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心竹带着小兰母女二人回了距离南海最近的那个城池。
如今天衍大陆与夏国之间还不能彻底连通,她虽然很想把小兰和干娘带回海城去,也不能破坏国家如今的计划。
不过曲心竹有钱任性,她虽然暂且没法带走小兰和干娘,但她可以拿钱请人过来照顾两人。
恰好她选择的那个城池,在夏国政府的助推下,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活。
夏国币在天衍大陆暂时还没法用,曲心竹便直接给自己爸爸打了个电话,让对方帮她兑换一些黄金送过来。
曲爸爸在电话里得知曲心竹兑换黄金是要做什么后,面上没什么异样的答应了曲心竹的请求。
但第二天一大早,曲爸爸和曲妈妈便亲自提着一大袋黄金冲到了曲心竹如今落脚的城池里来。
曲心竹听到敲门声,打开房门后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有些傻傻的看着曲爸爸曲妈妈道:“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了?”
曲妈妈上前来,替曲心竹整理了因为一下刚睡起,而有些凌乱的头发,温柔道:“她们先前收留了你,让你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到妈妈和爸爸身边。于情于理,我们都得亲自来一趟,当面好好感谢一下她们。”
曲心竹抿了抿唇,眼角有些湿润,她勾唇笑了笑,嗓音略有些沙哑道:“嗯,干娘很好的,妈妈肯定能跟干娘成为好朋友。”
曲爸爸和曲妈妈平日里一向工作繁忙,这一次都抽出这么长时间来到天衍大陆,可见他们确实将小兰母女二人放在了心上。
或者换句话说,因为足够重视自己的女儿,所以曲爸爸和曲妈妈才会这般重视小兰母女二人。
曲爸爸同曲心竹简单交谈了一句,便派自己带来的助手,让其拿着他们来时带来的黄金,去买这座城池里曲心竹看重的那座宅院。
他和曲妈妈二人,则是跟在曲心竹身后,前往小兰和母亲住的房间,拜访二人。
客栈二楼一间甲字房中,小兰和母亲正透过面前的门缝,偷偷看着自己斜对面的楼梯。
小兰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道:“娘亲,小竹姐姐竟然找到自己的父母了,这真是太好了。”
方才听到这个消息时,小兰除了为曲心竹感到高兴外,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其实是当初特别看不起曲心竹孤女身份的谢将军和谢夫人。
这两人当初仗着小竹姐姐身后没有依靠,肆意的欺负小竹姐姐,最后还逼着小竹姐姐跳了水。
结果如今,曲心竹尚且好端端的待在这里,当初嚣张无比的谢将军一家人,却是被那伙攻进皇城里的人给一锅端了。
说实话,当初还藏在皇城外那座破烂房子里,小兰听到这个消息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此时得知曲心竹竟然找到了自己的父母,她心中就更是畅快了。
兰母闻言下意识一笑,笑完后脸上又忍不住露出一个忧心忡忡的表情来。
她叹气道:“昨天听小竹说她的父母是极为有名的商人,也不知道他们好不好相处。”
兰母想起自己之前在天星城时遇到的那个当官的人,还有有钱的商人。
他们大都一个比一个高傲,连看她们这些平民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而她现在还以这样的身份做了人家女儿的干娘……
兰母这般想着,不由有些紧张的捏起了自己的衣角。
小兰闻言,圆滚滚的眼睛不由自主向下垂了两分后,又很快恢复了精神,笑着道:“小竹姐姐那么好,她的父母也肯定是大好人,跟天星城里那些商贾不一样。”
兰母闻言勉强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恰好这时,她们两人房间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兰循声急切望去,道:“有人从楼梯上来了。”
她话音刚落,曲心竹和曲爸爸曲妈妈的身影便从楼梯上显露出去。
小兰立刻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往自己身后退了两步。
她嘴上说的笃定不已,心中其实还是有些微弱的担心。
那从楼梯处传来的脚步声,很快便来到小兰和母亲居住的房间之外。
“咚咚咚。”轻柔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小兰和母亲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容,方才走上前将本来就没关的门向内拉开。
曲心竹和曲爸爸曲妈妈的身影,出现在小兰和母亲眼中。
兰母看着自己对面的曲妈妈白皙漂亮的脸蛋,苗条的身姿,一瞬间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认真算起来,其实兰母比曲妈妈的年纪还要小十岁左右。但她此时看起来却像是比曲妈妈还要大那么几岁。
兰母出身本就不好,从很小的时候起便跟在父母身后干农活。后来嫁给小兰的父亲后,她的丈夫虽然对她还行,却又在她生下小兰没多久后就不幸去世。
兰母当初嫁过来时,她的公公婆婆早就已经去世了。因此丈夫去世后,她身边也没有个能帮衬她的人。
但就算是如此,兰母也是宁愿守寡都不愿意改嫁。
她对小兰很是看重,担心自己改嫁后小兰会被继父欺负,也担心自己将来生了其他孩子后,会下意识忽略小兰。
所以几番考量之后,干脆就不愿意再嫁了。
只她一个女人,又是在天衍大陆这种封建社会,她想要将小兰平平安安的养活大,只能咬牙吃比旁人更多的苦。
这些苦也磋磨让她看起来,比自己同年龄段的人要大好几岁。
之前曲心竹赚到钱后,虽是很快就给兰母买了宅子,甚至还特意买了个小丫鬟去照顾对方。
但当初留在兰母身上的岁月的痕迹,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去除的。
曲妈妈敏锐的注意到自己面前女人情绪上的转变,她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知对方这转变来自于哪里。
随即脸上扯出一个笑来,迎到兰母身边,主动伸出手抓着兰母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双手,紧接着亲热开口。
“妹妹就是小竹说的干娘吧,我终于见到你了,谢谢你为我们小竹做的一切。”曲妈妈一边说,一边眼里垂下几滴泪来。
曲妈妈一开口,便是一口流利的天衍官话。
之前给曲心竹身边那个黑衣保镖找会天衍官话的老师时,曲爸爸和曲妈妈两人也跟着那个老师一起学了天衍大陆的语言。
但是比起学了那么多天,也只会说曲爸爸准备好的那两句话的黑衣保镖,自小在东广省长大,有东广话基础的曲爸爸和曲妈妈,学起天衍官话时就显得格外轻松了。
两人花了跟黑衣保镖相同的时间,就已经可以说出一口流利的东广话。
兰母看到曲妈妈脸上晶莹剔透的泪水,拘谨的神情一滞,变得有些慌张起来。
她结巴道:“夫人,您别哭啊。”
曲妈妈似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抽噎着道:“我没哭……我就是高兴,小竹能碰到你真的是太好了。不然我这女儿,我真不知道她会遭受什么伤害。”
“你也不要叫我夫人,叫我姐姐就好,小竹认你做干娘,那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我怎么可以做您的妹妹。”兰母不可置信的拒绝道。
“我说可以就可以。”曲妈妈先是柔和又不失坚定的道了一句,紧接着又看着兰母补充道:“你不想做我妹妹也可以,那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往后不论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家人赴汤蹈火都要为你做到。”
兰母听曲妈妈这样说,顿时更着急了:“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叫我姐姐还是我叫你恩人,你自己选一个。”曲妈妈态度强硬道。
兰母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怎么可以叫恩人,她只不过时当时收留了小竹一段时间而已,在那之后小竹不很快就给她买了宅子,回报给她了吗?
她就做了这么点事,哪里配做小竹一家的恩人?
曲妈妈见兰母不说话,眨了眨眼睛后,开口抑扬顿挫的喊道:“恩人”
兰母吓了一跳,连忙捂住曲妈妈的嘴:“姐姐,好姐姐,你快别说了,简直折煞我也。”
曲妈妈闻言眉眼微弯,点了点头后轻轻拉开了兰母用来捂她的那只手。
“哎。”她声音温柔的回应了一下兰母之前那个称呼。
而后微微侧过脸,对着曲心竹挑了挑眉头。
怎么样?你老妈我厉害吧!
曲心竹甘拜下风,悄悄竖起大拇指,给妈妈点了个赞。
妈妈牛批!
曲妈妈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继续温和的引导着兰母继续跟自己聊下去。
曲妈妈当初也是从商场上杀出来的女强人,单纯的兰母哪里是她的对手。
两人只聊了短短十分钟时间,兰母便一门心思的觉得曲妈妈和自己简直是天作之合,仿佛上辈子她们就是亲姐妹一样。
此时的兰母也再没有了之前那种隐秘的自卑。
两人一见如故的聊了许久,到了最后,小兰更是直接被自己的母亲给“卖”了。
兰母聊着聊着,便将小兰聊成了曲妈妈的干女儿。
“咱们两家,这叫亲上加亲。”曲妈妈如此说道。
而后她亲热的拉过一脸懵懂的小兰,将自己手腕上带的一只帝王绿翡翠镯子褪下来,套到了小兰手上。
“干娘来得急,没时间准备好东西,这只镯子你便先戴着,到时候等两块大陆彻底联通,干娘再带你去你小竹姐姐的家里,给你办个风风光光的认亲宴。”
“娘亲。”
面对别的人火辣的像只小辣椒,面对自己人时却柔软的像个小猫咪的小兰,用无助的眼神看向了自己娘亲。
方才还拘谨的不成样子的兰母,此时已经彻底和曲妈妈聊开,她闻言大大咧咧道:“你干娘给你的,你就收下。”
她能一个人将小兰养到那么大,自也不是那种别扭的性子。
“谢谢干娘。”
小兰见状,只能红着脸收下了曲妈妈硬塞到她手里的手镯。
中午时分,在曲心竹的安排下,五人一起在她们所住的酒楼附近用了晚膳,然后走到街上逛街消食。
街道两旁,除了那些本地人摆的摊子之外,其间每隔一段距离,也零星的夹杂了几个明显属于夏国军方的摊位。
最后一点,曲心竹是从那些挺直着脊背,仿佛不是在看摊子而是在上战场的,坐在摊位后面的摊主身上看出来。
不过看守这些摊子的人虽然是摊主,其摊位上卖的东西,却多是一些夏国日用品。
曲心竹见惯了这些东西,不觉得有多稀奇。
小兰和兰母二人却是不住的用好奇的眼神,盯着那些东西。
曲心竹见状也多看了那些摊位一眼,她想到小兰和干娘还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没办法那么快去享受现代生活的便利,便决定先给两人买点夏国那边用的东西,让她们熟悉熟悉。
她拉着小兰走到其中一个摊位前,拿起上面成套的洗漱用品道:“这是牙刷,夏国那边的人用来清洁牙齿的东西,待会回去我教你和干娘怎么用。”
曲心竹一边说着一边将几枚铜钱放到了自己面前一个盒子里——
天衍大陆的货币现在暂且还未与夏国统一,因此方才出来时曲心竹特意绕路去了军方开的银行,换了点零钱出来。
她继续带着小兰和干娘往前走去。
“这是大米,吃的东西。对,就是咱们之前种的那种,不过这种大米比起咱们种的那种,味道更好。”
因为先前一直战乱,天衍大陆有不少地方的百姓,都处于饥荒之中,为了不让百姓们饿肚子,夏国政府只能从夏国境内调了一些粮食出来,限量供给给天衍大陆的居民。
“这是卫生巾,跟月事带一样的用法,不过它更方便跟干净。”
“这是……”
曲心竹花了两个小时,完完整整的逛了一次街,越往后,她手里拿着的,给小兰和干娘两人买的东西就越是多。
一直逛到街尾后,曲心竹正有些意犹未尽的准备打道回府,一抬眼便看到自己身边,几个夏国军人用小推车推着这些像是屏幕的东西,往她们来时经过的闹市区走去。
曲心竹略有些好奇的跟在对方身后往回走去。
那几个夏国军人一直将东西推到了街道里最繁华的一处,而后登上一处高台,动作熟练的开始组装起小推车里的东西来。
曲心竹缩在人堆里,看着那跟她之前用过的巨幕越来越像的东西,忍不住开口问道:“同志,你们这是要干嘛呀?”
几个夏国士兵里其中一人闻言回过头来,看了眼曲心竹身上穿着的衣服,虽有些不明白曲心竹为何能进到天衍大陆中来,他还是极为友善的回答了曲心竹的问题。
“安装电视。”
“在这里装电视?”曲心竹有些疑惑的挑起了眉头。
那名回答的夏国军人看了她一眼道:“对啊,咱们接下来的行动要用到它呀。你不知道吗?”
“什么行动。”曲心竹虚心求问。
士兵口中的行动显然并不是夏国某些极为隐秘的行动,因此这会曲心竹问了,他便也直接答了。
“公审行动。”
曲心竹眼睛瞪大了一些。
“公审谁?”
“当然咱们普通百姓的蛀虫,那些天衍大陆原来的贵族们了。”
夏国军人解释道:“上面说虽然现在天衍大陆已经属于夏国了,但是有关于这些贵族的事情,最好还是能交给天衍大陆的百姓们决定比较好。毕竟他们才是受这些贵族欺压最多的存在。”
“所以现在,由他们来决定这些贵族的生死与去留,才更合理。”
“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百姓们想让他们死的,上面会派人来在所有人面前枪毙他们。百姓们觉得罪不至死的,会按照他们罪行的大小,决定他们是被就流放至西北,还是坐几年牢,等他们偿还清自己的罪责,再将他们放出来。”
曲心竹:“这个惩罚是通过什么来判断的?”
夏国军人:“人命,间接或是直接被他们害死的那些人的性命。”
夏国政府并非是将夏国的法律一股脑给套到天衍大陆上,政府内一群领导者,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天衍大陆之前毕竟是个封建社会,所以他们不能什么也不分辨,就将那些贵族给打杀掉。
所以他们需要寻找出一个可以将该杀与不该杀之人,区别开的准则。
而这些贵族手上有没有沾染无辜的人命,显然就是一条天然的准则。
不管那些被杀的人是奴仆,还是平民,这些贵族都需要用自己的血来偿还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夏国也需要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来让天衍大陆所有人牢牢记住一件事情。
夏国,以人为本,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管你是什么身份,都得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国家一出手,自是雷霆之势。
又是一天过去后,曲心竹安排好小兰和干娘,准备离开时,便听到夏国准备让天衍大陆百姓们,公审那些贵族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她所在城池的大街小巷。
曲心竹走到大街上,已经听到了好多个人在议论这件事情。
有人不以为然,觉得夏国此举不过是作秀,毕竟天衍大陆历史上那些贵族,哪怕是一个王朝覆灭,皇帝都死了,他们那些贵族照样可以在新朝中过的好好的。
这些贵族掌握了天衍大陆那么多资源,夏国怎么可能舍得杀掉这些人。
那些亲眼见识过夏国士兵厉害之处的百姓,心中则是升起了强烈的希望。
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种话,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对方的鬼话。但当说这话的人是夏国的士兵,众人眼中的神仙时,他们又下意识的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
他们真的敢对那些抱团的贵族下手!
众人心中怀着这个期许,不由纷纷将这些消息,传给那些曾经被贵族们欺压过的人。
天衍大陆这边,在时间的催化下,有关于公审的消息渐渐传遍了整块大陆。
夏国这边,则是趁着这几天的时间,将那些被他们俘虏的贵族身份,调查了个底朝天。
公审前一天,这些贵族被夏国军人们分别压回他们原来的城池——
这些贵族在哪个城池里待的时间最多,那么到时候他们受刑时就得待在哪座城池。
四月二十号,当天早上八点钟,夏国筹备已久的公审正式开始。
此次公审,投票制和告发制同时进行。
一座城池中,分别有东南西北中五个投票的地方,每个城池中,百姓们同一时间可以为二十个人投票。
这二十个人的相貌,官职,姓名都呈现在一张与电视机差不多大小的屏幕上。
每一个屏幕下方,都有一红一绿两个按钮。
投红色,代表投票人想让这个贵族去死,绿色则是代表投票人想让对方活着。
自然,百姓们也可以选择弃权不投。
且他们投票时,还需拿出夏国军人们前一天分发下去的投票凭证。
这样也是防止有人一遍遍的跑去刷票,扰乱现场的秩序。
红色和绿色,百姓们投票出来哪种颜色多,其对应的那个贵族就得接受哪种惩罚。
自然,投票结果出来后,有不满意投票结果的百姓,也可以提出异议,并为此做出合理的解释。
夏国这边派过来的专业人员,将综合两种结果,给那些贵族定罪。
这事说起来虽然有点难,但是实际上做起来时却格外简单。
除了第一日众人围过来看热闹,投票处有些拥挤之外,接下来的日子,百姓们平日里正常生活,只有在投票时他们才回去投票处看一眼那些贵族。
他们很听话,也很单纯,夏国让他们如实投票,他们便只关注自己认识的那些贵族,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
这样便最大限度的保证了投票结果的公正与有效。
自然,这事或许也跟百姓们天然有些畏惧军人有关。那么多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投票处,有几个人有那个胆子,敢去搞事?
一个月时间一晃而过,此次公审也在百姓们的习以为常中渐渐落下了帷幕。
但对于那些关在牢里的贵族们来说,他们的煎熬才刚刚开始。
天星城,一座关着女性囚犯的牢房里。
谢凝清缩在牢房角落,用恐惧不安的眼神,盯着自己牢房外面,那个跟在看守她的夏国士兵后面的女人。
公审,审的是天衍大陆的贵族男子们,女性贵族并不会出现在那些屏幕上。
毕竟天衍大陆男尊女卑,女性很少有外出的机会,她们的一生,基本都在那一方小小的宅院里度过。
所以她们所面临的,是自己曾经的奴仆们的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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