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师。”少女柔弱带着哭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子舒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喊她的女孩。
那时一个豆蔻年华,容貌漂亮,体型纤细的小姑娘,此时女孩正满眼是泪的看着苏子舒。
“明妍,怎么了?”
赵明妍颊边带泪,请求般看着苏子舒道:“周管家他们来我家,想强行将姐姐带走。祖母跟他们打起来了,她让我出来找人,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来找您。”
苏子舒闻言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周管家?好像是赵家以前那个管家,他不是已经被赵家遣散了吗?怎么会又来赵家,还想要带走明静?
苏子舒一边想着,一边急忙起身,带着赵明妍往皇城和平街街道派出所
到达派出所后,她简单将赵明妍的事情跟警察们叙述了一边。
和平派出所的民警们立马拿着枪支,带着苏子舒和赵明妍往赵家赶去。
赵家距离和平派出所大概两公里路,苏子舒等人刚到达赵家附近,远远的便听见那边传来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哭泣声与咒骂声。
再往前走几步,苏子舒一眼便看到赵家的大女儿赵明静,此时正被一个年纪大的男人拉着胳膊,强制往大门口的马车上拉去。
赵家老太太被人推倒在大门口,正爬在地上,口中不住的怒骂着。
“周富,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我儿子以前对你那么信重,你如今竟然还这样欺负我们一家子老弱病残。我儿真是瞎了眼了,把你这个畜生提拔到如今这个地位。”
“放开,你给我把明静放开,你个狗奴才,就你儿子那个废物,也配娶我的孙女。”
拉着赵明静的中年男人,被赵家祖母这番话气的头晕脑胀。
他暂时停下脚步,看着赵家祖母嘲讽道:“老太太,你怕不是魔怔了,还以为自己儿子是将军呢?我曾经是赵家奴才又如何,那夏国政府可是说了,所有奴契一律作废。我如今可跟你一样也是平民。”
“再者我儿跟明静可是正经换了八字,有婚约的,我儿怎么就不配娶明静了。”
“应该说,我儿现在这种情况还愿意履行婚约,是你们家明静的福气才对。”
赵家祖母闻言,立刻向那叫周富的男人吐了口唾沫。
“我呸,你当我不知道你那小崽子年前跟人打架,摔断了腿,这辈子都走不了路了。”
“我家明静凭什么嫁给一个残废,哪门子的婚约,你莫要胡说八道。”
赵家祖母话音落下时,和平派出所的民警以及苏子舒等人恰好赶到现场。
“不许动,做什么呢?把你手拿来。”
“双手抱头,原地蹲下,不许反抗。”
民警们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立马上前将哭的眼睛红肿的赵明静从周富手中救出来,而后用枪指着周富等人,控制着他们蹲在地上。
苏子舒见状,连忙上前从民警手中接过赵明静,将吓的不轻的小姑娘抱进自己怀里细声安慰着。
民警们控制好现场后,开始盘问周富。
“上门来抢人家小姑娘,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啊。”
周富看着民警们手中的枪支,吓得直咽口水。
连忙辩驳道:“警察同志,我们没有抢人,我就是来接我家儿媳妇回家的,赵明静,她跟我儿子有婚约的。我儿子如今年纪到了,我寻思着趁着最近日子好,就抓紧把两个孩子的亲事给办了。”
赵家祖母闻言立马道:“警察同志,他胡说,他以前是我家里的下人,一个下人的儿子,怎么可能跟我们赵家嫡出的小姐有婚约。”
相比起周富,明显赵家祖母的话更具有可信性。
抓着周富的那个民警,当即对他横眉冷对起来。
“说实话。”枪口在周富脑袋上顶了顶。
民警的枪其实并没有上栓,不过周富很明显不清楚这一点。
他被吓得浑身发抖,有些欲哭无泪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明静的和我儿子的婚约,是之前赵夫人定下来的。还有明妍,她也有婚约,夫人把她指给了冯奶娘家的大儿子。”
周富这副模样不似作假,苏子舒和赵老太太,以及周围一群听到声音,凑过来看热闹的天衍大陆原住民们,一下子被这个消息给镇住了。
赵老太太呆愣了半晌,突然便哀嚎起来:“我就知道,那姓许的不是个好人,我可怜的明静和明妍,要被她这样折辱算计。一个奴才,哪来的资格娶我赵家的小姐。”
许婷在城破那日就消失了,唯一一次出现,还是几年前其被夏国那边的政府判刑时。
而她从始至终,都是没有回过皇城这边的。
所以周富口中的婚约之事若是真的存在,那只能是许婷在城破之前定下的。
可是周富和冯奶娘在那时是什么身份,赵明静和赵明妍姐妹在那时又是什么身份。
他们一方是卖身契掌握在赵家手里的奴才,自然,他们生的孩子也不例外,依旧是赵家的奴才。
而赵明静和赵明妍,哪怕她们的娘亲已经去世,她们也仍旧是赵家尊贵的嫡小姐。
赵祖母更是从未想过将这两个孩子的婚事作为筹码,让她们为了赵家,嫁到那些高门大户里去联姻。
她更希望这两个孩子可以嫁给一个平凡的,不会欺负她们的丈夫。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会这让两个孩子嫁给奴才生的儿子。
是,夏国如今是废除了天衍大陆的奴隶制度。
但对于在封建社会里生活了几十年的赵祖母以及其他原住民来说。
奴才就是奴才。
一个正经小姐嫁给奴才,简直是给整个家族抹黑的事情。
周富看出围观众人脸上的轻视,不由恼羞成怒道:“你们凭什么看不起人,夫人她说了,她选中我儿和冯奶娘的儿子,就是看中了他们的潜力。赵将军未离开前,我儿可是赵将军手下的得力干将。怎么就配不上明静了?”
赵祖母冷笑:“端茶递水,牵马跑腿的得力干将。”
“你……”周富气的说不出话来。
围观的赵家领居们猛然听到这样一个秘密,都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以前还觉得那许婷是个好的,不对两个继女指手画脚,如今看来,她这是早就包藏祸心。”
“周富家和冯奶娘家的儿子我都曾见过,看起来是挺周正,可要说配赵家两位小姐,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将小姐配给自己府中的奴才,也亏这位赵夫人想得出来,那奴才再好再得宠,也始终是奴才。唉,说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
“切,不是自己亲生的,也不能这样对人家啊。她就是给两个姑娘找个普普通通平民出身的,也比奴才强啊。”
众人议论纷纷。
民警这边得知此事始末后,立刻严肃的警告了周富一番,不准他再来打扰赵家,许婷以前签的婚书,也被他们要回来撕碎掉,方才将周富给放开。
周富不甘又无奈,但也知警察要是掺和了这件事,赵明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嫁给自己儿子了。
他偷偷瞪了赵家祖母一眼,灰溜溜的离开了。
苏子舒这边,则是等几个警察将围观的众人疏通开来后,陪着受惊的赵明静和赵明妍进了赵家。
一直到当天太阳落山,她方才从赵家走了出来。
苏子舒回到家中,母亲迎上前来。
“赵家的事情,处理完了?”
苏子舒点点头:“请了警察过去,已经处理好了。”
苏母点头:“那就好,今天你没回来时,赵家这事就已经传遍皇城了。”
“明静和明妍也是个可怜的,遇到这样的事情,那许婷……”
苏母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苏子舒以前曾提过,自己和许婷的关系还算可以。
她不由小心翼翼看向苏子舒。
苏子舒安慰的拍了拍苏母的手。
“娘亲,我没事。”
她心中其实也是有些感叹的,许婷以前同她相交时,明明看起来那般温柔和善一个人。
怎么偏偏,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将丈夫前妻留下的孩子,指给奴才,哪怕那奴才再有本事,这都掩盖不了她对这两个孩子的轻视。
唉,就当她以前看错了人。
“昱儿呢?”苏子舒将许婷抛至脑后,转而寻找起自己的儿子。
苏母回答道:“他跑到领居家去玩了。”
许婷点头:“在哪家,我先去将他找回来,明日一早我还得带他去派出所改名字,今日他得早点睡觉。”
苏母闻言有些犹豫:“子舒,真的要给昱儿改姓吗?他毕竟还是谢家的孩子。”
苏子舒抬眼看了母亲一眼,斩钉截铁道:“必须要改。”
谢抚安都不在了,她的孩子凭什么还要跟着他姓。
再者,苏子舒只要想起自己前段时间,从谢府以前的丫鬟口中得知的那件事,便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
同时,心中还微微升起,对当初让她嫁给谢抚安的,父亲和兄长的厌恶之情。
她的好父亲,好兄长,不惜让她悔掉先前的婚事嫁给谢抚安,想要让苏家,当皇后母族,太子外祖。
却没料到,谢抚安从一开始便是在利用苏家吧。
她的正妻之位,是从另一个女人手里抢来的,是将来要还给对方的。
就连她怀胎十月生下的昱儿,竟然也在对方的算计里。
他的前妻不能生,他便想抢她的孩子给对方养。
何其可笑。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苏子舒浑浑噩噩的发了两天高烧,方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
高烧退去那一日,苏子舒坐在床上,望着担忧的母亲,双眼通红的儿子。
心中蓦地生起一抹庆幸来。
还好,还好夏国在谢抚安登上皇位没多久,便打到皇城里,击碎了谢抚安一切算计。
让她不至于承受骨肉分离之苦。
那天之后,苏子舒便盘算着想要给自己儿子改个姓。并把这事告诉了自家父母。
苏丞相是文臣,当初犯的错并不大,被关去夏国改造了两年后,很快便放了回来。
谢家除了苏子舒和谢长昱之外,其他人又是死的死,进监狱的进监狱。
苏家她那几个跟着谢抚安的兄长,也基本都跟谢抚安一样,被夏国抓进监狱里改造了。
苏子舒便干脆将父母都接到了皇城这边来。
只是苏父得知了苏子舒的打算后,却是向苏子舒大发脾气。
一会说外孙怎么能跟苏子舒姓,一会又说苏子舒这是要绝谢家的后,实在是枉为人妇。
本还对苏父有点感情的苏子舒,听了父亲对自己这通指责后,直接对其死了心,将苏父送回了苏家。
苏父被关进监狱里两年,如今苏家当家做主的,是苏父之前并没有在意过的一个庶子。
对方可不像苏子舒这般心软重感情。
苏子舒不再与母亲多言,吃过早饭后,她立刻便领着孩子去警察局改了姓氏。
改好名字的当天晚上,她甚至连睡觉,都是抱着那本崭新的户口本睡的。
第二日一大早,苏子舒更是早早的起床,亲自做了一大桌菜,庆祝这件事。
吃完饭后,苏母送苏长昱去上小学。
苏子舒换了件自己之前买的夏国那边的连衣裙,迎着朝阳,迈着自信的步伐向自己任教的学校走去——
夏国大力鼓励天衍大陆原住民们发挥自己的特长,自力更生。苏子舒从小便绣活极好,因此凭借着这本手艺,她也在夏国办的学校里谋了个老师的职位。
踏着上课铃声走进自己班级后,苏子舒垂眼看到教室中间正坐着的赵明妍和赵明静,脸上不禁露出温和的笑来。
她,还有她们。
都还未来可期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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