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便利店里只有颜卿卿一个人。
门上的铃铛“叮咚”想起,颜卿卿正在货架旁理货,说了声“欢迎光临”,一回头,看到刚进来的谈望,她登时愣住。
谈望依然是那副冷然的样子,看到她一点都不惊讶。
颜卿卿从货架后走出来,垂着眼眸不敢看他,有些紧张的问:“要买什么?”
“一盒南京。”
颜卿卿点点头,走到柜台后面,看着烟柜琳琅满目的烟再次愣住。
他只说要南京,没说要哪一款。
颜卿卿举着手臂,手指落在南京那一排,问他:“哪种?”
没等到回应,她忍不住回头看他,那双眼睛中的清冷已经消散,眸色变得更深,透着一股危险,仿佛盯上猎物的鹰隼。
只是片刻,谈望便低下眼藏起情绪,沉声吐出三个字:“炫赫门。”
颜卿卿垫脚拿起一盒蓝色炫赫门,放在收银台上,此时谈望又拿了一瓶牛奶放在旁边。
“病好了吗?”谈望盯着她问。
颜卿卿扫码的动作顿了一下,点点头:“昨天谢谢你,外套我已经洗干净了,下班后拿给你,可以吗?”
颜卿卿试探着问,并终于鼓足勇气看他,只是看一眼,脸就热的厉害,心跳也跟着失去控制。
他实在是长得英俊,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瞳仁很黑,眼睛深邃又迷人,明知蕴藏着危险,却还是忍不住被吸引。
终于见他点头,颜卿卿抿着唇笑了,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涡。
谈望指着柜台的东西说:“多少钱?”
被提醒的颜卿卿胀红了脸,羞赧的低下头,拿起商品扫码,报价格:“32元。”
谈望拿出一张50元现金,颜卿卿找好零,放在香烟旁边,连着牛奶一起推给他。
可是谈望只拿走了零钱和香烟,留下牛奶,看她一眼说:“给你的。”
谈望走出便利店,站在路边垃圾桶旁拆了烟盒包装,弹出一支烟点上,懒懒的吐出烟圈,眼前白雾弥漫,仿佛又看到她抬手拿烟时,t恤下摆露出的腰线,又白又细……
谈望重重吸了一口烟,隔着玻璃往店里看,恰好捕捉到她正在看他的眼睛,水波滟潋,视线触碰后又慌张的挪开,像受惊的小猫。
谈望弯了弯唇,弹了烟灰,大步离开。
颜卿卿坐在柜台后摩挲着牛奶瓶,巴氏奶必须在低温保存,玻璃壁的水汽沾满双手,又被她的体温暖干,直到捂成常温。
她舍不得喝。
同事吃完饭回来,看到颜卿卿在发呆,脸颊红润,一副思春的模样,遂将给她带的饭重重放在收银台,她才猛然回神,匆匆看了一眼同事,又把牛奶放进自己的包里。
同事瞧了一眼褪色的帆布包,不动声色的说:“烩面,3块5。”
颜卿卿拿出破旧的二手手机说:“谢谢,我微信转给你。”
弄堂里又脏又乱,不知道谁又趁夜黑乱撒尿,一股子骚臭味。
单元楼门洞很矮,谈望每次经过都要低一下头。
今晚有云,偶尔遮住月亮,天台上不算亮堂,只能看到一个跳舞的人影。
谈望还是站在上次的角落,倚着墙,抽完一支烟。
身上的衣服比上次厚重,却不影响她的轻盈,每一次旋转、跳动,仿佛借着风就能飞走。
谈望狠狠吸了口烟,又缓缓呼出来,按灭烟蒂,走出阴暗角落。
听到“吱呀”的脚步声,颜卿卿被惊吓到,扶着胸口惊慌向后退了几步。
“是我。”谈望说。
分辨出熟悉的声音,看到那个高大的轮廓,明明看不清五官,却自动补齐了他的样子,颜卿卿如释重负。
他们站在黑暗中凝视着彼此,好一会儿都没有发出声音。
“我来拿衣服。”谈望声音干哑着说。
颜卿卿反应过来,赶紧拿起一旁的纸袋朝他走去。压根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在天台。
拿到衣服,谈望并未离开,而是走到天台边缘,背倚着一米高的实墙,黑夜中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你叫什么?”
“颜卿卿,”她答的急,迫不期待似的,说完便红了脸,停了一会儿又补充,“颜色的颜,卿本佳人的卿。”
谈望故意恶劣的反问:“卿卿我我的卿?”
他声音低沉正经,说的话却透着不正经。颜卿卿脸更加滚烫的,咬着唇不说话。
谈望没有继续逗她,“噗”的一声响,黑暗中忽然亮起一撮火苗。
他叼着一支烟,用手护着把烟点着,打火机火苗灭掉,只留下一点红色星光。
颜卿卿看着他入神。
火光将他照亮的刹那,看到他隆起的眉峰,眼睛微微眯起,薄唇咬着一支烟,手掌虚拢着护着火苗,性感的不像话。
“谈望,”他吸了一口烟说,“谈话的谈,希望的望。”
见她没反应,又轻笑一声:“想什么呢?”
那声轻笑,仿佛羽毛般,擦过她的心尖儿。
黑暗给了她遮掩,让她生出一股勇气,说:“我可以叫你望哥吗?”
叫他哥的很多,望哥是第一次听到。
他忽然觉得嗓子痒得厉害。狠狠吸了一口烟,差点被呛到。
谈望清了下嗓子,又问她:“你多大?”
“19。”
谈望不禁笑出来,难怪看起来又瘦又小,“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
颜卿卿低眉沉默了片刻,小声说:“我没上过高中。”
谈望听出她语气里的自卑与怯懦,又问她:“喜欢跳舞?”
“嗯,”颜卿卿点头,眼睛重新燃起光芒,“从6岁学跳舞,直到……”
眼中燃起的光芒转瞬即逝,她低下眼睫,沉默下来。
一个能从小学跳舞的姑娘,家庭条件应该是不错的,却连高中都没有读。谈望沉吟片刻,问她:“那天打你的是谁?”
忽然被提及她不想面对的事情,颜卿卿垂下眼,自卑按捺不住的往上涌,半晌后,才嗫嚅:“我舅舅”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谈望又问:“他经常打你?”
颜卿卿摇头:“他没钱了才会回家。”
谈望:“拿不出钱就要挨打?”
颜卿卿迟缓的点了点头。
谈望不解:“为什么不离开?”
“怎么离开?”颜卿卿问。不是反问,而是真的疑惑该怎么离开?离开又要去哪里?
自从父母去世后,颜卿卿一直跟随舅舅生活,她不知道离开这里还能去哪里。直到这天晚上,谈望在她心上种下一颗“逃离”的种子。
夜深露重,颜卿卿和谈望离开楼台,他们在走廊分别,一人向左、一人向右。
谈望打开门,回头看到颜卿卿依然立在原地,单薄的身影在昏暗灯光下微微颤抖。
她拿着钥匙的手在发抖,苍白的唇抿在一起,呼吸急促,眼睛里写着惧怕惶恐。
隐约听到从门内传来打砸的动静,以及骂骂咧咧的声音。
骂声越来越近,谈望反应迅速,捞着颜卿卿的腰抱起来,大步走回自己家,在对面开门的瞬间,将自家的大门重重关上。
镜头对准破旧肮脏的门,李强一脸戾气的走出来,找不到人又找不到钱,气急败坏的他站在门口给颜卿卿打电话。
安静楼梯间忽然想起尖锐的手机铃声,李强循声看去,目光落在隔壁大门上。
铃声只响了一声便断了,他的手机上同样显示着通话结束的字样。
“妈的!”他怒骂一声,扬起手臂正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谈望站在那里。
谈望比他高出许多,凛冽视线让李强感受到压迫感,忍不住向后退几步。
“有事?”谈望语气不善的问。
李强立刻陪着笑说:“没,没有。”
面对谈望的高压视线,李强连连后退,扶着栏杆慢吞吞的下楼,边走,边扭头看。
谈望一直盯着他,在李强第三次回头时厉声质问:“看什么?”李强被吓的腿一软,差点从楼梯摔下去,不敢再回头,一步两阶的离开。
确定李强已经走远,谈望打开门,颜卿卿从昏暗中走出来,垂着眼睛,低哑着说谢谢。
从他身边经过时,谈望抓住她的胳膊:“万一他再回来?”
颜卿卿摇头:“今晚不会回来了。”
谈望只好松开她,看她开门、关门。楼道声控灯灭了,只余他指间一点红色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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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之拦腰捞起戚喻的往家走的动作拍了十多遍,周晋依然不太满意,觉得可以更好。
那是一个裴云之绝对掌控的动作,依靠他的臂力与核心力量,从戚喻的背后,单手拦腰将她抱起来。
一遍一遍的ng,让戚喻非常煎熬。担心自己太重会让他受伤,越是这样想就越紧张,拍出来的效果越差。
周晋走过来,眉头皱的很紧,指着戚喻说:“你那什么表情?”
巴掌能包住的小脸皱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发愁。
戚喻吸吸鼻子,恳求着说:“导演,要不做个假的让裴老师抱吧,我太重了。”
做个假的?亏她想得出来。周晋被气笑了,指着裴云之说:“他都不嫌你重,你怕什么?”
戚喻心说我怕死了,不仅怕,还心疼,万一把他压坏怎么办?
周晋又要说什么,裴云之拍着他的肩膀说:“导演,我来跟她说。”
“好好说说,”周晋说,“她对你的能力一无所知。”
裴云之尴尬的摸摸鼻子,待导演走远了,让吴城去喊道具组,然后才走近戚喻,问她:“是不是勒得你不舒服?”
戚喻看着他,迟缓的眨了下眼睛。
她担心自己太重会压到他,而他却在关心她是不是难受。
他手臂如铜铁般坚硬,勒得她肋骨疼,但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睫毛向下一扇,她轻声否认道:“没有,我太重了。”
裴云之像是听到了笑话,但还是很认真的问她:“你多重?”
他知道问女生体重不礼貌,但这是工作,就另当别论吧。
戚喻小声袒露:“43公斤。”
裴云之略显惊讶的皱了下眉,知道她很瘦,却没想到这么瘦。
“放心吧,”他说,“我举的杠铃都比你重。”
“真的吗?”戚喻健身只会跑步,没有举过杠铃,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怕他只是宽慰她。
就在这时,道具组长跑过来,微喘着喊了声云哥:“您找我。”
裴云之点下头说:“找些柔软的,厚实的,给她垫一下。”
道具组长看了一眼戚喻,很快明白裴云之的意思,立即说:“好,没问题。”
为了达到视觉效果,正式拍摄的时候不能垫东西。道具组很快找来紧实的海绵块,正要帮戚喻垫进衣服里,被裴云之拦住。
他试了海绵的弹性与厚度,还算满意,把它压在右手臂上,对戚喻招手:“过来。”
戚喻听话的走过去,他对着手臂上的海绵示意:“试试。”
她看着海绵,又看看他,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摇着头拒绝:“不……”
“试试。”裴云之截断她的拒绝,语气略显强硬,戚喻的态度软下来,乖乖的趴在他手臂的海绵上,又听到裴云之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找个舒服的位置。”
戚喻点点头,红晕从脖子红到耳尖,微微调整了角度,让他的手臂恰好贴在她腰的位置。
他低沉好听的声音问:“准备好了?”
“好了。”她小声说着,话音刚落,整个人从背面便被他捞起来,双脚离地。
“放松。”他低声说,“不会摔着你。”
戚喻想说她担心的不是这个,但现在实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只得听从。
裴云之捞抱着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问她:“难受吗?”
他的声音很近,她微喘着低喃:“还,还行。”
然后,他就着这个姿势,慢慢走动起来。
戚喻:“……”
所有工作人员一直紧紧盯着他们,想笑又不敢。戚喻认命的闭上眼睛,她就像被他挎在手臂上的挂件儿,又像一只被拎起来的鸡仔儿,并且已经放弃挣扎。
他俩有着对比强烈的身高体型差,肤色也差着度。
片场只有8度,裴云之只穿了短袖,臂膀蓬勃的肌肉十分打眼,戚喻则穿的厚实的多,柔顺的马尾贴着耳根沿着脖颈滑下,白瓷的脸颊透着粉,抿着唇,秀气的眉皱在一起。
周晋和编剧郑征坐在监视器前讨论,看到这幅画面,郑征“哈哈”笑出来:“云之还挺搞笑的,难得见他这样放松的样子。”
周晋又想抽烟了,摸了半天没摸到,只能冷哼一声:“我看他有病。”
郑征笑着说:“这不是你说的吗,小喻对他的力量一无所知,现在肯定知道了。”
周晋:“……”
陆域刚来,恰巧看到这一幕,也跟着笑了:“这是演的哪一出啊?狮子拎猫崽儿?我不记得有这场戏啊。”
郑征闻言笑的更大声,周晋拿出对讲机大声喊:“别闹了,20分钟后开始拍。”
裴云之松了力道,戚喻的脚终于踏踏实实踩着地面,长舒一口气。
他把海绵垫递给助理,说道:“还好吗?”戚喻胸膛微微起伏着,缓缓点头。
裴云之:“正式拍摄不能垫,肯定不舒服,咱们争取一次过。你这重量不算什么,真拍不了我会跟导演提,你不用担心。”
“好,”戚喻说,“我明白了。”
戚喻用了20分钟调整状态,强迫自己不去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放下心理压力,全身心沉浸在剧本中。
拍摄时,裴云之的动作干净利落,摄像角度抓得好,拍出来的效果终于让周晋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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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强走出家门的同时,戚喻被裴云之按在门板上,黑暗中,两具身体贴的很近,明明没有触碰,却处处都有灼热的感觉。
渐渐适应了黑暗光线后,裴云之看到她挺翘的鼻子,唇珠圆润,微微张开,像是在诱惑他亲近,彼此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呼吸渐渐急促。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旖旎氛围,音量很小却尖锐。戚喻手忙脚乱的将电话按断。
铃声戛然而止,然而门外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戚喻紧张的揪住裴云之的衣服,越攥越紧,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牙关紧咬着。
裴云之察觉到她的害怕,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手劲收紧了几分,沉声说:“待着别动”
他打开房门,门外亮堂的灯光倾泻而入,在他高大伟岸的身上笼上一层耀眼的金色。
戚喻呆呆的看着他,心上绵延不断传来细细密密的酥麻感不止来自角色,更来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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