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染被苏卿梦眼眸中的冰冷所冻住,浑身僵硬而不知所措。
苏卿梦盯着他的脸瞧了许多,轻轻啧了一声,“鼻梁有痣,一生不顺,看着就是个晦气的。”
“那师父……”一旁的少年发出欣喜的声音,司染这才注意到他,少年有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十分喜庆,以为苏卿梦不会收司染为徒弟,眼中是难掩的喜悦。
只是苏卿梦冷冷一笑,“我既然答应了无音法师要收他为弟子,就一定会收他为弟子,阿星带你的师弟去他住的地方。”
名为阿星的少年眼里满是失望,面上闪过对司染的厌恶,但依旧恭敬地应下。
苏卿梦没有再看向司染,召唤出了玄鸟坐骑,便骑着玄鸟离去了。
司染从地上站起身,才发现他比阿星要矮一些,伸出手,那双手并不大,是一双瘦弱少年的手。
他面无表情地运行了一下身上的灵气,是剑修的灵气,已经是练气七级的修为。
阿星脸上的厌恶更甚,“我就说剑修养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师父还没走远,就迫不及待要用剑气了。”
司染抬眸看向阿星,阿星并不怕他,手中祭出一把琵琶,轮了一把音,便引得司染一口鲜血吐出,又跪在了地上。
阿星居高临下地看向他,眼里的冰冷与苏卿梦如出一辙:“记住,你如今已经是长夜阁的弟子,你的师父是长夜阁的阁主苏卿梦,你已经不再是天剑宗的弟子了。”
司染这才有了错愕,天剑宗不要他了?!
他闭上眼睛,脑中一闪而过的是长剑刺入身子的一瞬,以及那句冰冷的话:“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天剑宗的弟子,我就和宗主说过,不该让你活着。”
司染猛地睁开眼睛,冷汗自额前迸出,他确实被天剑宗给舍弃了,只是他不明白,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怎么就会被舍弃了呢……
“还不起来,跟我走?”阿星的声音冰冷。
司染这次倒是学乖了,起身跟在他身后,被他领到了一间普通的弟子房间里,房间不大,至少比他在天剑宗的房间要小许多,东西却十分齐全,收拾得也很干净。
“师父说你要想在长夜阁生存下去,就把身上这身剑修的衣服烧了,换上这个。”阿星扔了一套长夜阁的衣服在司染的面前,便走了。
司染看向一旁的镜子,镜中的他是十四岁少年的模样,又瘦又矮,穿着天剑宗的制服,上面还有一个剑窟窿是他师父巫云锦刺出来的。
他的脑子里还有些混乱,约莫是那时候受的伤太重。
不过司染隐隐记得当时他与巫云锦遇到了兽潮,便是巫云锦也难以抵挡,情急之下,他只觉得体内有股巨大的力量可以救他们,便不管不顾地释放出来。
然而他们却说那是魔气,巫云锦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直接一剑从背后刺向他的心脏。
魔气和剑气在他体内乱窜,司染以为自己是活不下来了,好像是一个俊美高瘦的和尚经过,救下他,重新封印了他身上的魔气,并把他带到这里。
然后中间模模糊糊,再有清晰的记忆,便是他跪在苏卿梦的面前。
虽然中间有些断片,但是司染仔细回想着,他的记忆并没有出错,他又扫视了一圈房间,最后目光落在了长夜阁的衣服上。
天剑宗的制服是蓝白相间的,有剑修的清冷感,长夜阁的衣服却是内红外白,远比天剑宗的要出挑,他在一瞬间想起了一身红衣的苏卿梦。
司染知道自己是个记仇的人,苏卿梦的那一鞭他记在心上,只是他曾在众人面前泄露过魔气,就算被重新封印,根本不会有人收留他,除了长夜阁。
他并不清楚苏卿梦是怎么想的,似乎是因为答应了那个救过他的和尚,才收他为徒,但眼下他无处可去,也只能暂时先留在这里了。
他想离开这里,也必须等到修为能和巫云锦抗衡之时。
司染并不是那种犹犹豫豫的人,一旦分析了利弊,他便利落地换上长夜阁的衣服。
他的人是音修,却不知为何似乎极度讨厌剑修。
司染并没有按照阿星说的那样将天剑宗的衣服烧掉,而是收入他的收纳袋中。
他身上的伤已经用过药,只是还并未好全,他在房间内打坐打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一日清晨阿星来叫他。
阿星瞥了司染一眼,冷笑着问道:“你们剑修不是最有骨气的吗?为了活命还不是换上你们看不上的小宗小派的衣服。”
字里行间皆是挑衅。
司染记仇,但也善于忍耐。
从前在天剑宗的时候,不少弟子看他的眼神也很是怪异,别的长老的弟子也时常会欺负他,巫云锦即便看到他身上的伤也不闻不问。
曾经他以为巫云锦的冷漠是因为她修的是无情道,所以才会如此,他不愿意给师父添麻烦,便都一一忍下了,现在才明白,巫云锦打心底也是厌恶他的。
恰如苏卿梦。
司染笑了一声,却是恭敬地对阿星喊道:“师兄。”
阿星皱了一下鼻头,只觉得无趣,沉默地将司染往苏卿梦所在的院子带。
到门前的时候,阿星才不甘不愿地吩咐着:“师父最喜欢佛修,最讨厌剑修,你要时刻记住,你如今是长夜阁的音修,那些剑修的东西该扔就扔了,以及千万不要在师父面前说佛修的坏话。”
司染眼眸微暗,这世间只剩下一个佛修了,苏卿梦喜欢谁不言而喻。
他是知道这个世上最后的佛修亦是最强的修士,他也是被佛修所救,只是一个小宗派的音修却喜欢无情无欲的佛修,有趣……
司染将心思藏好,笑着应好,便走进苏卿梦的院子。
院子的正中央是一棵老桃花树,比寻常的桃花树要高上许多。一袭红衣的女子坐在树枝上,手中拿着酒坛。
她向阳而坐,仰头喝酒,从坛中溢出的酒水顺着她的唇角一路而下,流过她纤长白皙的脖颈,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又打湿了她的红衣,衬得她愈发魅惑。
司染迅速低下了头。
苏卿梦放下酒坛,望向不远处的司染,嗤笑了一声,冷冷唤他:“过来。”
司染听话地走到桃花树下,才发现她并没有穿鞋子,一双脚很白,像上好的白玉,又带了一点桃花粉,倒是和树上的桃花瓣相映成辉。
“我不管你身上有没有魔气,也不管你是不是半魔,但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生是长夜阁的人,死是长夜阁的鬼,若胆敢再在我面前用一丁点剑修的东西,便叫你犹如这酒坛。”
苏卿梦一用力,便将酒坛碾成了粉末,从半空中扬下,扬了司染一脸,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司染想着,苏卿梦的修为倒是在巫云锦之上,毕竟是一阁之主。
“我讨厌咳嗽声,不许再发出来了。”苏卿梦从树上跃下,命令司染。
司染硬生生将咳嗽声忍了回去,忍得眼角的泪水都出来了。
十四岁的少年个子却还没有抽长,配上他温润的长相,与湿润的眼睛,样子多少有些可怜,引人同情。
司染曾经这般,惹得天剑宗的师姐们对他怜爱有加,甚至为了保护他与那些欺负他的人起冲突。
而苏卿梦只是用那双冰冷的桃花眼瞟了他一眼,手中的长鞭又一下子摔在了他的面前,扬了地上的尘土,再次冲入他的鼻内,“我最讨厌男人这样装模作样,就算你还没长大也不行,往后要是再在我面前流眼泪,鞭子就直接落在你身上。”
“……”司染觉得她有些不讲道理,但是他现在寄人篱下,便也只能忍了。
苏卿梦高傲地朝他扬了扬下巴,“跟我来,挑选你的本命法器。”
司染是有本命法器的,他虽然还只是炼气期,但是巫云锦在用度上对他从来大方,在他引气入体之后,便让他去剑阁挑选了本命剑。
本命法器一旦有了之后再舍弃,便犹如抽筋断骨,轻者重伤,重者修为去掉大半。
大约是看出了他的犹豫,苏卿梦嗤笑了一声:“炼气期的修为罢了,舍了便舍了,就算你不舍我也要废了,你是要自己舍还是我来废?”
她似是给他选择,但是结果并无区别。
“不必劳烦师尊。”司染干净利落地舍弃了剑修的修为。
苏卿梦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跟着又嗤笑一声,笑声中带着轻蔑,司染站在那里,却始终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仿佛听不懂她的看不起一般。
苏卿梦带他去了武器阁。
司染有些许吃惊,武器阁中的法器皆是极品,最差也是上品,竟是比巫云锦对他还要大方些,要知道他手中的本命剑虽然能升级,如今却也只是中品。
“快选,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苏卿梦不耐烦说的。
她对他的厌恶从不遮掩,明明白白。
司染故意选了一把极品短笛,果然见苏卿梦板下脸,她说:“唯有这件不行,其他的随便。”
司染垂眸,再选了一件上品洞箫。
苏卿梦却是换了一件极品的洞箫给他,她并非舍不得,唯有那支笛子不行。
司染不动声色,记住那支笛子的模样。
选好本命法器之后,苏卿梦便将他扔给了阿星,不再管他。
阿星带着司染将整个长夜阁逛了一圈。
长夜阁不大,弟子也少,加上司染与阿星,还有开阳、玉衡和摇光,竟是连苏卿梦在内,才六人。
阿星面无表情地说:“长夜阁位于极北之地,因有半年的时间都在夜晚,故而叫长夜阁。如今外面正是极夜之时,天上的这一轮太阳是师父法力所造,你不要踏出长夜阁的结界,外面极冷,不是你的修为能抵御的。”
比起阿星,开阳要随和许多,趁着阿星有事走开,悄悄对司染说:“大师兄也很是讨厌剑修,往后你不要在师父和他面前用剑招。”
司染点点头,又打量了开阳几眼,开阳看上去倒是比阿星大一些,不过修真界从来不以年龄论辈分。
开阳察觉到他的目光,笑呵呵地解释:“大师兄并不是人,以他在妖中的年龄来算还是未成年,故而还是少年的模样。”
司染又有些吃惊,妖虽然在修真界不像魔一般人人喊打,但是却也是被修士所看不起的,往往被收为奴役,他倒是没有想到苏卿梦会收一个妖为大弟子。
“开阳师兄,你和一个剑修说这些干什么!”摇光看向司染的样子和阿星是一样的。
“往后他不是剑修了,是我们的小师弟。”开阳笑着同她们解释。
摇光还是不接受,玉衡则接受良好,对司染的态度和开阳一般随和,甚至隐隐还有些同情他。
司染将几个人的态度尽收眼底,一下就辨认出谁是可以多加利用的,比起笑眯眯的开阳,他应该在两位师姐的身上更能讨到好。
阿星虽然讨厌司染,却也会带着他每天和大家一起做晨课,一并修炼长夜阁的心法。
司染于音修上的天赋很高,不过是半年的时间便恢复到炼气七级的修为。
而他在长夜阁的这半年,也确实得到了两位师姐的关照,摇光虽然一开始对他态度恶劣,只是他装了几次可怜之后,她便态度大变,别别扭扭地照顾他。
司染自小便知道自己的长相讨女人的欢喜,对于摇光的转变并不稀奇,也未曾就此对摇光生出好感。
从小到大,不吃他这一套的女人也就是他的师父巫云锦……而现在又多了一个,巧了,如今也是他的师父,苏卿梦。
苏卿梦这半年对他始终是一样的态度,用度上给他从来都是最好的,心法也不瞒他,只是她每一次见他,总是要在他身边抽上几鞭,尽管没有直接打在他身上,却总是抽得他四周乱石飞扬,溅了他一身,起先是痛的,渐渐的,司染也寻到了避开的方法。
他便是如此,总是能很好地适应,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寻到对自己有利的法子。
他甚至知道苏卿梦最初来见他,是以为那个救了他的佛修还会再来,只可惜这半年无音未曾来过,苏卿梦冰冷的眼底闪过失望,最后便鲜少召见他了。
这一日,司染还是如往常一般起来,和师兄师姐一起修习,已经十五的少年一下子抽长,身高超过了阿星。
只是他走到修炼场便发现了不对劲,今日的太阳有些奇怪,比往日要无力许多。
“玉衡师姐,师父今日心情不佳吗?这太阳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司染问玉衡,他记得阿星说过,这个太阳是苏卿梦用法力制造出来的。
“这是真正的太阳。”玉衡同他解释,“极夜已经结束,如今入春了,极北之地便进入了极昼期,这半年的时间皆为白日。这段时间,师父是不会再变幻出太阳的。”
司染微顿,笑着问:“那我们长夜阁怎不叫长日阁?”
玉衡突然落泪,感伤地说:“这话你千万不要在师父面前说,我们从前是叫长日阁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条长鞭重重甩在了她和司染面前,这一鞭苏卿梦用足灵力,激起的尘石砸在身上很痛,一下子就让司染想起了初见时的那种痛。
玉衡一惊,拉着司染就一起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叫着:“师、师父……徒儿不敢再说了……”
苏卿梦目光冰冷地从玉衡脸上掠过,又落在了司染的脸上。
十五岁少年模样的司染和入魔时的他并不相像,看着只是一个好脾气的青涩少年。
她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在司染抬眸时,已经是冰冷的模样。
苏卿梦收回鞭子,漫不经心地看向司染,“都半年了,还没有筑基,你修为提升得如此之慢,是不是的心法?”
“……”司染颇为无语,讲道理,他半年就从零恢复到练气七级的修为,已经是极快的速度了,即便是在大宗门里,也是天才一般的存在,也就是苏卿梦嫌弃。
玉衡没忍住,小声地为司染辩解:“小师弟的修为提升已经非常快了……”
苏卿梦又是一鞭子下来,却是打在司染的边上,她这一鞭用的灵力又多了一些,只是甩在旁边,就叫司染浑身如扎了刺一般难受。
“……”明明他连口都没开,为何是打在他这边。
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苏卿梦冷笑一声:“才不过半年,就让女弟子为你说话,可真是好本事。”
“……”司染发现了,不管他做什么,还是什么都没做,在苏卿梦眼里都是错。
既如此,她却答应无音收留他,是有多喜欢那个佛修呢?司染在心底想着。
“既然太阳出来了,我带你去白夜崖历练,让你快点筑基。”苏卿梦说着,玉衡的脸却一下子刷白。
她顾不得苏卿梦在生气,慌忙开口:“师父,小师弟这样的修为去白夜崖……”
玉衡撞上苏卿梦冰冷的眼神,不敢再把话说下去,只得小心翼翼地问:“今日入长日,说不得南方会来信,师父要么等明日再出发?”
“好,那便明日吧。”苏卿梦抬了一下眼皮,看着竟有几分慵懒的妩媚,便是司染厌恶她,也为她这样的容貌惊艳了一下。
但是司染知道,她这副样子是为了那个佛修。
听说司染要去白夜崖,摇光匆匆跑过来,她直冲着玉衡发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怎么就在小师弟面前提从前的名字呢?”
玉衡觉得委屈:“我也只是因为说到极昼,顺口一说……”
“并非玉衡师姐的错,都是我不好,不该随口问的。”明明要被带去白夜崖的是司染,他在摇光和玉衡面前却显得格外自责。
那双本就温柔的眼耷拉下来,鼻梁上的那一点红痣在其中,显得他尤为可怜。
摇光不禁抱怨:“师父也真是的,都过去多久了……”
玉衡慌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惊恐地朝她摇摇头,过了一会才松开她,又从自己的收纳袋中拿出不少防御的法宝给司染,“小师弟,这些你拿着防身,万一有性命之忧,一定要向师父求救。”
“他这个修为,师父却要带他去白夜崖,真遇上危险,还会救他吗?”摇光烦躁地问着,“无音法师过了半年都未曾送信过来,师父不开心,更不会救他。”
“你还说我,你也少说两句。”玉衡无奈地说。
摇光也从收纳袋里拿出一堆宝物来,一股脑地塞给司染,“反正你明天放机灵点总没有错,这些法宝可劲地用,不必给师姐省!”
司染笑着同她们说谢谢,模样乖巧,惹得两位师姐又重重叹了一声气,“希望明天师父能忘记这件事。”
但显然苏卿梦并不会忘记这件事,如极夜时她造了太阳,她在极昼时亦造了夜晚,只等到第一日,便让阿星去通知司染。
司染到大门时,苏卿梦已经站在门外,长发被红绸带束成高马尾,发尾在吹来的北风扬起,她浅浅一回眸,却比这天上的太阳更耀眼。
司染晃了一下神,在触到她冰冷的眼底时,连忙低下头,他跨出了长夜阁的结界,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
便是他这样的修士也觉得冷,极北之地是真的冷,难怪昨日两位师姐给的东西里还有狐裘大氅。
司染从收纳袋里拿出雪白的狐裘大氅,却并不披在自己身上,而是牙齿打颤地递给苏卿梦:“师父……”
他惯是个会讨好人的。
苏卿梦并没有跟他客气,接过那件狐裘大氅披在自己身上,一贯的红衣美人,忽地一身雪白,是别样的美丽,只可惜司染无心去欣赏,因为他是真的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尚不会飞行,苏卿梦唤出玄鸟,大发慈悲地让他坐在后面。
玄鸟属火,身上火热,司染也能摄取一点温暖。
苏卿梦站在玄鸟身上,只冰冷地吩咐:“不许碰到我。”
司染毫不怀疑,自己若碰到她,她必然会将他一脚从玄鸟身上踢到冰天雪地之中。
乘玄鸟到白夜崖并不遥远,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工夫便到了。
司染从半空中往下望,崖上密密麻麻地聚集着白熊,他看不透白熊的修为,必然是只只修为都比他高。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还未思索该如何避开,就被苏卿梦一脚从玄鸟背上踢了下去,直接坠入到白熊堆里。
白熊是领域意识极强的魔兽,见到有生人落入熊群里,立刻便扑了上来。
司染抽出腰间的洞箫,抵住白熊的攻击,起先他还能有模有样地防御和攻击,只是白熊的修为高于他,数量又多。
他很快便难以抵挡,抬头看向还在玄鸟上的苏卿梦,他眼眸暗了一下,决定再搏一把,看看苦肉计对苏卿梦有没有用。
白熊一掌下来,司染没有躲,他的左肩立刻便红了一大片,而他也确定苏卿梦并不会来救他。
他迅速祭出昨日玉衡和摇光给他的法宝,两位师姐给的都是好法宝,每一件都足够他抵挡一阵,只是光防御是远远不够的——
他手中的洞箫并不能杀死白熊,但是剑可以。
司染再次仰头,望向始终站在玄鸟背上冷眼旁观的苏卿梦。
在承受了白熊无数次的攻击之后,身上的防御法宝再次破裂,司染将手探入收纳袋里,里面除了他曾经的剑与天剑宗的衣服,已经没有别的。
他目光一冽,不再犹豫,抽出长剑便与白熊对上,他的剑像是克在他的骨子里一般,远比洞箫顺手,也更具杀伤力,即便白熊的修为高于他,他也大开杀戒,周围很快便堆满了白熊的尸体,只是太多了。
实在是太多了,像是杀不尽一般。
司染杀红了眼,杀得筋疲力尽,眼前的白色始终没有少下去,反而像是越来越多一般。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肺干得像要炸裂一般,那股子一直护着他的魔气被封印得死死的,根本召唤不出来。
白熊的熊掌一掌下来,他半跪在地,用剑去挡住致命的一击。
长剑彻底粉碎。
他也仰天倒在被血染红的雪地里,模糊的目光之中仅能看到那个站在玄鸟上的女子,乌黑的长发在寒风中飘扬,似黑色的绸缎。
苏卿梦终于从玄鸟身上跳下来,缓缓走到司染面前。
她逆着光,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唯能见到她一身雪白的狐裘大氅,露出一点血红的裙边。
司染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拉住她的裙边,哀求着:“师父……救我……”
“我说过再用剑,便如那酒坛。”苏卿梦却是一个转身,将裙边无情地从他手中抽出。
司染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