤:!!!一年就能买一间屋?!这是什么天堂?!】

    【柒夏:给我发定位,我立刻买空这一片的房子!】

    【雨翊凌澜:汉代的房子好像是有限购政策的,再加上那个时候人口没有这么多,所以价格才会相对低廉。】

    季驰光:“如果说汉朝的房子是努努力就能买上,那唐代的房子价格就没有这么友好了。”

    “或者

    说,盛唐的时候的房价还算比较友好,但是,等到安史之乱过去,整个帝国被掏空,物价飞涨,房子价格也跟着飙升。”

    “韩愈就有一首诗,名为《示儿》,其中有一句‘辛勤三十年,以此有屋庐’,道尽了买房的辛苦。”

    “韩愈的官位不低,虽然他前后上下波动比较厉害,但是也曾做到过高官,最高光的时候,甚至官至吏部侍郎,相当于今天的中|央人事部副部长,即使是这样的人,在首都长安买房也用了整整三十年。”

    【花好月圆人寿:……为什么就算是大宋篇,也处处有李隆基的影子?!特么的,听到安史之乱就心率紊乱,又想骂李隆基了!】

    【老虎爱吃绿豆糕:淡定点姐妹,换个方向想,苏轼篇过去之后估计就是靖康之耻了……李隆基的事儿虽然也很严重,但好歹当时已经气过一次了,现在多回忆回忆,给自己适应一下,免得碰见雪乡二傻的时候直接被气厥过去。】

    李隆基:“……”

    他已经被骂习惯了,眼神都不带动的,直接面不改色的继续吃吃喝喝。

    再说了,这不是马上就有什么完颜三父子来和他作伴了吗?

    李隆基已经能苦中作乐的靠着想象那三个人到时候会被骂成什么狗样来舒缓自己的心情了。

    季驰光:“咳,话说现在的重点不是李隆基来着……然后,让我们来对比一下宋代的情况。”

    “宋代房价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人口多,人口越发密集,对房屋的需求也就更大,而开封,作为大宋的皇城,人口极盛时达到整整一百五十余万,而皇城的大小却只有三十余平方公里。”

    “当然,也有一些考据者声称,挖出来的汴京城,其实仅仅只有四平方公里多一点的面积,人口顶多只有三十来万,不过考虑到采用这种说法的人比较少,我们还是采用前一种说法来计算。”

    【潇湘水断:……这数值多少有点过分了,大怂虽然挫了点儿,但是应该还不至于挫成这个地步。】

    季驰光:“人口数量的急剧增多,导致了房价的越发上涨,宋朝前期的文人王禹偁,在讲到当时首都的地价的时候,就说‘重城之中,双阙之下,尺地寸土,与金同价’。”

    “用寸

    土寸金这个词来形容,绝不夸张。”

    “而苏辙,按理说,他应该是不缺钱的。”

    “虽然,上一辈因为他爹苏洵晚年入不敷出,借了不少钱,但这笔钱主要由苏轼负责偿还,苏辙这个小儿子并没有承担多少债务。”

    “而即使苏辙的前半生多少带点颠沛流离,但是他的后半生确实是光辉荣耀的。”

    “之所以穷成这个样子,还是因为他要嫁女儿。”

    嫁女儿?

    这个答案无疑震惊了前朝的不少皇帝们和百姓。

    嫁女儿能花多少银钱?

    一场婚礼的花销就是再大,也不可能拖垮一个副宰相啊。

    季驰光摇摇头:“苏辙是个好老公,他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妻子,但是他却有整整五个女儿。”

    五个女儿?!

    杨王赵颢摇了摇头,对上头坐着的哥哥宋神宗道:“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穷了。”

    唉,哥哥是皇帝,有私库和国库在后面撑着,当然不知道嫁女有多难,凑嫁妆有多难。

    不像他,虽然和皇帝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到底只是个闲散王爷,手头宽裕但是没宽裕到那个地步。

    偏偏他膝下女儿不少,随着几个孩子一天天长大,赵颢那是夜里都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不时叫人来把自己的家产清点一遍,就怕日后凑不出这份嫁妆钱,保不住体面,叫女儿难堪。

    他私下还和王妃说呢,这要是实在没钱,他怕是只能找哥哥借了。

    这样想着,杨王还对苏辙生出两分心心相惜之心——都是为女儿愁秃了头的人啊!

    ……

    季驰光:“宋代流行厚嫁,也就是说,女子带到夫家的嫁妆大多是又贵重又繁多。”

    “苏轼曾经给章惇写信感慨,‘子由有五女,负债如山积’。”

    “苏辙为了女儿们,差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破产党。”

    “《栾城先生遗言》中,苏辙为了嫁自己的第五个女儿,让她出嫁的时候风光有门面,不得不卖掉了老宅和家里的土地,凑出了将近一万贯的钱,一贯钱相当于一千文——换算到现在,有足足三百万。”

    “嘶——”

    唐朝的大臣们不禁倒吸

    了一口凉气。

    一万贯!

    魏征两眼发直。

    他家里也有两个女儿,都还年幼,尚未出嫁。

    要是按照每个一万贯的金额为她们准备嫁妆……

    两袖清风的魏征:……完了。

    他们家里是不用吃饭了。

    他算是知道好好一个副宰相是怎么被“嫁穷”的了。

    ……

    季驰光:“苏辙的工资其实不低,先前介绍他的官职的时候,就说过他有个龙图阁直学士的官位——这还是他的早期官职,随着他步步升官,俸禄肯定也是直接上升的。”

    “在宋仁宗时期,包拯也曾经担任过这个职务,《嘉祐禄令》记载,包拯为龙图阁直学士,每年的工资收入大概在一千五百贯,除此之外,朝廷还发给他不少实物收入,折合一下,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收入,凑个两千贯不是问题。”

    “这么看来,苏辙的工资绝对不低。”

    “但是,再高的工资也经不起五次嫁妆的霍霍,苏辙大名鼎鼎的破家嫁女的故事,难道是和你开玩笑的吗?”

    “于是,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的苏辙,终于在老年的时候,拿着攒的钱,在开封南边买了个房子,这不能算是京城的房子,按照我们现在的目光来看,大概就是在环京城的河省北三县地区的房子。”

    “但是,苏辙依然很高兴——无论如何,他终于摆脱了租房的命运。”

    天幕上,白发苍苍的苏辙正在给他哥写信。

    老年苏辙一边写一边感慨:“我滋生半白,各处无尺椽。我老未有宅,诸子以为言。”

    唉,人活了大半辈子,却连一间房子也没有,儿子们都常拿这件事情说我。

    终于成功买房了啊!

    这一刻,苏辙苍老的身影和无数宋朝观众重合。

    宋朝的观众们没忍住,擦了擦眼泪。

    呜,他们大宋的房价为什么能这么高?!

    ……

    季驰光:“苏辙这一生,做过很多件大事,也参与过很多件事情。但是我想,比起那些让他名垂青史的辉煌成就,让他更骄傲的,大概是他有苏轼这么一个哥哥。”

    苏轼的表情凝固了。

    他原本还咧着嘴在那儿傻笑呢,嘴里还和王弗笑话他倒霉的弟弟子由,突然被主播这么一说,整个人都僵那儿了。

    他原本的傻笑更是直接僵在脸上,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他过了许久,才慢慢回过神,轻轻眨了眨眼,难得有些不确定和不自信:“我是子由的骄傲吗?”

    他这样……害得子由好几次都没能升迁的哥哥,也能成为子由的骄傲吗?

    王弗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平时多自信的一个人,怎么到这会儿反倒是气弱了?旁的我不敢说,这件事情上我却是敢肯定的。再说了,我们家子由是什么人,你还能不知道?”

    苏家兄弟的兄弟情,她羡慕过的。

    哪家的儿郎能对自己的兄弟这么不离不弃,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小时候或许还能做到,长大了身上背负的东西也都多了,哪还能再像少年时那样纯粹?

    这么多年下来,兄弟之间的情谊能深到这个地步的,她也只见了苏家兄弟两人。

    苏轼得到了妻子的肯定,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再度咧开嘴傻笑起来。

    远在另一边的苏辙眼中也流露出温暖的笑意。

    虽然,很多人都说他是被哥哥拖累了,要不然以他的才华,绝不只是如今的这个微末小官的职务。

    但是,苏辙觉得很值得。

    官位算什么?

    有他哥哥重要吗?

    苏辙慢慢笑了起来,眼中神采奕奕:“我们可是兄弟啊。”

    我可是有一个几乎每写一首诗的感怀一遍弟弟的笨蛋哥哥啊。

    这样的哥哥,你叫我怎么忍心扔下他不管?

    ……

    天幕上,主播的眼中也全是温柔笑意,话语之间全是羡慕。

    她的声音很轻柔:“要不怎么说,苏轼是所有人都喜欢的哥哥,苏辙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弟弟?”

    “苏辙愿意拿官位去换亲哥,哪怕伤害的行为很可能触怒皇帝,最后兄弟两个一起死,他依旧做得毫不犹豫。结果,他的下场就是地方上几年全部白干,甚至还被皇帝亲自下令,就算业绩再怎么出色,五年内都不得升官。”

    “后面旧党当政,他好不容易被调回中

    央,发愤图强,步步高升,可就在元祐六年,这个距离他最光辉的元祐七年仅有一年之隔的时间点。苏轼撑不住朝堂里外挤兑,决心跑路,苏辙毫不犹豫的决定放弃自己艰难获得的这些高官厚禄,连续上了四道扎书,坚决要求跟着自己哥哥一起走。”

    苏轼听得眼泪汪汪。

    呜呜,果然是他的子由。

    季驰光:“苏辙回到中心之后,干的最让人震惊的一件事情,就是他拼了命和吕惠卿干了一仗,连上三道奏疏,死死咬住不放,最终成功将他斩于马下,贬到地方上做官去了。”

    “吕惠卿本人其实和苏辙没有多少过节,唯一的问题可能是——”

    王安石长叹一声。

    “这个人,最令人不耻他的地方就是他曾经背叛了王安石,转黑回踩。”

    “苏辙死活不肯放过他,一方面或许是因为他确实看不惯吕惠卿的背主弃友的行为。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因为当年苏轼乌台诗案最危急的时候,是王安石出来说话,救了他哥哥一命。”

    “苏辙要为亲哥报恩。”

    王安石神色复杂的看着天幕,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得弟如此,夫复何求啊!”

    他苏子瞻倒是好命!

    嬴政也沉默了——他想起了他为数不多的三个弟弟。

    一个是亲爹嬴子楚的儿子成蟜,起兵叛了他。

    另外两个,是他亲妈赵姬的私生子……算了,不提也罢。

    说多了都是伤心事。

    他身后的蒙毅倒是很能理解苏氏兄弟的感情,他笑道:“这苏辙真是个不错的人!”

    嬴政转头看他:“你似乎很理解他们?”

    蒙毅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臣和兄长……”

    嬴政:“……”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行吧,寡人知道了,不必说了。”

    行吧行吧,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了,就不用在寡人面前炫耀了。

    ……

    季驰光:“苏轼这辈子最喜欢的养老地方并不是他当了多年官员的杭州,而是他途中经过的常州。”

    “这里山清水秀,水网密布,又有家人和众多好友的陪伴,可

    以说是苏轼梦中的终老之地。”

    “为此,苏轼打算买房居住。”

    “苏轼虽然工资不低,但架不住他这个人比较好心肠,每到一个地方任职,总是尽心尽力为民办事,有时候缺钱的时候,他甚至还不惜自掏腰包。”

    “而家里亲眷如果有什么麻烦事情,只要能做到,苏轼也总会冲在前面帮他们办事,大包大揽,因此填进去不少钱——苏轼曾经为一个远房堂姐的女儿保媒,发现这姑娘没钱置办嫁妆,为此苏轼还专门找驸马都尉借了一笔钱给她撑门面。”

    “综上所述,苏轼这个人手有点松,经济情况还是比较贫穷的。”

    “所以,苏轼出不起买房的钱。于是,思考再三,他决定呼叫子由a猫。”

    苏辙:“?”

    他费解的歪了歪头:子由a猫是个什么称呼?

    季驰光:“即使这个时候苏辙已经开始为几个女儿的嫁妆发愁了,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给他哥打来了几千贯钱。”

    李世民羡慕:“唉,要是朕也有这么好的兄弟就好了。”

    能自己的事儿都不顾,先把他这头顾好。

    这是什么神仙兄弟情?

    朕也好想要!

    偏偏他只有一帮会跟他抢皇位的冤种兄弟。

    哦,也不是。

    李世民看了一眼堂下站着的尉迟敬德等人,眼中含笑。

    虽然,亲兄弟只会跟他抢皇位,但是,他异父异母的好兄弟们却能帮他抢皇位啊嘻嘻。

    ……

    季驰光:“很多人都往苏辙身上贴了捞哥狂魔、大宋第一冤种弟弟的标签——事实上……这也确实没错。”

    苏轼:“……”

    主播,你这话就说的扎心了。

    季驰光笑道:“但是,大家也不要忽视了苏轼对弟弟的爱啊。”

    “苏轼或许在做官上比不上自己的弟弟,但是,这不代表他的那一份兄弟友爱之情会比弟弟少半分。”

    “两个人的感情从来不是苏辙剃头担子一头热,而是双向奔赴。”

    【南方难依:磕到了!我曾经的绝美cp!】

    季驰光:“苏轼这一生,给弟弟苏辙写了无数封信,生活中但凡

    有一点小故事,都要迫不及待的和弟弟诉说。”

    “他还给弟弟写了几百首诗,兄弟两个借着互相应答的诗歌就超过了百首。”

    “诸如《送子由使契丹》《满江红·怀子由作》等等,多到数不过来。”

    “甚至,连我们最熟悉的那首《水调歌头》,开篇之处都是有一句‘兼怀子由’在的。”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只希望你能平安健康,即便相隔千里,也能与我共享这美好的月光。”

    “这是苏轼对于弟弟最美好的祝愿和期盼。”

    “两个人的感情深切到了什么地步?”

    “苏轼被关在监狱里,自认自己大限已至,哭着写下绝命诗词的时候,都有这么一句——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人间未了因。”

    “我只希望能和你做生生世世的兄弟,在来生续我们今生的兄弟情份。”

    “谁能说他们的兄弟情谊不真切呢?”

    “整个大宋,我感觉最好磕的就是他们兄弟了。”

    ……

    原本,天幕听得好好的,赵光义也正搁那感动呢,突然感受到了头顶亲哥的死亡凝视。

    赵光义:“?”

    哥你又怎么了?

    赵匡胤只是冷冷的盯着他,一言不发,但那眼神却嗖嗖的往外冒凉气。

    赵光义:“嗯?”

    二哥你有话直说啊,憋着不说话叫什么意思?

    还是旁边的赵廷美一语道破:“三哥啊,你看看别人家的弟弟……”

    同一时间。

    武媚娘听完这出兄弟之情,下意识就想到了武元庆和武元爽的那副嘴脸,这触目惊心的对比让她恼恨的想打人。

    朱祁镇看怯生生躲在父亲身后的朱祁钰越来越不顺眼。

    雍正更是一听到廉亲王的名字就头疼。

    李承乾也扔了个白眼在李泰身上。

    李泰:“?”

    他靠近秦小政:“政儿,你快帮我看看大哥,他这是怎么了?难道眼抽筋了吗?”

    李承乾:“……”

    正低头玩着玩具的秦小政抬头看了一眼李承乾,然后递给李泰一个鄙视的眼光:“笨

    蛋青雀,承乾是在用眼神告诉你一件事。”

    李泰:“?”

    秦小政脆生生道:“你看看别人家的弟弟,再看看你……哼!”

    李泰:“……”

    秦小政把先前从同小区阿姨那里听来的话惟妙惟肖的学了一遍,连语气都拿捏到位,插着腰,一瞪眼,一挺胸:“青雀,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再看看你自己。”

    第167章 赵煦:去准备毒酒

    季驰光还不知道小胖子李泰遭遇了什么样的暴击,她这头刚结束直播,正收拾东西往酒店赶。

    今天的她即将经历一场身心的折磨,季驰光目光疲倦,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整理雪乡二傻和靖康之耻的相关资料。

    季驰光深吸一口气,神色严肃的让出租车司机都没忍住,用视线余光从后视镜来回看这个姑娘。

    这一副仿佛要上战场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季驰光不知道司机师傅的想法,要不然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她现在不就是准备要上战场吗?

    雪乡二傻说不定能把她脑溢血都气出来!

    这危险性可不亚于上战场。

    下了出租车,季驰光一边吃饭一边抓紧时间和秦小政视频了一下。

    他在唐朝那边过的显然很不错,但是……

    秦小政嘟着嘴:“光光,政儿想回家。”

    季驰光的心都软成了一团,她柔声道:“那明天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秦小政歪歪头,不解的问道:“一定要等到明天吗?”

    政儿今天就想回家。

    虽然每天都能在天上看见光光,但是政儿好久都没有亲光光了,也好久都没有被光光亲了。

    这让离家出走的秦小政很懊恼。

    唉,政儿以后绝对不能再离家出走了。

    季驰光深深地叹了口气:“政儿,明天……”

    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下去:“明天,你李苏苏可能比较危险……你记得看着他一点,实在不行,叫人把他打晕,不要闹出人命来。”

    李世民脾气刚烈,那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可别给气出个好歹来。

    二凤要是出事了,她去哪里赔一只小凤凰给大唐帝国?

    秦小政:“?”

    ……

    这天晚上,每个位面都收到了主播加急快递来的降压药。

    这次季驰光没有厚此薄彼,而是非常平等的给每个位面的主要世界支柱都买了。

    嬴政捏着降压药,和身后的蒙毅道:“这接下来,该不会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完颜三父子

    了吧?”

    主播没有直说,但是看这严阵以待的态度,嬴政觉得接下来要出场的人物估计不一般。

    思来想去,宋朝能有这种基本和李隆基持平的排面的人……似乎也只有那三位了。

    蒙毅摇了摇头,收好手中的降压药:“臣不知……但是看这架势,应该没错了。”

    嬴政笑了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完颜三父子……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不是人这点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道主播明天要先讲哪个?”

    李世民珍惜的把东西收好,一边困惑的提出疑问,一边叮嘱妻子:

    “观音婢,到时候就看你的了,我要是实在撑不住,你就让人把我打晕,告诉他们,尽管动手,不用手软——我绝对不能因为这么些垃圾死掉。”

    他的死法要真的窝囊成这样,那到了地底下,上至窦建德、王世充,下至李建成、李元吉,全都得排队来笑话他!

    经历了上一阶段安史之乱的直播,李世民已经深刻理解了何谓生命的意义——他辛辛苦苦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费劲巴拉通过玄武门之变接下皇位,是为了把大唐推向更高峰,是为了灭突厥、斗吐蕃,是为了名垂青史,成就千古帝业,是为了让大唐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总之,绝对不是为了让自己的生命因为一群傻子戛然而止!

    长孙皇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历朝历代的不同位面。

    尤其是读过史书的明清皇帝,都已经知道后来的发展走向了,自然知道靖康之耻的威力有多大——尤其是朱元璋和朱棣两个,脾气……爽直,上次看个安史之乱就差点把自己血管气爆,这次有了经验,再加上他们对自己也是格外的有数,所以特地提前叮嘱下去,还安排了人——

    汤药不能断,要一直熬着,以便随时端上来。

    除此之外,要是场面实在绷不住了,不要怕,直接上来把他们打晕就行了。

    朱元璋不放心,特地叮嘱了好几遍儿子:“标儿,到时候不用顾及你爹我的身体,直接打就行了。咱要是没死在陈友谅手上,反倒死在了那三个孬种身上,那真是到了地底下都没脸。

    “

    被亲爹千叮咛万嘱咐的朱标:“……好的,爹,您放心吧。”

    转头朱标就吩咐宫人们,额外再单独辟出一个药炉子,专门熬一碗浓浓的安眠汤药。

    直接把人一手刀砸晕还是太伤亲爹的身子了,朱标决定,如果实在控制不住场面,那就把这碗药端进去给爹吧。

    ……

    季驰光第二天开播的时候,已经站在辽省的土地上了。

    她为了这一次直播也算是拼了,直接连夜坐飞机来了这儿,就为了给大家展示一下雪乡二傻的囚禁之处。

    不过,她没有直接去,而是先留在了酒店里。

    季驰光对着屏幕,摊开了手中的书。

    《汴京之围》。

    这是一本红黑色调为主的书,看起来庄严又肃穆。

    季驰光:“今天我们的直播,要先从宋徽宗讲起,中途,可能会用到这本书。”

    【这人怎么狗话连篇:《汴京之围》!!!居然是这本书!呜呜呜,我杀狗贼!!!】

    【昭明:……冷静!!要冷静,要冷静……不行,我忍不住了,我因为我可以冷静的,但是没想到我是真的很想喷死这三个傻X!怎么死的人不是他们?】

    天幕上,弹幕一时之间疯狂滚动,比起李隆基那时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隆基这个总算跳出了舆论漩涡的前批评对象,这个时候的心情本来相当悠闲,正悠哉悠哉的吃着荔枝,看着别人的笑话,看见这排面,目瞪口呆,连手里捏着的荔枝都掉了:“……”

    不是,你们这么激动的吗?

    原本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的赵匡胤也傻眼了:“……”

    不是,这科学吗?

    李隆基的安史之乱,八年!

    打碎了整个大唐的脊梁,可以说是直接毁灭了盛唐帝国,差一点就要让大唐亡国了!

    为什么讲起那什么宋徽宗的时候,居然比讲李隆基的时候更加激动?

    赵匡胤下意识一个哆嗦。

    他的声音抖啊抖,哆哆嗦嗦的问了一句:“……那畜生究竟做什么了?”

    居然能比唐玄宗更令人憎恶?!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不管是赵光义,还是赵廷美,这个时候神情都格外严肃,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天幕,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

    季驰光开局提了一个谁都没有料到的人物:“宋徽宗本来是当不了皇帝的——如果他哥哥宋哲宗没有英年早逝的话。”

    宋哲宗苦笑。

    此时的宋哲宗,已经病得很重了。

    他躺在榻上,被宫人们推到外面,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天幕。

    听闻此言,宋哲宗伸出一只手,将手举到眼前,对着太阳细细的看着。

    这是一只无力、瘦弱、惨白的手。

    放在太阳底下,肤色甚至都接近透明。

    举到眼前细细查看,更是瘦到青筋都暴起,紫红的血管都根根分明的地步。

    任谁看了这只手,会不觉得手的主人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呢?

    如果他还能活着,如果不是这不争气的身子……

    宋哲宗咬牙,眼中湿润。

    ……

    季驰光:“宋哲宗可以说是整个大宋我最有好感的皇帝之一了。”

    正在伤心的宋哲宗:“……谢谢?”

    虽然,作为皇帝,很难相信有朝一日他也会有这种情绪。

    但是,这一刻,宋哲宗居然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夭寿了,主播讲他们大宋都多久了,对他们大宋的皇帝从没给过什么好评,这还是大宋皇帝们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明确的正面评价!

    赵匡胤:居然还有点感动?

    季驰光:“宋哲宗刚刚成为皇帝的时候,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那个时候是他的祖母高太皇太后摄政。”

    “太皇太后确实稳住了当时动荡的朝局,但是,她也成为了后来赵煦亲政的一大难题。”

    “赵煦不同于保守派的祖母,他已经看到了当时北宋政局下的波涛汹涌,他是更希望能变革的。”

    “但是,高滔滔压得他没有那个能力去做。”

    “不是说高滔滔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实际上,北宋的太后们,大多都是秉承着一颗大公无私的心来奉献的……顺便悄咪咪吐槽一句——北宋的皇弟们,那是真的有毒。

    “

    “不是帝王的帝,而是兄弟的弟。”

    “就像二凤的玄武门之变打开了唐朝皇室子弟不甘人后、勇立潮头的新格局一样,赵光义勇敢上位的行为也鼓励了历代的弟弟们积极进行兄终弟及活动。”

    赵光义:“……”

    季驰光:“宋真宗的弟弟赵元俨,这位名不副实的八贤王咱们之前已经说过了。而后人当中,宋神宗的赵颢和赵頵也有着这样的心思——宋神宗病入膏肓,都硬要守在他旁边不肯走。连神宗怒目而视,都瞪不走这两个心怀鬼胎的兄弟。”

    宋神宗:“……”

    季驰光:“这个时候,还是高太后一力张罗安排,才保住了赵煦的皇位。”

    宋哲宗的眼神温和。

    祖母待他很好,如果不是因为祖母,当时还年幼的他甚至可能当不了这个皇帝,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后来事事忍让,步步退避,即使对方把握子大权不肯归还,即使她对母亲不好,他也不曾多说什么。

    只是……

    赵煦轻轻叹息,眼神无光的望着天空:“娘娘她……并不是祖母啊。”

    祖母当时虽然顽固了些,但不代表她毫无政治能力,但是嫡母向氏……

    不是赵煦看不起她,而是但凡她眼神好点,她就不会选十一弟!

    向氏眼中更多只看到了她自己的利益。

    她觉得赵佶待她恭敬,要是赵佶做了皇帝,肯定不会亏着她。

    却没想过赵佶究竟适不适合做一个皇帝。

    赵煦对这个弟弟还算了解。

    赵佶确实是个聪明人,自幼善诗文、工书画,骑马、射箭、蹴鞠皆是精通。

    但是,赵煦却在他聪慧的弟弟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唐僖宗。

    一个能叫公卿贵族们谈而色变的人。

    那位大唐天子也是如此,他喜欢骑射、剑槊、法算、音乐、围棋,玩乐的营生他没有一个不精通的。

    谁能说他不聪明?

    但是,又敢说他是个好皇帝呢?

    在他的手下,本就是强撑着的大唐彻底支离破碎,黄巢之乱爆发,各地起义四起。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

    公卿骨。

    原本繁华的大唐彻底毁了。

    这才是赵煦一直都不肯依着嫡母的意思立皇储的原因。

    赵佶算是彻底废了。

    宋哲宗从未这么清晰的意识到这件事情。

    虽然主播还没有真正提到他究竟做了什么,但是根据那些文字的激动程度和用词,赵煦也能推断一二。

    他侧过头:“来人,去准备毒酒。”

    先备下吧,等天幕说完,他大概也能送赵佶上路了。

    毒酒是穿肠之毒,发作起来很快,不会让他痛苦太久,且死相也不会太难看。

    让赵佶体体面面的上路,也算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最后的仁慈吧。

    ……

    季驰光:“赵煦可以说是中兴之主,有明君之像——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来得及犯什么错就死了。所以,他的去世一直都是宋粉和宋黑心中的遗憾。”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这位死了以后,后面登基的这位皇帝实在是让我们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赵佶,神宗第十一子,史称宋徽宗。”

    “他走的也是兄终弟及的路子,但是,他的皇位,却不是宋哲宗亲自定下的。”

    【雨翊凌澜:当时大家其实都更偏向于简王,因为他和宋哲宗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而且年纪也还小,有机会可以慢慢教育,不像赵佶,思维已经定型——不适合当一个皇帝的思维。】

    【珑夏:但是,向太后也不知道收了赵佶什么好处,坚决要立他当皇帝,她是嫡母,也是正统,她的决定,大臣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小葡籽:呵,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恨她死的太早了,有本事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亲眼见证靖康之耻,亲自感受感受那种疼痛,叫她也知道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

    靖康……

    这是个从一开始就不断被提及的称呼。

    宋哲宗即使病得再重,脑子再不清醒,也已经猜到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了。

    他流下眼泪,睁大一双眼睛,无声的望着天上的天幕:“不……”

    不要说下去了。

    拜托。

    但主播还在继续说着:“宋徽宗登基后,

    整个朝局逐渐走向了混乱。”

    “首先,为了保证自己登基的稳定性和正统性,宋徽宗请出了他的嫡母向太后,干了一年半载的摄政。”

    “向太后……额,大宋的太后可能都是保守派,所以,向太后一上来,就把新党人士全部贬了,又换成了保守派的人。”

    宋神宗一脚踹翻了椅子,暴躁道:“向氏这个疯婆子想干什么?”

    她发什么瘟?!

    皇位继承人是这么能随便挑的吗?

    新党旧党是怎么能随便换的吗?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个老婆?!

    赵匡胤面色麻木,他侧过头去问赵廷美:“这都是第几轮了?”

    你方唱罢我登台的,这都轮转多少次了?你们就不嫌烦吗?!

    最关键的是,你们是把大宋当成玩具,还是那种可以随意拨动都不会出问题的玩具,对吧?

    有没有考虑过这么频繁的更换执政方向会导致什么样严重的后果?!

    赵廷美拍拍哥哥的肩膀:“安心吧二哥,反正看这个情况,我们大宋已经是在了亡国的边缘来回探脚了。”

    赵匡胤:“……”

    他被噎住了。

    原本是想骂这个弟弟实在是丧气的,后面想想,安史之乱差点一波把唐朝送走,他们这什么靖康之耻似乎比安史之乱更厉害些……

    赵匡胤:“……”

    他沉默许久,突然扬声道:“来人!”

    他昨晚就让人备好了太医,这会儿全进来,一排站开,整整齐齐。

    赵匡胤指了指赵光义:“给你们王爷治治,有伤治伤,有病治病。”

    别过会儿他忍不住拿他出气的时候,下手过重,叫人一命呜呼了。

    猜到原因的赵光义:“……”

    ……

    季驰光:“宋徽宗上位后,沉迷于书画文艺之事,逐渐荒废了朝政,也因此他提拔上来了几位‘忠心’的大臣。”

    【花好月圆人寿:……六贼?!】

    同一时间,天幕刚好连接到一个新的位面。

    正和大臣们商讨他的最新书画作品的宋徽宗本人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这是,神迹?!”

    第168章 季驰光:蛇鼠一窝,天作之合

    宋徽宗眼神发亮,心中满满的得意之情。

    他果然是真龙天子!

    要不然怎么能有神仙垂怜,降下神迹?!

    宋徽宗兴奋不已,身边的官员们在震惊中回过神后,也纷纷向他贺喜:“恭喜官家!”

    杨戬更是讨巧道:“咱就说呢,官家果真是天上神仙转世投胎的,要不然,哪能有这么好的文采?又怎么能遇上这种神迹呢?!”

    杨戬一边说着,一边朝天上看了一眼,见是个女娘,眼珠子一转,心头就来了主意:“依奴的看法,这女仙,怕也是仰慕官家,所以才——”

    季驰光:“众所周知,赵佶在治国上就是个蠢货。”

    杨戬:“……!!!”

    他惊呼一声:“大胆!”

    不是,不是,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是真不怕抄家灭……

    杨戬卡壳了。

    那姑娘似乎真的不用怕——她在天上,军队连她的一根毫毛都摸不着,就算是官家,也没法儿将她灭门。

    蔡京等人也被吓得够呛。

    这天底下怕是还没人敢这么骂皇帝。

    书房里的官员们更是直接跪了一地。

    跪在最前头的蔡京偷眼去打量皇帝,却看见他脸色极其难看,胸口更是上下起伏个不停。

    看样子,官家真是被气狠了。

    不过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谁敢给他脸色瞧?更别说是这么不留情面的谩骂了。

    就算是作为嫡母的向太后也没有这个胆子!

    再往前数个十几年,官家是堂堂的皇子、皇弟,亲王之尊,也不曾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无礼过。

    神宗没的时候,他还年幼,顺序靠后,自然是没被亲爹教育过的。

    哲宗还在的时候,他是与世无争的端王爷,醉心书画,是个先帝眼中的好弟弟,也是没被打骂过的。

    这怕还是皇帝第一次被人这样劈头盖脸、毫不留情的骂。

    但蔡京不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

    ……

    季驰光:“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他不管朝堂之

    事了,赵佶本身就只是个文人,不是个做皇帝的料子——甚至还有人说他是南唐后主李煜投胎转世,毕竟,他们两个在作风和性格上都非常相似。”

    【昭明:那更没救了好吧,李煜都亡国多少年了!】

    赵匡胤:“……”

    他先是费劲的回忆了一下他的违命侯李煜是什么个性,然后彻底绝望了。

    救命!

    和李煜一个德性的皇帝?!

    那他们大宋的江山还有救吗?

    他自己都没有信心了!

    季驰光:“所以,我觉得吧,虽然宋徽宗手下的六贼一个比一个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如果真的让他自己来治理国家,说不定,宋国还会完蛋的更快。”

    蔡京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他略略侧过头,和跪在他身边的童贯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的情绪。

    六贼?

    该不会就有他们两个吧?

    季驰光:“早先说过,大家原本没有把目光放到赵佶身上。”

    “毕竟,他排名这么尴尬——往前数,有年长的申王,往后数,有和宋哲宗一母同胞的简王。皇位,怎么想都应该轮不到他。”

    “但奈何,向太后实在太给力了,就算是大臣们反对,她也不听,坚持说自己才是嫡母,而哲宗没有后代,神宗的后代又全是庶子,那自然是由她这个嫡母做主。”

    “于是,一力立了宋徽宗当皇帝。”

    宋神宗听得额头青筋跳个不停。

    这倒霉婆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不是随她摆弄的后宫,是侧立皇帝的大事!

    这种事情上她都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宋神宗咬牙切齿:“来人,去传旨,让皇后禁足,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违者,斩立决!”

    他要是再不管,谁知道这个女人能干出什么事儿?

    身边服侍的宫人战战兢兢的去了。

    宋神宗咬着牙继续看下去。

    他非得知道这倒霉婆娘后面还有什么操作不可。

    ……

    季驰光:“宋徽宗继位之初,也是想过要有一番作为的,见自己的调和之道没

    有用,反而让朝堂党争更为激烈。于是,他又整出了崇法熙宁变法。换而言之,就是效法自己父亲,宋神宗当年的熙宁变法,继续走改革派的道路。”

    宋哲宗心下稍稍宽慰。

    好歹还有进取心,那就好。

    季驰光:“但是,宋徽宗的进取心也非常有限——仅限于整出这么个事。”

    “北宋皇帝们一定要完成的变法改革打卡完毕,宋徽宗立刻就恢复了他的躺平生活。”

    宋哲宗:“……”

    他不敢置信道:“什么意思?那畜生是开了个头就不管了吗?”

    赵匡胤也大惊:“怎么,我赵家还有这种皇帝?”

    这人脑子指定有点大病吧!

    你开那个头,你就不管了?

    【柒夏:就像是列车长开了个火车,然后半路就跳车了一样,这火车不脱轨就有问题了!】

    【小葡籽:真的,见鬼的效仿变法,有还不如没有。】

    宋徽宗听到这里,越发不满道:“朕效仿先祖、兄长,锐意进取,改革变法,这还有错?”

    额……

    蔡京等人的眼神游移了一瞬,随后回过神来,义正词言的附和:“自然是无错的,官家心系百姓,又考虑到党派之争,这才主张变法,何错之有?反而该是大功一件才是!”

    然而,天幕上的疯女人就像是跟他杠上了一样,蔡京这边话音刚落,季驰光那边就幽幽开口:“毕竟,宋徽宗不管朝政,朝堂大权在那个时候就落到了蔡京这个投机派的手里——蔡京,蔡相公,真是好大的官威。”

    听到自己的名字,蔡京心中一紧。

    蔡京?!

    听到这个名字,王安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吴氏也迟疑道:“……我是不是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王安石运了运气,极力想要稳住心态,最终,他还是没法保持平静,索性直接站了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

    “你先前应当听过他,或是我提过这个人,或是在我们家其他门客那儿听了一耳朵。”

    王安石脸色难看,他来回在屋里走着,发泄着心中的忧虑。

    “这人,便

    如先前的沈存中之流,皆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此前,我还得势的时候,他是站在我身边支持变法的,可现如今,见我落魄,他便又离去了。我近来得到消息,他似乎是和那些保守官员走得很近,再被起复,似乎也不足为奇。”

    王安石其实并不厌恶一部分的保守派的官员。

    因为,他知道,虽然大家采取的方式并不相同,但大家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让大宋富强起来而奋斗的。

    所以,王安石并不讨厌苏轼的有话直说,也不厌恶苏辙后来对他们新党人士的打压行为。

    但是,蔡京这个人……

    王安石摇了摇头,沉重道:“这人,进士及第,也算是有些本事,但是,他为人取巧媚上,颇有些不择手段的模样,性子如唐时的许敬宗一般,不是个君子,只顾阿谀逢迎……叫他得了势,掌握大权,怕是朝堂危矣啊!”

    吴氏和王安石做了多年夫妻,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些时事政治,被他这么一点,反应过来,脸上也带了忧愁:“那该如何是好?叫这么个小人掌控朝堂……这……”

    王安石无奈:“他掌权的时候还在后头,我们现在能拿他怎么办?不过……”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是了,未来的蔡京可能真的权倾朝野,可现在,哼,他可还不是那位蔡相公。”

    王安石回过头:“夫人,替我研墨,我要写一封密信给官家!”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虽然,未来的蔡京可能确实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他动不得。但是现在……呵,一个龙图阁待制兼知开封府的三品官员,他王安石还是不怕的。

    吴氏赶紧帮他研墨,夫妻二人赶了一封信出来,命家奴连夜赶去皇城,递交给皇帝。

    王安石还写了许多信给曾经的友人,连曾经的敌对者司马光他都写了两封信过去。

    不久,他也收到了司马光的回信。

    新党和旧党第一次展开了联合行动——绞杀蔡京等党羽!

    ……

    季驰光:“借着变法展开,皇帝不管的机会,蔡京等人开始了他们大肆敛财的道路。”

    “他们打着绍述宋神宗改革的旗号,来排斥异己,打击反对者,大批官员因此落马。”

    宋

    徽宗也不是傻子,锐利的目光瞬间扫到了地上跪着的蔡京身上。

    蔡京尴尬的笑着,试图蒙混过关:“官家,这不是、这不是有些人不服气您变法吗?您想想,先帝和神宗陛下那会儿,官员调动也不少啊。”

    宋徽宗抿了抿唇,正要说什么,季驰光默默道:“当然,皇帝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所以,蔡京干脆拉上了宋神宗的名号——当初神宗改革的时候,落马的官员可也不少呢。”

    蔡京:“!”

    宋徽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许久不再开口。

    直到地上的蔡京跪得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才道:“怎么还跪着?起来吧。”

    蔡京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谢恩。

    宋徽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先回府,闭门思过一段日子吧。”

    蔡京低着头,应了一声,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自己是过了。

    宋徽宗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色冰冷。

    他当然知道蔡京不是什么好人,也知道杨戬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更清楚,现如今的朝堂可以说是乌烟瘴气。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宋徽宗在心中哂笑。

    他想要享受,那有些事情就必须要去做。但他是皇帝,吃喝玩乐的事情做多了,难免会被人骂。这个时候,就需要蔡京这些人来发挥作用了。

    左右他随时都能将这些人打落尘埃,现在留着,也只不过是用惯了而已。

    不过,这段时间蔡京闹得确实有些过分了。

    想想这段时间增多的那些弹劾蔡京的公文,再想想突然出现的天幕……

    宋徽宗沉吟。

    这天幕,又是许多人都能看见的,不处置蔡京确实不行。

    正好,他这边也想敲打敲打,就先叫这老东西回去闭门思过一阵子吧。

    ……

    季驰光:“蔡京等人,公然行贿,卖官鬻爵,甚至给每个官职都标了价位——直秘阁,三千贯,地方通判,五百贯……除此之外,他们还巧立名目,增收苛捐杂税,各种各样的税像是流水一样朝百姓涌去。通过搜刮民脂民膏,他们迅速积累了大量财富。”

    武媚娘叹息一声:“这么长此以往,这宋

    国怕是要完了。”

    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现在,百姓还能够忍受,那等十年、二十年以后呢?

    越来越多的苛捐杂税,只会让他们彻底失控。

    李治冷冷的看着天空:“所以,宋国亡得不冤。”

    碰上这么一个作妖皇帝,再配上这么一帮各怀鬼胎的大臣,不亡国才是奇怪的事情。

    他喘了口气,感觉自己还能再坚持一会儿——前提是宋徽宗的骚操作仅限于此。

    季驰光:想啥呢?梦里都没有这种好事。

    ……

    季驰光:“蔡京这些人整天对着百姓下手,宋徽宗知道吗?”

    她唇边露出神秘的微笑,宋徽宗的心中越发不安,动了动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她的声音传来了:“他当然知道,而且,几乎全部的事情他都知道。”

    宋徽宗的心沉了下去。

    宫门之外,百姓们拼命的摇头:“怎么会呢?官家怎么可能知道呢?”

    这明明是蔡京那些狗官私下干的啊!

    官家深居内宫,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龌龊事儿呢?

    几乎每个人都不敢置信,或者说,他们其实隐约已经猜到了,但是,就是不愿意去相信。

    季驰光打破了他们的希望:“宋徽宗不可能不知道,因为,为了堵住皇帝的嘴,也为了让皇帝继续支持他们,蔡京的不少赃款,都拿来给皇帝修建宫殿园林了。”

    “皇帝收了好处,自然食髓知味,想要更多。所以,他就帮他们瞒着。再说了,也不需要他做更多的什么事情,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自己不知道罢了。”

    宋朝的宫门外。

    慢慢的,寂静呆滞的人群中,传出了一阵响亮的哭声,紧接着,就被迅速压了下去。

    但是,那压抑的、痛苦而绝望的哽咽声,却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间。

    ……

    季驰光摇了摇头:“六贼当中,为官极恶者不在少数,但是,最过分的当属蔡京和朱勔。”

    “朱勔,他们家通过父亲巴结蔡京起家。当时,宋徽宗热爱奇花异石,在苏州设置了江南应奉局,朱勔担任首席官员。”

    “他从江南一带

    寻找好的石头,号称‘花石纲’,通过江船送到开封。”

    “但是,他不肯给钱,直接明抢,时常闹出人命,死伤惨重。当时的江南地区,甚至有被压迫到卖儿典女维持生计的。”

    【雨翊凌澜:这个人就相当于是宋代的杨国忠,方腊起义时,就是打着诛杀朱勔作为旗号的。方腊起义之所以这么声势浩大,除了因为他后面有宗教影响支撑之外,就是因为他起义的地点在江南,而江南,苦朱勔久矣!】

    【老虎爱吃绿豆糕:我甚至一度怀疑,朱勔怕不是和宋徽宗有点什么关系——这个人在江南都被称为东南王了!宋徽宗居然都没有对他动手!!!这已经不只是大宋版本的杨国忠了,这还拿了点安禄山的剧本在手里啊!】

    季驰光:“还有一个人,不在六贼之中,但是,他的杀伤力绝对不下于六贼。”

    “这个人,就是宋徽宗身边的太监杨戬。”

    “杨戬,他和二郎神同名,但是却远没有二郎神的正气凛然。”

    【力挽狂澜明景帝:特么的……这种人配跟我们杨二哥叫一个名字吗?】

    季驰光:“杨戬对普通百姓的欺压是最严重的。如果说蔡京做的还算隐蔽,那他就差明抢了。”

    “他通过手中的权力,来夺取百姓手中的铜钱——他要求百姓去种滩涂地,滩涂也要收税,但是,当每年的汛期,土地淹没的时候,杨戬依旧要求他们上缴税款。”

    “因此,不知道有多少农民破产。”

    “他这样的行为,用一句‘刮地皮’,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季驰光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最后,我们总结一下这群君臣——”

    “蛇鼠一窝,天作之合。”

    “全天下,再也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了。”

    第169章 宋徽宗:没错,我没错

    蔡京整个人都在发抖。

    皇帝脸上显而易见的愤怒和克制不住颤抖的身体,已经充分说明了他此时此刻的火气究竟有多大。

    蔡京整个人抖得像筛子似的,脸伏在地上,怎么也不敢抬头去看皇帝。

    豆大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滑落,落在地上,溅起一朵小水花,重新飞溅在蔡京脸上,叫他一个激灵。

    这是蔡京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好脾气的皇帝,有朝一日也会露出这样愤怒的姿态。

    但是,却更像是一种恼羞成怒的模样。

    蔡京闭上眼睛,不敢回想。

    ……他刚才惊鸿一瞥,分明看见了皇帝脸上像是被戳破了什么丑事一样的狼狈神情。

    ……

    季驰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完颜三父子之首和他的“优秀人才”们,然后,很快进入了另外一个篇目。

    “大家应该都听说过《水浒传》吧?”

    季驰光笑道:“作为四大名著之一,《水浒传》可以说是大名鼎鼎,就算大家没有看过,但是,应该都听说过这本书的名字。”

    “里面的梁山好汉们的故事,就是取材于宋徽宗时期的宋江起义。”

    “只是,不同于《水浒传》中的招安结局,宋江起义中的几位头领并没有接受北宋朝廷的招安,而是选择了跟他们死磕到底。”

    “历史上,因为他们曾经途经淮南路,就又被称为淮南盗。”

    “而和《水浒传》中遥相呼应的是,在小说中,宋江是被张叔夜等人招安的,而现实生活中,宋江也是被张叔夜擒拿了副手,不得已之下,被迫投降。”

    简单的科普了一些,季驰光把方向转向另一件事情:“虽然,流传后世的宋徽宗时期的起义中,影响力最大的是宋江起义。但是,在当时,规模最广的起义,其实是方腊起义。”

    【雨翊凌澜: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都怀疑朱勔和宋徽宗有不正当关系的原因了(翻白眼),朱勔在江南地区乱搞,弄得这里民不聊生,给方腊的起义军带去了大量的有生力量,可以说是直接导致了方腊起义——可就这样,宋徽宗都没有搞死这位“东南王”诶!】

    【珑夏:啧啧啧,这得是真爱了吧?】

    季驰光:“说到方腊,这位其实是利用宗教来搞风搞雨的——方腊本人就是江南地区的摩尼教的教主。”

    “这个教派其实就是明教的前身。”

    【小葡籽:……!!!】

    【秦始皇的宝贝:啊,真是个给人感觉非常亲切熟悉的教派呢——张无忌同学在看吗?在看就吱个声。】

    天幕这段时间的讨论,看得人一头雾水。

    李世民茫然:“所以……张无忌又是谁?”

    主播他们认识的人?

    生活在唐代的李世民,当然不可能知道诞生于民国的张无忌究竟是何许人也。

    ……

    季驰光:“方腊起义算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起义,最终结束于方腊被俘。而俘虏他的人,也是我们非常熟悉的人——大名鼎鼎的韩世忠。”

    【柒夏:啊啊啊!梁红玉小姐姐的老公!和岳飞一样,超级有名的爱国将领!!呜,要是我们岳飞也能和韩世忠那样安然善终就好了呜呜呜。】

    【南方难依:震惊,那个时候韩世忠就已经上战场了吗?等等,那北宋灭亡还有几年?】

    赵匡胤心中一紧。

    难道,那什么靖康之耻,真的把他们大宋折腾亡国了不成?

    季驰光看到了这条弹幕,她的神色也慢慢凝重了起来:“看样子,大家已经注意到了。是的,方腊起义的时间距离北宋灭亡的时间已经非常接近了,具体时间是——仅仅只剩下五年。”

    五年?!

    每一个北宋皇帝,在此刻,都像是被一把看不见的大锤砸了一下脑袋似的,脑子轰隆隆的响。

    宋仁宗木木的看向曹皇后,呆呆的问:“……怎么可能呢?”

    曹皇后也还在震惊当中,她下意识跟了一句:“是啊……怎么可能呢?”

    他们大宋的江山……没了?

    赵匡胤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五年……

    他创立的王朝竟然只剩下了五年的生命吗?

    他踉踉跄跄的走到了窗边,推开了试图过来搀扶他的两个弟弟,死死盯着天空,这一刻,他目眦欲裂。

    “天幕啊!”

    他嗓音嘶哑的怒吼着,“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告诉我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就是为了让我见证我的王朝在我的眼前覆灭吗?!啊?!!”

    “如果大宋将来会迎来那样的命运,你又为什么出现?又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告诉他,然后让他以最无力的姿态眼睁睁的看着厄运降临吗?

    赵匡胤这个时候连“朕”也不说了,一双大手紧紧的攥着窗台,指节根根发白,言语中字字泣血。

    这一刻,这位北宋的开国皇帝的伟岸身影,前所未有的佝偻不振。

    赵廷美看着他,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他二哥此时已经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了。

    “二哥,你还好吧?”

    赵廷美快步走到他身边,担心的扶着他的肩膀。

    赵匡胤悲哀的看了一眼这个弟弟,满眼都是血丝。

    他苦笑一声:“或许还好吧。”

    赵廷美安抚的抱着他的哥哥,用肩膀紧紧搂住了他——他们兄弟已经许久没有这般亲热了,自从他们长大,兄弟间似乎隔上了一层疏离的面纱。

    他温和道:“别怕,二哥,你还有我呢。”

    他顿了一下,克制住了自己嫌弃的语气:“咳,还有三哥呢……我们都会帮你的,你别担心,有天幕告诉我们的这些东西,未来一定会改变的,大宋也会好好的。”

    赵匡胤:“……”

    他本来其实还挺感动的,直到他听到了第二句话。

    赵匡胤郑重的回复道:“老四啊,有时候话只需要说半截就可以了。”

    后面的美好祝福可以保留,前面的兄弟情深也可以保留,中间那段就截了吧。

    他感觉,有老三在才是他最大的不幸。

    看看他生的都是些什么狗屁后人?

    也就那什么赵祯和赵煦还勉强能入得了眼。

    剩下的,看一眼都嫌多。

    本来也想说什么的赵光义:“……”

    行、行吧。

    看来二哥是不需要他的安慰了。

    ……

    而同一时刻,书房中,宋徽宗和他的臣子们之间的气氛也前所未有的严峻。

    无他,只是因为,方腊起义在

    半个月前才刚刚被平定。

    换句话说……五年的倒计时,其实已经开始了。

    亡国的时钟,仿佛已经在他们的耳边敲响。

    宋徽宗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天幕。

    季驰光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尤其是那一句“仅仅只剩下五年”,更是回响不绝。

    大宋会灭亡吗?

    宋徽宗第一次在脑海里有了这种想法。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一直以为,他的王朝也会像前代那样长久。也一直认为,他会像他的兄长、父亲那样,做个太平君王,平平稳稳的度过一辈子,然后在荣耀和臣子的簇拥中闭上眼睛,把皇位交给下一个继承人,然后,安然的躺进陵墓。

    大宋的繁华早已迷乱了他的眼睛,他一直都以为,这样的繁华迷梦会长长久久的存在下去。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美梦有朝一日还可能破灭。

    更没有想过,这样的美梦,居然会终结在他的手中。

    宋徽宗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

    他茫然的想——

    我会成为大宋的罪人吗?

    我会成为那个亡国的皇帝吗?

    我……

    宋徽宗环顾四周,每一个臣子的头都死死的低着,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他。

    可是……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他隐隐约约的想。

    一开始,朝堂上还有很多人跳出来和他唱反调,指责他的不对。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做的呢?

    哦,对了。

    他将每一个反对他的人都贬官了。

    从嫡母重新退回后宫后,他拿到了大权,就把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全部扔出去了。

    所以,现在每一个人都乖顺得不得了。

    但是……一个正常的朝堂是这样的吗?

    赵佶模模糊糊的想起,十几年前,兄长还在的时候,朝堂……似乎不是这样的。

    每个人都畅所欲言,每个人都敢顶撞兄长。

    但是,那个时候的兄长,嘴边却是挂着笑的。

    ……是他做错了吗?

    赵佶

    的嘴唇颤抖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声带却干哑得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不……我没有错。

    他无法开口,在沉思中,他反而慢慢重新平静了心绪。

    宋徽宗心想。

    我没有错。

    我会有什么错呢?

    我只是做了每一个皇帝都会做的事情啊。

    我变法图强,而且,我还为大宋挖掘了童贯这样优秀的将才,没叫他埋没,籍籍无名的度过一辈子。

    我还崇尚道教,礼敬神明,广集书画,创立书院,甚至亲自担任院长,一手推动了大宋文化事业的发展,让文化经济更加发展。

    我甚至还有机会夺回每个皇帝都想拿回来的燕云十六州!

    如果能成功……

    宋徽宗的心头一阵火热,彻底冲散了被主播的话所带来的阴霾。

    如果能成功,他将以优秀帝王的形象,载入史册,青史留名。

    如此种种,还不够吗?

    我难道还不够好吗?

    赵佶原本剧烈波动的心绪,在这样的思索反省中,反倒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冷静的想:我没错。

    蔡京卖官鬻爵,搅得朝堂上乌烟瘴气,那关我什么事?

    难道是我明确指使他这么做的吗?

    最多只是一点小小的失察之罪吧。

    花石纲,那也是朱勔等人自发上供给我的啊!

    就算朱勔在江南地区再怎么鱼肉百姓,我也是无辜的啊!

    毕竟,我虽然是皇帝,却也没长着一双千里眼和一对顺风耳,久居深宫,哪里能遥遥得知实情?

    就算,我真的有这么一点小错,那我为大宋做的贡献难道就少了吗?

    两者相抵,怎么看也够了吧。

    宋徽宗就这样飞快的达成了逻辑自洽,他的脸上慢慢露出笑容。

    没错,朕没错。

    ……

    季驰光:“赵佶本人没什么实力,怎奈他非常自信。”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这辈子最大的梦魇——金国,在此时此刻,已然诞生。”

    “就在宋朝还忙着平定内部起义的时候,凶残的女

    真人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崛起了。”

    “完颜阿骨打统一了女真各部,建立起了他们的金国。”

    “而早在十年前,他们还没有统一的时候,就已经派遣了辽国人马植深入大宋,对着宋徽宗提出了联金抗辽的计划。”

    “并且,马植还给了他们一个叫他们无法拒绝的诱惑——燕云十六州。”

    就算是原本沉浸在悲愤当中的赵匡胤,他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急促了起来。

    燕云十六州!

    被割让出去的燕云十六州!

    曾经太|祖、太宗,都念念不忘的燕云十六州!

    那是每个北宋皇帝做梦都想要收复的领土。

    更是每个南宋皇帝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土地。

    赵匡胤的呼吸剧烈而急促。

    这一刻,他忘记了那个五年的亡国噩梦,也忘记了主播曾经说过的大宋军队的战斗力问题,彻底沉浸在了这一场美妙的幻想当中。

    如果……如果可以夺回燕云……

    ……

    但是,他的幻想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季驰光无情的打破了。

    “赵佶这个人呢,那真是相当的普信了。”

    她嫌弃的咂嘴。

    “能力普通就算了,还能这么自信,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刚刚自我安慰成功,觉得自己棒棒哒赵佶:“……”

    季驰光:“要知道,金国不是来扶贫的。他们愿意按照盟约,把燕云十六州分给宋国的前提是,宋国能在辽国的两线作战中提供帮助。”

    【花好月圆人寿:行吧,我算是知道主播在嘲讽什么了——就大宋军队那个菜狗的战斗能力,谁给你的自信?】

    【乳大送:讲真的,就算是长久没有和辽国军队交手,那宋徽宗总知道自家和西夏打架是什么情况吧?就宋国军队这和西夏都能打得有来有回的菜鸡互啄水平——谁给他的自信心去挑战辽国?赵恒吗?】

    赵恒:“……”

    【雨翊凌澜:大概是因为贪心吧,人心不足蛇吞象,人总是想要更多的。再加上,他可能真的心里没有数(耸肩),所以就造成了后来的局面——花钱买城,还暴露了自己家里战斗能力空虚的情况,直

    接导致了后面金国对北宋下手,大宋成功成为北宋。】

    季驰光:“而且,让人很无语的是,当时两国还没有开打,宋国就跪了。要知道,宋国的实际战斗能力在那个时候并没有暴露出来,因此在当时,金国和宋国应该算是平等的盟约关系。”

    “但是,谁能想到呢,两国达成的协议当中,宋国直接认了当时刚诞生没多久的金国当大哥——将原本约定缴纳给辽国的岁币转成了给金国,而且分文不少。”

    “咋,找大哥,抱大腿……找上瘾了?”

    宋徽宗和一众文官们简直羞愤欲死。

    他们还没受过这种侮辱。

    但是,他们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因为,这一项盟约早在去年就已经签订,白纸黑字,容不得他们抵赖,甚至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赵匡胤本人已经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说之前跟着辽国走,那还勉强算是情有可原。

    毕竟,辽国建国时间更早,实力也确实更强大。

    而且当时,两国盟约中,宋朝才是兄长,勉强算是维护了一点颜面。

    但是现在,主播已经明确说明了——这个金国,根本就是一个刚刚统一的蛮荒小国!

    女真……

    赵匡胤知道这个民族。

    是位于极北的游牧部落,战斗力或许还算不错,但是,他们的人数却是极少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被辽国控制了这么多年。

    赵匡胤狠狠的一拳砸在窗台上,眼神狠厉。

    “这帮废物!”

    他怒道。

    堂堂的大宋皇帝,居然要反过来跪这个前不久可能还在对辽国纳税上贡的小国?!

    何其可笑?!

    ……

    季驰光:“一开始,金国还算是遵守盟约内容。”

    “即使当时的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已经去世了,他的弟弟金太宗在初期也依旧遵守着两国的约定。”

    “但是,饿狼终究是饿狼,他们永不满足。”

    “不久,金国的大军来了。”

    “而可笑的是,面对着敌国的入侵,作为皇帝,宋徽宗不但没有身先士卒,挺身而出,

    鼓舞士气。相反,他跑了。”

    皇帝们:“跑了?!”

    几乎每一个密切关注着天幕的观众都在这一刻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跑了?

    谁家正经皇帝会这种时候逃跑?

    李世民:“……”

    他想起了某些不美好的回忆。

    当初突厥来的时候,他阿耶好像也想过跑路的问题。

    而此时,重新夺回了皇位的朱祁镇脸色也很难看。

    他看着自己手边迟迟没有发出去的圣旨。

    上面写着的是“于谦谋反,斩立决”的决定。

    本来早就该颁布的,只是因为天幕的出现,多少有些心虚的朱祁镇一时半会儿被震慑住了,这才犹豫着没有动手。

    只是没想到,天幕在讲宋徽宗的时候,还会提到这些内容。

    逃跑……

    他那个该死的弟弟不就是个没有逃跑的人吗?

    朱祁镇:死去记忆又开始攻击我。

    他低声咒骂了一声。

    ……

    季驰光:“面对大军压境,宋徽宗做了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决定——”

    “他退位了,荣登太上皇之位。”

    “至于皇帝的重任?”

    “宋徽宗表示那是我儿子的事了,你该找新皇帝去!”

    皇帝们:“……”

    这辈子,他们都没想过,世界上居然还能有这种操作。

    第170章 赵匡胤:朕相信他!

    宋徽宗本人:“……”

    虽然,就算是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操作有点让人震惊,但是,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似乎也确实很有操作的空间。

    “只要及时把皇位甩出去……”

    那朕不就不是亡国之君了吗?

    宋徽宗晃了晃脑袋,眼睛越来越亮。

    先前,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主要是也没有这方面的危机感。

    现在想想,未来的他可真是个聪明人。

    要知道,皇帝虽然是个人人都想要当的职位,但是,亡国的皇帝却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像柴家后人那样能够被好好的供养着,甚至颇有些超然地位的皇族后裔,在历史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就算是那些主动投降的皇帝,也基本是和南唐后主一个下场的。

    ——等民心依附以后,“不明不白”的病死在史书上。

    但是,如果不是皇帝,而是太上皇的话,那危险性就会小很多。

    宋徽宗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并且圈了个重点。

    虽然,他还是更希望自己能当个大权在握的皇帝。

    但是,万一,他是说万一,那天要是真的到来了,他也能有个备用思路不是?

    至于太子?

    赵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管太子的死活作甚?

    他又不喜欢这个儿子,而且,这个儿子对他的作风也处处看不惯,对他的那些宠臣,更是深怀偏见。父子两个可谓是相看两相厌的典范。

    要不是大宋这些年一直奉行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原则,而太子本人,虽然循规蹈矩,不甚出彩,但也实在没什么大错可以被他抓住作为把柄,这个他不喜欢的儿子早就被他废了。

    比起太子那个逆子,老三才是他最爱的儿子。

    文武双全,文质彬彬,像他这个当爹的。

    要是能让三儿当太子……

    宋徽宗的心思慢慢活动开了。

    ……

    季驰光:“宋徽宗是跑了,但是,没关系,北宋大舞台,有命你就来——他的儿子宋钦宗当仁不让的接过了

    父亲的接力棒,并且继续将他们家祖传的神奇操作发扬光大。”

    宋徽宗:“……”

    现在的太子,未来的宋钦宗:“……”

    赵光义和赵匡胤手动表示拒绝:他们可以证明,他们家从来没有这种祖传因素,至于那两个,纯粹是基因变异的产物。

    【珑夏: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暴风雨的洗礼了,告诉我他们家还有什么骚操作。】

    季驰光:“宋钦宗赵桓,相比于亲爹,这位……稍稍好一点,但是也没好多少。”

    “虽然,他刚刚上位不久,就贬黜了当时几个有名的奸臣,可是,这其实更多是赵桓自己多年受压迫,一时逆反心理的结果。”

    “也就是说,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是,他本人其实并不具有一个明君所该拥有的意识。”

    “也因此,在后面的治理朝政的过程中,他表现出了非常明显的摇摆不定的倾向。”

    “他重用李纲,开头是好的。但是,很快,在其他人的谗言之中,他又将李纲罢免,向金国求和。”

    【雨翊凌澜:高潮部分即将到来(磨牙),我退出去吃点药。】

    季驰光:“当时要议和,李纲请求自己亲自前去——毕竟,朝中当时有不少蝇营狗苟、见风使舵之辈,夸夸其谈,写些文章他们或许能派上用场,但是,这种大场面,很容易就被吓软了腰杆,从而落在下风,贻害无穷。”

    李世民点头肯定:“就是这个道理。”

    按照主播先前和他说过的那些事情,他继位后不久,突厥很有可能会大军压境。而且,如果不是他后来得知消息,及时做出了调整,只怕这件事情已经在发生的路上了。

    而在另一个未来中,突厥打到洛水边,之所以后来会在那样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选择撤军,固然和他倾尽府库,让他们满载而归有关,但另一方面,与另一个他面不改色、单刀赴会也不无关系。

    正是那个自己的从容不迫的气度,让突厥军队的领头人以为自己还有后招,不敢轻举妄动,这才叫他们顺利逃出升天,为此后的反攻埋下了伏笔。

    这种时候,考验的就是心态。

    谁先露怯,谁就输了。

    他和妻子感慨道:“

    那个叫李纲的,既然能有这样的气魄,能够主动请缨,请求亲自去和谈,那想必就算是见了敌军的将领,也是有那个能力站直身子,据理力争的。”

    他知道女真。

    在此前的高句丽之战中,主播就提过女真,说靺鞨人就是他们的先祖。

    李世民没有和女真人交过手,但他知道靺鞨的可怕。

    也就是他们一直以游牧为生,人口数量始终提高不了太多,所以不得不依附大唐或者高句丽。要不然,按照他们的善战好斗,盘踞辽东的那部分靺鞨绝对会成为比高句丽更麻烦的心腹之患。

    宋国的遭遇不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吗?

    而从靺鞨的情况中进行推测,大概也就能够猜到女真人的凶残程度了。

    更何况,那个时候的女真人还是在节节胜利的情况下接见宋国使者的,想来气势更重。

    派过去和谈的使者,要是没两把刷子,恐怕真的不行。

    而宋国……

    李世民有些恍惚:“……宋国,除了那什么李纲,有那样的人才吗?”

    季驰光给出了回答。

    ——可能有,但是,绝对不是派过去的这个。

    季驰光:“当时的宋钦宗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他虽然在后期选择罢免了李纲,那显然,这位大臣刚毅不屈、可靠伟岸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正处在惊恐期的宋钦宗是怎么也不肯把他派出去的。”

    “——废话,使者这职业危险度这么高,李纲的脾气又那么硬,万一两个人谈着谈着吵起来了,那些凶残的金国人一个暴起,手起刀落,我这个好臣子没了,你去哪里赔我一个镇宅的大臣?”

    宋哲宗面无表情的捂住了脸。

    真是丢人啊。

    季驰光:“于是,果然,不出李纲意料,宋国派去的使者才刚进了金国的营帐,就吓破了胆子,对着他们提出的要求更是连讨价还价都不敢,直接照单全收。”

    嬴政冷笑:“废物。”

    派去和谈的使者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人。

    而赵匡胤反而更关注另外一件事情:“他们提出了什么要求?”

    如果没有灭国的打算……难道那些岁币还填不饱他们的肚子吗?

    季驰光:“他们究竟提了什么要求?好问题!”

    “天知道,他们究竟提出了怎样可怕的要求!”

    她想起自己昨天查到的那些资料,更是直接联想到了某些耻辱的东西,脸色难看得不行。

    季驰光抿了抿唇,久久没有开口,越想越气,只感觉自己的心率都有些不齐了。以防万一,她先对着镜头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自己拆了放在旁边的降压药,毫不犹豫的给自己先灌了一颗。

    平复了一下心绪,季驰光在弹幕们担心的话语和观众们关心的目光中,对着大家笑了一下。

    “我们来听一听,他们究竟提出了怎样恐怖的要求吧——那些钱,就算是掏空了整个大宋的国库都不够!”

    赵匡胤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

    季驰光一字一句:“金军要求,给他们五百万两金子,五千万两银子,一万头牛羊,一百万匹绸缎。”

    宋仁宗的心跳漏了一拍。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求宋钦宗尊称金太宗为伯父。”

    “并且要求宋国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

    “要求派宰相、亲王到金营为人质。”

    “并且,亲自把金军送过黄河,把他们好好的招待着送回去。”

    【老虎爱吃绿豆糕:……!!!这特么有病吧?!!】

    【再掏一点兜兜:不要告诉我他们答应了……这条件严苛到让我想起近代的某些不好回忆啊!这么多钱,他们怎么不去抢?】

    【猪骑镇给爷爬: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不灭国了,废话,这么一只下金蛋的母鸡在这儿咯咯叫,要什么就给什么,缺钱就过来晃一圈,谁会杀鸡取卵呢?!】

    【力挽狂澜明景帝:最恶心的难道不是我们还要把他们送回去吗?特么的,你来打我们,从我们家里抢光我们的钱,完事了我们还要把你好吃好喝的送回去?我就想问了,要是这种条件都能够答应——赵桓你是不是贱?!】

    【柒夏:……所以,那崽种答应了?】

    【雨翊凌澜:我刚吃完药,回来剧透了——那狗崽子答应了。】

    原本,赵匡胤在听到主播列举的那些条件的时候,两只手就在抖个不停,胸口更是闷得不行。

    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身形摇晃了一下,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二哥!!!”

    赵廷美和赵光义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赵匡胤却顾不上天幕了,而是死死的盯着赵光义:“那个赵佶的祖宗……赵恒也就算了,他那一脉绝嗣了,我这个当二伯的,不跟他这个小孩子家家计较,但是,赵佶那一脉的祖宗——我去问主播,那个孩子要是出生了,你立刻把他送去民间,他从此不再是我们赵家的孩子,要是没出生……”

    他的声音顿了顿,话语中无端透出一股寒意:“你从今天就给我灌绝子药!”

    赵光义惊慌:“二哥?”

    不是,这都隔了多少代了,为什么火还能烧到我身上?

    赵匡胤神色冰冷的看着这个弟弟:“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二哥,你就听我的。”

    就算,那个孩子的后裔,在他们这个世界,应该不会有机会再登上皇位,但是,他不能留下后患!

    不只是那些金银的问题,也不是那所谓的辈分的问题,赵匡胤在这些事情上,其实已经看开了——毕竟,不看开不行,除非他想被气死。

    他要是看不开——

    从赵恒到赵恒,岁币和辈分都能把他直接气到送走。

    他看到了宋钦宗身上最大的错误——三镇。

    三镇是北方的镇守核心,没有三镇,北方马上就会回到比丢失燕云的时候还要危险的情况。

    他们为什么拼了命都想要收回幽云?

    不就是为了让北方有险可守吗?!

    可是现在,皇帝和大臣们,却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要让大宋重新失去这个屏障。

    何其可悲?!

    付出了几代人的努力,付出了巨额的金银,才好不容易换回来的土地,就这么轻飘飘的再一次被送出。

    他无法容忍这样的子孙!

    赵匡胤目光严厉的看着弟弟。

    先前的绝命毒师事件,他能够容忍,是因为,就算是主播自己,都不确定这件事情究竟有没有发生过。

    而赵光义做皇帝……至少内政上还可以。

    所以,他还能忍受。就算平日里言语上嫌弃了些,物质和精神

    上却是半点没有亏待这个弟弟的,还是比照着原本的分例来。

    但是,赵桓的行为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

    土地。

    就像主播和文字们说的那样——

    这是怎么都不能被割让的东西!!

    赵桓……

    这一刻,赵匡胤是真的恨毒了这个子孙——他也配姓赵吗?!

    和他一个姓氏,简直就是他赵匡胤这辈子的耻辱!

    赵光义迟疑许久,最后沉默的点了点头。

    既然无法避免风险,那就索性在物理上彻底杜绝吧!

    ……

    季驰光:“最让我无法忍受的就是这一点——他同意了!赵桓同意了!”

    “那个时候,李纲据理力争,坚决不同意,甚至,他不惜提出了辞官来威胁皇帝。”

    嬴政颔首认同:“是个忠臣。”

    嬴政一向是极看重皇帝的权威的,对于别人威胁皇权的任何举措,他都是严厉制止杜绝的。

    但是,对于李纲的行为,嬴政却是罕见的宽容,甚至对蒙毅感叹:“惜不是我大秦臣子!”

    说到这里,他不禁更感慨了——他先前提出的兼职计划,主播怎么就是不肯松口呢?

    ……

    季驰光还不知道祖龙陛下还没有放弃那个危险的念头,她这边正愤愤不平的骂着赵桓:“赵桓当时沉默不语,甚至还安慰着李纲,劝说他不要辞官。也是因为这样,他的行动成功误导了李纲,李纲认为皇帝已经放弃了那个打算,放心的离开了。”

    “但是,哪成想,皇帝这只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他这边才刚刚退出门,赵桓那边急的跟狗咬似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连讨价还价的胆子都没有。”

    宋仁宗虽然性子软了点,但是对于经济还是非常上心的,因此对此时大宋的经济水平大概有点数的,根据现在的情况,他大题也能推算出未来大宋国库里究竟还剩下多少钱。

    他坐在那里,皱着眉头,算了许久的账,从账本中抬起头的那一刻,曹皇后能够看到,他的眼睛里全是深重的忧虑:“这么大一笔钱……大宋税收最多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过,连年的打仗、赎买城池,再加上当时形势那么危急,国库恐怕早

    空了……赵桓能去哪里弄钱?”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季驰光冷笑:“在钱的问题上,我们大可以放心——大宋的皇帝一向是知道什么叫做取之于民的。”

    此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赵桓这是去搜刮民脂民膏了。

    季驰光:“雪乡二傻治下的百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这俩傻子,前面的二十几年,百姓们被宋徽宗和他的狗腿子们疯狂搜刮,临了了,居然还碰上了赵桓和金国人。”

    “赵桓没有钱,或者说,他的钱不够。于是,聪明机智如他,就在城中的百姓家中挨家挨户的搜刮金银。”

    “汴京城住户不少,而且多为富户,凑一凑,自然能找到不少钱。”

    “整座城池被他闹得鸡犬不宁,朝野上下更是人心惶惶。”

    “而去做人质的亲王人选,在此刻也已经决定了下来——”

    “排在第九的康王主动请缨,要求前往金国营帐做人质。”

    “他还表示——敌人自然要求让亲王来做人质,那么江山社稷面前,我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呢?”

    “甚至,他还直接说出了以身殉国未尝不可的话,毫不犹豫的出发前往敌营。”

    被气到吐血的赵匡胤总算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感念不已,握着赵廷美的手,眼中满是热泪。

    “我就知道,我们老赵家还是有好孩子的!”

    他擦了一把眼泪,然后,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天空。

    他相信这个封号为康的孩子,一定能把宋国拉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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