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晦的确如衣落落所料梦到了一些“神奇”的东西。梦中的他熟练自如地正确使用胡灵储物袋里装着的物品,让自己坠入更为欢愉而激烈的深渊。
妖族针对发情期除了研制抑制剂,更多地其实是研发了一些增加趣味的小东西。毕竟妖族中使用抑制剂不是主流,大部分妖族在发情期还是会和选定的伴侣共同度过一段美好的日子。而且,即使使用了抑制剂,不少妖族也会遵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一古老的名言而自己纾解一些发情期的煎熬。
因此,增加趣味和效率的一些工具在年轻妖族中颇为流行。胡灵袋子中装的是为应对特殊状况而从妖族集市上搜罗的一些流行用品,为了更好地帮助江晦应对发情期,她贴心地把这些东西和使用手册随着抑制剂一同递给了他。
妖族并不像部分人族一样讳言此事,解决自己必要的生理需求和寻常吃饭一样正常。可胡灵忽略的江晦自小在定云宗中长大的事实,若是她知道自己贴心送出去的东西会让江晦产生这么大的反应,她绝对会深深懊悔。
衣落落的感知随着江晦一同在水中沉浮,不可言说的感觉遍布全身,灵台中的光点上的粉色愈发浓郁。她在江晦脑中呼喊多次无果,焦躁之际,看了看还算充裕的能量值,索性动用能量化成灵体飘在江晦身边。
化实体消耗的能量是化灵体的数倍,衣落落使用金色能量将江晦身边的石头悬起,指挥其重重砸向江晦的脑袋。
石头逼近江晦面前的瞬间,沉溺在欲梦中的人猛然睁开眼。垂在身侧的手迅速将石子捏成粉末,冷冽的视线直直望向衣落落的位置。
被这样的目光捕捉,衣落落纵使只是灵体,还是感觉到一阵心悸。
可江晦的视线很快柔和下来,刚刚清醒的脸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红晕,他凝视这衣落落的眼睛,眸中闪过亮色。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虽然不是实体,但他依旧能够看到她。
“怎么了?”江晦扫视一圈四周,见屏障外的三人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低声问道。
“你能看到我吗?”衣落落却是有些讶异。之前她化为灵体攻击魔族的时候,对面完全没有看到她。她现在的状态......江晦居然能看到么。
“当然。”江晦示意她靠近些不要离开屏障范围:“你的样子......很清晰。”
从第一次成长期发作时开始看到的模糊身影再到共沉沦的绮梦中的柔软身躯终于重叠,清晰地闯进他的眼帘。
他终于知道寄居在自己灵台中许久的外来者的真正样子,她不像诞生于此的人,更像是坠入凡尘的神明。
江晦清楚地知道他无法触碰到眼前的这具灵体,衣袖中的手指轻颤,终究没有动作。
“唔,或许因为你是我的宿主吧。”衣落落听话地靠近了些,毕竟外面三个人都不是容易糊弄的主,万一他们也能看到自己,江晦反而不好解释。
“你怎么突然......出来了?”江晦并没有听到衣落落对自己问题的回答,于是又问了一遍。
衣落落的心跳顿时快了些。她面露羞恼,而后又操纵一块石头砸向江晦的脑袋。
不过他这次没有躲开,只呆呆地坐在原地,摸了摸被石头砸得微微发红的额角。
“管好你的脑子!”衣落落砸完人就飞快了钻回江晦的灵台,虽然她与江晦已经感官互联这么久,该看不该看的东西也都看了个遍,但面对面讨论一些不健康的东西还是有些尴尬。
她在江晦脑中晃了晃,含含糊糊道:“今晚你别睡了。”修仙之人的睡眠本就不是必需,而且她看江晦精神得很,根本不需要休息!
江晦自然一下子明白的衣落落是什么意思。他险些忘了衣落落和她共感的事,所以方才......
之前沉沦梦境中的不堪画面潮水般涌进脑子,他轻咳两声,捂住瞬间红得发烫的耳尖。
“......好。”
他不睡了。
这几天都不睡了。
当晨光再次降临,一行人又开始赶路。莲花台前行的速度很快,在今天中午的时候终于到达了谢蕴之遇到老者的地方。这里静谧而空旷,谢蕴之走到原来的位置,老者早已没有半点踪迹。
“那位前辈是生气了然后走了吗?”胡灵看着空荡荡的四周遗憾道:“在哪里能找到前辈重新接受传承呢?”
“他没有走。”谢蕴之在原地,幻化出自己的佩剑,嘴角轻轻勾起:“只是前辈现在有些生气。”
隐匿身影的老者听见谢蕴之的话冷哼一声,嘴里是恼怒,脸上却显出欣慰和满意来。他的确对谢蕴之不顾传承拔腿就走的行为十分生气,可他又实在舍不得这样一个好苗子。
他已在秘境中等待了太久,近来留下的一抹神识愈发虚弱,甚至感受到逐渐动荡的外部气息。他察觉到一种潜在的危险,他觉得现在或许更需要一些实力强筋的血脉搅乱一潭死水
谢蕴之是他这么多年看到的最有希望、最适合的传承对象,因此他在这里徘徊许久并没有离开。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么短短几天。
不过谢蕴之并没有让他等太久,今日早些时候他就感受到熟悉的青年气息逐渐逼近,还交织着混乱的他人气息,看上去他已经忙完了之前的“急事”。
老者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因此他故意隐匿气息,在此处设下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小试炼。算是对谢蕴之不领情的惩罚,也是对他和他的同伴的考验。
在战争中能够获胜的,除了实力强大到顶天的人,大部分还是团队。他倒要看看,让谢蕴之愿意放弃传承而寻找的人配不配得上谢蕴之的实力。
而他现在看到了。
他们不仅配得上,甚至......还有更强的力量。
他探寻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后者似乎无意抬眼,却精准触上他的目光。
随着谢蕴之掏出武器,江晦和空安也相继祭出自己的长剑和佛珠。胡灵看着三人如临大敌的样子忙也把自己的佩剑拿出来。她入宗之后也选了修习剑法,虽然一些剑法还不是很熟练,但是武力值够高,倒也没什么。
“我们现在已经入了一个剑阵。”虽然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把剑,但是它们都静静聚在身边。
“这处剑阵主要是针对我而设,实在是抱歉,把你们也带了进来。”谢蕴之解释着,脸上写满歉意:“不主动激发剑阵不会遭到攻击,你们在原地保护好自己,我尽量速战速决。”
谢蕴之口中的“速战速决”似乎进一步惹恼了这位老者。随着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四人周围突然出现浓浓的雾气,除了自己他们什么也看不到。无形的距离默默拉开,他们终于彻底进入剑阵。
隐形剑阵中可谓危机四伏,但唯一的慰藉就是只要你没有倒霉地踩中杀门或者主动攻击,阵中的剑并不会攻击你。破阵的人有一个即可,只要他找到阵眼并将其击破,整个剑阵也就消失了。
入阵中的人只能通过感知剑气来判断剑的位置和攻击方向,谢蕴之也是感知到身边凌厉的剑气才判断出这是极其少见的隐形剑阵。这位老者身前一定是实力能够震慑一方的强者,至少这样的剑阵,现在几乎没有人能够设计出来。
谢蕴之知道他需要做那个破阵者,其他三人只要呆在原地就不会受到伤害。一旦入阵,每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并不像眼中显示的那样。就比如现在江晦和谢蕴之虽然站得很近,但他们在阵中的距离却是相当远,以至于谢蕴之并不知道江晦一入阵就倒霉地踩中了一处杀门。
每个人的反应其实也和在剑阵中的位置有关。胡灵感知不到是因为她的周围一把剑都没有;而空安身边飘着几把蠢蠢欲动的剑,但没等到空安的攻击也只能乖乖待在原位;谢蕴之和空安面对的行事差不多,只是他接下来必须有所行动;至于江晦......
江晦身边早已围上了数把激情满满的各式各样的剑。只是由于雾气隔离,每个人感知不到彼此的情况。
诛神在江晦手里发着光,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和这些剑好好“交流”一番。剑阵中的剑几乎都是老者生前所处时代的名剑,甚至还有些是诛神曾经见过的“同伴”。这些剑在历史长河中消失了大半,剩余的一些也早已变了模样。
剑之间有独特的交流方式,诛神已经听到身边的剑对自己黑漆漆的剑身发出嘲笑,很是生气,想要赶紧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你消停点。”江晦敲了敲诛神让它平静一下。这剑阵是为了谢蕴之而设,那留下传承的人把他们拉近剑阵中应当只是震慑,只是自己意外地直接进入杀门。如果他击破了这处杀门,江晦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谢蕴之拿到完整的传承。
秘境中的长者们向来喜欢在试炼中藏些宝贝,从秘境中出来的许多弟子都证实了这一点。江晦不想影响谢蕴之的传承,因此决定不对杀门中的剑动手。
可他不动手,那些剑却是频频朝他攻击过来。江晦被弄得有些烦躁,索性握住诛神注入灵力。自从进入成长期最末端,他的灵力不知不觉又多了不少,如果不加以控制,诛神上面的伪装恐怕撑不了太久。
等他离开秘境之后,需要寻找一些新的方法了。
“把那些剑定住。”江晦低声嘱咐道:“不许动手,否则我把你剑身搞得更难看。”
“如果听话,出去之后帮你把丑衣服脱掉。”
在江晦的“威逼利诱”之下,诛神顺从地从江晦手中窜了出去,按照他的吩咐没有动手。黑乎乎的丑衣服实在是过于难看,掩盖了他的美貌与神威,既然江晦承诺了,它听听他的话也无妨。
诛神第一次可以毫无顾忌地显露出自己的真实实力的一部分。剑身亮起剧烈的白光,向江晦涌来的无数把剑顿时定在空中。剑也有神威,剑之间对实力的敬畏比人族妖族等还要更大。正如此时,其他剑围绕在黑漆漆的诛神边上,动都不敢动。
诛神直起了腰。
哼,还敢嘲笑它?现在不还是乖乖定在原地动都不敢动。它衣服丑怎么了,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诛神......还挺厉害哈。”衣落落看见诛神此时的神气样子,低声感叹:“好剑不露相。”她知道江晦把诛神弄成这个样子另有原因,只是现存的所有书籍中没有半点关于诛神的信息,她想了解也无从下手。
或许以后能力重组之后可以脱离江晦的束缚做一些其他的事。
“诛神是很厉害。”江晦这次却没有让对话结束,而是继续解释起来:“诛神是师父带我去取的。它之前一直插在山中,谁都拔不出来。”
衣落落对少年的坦露有些意外,反问道:“所以你是那个唯一的例外吗?”
“是不是唯一我不确定,但我确实是一个例外。”江晦声音淡淡,神色有些恍惚。诡谲复杂的身世血脉,还有体能存在的封印,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是一个彻底异类。他和诛神其实很像,都不能以真实的样子出现在世界之中。
“你把诛神拔出来了之后,别人不知道吗?”
“诛神在一个宗门的后山处,它存在的时间已经太长,失败的人也太多,现在很多人早已忘忘了它的存在。我拔剑一事,除了那个宗门的宗主和师尊,别人是不知道的。”
“那那个宗主......”
“师尊说不用我操心,想来已经处理好了吧。”江晦那时很小,并不清楚许弈和青山派老祖的交流互动。如果他知道这把剑是他师尊用几坛酒忽悠过来的,恐怕会大跌眼镜。
“原来如此,不过我很好奇,你师尊是怎么知道你能够拔出这把剑的呢?”衣落落在书籍中看到不少拔剑秘闻,什么天命之子啊,什么被剑选中了啊......诸如此类的说法层出不穷,难道江晦和那把剑也有什么注定的渊源吗?
不过她联想诛神的名字和聿岁口中江晦未来的黑化经历,觉得两者却是很是契合。
“我也不清楚,但师尊......或许有他的方式。”自他被许弈带回定云宗,他和师尊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一起。师尊交给了他很多,两人也被寻常的师徒更要熟稔。可是江晦总觉得师尊苍□□致的脸上绕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他一直看不分明。
江晦坐在原地,和脑中的衣落落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虽然之前的尴尬犹存,但他已能够较好的把记忆掩盖,以寻常的模样和衣落落交流。
只要等他渡过发情期,一切都会结束。
那些不堪而迷幻的过往会被永远埋葬,再不会有更多的可能。
他们依旧是对立者,他不会彻底地将信任交出,就算关系不断发展,最多也只会是有共同目标的合作对象。
仅此而已。
弥散的雾气中,江晦面前只有一柄悬在空中长剑。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该有的、不能有的卑劣的期待,他发现就算自己仔细思考后却还是想要看到更多。
他叹了口气,轻轻闭上了眼。
“唔,你困了吗?”衣落落看到眼前变成黑暗,有些诧异也有些慌乱。毕竟清醒的江晦疏离又礼貌,不清醒或者睡着的时候却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那些共通的感觉虽然刺激但是实在奇怪,许是因为之前江晦发情期对她的一些行为让她产生奇怪的联想,总觉得江晦梦到的可能是她无法承受的东西。
不过江晦似乎可以听到她内心的想法,明白她这句话背后藏着的意思。他眼睫颤了颤,红着耳尖加了一句:“我不睡。
那就好那就好。
衣落落默默舒了口气。
谢蕴之在剑阵中穿梭,利落地斩断一柄柄阻挡他前行的长剑。他想要速战速决,他这么说了,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已经通过大部分剑阵,也收获了不少前辈在剑阵中留下的东西。他已经隐约知道了阵眼的位置,只要通过前面的杀门就可以成功把剑阵击溃。
手上的动作又重了几分快了几分,当最后一柄长剑在面前碎裂,白雾散了些许,他终于迈进那处杀门。
只是杀门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师弟?”谢蕴之震惊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江晦,目光触及到悬在上空的诛神时,眼中更是闪过一丝丝迷茫。不知是在感叹江晦离谱的坏运气,还是感叹面前的异象。
他能够感知到周围存在着各式各样凌厉的剑气,只是它们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无法移动,也无法对杀门中的人进行攻击。
谢蕴之很快判断出这样的异样和江晦还有空中的那把剑脱不了干系。他一直知道江晦对自己的实力有所隐藏,但没想到这把剑......居然也有这样的威力。
只是不知江晦是因为在剑阵中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还是特意......没有再隐藏,向他展露了真实面孔的一部分?
“大师兄的速度果然很快。”江晦神色淡淡起身,将空中的诛神收回。
只这一句,谢蕴之就知道——江晦是故意的。
他故意让他看到这样的异样,故意展露他的一部分真实实力。都说妖族渡过成长期后会实力大增,江晦虽然是半妖,但也应该和妖族类似。
之前的交谈中彼此都对各自有所隐瞒这一事实心知肚明,江晦必定是在那次对话中看出来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这里的试炼我特意为大师兄留着,不想影响你的传承。”江晦随意把诛神别在腰侧,颔首道:“解决完这处杀门应该就能看到阵眼。只是离开剑阵之前,希望大师兄能和我留下一些单独的交谈时间。”
谢蕴之没有回避江晦的目光:“魔族的事?”
“可以这么说,但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
“定云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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