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情节有改动)隔壁雅间探出的脑袋,又很快缩了回去。
由于对方只往楼梯口的方向看,并没有注意到已经走过来的郭老太太一行人。反倒是郭老太太瞥见对方的长相,觉得有几分面善,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吕老太太是个眼尖的,一眼便看出了门道,进入雅间后说道:“方才那是个姑娘做了男子打扮,要说这一开始,穿男装的风气还是崇宁公主带起来的,坊间的女孩子便也有样学样,常常有人这样打扮,看着倒也英气,还方便在外走动。”
吕老太太本意是想夸魏姝能引领风气,顺便也在亲家面前,为自己这个外祖母长脸增光。
谁知郭老太太听了,却想起魏姝在眉心点痣,差点儿闹了自己寿宴的事,便说道:“女孩子还是应该多待在家里,学些针黹女工,总是出门乱逛,心就要变野了,大家同是作为外祖母的,老夫人该多劝着些崇宁公主才是。”
吕老夫人讨了个没趣,尴尬地笑了笑。
郭老夫人又说道:“不是我这个做外祖母的自夸,论起规矩礼仪,平宁公主最是没的挑的,崇宁公主就要略逊色些了。”
吕老夫人仍旧只是笑笑,不接话。
她和郭老夫人虽然一样是外戚,但郭老夫人是郭皇后的母亲,自己女儿却早不在了,外孙女也不大靠得上,在对方面前难免有些气短。更何况,对方说的也是事实。
只是,郭老夫人嘴上说着不自夸,实际上却恨不能时刻炫耀自己养了个贤良淑德的女儿,女儿又生了一个贞柔贤淑的公主,这也着实够招人讨厌的。
吕老夫人忍不住往外挪了挪,离郭老夫人更远一点。
谢夫人冷眼观察了两人一会儿,此时才出声道:“上次在别院所见,平宁公主确实很好。”
郭老夫人得到赞同,顿时更加开心:“她的几个表姐妹也是和她一样的秉性,没有不好的。”
谢夫人又配合地点点头,却忽然道:“我去更衣,秋韵先替我好好招待两位老太君。”
一旁的秋韵应下,谢夫人便出了雅间,只是许久仍不见回。
两个老太太茶已经喝下了两盏,正等得不耐烦,其中一个跟随谢夫人离开的小丫鬟,忽然冲进来急声道:“夫人更衣回来,遇见一个熟人,说是要上前打个招呼,谁知说着说着两人竟吵了起来。我见夫人待对方很是恭敬,怕是个惹不起的人物,便不敢上前干涉,怕反帮倒忙,恳请两位老太太出个面,帮我家夫人解围吧。”
郭老太太自恃身份,是从不怕事的,问明谢夫人和熟人就在隔壁,立刻便让小丫鬟领自己过去。
吕老太太也跟上凑热闹,一行人才走到隔壁门口,便听见谢夫人略带恼怒的声音自门内清晰传来:“你胡说!”
仔细一看,隔壁的房门竟然没关。屋内说话的人情绪又激动,站在门口,能清楚地听到屋内两人的对话。
郭老太太立刻就要推门进去,手刚抚在门上,却听屋内又响起了另一道声音:“我和承恩侯真的是两情相悦,请夫人能够成全!”
这道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郭老夫人瞬间便辨认出,屋内的另一个人是自己的外孙女,平宁公主。
她忽然又想起之前那个穿男装的女子,不正是往常在平宁身边伺候的宫婢吗?对方今个儿忽然换上男装,自己才一时没能认出来。
郭老太太登时起了一身的冷汗,手下半开的门更是仿佛有千斤重,再也不能往前推动分毫。
若是平宁这时候被人认出来,并把她方才的那句话给传出去,她之前积累的那些好名声可就全毁了——私自找到自己未来的婆婆逼婚,这哪里是贞柔贤淑的女孩子能做出来的事?
一定不能让人知道里面的人是平宁公主。
郭老太太正思索该怎么把身旁的吕老夫人先支走,谁知下一瞬屋内的谢夫人又开口了:“平宁公主慎言,公主先居住于王府深宅,后又住进深宫,又是最守礼的,子期哪里有机会与你相处?更何来喜欢一说?公主方才还说约了子期在这里相见,他若真喜欢你,又为何不来赴约?”
谢夫人竟直接点明了平宁公主的身份。
吕老夫人和平宁公主不熟,不认得她的声音,一开始还在想屋里到底是哪家得姑娘,竟然如此大胆,简直与她外孙女不相上下。得知是平宁公主,又想到郭老太太方才踩着自己炫耀的样子,顿时幸灾乐祸道:“这屋里头的人竟然是规矩礼仪都没得挑的平宁公主吗?
“不是说皇上和皇后娘娘正为她选驸马,怎么还这样心急?这又是私会外男,又是逼婚的,怎么像是晚了就要嫁不出去似的。”
就在吕老夫人说话的功夫,屋内的平宁公主又说道:“不管承恩侯喜不喜欢我,我贵为公主,承恩侯娶我总不辱没他,我还能为他带来其他助益……”
郭老太太见已经遮掩不住,只能立刻推门进屋,对还要再向谢夫人恳求的魏婧喝止道:“快别再说了!”
“外祖母?”
魏婧突然被打断,震惊地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郭吕两位老夫人,脑袋空白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恳求谢夫人的那些话,都被她们听去了。
魏婧只觉得嗡的一声,浑身血液似乎被瞬间抽干,脸上霎时没了血色,人也僵立在原地。
她今天穿的也是男装,特意从宫里偷偷溜出来,只为再见徐子期一次。
嘉王今日进宫请辞的时候,她碰巧听说了他们三天后就要回西北,心中不由越发着急。这次她鼓足了勇气,决定放下规矩和矜持,一定要说动徐子期主动提亲。
可偏偏她总是这么倒霉,上次有郭嬛搅局,这次徐子期却迟迟不来,眼看都过了约定的时辰,仍不见踪影。
可今天是她最后的机会,在出宫之前,母后已经在和冉嬷嬷合计、郭家的哪个表姐表妹可嫁了……
魏婧正惶恐不知所措的时候,恰好谢夫人走了进来,她便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向谢夫人表明心意,恳求对方能同意她和徐子期的婚事。
可是,她看看谢夫人冷漠的表情,又看看吕老夫人嘴角的嘲讽——自己又搞砸了。
说不准,还是身败名裂的那种。
正在此时,最开始那个探头探脑穿男装的宫婢,也蹑手蹑脚地回到了雅间里。
郭老太太当即指着对方骂道:“方才死哪儿了?公主在里头,你不好好守在门外也就罢了,竟连门也不知道关吗!”
如果宫婢能一直守在门外,便能及时发现情况不对,提醒魏婧,何至于有眼下的局面?
宫女方才进屋的时候,见屋里这么多人,便知情况不好,立刻便为自己辩解道:“方才谢夫人不小心丢了一个耳坠,我便和谢夫人的丫鬟一起去找,走的时候,我记得我是把门关好了的……”
“你还犟嘴!单你私自带公主出宫这条,就足够你死上一回的了!”郭老太太气得头又疼了起来,也懒得再和宫女多说,直接叫上来两个跟着自己的老妈妈,吩咐道:“送公主回宫,确保把人送进了宫门再回来!”
两个老妈妈一左一右架住丢了魂似的魏婧,领命而去。
待送走了魏婧,郭老太太也没了先前的神气,所幸方才事情闹得不算太大,尚能善后。她便赔笑对谢夫人和吕老夫人道:“今日这事……”
谢夫人立刻道:“此事我也有不妥之处,权当我今日不曾见过公主罢了。”
到了吕老夫人这儿,吕老夫人却故意不说话。
郭老太太只得舍下脸面,继续陪笑道:“老夫人且卖我个人情,日后总不会亏待了吕家。”
吕老夫人这才答应道:“我也就装聋作哑罢了。”
得到了两人的保证,郭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饭自是没心情再吃,以身体欠安为由,各自散了。
郭老太太的车马先走,吕老太太随后也要离开,谢夫人却突然叫住她道:“老太太有些时日没见过崇宁公主了吧?她马上就要随我们离京,再见还不知要等到什么年月。
“我说句不好听的,老夫人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三灾五病的也多,到时崇宁离得又远,最后还能不能再见都不好说。不如就趁今日的空儿,夫人随我过府见见她?”
吕老夫人虽然和魏姝不亲,但好歹两人也是亲祖孙,她被谢夫人的这番话也勾起了一些别情,想了想便应道:“那便叨扰夫人了。”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大家都是亲家。”谢夫人亲自把她扶上马车,自己和秋韵上了另外一辆,一齐赶回嘉王府。
路上,谢夫人对秋韵吩咐道:“等回到王府,你即刻去找崔禄,等吕老太太一离开嘉王府,便让他把平宁公主在留仙楼说的那些话散播出去,要记得说明二公子并不喜欢平宁公主,是平宁公主痴恋二公子,才会多番纠缠。”
秋韵有些不解,犹豫着问道:“夫人若是不想让二公子娶平宁公主,有了今日的事,平宁公主和郭皇后但凡有廉耻,便再也不会提选二公子做驸马的事,咱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把事情散播出去?奴婢倒不是心疼平宁公主,只是怕万一平宁公主和郭皇后疑心到咱们头上,借机为难咱们就不好了。”
谢夫人却反问秋韵:“谁说我不想让二公子娶平宁公主了?”
秋韵越发不解:“夫人既然想,更不该把今天的事散播出去了,到时平宁公主名声尽毁,咱们却把她娶回去,岂不是既影响谢家的名声,又委屈了二公子?”
谢夫人却道:“我就是要让她贤淑之名尽毁。但毁掉她的名声并不是我,而是她自作孽,自己行为不检。”
她继续道:“越是完美的事物,人们越难忍受她的瑕疵。若是魏姝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大家议论过一阵子可能也就罢了,但平宁公主之前表现得太过完美,又常常以品行吹嘘自己,这样的人稍有差池,曾经赞美过她的人,便会以十倍百倍的恶毒来责难她,甚至连郭皇后也会受连累……
“等她受尽责难的时候,二公子再出面求娶她,救她于水火,既能展现出二公子有情有义,又能让她对二公子更加死心塌地。同时,她也会永远记得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名声嫁进谢家的,到时再想摆什么公主的架子,可就不能了。家里一个公主安分了,另一个也就好管了。”
她需要大安公主成为儿子的助力,但却不需要一个公主儿媳。
“至于平宁公主会不会连累谢家的名声,只要约束好带出来的这些人,等回了西北,谁还会知道这些呢?”谢夫人又说道,
“还有郭皇后会不会疑心我们——你觉得,是故意破坏儿媳的名声,再娶她过门的可能性大;还是魏姝不满平宁公主之前总在德行上压她一头,一朝从外祖母那儿得知了消息,故意大肆宣扬的可能性更大?”
“当然是后者。”秋韵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要等吕老夫人离开嘉王府,再开始散播消息了。她忍不住赞叹道:“夫人真是英明!”
“不过,”她又忧心道,“万一到时候二公子不愿意娶平宁公主怎么办?”岂不是前头做的都白费了。
“他会的。”谢夫人笃定道,“不管他是不是对平宁公主有好感,只要平宁公主是因他遭受非议,他便不会坐视不理。”
徐家为她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只是这样的“好”,却让谢夫人又喜又忧。喜不必说,忧的却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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