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观众:大清版《消失的她》
隆科多是谁?
赫舍里氏又是谁?
这是盘旋在历朝历代的观众心中的一个共同问题。
就连清朝本土的观众,突然听到这位佟三爷的名字,也不禁愣了一下。
隆科多?
怎么突然提到了这个人?
这人……虽然也不能说是纨绔子弟,但也不算是啥优秀人才啊,究竟是怎么混上天幕的?
九阿哥胤禟眼中更是闪过明显的不屑之色。
在这样不是英雄豪杰就是王侯将相的直播中,隆科多这个狗仗人势的皇帝表弟有什么资格混进去?
目前他们听了大半个月的直播,公认的一点就是——能被主播讲到的,基本上都是人杰!
就算不是皇室子弟,那起码也是苏轼那样名垂青史的大文豪,最起码、最起码也得是周瑜那样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一世英雄吧,什么时候轮得到隆科多这样攀着女人裙带子爬上去的废物了?
胤祯更是毫不客气的直言:“除了已故的佟国纲大人之外,佟家的其他人简直就是烂到骨子里去了。”
康熙的母亲孝康章皇后,有两个一母同胞的血亲哥哥。
其中,做哥哥的佟国纲壮年早逝,颇有勇武,是在对抗噶尔丹的时候壮烈牺牲的。
而那个做弟弟的……呵,佟国维也就只有在内帷使劲的本事了。
当初,清朝对战噶尔丹,佟国纲身先士卒,牺牲在了战场上,佟国维……呵,这孬种转头就跑了!
别看现在佟家两房,是佟国维所在的二房更显赫,可这还不是因为他佟国维接连送了两个女儿进宫?
要不是已故的佟佳皇后和现在宫里的小佟佳贵妃在使力,要不是康熙这个外甥给舅舅面子,借着舅舅的手培养自己的心腹,他佟国维的名气,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大!
真要论本事,佟家两个家长里,明显是佟国纲更有本事,可是现在却是四处钻营的佟国维拔了头筹,嘿,这可真是够好笑的。
一向老实的胤俄也附和道:“我也不喜欢佟家那两个,尤其是那个隆科多,一副汗阿玛老大他老二的模样,还总是对着我们摆舅舅的谱,也不想想他算个什么东西。”
开什么玩笑,舅舅,他配吗?
佟国维和佟国纲能够对着他们摆谱,那是因为对方的姐妹是孝康章皇后,是他们故去的皇祖母。
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敬着对方。
他隆科多算什么?
就算对方是孝懿皇后的亲弟弟,也没那个资格。
真要计较起来,孝懿皇后都是他们汗阿玛的第三任皇后了!
在民间,这只能称之为填房的填房。
同样是有个皇后姊妹的,赫舍里皇后的兄弟可没这个胆子,他的几个舅舅也没那个心性(老十是温僖贵妃之子,康熙的第二任皇后和温僖贵妃是亲姐妹)。
怎么就他佟三爷抖得厉害?
“好了,别说了,毕竟是汗阿玛的表弟,多少也是要给些面子的。而且,汗阿玛平日里也非常看重他们佟家,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出去以后,可不能表露出来。”
胤禩抬手制止了几个弟弟的抱怨吐槽。
他也不喜欢隆科多那副指高气扬的德性。
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什么低人一等的东西,这让胤禩心里很不痛快。
但是,没办法,佟家势大,是当之无愧的“佟半朝”,他们要是想要夺嫡,就必须拉拢对方。
至少也不能和对方成为仇人。
尤其是最近,二哥被废了以后,朝堂上风云变色,胤禩隐隐听说,汗阿玛有再立太子的打算,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们绝不能得罪佟家。
“八哥说的是,”胤禟先是条件反射性的附和了一句自家八哥,然后,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原本一直在思考迷惑的问题,“所以,小赫舍里氏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听说啊。
胤禟跟自己福晋关系一般,后者基本也不会和他说女人之间的交往之事,所以这会儿说起小赫舍里氏就是一头雾水。
反倒是胤禩,慢慢想起了一点有关的东西。
他的嫡福晋郭络罗氏,大概是因为幼年时期的经历,对于自己的身份尊卑看的很重,曾经就和他抱怨过一桩事情。
“佟家也太目中无人了吧,”胤禩还都记得妻子那张被气红了的脸,当时,郭络罗氏似乎是刚刚赴宴回来,脱下肩上的披风,交给
下人,边脱边抱怨,“就算是汗阿玛的母家又如何?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福晋!叫个妾室出来待客是什么道理?这不是有意给我们没脸吗?”
胤禩目光微沉:“话说回来,小赫舍里氏,似乎确实很久没有出现了在大家的目光中了,佟家如果有什么要交际的事情,似乎都是由那个叫李四儿的妾出面。”
提起李四儿,哪怕桀骜不驯如胤祯,脸上都不禁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
他难得含蓄的道:“佟三爷的目光……实在独特。”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这么镇定自若的把自家岳父的小老婆抢回来给自己当小妾的。
这都不是花不花的问题了,而是太恶心人了!
虽然平时很难对女性产生共鸣,但是这件事情上大家倒是都很理解小赫舍里氏的心情。
谁能够接受一个昔日的庶母突然给自己做了姐妹?!
小赫舍里氏要是能忍,那简直就是个奇迹!
胤禩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说旁的话。
不管隆科多究竟做了什么,反正他们现在也制止不了主播说话,也只能顺其自然的发展。
更何况,就隆科多那个狗脾气,他们还巴不得主播多说一点,最好把他那股子傲气给打断,叫他以后再不敢狗眼看人低,这样反倒更好拉拢。
毕竟,佟家作为皇帝的母家,地位超然,就算是他们这些阿哥,在对方的眼中,也和货架上供他们挑选的商品没有区别。
要是佟家能够落魄了,反倒更好拉过来作为助力。
……
季驰光也看到了弹幕,她停顿了一下,最终决定先放下顺治皇帝跟孝庄太后,先把隆科多和李四儿这对渣滓解决掉。
“世界上有很多并不相配的夫妻,例如跳河自杀的朱皇后和她的废物丈夫宋钦宗,例如一身烈骨的李清照和她苟且偷生的丈夫赵明诚。”
“但也有很多人臭味相投,天作之合。例如王氏和秦桧,孙二娘和张青,以及……”
季驰光的目光意味深长。
“隆科多和李四儿。”
【潇湘水断:注意到了吗?主播举出来的这几个人基本上全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害死岳飞的秦桧和王氏,《水浒
传》里面卖人肉馒头的孙二娘和张青,李四儿……这个女人真的不输给以上四个人。】
【二凤:可能人数上输了吧,但是相信我这两个人的变态程度绝对不输给以上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狂魔!】
【灼灼:那我还是觉得孙二娘他们更恐怖一点,毕竟这些人甚至会把人肉馒头卖给附近的普通居民吃,自己有病就算了,还要让普通百姓也吃人肉,简直丧心病狂。】
李世民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都得是什么疯婆子?
你说这世道要是糟糕,那人吃人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都能有正常的买卖关系存在,显然还没有艰难到那个份儿上,可这样明明能够正常生存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人吃人肉馒头?!
李世民面有菜色的叮嘱身边的太监:“和膳房那边说一声,朕这两天的饭菜里面不要出现任何馒头的影子。”
他怕自己忍不住吐出来。
虽然在战场上见过的尸体也不在少数了,可是战场上的将士们可没有变态到把尸体剁成肉馅儿。
这都是什么品种的疯子?
还有那个李四儿……能够被人认为与吃人肉的神经病是一个等级的疯子……
李世民:“……”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说真的,李世民身为帝王,这辈子见过的女人也不在少数了。
有观音婢和他阿娘这样聪明有能为的,也有像他阿姐那样能征善战,成就一世英名的,更有像他还未曾谋面的儿媳妇那样野心勃勃、勇攀高位的。
他以为自己的阅历已经足够丰富了,直到他遇上了李四儿这种疯子。
李世民:突然发现朕的见识还是浅薄了。
……
季驰光:“接下来,就让我们以隆科多的正妻小赫舍里氏的视角打开这扇潘多拉之门。”
“想象一下,你就是小赫舍里氏。”
“你是赫舍里家的小姐,你们家里出了一位四全格格,嫁入皇室,是当今皇帝的结发妻子。虽然,这位赫舍里家的骄傲不幸难产去世,但是她为咱们家留下了一位太子,有太子殿下在,只要顺利,赫舍里家起码还能再延续五十年的荣耀。”
咸安
宫内的太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他还能算是赫舍里家的骄傲吗?
他还能够延续外祖家的荣耀与辉煌吗?
额娘舍了命生下他,他却没能保住赫舍里一族。
出于忌惮之心,汗阿玛把他削成了个光杆太子,他的心腹死的死,走的走,贬的贬,现在早已十不存一。
就连赫舍里一族的核心、最忠心于他的三舅姥爷也死了。
汗阿玛恨透了三舅姥爷,把他列为大清第一罪人,关在了内务府里,活活饿死。
曾经风光无限的索相,最终却走得这么不体面。
他对不起那些效忠他的人,也对不起曾经这么信任他的额娘和母族。
现在,知道自己额娘的亲人可能性命不保,他却连出手相助都做不到。
他这个皇子当的有什么意思?
……
季驰光:“你虽然只是赫舍里家的旁系,但是,你同样沾到了元后的光,在外面以赫舍里格格的身份扬名,受人尊重。”
“而你的婚事也早早定了下来,是嫁给你的表哥,佟家的佟三爷隆科多。”
“佟家的门第也不低了,他们虽然只是汉军旗下五旗出身,但是早已被抬入满军旗的上三旗,是当今皇上的母族,两个当家的老爷是皇帝的舅舅,如果不是你的舅母正好是佟家二房的嫡福晋,你可能还攀不上佟家嫡出的表哥。”
“一切都非常圆满,你十里红妆,风光出嫁。”
“姑母是你的婆婆,她成为了你在佟家的依靠,你觉得非常安心,没有什么是比血缘关系更可靠的了。”
“姑母膝下两个女儿,一个是贵妃,一个是皇后,因为两个女儿在宫中的地位非常高,所以,她的地位稳靠如山,因为姑母和两位表姐表妹的存在,你在佟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至于表哥,他和你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你们两个虽然不能说琴瑟和鸣,但也是相敬如宾,所以,婚后没多久,你们两个就生下了一个儿子,这是你们的嫡长子。”
“这个时候,你春风得意,自以为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生的巅峰,毕竟有儿子傍身,有姑母保护,还有娘家撑腰,你的一生似乎前途光亮,是一眼就能看到
底的幸福美满。”
长孙皇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虽然根据主播的说法,表兄表妹最好不要结亲,但是小赫舍里氏并没有出现怀不上孩子的情况,而目前,她的儿子似乎也没有什么智力方面的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亲上加亲确实是对大多盲婚哑嫁的女子最好的选择了。
至少知根知底不是吗?
也不用每天担心会碰上一个人渣。
小赫舍里氏现在的婚姻情况,可以说是所有女子们最期盼的一种了。
没有婆母刁难,早早生了孩子,不用背着一个无子的名头被人嘲笑,表哥虽然对她淡淡,但是也顾及年幼时的情谊,无论如何,都能保住一生的敬重。
在绝大多数都难得幸福的婚姻中,小赫舍里氏的情况已经是矮个子里面顶顶高的将军了。
康熙的七儿媳和五儿媳更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满腔羡慕之情。
七福晋还好,至少膝下还有一个女儿能够聊解寂寞,五福晋可就惨了。
因为五阿哥从小被蒙古科尔沁部出生的太后养大,为了避免五阿哥得到蒙古那边的扶助,从而做大,康熙特意给他挑了个五品小官家的女儿做正福晋,惹得五阿哥在兄弟们当中大大丢了脸面,从此对于害自己丢人的五福晋看也不看一眼。
事后,大概是康熙又觉得对不住儿子,所以特地又给他指了一个身份高贵、家世显赫的女子做侧福晋,算作补偿。
本来就够不得宠的五福晋:“……”
妈的,今天也想弄死公爹。
你要不干脆把我贬成侧福晋,让她来做正头娘子,再把我宰了给那两个助助兴怎么样?
我都快被逼得没地方站脚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
你有那个本事补偿你儿子一个出身高贵的女人,怎么也不补偿我一个?
五福晋的日子苦。
在家里吃狗男人和小妾的狗粮,在宫里又要受旁人瞧不起的目光,跟妯娌们聊天,还得被几个弟妹挤兑。
五福晋是真的想给家里的狗男人哐哐来两下。
所以,小赫舍里氏的日子,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可惜人家既有婆婆疼,也有丈
夫敬重,还有个娃——而她,啥也没有!
五福晋眼珠子都快绿了,要不是仅剩的理智拉住了她,她恨不得和小赫舍里氏换换!
这是什么向往的生活现实版?
然而,下一秒,主播的声音直接把她喊醒过来。
季驰光含笑道:“是不是觉得很美好?”
五福晋点头。
“是不是非常羡慕,恨不得以身代之?”
五福晋疯狂点头。
“但是,再幸福的生活也是会触礁的。”
五福晋:“……?”
触礁?触什么礁?
猫猫茫然.jpg
季驰光怅然:“在你的儿子出生之后不久,你的丈夫突然闹出了一件绯闻。”
五福晋:嗐,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养了个女人吗?他们家老五的小妾都蹬鼻子上脸的踩她脸上了,那什么绯闻女人还能有他们家这个难对付?
再说了,手握嫡长子,家产就是她的,她还管男人找什么女人?
除非他找到汗阿玛头上,要不然关我什么事?
同样的事情,搁在和八阿哥琴瑟和鸣的郭络罗氏身上,可能会受不了。
但是,五福晋都已经过了几十年地狱一样的日子了,她还怕这个?
再恐怖也没有他们家这个没良心的恐怖啊!
……只能说五福晋的见识还是过分浅薄了一点。
季驰光:“你怒气冲冲的回了家,本来想要问个清楚,给自己讨个公道,结果发现,被你男人领回家的那个女人瞧着非常眼熟。”
“啊!我的天哪!”季驰光用一种一听就假的声音惊叹道,“她居然跟你阿玛新收房的小妾长得一模一样啊!”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五福晋:“……”
观众们:“……”
这么刺激的吗?
五福晋哆嗦着嘴唇,用一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表情看着天空。
这……这多少似乎有点不可以了。
她就算再怎么开放,也不能忍这个啊!
这种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比偷人偷到汗阿玛头上好不了多少了。
五福晋:突然觉得老五平时做的那些宠妾灭妻的事情似乎不算什么了。
他们家的侧福晋就算再怎么嚣张跋扈,但至少……身份没有那么不正常。
季驰光深深的叹气:“你当然伤心,也当然难过,但是表哥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你又能怎么做呢?”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公爹也生气了,为了给那个女人一个好的身份,表哥决定和阿玛统一口径。”
“在收了好处之后,你的阿玛直接对外表示,这个小妾其实是他送给表哥的。”
五福晋:“???”
这什么阿玛啊!
我是你亲生的闺女吧?!
遇到这种事情,你不主动来帮我出头也就算了,你居然还站在那个狗东西的身边来反捅我一刀?
这老天爷怎么就没有一道雷劈死你呢?
五福晋这会儿已经完全的带入进小赫舍里氏的身份了,她的牙齿咬得咯咯响,要是隆科多和李四儿现在站在她的面前,她大概会毫不犹豫的捅死对方。
妈的,搁这儿侮辱谁呢?
季驰光:“你生气又震惊,但是在你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表哥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了。”
“他扫清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也解决了对李四儿身份不满意的公公婆婆,然后……这个狗男女当着你的面如胶似漆的恩爱了起来。”
观众们:“……”
这得是上辈子造了多少孽,这辈子才能配上这么一对狗男女?!
季驰光:“也是从此以后,你才明白,对方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也不是什么都做不到,事实上,如果他真正在乎一个人,也会为她做得面面俱到的——只不过这个人,并不是你。”
“你难过,你痛苦,但是你的哭嚎声传不出这深深的佟家大院。”
“曾经那些对你露出温暖笑容的人,在你痛苦的向他们求助的时候,仿佛都撕下了那一层伪装,露出冰冷丑恶的嘴脸,用一种看着异类的眼神看着你。”
“灾难在一步步的降临。”
“李四儿很快就站稳了脚跟,她为隆科多生下了一双儿女,原本脸色难看的公婆看在孙子孙女的份上,也对那个女人露出了笑容。”
“你站在门口,看着曾经属于你的丈夫,笨拙的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而你的公公坐在旁边笑着取笑他的手足无措,你的婆婆也看在把那个孩子的份上,对着李四儿眉开眼笑。”
“多么和乐的氛围,仿佛他们才是一个家里的人,你站在旁边像一个外人一样,格格不入。”
“曾经疼爱你的父亲和母亲,更是对你的苦难和哭诉不闻不问——佟家早就给予了他们足够的利益作为交换,他们放弃了你。”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的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糕。”
五福晋,还有其他无数听着这个故事的人,每个人的心都揪到了一起,他们仿佛都身临其境的感受着小赫舍里氏的绝望。
仿佛在那一刻,他们都成为了那个曾经志得意满的少女,眼睁睁的感受着自己曾经所拥有的一切,一个个接连离自己而去。
在人生的最高峰,轰然跌下神坛。
季驰光:“你一天比一天睡不好,噩梦成为了你最忠实的朋友,李四儿掌管了整个内宅,隆科多对外称你生病,李四儿掌控了整个家。”
“你祈求姑母能够帮你,但是,谁让天平的另外一端摆放着的是姑母的至亲骨肉?”
“佟佳夫人又怎么可能会把你一个侄女看的比儿子还重呢?”
“久而久之,曾经同情你的姑母,看下你的目光中,也不免带着厌烦和憎恶——你怎么还活着呢?你为什么不能去死呢?如果不是你,她又怎么会和自己的儿子闹得这么僵呢?”
“你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比血缘关系更不可靠的了。”
慈宁宫中,太后早已泪流满面。
她紧紧的抱着身边那个跟着自己一起从草原而来的嬷嬷,哭得泣不成声。
她的静妃姑姑就是这样死的啊!
静妃,就是这样,在丈夫的痛恨目光中,在姑姑的不耐烦中,带着对过往生活的无限追忆之情,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姑姑曾经疼过她,曾经怜惜过她,但是伴随着静妃仿佛永无止境的哭诉和闹腾,孝庄皇后也渐渐不耐烦起来了。
太后曾经也吃过一样的苦头。
她太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季驰光语调平静:“但是,考虑到你们毕竟是血亲,考虑到你到底为佟家生下了一个孩子,婆婆和公公,还愿意为你提供庇护。”
观众们下意识松了口气。
就算那什么隆科多再怎么任性妄为,面对着自己父母的双重压力,总不至于真要了嫡妻的性命吧!
康熙和他的皇子阿哥们也是这么想的。
胤俄甚至还嘟囔了一句:“要是能活着最好……听主播这么往下说,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怎么说呢?
主播的语调倒也没有刻意往阴冷那方面调整。
但就是这么平平淡淡的叙述,却平白无故的透出几分诡异和森冷恐怖。
听得他一个立志要做巴图鲁(勇者)的男人都快怂了。
显然,所有人都低估了李四儿的手段,也高估了隆科多的下限。
季驰光:“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越来越害怕了。”
“你的表哥曾经强行迎娶了一个红带子家的女孩儿为妾,那个女孩儿生得漂亮,曾经很受宠,再加上,她在自己家中也是娇养的姑奶奶,性子张扬骄傲,所以,她没多久就得罪了李四儿。”
“你知道,她完了。”
“李四儿手里有着管家权,有着表哥的爱,拿着这两道免死金牌,她仿佛可以战胜一切想要挑战她的权威的人。”
“一切果然如你所料,没过多久,你就在房梁上看见了她飘飘荡荡的尸身。”
观众们:“!!!”
死人了!
被吓到尖叫出声的人不在少数。
五福晋更是直接失手打碎了茶盏。
但她和其他朝代的人不一样,她更震惊的是,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被传出来!
也就是说,如果主播说的是真的,那隆科多不仅纵妾行凶,而且还藏尸灭迹!
那可是红带之女!
五福晋心里慌得厉害,她紧紧的咬着牙,脸上的肌肉颤抖个不停。
隆科多他怎么敢啊?!
他们大清皇室,将太|祖努尔哈赤的父亲塔克世的子孙奉为直系,称为宗室,而这部分人,系黄带子,以表身份。
再将其他关系稍远一
些的宗族子弟称为觉罗,觉罗系红带子。
换句话说,觉罗其实就是关系偏远一点的远方宗亲。
即使家世不显赫——那姑娘的家世如果真的显赫,那也轮不到他隆科多纳为妾室——那也是板上钉钉的皇亲贵戚,隆科多怎么敢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李四儿折磨死了这个觉罗家的格格?
他是真的不要命了啊!
佟家。
老赫舍里氏瘫在地上,满眼绝望,知道大势已去。
完了,全都完了。
万岁爷不会放过他们的。
就算万岁爷肯,外头的舆论也不会放过他们家的。
李四儿看着自家的便宜婆婆这个可怜又无用的模样,忍不住嘲笑出声。
老妖婆,平日里看你多有能耐的样子,没想到遇着事了,还不是这么一副头一缩,腿一蹬的缩头乌龟样子。
听到笑声,老赫舍里氏瞬间将目光钉在了她的身上。
她那张已经年华不复的脸上慢慢扯出一抹冷笑,整张脸上的肌肉都在用力克制着,看起来格外吓人。
“你以为你逃得过吗?”她的声音能够吓哭任何一个孩子,“等着吧,你这个贱人,你一定会遭报应。”
李四儿却不屑的咧了咧嘴。
隆科多一定会救她的,谁也动不了她。
李四儿深深的相信着这个事实。
老赫舍里氏也没有和她多说什么,只是嘲弄的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无声的嘲笑着她的天真与愚蠢。
他们佟家,是万岁爷的母家,也是万岁爷这两年平衡朝政的重要一环。
就算陛下不念着先头的两位皇后和宫里的贵妃,那也要考虑到朝堂大局。
所以,无论如何,她男人和儿子都不会出事。
既然如此,那该倒霉的是谁,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李四儿能在他们家作威作福,那是因为后头跟着一个瞎了眼的隆科多。
但万岁爷的眼睛可没有瞎。
哪怕是为了平息这一次天幕直播带来的影响,皇帝都会推一个替罪羊出去,而这个人,会是李四儿,也只能是李四儿。
老赫舍里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
眼,直接把李四儿吓得呆在了原地。
那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
季驰光:“你很害怕,但是你却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一步步的,眼睁睁的看着厄运的到来。”
“你看着这后院中的妾室一个一个遭受迫害,最终,这份厄运也轮到了你的头上。”
“这个曾经被你看不上眼的妾室,拔下了你的头发,砍去了你的四肢,将你变成了人彘一样的怪物。”
“李四儿常常到你的面前来放肆的嘲笑,她没有杀掉你,没有让你像那个被她逼到自缢身亡的红带之女一样死得干净痛快。”
“相反,她留下了你的性命,让你不人不鬼的活了下去。”
“很多年以后,等你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表哥便对外声称你暴毙而亡,没有人会记得你。”
“没有人记得曾经的佟三夫人小赫舍里氏,你的姓名,你努力挣扎着活出的一生,在很多人眼中,甚至还没有那从风中飘落的一片花瓣重要。”
五福晋也曾经读过书,也知道被汉高后一手炮制出来的怪物人彘,她回想起当时书中的描写,反射性的有了干呕的欲望。
天……
这是一个正常人能够干的出来的吗?
五福晋吐了两下,大概是这一呕,让她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五福晋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隆科多呢?
他可是小赫舍里氏的丈夫,是他们的长子的父亲!
他人呢?
五福晋突然猜到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叫她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不……不会吧?
几乎是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第一瞬间,五福晋就自己掐断了这个念头。
哈……哈哈……怎么可能呢?肯定是她想多了吧?
隆科多……应该不会默认别人,害死自己的亲表妹吧?!
这可是他的结发妻子!
是他从小相识、青梅竹马的表妹啊!
但如果是真的……
五福晋陷入沉默:“……”
突然觉得她们家面目可憎的那口子也没这么让她烦心了。
虽然同样宠妾灭妻,但好歹没一条绳子勒死
她。
要是她分到了李四儿这种妾室……不行,这女人必须给她偿命!
不对,她不是赫舍里氏……算了算了,不管这个问题了,总之,李四儿必须死!
……
五福晋他们行动还算慢的了,五福晋这边才刚套车出门,去找交好的妯娌一块商量对策,御史们已经开始奋笔疾书的写奏折弹劾隆科多内帏不修、宠妾灭妻和佟国维治家不严、教子无方了。
确实有不少人碍于佟家的权势,不敢做什么,但是,现在佟家人的脸皮都已经被天幕扯下来按在地上踩了,主播都把他们家做的好事宣传得满天下都知道了,这样的情况下,眼看着佟家倒台已经是必然的结果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朝堂之上可没有什么父子兄弟,别看佟家“佟半朝”赫赫扬扬,实际上,看他们不顺眼的人可多了去了。
天幕这边刚讲完,康熙这边就收到消息——太子在咸安宫里长跪不起,要皇帝给他母族一个交代。
康熙:“……”
太子平日里其实没那么在乎自己母家的人,他认识的赫舍里家的族人就那么几个,基本上都是和他们家最亲的那批,小赫舍里氏这个旁支姑娘显然不在其中。
但是,他确实可以不在乎,可这不代表别人能够不把赫舍里家的人放在眼里。
往大了说,他是要维护自己的权威,让别人知道,他这个废太子在皇帝的心里其实不是完全没有地位的,他的母族,也不是别人能够随意欺辱的。
往小了说……这隆科多干的可真不是人事,是个人都忍不了,他能忍?!
胤礽确实没有办法把消息递到宫外去,叫他仅存的人手弹劾隆科多。
但是,他知道自己身边这些服侍的人里面,肯定有他汗阿玛的眼线,既然如此,那想要表明他的态度还不简单吗?
他就跪在这里,跪到他汗阿玛愿意给他一个交代为止。
要么,他跪死在这里,要么,隆科多和李四儿死!
他倒要看看自己的父亲会选哪一个。
明显看出了儿子就是想威胁自己的康熙:“……”
说真的,要是今天跪在那里的是除了太子之外的任何一个皇子,哪怕是老大
,他也能够硬气的让他跪死在那儿。
威胁谁呢?不让你跪上几个时辰,咱看你是真飘了不知道谁是你爹!
可偏偏是他心知愧对的二儿子。
而且,对方的要求也确实很合情合理啊——小赫舍里氏虽然只是他们赫舍里家旁支的姑娘,但毕竟头上顶着一个赫舍里的姓氏,那就是赫舍里家的人。
现在,赫舍里一家的顶梁柱索额图已经被他这个当皇帝的给咔嚓了,那太子作为赫舍里家的外孙,给自己的同族姨母讨个公道,难道做错了吗?
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
要是表现出这个态度的人是康熙的其他孩子,康熙说不定就轻拿轻放的不管了,可偏偏,是太子!
康熙废太子,那是出于平衡朝堂势力的考虑,是因为太子的权力威胁到了皇权,他才选择这么做。
康熙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收拾了索额图,手段酷烈,但他却始终舍不得动太子,直到前段时间才数罪并发。
自己和太子该选哪个,康熙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可隆科多配跟自己的皇权相提并论吗?
太子和隆科多,康熙就算心里再怎么舍不得,也会选择一巴掌拍死自己的表弟。
更何况……
梁九功弓着腰进来:“万岁爷,大阿哥在外头求见。”
他停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似乎也是为了隆科多之事来的。”
只能说,今天过去以后,佟三爷可能要取代陈世美,成为全天下有名的红人。
康熙:“……”
他没忍住问道:“明珠就不拦着他?”
佟家势大,他就不信老大不动心。
就算老大自己一时义愤,老大背后的纳兰明珠也应该拦住他才对。
毕竟,老大现在离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了,要是佟家发力,他说不定真的有机会。
梁九功的眼神诡异的游移了一下:“……听说,明相倒是去了,只不过,纳兰大人挨了大阿哥一拳,他本就年迈,大阿哥又……年轻力壮,这会儿,大福晋已经请了宫里的太医去了。”
康熙:“……”
虽然知道这个消息大概是明珠那个老狐狸不想得罪佟国维,所以故意透露出来的,但康熙刚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是真的信了。
没错,他相信自己那个莽撞的大儿子绝对能够干出这种事情。
梁九功又道:“还有,三阿哥和四阿哥那边也过来了,五阿哥和七阿哥也在路上了。”
都是为着隆科多来的。
梁九功:“另外,佟国维大人已经带了儿子过来,说要进宫来请罪。”
康熙:“……”
康熙今天也偏头痛。!
第262章 隆科多:求皇上赐死我吧!
要是让康熙来选,那小赫舍里氏和隆科多之间,他肯定选择自己的亲表弟。
小赫舍里氏确实悲惨,可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们两个是连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虽然出于人之常情,他确实对命运悲惨的小赫舍里氏抱有两分同情之心,但是,当天平的另外一端压着自己的表弟的时候,康熙肯定还是会想都不想的选择隆科多。
可是……
现在,另外一端压着的可不止小赫舍里氏了。
康熙看着眼前这帮沉默的跪着的儿子,觉得自己的头疼毛病是愈发严重了。
老大看起来满脸激动,不用说,这孩子最经不起激了,大概是听完这个故事,一时愤怒才过来的。
老四看起来虽然冷静,但是自从他在对方小时候给过一个“戒急用忍”的要求之后,老四基本都是这副冷静到沉默的样子,现在估计心底不知道有多愤怒激动呢。
至于老五……小赫舍里氏的情况,说真的,其实也确实和皇额娘有些相似之处,老五从小是被皇额娘养大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个宅心仁厚的性子,心中怕是有颇多感触,所以这会儿跟着一块儿过来倒是也能够理解。
老三和老七……
老七大概也是不忍心,至于老三,这个没眼色的傻儿子,估计是发现大半兄弟都过来了,所以索性就随大流一块儿过来了。
也就是老一和老十三不在,要不然,那两个孩子估计是头一个冲过来的。
特别是老十三,最有一副侠气,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事情了。
康熙想起胤祥,不禁出了一会儿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眼前的儿子越跪越多——连老八他们都来了。
康熙:“……”
唉,拿什么拯救你啊,朕愚蠢的表弟。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老八这段时间和佟家走的很近,要说有哪个皇子愿意给佟家求情,他恐怕是最有可能的那个。
可这回居然连老八都跪在这儿了。
康熙:“……”
看样子,这个表弟是真的要废了。
梁九功见主子回过神来,连忙上前低声问道:“万岁爷,佟大人和佟三爷还在外
头跪着呢,您看……”
康熙摆了摆手,示意梁九功不必叫人了。
毕竟,舅舅带着表弟进来会说什么,他早就心知肚明了。
不外乎就是那老一套。
先扯一些额娘还在的时候的事情,追忆一番旧情,再说说已经为国牺牲的大舅舅,然后,可能还会提到宫中的两个表妹,最后,如果他还是不为所动,一舅舅可能就会直接提到佟家在朝中的重要性了。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总之,佟家的底线是要保住隆科多。
毕竟是佟家第三代难得有能为的一个人,又是嫡子,要舍弃这么个人,舅舅肯定是舍不得的。
但是,他这边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就没必要再折腾了一套了。
康熙低头看着眼前的这些儿子们。
他们也大了啊。
不再像是小时候那样,是需要他保护着才能够活下来的孩子了。
甚至还能够联合起来威逼他们的老父亲……
康熙叹了口气。
就算他再怎么一意孤行,不顾面前这些人的怒火,也要考虑到身处于咸安宫的太子。
太子情绪本就有些不稳定,太医每次去诊治,报回来的结果也都不如人意,太子已经受不了更多的刺激了,要是他这次不能给个公道,太子那边怕是就说不过去。
哪怕他再冷心一些,舍了太子不管,也要考虑到天下人心情。
天幕虽然能够预知未来,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好处,但是,其中最不可控的就是对方的辐射范围极广,一旦言行稍有不慎,都可能引起舆论哗然。
隆科多这事……实在是骇人听闻了。
你说纳妾,那是人之常情,城外的农民们多打了三斗麦子,都想着要买个小妾回家呢,更何况佟家的少爷?
毕竟他们又不是身处主播那个时代,对感情的要求如此苛刻,连和旁的女人生个孩子都会被指责不是真正的爱情。
可是,谁家的正经小妾是从岳父家抢来的?
小赫舍里氏不能接受,康熙其实非常理解。
毕竟他们家上一代……唉。
再说了,放任小妾致嫡妻如人彘,这种事情一般人也受不
了啊!
你说,这怎么说也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怎么说也曾经为你生儿育女,你就这么放任她被残害?
实在不行,你一纸和离书给她自由也可以啊!
说不定当时精神崩溃的小赫舍里氏都愿意接受。
要是没这个魄力,那就干脆把小赫舍里氏送的远远的,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养病,避开李四儿,给她一条活路也行啊。
偏偏隆科多却做了令所有人都不耻的渣男行径。
装聋作哑、放任自流。
结果就是小赫舍里氏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作为一个自认为疼爱儿子的好父亲,康熙很好奇,隆科多是怎么面对自己的长子的?
看到他的时候,心中难道不会被勾起对小赫舍里氏的愧疚之情吗?
老大脾气急躁,是最沉不住气的,见自己的父亲沉默许久都不曾开口,便压不住火气道:“汗阿玛,小赫舍里氏这件事情,您可得给大家一个交代啊!”
大阿哥这回难得精明了一把,还知道扯了一张大旗:“您看,这天幕都把这事儿传遍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您总得给个交代以平民愤吧!”
大阿哥这话还真没讲错。
要是这会儿是战时,那百姓们大概是没有这个心情来管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的。
偏偏现在的百姓小日子过得还挺好的,特别是对比康熙晚期的腐败现象和康熙早期的频繁战乱而言,这个时候的百姓们相对有金钱和时间余裕去听八卦。
康熙:“……”
这种事情难道还需要自己糟心的儿子来提醒吗?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要不然,他也不会犹豫不决这么久。
最终,康熙叹了口气:“李四儿杖五十,十日后,凌迟处死。隆科多……流放宁古塔。”
“她和隆科多的一双儿女,就留下吧,由佟国维夫妇抚养,毕竟,稚子无辜。”
康熙看着自己的儿子们瞪大的眼睛,就知道他们心里对这个判决其实并不满意,但是,他才是皇帝不是吗?
这件事情上,他已经亲手废掉了自己最有才干的一个表弟,除非隆科多能有什么奇遇,要不然他怕是一辈子都要待在宁古塔那个寒苦之地了。
让一个金尊玉贵长大的佟家三爷、皇后亲弟去那天寒地冻的地方待着,难道还不够吗?
反正主谋是李四儿,这个人康熙不在乎,推出去就推出去吧。
老大眉头一竖,眼瞅着还要说什么的样子,却被他身后的四阿哥拉了拉衣袖。
胤禔恼恨的回头,然后看见自家四弟对自己慎重的摇了摇头。
胤禛当然也不满意这个判决,糊弄谁呢,两个主谋才死一个?
死在李四儿手中的人,单是被列举出来的就有两个,一个是正妻小赫舍里氏,另一个更是他们觉罗家的姑娘。
李四儿的死能顶什么?
她确实恶毒,但是如果没有隆科多的推波助澜和放任自流,李四儿一个被公婆厌弃的女人,能干什么事儿?
但是,胤禛能在养母去世、生母不疼的情况下,还能够平安的活到现在,全靠他察言观色的能力——虽然他平时不怎么用这个能力。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汗阿玛的怒气值已经达到了顶峰。
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是对方给出的底线了,他们如果坚决要求处死隆科多,很可能触发触底反弹,非但不能达成自己的期望,还被牵连进去。
看在大哥这次表现不错,跟他们一块儿义愤填膺的份上,胤禛决定拉一把自己作死的蠢哥。
胤禔看见老四的眼色,被怒气冲昏的头脑也终于一点一点的冷静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汗阿玛英明。”
胤禛也不留痕迹的恭维了一番父亲,见对方心情好转了一些,才小心的问道:“汗阿玛的决断自然是英明的,但是,这件事情毕竟太过……小赫舍里氏又是仁孝皇后的族妹,要是不从重处罚,恐怕一哥心里也不痛快了,不如,汗阿玛把行刑的权力交给儿子,儿子处理完他们之后,亲自去跟一哥言说,也好叫他宽心。”
康熙顿了一下。
他本来是没打算答应老四的请求的,毕竟,监刑官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但是,老四的话,确实戳中他的心坎了。
他为什么愿意从重处罚李四儿和隆科多(康熙个人视角)?
不就是为了太子吗?
可
隆科多毕竟没死,他虽然嘴上说得硬气,但其实也担心太子会因为这个受刺激加倍,如果老四愿意接过这个棘手的烂摊子……
康熙便和声细语道:“老四一贯心细如发,那就由你负责吧,还有人要跟着一块儿的吗?”
大阿哥眼前一亮:“儿子愿意替汗阿玛分忧。”
他也要去看那对狗男女的凄惨下场!
康熙:“……”
他好悬没有直接一句“你只会让朕添忧”怼回去。
看见胤禔那亮晶晶的眼神,他忍了忍,运了运气,总算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了。
见其他人没有掺和进去的打算,康熙便冲着老四点了点头:“十三最近的表现不错,再加上天幕之事事关重大,和你们日后也都有关系,朕会酌情考虑把他放出来的。”
胤禛眼睛一亮。
当即便给父亲磕头:“多谢汗阿玛恩典,儿子向您保证,十三出来以后,一定本分老实的做阿哥,一定为您分忧,绝不让您多添烦恼。”
康熙点点头。
老四这话他是信的。
十三被关进去,本来就是他一时激动之下的行为,他那会儿正在气头上,十三这个没心眼的实心孩子还惦记着他一哥往日对他的那些好,非得给他一哥求情,那他能不生气吗?
不过,这会儿气消了以后,细看这孩子的行为,那也确实是重情重义的——怎么看都比老八这个两面三刀的强。
……算了,这次事情老八肯来,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的,算他还有几分良心,没被权势迷了心眼。
不过,显然不多。
要不然,他也不会拒绝负责处刑之事。
明显是不想太过得罪佟家。
啧,一个太子的位置,这是折腾了多少牛鬼蛇神出来?
几个阿哥从书房里退出来的时候,明显心情都不错。
虽然还有一个隆科多侥幸逃过一劫,但是至少李四儿下去了,也算是天道好轮回了。
胤禛心里惦记着事情,才出了门就匆匆的和几个兄弟告别,往家的方向赶去了。
……
胤禛和主播其实早就开通了私信,只不过先前一直都没有讲到他们大清的事情,而胤
禛又是个再谨慎不过的性子,所以,两人就一直都没有私下联系过,开私信就跟开了个寂寞一样。
(贫穷的崇祯皇帝向你投来仇富的目光。)
但是,这次,胤禛决定去联系一下主播。
他先是客气的向主播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简单的讲了一下汗阿玛的判决。
正在旁边中场休息的季驰光:“!!!”
她挣扎着爬起来:【你说什么?隆科多那死渣男没死?】
我的妈呀,康熙这人居然到这种时候都坚决维护他表弟,他是被佟家给洗脑了吧!
胤禛的心情也很沉重:【是,所以,不知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他是真的没有去了解过佟家啊!
先前太子还在呢,他们当中有些人就算有些小心思,也不敢这么摆在明面上。
也就是现在太子垮台,他们才有那个胆子动心思。
但是,他对佟家的了解显然不够深刻,至少不如主播深刻——即使那是他养母的娘家。
季驰光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康熙对于隆科多的处理方式,然后,她的语调不禁轻松了许多:“所以,至少李四儿能偿命是吧!那就好解决多了。”
她把自己想到的解决方式和胤禛说了。
胤禛听完:【……这个真的可行吗?】
隆科多……应该没有疯到这个地步吧?
季驰光耸了耸肩:“相信我,这些在历史上都是有明确的记载的。”
要不是,史书上写的清清楚楚,季驰光其实也不太相信这个。
毕竟一个对嫡妻狠到骨子里的人,你说他对一个妾室深情难以自已……唔,这说出去多少有点挑战人的心态了。
但是,隆科多还真就是这种情况。
也不知道李四儿是给他下了什么药,反正隆科多确实是以一副忠犬的态度出现在史书上的。
……算了,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隆科多这狗比实在是太侮辱她心中的忠犬小狼狗形象了。
胤禛对此同样半信半疑,但是考虑到主播对佟家的了解确实比他要深,便答应了这个方案。
反正也是照着汗阿玛给的那个判决结果来的,顶多出格了一点,问题
不大。
就算没有效果,也不会更糟糕了。
于是,就在季驰光宣布中场休息,开始普通的观光之旅的时候,胤禛这边联合了他大哥,把还在家中悠然坐着的李四儿拖了出来,一路拖到了佟家门口。
连一脸失落的隆科多他都没放过,直接让人在宫门口盯着,对方一出来,就把人抢上了马车。
得到消息的康熙眼睛直抽抽,但是这个已经被他视如弃子的表弟显然没有两个儿子加起来的分量重,于是,气过之后,康熙也不管了。
只是派人去口头警告了一番,叫他们不要太过分。
……
隆科多被人一路快马加鞭的押送到了佟府门口。
他昏头转脑的被人压下马车,才看见四阿哥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真要骂人,就听到了自己爱妾的声音。
“隆科多!”
李四儿这会儿已经挨了两板子了,她整个人痛得直抽搐,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看见隆科多,就像看见了什么大救星一样。
李四儿扯着嗓子吼道:“隆科多,你还不快点来救我!救我啊隆科多!”
看着李四儿这满脸冷汗的可怜模样,隆科多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哪里还有先前威风八面的佟三爷的模样,慌忙扑过去,见她没被打出个好歹,才勉强放下心来,又是赔罪,又是小心关怀的说了半天话,直接把旁边站着的两个阿哥无视得够呛。
大阿哥本来刚出宫不久,就被纳兰明珠抓着科普了一番佟家的重要性,原本热乎乎的脑子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还琢磨着要不要给佟家一个面子,让人打轻点,结果就看见了隆科多这副德性,直接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咋,他跟老四这么大两个阿哥在这儿好端端的站着,这个隆科多眼睛是瞎的吗?
合着他们凑一块儿绑起来都比不上那个阴毒的小妾吗?
大阿哥的理智再次烧断,四阿哥拍拍大哥,叫他让开,自己顶上。
“佟三爷。”
胤禛冷淡的出声喊道。
被打断了和四儿互诉衷情的隆科多心里很不痛快,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了四阿哥那张冷脸,心里更不高兴了。
“奴才见过大阿哥、四阿哥,不知
是一位前来,有失远迎了,”好在他还有理智残存,忍着怒气,先站起来对着两个人行了一礼,“不知可否先到寒舍内用一杯茶?四儿的事情……”
胤禛摇了摇头:“佟三爷,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了。汗阿玛罚这李四儿杖刑五十,执行完之后,还有凌迟之刑等着,时间催得紧,还是得抓紧时间,尽快完成才好。”
凌迟?
杖五十?
李四儿刚才已经听太监宣过一遍圣旨了,自然知道,但是隆科多这边才刚回来,所以还一无所知。
这会儿听到这么严重的结果,对他来说,不亚于五雷轰顶。
“不!表哥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这么对四儿?!”
隆科多震惊的连着退了好几步,要不是及时的扶住了柱子,怕是下一秒就要跌坐在地上。
胤禛朝着旁边负责行刑的人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举起板子就要继续往下打。
“啊——”
李四儿杀猪般的惨叫声传来。
其实胤禛他们本来是打算等隆科多回来了以后再重点儿打的,只是李四儿这个女人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实在是把两个皇子都给气坏了,于是两人索性就先叫行刑的人给了她点教训,赏了她两板子尝尝鲜。
还在地上愣神的隆科多瞬间回过了神,见心上人痛的浑身发抖,而那粗厚的板子还要继续往下落,不禁惨叫一声,直接扑了过去,竟要以身替之。
行刑官:“……”
他这板子都要落到一半了,结果这位佟三爷突然从角落里窜了过来,扑到了李四儿身上,要不是他收力及时,恐怕这板子要是真落了下去,佟家可要跟他没完了。
大阿哥也没见过这场面。
他不禁稀罕的看了两眼李四儿。
长得确实也不错,毕竟能够迷倒隆科多,想来也不是那丑陋的,但是真有计较起来,恐怕也就那样了,这人到底是怎么把隆科多迷得死心塌地的?
胤禔对眼前这副景象没有处理的法子,于是,他下意识去看旁边一直冷静的站着的老四。
胤禛却仍然是一副抱拳站着的冷淡模样,看起来完全不担心眼前这桩闹剧。
就在老大
心里纳闷老四的底气从何而来的时候,却看见老四身边那个叫苏培盛的太监,从佟府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要哭不哭的孩子。
而原本还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的李四儿看见那孩子的那一刻,瞬间变了一张脸。
“玉柱!”
她猛的回头,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胤禛:“你怎么敢?!”
人皆有舐犊之情,哪怕是阴狠毒辣如李四儿也不例外。
她不在乎隆科多——正常人谁在乎舔狗?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的。
但是,玉柱作为她的孩子,却得到了她全部的爱。
胤禔被那女人疯疯癫癫的目光看得身上一冷,就算是久经沙场的大阿哥,也扛不住对方那疯魔一般的目光。
胤禔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你不得好死!你们全都不得好死!”李四儿疯狂的挣扎着,如果不是她身上还压着一个隆科多,如果不是她已经被绳索牢牢的绑住了,胤禛兄弟俩毫不怀疑,对方会第一时间扑过来咬断他们的脖子,“你们怎么敢啊!你们去死啊啊啊啊!”
胤禛也被对方那摄人的目光惊了一下,但他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接过苏培盛手里的玉柱,冷冷道:“汗阿玛让我们杖责李四儿,佟三爷,我们兄弟本来是不打算与您为难的。”
胤禛不像往日那样直接硬刚,而是照着主播说的那样,先摆事实,讲道理,把自己摆在了弱势的一方,直接占据道德制高点的理论优势。
隆科多,隆科多简直要气笑了。
你到了我家,把我的心上人拖出来,在我家门口一顿哇哇乱打,你这叫不与我为难?
这是不是你得屠了我们佟氏一族才算是与我为难?!
胤禛无视对方那讽刺的眼神,继续道:“李四儿做错了事情,害死了我们觉罗家的姑奶奶,更谋害了嫡妻,不管是从以下犯上,还是从杀人偿命这一点来看,汗阿玛判她杖责和凌迟,都没有错。”
隆科多依旧想要冷笑。
那两个不知道早就死哪儿去的女人怎么能跟他的四儿相提并论?
但是,隆科多的脑子被李四儿糊了,围观的百姓们的脑子可没有。
所有人都觉得四贝勒讲的挺
有道理的。
甚至还觉得不太够——两条人命诶,李四儿这才一条,哪里够啊!
四阿哥注意到周围百姓们的目光,在心中微微点了头。
这就是为什么他一定要选在佟家门口的原因。
自带舆论效果,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吸引到围观人员。
胤禛再接再厉:“您是汗阿玛的表弟,您的姐姐孝懿皇后亦曾经抚养过我,按照辈分,我该称您一声表叔或者舅舅,所以,也请您不要为难我和大哥——这次杖责过后,我们不会再过多插手。”
“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胤禛加重了语气,汗阿玛可是已经给透了话的,他这会儿要是能把差事办得好,十三应该能够被早些放出来,所以,别说是隆科多了,就算是他阿玛佟国维在这里,他也照怼不误,“你要是不与我们为难,叫我们结结实实的打完这五十板子,那我们自然也不会多说、多做什么,但如果你非要阻拦,那李四儿身上只要少一板子,这一板子就会落在了玉柱身上。”
李四儿目眦欲裂。
她艰难的回转着身子,毫不犹豫的一把扒拉开了隆科多。
算了,本来想着如果能让隆科多替她挨板子也挺好的,但是,如果涉及到玉柱……
李四儿咬咬牙:“来吧。”
她一定得要撑住。
隆科多:“……?”
被推开的隆科多迅速在心里给四儿找好了理由。
唉,四儿果然是个好母亲,待我也好,舍不得我疼。
皇帝表哥怎么就看不到她的好呢?
胤禛见李四儿终于肯老老实实的受刑,心里也放松了不少,直接把手里拎着的玉柱扔到了苏培盛怀里,叫他重新送回去了。
拿来威胁人也就算了,还是别让孩子直接面对自己母亲受刑的惨状吧。
就当是他最后的一点怜悯之心。
苏培盛弓着身子,又把这位小少爷送了回去。
李四儿死死的咬着牙,不肯发出一丝软弱的声音。
直到玉柱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目光中,她才松开牙关,声嘶力竭的喊叫着。
她哭得涕泗横流,毫无美感,但是落在隆科多眼中,却比梨花带雨更楚楚可怜。
她的每一声尖叫,都叫隆科多痛彻心扉,仿佛感同身受。
“四儿、四儿!”
李四儿每叫一声,隆科多就皱着眉头,扭曲着一张脸,喊的比她更大声、更痛苦。
胤禔:“……”
脑子一根筋的大阿哥看着这对夫妻的行为,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吃了什么容易致幻的东西。
这如果不是幻觉,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神奇的景象?
李四儿趴在那里,喊得声音沙哑。
隆科多眼巴巴的趴在她旁边,想要上去以身替之却又不敢,只能在旁边一脸心痛的陪着喊叫,仿佛挨打的是他一样。
胤禔:“……”
长见识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场景。
胤禛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厉害。
说真的,虽然主播曾经给他举过例子,说历史上李四儿看病的时候,隆科多便一脸心痛难忍,仿佛病重的是他自己一样。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这个例子置换到现实生活中,能够这么好用。
明明只打了一份板子,但是好像达成了两份效果。
五十板子打得还挺快的,大概两刻钟的功夫就打完了,胤禛等人带上了行刑官,包袱款款的回宫和他们汗阿玛汇报情况了。
只留下一个被打废了身子骨的李四儿和痛苦到昏厥的隆科多。
五十板子,如果是在不放水的情况下,就算把人当场打死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考虑到李四儿接下来还要挨凌迟的几千刀,胤禛特意抬了抬手,叫人在最后的十个板子里放了水,没把人直接打死,只是打残了她的身子骨。
毕竟要是身体不够好,凌迟的刀子怕是挨不完。
……
当天,胤禛带着一身愉快的气息回到了贝勒府。
虽然汗阿玛对他们非要拉着隆科多行刑这件事情深表不满,但是在得知隆科多的具体反应之后,他们亲爹也明显吓了一大跳,并且深切的怀疑,隆科多该不会真的被下蛊了吧?
长得也不是倾国倾城,品行更是恶劣至极,怎么就把隆科多迷昏了头?!
一通搅和之后,他们爹成功放过了他们折腾隆科多的事情,并且给了他
一个准话——明天就把十三放出来。
临出门之前,康熙还特意叮嘱了一番,说明天要开个宴会,叫他们全部携妻带子的一块儿过来,毕竟,自从当初废太子事情闹出来以后,他们父子兄弟也好久没有聚过了。
胤禛也懒得去考虑汗阿玛的这番举动的背后是否有什么深意,反正就算真的有深意他也拒绝不了,索性就不去思考了,而是高兴起了十三弟即将被放出来的事情。
不过,这事显然还没完。
胤禛进了书房,招来了一个自己私底下培养的人手。
“把这个东西,想办法递到岳兴阿的手里。”
今天在佟府门口处理李四儿的时候,他一直觉得周围有目光在打量着自己,只是四下,环顾了许久,一直都没找到人。
后面才在佟府的门缝里看见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
后头等一切都结束了,他去问了苏培盛才知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赫舍里氏和隆科多的独子岳兴阿。
四阿哥本来是非常厌恶这个人的。
毕竟对方在主播的故事当中从未出现过,也不曾显露过什么孝顺之处,可以说是隆科多和李四儿的沉默的帮凶和支持者。
但是,今天的一切,却改变了他的认知。
岳兴阿看着受苦的李四儿和鬼哭狼嚎的父亲,眼睛里出现的神情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和大仇得报的喜悦。
胤禛出宫之后,发现主播又给自己发了新的消息。
【岳兴阿或许可用,历史上,他向后来的皇帝举报了父亲和庶母的狠毒之处。但是,他的行为是在对方明确已经倒台之后的落井下石之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他。】
胤禛便懂了。
岳兴阿不是不恨的。
小赫舍里氏出事的时候,他已经懂事了,自然很清楚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只不过,他无力反抗,也没有那个心气去反抗,所以就这么随波逐流到了最后,直到确认自己的父亲已经不可能再有反击之力,他才站出来举报了一切,给了父亲致命一击。
而现在,隆科多不正是要倒台了吗?
胤禛把主播给他送来的东西交给了手下,叮嘱道:“把这个东西给隆科多的长子岳兴阿送过去,
告诉他,李四儿确实遭了报应,没过多久就要给他母亲偿命,可是隆科多去还活着,而且有着佟家的庇护,哪怕是流放到宁古塔,他也能活的很好。”
“现在,决定权就在他的手中,是要看着自己的父亲逍遥法外,让自己的母亲难得瞑目?还是把这个给他阿玛喂下去,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胤禛相信,岳兴阿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事实也果然如他所料。
岳兴阿当天晚上就被人叫醒,得到了那枚小小的药片。
他几乎是问都没问,直接毫不犹豫的把这枚药混进了父亲的药碗里——因为白天心绪起伏过大,隆科多也被请了大夫,开了一些凝神安定的药。
他知道这些人是想要利用他,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没有能力为母亲报仇,既然如此,被人利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和胤禛预料的有所不同,岳兴阿并没有把这枚药全部塞进隆科多的胃里,而是将其一分为一,让李四儿也尝了尝这份滋味。
第一天,佟家的当家人佟国维就收到了嫡子昏迷不醒的消息。
至于李四儿?
谁管她?
要不是隆科多拼了老命的护着,要不是康熙要她平安无事的活到凌迟,佟国维和老赫舍里氏会直接毫不犹豫的打死这个让佟家丢尽了脸面的祸头子。
佟家一时之间倾尽所有,请完了京城中的名医,最终却都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那些大夫不是摇头就是叹气,每个人都知乎者也的掉了一大堆书袋,却对隆科多的病情手足无措。
气得佟国维直接把人全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宫里特意派来的太医。
岳兴阿彻底放下心来。
他打听完消息,又重新回了自己的院子,安安分分的待在那里,等着祖父的疑心消失。
看着岳兴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佟国维眯了眯眼睛。
他也不是没有疑心过这个孙子,毕竟他是知道的,岳兴阿对他的亲爹和庶母都有怨言,只不过,这种奇药连他这个当家人都弄不到,更别说毫无权力的岳兴阿了。
大概不是他吧。
……
昏迷不醒的隆科多和李
四儿都经历了什么呢?
那些被逼死的妻妾经历了什么,他们就原封不动的经历了同样的事情。
季驰光说出来的只有两个,但这不代表受害者只有两个。
小赫舍里氏的事情能够被爆出来,那是因为她的遭遇实在过分凄惨,再加上是正妻,所以能被挖出来。
红带之女能被人所知,那是因为她是觉罗家的姑奶奶,祖上和爱新觉罗有血缘关系,所以能在一众沉默的妾室中脱颖而出。
但是,其他人呢?
隆科多后院总不至于只有一妻一妾吧?
肯定还有不少其他人,只不过她们身份不够,所以,哪怕被害死了,也静寂无声。
隆科多在睡梦中经历了他接下来这一生都不愿意去回忆的东西。
他先是成为了那个自杀的红带子家的格格。
对方家里虽然已经落魄了,但毕竟祖上曾经阔过,所以一开始是不愿意嫁给他做小妾的。
只不过,佟三爷想要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得不到呢?
“隆科多”用尽了种种手段,终于将她强行纳为了妾室。
觉罗格格一开始确实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但是很快,她也慢慢习惯了。
就在隆科多渐渐觉得成为这个女人似乎也没什么的时候,他心爱的“四儿”出现了。
“隆科多”揽着“李四儿”过来,后者趾高气昂的巡视了一圈,最终把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
“你,过来给我捶腿!”
被她指使的隆科多:“……”
能给四儿捶腿,隆科多觉得没问题。
于是,他殷勤的迎了上去,高高兴兴的给四儿捶了一个下午的腿。
“李四儿”被伺候得舒舒坦坦的,正要开口夸他两句,却对上了他那张漂亮的脸蛋。
李四儿猛的眯了眯眼,伸出手,掐住了他的脸,强迫他抬起下巴和自己对视,打量的时间越久,她的眼神就越憎恶。
然后,就是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贱人,谁叫你长得这么好看的?!”
好好的干了一个下午的活的隆科多:“?”
这要是换个人,别说甩他巴掌了,就连碰
他一下,他都要火。
可是换了四儿……
唉,没关系没关系,他可以的。
四儿就是有点爱娇的小脾气嘛。
但是,他这边不计较,“李四儿”却不依不饶,直接使唤来了下人,把他关进了柴房,让人硬生生饿了他一整天。
隆科多:“??”
四儿……怎么能这么对他呢?
这个“李四儿”虽然没有因为态度问题讨厌他,但是,谁叫觉罗格格长得好看?“李四儿”照样恨到不行。
于是,她变着法的折腾隆科多版觉罗格格。
不是叫他抄写经书,强迫他抄个几天几夜都不能睡觉,就是不给他吃饭,硬生生把他饿到都脱相了。
发展到后面,就算她大发慈悲肯给他饭吃,给的也都是那种已经馊了的饭,娇生惯养的隆科多闻一口都觉得想吐。
夏天,隆科多格格需要站在大太阳底下,去帮“李四儿”处理屋子里那几棵大树上的蝉,得把它们捉的干干净净,叫“李四儿”能够睡一个安稳的觉。
就算处理好了“李四儿”院子里的这些,他也不能休息,而是要马不停蹄的转战他处,帮着处理掉佟家绝大多数的蝉。
那个夏天,隆科多格格中暑昏迷好几次,因为“李四儿”故意吊着,不肯给他请大夫,他甚至因为深度中暑,濒死过两回。
冬天,隆科多格格得负责清洗他们这一房下人的衣服,托他的福,原本得拿冷水洗衣服的下人解脱了,双手红肿生冻疮的人成了隆科多格格。
他不敢靠近火炉,因为那会让他的冻疮又疼又痒,但他却又不敢不靠近,因为他如果不挨着热源,他身上那单薄的衣物会叫他冻死在这个冬季。
最终,一个深夜,对“李四儿”的爱意已经被消磨殆尽的隆科多格格,实在忍无可忍,趁着看守他的人不注意,他拿出腰带,悬梁自尽了。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听到另一个自己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说着:“……怎么这么脆弱?四儿不就是让她干了点活吗?真是的……记得处理的干净一点,别留下隐患,连累到我的四儿。”
隆科多格格:“……”
老子[哗——]你全家!
……
不知道轮转了多少个轮回,也不知道究竟死在那个毒妇手里多少次,隆科多终于重新睁开了眼睛。
这一梦,仿佛梦尽了无数年。
隆科多一睁眼就对上了亲爹那张皱纹多得蚊子都能夹死的脸。
可这一回,他却第一次觉得……亲爹这张老脸真的太可亲了!
要不是担心形象问题,他真的恨不得抱着亲爹嚎啕大哭一场。
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个……
他恍恍惚惚的站起来,问阿玛:“李四儿呢?”
原本还高兴儿子醒过来的佟国维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只当儿子还惦记着那个毒妇:“前不久刚醒过来了……你问她做什么?”
“醒过来了,醒过来了……”
隆科多嘴里念叨着这句话,脸上克制不住的浮起欣喜的笑容,然后,他掀开被子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李四儿的院子走去。
佟国维虽然觉得儿子这副样子有点奇怪,但他更觉得丢人——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攥在手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真是废物!
于是,他索性就眼不见心不烦的甩袖离开。
直到他被下人焦急的声音惊醒。
“不好了老爷!”来通报的下人气喘吁吁,脸上全是惊恐,“三爷,三爷刚过去,就一把掐住了李夫人,要不是我们把他拉开了,三爷已经把人掐死了!”
佟国维:“?!!”
这怎么可能?
下人大概是跑的太急了,这会还是上气不接下气:“还有,还有,三爷说……说……”
佟国维简直要被这吞吞吐吐的下人给气死,他急道:“那孽畜到底说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不知道人急人会急死人的吗?
下人直接吼了出来:“三爷要去宫里请旨,要皇上赐死他自己啊!”
佟国维:“???”
这儿子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了?!!
第263章 康熙:朕帮你凉快凉快
佟国维被这智障儿子的骚操作惊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一把推开来报信的下人,套了鞋就往外头跑——绝对不能让那精神状况已经不正常的小子去折腾陛下!
本来想在那畜生出门之前把人拦下来的,没想到隆科多受了大刺激,行动效率蹭蹭蹭往上拔,这边掐死李四儿的行动失败,那边他转头就换了衣服就套车去了皇宫,压根儿没给佟国维亡羊补牢的机会。
……
康熙收到隆科多过来的消息的时候,才刚吃完午饭,他本来没打算见的,毕竟对方可能会说什么,他也心知肚明。
无非就是求他饶了那个小妾。
只是,李四儿的事情早就在百姓当中引起了公愤,她不死,难以平息民愤。
所以,康熙本来是不打算见自己这个糟心的表弟的,省的给了他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是,考虑到佟家这些年对他忠心耿耿,是他朝堂制衡的重要存在,隆科多虽然马上就要和京城说再见了,但毕竟是曾经被舅舅、舅母予以厚望的未来继承人,要是对方怀揣着对自己的满腔怨恨离开,怕是以后会给他造成不小的困扰。
要是叫舅舅对自己生了怨言就不好了。
于是,犹豫再三之后,康熙还是对着通传的梁九功点了点头:“叫他上来吧。”
算了,毕竟是嫡亲的表弟,又是孝懿皇后唯一的同母弟弟,安抚他两句也无妨。
左右费不了多少功夫。
隆科多站在御书房外等候许久。
明晃晃的太阳照在他的脸上,晃得他眼睛疼。
他刚出门的时候,脑子其实一直不太清醒,总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隆科多还是哪个女人,直到刚才进了宫门,被冷风一吹,先前冲刷了他几十年的那几辈子的记忆,总算慢慢淡去,脑子也回来了。
只是,那些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一切,到底对他的影响太大了,饶是如今隆科多的人格占据了上风,他的脑海中也不断的回荡着女人痛苦而怨毒的呻|吟。
有他非常熟悉的嫡妻小赫舍里氏的,有他曾经还有些印象的觉罗格格的,还有许许多多他根本就已经记不得了的女人的声音。
这些不同
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汇成了同样的一句话——隆科多,你怎么不去死呢?
隆科多下意识抖了抖。
他原本站在屋檐底下躲着太阳,这会儿往外迈了两步,下意识想要感受更多的温暖——太冷了,那深井中的水实在太冷了。
他的梦中,有一次,“自己”就是被李四儿扔到井里面淹死的。
那还是个冬天,他……
守在书房外的太监魏珠眯着眼睛看着这位大名鼎鼎的佟三爷,总觉得他似乎有点精神不正常。
眼珠子发红,眼神浑浊,眼下全是乌青,面色又发白,脚步还虚浮,且时不时的东张西望,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四周缠着他一样。
魏珠咂舌:这看起来就不像是个正常人啊。
只不过,虽然在心中腹诽,但魏珠还是没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只是,在梁九功出来传隆科多进去的时候,魏珠拉着他的衣袖,压低声音的在他的耳畔说了一句:“哥哥警醒着点,这佟三爷不太对劲。”
他身份地位不够,还没那个资格去里屋伺候,万岁爷的安危可全靠梁九功了。
梁九功也注意到了隆科多的不对劲儿,皱了皱眉头,本来想先叫他在这儿再等一会儿,自己进去和万岁爷念叨一嘴,却听见康熙在屋里催,只得把他先领了进去。
临进屋之前,他在隆科多看不到的地方冲着魏珠点了点头。
他肯定会盯紧的。
佟三爷对李四儿那个毒妇的看重全天下谁不知道?
佟家出了个痴情种子的事情都快传遍京城了。
整个四九城,都指着他们家的故事当笑料下饭呢。
虽然一般正常情况下,隆科多肯定是不敢对万岁爷做什么的,但是,考虑到这次万岁爷动了他的心肝宝贝,再考虑到隆科多为了李四儿连他的结发妻子都能害死……
梁九功抖了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谨慎一些的。
要是皇帝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情,那就算他是个没根的人,家里的九族怕是也难逃一劫。
……
隆科多才刚进门,就受到了皇帝表哥的款待。
“来了?”
康熙正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见隆科多来了之后,就立刻停了笔,随手指了个靠近他的位置,含笑道:“听说,你这阵子过得不太好,还病了一场,朕特意叫太医往你家走了一趟,身子现如今可好些了?要是有什么短缺的药材,外头买不到,尽管和朕说,朕叫你姐姐给你包了送出去。”
隆科多的精神有些恍惚,但是面对着他们家的金大腿,他还是强行打起了精神,满脸堆笑:“多谢万岁爷的恩典,奴才感激不尽,太医……”
隆科多顿了一下,他这边刚醒过来,就马不停蹄的去折腾李四儿那个毒妇了,哪里还有时间去关注太医的事情?
不过,既然皇帝赏了这份恩典,那他们肯定得把皇帝的这个面子圆回来。
“……太医也很好,奴才这边才刚醒过来,阿玛就跟奴才说了,说那位太医为奴才的病忙前忙后,尤其尽心,想必是得了陛下的嘱托,实在是有劳了。”
康熙脸上的笑容也终于带了点温度:“那你不在家躺着好好歇息,来宫里做什么?莫不是为了你那个妾室?”
康熙也停顿了一下,说真的,虽然他对这个表弟的印象还不错,但是,对方的眼光实在是让他一言难尽。
本来听主播的故事,他还当那李四儿是什么样的大美人,能叫看遍群芳的隆科多动心,甚至不顾名声的从岳父那儿抢来。
可是,根据老大的说法,那女人虽然生得漂亮,但真也就一般水准,完全谈不上是容可倾国。
隆科多也算见惯了美人的,怎么就被这么个人迷昏了头?
康熙站起身来,走到隆科多跟前,拉过他的手,语重心长:“朕知道你喜欢她,可是现在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你就不要再惦记那个女人了,你要是喜欢,朕多挑几个好的给你带走,叫你到了宁古塔那边也有人伺候你。”
“正好,现在赫舍里氏那个模样,想必也不能再伺候你,朕这就下旨叫她与你和离,再给你好好的挑个大家闺秀。”
隆科多被脑子里的声音扰得心烦意乱,直到听见了李四儿的消息,他才迅速回过神来,疯狂摇头:“不不不,皇上您别……奴才知道您的好意,您不必如此,奴才现如今也看清楚了那个贱妇,你要是想将她赐死,那就赐死吧。”
康熙:“……?”
隆科多……就是突然回心转意了?
大病一场还自带提神醒脑的效果吗?
这情况怎么跟他听说的那些不太对得上?
不是说隆科多为着那个女人要死的事情跟家里闹得要死要活吗?
甚至还忧愁到病倒昏迷?
——太医实在查不出什么病情,只能根据现场情况和病人的病情反应,给皇帝现编了一个最有可能接近真相的情况。
不过,隆科多能看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康熙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两分,只当对方是看出自己的为难,所以特意忍痛割爱——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哪能说没就没了呢:“朕就知道,你们一家子都是公忠体国,最能体贴朕心思的,既然如此,朕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虽然,隆科多要去宁古塔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但是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康熙拉着他的手坐下,隔着一张案几,对他细细的说着自己的安排:“你放心,朕知道你受委屈了,宁古塔之行虽然是改变不了的,但是,一切的事情朕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你是朕的弟弟,和那些泥腿子不一样,到了那里,不必与披甲人为奴,自会有人接应你。朕在那里帮你购置了一处小院,又替你置办了二十来个奴仆,想来也够你使唤了。”
说到这里,康熙不禁又叹了一声:“不过,虽说这些也尽够了,但那里毕竟是关外,即使挨着旧都,但是,也不甚繁华,还是委屈你了。”
隆科多被脑子里愈发混乱的声音扰得够厉害,他一边强撑着精神听表哥说话,一边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摆,双手已然握成了拳头,指节发青。
他目光混沌,呼吸也一点点的沉重了起来。
伴随着脑海中的尖叫声愈演愈烈,他原本还算清醒的神志也逐渐昏昏沉沉。
原本高抬着的头,也慢慢低了下去。
他究竟是谁?
他是佟佳·隆科多,还是赫舍里氏,还是觉罗格格,还是……
康熙对他的不正常反应丝毫没有察觉,只当对方是羞愧给自己添麻烦了,所以才低下了头,不禁对这个可怜的表弟愈发怜惜了起来:“你放心,你在那里的衣食住行,朕都已经替你安排好了,绝不会亏待了你
的。要是有机会,朕一定安排你回来,你只需要在那边耐着心思待上两年,一切事务,朕都会替你安排好的。”
毕竟是他看了这么久的心腹人选,虽然私德有点问题,但是,起码这人在正经事情上还是没有掉过链子的,所以,绝对不能浪费在宁古塔那块荒凉地方,早晚得找机会把他调回来。
一直默不吭声的隆科多却慢慢的抬起了头,康熙本来以为他是想要谢恩,却听见对方用一种比起之前略显柔和的声音问道:“所以,奴才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哪怕奴才默认李四儿杀了小赫舍里氏他们,奴才也不用付出代价,对吗?”
康熙只当他是惊喜过了头,不敢置信,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小赫舍里氏的事情,你知道什么?这些不过只是内宅之事罢了,你一个大男人,整日在外头,被个毒妇欺骗,也是情有可原的。朕怎么可能真的怪你呢?”
只是,预料当中的隆科多感激涕零的跪下谢恩的画面却并没有出现,相反,对方慢慢的抬起了头,怔怔的看着他,嘴角突然一点一点的勾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然后……原本被他握在手里的那只手,突然迅如雷电的直奔他的喉咙。
猝不及防之下被对方掐了个正着的康熙:“!!!”
隆科多用了极大的力气,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双眼睛里透出极多的红血丝,两眼瞪着,看起来一副精神状况极其不正常的模样。
他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绕过那张案几,直接趴在了康熙的身上,一边用脚疯狂的踢踹着他,一边拼了命的掐他。
他的嗓子里传出了尖细的声音:“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无视我们的死?!我们丢掉了一条命啊!凭什么隆科多不用死?凭什么只要李四儿付出代价?如果不是隆科多,李四儿根本就没有这个胆子弄死我们!你枉为帝王!去死!去死!你怎么能帮他?!”
他仰着头,脸上呈现出又哭又笑的神情,看着康熙的眼神怨毒不已。
康熙被他掐得死死的,拼命挣扎却怎么也逃脱不得——他毕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了,隆科多可比他要年轻多了,再加上现在疯疯癫癫的,又使出了同归于尽的力气,他又怎么挣得开呢?
康熙的脸逐渐发红发紫,
甚至渐渐出现了死气。
梁九功本来还一直防备着佟三爷,但他这防备属实是防了个寂寞,毕竟,谁都没想到隆科多能疯成这个德性,敢直接对皇帝上手,再加上他的不同寻常的表现属实把梁九功吓得够呛,一时之间,他居然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康熙的喉咙里已经发出了人垂死时才会有的“嗬嗬”声,梁九功才回过神来,一边大叫着救驾,一边连滚带爬的扑上去尝试把隆科多扒下来。
他年纪也不小了,隆科多又是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一时半会儿居然怎么也扯不下来。
直到听见梁九功的呼救声的侍卫们,在一直心绪不宁的魏珠的带领下闯进门,才勉强从隆科多的手中救下了快被掐死的康熙。
被紧急拉过来的太医,看着康熙的惨重,不禁吓了一大跳。
这万岁爷只差一点儿就能够去长生天见太皇太后他们了啊!
太医一边小心地给万岁爷处理伤口,一边偷着眼去瞄发疯的佟三爷。
这位是怎么敢的啊……
隆科多显然没有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死的感觉,他只是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康熙,嘴中不停的传出女人的哭叫——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啊!”
“李四儿,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针对我?为什么要害死我?”
“三爷,你救我啊,我求求你救救我啊!”
“为什么要救他?他该死啊!他为什么要放过隆科多这个畜生!?”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隆科多该死,你该死啊哈哈哈哈哈!”
不管是压着他手脚的侍卫,还是正在抢救康熙的太医,亦或者是急得晕头转向的梁九功和魏珠,都傻了眼的看着他。
佟三爷……这是被冤魂附身了不成?
这分明是女人的声音啊!
就连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康熙,都被这骇人的场景吓得往后挪了两步。
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鬼魂吗?
那……小赫舍里氏她们,会因为他的处理不当,从此盯上他吗?
康熙的目光落在了对方那双写满了憎恶的眼睛里,下一秒,他就得出了答案。
康熙眼前一黑。
……
佟国维着急忙慌的赶来皇宫里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落幕了。
康熙带着被包扎好的脖子,一身狼狈的见了舅舅。
佟国维脸色发青,见皇帝脸色不好,又往左右两边悄悄的看了两眼,没见着自己那个逆子,心中不禁更加担忧了,他下意识放低了声音:“陛下……”
“佟国维,不必多礼,你起来吧。”
康熙声音沙哑,目光也很冷淡,没再管他亲热的叫舅舅,而是冷冷的直呼其名,听得从没有受过这番冷遇的佟国维心里直打鼓。
康熙看出他的不安,但是却不想管。
不管是谁,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对着凶手的父亲,总是不可能继续保持着好脸色的,更别说这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隆科多那个畜生的宠妾灭妻。
是的,差点死了的康熙终于“发现”了隆科多的本性。
此时的他,心中不仅有着险些被害死的愤怒,更有着一种被假冒伪劣商品欺骗的恼火。
而且……
人总是欺软怕硬的,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
造成康熙目前情况的主要涉案人员,也就隆科多和前来冤魂索命的赫舍里氏等人。
对于赫舍里氏她们,康熙是不敢再迁怒了,他虽然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毕竟是个封建帝王,对于鬼神之说向来是敬而远之、深信不疑的。
所以,对于主要涉案人员(鬼魂),他顶多只敢私底下做两场法事,祈祷能够尽快把这些冤债给消了。
而对于罪魁祸首隆科多这个大活人……
康熙可就没这么好脾气了。
甚至,不仅是隆科多,他这回连佟家也一块恨上了——要不是他们坐视不理,小赫舍里氏她们也不至于死的这么惨,更不至于化成厉鬼来找他这个皇帝。
佟国维脸色苍白,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的问:“奴才家的那个孽障……”
康熙语气平静:“你回去以后,大概就能见着他了。”
所谓帝王者,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康熙对隆科多心存好感的时候,自然会觉得他哪哪都好,哪怕对方身上背着不止一条人命。
可当他彻底厌弃了隆科多之后,他可不会给这个只会给自己添乱的表弟存半分颜面,只会帮他提前凉快凉快。
“另外,隆科多犯上不敬,朕已经有了处置……不过,你放心,佟家毕竟是皇额娘的母族,朕不会叫你们无家可归的。”
康熙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挥了挥手,示意佟国维可以下去了。
他这边嗓子还难受着呢,太医说了,就算用药,这疼痛起码也要维持上半个月。
佟国维没得到具体的答案,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惴惴不安的下去,怀着一颗担忧的心回了家。
回家之后,他看着迎面而来,面色惨白的老妻,终于知道陛下究竟把刑罚改成了什么。
佟佳一族五分之四以上的官员全部被罢了官,回家吃自己了。
除了追封的那些爵位虚衔,活人的爵位也基本被裁撤了,本来身上还挂着不少虚职和爵位的佟国维更是直接被削成了一张白板。
至于隆科多……
屋子里,一个和小赫舍里氏如出一辙的怪物,正立在那里。
掀开那凌乱的头发,赫然是他的嫡子的脸。
……
故事回到几天前,季驰光趁着中场休息的时间,给四阿哥发完了所有大概有用的东西。
她又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站起来讲其他的了。
“隆科多的故事主要发生在康熙三十年以后了,离我们目前所在的时间线太过遥远了,我们还是把时间线先拉回来吧。”
“顺治或许本身确实是一个雄图大略的皇帝,但是他却没有办法真正的做出一番成绩来,究其根本,不是因为他的母亲,也不是因为他的摄政皇父,而是因为——”
“在顺治皇帝掌权之前,这片华夏大地上,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折磨。”
“以传说中的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作为代表,某些故事,拉开了序幕。”!
第264章 季驰光:传闻中的嘉定三屠
季驰光:“众所周知,每一个新的朝代建立起来的时候,总会遇到一些抵抗,但是绝大多数普通人还是非常欢迎的。”
“毕竟,王朝的继承者,就像是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开创者可能是英雄,但是到最后,剩下的皇帝们大多都是狗熊。”
“例如胡亥,例如隋炀帝,再例如徽钦二帝,虽然不能够一棒子打死所有皇帝,但是这句话应该能够涵盖百分之八十的末代帝王。”
狗熊们敢怒不敢言。
季驰光:“再加上,一个朝代到了末期总会出现大量的问题,例如土地兼并,再例如官员腐败,总之,在这个时候入主中原的新王朝,往往会成为民心所向的存在。”
“比如说秦朝,虽然很多人都说秦朝暴虐,秦法严苛,但是,秦朝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肯定也是有很多人拥护的——至少暂时不用打仗了不是吗?”
“再比如说唐朝,比起乱搞的隋炀帝,李渊虽然大半业绩靠儿子补,但他确实是个不会乱来的皇帝,百姓们对他也非常拥护。”
“综上所述,一般正常情况下,一个新王朝的建立往往会受到大部分百姓的欢迎——除了清朝。”
清朝人:“……”
感觉自己仿佛被针对了……不,他们就是被针对了!
主播好像从开始的时候就对他们很有意见!
刚刚从皇宫里回来的胤祯看着天幕,整个人都有点傻眼:“不是……我们家后人是得罪过这女的吗?怎么句句都在针对我们?”
胤俄趴在桌子上,面无表情的说了大实话:“可是,主播好像没有说错啊。”
外头反清复明的势力确实有好多嘞。
明朝时期造反的人就没那么多。
胤祯:“……十哥,你还是吃东西吧,别说话了。”
这说话说得太扎心了。
季驰光:“本来嘛,清朝的建立可以说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大家可能会疑惑,我们先前讲明朝的时候,明明说过,攻破了京城的人是李自成,那怎么这中原又变成了爱新觉罗家的天下呢?”
对啊!
很多人先前被主播带跑了,一路跑下来都不知道偏到哪儿
去了,这会儿才后之后觉得反应过来——对啊,不是说李自成赢了吗?怎么突然后金就上位了?
这抢占跑道也得有个过程啊!
季驰光:“事实上,李自成虽然结束了明朝的统治,但实际上他的统治也没有维持多久,这位造反时间长度基本上和崇祯在位时间长度一致的男人,在进入京城之后,他身上的好运光环就逐渐消失了。”
别看李自成从崇祯二年起,就开始辗转在不同的农民起义军中,造反经验丰富,军事水平颇高。
但是,这位的情况……怎么说呢?他确实喊出了很多百姓心中的所想,但是,在当时那个时代,即使再怎么先进,他也还是脱离不了时代的局限性,他看不到很多东西。
再加上,很多人虽然可以共患难,但是未必能共富贵,所以,统治集团内部就先开始了自相残杀。
本来如果能够及时招揽文官,或许还能够建立起一个有效的机制体制,通过固有的机制体制进行制约。
可是,众所周知,抛弃了崇祯的文官在李自成进京之后倒了血霉,不是被鞭打就是被弄死,能活下来的都是少数懂事的穷光蛋。
相比之下,那些追随崇祯殉国的,反倒是死得最干净轻松的那批人。
也是个黑色幽默故事了。
季驰光:“也不是给那些文官们开脱,事实上,我觉得李自成干得挺好的,毕竟,那些软骨头的文官确实需要李自成来帮忙正正骨头,但是,莽撞的选择去给文官抄家的李自成忽略了一个问题——崇祯为什么不敢动文官?”
崇祯皇帝到后期可是已经醒悟的,他知道自己前些年被勋贵和文官们骗得团团转,知道这些人家里有钱,所以,他才会派遣同样知情的太监徐高去老丈人家里要钱。
徐高也才会说出如果陛下没了,要这些钱又有何用之类的话。
只是,崇祯皇帝虽然知道,但是也没有什么用啊。
文官们控制着名声——想想遗臭万年的魏忠贤和天启皇帝吧。
崇祯皇帝知道自己差不多已经走到绝路了,所以他不想为了那一点求生的可能性把文官们逼急了,最终只能选择消极抵抗。
季驰光:“文官们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有些东西,不是武力
能够战胜和抹灭的。”
“李自成毫不客气的对着文官们一通输出,所以,在史书上,他的情况就成了——进入京城之后,曾经的闯王迅速的被腐化了——事实上,李自成下令军队不准欺辱妇女,不得抢抢财物,他从头到尾干的比较出格的事情,就只是去抢了文官的钱而已。”
“但是,有些潘多拉魔盒是不能打开的。”
“上行下效,李自成这边搞打劫活动,地方上也学得有模有样,一块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抄家事业,文官们直接被抄到连底裤都快保不住了——李自成的名声迅速堕落,都说失道者寡助,李自成就是这么个情况。”
“偏偏这个时候,明朝在北方最后的希望吴三桂,实在挡不住李自成的猛烈进攻了,于是索性投降了多尔衮——小皇帝顺治确实年幼,但是多尔衮年富力强,又是曾经征战四方的将军,自然有那个魄力入关。”
“吴三桂所带领的明朝残留部队和多尔衮所带领的清朝部队,合起伙来击败了李自成。”
“大概是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绝望之中,李自成选择称帝来稳定人心,同时,为了泄愤,他直接杀了吴三桂全家。”
“在不得已逃出京城之前,这位发疯之下,直接烧了紫禁城和京城内的不少重要建筑。”
【潇湘水断:我、的、妈、呀!我以为薛怀义那个没有任何职业素养的神经病烧掉了明堂,已经是罪该万死了,李自成是疯了吗?这种“既然我得不到,那你也别想得到”的小学生精神他是跟谁学的?】
【二凤: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顺治年间要修整慈宁宫了——这都被烧得支离破碎、残砖破瓦了还能睡人?】
【蒂塔:放在现代,恶意损坏文物罪,起码能让他蹲个六七年,把这个文物替换到故宫头上——他不死刑我都不服!万人血书让李自成死刑!】
【摸鱼专业户:本来还有点遗憾,这位农民起义军首领没能干过多尔衮的,毕竟在我的印象里,他还是颁布了不少优秀政策的,虽然能够执行到位的没几个,但现在……呵呵,这明末清初是什么大型垃圾回收返场活动?就不能找个正常的人出来吗?至少找个精神状况稳定一点的人啊!】
【雨翊凌澜:别说,这位后面还因为身边的人大多数都跑
了,再加上战况不佳,疑心病越来越重,没比晚年的曹操好多少,甚至还杀了身边不少忠心的将领,也是没谁了。】
季驰光:“咳,总之,李自成就此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他后来的故事发展并不重要,我们只需要知道,他在一次探路活动中被当地的民兵军队砍了——而他的将领们为了给他报仇,把那一块地方全部血洗了,包括百姓。”
【朱寿:……】
【Happyforever:当地百姓——遇上你真是我的晦气。】
季驰光:“之所以要讲这个,也是因为这个后面的内容有关系——嘉定三屠的直接导致者李成栋,曾经就是李自成的手下。”
“不过,这人还挺能蹦跶的,先是投奔了南明小朝廷,然后带着南明给他的兵,一块儿高高兴兴的剃了头去投奔了多尔衮的弟弟多铎。”
观众们:“……”
咋,你这是觉得你一个人过去没啥功绩和重要性,所以特地先去南明那边骗点兵马过来给自己当筹码吗?
就他这到处蹦跶的草率情况,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他去南明真的不是奔着给自己镀金去的吗?
“这个人在史书上并不过多着笔,大概也是碍于他所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但是,这确实是一位厉害人物——岭南三忠当中有两个都被他杀了,南明绍武帝也是被他所擒拿,更别说这位还直接参与了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完全可以和多铎并称两大灾星。”
康熙:“……”
他这边刚送走自己的一群儿子,心情正不好呢,觉得自己是老了,才被儿子们拿捏住了。
结果就在这当口,突然听见主播这见鬼的评价,简直想要突突突的创死主播。
谁是灾星?
你才是灾星呢!
就算这件事情确实是多铎做错了,但是人死万事空,而且双方各有立场,你至于在人家死人面前还要这么突突突的突人一脸吗?!
先前说人死万事空的要求万历皇帝放过张居正的人是谁?
怎么到他们这边就这么双标了?
也就是季驰光不知道康熙怎么想的,要不然她是真的能呸他一脸。
人死万事空,那也得是分人的好吧!
就多铎那种努尔哈赤的标配版儿子(疯批)的情况,他配吗?
十块钱能够配三把钥匙,他多铎配个几把!
都是武将,你说你为了战争的胜利手染鲜血,这我能理解。
你看隔壁白起大佬那也是满手血腥,号称人屠呢。
都说战国亡魂两百万,白起起码占一半。
但是,白起杀人了也是有原因的——秦国自己吞不下!
赵国那几十万青壮劳动力如果他带回去了,要么秦国遭受内部起义,直接被人攻进腹地,要么就是秦国瞬间成为劳动力最多的国家,成为众矢之地。
可多铎有什么原因?
……你别告诉我清朝吞不下扬州跟嘉定两个地方。
那你也太low了一点吧。
再说了,谁家好人闲的没事非得来个屠城活动?
咋,你们爱新觉罗家标配的消食活动就是屠城是吧?!
阿敏打不过要撤退,临走前屠个城挽回一下面子。
他多铎打不进来差点输了,僵持之下,损失惨重,所以进来以后也要屠个城挽回一下面子是吧?!
这多少带点病了吧?
幸好季驰光不知道,要不然,四阿哥大概可以提前十年登基——就季驰光喷人的能力,让康熙折寿十年不是问题。
……
季驰光:“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往往被放在一起讲,因为,这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其实挺接近的,而且,血腥程度也挺接近的。”
“接下来,请各位观众把你们孩子的耳朵给我捂好,毕竟有点血腥,吓到小孩子就不太好了。”
季驰光深吸一口气,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开口。
“我们先来讲嘉定三屠吧。”
“嘉定三屠比起扬州十日更具有代表性——它代表着一个非常重要的观念,留发不留头。”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中原大地的百姓们,对于入关的清朝军队是没有多少排斥之情呢。”
“具体原因我上面也讲过了,毕竟每个王朝到后期或多或少都有问题,要不然李自成怎么能那么顺利呢?”
“只可惜,李自成自己把自己的形象给毁了,形象公关没有做好,所
以反而让清朝捡了这个便宜。”
“本来只要好好规划一下,百姓们其实并不介意上面的统治者换一个的——能叫自己吃饱饭就好了,这才是百姓们最关心的事情。”
古代百姓们其实才是最钝感的存在。
百姓们其实大多都没什么野心,除了极个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的存在以外,每个人最大的愿望不外乎经营好自己的小家庭。
就像武则天称帝,那个时候,虽然造反的人不少,朝野内外的异样声音不少,但是基本都是李唐皇室的宗亲在搞事,基本上都是大男子主义的官员在发疯。普通的百姓们是知道武则天对他们无害的,甚至在比较了一下自己的生活水平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变化之后,他们就会不关心上头坐着的皇帝究竟是男是女了。
能够被逼到造反,除非他们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季驰光:“所以,清朝一开始入关的时候非常非常顺利,解决了李自成之后,他们便一路势如破竹的南下。”
“嘉定地区的百姓们呢,对明朝皇室也没什么眷恋之情——明朝主要的大本营在北方,你指望远离他们的江南地区的百姓,对他们能有什么真情实感?”
“于是,百姓们争先恐后的在门口贴上了‘大清顺民’的黄纸,纷纷表现了自己的投诚之心。”
感觉自己好像绿了的明朝皇帝:“……”
唔……怎么说呢?心情很复杂。
“感觉自己好像遭到了背叛,但是,又觉得他们好像有没有做错。”
朱厚照嘟囔着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说真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百姓们只不过是选择了一个对他们来说最适合的统治者而已。
这其实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
他们朱家一开始打天下的时候,百姓不也是这么迅速臣服过来的吗?
但是,这种被绿的感觉怎么就挥之不去呢?
季驰光:“清朝一开始的时候,毕竟人少,所以,面对着人头攒动的中原,他们心里还是多少有点不安的。”
“所以,一开始的剃头政策非常宽容,只剃武将的头,只剃士兵的头,文官和百姓们并不需要接受移风易俗的教育。”
“所以,嘉定的百姓们非常容易就接受了——皇帝都投降了,还被干掉了,那他们还拼死抵抗干嘛?”
朱元璋脸一黑:“没骨气的东西。”
他突然觉得自挂东南枝的崇祯真的让人看着非常顺眼——起码这人没对着敌人摇尾乞怜!
他们老朱家的血脉,就算是死,也要站着死!
……朱祁镇那个基因突变的留学生不算。
季驰光:“但是没想到,大概是一路上政策推行的实在太顺利了,所以清兵也慢慢的改了态度——剃头!全部都给老子把头剃了!”
“本来高高兴兴的等待着的嘉定百姓傻眼了——怎么突然又要剃头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已经在华夏大地上传承蔓延了千百年,大家当然不可能接受莫名其妙的剃头事件——在大家看来,这跟牢里的死刑犯有什么区别?”
“再加上李成栋——对,就是我们之前说的那个两大灾星之一,这个清朝的总兵,先前带人路过这里的时候,奸|淫害死了七名妇女,还强抢带走了许多女子,大家本来对他们就已经够不满意的了。”
“恰好这个时候,原本南明的总兵吴志葵联系上了惴惴不安的嘉定百姓,和他们商量一起反抗清朝的□□。”
“于是,百姓们相信了。”
“他们在几个书生的带领下,大着胆子,从良民变成了反抗者,放火烧了清朝的军队——船上甚至还有很多被掳来的女人,也一块儿被烧死了。”
“结果,天亮的时候,他们惊恐地发现,那个据说回来跟他们一块儿对抗清朝的总兵,失踪了。”
“或者应该说,那个给了他们希望的人,从头到尾压根没有出现过。”
“只留下他们自己和满地残骸,共同面对着清朝的怒火。”
“这件事情一出,直接捅了马蜂窝。”
“李成栋直接纠集了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嘉定城而来。”
【灼灼:深呼吸,我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花好月圆人寿: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吧……不行,先让我缓缓。】!
第265章 侯峒曾:死又何妨?
【潇湘水断:这个李成栋简直就不是人,多铎都只来一次,这个贱人居然连着来了三次!他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他以为这里是庄稼地,想犁几次犁几次吗?!】
【灼灼:有人性就不会搞这个了,谁家好人闲的没事干整天搞大|屠|杀?】
季驰光:“那一夜过去,清朝士兵死了近九十人。”
“说真的,这个数额其实放在任何一场战役当中都小得可怜,但是,这却让李成栋勃然大怒——毕竟这挑衅的可是他的颜面。”
“李成栋立刻点齐了兵马赶来。”
“眼看着清朝的军队越来越近,他们这边说好要出现的那位明朝总兵却迟迟不见身影,活像人间蒸发一样,原本还勉强能够保持平静的嘉定居民也慢慢慌了,在这样慌乱的气氛当中,一位进士站了起来,成为了这里的领头羊。”
“他就是嘉定三屠的另一个重要人物——侯峒曾。”
“他在当地非常有威望,曾经在天启五年中过进士,也曾经在南明小朝廷做过官——长者、学者和有威望者的身份全部汇集在他的身上,再加上他坚决反对剃发令,便非常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嘉定居民的领袖。”
说到这里,季驰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明末清初时候的反抗,那才是真正的反抗,别看后来什么天理教、白莲教整得声势浩大的样子,但实际上真正有信仰的几乎没有。”
到了康熙朝以后,原本简单的反清复明都已经被赋予了复杂的政治利益。
毕竟,虽然这一票成功的概率不高(成功复国的故事仅存于夏商周时期,要不就是五代十国那个混乱到极点的时代,但凡读两本书的人都知道这个成功率真的很低),但是一旦成功了,那就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有人愿意干这杀头的买卖。
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有人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那就有人敢犯任何罪行,哪怕事后被送上绞刑架。
李承乾听得小脸严肃,他抬头问同样面容冷峻的父亲:“阿耶,嘉定的居民们可能成功吗?”
李世民看着儿子期待的小表情,虽然很想给他一个邪不胜正的答案,但李世民毕竟是个军事上的
天才,这种差距悬殊的对比情况,真实的结果如何简直一目了然。
嘉定的百姓或许众志成城,但是他们的缺陷不足对他来说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清楚。
差距太大了。
实在没法儿补。
他遗憾的摇了摇头。
李承乾的眸子暗淡了一瞬。
“为什么?”他问道,“阿耶不是曾经和我说过哀兵必胜的道理吗?一支军队,精神气才是最重要的。”
可如果精气神是最重要的,那为什么嘉定城的百姓们赢不了呢?
李世民把儿子抱在自己的膝上,语气沉重:“对于两支相差无几的军队来说,确实精神气更重要一些,但是你觉得,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清朝士兵,可能赢不过嘉定城的居民们吗?”
怎么可能呢?
这些人成长于白山黑水之间,他们的长辈从小就和自然与野兽斗争,或许入关之后会像金朝的骑兵一样堕落,但是,起码现在,他们每一个拉出来都是精锐,不管是他们的哪一代祖先,单兵作战能力都极强,哪里是习惯了安逸生活的嘉定居民能够对付的?
更何况……
“那会儿清朝才刚开国呢,四面作战,消息不算灵通,要不然,嘉定面临的可能就不仅仅只是一个李成栋了。”
李世民低声的感慨着。
如果到了一个王朝的中后期,掌权的帝王或许会明白百姓的重要性,从而不做这些心狠手辣之事,转而采用怀柔的态度来感化这些百姓。
到那个时候,说不定还能够省掉一场战事,也能省去一场无辜的杀戮。
但是现在……
“清朝才刚入关,那一身野蛮习性未改,你没听主播说的吗?他们甚至还保留了奴隶制度!这东西在我们这里都消失多少年了?要不是有那个皇太极改革,恐怕后来的清朝不会比金朝好过多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士兵不会去考虑对方的反抗的背后究竟有多少无奈,只会看到对方那急需折断的一身反骨。”
“他们还尚未明白过来,自己面对的是人,而不是野兽——承乾见过百兽园里的驯兽师傅吗?见过熬鹰的人是怎么做的吗?”
“人和野兽之间的斗争
,一定要把对方的全部傲气都打磨折了,那才能算成功。”
“而现在清朝的士兵们大概也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打磨掉那些在他们看来非常无谓的骨气和反抗。”
“也就是消息不流通,要不然,那些百姓面对的,大概不会只是一个总兵,而是大军压境。”
清朝的皇帝……目前听主播讲下来,他觉得大概也就是那个叫皇太极的继承人稍好一些,相比他的父兄们都更可靠一些。
要不是皇太极为清朝建立起了完整的制度,同时不断加强皇权,管制住了那些骄兵悍将,否则,就现在这个情况,迟早酿出大祸来。
而后来的皇帝们因为年幼登基,没有办法很快的掌握大权,有效的避免了他们因为思想不成熟造成问题。
再加上,他们当时还年幼,三观尚未彻底形成,又开始接受汉人教育,久沐汉风,这才开始懂得以仁慈治理百姓。
可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李世民神色凝重:“主播刚才也说了,清朝自入关以来,一路势如破竹,怕是没吃过多少苦头,这样的情况下,气势正盛,却被人直接打断,你说,他们会高兴吗?”
不高兴的熊娃子究竟有多大威力,养过两个娃的李世民还是很清楚的。
“再说那个李成栋,他本就是投降多次的人,本来就急于要做出贡献来表现自己的忠诚,偏偏他管辖区内出了大乱子——上头的人可不会管他究竟有没有尽心,只会关注他的错误。你说,他会不会恼怒?”
种种叠加之下,李世民几乎可以预见,嘉定的居民,必定大祸临头。
……
季驰光:“因为出了这种岔子,手头士兵又有点不够,于是,李成栋选择让他的弟弟带人去太仓求援——结果,被早有遇到的嘉定百姓给制止了,半路遭到追杀,只可惜……没能成功,反而让几个人把这个消息带了回去。”
观众们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遗憾的叹息。
这一次失败,恐怕会引来对方更愤怒激烈的反扑。
季驰光:“如果说明朝皇帝多少有点风在身上,那嘉定城的百姓大概就有点火在身上。”
“是的,他们又一次举起了火把,在他们火烧了清兵的船只之后。”
“李成林——就那个灾星的弟弟,被他们逼在一处,然后,为了求生,他选择冒火逃死而出。”
“面对这样打都打不死的小强,百姓们还能怎么办呢?”
“那当然是火上浇油了!”
季驰光脸上难得露出了一点轻松的神色:“他们把炭火洒在了桥上,点上火,然后又在上面泼了酒和醋——一瞬间,大火直冲云霄,甚至连桥石都快被烧毁了。”
“不过,这位毕竟是灾星的弟弟,多少是有点命硬的,这他都没死。”
“于是,百姓们又拿来了火炮——别问我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东西的,可能是从当地的武库司里拿的吧。”
朱厚照摸了摸下巴:“然后呢?他死了吗?”
火炮都出来了,总该无了吧?
季驰光遗憾的摇了摇头:“没有,这位依旧坚强的不肯死。”
“然后……他就被他的随从割下了脑袋。”
观众:“……???”
什么情况?
随从叛变了?
不不不,应该说……随从弃暗投明了?
季驰光:“据说是为了给他的主子留下最后的体面,所以才忍痛动手的——不过,我感觉这个体面留了跟没留一个样子,毕竟,这个随从为什么能够这么坚定的相信他不会跟这个脑袋一块儿被轰成肉泥?尤其这个人走之前还给百姓们放了狠话,说今日之仇,必定百倍相报。”
季驰光说完此处,停了一下,因为接下来就要真正的开始讲嘉定三屠了。
“……弟弟的死,让李成栋格外的愤怒,于是,他也不管什么思密周全不周全了,直接大军压境。”
“怎么说呢?其实嘉定城的百姓就是那种最真实、最有代表性和普遍性的普通人。”
“在灭顶的灾难面前,求生的本能会让他们选择笑脸相迎,但是,当真正要面对这场灾难的那一刻,这些曾经被士兵们视如蝼蚁的普通人,却在那一刻爆发出了最大的力量。”
“你们知道什么是百姓的力量吗?”
“民可载舟,亦可覆舟,不外如是。”
“乡间的士兵,不知道什么叫战争,他们久居南边,也不曾面对倭寇,亦不曾面对北
方铁骑,哪里见过战争?”
“指挥的几个读书人,虽然管理颇有条例,但是他们又不是打仗出身,哪里知道敌人的可怕?”
“但是,每个人都做到了自己的最好,每个人都做到了自己的极致。”
“他们的军队败得很快——毕竟是连阵法都不认识的存在,清朝军队摆开军阵的时候,甚至还受到了他们的大肆嘲笑。”
“但是,军队败了,百姓没有。”
【雨翊凌澜:嘉定的百姓,唉,大概真的是所有人的缩影吧。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卑躬屈膝的想要把这场战争躲过去,但是当真正灾难临头的时候,每个人却又表现的都非常有骨气,誓与城池共存亡。】
【二凤:李成栋他们是真的畜生啊!用恐惧来统治一个国家是注定不会长久的!他们以为这样大肆的屠|杀,能够镇压住所有人吗?不,恐惧只会带来更深刻的反抗!】
朱元璋的手放在了朱由检的肩膀上。
那只手温热、沉重。
朱由检突然就不敢动了。
朱元璋沉下声音:“听见了吗?这些身为普通人的观众是怎么说的?百姓是一种凝聚力很强的存在,他们平时或许不会反抗,但是,当每个人被逼到绝境,都会爆发出可怕的力量——我们大明,不就是这份力量的产物吗?”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子孙:“你是个想要做明君的,既然如此,你就要学会去听听看百姓的声音,想想张居正是怎么治理国家的?他把官吏手中的钱抠出来给百姓,所以我们才能富有,你好好想想。”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呢,百姓可不是无知的兔子。
……
另一边。
康熙原本僵硬的神色也慢慢舒缓了下来。
梁九功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
康熙闭着眼睛修养了一会儿,突然喊了一声梁九功。
“奴才在呢,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康熙睁开了眼睛,目光复杂:“你……先带人去把舆论控制一下,告诉曹寅那边,替朕好好注意着江南的动静,别又闹出什么乱子了。”
梁九功“哎”了一声,转身出去忙活了。
康熙交代完事情,脑子也没那么疼了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翻了个身,抬头望着天花板。
其实一开始听主播讲这些东西,他是非常恼怒的。
一方面是出于对自己统治被影响了稳定性的愤怒和担忧,毕竟,虽然这些血案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仍然留有余威,一旦处理不好,很有可能那些反清复明的人就要借此机会再度掀起乱子。
另一方面,也是一种遮羞布被掀开了的羞恼之情——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们做错了。
虽然康熙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事实。
刚入关的时候,不管是八旗士兵还是将领,一个个都疯得厉害——至少用康熙现在的目光去看,也真心觉得其实没几个正常人。
起码康熙这个基本生活在安稳年代的皇帝,完全理解不了他们为什么动不动就要屠城。
这多少脑壳有点不好。
明明可以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就非得杀人杀人杀人?
结果就是自己人也死了不少,问题还一个都没解决,甚至还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了,以至于现在过了几十年都没办法彻底压下影响——这不是闹吗?
不过,现在大概是生活稳定下来了,文化水平也上去了,生活水平也提高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些八旗的人一个个再没有疯得跟茹毛饮血的野人似的,这叫康熙松了口气。
额……不过,就是好像退化得有点过分了,近两年的八旗子弟兵的实力水准越来越不行,康熙也是越来越头疼了。
但是,等平静下来,放平心态的去看主播的讲解内容之后,康熙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了。
起码主播讲的都是大实话(虽然她的大实话基本都在骂他的祖先),而且说的也确实很对。
他似乎……确实应该好好的注意一下百姓的重要性了。
……
季驰光还不知道自己的话给康师傅带去了多少冲击,她这边的主要内容还停留在嘉定第一屠。
“嘉定城的第一场悲剧,从那些出城迎战的士兵身上说起。”
“他们本来是信心满满的出城的,自以为清朝的士兵也不过如此,可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没过多久,他们就陷入了敌
方的包围圈,不得已之下,必须要退回城内。”
“因为在当时,嘉定的自告奋勇的士兵太多了,而且他们因为没有正规的安排,所以在茫然之下,全部挤在一处,这会儿前面兵败了,后头还不知道呢。”
“以至于悲剧发生——前面的士兵疯狂朝着后面跑,后面的士兵还一无所知的在往前面赶——踩踏事故、失足落河,就这么发生了。”
“就像曾经安史之乱中,哥舒翰带领的那支军队一样,每个人都争着要朝安全的地方跑去,结果,却反而在拥挤之中,让很多人被挤到了河道里,无数人就这么淹死了。”
观众们的心情也渐渐沉重了下来。
季驰光:“于是,大获全胜的李成栋春风得意的进了外城。”
“是的,这个时候,城其实还没有完全破了。”
“古代城防分为内城和外城,大家可以理解为一个小的四边形外面还套了一个大的四边形,小四边形内部就是内城,往外就是外城。”
“就像当初靖康之耻的时候,为什么金人愿意一次又一次的和宋朝谈判,而不是直接攻破城墙,带走所有人?那是因为,虽然由于宋朝两个白痴皇帝的送人头行为,外城破了,但是内城经过了多次修整,依旧稳固如山,一时之间难以攻破。”
“而此时此刻,嘉定内城的百姓们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正在热火朝天的做饭,想要犒赏一定会胜利的士兵们。”
【朱寿:……我突然有点不太敢听了,希望到失望,期待的破灭,绝对能让人崩溃。】
【Happyforever:不不不,我们要相信那些百姓,就算希望破灭了,他们依旧能够站起来。】
季驰光:“是的,百姓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很崩溃。”
“因为他们的主要战斗力全部都已经出城了,现在留守在内城的,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幼,根本没有多少抵抗力。”
“但是,紧迫的时间没有给他们留下太多伤感的机会,在这种紧要关头,百姓们站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一哄而散的回家惆怅等死,也没有将那张写着‘大清顺民’的黄纸重新贴在门上,而是一个个拿起了家中的铁器木头,自发的来到了城池的四周,守
卫着这座内城。”
“侯峒曾撕碎了劝降的榜文,在炎炎烈日之中,他顶着烈日,和民夫们一起搬运石头,加固城防。”
“而他们这边在努力的同时,李成栋的救兵终于也来了——清朝的另外一位将军带着火炮过来了。”
朱元璋勃然色变。
火炮曾经给了他们太多的帮助,所以,不管是在场的哪一个皇帝,都深知此物的威力。
曾经,在那场京城保卫战中,面对南下的瓦剌人,于谦用火炮给了他们沉重的一击,捍卫了大明最后的脊梁。
但是现在,这强大的武器,也要对准他们大明的百姓了。
季驰光:“炮声激烈,每一声巨响中,大地都在震动,像是雷霆带着不可违拗的怒火而来。”
“而被加固的城墙的每一下无力的抵挡和砖石摩擦的嘶哑声音,都像是嘉定的百姓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最后说一遍,内城没有专业士兵,内城只有老弱病残幼。”
“在这样高强度的围攻之中,在从天而降的暴雨之下,很快就有人撑不住了,防线出现了松动。”
“站在城墙上指挥的侯峒曾的两个儿子不禁心神大乱,他们哭着问父亲,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天幕中,云雾翻滚,出现了一个清瘦的读书人。
他站在暴雨之中,身后是电闪雷鸣的白光,身边是痛哭流涕的儿子和面色坚毅的百姓们。
他的眼中没有慌乱,只有一派从容和叹息。
观众便知道,这位领头人,大概就是侯峒曾了。
清朝的江南地区,不少反清复明之人看着面前出现的这座反清丰碑,不禁落下泪来。
他们当中确实有很多人是为了利益才成为抗清之人的,但是也有不少人,是有感于这些先辈前仆后继的努力,才一脚踏入了这片天地的。
侯峒曾就是他们心中当之无愧的先|烈前辈。
天幕上的侯峒曾看着破城而入的清朝士兵们,脸上并不惊慌,反而有了一种一切终于来了的神情。
他其实早就预感到,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成功反抗的。
但他依旧想要做这最后一搏。
当他的儿子们哭着问他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侯峒曾目光沉痛,却并不是惊慌:“不过也就是死罢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我只恨我做的不够多,徒然枉送了这一城百姓的生命。”
他并不害怕死亡,他这辈子活的够久的了。
万历陛下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参加科举。
天启陛下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已经给他做了武选主事。
他们殉国的崇祯陛下刚当上皇帝的时候,他就已经去当了吏部文选司主事。
选择投降的弘光陛下还没有被杀的时候,曾经任命他做左通政。
他活得已经够久的了。
他不害怕死亡,只恨自己无能,没能救得了嘉定城的百姓。!
第266章 嘉定之事(完)
侯峒曾目光悲痛,话还不曾说完,清朝士兵就已经攻破了内城的城门。
他们身后的那些百姓中,已经有人在惊恐之下忍不住喊了一声:“贼子进来了!贼子进来了!”
侯峒曾面色沉重,他的胸膛用力的起伏了两下,迅速转过头将自己的两个儿子推走。
“爹!”
“你们两个给我走!”侯峒曾声音冷冽,“你们老子我是活够了,大明亡了,我没能跟着崇祯陛下一块儿去了,弘光陛下被杀,我也没能追随他一块儿走,这一次,我不想再逃了。”
“但你们不一样,”侯峒曾深深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像是要把他们的印象刻进自己的心底深处一样,连眨一眼都舍不得,“我为国事而死,此生分明矣,但是……母亲她还在,我、我不是个孝顺儿子……”
说到此处,他不禁哽咽,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他先前迟疑着不肯赴死,就是担心自己年迈无依的老母。
但是,现在形势危急,也容不得他们慢慢告别了,侯峒曾奋力的推了两个儿子一把:“你们的祖母……就得由你们两个来侍奉了,不必再留恋我这个无用的父亲!去吧!”
两个儿子本想留下来陪父亲一道赴死,但是却拗不过老父,只能哭着朝父亲磕了个头,忍痛转身离开。
侯峒曾目送着两个儿子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眼中也终于有了欣慰之色。
只是,认为儿子能够逃出升天的他并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也没能逃过这一劫——他的两个儿子在逃至孩儿桥的时候,全部被杀。
侯峒曾整了整衣冠,起身前往了宣家池。
那是他早就为自己看好的埋骨之所。
他这段日子做了太多过火的事情,李成栋或许能够放过所有人,但绝不会放过他。
既然如此,他倒不妨提前自己下去。
倒还落得干净。
只是……宣家池实在是太浅了,侯峒曾弯着腰下去尝试了好几回,呛得满嘴是水,却依旧淹不死他。
崇祯皇帝本就是个感性的人,这会儿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别……别……”
朱由检看着那
个大声要求着亲兵把他的头按在水里溺死的侯峒曾,不禁潸然泪下。
“是我没本事,是我无能,如果不是我,这片大地,何苦会变成这副模样?”
朱由检痛哭出声。
都是他做的不好,是他错信文官,是他错杀忠臣,是他无力组织抵抗,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的无能,后金哪里有机会破关而入?
又哪里会出现这样的惨剧?
观众们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们看着侯峒曾命令亲兵溺死他,而他身后的亲兵痛哭着不愿意从命,最终在对方再三的呵斥和请求之下,才终于哭着按着他的头淹在了水面之下。
一些胆小的人已经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季驰光:“城破之后,侯峒曾考虑到自己年迈的母亲,强行让两个儿子逃走,而自己却是慨然赴死。”
“明末的文人大概和水格外有缘分。”
她感叹了一句许多观众都听不懂的话。
“钱谦益和柳如是相约投水殉国,说得慷慨激昂,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柳如是奋力跃入水中,钱谦益这个文坛的领袖反倒是张口一句水太凉——还不是退缩了。”
“龚鼎孳与顾横波面对破门而入的士兵,选择了投水,只可惜未能死成,前者更是直接投降了清朝,遇见从前的故友,受了人的冷眼,这位倒是有意思,直接说是小妾不肯死,他不得已陪着的,真是不要face。”
“相比之下,侯峒曾大概才是真的抱有死志的人吧。”
“第一次不成,就来第二次,第二次不成,那就来第三次。”
“但是,或许老天爷也怜悯这个人吧,侯峒曾折腾了许久都没能成功。”
“最后,他的打算落空了——闻讯而来的清朝士兵割下了他的头,献给了他的上司李成栋。”
历朝历代围观的观众当中甚至传出了哭声。
尤其是明朝,在不同的位面,全国各地都响起了哭泣之音。
季驰光:“当时,领导嘉定百姓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几个人,每个人都没有苟活。”
“呜呼!进不能宣力皇朝,退不能洁身自隐。读书寡益,学道无成;耿耿不灭,此心
而已。异日寇气复靖,中华士庶再见天日;论其世者,尚知予心。”
“黄淳耀留下了如上的遗言,便和弟弟双双悬梁自缢。”
“孝廉张锡眉,自溺身亡。”
“教谕龚用圆与兄长共同投水,两人被打捞上来的时候,仍然紧紧相抱。”
季驰光讲到这里,停了一下。
她想到接下来要讲的内容,就忍不住太阳穴直抽抽。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总算感觉自己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然后继续讲下去。
“李成栋……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先前,嘉定百姓还臣服于他的时候,他就已经通过奸|淫,欺辱死了七名妇女。而这一次,嘉定的百姓更是让他狠狠丢了脸面,他自然更不会放过嘉定。”
“外城刚破的时候,他就已经杀了一千多人,并掳走了无数妇女。”
“他挑中了数十人,脱去了那些女性的衣服,把她们关在一个院子里,然后……”
季驰光说不下去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除了还不知事的稚童,只要是懂些事理的人,基本都能够猜到。
长孙皇后和李世民捂住了身边的几个女儿的耳朵。
马皇后闭上眼睛,眼角沁出了几滴清泪。
不管是哪个朝代,不管是什么时候,遇到战况,最无力、最先受难的,永远是那些老弱妇孺。
季驰光:“……而等到内城再破的时候,整个嘉定,就成了人间地狱。”
“李成栋一进城,就下令屠城。”
“士兵们挨家挨户地搜罗着存活者,他们非常细致地进行了一番地毯式的‘打扫’——看到有屋子,就破门而入,看到杂草堆,就拿着长枪疯狂刺上一通,非得确认无人了才肯放过。”
说到这里,她不禁一哂:“也不知道这些官爷打扫自己家的时候,是否有这么尽心用心过。”
【花好月圆人寿:他们简直不是人啊!大家都是人,都是血肉铸成的,怎么就他们长成了恶鬼的模样?】
【二凤:在战场上兵戈相见,我还能够安慰自己,说这是各有立场,可是为什么要在这种无用的地方徒增杀戮呢?杀人难道让你很有快
感吗?】
(前方高能,看不下去就不要看了)
季驰光:“整座城池中都闪着血光,目之所及,全是血色,耳之所闻,尽是哀嚎。”
“如果有一个不曾经历过多少风霜雨雪的现代人走进去,一定会在进入这座城池的第一瞬间就吐出来——因为整座城里都弥漫着尸体腐烂的臭味。”
“如果是一个见过战场的老兵来到了这座城池,或许还能够坚持着走到内城,然后他同样会吐出来——因为地上全是残肢尸体,有悬梁的,有投河的,还有被砍杀之后尚未死去在地上蠕动的。”
“我……对不起,我真的讲不下去了。”
季驰光实在撑不下去了,她讲不下去了,也不敢再讲下去了。
后来的清朝皇帝或许不能一棒子打死,但是,清朝初期的几乎没有一个正常人。
季驰光同情张居正,但她绝不会去同情多尔衮跟多铎,也不会去同情被抹去了大半史书记载的李成栋。
他们活该。
纵容了这样的人间惨剧发生,默许了这样的悲剧,不把人命当成一回事,多尔衮活该被拖出来鞭尸。
乾隆居然还帮这样的恶鬼恢复名誉,他的脑子指定有点病。
直接造成了这样的人间惨剧,多铎死得那么早,简直是便宜他了——就该让他知道他哥死了以后,他会怎么被顺治收拾,让他也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还有李成栋……这个人就更别说了,恶心到了极点。
如果说多铎的发疯是因为和他并肩作战的镶白旗战士,受到扬州的拼死抵抗之后死伤惨重,所以才在生气之下被触发了脑部疾病,那李成栋根本就是无缘无故的冲过来发了一场疯。
而且,这个人……真的太恶心了。
季驰光闭了闭眼睛:“那些士兵整日在街上游荡,遇见长得不好看的女子,他们会给她一个痛快。但如果那个人长得略平头整脸一些的,他们就会把人掳走。”
“甚至有一些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会在闹市街坊之间,就行起那龌龊之事。”
“如果有人不从,那他们就会把她的四肢用钉子钉在木板上,强迫她……”
季驰光说到这里,胃部一阵泛酸,反
射性地朝着旁边干呕了两下。
不仅是她反应激烈,基本上每个朝代的观众都被气狠了。
嬴政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只有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他手中已经出现了几个明显的手指印子的青铜酒杯证实着他的愤怒。
刘邦一脚踹翻了脚凳子,骂骂咧咧的拔出了他的剑:“狗贼!欺凌弱女子算什么本事?可敢和乃公一战!”
真是畜生!
几乎每一个朝代的观众都出奇的愤怒了。
季驰光:“城破三天后,这些盗贼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他们带着整整三百船的牛羊、财帛和女人,扬帆远航。”
“说真的,我当初读到这一段的时候,我甚至有点幻视了曾经的金国,虽然他们两个所处的时间点相隔了几百年,但是,难道这两者有区别吗?”
“金国攻破了汴京,带着抢来的大批财物和皇室帝姬宗姬们离开。他们把这些可怜的女人视作货物,把她们折合成为金钱,全部一波带走。”
“而李成栋他们呢?”
“他们带着值钱的牛羊和财物,以及在他们眼中同样可以视作货物的女人,扬长而去。”
“教育和开化在这几百年间似乎成为了一个笑话,历史仿佛真的就是一个圈。”
季驰光讲到这里,几乎都快要气笑了。
她对清朝后来的统治者其实没有过多的恶感,怎么说呢,大概还是读不读书的问题吧。
炎黄子孙们互相认可的不是血统,而是你的文化学识。
你读书,你知礼仪,你懂开化,那我们就能谈到一块儿去。
后来的清朝人基本做的都不差,再不行的勉强也能算个守成之君,雍正他们甚至做了崇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能算是有能为的皇帝了——最关键的是他们的脑子基本都还挺正常的,不会出现精神状况不稳定的现象。
但是,清初这帮妖魔鬼怪……呵呵。
要不是无能为力,季驰光只想给他们每人身上都绑两颗小男孩。
她叹了一声:“可是,这还不是结束。”
“这还不是结束?!”
刘彻差点都要跳起来了。
这嘉定城经此一难,怕是十年之内都难以恢复生
息,而且还会成为管辖这片地区的总兵的眼中钉,这还不叫结束?那你们还想干嘛?!
人家已经够倒霉的了!
卫青同样目光沉沉,但他好歹还比皇帝多保留了两份理智:“陛下不要忘了,主播先前可是说过的,嘉定……有三屠。”
还有两回在后头等着呢。
这才哪到哪儿啊。
刘彻:“……”
霍去病:“……”
前者还好,毕竟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也多,还算稳得住,后者这会儿已经快把牙都咬碎了。
妈的,这是什么**的时代?!
大概是主播先前没给他们讲讲五代十国的疯批们,再加上最沉痛的土木堡之变和靖康之耻已经远去多时,观众们这会儿已经有点不适应这个恐怖的画风了。
谁家朝代建朝走得那么血腥?
一般不都是被夹道欢迎的吗?!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还特立独行一点?
季驰光:“侯峒曾等人死了以后,江东朱瑛带着他的五十心腹来到了嘉定,带着本就对清兵怀有着仇恨的民众,一起杀了一支小队,并且‘料理’了新派来的官员。”
“李成栋大怒,直接连夜攻打回来,再一次攻破了嘉定,来了一次不输给前面的大|屠|杀。”
“这一次,为了警告众人,他甚至将所有的尸体聚集在了一起,将其烧毁。”
观众们:“!!!”
我、的、妈、呀!
这个人是疯了吗?!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身体可还排在发肤前面呢!
这里让人剃个头发都快把人给剃疯了,你这直接把人给烧了?!
你这是要把人逼疯啊!
挫骨扬灰可是古人最痛恨的刑罚之一,你这跟挫骨扬灰有什么区别吗?
……或许有,挫骨扬灰一般只扬一个人的,家属事后偷偷摸摸去捡点,说不定还能找点粉回来,给立个半衣冠冢。
但现在这个……
别说粉了,灰山估计都能堆出来,只不过,想要分清楚谁跟谁实在有点困难,大概只能立个集体牌位。
季驰光:“干完这些事情,那个姓李的灾星终于走了,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
“李成栋自认为这一次肯定能够震慑住不安分的百姓们,于是,当他再一次得知百姓们又造反的时候,李成栋直接气疯了。”
“虽然朱瑛和侯峒曾都没了,但是有些人是杀不完的——一个姓吴的将军摸进来了,他带着周围的百姓再一次扛起了反清的大旗。”
“双方展开血战,吴将军战死,嘉定再一次遭殃,甚至就连刚刚避难到嘉定的两万普通人都连带着被杀。”
“这就是历史上用血铸成的嘉定三屠。”!
第267章 观众:挑一个不太烂的苹果
季驰光:“简单的讲了一下嘉定三屠,那接下来,就让我们把目光对准惨烈程度丝毫不输嘉定三屠的扬州十日。”
这边心脏还没有缓过来的观众们:“……”
等等!
你好歹先让我们缓一缓啊!
怎么这边还有一个听起来更惨的?
扬州十日……听起来就很漫长。
这还有完没完了?
季驰光却不管观众们的心情,她沉声道:“如果说,嘉定三屠依靠次数取胜——这来回犁地一样的折腾实在是把人的心气全部折没了。”
“那扬州十日,就是纯粹的依靠时间长度来取胜了。”
“因为实在过分惨烈,为明末清初的反抗者们提供了太多的控诉材料,所以,扬州十日在清朝时期其实一直都是被封存的内容。”
“再加上,清朝入关之初,造的孽那真的太多了,罄竹难书用来形容他们的罪恶,真的是恰如其分。所以,清朝稳定下来之后,后来的统治者对当时的大批史学家进行了大量的封存,以至于后人甚至开始怀疑扬州十日究竟是不是真存在的。”
对于这种怀疑,朱元璋嗤之以鼻。
这种行为和掩耳盗铃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只是在一个普通而无人问津的小城,进行了一场小范围、短时间的一场杀戮,那确实可以说是别人胡编乱造的,是为了配合反清复明的政治需要,但是,扬州一向繁华,可以说是江南地区的一个重要城市,在这样的地方进行的杀戮,又怎么可能是别人编造的呢?
是真是假,不是一下子就能戳穿吗?
谁闲的没事干编这么一个明显的谎话?
更何况,这场杀戮持续的时间这么长,他就不相信,当年的扬州城,或者扬州相邻的城镇,就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就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百姓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季驰光:“当初,扬州确实基本被屠干净了——整整十天呢,想不干净也难啊。”
“但是,整个扬州也不是没有幸存者,有一部分人是藏得实在深,连清朝的士兵们都没把他们挖出来,还有一部分人是在城破的时候拼死向外逃出,虽
然,这样做同样有着被城外的士兵随手杀掉的危险,但是,十个里面总能逃出去一个,这才侥幸留住了性命,留下了那些珍贵的记录。”
“于是,根据这些人留下的记录,以及多铎自己的不打自招,我们可以确定,这件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二凤:多铎自己还不打自招?他是傻子吧?】
【雨翊凌澜:主播说的应该是《渝南京等处文武官员人等》,这是多铎攻打应天的时候,发出的告示,上面还有一句“嗣后大兵到处,官员军民抗拒不降,维扬可鉴”。】
清朝观众:“……”
胤祯等人面无表情的一拳头锤在了桌子上。
他们未曾谋面的这个多铎曾叔祖父别真是个傻子吧!
他这边高高兴兴的拿着自己的战功去威慑百姓,有没有考虑过后来封口的困难性?
哪怕是现在,他们汗阿玛不断提倡满汉一家,江南地区那边反清复明的人依旧最多的!
胤祯果断怀疑,其中起码有一半人是他们这位曾叔祖父贡献出来的。
胤禩面色也很凝重:“如果这件事情真的爆发出来,恐怕江南那边又要动兵了。”
江南动兵啊……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把他们的人手安插进去,分一杯羹。
胤禟听懂了他八哥的言下之意,也明白对方的野望,只是……
他摇了摇头:“佟家那边要是卡着,我们就是再怎么惦记也办不到。”
他们汗阿玛对佟家那些亲戚,可比对他们这些儿子仁慈多了。
他们上次到底得罪了佟家,后续恐怕不好操作。
胤禩却很有信心:“我们上次虽然为着小赫舍里氏的事情开罪了佟家,不过好在,我们当时也只是随大流去罢了,有大哥跟老四挡在前头,我们应该不会被盯上才对。”
胤禔和胤禛才是负责行刑的人,如果说佟家有仇恨值,这两个人起码能拉到九成。
他们剩下的这些小虾米,佟国维未必愿意花大力气对付。
胤禩当初肯去给小赫舍里氏说话,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毕竟,他现在还依附在大阿哥麾下,羽翼尚未丰满,折损了一点儿他都要心痛许久。
要是佟国维发疯,他的那点人岂止是会折损,全军覆没也不是不可能。
要不是上次隆科多实在不干人事,要不是知道自己几个兄弟都去求情了,他要是不去,恐怕要在汗阿玛心中落下一个薄情寡义之名,要不是知道他们那个二哥这一次肯定会出手,要不是猜测这件事情过后,佟家很有可能在汗阿玛的心中大打折扣,对他威胁远没有这么大……胤禩才不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这个时候的胤禩还不知道,佟家即将因为几天后的隆科多的骚操作迎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完全就是秋后的蚂蚱,就这几日光景了。
他这会儿还在苦苦思索,如果江南地区要用兵了,那他究竟该把哪个自己人推上去呢?
“现在的武将基本都只服大哥啊……要不然,剩下的全是汗阿玛的人,真是伤脑筋……”
真是的,大哥怎么就不能快点被圈禁起来呢?
胤禩一手撑着头,脑子里云淡风轻的想着某些很恐怖的事情。
这样他接手他手下的势力也能方便不少啊。
要不……他帮忙推波助澜一波?
上一次小赫舍里氏的事情,废太子明显有参与其中,汗阿玛愿意答应,显然不是看在他们几个儿子的份上,而是出于对二哥的愧疚之情和对舆论局势的考虑。
虽然胤礽已经被囚禁在了咸安宫,手中的势力十不存一,连最忠心的索额图都被汗阿玛给饿死了。
但是,胤禩可不敢小瞧他这个二哥,这位可是在太子之位上坐了几十年的人,也是他们汗阿玛亲手带大的孩子,他们这群人绑在一块儿,说不定都比不得对方在汗阿玛心中的地位。
嗯……既然如此,那就推着二哥往前走两步吧,正好大哥最近忙着隆科多家的事情,都快忘了在汗阿玛面前争夺太子之位了。
他得帮他醒醒神。
胤禩微笑。
他可真是个好弟弟。
大哥,不用谢,这都是八弟应该做的。
原本因为某些外力而暂时停滞下来的九子夺嫡进程,再一次转动了齿轮。
……
季驰光:“是的,这句话的意思其实非常明白清楚,维扬,就是古时候扬州的别称。”
“多铎直接明明白白的说了——以后我们军队所到之处,你们如果不投降的话,那么扬州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部分清朝观众:“……”
这是什么猪队友啊?!
我们这边还拼命的压着呢,你那边自己直接一句话说开是什么意思?
季驰光:“不过,我们这里要澄清一个问题——扬州十日是不是全部都是清朝的错误?”
“那倒还真不是。”
“这一系列的杀戮,其实清朝占八成错,明朝自己要占两成。”
朱元璋直接跳起来了:“什么意思?这关我们大明什么事?”
虽然他们大明确实有后续的南明小朝廷在苦苦支撑,但是,参考一下南宋的流亡小朝廷的情况吧,他们这边连自保都困难,主播该不会还盼着让他们去解决清朝人吧?!
这多少有点强人所难了啊!
朱元璋看了一眼自己的废物子孙,虽然朱由检确实是个暴躁又多疑的傻白甜,但他有一点好——至少边关军队没有放手,没有被人哄到连边关都放弃了。
所以,大明的边军其实一直都是在努力抵抗的。
换句话说,先前他们大明还在的时候,边军都挡不住清朝人,这会儿要求他们挡住,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季驰光:“南明一开始,其实真的开局情况不差的。”
“只要好好经营,像南宋一样,再续个两百年都不是问题。”
甚至,南明的情况比南宋还要好不少。
李自成和清兵互相牵制,各地还有反抗的义军,为他们大大的争取了喘息之机。
虽然,南明初期各路军阀林立……但难道南宋时期就没有这种情况了吗?
赵构甚至都还经历过一次苗刘兵变,差点被军阀弄得直接退位。
相比之下,南明开局真的不差了。
甚至他们前面还有可以效仿的历史——赵构怎么做的,他们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不就行了?
“李自成攻占京城之后,崇祯皇帝丢的顶多是大半个北方,南方依旧跟着明朝走,好好经营,其实不是不能够长久,但是,谁叫他们选出来的帝王一代不如一代,中间除了极个别
人,基本没什么能看的。”
“崇祯的三个儿子在那场劫难过后,虽然短暂的在史书中出现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很多人传言是死于李自成之手。”
“被挑选出来的南明第一位帝王弘光帝,是万历皇帝的孙子,血缘关系上,和崇祯勉强也算得上是亲近,但是,他们奉行的政策却很有意思——联虏平寇。”
“什么意思?”
“言下之意就是说,南明要联合入关的清朝一起对付李自成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他们两个同归于尽,然后,他们南明小朝廷出来捡个便宜。”
观众们:“……”
不管这出骚操作究竟有没有人给鼓掌,至少历朝历代的皇帝们是都惊得目瞪口呆。
所以……清朝入关这么顺利,在北方打得李自成抱头鼠窜,你们是不是还在那里推了把手?
这引狼入室做到这份上的人,大家长这么大可真是头一回见。
你们怎么这么会想呢?想得还这么美呢?
有那个胆子去捡清朝的便宜,怎么就没那个脑子去想想该怎么自保呢?
你们这边把清朝扶起来了,就没有考虑过会被反噬的可能吗?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朱元璋在心里把这些脑子发昏的子孙们全部骂了个底朝天,然后,他不得不苦涩的承认了一个事实——和他的这帮子孙比起来,赵构居然都能算得上是别人家的孩子!
别说人家赵构昏不昏庸,起码金国确实把他胆子给吓没了,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起码那一次苗刘兵变确实让他头脑发痒,连夜长了个脑子——人家至少宫斗宅斗样样精通,阴谋算尽也要把兵权死死的控在手里!至少他知道金国可怕,拼了命的也得防住!
他们家呢?
咱们也不是盼着你像赵构那样每年岁贡的跪着求生,但你也不至于殷勤的把人拉进来吧?
居然傻傻的把人往家里引——他们怕不是出生的时候忘带脑子,只带了一个胎盘出来吧?
季驰光克制住了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总之,清朝军队真的把李自成干趴下了,欢欣鼓舞的南明小朝廷在高兴过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啊,清朝好像没有被削弱诶,
甚至还强大了几分,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朱寿:凉拌吧(诚恳),我感觉比起这种开门揖盗的存在,康熙他们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Happyforever:楼上你醒醒!你是被这些天的疯子们打击到疯了吧(惊恐),清朝中后期的皇帝虽然大多正常,但他们前期的表现真的太拉胯了!】
【灼灼:我现在已经意识到了一个惨烈的问题——明末清初,那真的就是一个不可回收的垃圾的发疯现场,不管是清朝的,还是明朝的,还是顺朝的,那真的是没一个好东西,就不能给百姓来点出路吗?】
【花好月圆人寿:漂亮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在两个已经很烂的苹果里面,尽量挑一个不太烂的——是不是很符合现状?】
观众们面无表情:是啊,这可真是太符合现状了。
一边是杀人如麻的疯子,一边是引狼入室的傻子。
你让我们怎么选?
……就没有一个不发疯内耗的精神内核稳定的正常人吗?
咱们也不要求什么雄图大略的厉害皇帝,能不能给个正常人?
季驰光:“所以,当时中原大地上遭受的种种战争劫难,明朝起码要负担两成的责任——他们放任了这一切,甚至沾沾自喜的隔山观虎斗,自以为自己聪明绝顶,而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北方已经基本全部落入清朝之手,南方只有苟延残喘的余地。”
“假如啊,我是说假如,这南明一开始的统治者能够换个老朱这样的人,那说不定在划江而治之后,还能够抓住机会,反攻一把,实现衣冠北上。”
“只可惜,明朝统治者的愚蠢,清朝将领的暴虐,共同铸造了这些惨案。”
季驰光叹了口气:“我这里讲的,还仅仅只是两桩最有代表性的内容,江阴八十一日的惨况丝毫不输给扬州和嘉定,甚至江阴居民干得才是最狠的——为了反抗这该死的剃发令,整个江阴最后只活下了五十三人,清朝折损了整整七万多人,折进去三个王爷,十八大将,真要计较起来,这一次的惨烈程度甚至不输给安史之乱中的睢阳保卫战。”
“如此种种,还有很多,只不过,由于时间问题,我们实在来不及讲了,大家就在直播结束后,自己去
搜索一下相关内容吧。”
“我们重新回到原本的话题,扬州十日。”
观众们:呼……又开始了,先喝三碗安神汤冷静冷静。
季驰光:“嘉定三屠的主要领导人经历了三场接力,而扬州十日的领导者从头到尾只有一位——南明的兵部尚书史可法。”
“史可法是什么人?据说他们家祖上是干锦衣卫的,世袭锦衣卫百户的官职。”
明朝的观众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锦衣卫?那可不是啥子好玩意。”
锦衣卫作为帝王的耳目,在长年累月的宣传之中,已经快彻底被妖魔化了。
不过……
“嗐,管他祖上是不是什么好人呢,歹竹出能好笋啊!再说了,都是给皇上办事的,能有什么高低之分?”
“也是,能忠心为国的打仗就不错了,你看前段时间主播说的那几个文官,那真是一点儿都不行。”
相比于明朝观众们参差不一的反应,明朝的皇帝们不禁对史可法喜爱万分。
锦衣卫在他们这里有个代名词——忠臣!
几乎每一代的锦衣卫首领都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不管这个心腹究竟听不听皇帝的话,但在皇帝眼中,他们单方面的相信这是个忠臣。
……
季驰光:“据说,史可法的母亲怀着他的时候,曾经梦到了文天祥——别管这个梦是真是假,反正,史可法的一生确实如同文天祥一样壮烈。”
“崇祯皇帝其实活得并不是那么失败的,至少还有很多人愿意为他发兵勤王救驾,史可法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还没有等他赶到京城,就传来了京城被攻破的消息,也知道崇祯皇帝上吊自杀。”
“史可法当即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然后就地为皇帝发丧——他没有殉国,没有选择追随陛下而去,但这不代表他的忠诚之心比那些老臣少半分,史可法选择拥护着新的帝王,维护着大明的国统,向南撤退。”
“只可惜……”
史可法其实确实算得上是一位豪杰,他敏锐的看出了福王之子跟他爹其实是一个德性,都不是啥当皇帝的料子,吃喝嫖赌倒是挺在行的,所以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立弘光。
只可惜,人就算
再强也拧不过形势,人家直接把朱由崧推到皇帝位上了,然后再告诉他,史可法还能怎么办?
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倒霉皇帝。
季驰光:“其实,本来在史可法的计划中,扬州不应该首当其冲的面对清朝士兵。”
史可法原本计划得还挺好的,他在江南地区布下了重兵,又设置了江北四镇作为防御的四大重点,所以,当时南方的主要的战线其实还在前头。
扬州位于安全的大后方,其实也没有必要布置太多的重要的城防设施——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扬州输得那么快的原因。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史可法费尽心思布下的江北四镇,居然没过多久就土崩瓦解,扬州一下子从安全的大后方被推上了第一前线,城防攻略没有做好,清朝那边又搬来了红衣大炮,于是,仓促应战的史可法这才没过多久就战败了。”
“扬州当时的情况,其实和睢阳之战差不了多少,当时四周的城池要么已经投降,要么亟待投降,扬州早已陷入四面楚歌,无人可以求援的境地。”
“扬州城内的兵马和城外的兵马差距悬殊,甚至已经达到了一比十的地步。”
“多铎认为这是一场连打都不用打的仗——光靠人数优势他们就能压死对方,再加上,这一路上的明朝将领纷纷投降,似乎给了多铎某种错觉,于是,他便派人去劝他投降。”
“为了能够劝服他,多铎还特意派了明朝的降将过去。”
观众们:“……”
啊这。
这真的不是往史可法的心上捅刀子吗?
您可真是挺会选人的。
季驰光:“降将劝说不了史可法,反而叫他火冒三丈。于是,多铎就自己写信劝他,言辞恳切,甚至还拉着他哥一块儿写信,非要把这个人才谈下来不可。”
“可是,史可法看也不看的就将信扔了——直接把多铎给气疯了。”
说真的,考虑到多铎居然让明朝降将去劝人的这一骚操作,季驰光万分怀疑对方言辞恳切的劝降信,是不是也有把人气疯的能力。
很可能多铎自己觉得自己态度挺好的,但是落在史可法眼里……呵呵。
其实,如果站在多铎的角度来说,他们这一路上打下来,几乎没遇上什么强敌,整个中原可以说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所以,多铎看人,那多少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傲慢。
史可法是个汉子,多铎欣赏他,这才愿意屈尊纡贵的给他写信,让他加入他们。
甚至为了表示郑重,多铎还劝了不止一次,甚至拉上了清朝的实际统治者(他哥多尔衮)。
都说刘备三顾茅庐,要多铎自己说,他的情况已经算是四顾茅庐了。
所以,站在多铎的角度,史可法简直就是给脸不要脸的典范代表。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干他!
但是,站在史可法的角度……你一强盗还要求主人家来加入你?
你是不是缺少成年人的毒打?
而且你看看你派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把我软骨头的前任同僚派出来,你是想羞辱恶心谁?
于是,史可法也怒了。!
第268章 康熙:九、九什么?
季驰光:“史可法拒绝了多铎,但是,他却没有办法阻挡他的那些手下奔着生命而去。”
“多铎入关已经很久了,很多人都知道这位豫亲王的暴烈脾性,要是对方真的不能得偿所愿,双方真的打起来,那自己人很可能小命不保——毕竟自家究竟有多少兵马,只有自家人知道。”
“所以,史可法虽然自己是个硬骨头,但是,他手底下的很多人可并不是。”
“前来劝降的明朝将领,见没有办法劝动史可法,索性就带走了他的两个手下和一部分扬州城内的兵马——多少也算点伴手礼,要不然,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史可法想要阻止,但是却也无济于事——他总不能为了拦着这两个软骨头,先自乱阵脚的在城里打起来吧?”
“颜面扫地是小事,到时候叫城外守着的清兵捡了个便宜就不好了。”
“为了攻城,多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李成栋之所以会对嘉定的百姓们如此凶狠,那是因为他当时急于向清朝证明自己的价值,可是嘉定的百姓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让他的管辖区域内再三不稳,也让清朝的高层开始怀疑他的管理能力,所以他才会这么疯狂。”
“而多铎发疯的理由和李成栋不一样。”
如果一定要计较起来,那就是个人的经历不一样。
李成栋是四处投机的枭雄,借着李自成的东风扶摇直上,心性狠毒。
一般人选手下,人品和能力总得占一个,现在李成栋的人品显然已经不过关了,要是能力再不过关,他很可能就会被清朝当成报废品处理掉,或者直接冷藏,所以他才会狗急跳墙的发疯,试图用恐惧统治威慑嘉定地区。
而多铎……这个人从小就过得顺风顺水。
他是努尔哈赤的幼子,深受宠爱。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这一点放在努尔哈赤身上也是对得上的。
努尔哈赤疼他,哪怕当时多铎年幼,才十三岁,努尔哈赤也顶着压力给他封了贝勒,让他单独统率镶黄旗。
理由?
当爹的疼儿子还要什么理由?
有这么一个爹,谁敢说多铎的童年不幸
福?
别的兄弟们需要出生入死,才能够换来统领一旗的荣光,但多铎不需要,他只需要跟亲爹撒个娇就可以了。
更别说他负责的还是镶黄旗——那是直接听命于老汗王的存在,说是八旗当中最重要的一个也不为过。
就连后来皇太极当了皇帝,都不得不让渡一部分利益,用正白旗和弟弟交换了镶黄旗——只因为这是最强的一支军队。
虽然,努尔哈赤在多铎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就早早的去世了,他的母亲阿巴亥大妃也被逼着殉葬。
但是,继位的八哥皇太极和他年龄差距悬殊,他年幼,对于汗王之位又没有什么威胁力,反而拉拢好了,却是一步好棋。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太极几乎是又当爹又当哥的把他养大,对这个弟弟自然也很疼爱。
多铎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为过。
而且,他本人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清军还没有入关之前,多铎就是不输给哥哥的将星了,把明朝军队打得凄凄惨惨,把林丹汗的人打得溃不成军。
甚至,他还和哥哥多尔衮一起接受赏赐,后者被封为墨尔根代青,而他则被封为额尔克楚呼尔。
这样一个人,此生都未尝过失败的滋味,可如果真有一天他败了……那他绝对会疯。
季驰光叹气:“多铎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失败,不愿意接受自己被一个潜意识里根本就看不起的明朝将领打得这么凄惨——哪怕自己其实是胜利者,但是,惨胜对于多铎来说根本就不能算是胜利。”
说白了,就是太过骄傲了,自尊心受挫了以后就开始发疯。
“更何况,为了扬州城,他们带来了最先进的红衣大炮——这个东西的科技大概是欧洲那边一个世纪前淘汰下来的,明清两朝科技上不抓紧,思想上不进步,玩起内斗来倒是一套接一套——可就算是这样,他依旧往里头赔了起码四员大将。”
“所以,哪怕最后的胜利者是自己,多铎依旧感到了一种被羞辱的愤怒——于是,他下令,屠城!”
观众们:“……”
懂了。
这就像是哪一家的瓜娃子没能够成功的按照自己的预期顺利完成目标,所以恼羞成怒之后,开始发疯文学。
要不是主播说这个是清朝的豫亲王,观众们怕是要以为她是把哪家十岁以下的熊娃子领过来了。
季驰光:“最关键的是,多铎真的是……面子里子都要争,争不到就强行给自己脸上贴光。”
“先前有姐妹提到那份布告,但是前面那部分没有念,我们先把前面那部分给大家补上——”
“昨大兵至维扬,城内官员军民婴城固守,予痛惜民命,不忍加兵,先将祸福谆谆晓谕。迟延数日,官员终于抗命,然后攻城屠戮,妻子为俘。是岂予之本怀,盖不得已而行之。”
观众们:“……”
观众们:“??!”
这是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啊?!
听听这崽种是这么说的吧——
昨天我们带着大军到了扬州,军民百姓一味固守城池,不愿意投降,寻找出路,我考虑到百姓,怜惜他们有一条命也不容易,所以不忍心大军压境,而是选择对他们谆谆教诲,让他们晓以利弊,甚至还为此延迟了几天攻城。
结果没想到,这守城的官员实在是听不懂人话,只知道违抗我的命令和好意,那我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够照着老程序走呗,所以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强抢民女,那都不是我的本意啊,这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观众们要是单看这个布告,怕不真以为这崽种是被逼无奈的,可事实上呢?
事实上就是,他们真的很想给这家伙来两拳。
你可真是又当又立,好赖话全让你说完了。
季驰光:“皇太极还在的时候,曾经提拔了范文程等人。”
“这个范文程,是明朝的秀才,饱读诗书,曾祖父更是当过兵部尚书,家里代代有人做官,是妥妥的明朝高干子弟。”
“只可惜,这人命不好,被掳走之后,编入了满洲镶红旗为奴,直到皇太极时期,他的才华才得到了重用,一跃成为了皇太极身边汉臣中的领袖人物。”
季驰光提起这个人,并不是想说他的行为是不是叛国,而是想提一点——
“范文程曾经告诉过皇太极,如果真的想要中原之地的百姓归顺,那就必须做到以下这句话——勿杀无辜,勿掠财物,勿焚庐舍,要当定国安民,以成大业。”
“皇太极答应了,也赞同他的看法,甚至将这条规矩立成了法令,而其他的八旗贵族,因为拗不过皇帝,也都默认了。”
“可是,多铎做到了吗?”
“开玩笑,他要是做到了,扬州的老百姓至于提到他就恨得咬牙切齿吗?”
【潇湘水断:多铎要是真的做到了,说不定清朝初期也不会多这么多争议,它大概也就只会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王朝,不会被人从头嫌到尾。】
【一凤:是真·从头嫌到尾,除了中间有一段还不错,头尾都不行啊!】
【雨翊凌澜:多铎那个时候还收了徽商不少钱,对方请求他们,进城可以,但是,千万不要滥杀无辜,多铎收了钱,也答应了,但是就是不办事,该杀照样杀。】
……
季驰光:“在确定要开战之后,整个扬州飞快的运转了起来。”
“史可法没有兵,没关系,他们百姓不是可以上吗?”
“史可法没有粮,没关系,他们百姓家里有粮食,都可以拿出来吃,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是到时候城真的破了,大家就等着共沉沦吧。”
“但凡文官们对崇祯,有百姓对史可法的半点热忱,明朝都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勇敢无畏的男人拿起的锄头和菜刀,自发的跟着士兵们一起走上城墙巡逻。”
“精明干练的女人扛起了城里的砖石,帮着士兵们去修补破碎的城墙。”
“相对老迈与无力的老人和孩子,则负责帮着做饭洗衣。”
“整座城池在决心与清兵抗争到底那一刻,化成了一座大型的军事防御基地。”
“哪怕是扬州破旧的城墙挡不住火炮的迅猛攻击,哪怕清兵已经进入了城池,每个人都依旧不屈服——”
“妇女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侮辱,选择了一头撞死。少年为了保卫国家,组织了两百个孩子一起进行了巷战。”
【灼灼:主播说清朝初期的人,和他们的祖宗没什么区别,这点我相信,而且也确实如此——金国有牵羊礼,扬州百姓在他们的手底下跟牛羊也没有什么区别。】
【老虎爱吃绿豆糕:毕竟是一个祖宗出来的,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好像
有哪里不太对劲),都整这死出。】
季驰光点了点头:“确实是如此,多铎刚刚进城的时候,其实没有立刻就发作,所以,当时幸存下来的那些百姓们,对他们虽然憎恶且害怕,但还是多少保留了两分信任的。”
“多铎说,只要自己出来,成为他们的大清顺民,那就不杀。”
“百姓们信了。”
赵匡胤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赵廷美和赵光义不解的看向亲哥。
赵匡胤冷笑:“像不像我们那几个没用的子孙?”
当初,金国怎么说来着?
说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出来,只要他们去和谈,只要他们愿意打开城门,那就放他们一马——结果呢?
徽钦一帝期待又害怕的去签了和约,被人一下子攻进了老家。
全家只有一个怂货赵构跑路成功,剩下来的都被一窝端了。
这种套路简直都是百用不腻。
赵匡胤半阖着眼:“等着吧……他们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主动放弃了自己可以藏身的盾,扔下手中的兵器,将自己置于敌人的屠刀之下,以换取敌人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怜悯,实在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了。
赵廷美听出了一哥的言外之意,他缩了缩脖子,小声的反驳道:“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做呢?”
他知道,一哥觉得那些人愚蠢,可是一哥怎么也不想想,军队都败了,尚书都死了,能够反抗到这一步已经是难得了,还能够强求这些乱世中最可怜的无辜人什么呢?
不是所有人都是英雄豪杰,能够扛起大刀,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更多的人,只是在乱世当中艰难求生的普通人。
赵匡胤:“……”
和自家一哥一个想法的赵光义也:“……”
……
季驰光:“那些走出来的百姓们,被分成了一队又一队的人。”
“女人被单独挑了出来,脖子上套上了锁链,像牵牛羊一样的牵着她们,后头还跟着几个赶羊的‘牧羊人’——试问,这和曾经的金国人有区别吗?”
“这些可怜的人,和当初那些被贩卖的北宋宗姬们有区别吗?”
“有,当然有。”
“她们更惨,因为她们比起北宋时期的小娘子们,还多了一双小脚。”
“她们甚至有的连路都走不了,只能被人拖着往前走。”
“而地上……全是小孩子,有的是被踢死的,有的是被马蹄踩死的。”
“她们被拖走,所以……”
长孙皇后将手放在胸口上,感受着其中的剧烈心跳,她忍了忍,运了运气,最终还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李世民被她的剧烈反应吓了一大跳,连忙帮着给她顺气。
在吐了一场之后,胸口挥之不去的憋闷总算好了一些,长孙皇后狼狈的漱了漱口,眼睛微红:“这哪是人啊?这分明就是恶鬼,披着一张人皮的恶鬼!”
她终于明白了主播为什么说清初的人不叫人,叫野兽。
因为人是有人性的,人是懂得怜悯之心的,但野兽不会有,他们只会张大自己的嘴,迫不及待的想用那锋利的白牙狠狠的撕咬自己的猎物。
“一哥,答应我,我们大唐绝对不能有什么裹小脚的事情,”长孙皇后紧紧的握着李世民的手,眼睛里全是泪,“要是,要是那什么安史之乱真的出现了,那、那至少要给她们一个逃跑的机会啊!”
而不是,只能坐在那边沉默等死。
长孙皇后知道,天幕出现之后,或许那什么安禄山不会再有爬起来的机会,但是,大唐当时是沉疴缠身,种种矛盾叠加起来才爆发了这场灾难,安禄山只不过是导火线罢了,哪怕没了安禄山,也会有什么张禄山、李禄山来挑起纷争。
这一战,不可避免。
她没有办法对千年之后的明朝做些什么,但她希望,自己所在的世界不要再发生这样的惨剧了。
李世民对那什么小脚也没什么兴趣,而且,他也不觉得那种需要掰折的畸形脚有什么好看的,便认真的点头:“观音婢,你别担心,朕这就写圣旨,将其传遍天下,凡有强迫他人裹足者,尽数诛杀。”
长孙皇后狠狠的点了两下头。
……
季驰光叹了口气:“不过,大概也真是杀孽造多了,遭报应了吧——从顺治年间一直到康熙掌权的前几年,爱新觉罗家基本上就没安静过。”
“顺治皇帝年少去世,才只是个一十出头的青年,就因为一场天花没了。”
“而康熙……康熙的前几个孩子都没有活下来,年年生,年年死。”
“虽然,我知道这种情况,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应该将其称之为青少年过早进行性|行|为的一三弊端。”
“但是,这回我愿意迷信一把——康熙,你肯定是遭报应了!”
“要不然,谁跟你一样,要不就是留不住孩子,要不就是孩子堆成山,直接轰轰烈烈的开始了一场九子夺嫡的故事?”
正在喝水的康熙:“噗——”
九、九什么?
九子夺嫡?!!
第269章 季驰光:谁家正经人和老鼠一起出生啊
康熙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
他确实猜出自己的后半辈子可能过得比较惊心动魄——毕竟他的儿子们明显教养得都非常出色,一个个不是能文就是能武,不是善于赚钱就是精通宅斗(?),总之,他们这一朝的太子竞争活动,说一句神仙打架都不为过。
但他硬是没有想到,居然能这么惊心动魄。
九子夺嫡啊……
这多少有点超出老父亲的心里承受能力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其中隐隐透露出来的凶险程度,真的是让康熙想想就要一口血呕出来。
而且……哪九个?
康熙掐着手指扒拉了一下,嗯,老五和老七不管事,就是两个凑数混日子的,老十二……唉,这孩子虽然也有些能力,但是毕竟是苏麻喇姑带大的,天生就被掐断了身为皇帝的可能,大概也就是个闲散王爷的命。
那就是……十三、十四?
康熙眼中感慨。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才眨眼的功夫,十三十四也长起来了,这九子夺嫡里头或许还真有这两个浑小子的事情——尤其是后者,这两年天天跟着老八混,完全不知道找个好人跟着。
真的是让人看着就生气,恨不得给这小子来两巴掌,看能不能把他当场抽醒。
十三喜欢跟着老四也就算了,毕竟他名义上是老四的额娘德妃养着的,每旬进宫请安都得往德妃宫里走一趟。
再说了,老四虽然话不多,但是比起那些夸夸其谈的空架子(老八),这孩子还是很可靠的,人品贵重,十三跟着他,他放心。
老八……以前看着也还好,这两年怎么越发不行了?
……
九子夺嫡?!
康熙朝的所有人几乎是在一瞬间都头皮一紧。
说真的,其实主播前面讲的那些,他们都没什么感触。
提起扬州和嘉定,确实可能引起舆论的哗然,也可能造成反清复明活动的愈演愈烈——但那关他们什么事?
就算真的会出什么大乱子,那也应该是皇帝担心的事情,皇帝都不急,他们这几个太监急什么?
骂前头的豫亲王和睿亲王脑子有病,说
太|祖皇帝暴虐无情,骂他们皇室杀戮过多,遭了报应——但那和他们有关系吗?
又不是他们家祖宗被骂,又不是他们家祖坟冒黑烟、遭报应,他们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着急?
而且,难得能看一回皇家的乐子,也挺有意思的。
不少人听着主播讲,虽然面上依旧要做出一派义愤填膺的模样,但心底里别提有多幸灾乐祸了——哎呀,终于有人把老子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但是,下一任皇帝的具体情况却不一样了。
虽然他们陛下现在瞧着还是龙马精神,眼瞅着能够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但是,万岁爷毕竟已经是个老人了,要是有个万一呢?
那他们还不得提前下注?
找对了主子,好好干个几年,起码能旺两代呢!
虽然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各自跟了阿哥,但是绝大多数还没开始找人呢——毕竟先前太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也就是现在太子没了,太子党还被打压得那么惨,要不然,大家其实都是跟着太子的。
在这夺嫡之中,能不能压对宝全靠命,要是赢了,那就是从龙之功,飞上枝头,可要是输了……
被新皇帝找个理由调去闲职,或者扔回家里吃自己都算是好的了,就怕拖着全家一块儿下地府。
现在如果就能够知道下一任皇帝是谁,不仅免了他们摸索的时间,而且还能够让他们安全上岸——哪怕这份功劳有更多的人来分,分量轻了,但好歹能吃个保底啊!
大家之前几乎都跟着太子或皇帝走是为什么?
还不就是为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吗?!
现在好了,他们的后辈们直接把摸底考答案发上来了——这是天堂吧!
官员们尚且如此激动,皇子阿哥们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兄弟哪个不是皇亲贵胄?
哪个不是在御书房里读了一百二十遍书出来的?
哪个不是五更起床,兢兢业业的打卡点卯过来的?
谁又肯服气谁呢?
胤禩眼中慢慢染上火热,原本还温润的一张脸上不复云淡风轻之感,而是写满了狂热:“究竟是谁赢了?雍正、乾隆……到底谁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胤禟无理由挺他八哥:“肯定是八哥你啊!”
胤俄也在旁边默默的点头。
胤祯眨了眨眼,也随口附和了一句,心里却默默的打着小算盘。
不到最后的那一刻,谁知道最后赢的人是谁?
老爷子爱幺子,他虽算不得年纪最小的那个,但却也自幼极得宠爱,母亲又是四妃之一,说不定日后,他也有一番大造化呢。
胤祯虽然现如今跟着八哥混日子,但他心里也不是没有属于自己的野望的,说白了,都是汗阿玛的儿子,都是爱新觉罗的子孙,他怎么就当不得皇帝了?
遥想当初,太祖皇帝去世之后,不是有传言说,老汗王将王位留给了幼子多尔衮吗?
虽然,不管是哪本史书都一再强调这是假的,但是,说不定呢?
说不定哪天汗阿玛看厌年长儿子们之间的你争我斗之后,就会把目光放在他这个小儿子身上。
到那个时候……
八哥现在是怎么对大哥下手的,他就怎么把八哥的手底下人挖过来。
胤祯脸上带着笑容,看着面前高深莫测的八哥,他收敛了一番,又变回了那副孺慕的模样,含笑恭维道:“九哥说的极是,那太子之位,舍八哥其谁,弟弟在这儿就先恭喜了。”
……
只可惜,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主播笑了笑,摊了摊手:“这个惊喜我打算留到雍正皇帝的泰陵,等我们到了以后,再慢慢讲述一番曾经的故事。”
正翘首以待的清朝观众:“……”
不是,你这合适吗?
我们这边裤子都脱了啊!
你这边刚把我们的兴趣吊起来,那边就说先不讲了,你这样真不怕被打啊!
……
接下来,季驰光就做了一回普普通通的风景主播,带着秦小政和观众们,一起领略了一番孝庄园的风景。
不愧是被重点扶持的景点,孝庄园的风景还是不错的,虽然后来修整的痕迹比较重,但是风景秀丽,不失为一处旅游佳处。
……就是场地大,多少有点废脚,季驰光才走了半天,脚底心疼得厉害。
最后,她实在走不动了,随便找了一棵树,靠着树坐
在了地上,总结道:“孝庄太后,一个确实有着雄图大略的女性,在她长寿的一生中,她先后送走了自己的丈夫、儿子、姐姐、姑姑,最终在子孙的簇拥中闭上了双眼。”
“虽然孝庄太后碰上了一个不孝的儿子,但是,她运气很好的养了一个还算孝顺的孙子。”
顺治对亲妈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不仅抬了董鄂妃出来和母亲唱反调,而且还直接在宫里立了一块后宫不得干政的牌牌——直接戳烂了亲妈的心。
季驰光摸着良心想了想,她要是生了这么个不孝的叉烧,她怕不是要疯。
好在孝庄的运气没差到极点。
康熙尚且算是个孝顺孙子。
大概也是老太后老了以后懒得折腾了吧,虽然仍旧强硬的给孙子塞了两个蒙古妃子,但是却没再过多逼迫,只做完了面子工程就不再强求。
年幼丧母的康熙,对这个一手扶持着他长大的祖母也非常有感情,甚至在对方病重的时候,亲自祷告,愿意折寿来换取祖母的寿命。
“那我们今天的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明天等我到保定之后,我们在雍正皇帝的陵墓再见。”
……
第二天的直播,是在清朝观众的翘首以待之中开始的。
季驰光做事属实不太地道,把人的胃口高高的吊起来了,却又不愿意再说更多的,当天晚上,不少阿哥和大臣都失眠了,翻来覆去的说睡不着,恨不得时间“嗖”的一下就过去,睁眼就能知道究竟是谁当了皇帝。
就连康熙自己也不例外。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看着眼底下浓重的青黑,康熙叹了口气。
梁九功小心的观察着主子的神色,低声问道:“万岁爷,既然今天要讲后头的事情,那今天的家宴……”
他提醒皇帝,别忘了今天还有一场家宴的,主播的嘴一向没个把门,别到时候直接爆出来谁插了谁的心脏,谁噶了谁的腰子……到时候直接打起来就不好了。
要不还是撤了吧。
康熙回过神来,眯着眼睛想了想,摆了摆手:“既然都已经吩咐人备下了,也就不用改了,省的内务府那边难做人。再说了,十三不是也要出来了吗?让他们兄弟几个好好聚一聚,
他们几个都多久没聚过了,想必彼此也是想念的。”
康熙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情,他一手虚握,放在唇边,干咳了一声:“近来保成那边如何?”
梁九功本来还纳闷呢,他们万岁爷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十三阿哥了,再说了,内务府难做关万岁爷什么事?他老人家让人难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啊。
听到后来,梁九功才反应过来,什么十三爷,什么内务府,都是这个偏心眼的老头子为了捞儿子的借口!
康熙也难得有些语塞,他停了一下,组织了一番语言,才继续道:“朕还是第一次罚他禁闭,不过,老二一直是个好孩子,朕相信,他已经改好了,梁九功,你怎么看?”
梁九功:“……”
奴才怎么看?
奴才可不敢看。
这好话赖话都让您说完了,奴才说什么?
不过,他也明白皇帝的暗示,无非就是想找个由头把二阿哥放出来,只是当初皇帝气急了也怕极了,既生气儿子的言行失态,又害怕自己就这么折在塞外,一时之下说出来的话实在太难听了。
这会儿心软了要把人放出来,这脸面怕是没地方放,所以,现在需要个人帮着搭台阶呢。
而这个台阶……那当然是非他梁九功莫属了。
于是,他便笑道:“是的呢,万岁爷这话说得极是,这二阿哥关着也有些日子了,听看管的人说,这些日子俨然改好了不少,都有当年被您教导时候的精气神了。”
瞎说,废太子这顶多才关了两个月不到,怎么可能就这么改好了?而且,二阿哥在咸安宫天天发疯,不是鬼哭就是狼嚎,几天前甚至把咸安宫的门窗都给砸了,就差上房揭瓦。
这两天因为天幕的刺激,性子越发叛逆,甚至连命都不在乎了,直接开始威胁皇帝——他昨天还跪在那里逼着亲爹把隆科多砍了呢。
别说改好了,比起以前的太子都不如。
梁九功唏嘘。
几年前的太子殿下,虽然因为索额图的死,心中躁郁不安,但好歹还活得像个人,精神状态还算稳定。
几个月前的太子殿下,虽然因为连年来的压力,整个人都像是暴躁的火|药桶
,一点就炸,但好歹还没有彻底破罐子破摔,歇斯底里。
现在的太子殿下……呵呵,大概是觉得自己要么被圈禁,要么被病逝,这会儿已经开始作天作地,变着法的折腾亲爹,只求一死。
皇上虽然嘴上心疼太子,但是他看得出来,太子越疯狂,皇上越放心。
唉,这天家的父子之情……
其实,说句大不敬的话,照梁九功看,太子殿下与其被放出来,重新成为兄弟们的眼中钉,倒不如就这么清清静静的待在咸安宫里算了,至少他现在还没有折腾出什么事,只要万岁爷不管他,让他的存在感降下去,说不准后头的新帝还能给这位二阿哥留条命。
要是顾念两分兄弟之情和名声,说不定这位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但要是万岁爷一个抽风,把二阿哥重新抬出来当箭靶子,得,这就不是孩子疯不疯的问题了,是孩子能不能活的问题了。
梁九功在心里腹诽。
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也就是个奴才,皇帝看重他,他才是别人口中的梁总管,要不然,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太监。
所以,这会儿他还得顺着皇帝的意思,为废太子进一番大大的美言。
梁九功笑道:“这不是正好嘛,天幕要讲后来的事情,十三阿哥也要被放出来,您就心疼心疼二阿哥,也叫他有机会和兄弟们团聚吧,再说了,二阿哥说不定也惦记着您呢。”
梁九功面不改色的瞎说。
是啊,废太子老惦记皇帝了,每天晚上半夜惊醒痛哭的时候都要把他爹念上几遍,万岁爷的名字常常伴随着咸安宫里被砸烂的某样物件出现。
康熙没看出眼前这奴才心里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只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眼神不自觉的温柔了下来:“是啊,保成一定很惦记朕。”
他怔怔的陷在回忆里,嘴边也慢慢勾出了一抹笑容,目光安然。
气氛一点一点的平和了下来。
突然,康熙开口道:“朕还记得,皇玛嬷还在的时候,最心疼的就是保成,主播昨天讲了皇玛嬷,我当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孩子。”
他坐在椅子上,颓然的叹了口气:“朕昨天晚上睡得迟,又惊醒了好几
次,心绪久久不能平静,难以入眠——朕梦见皇后了。”
在康熙这里,每个妃子都有自己独特的固有代名词。
四妃和佟佳贵妃自然是封号,而皇后……
梁九功和旁边凑上来帮皇帝整理衣冠的魏珠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不敢说话。
别看他们这个万岁爷总共有三个皇后,但真叫他有几分情意的,恐怕也只有仁孝皇后和孝懿皇后。
前者是结发妻子,也是皇帝心中唯一的皇后。
后者是青梅竹马的表妹,万岁爷唯一一个喊过表妹的人就是她。
至于同样是表妹的佟佳贵妃……这倒霉姑娘在万岁爷心里大概就是隔壁他二姨的情况。
属于有关心,但是不多。有亲情,但是也不多。
皇帝娶她纯粹是为了满足政治需求——毕竟要给母亲的娘家做脸,孝懿皇后没了,佟家这边必须放个人在宫里摆着,哪怕只是当背景板。
而比起亲情和爱情混杂着来的孝懿皇后,曾经和皇帝携手共进,一起面对敌人的仁孝皇后,才更符合所谓的“妻者,齐也”。
万岁爷突然提起仁孝皇后——还是在太子刚刚被废不久的这个敏感时期——谁敢接话?这时候说什么都里外不是人,而且还伴有极大的生命危险。
于是两个太监选择了安静如鸡。
康熙也没指望这两个时常顶着一张空白的省略号脸的人跟他说什么贴心话,他只是沉默的出了一会儿神,然后问了一句:“你们说,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梁九功和魏珠哪里敢接这个话茬,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这,主子们的事情,奴才们哪里敢评说呢?”
梁九功虽然经常在心里吐槽皇帝,但是他还是有脑子的——他的那些话要是真敢说出口,他坟头的草应该能比他人都高了,如果他还能有个坟的话。
康熙苦笑一声,没理这两个明显惊慌失措的太监,转身离开了,只扔下了一句话。
“派人去咸安宫,帮着老二好好梳洗一番,今晚叫他一块儿来吧,再拉上二阿哥福晋,这些日子也辛苦她了。”
……
季驰光站在泰陵的地面建筑前,打开了直播。
“大家好,我
是你们的主播驰光,今天我们所在的地方是雍正皇帝的泰陵,”季驰光踩在地面上,笑靥如花,“不过,清朝皇室陵园的地面建筑虽然基本上都开放了,但是他们的地宫却基本都封着——除了那种实在抢救不了的——所以,我们今天应该不能再下到地宫里了。”
“呼……”
宫宴上,不知道是谁长长的出了口气。
但是,毫无疑问,每个阿哥的脸上都带着释然放松的笑容。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主播这样自由的进出地宫的。
地面建筑还好一些,地宫可是摆放他们棺椁和陪葬品的地方,像主播这样大大咧咧的到处跑,自然得跟在自己家里闲逛一样……是不是不太好?
考虑到主播的直播风格,一般情况下,时间跨度不会超过两代,所以,基本可以确定,这位雍正皇帝必然是他们兄弟当中的一个。
不管是谁,先假装是自己吧。
至少保住了最后的底裤。
季驰光:“是的,是雍正皇帝的泰陵。因为个人更喜欢雍正皇帝多一点,所以,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到这边来。”
“不过,康熙的内容还是要讲一部分的。”
她调整了一下镜头,走进了这座时隔百年,却仍然瞧着气宇恢宏的殿宇。
“康熙皇帝,全名爱新觉罗·玄烨,因为他的名字中有一个玄字,所以,为了避讳,我们熟悉的唐玄宗李隆基不幸失去了他的庙号,被改称为唐明皇。”
正重新开始励精图治的收拾天幕带来的烂摊子的李隆基:“……??!”
妈的这谁?
什么玩意儿也配让老子避讳?!
他这个玄宗的庙号虽然确实不咋地,但也不是别人可以随便改的好吧!
季驰光:“虽然,康熙皇帝的祖宗们属实没几个正常人,但是,大概是因为从小接受文化教育,没有成为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所以,康熙皇帝总体来说,精神状况还算稳定,也算是一位兢兢业业的明君。”
被主播追着骂了好几代祖宗康熙:突然有点感动。
原来主播的嘴里也是吐的出象牙的吗?
季驰光:“他出生的时候,母亲还只是庶妃,据说怀着他的时候,佟妃出门的时候一眼看见了龙。”
“孝庄太后得知之后,高兴的拍着她的手说——我怀陛下的时候也这样。”
“然后,小玄烨就在万众瞩目之中诞生了。”
季驰光说到这里,没忍住吐槽了一下:“别看这个父子撞特效的情况很玄幻,其实康熙这个已经算正常了,往前数,代代出奇迹的宋朝皇帝家,宋神宗出生的时候,据说除了满天的光彩,还有一屋子的老鼠在吐五彩之气——和老鼠比起来,龙看起来是不是高大上很多?”
【雨翊凌澜:确实(艰难),可是为什么要选老鼠?就不能选个正常点的物种吗?哪怕是猫都比老鼠可靠啊!】
【花好月圆人寿:该说不愧是老赵家吗?不是小儿黄疸(bushi)就是老鼠吐口水(苦笑)。】!
第270章 康熙:我不能理解!
老鼠吐口水?
清朝观众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人对弹幕对他们汗阿玛的不敬有怨言的话,那这次,他们都不说话了——虽然汗阿玛被质疑了出生时期的神迹的真假,但好歹比宋神宗强吧!
看看天幕说的话吧!宋神宗真的是死了都要被气醒过来,掐死主播和弹幕再躺回去。
康熙手抖了抖,他扶着酒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岔开话题:“来来来,我们喝酒,不管那些事儿了。”
阿哥们也连忙像什么都没听见那样,跟着父亲的举动一块儿举起了手:“儿子敬汗阿玛一杯。”
……
季驰光:“康熙出生的时候,上头还有个哥哥福全,虽然,他是他的父亲的极少数子嗣之一,但这依旧没有阻止他在礼法上‘被死亡’。”
观众们:“?”
在礼法上被死亡……是什么意思?
就算那会儿还没有当上皇帝,但好歹也是个皇子阿哥吧?谁能让他去死?
康熙举着酒杯的手抖了抖,有两滴清澈的酒液顺着他的行动轨迹落在了桌上。
梁九功的小心脏就跟被万岁爷死死攥着的酒杯一样,整个收缩捏紧,就怕主播一个嘴瓢,直接原地升天。
主播该不会是想说……那件事情吧?
长生天在上,万岁爷可别气疯啊。
季驰光:“虽然儿子就这么两个,但顺治皇帝却丝毫没有物以稀为贵的概念,他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唯一儿子——荣亲王四阿哥。”
被这个关系弄混乱的观众们:“???”
不是说已经有俩儿子了吗?
怎么突然又变出一个唯一儿子?
前头俩呢?
原本还强撑着演出一副欢声笑语之态的家宴现场猛地安静了下来。
艹,就这情况,谁敢说话?
主播是真的百无禁忌啊!
胤祯等人勉强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不安的上下滚动,过了好久,才终于有那个勇气,慢慢的抬头去看他们汗阿玛的神情。
长生天在上,他们虽然知道主播嘴巴毒,但也没想到对方这么毒啊!
荣亲王和董鄂妃,那可是太后与汗阿玛心上最深最痛的疤痕。
主播这岂止是戳人心窝子,这根本就是恨不得把人的心脏给戳得稀巴烂。
康熙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手中那只饱受摧残的酒杯,这会儿也被死死的捏着,眼看着就要分崩离析。
梁九功胆战心惊的看看皇帝的脸色,再看看太后的神情,只觉得天要亡他。
上一次万岁爷露出这种表情,那可是索额图被列为大清第一罪人关回京城饿死的时候啊!
而当时,索额图还是个有迹可循的大活人呢,万岁爷要发火也找得到人,可是主播……
万岁爷难道能飞天上去打她?
完了,接下来这段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
季驰光:“没错,还记得我们已经许久不曾出现的董鄂妃了吗?”
“因为顺治皇帝的内容泛善可陈,所以我就没有往深了科普——事实上,董鄂妃和顺治皇帝的爱情故事,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
【二凤:他们两个之间哪有什么爱情?无非就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熊孩子,想抬着另外一个人来整治自己的亲妈和皇后,顺治皇帝的子嗣可比皇太极要多多了!不管是自己所谓的第一子死的时候,还是他的心肝宝贝董鄂妃死的时候,那真是毫不耽误他生孩子——这就是所谓的真爱吗?爱了爱了(阴阳怪气)。】
【潇湘水断:他们两个或许有真感情,但更多的应该是政治需要,爱情纯度甚至比不上海兰珠和皇太极,真的,别看董鄂妃最后被封成了皇后,但实际上她跟别的人一比就能够看出不对劲——顺治皇帝的两个皇后,一个是孝康章皇后,一个是孝惠章皇后,就一个董鄂妃,被封了个不伦不类的孝献皇后。】
【雨翊凌澜:那是因为康熙没给她加封了,和顺治关系不大。不过,也能够理解,董鄂妃的长子出生的时候,皇帝可是欣喜若狂的,直接宣称此乃朕之第一子。不管他的意思是这是朕唯一的儿子,还是说这是朕所有儿子里面最重要的一个——都太伤另外两个儿子的心了。】
康熙眸色阴沉。
他本来其实没把那个未满足岁便夭折的弟弟放在心上,他的兄弟们海了去
了,可是,最后登上皇位的,不还是他这个不声不响的三殿下吗?
只不过,当初父亲在狂喜之下说出来的这句话,确实给他当初幼小的心灵狠狠扎了一刀。
就像文字们说的那样,他分不清汗阿玛究竟是想说这是他唯一的儿子,还是想说这是他最重要的儿子,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深深的刺痛了他。
康熙在很小的时候就尝到了孤独的滋味。
他母亲身份不够,也保护不了他,不得已之下,将他送到了祖母那里,请祖母代为抚养。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康熙这个相当于没爹没妈的孩子也早当家。
或许因为母亲和祖母是唯一会关心他的人,而祖母能颐养天年,母亲却英年早逝,这也让康熙忍不住将那份孝顺全部报在了佟佳一族的身上。
只是……唉。
……
季驰光:“顺治皇帝的话,不管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我们都可以从侧面明白一个道理——小康熙,在皇宫里过得并不好。”
“而这孩子也确实多灾多难。”
“在当时,天花被认为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病,”季驰光严肃道,“所以,在康熙的幼年记录中,我们能够看到,他不止一次的被送出皇宫躲避天花疾病,但是,哪怕是在最周密的保护中,年幼的康熙依旧被染上了天花。”
康熙面色一动,却并不是要发火愤怒。
虽然,小时候感染天花这件事情称得上是他童年时候的重要阴影之一,但是,他现在重点却不是这个——
“主播所在的时代……难道研制出了能够彻底对抗天花的方式吗?”
康熙自言自语。
他没错过季驰光嘴里的“在当时……无可救药……”,那后世呢?后世难道成功的找到了能够对抗治疗天花的方式吗?
这种事情,康熙想都不敢想。
在几十年前,人们甚至连预防天花的方法都没有找到,还是他把种痘的法子推广开来,强迫八旗子弟种痘,这才为这种病找到了一丝解救的可能。
但是,他们的种痘,是种人痘,也就是把得过天花的病人的痘痂全部收藏起来,研磨成粉,然后,将其吹到要种痘的人的鼻腔之中,让人在可
控范围之内,患上程度较轻的天花。
这种病虽然令人闻风色变,但是有一点好,那就是得了一次,以后基本不会再得了。
这样子的方法,虽然仍有可能一个控制不好,就把人送去长生天那里,但是,好歹死亡率低了不少。
这已经是让曾经那些对天花闻之色变的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了。
主播……能有更好的方法吗?
他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天空。
季驰光却并没有按照这位皇帝所期待的那样,按部就班的讲下去,而是跳过了随口一提的天花,嘴角抽搐的讲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小康熙当初被送出了皇宫,毕竟他虽然是宫里的主子,但是,身份地位比他高的人多了去了,不管是太后、皇后还是皇帝,都没有得过天花,要是被三阿哥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再加上,小康熙当初年纪是真的小,这样的孩子本来抵抗力就很弱,甚至有些贵族家庭的孩子到这个时期还一味的只喝人奶,身体营养根本跟不上——你觉得他能扛住吗?”
“一般人都会给出否定的答案。”
“可是,就在这样的半流放的情况下,康熙活了下来,这几乎是一个奇迹。”
“但是没想到,儿子都能扛过去的关卡,硬生生的卡死了他们的爹。”
“是的,顺治皇帝最终因为天花去世,享年二十四岁。”
季驰光想到这里,不禁无奈的在心里摇了摇头。
说真的,顺治皇帝扛不过去,虽然在意料之外,但是某种意义上也确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对方前半生被多尔衮控制,后半生挣扎着要摆脱母亲的魔爪,可以说,人生二十几年,除了最开始的六年,剩下的十八年里,顺治皇帝每天都活在高压的精神管控之下,人不抑郁就好了,还指望他身强体壮?
而且,孝庄太后对这个独子是真的狠啊——
史书记载,顺治皇帝“逮五更起读,天宇空明,始能背诵,计前后诸书,研读九年,曾经呕血”。
这里的五更天,指的可不是早上五点,而是泛指三点至五点的这段时间。
你说要是人家身体健康正常,吃嘛嘛香,那你凌晨三四点把人喊起来也就算
了,可你这儿子摆明了身体状况本身就不咋地,你还硬生生把人叫起来读书,呕血了都要读,还要一读读个九年?!
季驰光震惊脸:让咸鱼怎么活?
幸好季女士不是孝庄太后这种“虎妈”,要不然,季驰光现在应该已经在沉痛之下,痛定思痛的选择砍号重来了。
季驰光:“不过,这顺治皇帝……额,这位大概是真的病糊涂了吧,在他整个人就剩下一把骨头和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顺治告诉母亲——额娘,我已经立好了继承人。”
天幕翻滚,慢慢的,一个满面病容的男人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太后手一抖,才刚递到嘴边的酒杯,直接落在了地上,酒水洒了她一衣服。
但太后却来不及收拾自己,只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天幕,嘴中喃喃:“先、先帝!”
夭寿了,这死鬼怎么又出现了?
他就不能死得安分一点吗?
妈的,这男人可以说是笼罩了她几十年的心理阴影,好不容易对方死了,她终于能喘口气了,怎么这会儿又出现了?!
太后内心沉痛:早知道就不该为了主播可能骂狗男人的那两句话过来了。
……
病床上,顺治皇帝看见面前的母亲,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额娘,你来了啊。”
孝庄太后看见面前骨瘦如柴的儿子,眼泪险些就要掉下来,她哽咽的握住儿子的手:“福临,你可好些了?把额娘叫过来,究竟所为何事?是不是你的病情开始好转了?”
顺治目光中流露出几缕无奈之色。
他们母子俩难得有这么温情的时候,没有争执,也没有气急败坏的摔东西,顺治很贪恋享受这一刻的氛围。
但是,有些事情他是必须交代清楚的。
“额娘,太医已经跟儿子说了,我这病,大概是好不了的,”顺治皇帝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的眼中一片清明冷静,“所以,儿子这次请你过来,是想把继承人的事情定下来。”
他现在的情况……本来应该极力避开和母亲正面接触的,要不是下一任皇帝的事□□关重大,他也不会这么贸贸然的把额娘请过来。
孝庄太后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她的孩子怎么都病到要准备后事了啊——只是,这确实是大事,一旦皇帝驾崩,她们这边必须做出最及时的应对,要不然,很容易出岔子。
于是,孝庄太后勉强止住了眼泪:“好好好,额娘都听你的,你说吧。”
孝庄太后:虽然说皇儿要定继承人,但是皇子阿哥总共也就这么几个,最出类拔尖的就是老三,他又自小养在我这儿,哪怕是为了我和琪琪格(太后)娘儿俩的未来,想必福临也会挑老三。
毕竟福全不是长在她的膝下,万一以后不孝顺她怎么办?
顺治帝见母亲总算不哭了,也松了口气。
顺治帝:母亲一贯疼我,可是她老人家乾纲独断,要是再这样下去,我的孩子们,怕是也要走我的老路,更何况,鳌拜等人虽然忠心,但是皇儿们年纪都小,不管让谁当皇帝,怕是都要再出一个傀儡帝王,既然如此……
孝庄太后开口:“我知道你有心立老三……”
顺治也开口:“额娘,朕觉得,朕的堂弟安亲王就很不错……”
母子俩的声音撞在一起,讨论的是同一件事,说的却不是同一个人。
两个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孝庄太后:……哈?安亲王?我的傻子儿子这是病糊涂了吗?前头宋太宗和宋太祖的故事他是没读过吗?那可还是至亲的兄弟,就这样,宋太宗尚且容不下几个有皇位继承权的侄儿,你让安亲王这个跟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上来,你这是诚心想让我们全家一块儿陪你去长生天旅游啊!
顺治皇帝也惊了:老三?今年才八岁的老三?那才是个多大的崽子……好吧,确实,比我当年要大两岁,但是,这还是个孩子呢!甚至都还没到他胸口,体弱多病到全宫上下就他一个防护周全的阿哥感染了天花,你也不怕到时候风吹两下就把这孩子给吹夭折了!
于是,内心戏很多的母子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激烈“讨论”……好吧,其实就是孝庄太后单方面输出骂人,顺治皇帝努力的挣扎。
但最后,顺治还是选择了放弃——他就没在正事上争赢过母亲。
两眼无神的顺治皇帝:行吧,朕放弃了。
就让老三来吧。
……
季驰光:
“顺治皇帝大概当年也是真的病迷糊了,直接要把皇位传给安亲王——据说这位还是给他和董鄂妃牵线搭桥的人哦,真是造孽啊——所以,安亲王一脉后来受到了皇帝的针对,倒霉见的,这是没吃上羊肉,反而惹了一身骚啊。”
【灼灼: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皇帝要把皇位传给自己隔房的堂弟?亲兄弟都能够为了那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他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以后可能会被针对吗?甚至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说以后了。】
【老虎爱吃绿豆糕:大概是病傻了吧,要不然我觉得没法解释这煞笔的行为。】
季驰光:“于是,年仅八岁的康熙皇帝最终在祖母的据理力争之下登上了皇位,为了避免留下的摄政大臣大权独揽,欺负自己额娘和儿子,成为下一个多尔衮,顺治皇帝便留了个心眼,一连设置了四个辅政大臣,让他们彼此相互牵制,来保证皇帝的权力。”
“而且,他还特意把自己最忠心的鳌拜等人推上去了,嗯,是的,最忠心的。”
【秦始皇的宝贝:嗯???鳌拜忠心?主播没开玩笑吧?】
【壳破咩die:简单,鳌拜确实很忠心啊,你看他对先帝多忠心耿耿,他不鸟康熙跟他忠心有什么关系?】
【摸鱼专业户:鳌拜——对啊对啊,老子可忠君爱国了,至于忠的是哪个君?嘿,这难道看不出来吗?】
康熙:“……”
他黑着一张脸:行,朕懂了,原是朕不配。
……
季驰光:“康熙皇帝登基之后也算是一位有能为的君主,不过,他的陵墓并不在这边,要不然,我们或许还能够顺路过去瞅瞅。”
【曜曜欧了:那倒也不必,对康麻子的兴趣其实约等于无,还是比较喜欢他儿子老四和十三,数字军团可比康师傅可爱多了。再说了,我们就算过去,也没法进他的地宫,康熙的地宫不是还封着吗?】
康熙看见那句话之后,不禁长长的出了口气,又定眼把那句话认认真真的看了好几遍,一直悬着的心才慢慢落地:好,封着就好。
至少没让他的葬身之处,在百年之后沦为观光景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地面建筑……唉,他年纪大了,管不了了,后世人爱
咋咋地吧!
【雨翊凌澜:再说了,康熙的地宫先前不是开了一次吗?后来被工作人员发现不对劲才封回去的,里面早就渗水了,孙殿英过去的时候都被那地宫里涌出来的黄泥水吓得够呛,直说晦气。】
【花好月圆人寿:不过,康熙皇帝虽然还算命好,逃过了孙殿英这个清陵挖掘狂魔,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他也没能逃过盗墓贼的魔爪——据说连康熙皇帝最喜欢的九龙杯都被带走了。】
康熙:“……”
阿哥们:“……”
胤俄小心的拉了拉他九哥的衣袖:“九哥,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种日常陪葬品是不是直接放在棺椁里的?”
胤禟:“……就你话多!还不赶紧闭嘴?”
废话,谁不知道这东西大多都是收在棺中的?
九龙杯都被人拿走了,那棺木怕不是也被翻了个底朝天,天知道汗阿玛的尸身……额……
儿子们能够想到的问题,康熙自然也能想到。
他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天空。
【雨翊凌澜:嗐,别提了,那帮盗墓贼一点盗墓精神都没有,别说像wuli天真一样上交文物了,就连尸体都没给人摆回去,等相关的负责单位成立之后,工作人员去查看的时候,康熙的地宫都已经开了七年的大门了。】
【雨翊凌澜:不过,考虑到保护文物的需要,工作人员们可是很有敬业精神的把盗洞给封回去了,额,就是康熙吧,他似乎还泡在水里呢。】
【雨翊凌澜:毕竟地下渗水,又风吹日晒了七年,额,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我不能理解!
康熙死死的瞪着几行话,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在儿子们担忧的目光中,他终于撑不住了,眼前一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汗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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