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一股臭烘烘&30340;味道，裤管里脏污滴出来，吊死&30340;人会失禁,大小便齐出。
“她是谁？”陆善柔捂着鼻子问师姐,“有点脸熟。”
文虚仙姑说道：“是琥珀，老太太身边&30340;大丫鬟。老太太喜欢宝石，丫鬟们都是以各种宝石命名。”
陆善柔想起拔步床里&30340;各种宝石，深以为然。
这时,闻讯赶来&30340;各色人等本就狭小&30340;卧室挤得满满当当。
由于赵家楼在办丧事,所有服侍&30340;人，丫鬟婆子们都是白麻布制作&30340;孝衣孝裙，小厮和管家们都是穿着白麻圆领袍，头戴白色唐巾，孝子贤孙们穿&30340;是没有染过颜色&30340;、甚至连衣角都没有包边&30340;麻布重孝。
白茫茫一片,个个都哭肿了眼睛，乍一看都认不出人是谁。
“琥珀！”三个青年女子从人群里挤出来，围着琥珀齐齐大哭。
她们是赵老太太身边&30340;四大丫鬟，珊瑚、玛瑙和青黛。
珊瑚哭道：“琥珀，你终究还是殉了主人。”
玛瑙哭道：“你为什么一个人走啊，带上我们姐妹一起,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
青黛只是哭,没有说话。
“大爷来了！”
“四小姐来了！”
一听这话，拥挤&30340;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赵大钱和赵四钱一前一后走进卧房。
琥珀已经失禁，卧室里&30340;气味不好闻。
珊瑚跪在赵大钱和赵四钱面前：“奴婢和琥珀姐妹情深,情愿一头撞死在这里,去黄泉之下伺候老太太！”
赵四钱说道：“我们赵家对下人素来宽厚,没有殉活人之说。再说以母亲&30340;性格，也不愿你们如花似玉&30340;年龄早早就走了，休得再起这个心思。”
活人殉葬，连皇家都从正统皇帝开始废除了，区区商贾之家，怎么敢公然以活人殉葬？万一被生意场&30340;对手抓住把柄，会很麻烦&30340;。
做大生意&30340;都很谨慎，赵大钱说道：“虽如此，琥珀已经殉了，覆水难收，我就认她为义女吧，把她&30340;名字载入家谱，我们赵家&30340;祖坟里有她容身之地。”
这就对了，把活人殉葬变成孙辈对长辈&30340;孝，就避免了麻烦。
赵四钱说道：“也好，把琥珀抬下去吧，一切按照赵家小姐&30340;份例办葬礼，不可怠慢。珊瑚玛瑙青黛，你们三个去给琥珀擦洗身子，更换殓衣，哭灵烧纸，其他&30340;事情都不用你们忙。”
赵大钱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其他人下去，天快亮了，都先去吃饭，打起精神，今天会来好多客人。”
兄妹两个配合默契，将此事按下去，葬礼一切如常。
“这一天天&30340;……没一天安生日子！”赵四钱暴躁&30340;推开一扇扇窗户，北风立刻灌进来，驱散污浊之气。
赵大钱说道：“四妹莫要着急，一切要等二弟从南京奔丧回来，我们兄妹三人齐心协力，把母亲&30340;葬礼办好。”
赵四钱问：“二哥哥到了那里了？”
赵大钱说道：“信鸽和报信&30340;人一起出发，看谁能先到南京，一去一回，就是车马轮番接三弟，彻夜不休赶路，至少也要十天。”
两人都没有提到找赵老太太遗嘱&30340;事情，因为如果没有遗嘱，就是大房、二房和四房平分。
如果有了遗嘱，以赵老太太临死前&30340;表现，怕是三房&30340;文虚仙姑要分一杯羹！
一个大饼是分三块多呢，还是分四块多？
一目了然。
赵大钱下去忙了，卧房只剩下陆善柔，文虚仙姑和赵四钱三个女人。
陆善柔问赵四钱：“你考虑&30340;怎么样了？查不查老太太&30340;死因？”
文虚仙姑忍不住说道：“当然要查！”
赵四钱瞪了文虚仙姑一眼，“这里没有你说话&30340;地方。当年要死要活要出家，现在又想插手我们赵家&30340;事情，没门！”
赵家&30340;女人，脾气有相似之处，都有些暴躁，文虚仙姑说道：“难道你就任凭老太太含冤而死？你不用担心，即使遗嘱上有我&30340;名字，无论是三通&30340;股份还是其他钱财，我全都不要，全部给你，这下你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赵四钱气笑了，“你以为我是为了钱考虑遮掩此事？你口口声声说看破红尘，我看你才是最俗气&30340;一个俗人！”
文虚仙姑说道：“随便你怎么说，我现在只要真相！你不信我&30340;话是吧？好，我这就立下字据。”
文虚仙姑坐在书桌前，刷刷几笔，就将尚未找到&30340;遗嘱继承全部转给了唯一&30340;姑姑赵四钱。
签字画押后，文虚仙姑将字据递给赵四钱，“给你！你现在总该答应陆善柔去查了吧！”
赵四钱接过字据看了看，然后……她把字据放在长明灯上给点燃了！
“你干什么！”文虚仙姑难以置信。
赵四钱一个字一个字&30340;往外吐：“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是为了自己&30340;利益，我是为了保护母亲毕生&30340;心血。”
文虚仙姑说道：“虚伪！你还想要更多是吗？”
“你们别吵了！”陆善柔低声吼道，她把房门关上，低声道：“琥珀不是上吊殉主，她是被人谋杀&30340;！”
“你怎么知道？”文虚仙姑和赵四钱齐齐问道。
“我——”陆善柔先编了一个谎言：“半夜我做了个梦，梦到赵老太太就在隔壁&30340;卧房里坐着。”
“就在文虚仙姑&30340;位置上。”陆善柔指着师姐，师姐赶紧站起来，把座位空出来了，问：“然后呢？”
陆善柔说道：“赵老太太说着话，但是我一句都听不见，我就说，您大点声，我听不见！说着说着，我就说醒了。”
陆善柔接着编，“醒来之后，我觉得这个梦很真实，难道赵老太太给我托梦了？我就悄悄起床，穿了鞋，来到这个房间，椅子上没有人，也没有鬼，我在书桌上也没其他&30340;发现，想着日有所思，或许只是一个梦，就起身回去。”
“可是刚刚起来，就听见门口有脚步声，我觉得三更半夜被人看见在老太太卧房里不太好，我毕竟是个外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顺势躲到了衣柜里头……”
接下来，就是真实发生&30340;事情了。
只是堵住耳朵短短半盏茶&30340;时间，偷情就成了谋杀！
陆善柔走到拔步床前，坐在床中间，躺平，然后用脚后跟踢着床板，“现在想想，我听到&30340;咚咚声，其实不是……嗯……那种声音，应该是琥珀挣扎时&30340;踢踏之声。”
赵四钱和文虚仙姑姑侄两人先是惊讶，而后赵四钱说道：“我熟读寒江独钓&30340;《诸公案》，上吊和被人勒死是不一样&30340;，自缢会舌头伸出，会流口水，大小便失禁。”
“但是被人勒死不会这样。若是被人勒死，舌头不会伸出来出来，也不会抵着牙齿，脖子上有手印掐痕，颈后八字不交合在发际线，尸身身体上也会有挣扎搏斗&30340;痕迹。而琥珀&30340;死状明显是自缢，大小便&30340;臭气现在还阴魂不散。”
就像魏崔城是《陆公案》&30340;忠实读者一样，赵四钱是寒江独钓《诸公案》&30340;忠实读者。
《陆公案》和《诸公案》这两套书都写过自缢上吊和被人勒死，然后挂在绳子上假装自缢&30340;区别。
赵四钱有多么忠实？她连《诸公案》里塞进去巨多&30340;诗词歌赋都读&30340;混瓜烂熟，用在行酒令等交际场合说出来。
赵四钱看书比魏崔城还仔细，魏崔城连景物描写都跳过去不看，就别提诗词了，更是连个眼神不会给！
陆善柔说道：“凶手是用麻绳把琥珀勒晕了，然后挂到房梁上去吊死&30340;，所以看起来像是自缢。凶手用这个法子作弊，首先他肯定也知道自缢和勒死&30340;区别，是个很聪明&30340;人。恐怕他看过&30340;公案类话本小说不比你少。”
“其二他应该是个高大健壮&30340;人，可以轻易制服琥珀这种身形娇小&30340;女性，把她挂在房梁&30340;麻绳上。可惜我当时在衣柜里，什么都看不见。”
赵四钱闻言，狐疑&30340;走进衣柜，关上柜门，果然一丝光都不透，什么都看不见！
赵四钱从衣柜里走出来，“如果是这样，去验一验琥珀是不是处女便知。琥珀珊瑚她们四个丫鬟，都是不到十岁就进了赵家楼，期间我母亲从未将她们许嫁给任何人。如果琥珀不是处女，那么就坐实了她与男人私通，这个男人就很有嫌疑了，琥珀是专门管着我母亲一日三餐&30340;大丫鬟。”
文虚仙姑听了，更觉得这对男女有嫌疑，“这些都是入口之物，如果是琥珀在饭食里头加了铅汞等金石毒物，姑姑防不胜防啊！”
姑侄两人在一起说话，文虚仙姑是头一次称呼赵四钱“姑姑”
毕竟血浓于水，赵四钱闻言，对文虚仙姑态度也有所缓和，说道：“商场之上&30340;刀光剑影，我见&30340;多了。若有外人以母亲之死来挑拨我们赵家人内讧，公然自己人怀疑自己人，必定会影响三通商号&30340;稳定。”
“你应该还记得，当年三通那次镖银失踪案引发&30340;恶果，三通钱庄&30340;客人们恐慌不已，纷纷拿着银票排队挤兑现银，三通钱庄差点就倒闭了。所以，即便要查，必须慎之又慎，不能有半点差池。”
当年镖银失窃案，是陆青天破&30340;，赵家人和陆家人开始有了往来。
文虚仙姑低头说道：“对不起姑姑，是我考虑不周，冲动了。要查得关起门来悄悄&30340;查。”
“瞧瞧，我找到了什么。”陆善柔从床上摸索出半片断裂&30340;指甲，“拿去和琥珀&30340;指甲对一对，应该是琥珀在床上挣扎时挠断&30340;，嗯，里头有一点点红色……”
陆善柔从单肩烧香包里拿出来一炳西洋&30340;放大镜，在灯下细看，“是血迹，看来我们要找&30340;偷情男子，身上&30340;某个部位被指甲挠破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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