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难忍,再加上心里装着事,王泽根本睡不着。等到天蒙蒙亮,他一骨碌爬起来——琢磨了一晚上,他终于决定,去医院打狂犬疫苗。他去停车场取电驴的时候,正巧两名清洁工在那闲聊,“现在的人哦,都坏的很!之前不知道是谁,把猫弄死了,还随便丢在这。”“不是人弄死的。”另一人猜测,“它身上有抓伤、咬伤,应该是打架争地盘,最后伤势过重才死掉了。”他想起店员告诉他的“十日观察法”。说什么如果咬他的猫十天没死,基本不会有事。如果猫死了,一定要打疫苗。“死掉的猫长什么样?什么时候死的?”王泽急声追问。因为他突然插话,清洁工吓了一跳。一个努力回忆了老半天,才不确定道,“死了有半个月了?花色的话,橘猫?”“不对不对,”另一人纠正,“不是纯橘猫,是橘白,脖子上有一撮白毛。”咬他的猫长什么样?王泽努力回忆,但时间间隔太久,他早就记不得了。清洁工莫名其妙,“野猫死了,他着什么急?又不是他养的。”到了医院,医生说,免疫蛋白七针加狂犬第一针,差不多1500。如果打满五针狂犬,总共2700。可是想到停车场死去的那只猫,他慌乱不已,最后咬咬牙,“打!”医生配药的时候,王泽心在滴血。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去招惹猫。只不过该打的针打完,整个人总算轻松起来——疫苗打了,他安全了,肯定不会有事。回去的路上,王泽乐呵呵的,精神状态都好了几分。回到酒店,看见童佳,他甚至主动上前打招呼,“采购,我今天去打疫苗了!”童佳看见王泽,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等反应过来,她含糊应了声,“哦,那挺好。”疫苗打完,王泽像是得了什么免死金牌,兴高采烈地干活去了。童佳望着他的背影,内心充满排斥感。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诉说着,一定要远离这个人。休息时间。童佳把云昕拉到隐蔽的角落,压低嗓音,“我刚瞧见王泽,发觉他不太对劲,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初见时,云昕被经理举荐,童佳颇有微词。后来多亏云昕喊她走,要不然肯定被车撞,童佳内心深处多出几分亲近与信任。再之后,童佳说出自己身上发生的怪异事。过了大半个月,酒店里也没传出什么奇怪的传闻。童佳越发觉得云昕嘴巴紧,人品佳,是个很好的人,说话也放开了。“啊?他怎么了?”云昕歪头。“别装了。”童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没错,“你肯定早就知道抓咬他们的那只猫有问题,所以才劝赵泽晨去打狂犬疫苗。”“王泽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阳奉阴违,所以迟了。”云昕疑惑,“王泽怎么了吗?”“两眼无神,神色倦怠,给人的感觉很不好。”童佳随便形容了下。云昕又问,“去医院检查过,已经确诊狂犬病?”童佳,“……那倒没有。”云昕抬眸,一字一句问,“那你为什么觉得,抓咬他们的猫,一定有问题?”童佳都懵了,“什么?”“你难道自己没发现吗?你的逻辑非常奇怪。”云昕认真分析,“都没有人确诊,你为什么认定王泽有病?然后推导出猫有问题,再推导出我一早就知情。”童佳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她隐隐觉得自己的推测没问题,但云昕的说法好像也没错。所以说,之前自己到底为什么那么笃定?“有没有一种可能,”云昕缓缓道,“第六感灵敏的不是我,而是你?”“我只是出于谨慎,很正常地给出了建议。而你太想要一个同伴,才怎么看怎么觉得我的行为可疑。”是这样吗?童佳都恍惚了。从逻辑上分析,没问题。心底却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不对,不是这样。“我说,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云昕用相当随意的语气说,“车祸后,你的体能是提升了,但是变超人了吗?”“没有。”童佳赶紧摇头。“那就是了,还是正常人类嘛。”云昕又问,“女生的第六感本来就强,从小到大,难道你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生吗?”这么一提,童佳想起一人,“大学时候有一个女同学,同年级不同班,大家都叫她‘渣男鉴别机’。”“夸张到什么程度呢?第一次跟舍友男友见面,见完私下跟舍友说,舍友男友给她的感觉不太好。”“舍友起初还不信,后来男朋友果然劈腿了。”“后来又有一次,同学新交了个男友。开玩笑说她看人厉害,一定要让她见一见,帮自己把把关。”“之后见了,什么都没说,直摇头。同学以为她故意捣乱,都生气了。结果没多久,男友被爆出脚踏几条船,那同学还不是第一个被勾搭的。”说到最后,童佳开始怀疑自己太紧张。原来现实里本来就有这样的人,她自己都遇见过,只是刚开始没想起来。“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近距离接触死亡后潜能爆发,事后体能大幅提升。虽然以前没听说过,但不算很离奇。”最终,云昕这样总结道。童佳一直没说,其实车祸后,她整个人始终处于一种焦虑状态。此刻跟云昕聊完,能明显感觉到,焦虑感减轻许多。就好像事情本身很正常,是她大惊小怪,才把自己给整焦虑了。“另外,谢谢你告诉我王泽有问题。”云昕诚恳道谢,“听人劝,吃饱饭,我愿意听劝!以后会离他远一点。”“恩……”童佳总觉得怪怪的。可到底是哪里奇怪呢?她暂时没想明白。翌日清晨。王泽揉了揉眼睛,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自从低烧,他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头还老痛。拆开床头柜药盒,把药混水吞服,王泽嘟囔道,“吃了几天药,病怎么还是不见好?”他穿上拖鞋,刚要去卫生间,忽然脚踝处又痒又麻又痛,仿佛有蚂蚁在爬。“什么东西在咬我?”王泽迅速把裤脚拉起。结果脚踝处什么都没有,但就是能感觉到不舒服。王泽看了半天,突然想起,野猫就是在这块区域咬了一口。后来伤口愈合,他就没在意。可是现在,痒麻痛区域似乎刚好和伤口区域重合。王泽一下子慌了,“我都打过疫苗了,怎么还是……”“不不不,”话说到一半,他又否认,“说不定是睡觉的时候压到了,所以腿麻。”说着,他强忍着麻痛,在屋子里走起来。然而不管走多久,麻意都没能消退。王泽瘫坐在椅子上,忽然很想抽根烟。上班时间,赵泽晨正专心工作。王泽不知从哪里犄角旮旯里窜出来,抓住他手腕问,“狂犬疫苗打了吗?”“打了啊。”提起这件事赵泽晨就来气,说话都带刺,“怎么?终于良心发现,愿意承担我的医药费了?”王泽几天没睡好觉,眼底一片乌青,看起来特别憔悴。他声音嘶哑,追问,“在哪打的?”赵泽晨心底狂翻白眼,不过看他模样可怜,还是报出医院名字。和王泽去的是同一家。王泽又问,“打完疫苗后,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有啊!胳膊酸肿,全身无力,干不动活还不敢请假休息,吃饭还得忌口!”赵泽晨越说越火大,恨不得拽住王泽衣领,把他抓过来打一顿。但,他是个文明人。更重要的是,在公司打架有被辞退的风险。所以他强忍着怒火,只用语言进行谴责。“就这样?”王泽慌了。医院一样,打的疫苗牌子应该也一样。怎么赵泽晨没事人似的,而他却……难道真的是因为疫苗打太迟?“这样还不够?”赵泽晨怀疑对方是故意过来找茬的,“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完全被你连累,自费两千多块钱打疫苗,你还嫌我打完疫苗反应不够剧烈?”“不会的,不会的……”王泽越发失魂落魄,跌跌撞撞,不一会儿跑没影。赵泽晨憋了许久,憋出一句话,“这不是被猫咬了,是被丧尸把脑子给吃了吧?”虽然云昕跟童佳承诺,遇到王泽会离远一点,但其实两人的工作没有交汇之处,想要碰见挺困难。一连三天,云昕都认真干活,积极工作,争当优秀员工。这天午休时分,她正捧着饮料,坐着发呆,熟悉的心悸感传来。抬眸远望,只见一名顾客正将大厅落地窗的窗帘拉开。屋外日头正好,金灿灿的阳光洒到地板上,将屋里照的亮堂堂。结果下一秒,王泽扑到窗边,飞速将窗帘拉上。“你干什么?”顾客不满,又将窗帘拉开。“不要拉开!!”王泽大声嘶吼,又将窗帘拉上。顾客气笑了,“住你们酒店,想拉开窗帘,晒晒太阳都不行吗?”更离谱的是,周围没有其他顾客,根本影响不到其他人。“不行!不能让阳光照进来。”王泽断然拒绝。顾客,“???”什么奇葩酒店?连个窗帘都不让拉?“我就拉。”顾客牛脾气上来,跟王泽杠上了,“我还不信了,还有酒店明文规定不让顾客拉窗帘。”“你们经理呢?有没有能负责的人出来说话?”边说边伸手拽窗帘。王泽死死握住,寸步不让。两人一个要把窗帘拉开,一个要把窗帘拉拢,互不相让,于是开始角力。王泽几天没睡好,浑身无力,渐渐不敌。顾客刚要笑,突然王泽扑过来,在顾客手上狠狠咬了一口。顾客吃痛放开,同时大惊失色,“怎么还咬人啊??”窗帘又被拉开了一点点。阳光从缝隙里钻进来,洒落在地板上,王泽露出惧怕之色,赶紧把窗帘拉上。顾客都震惊了,连退好几步,冲着匆忙赶来的经理、童佳、保安说,“你们酒店偷摸养僵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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