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很安静,裴云之推开一扇空房间的门,打开灯,让戚喻先进去,将喧闹关在外面。
安静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裴云之才开始说话:“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
刹那间,一直绷着的眼泪加速掉下来,戚喻贴着墙,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她用袖子捂着脸,泪水很快把袖子浸透。
裴云之找到一盒抽纸,抽出几张纸塞给她,又说:“不想让我看,我先出去,好吗?”
他刚一转身,衣角就被拽住,瞧见她白嫩纤细的手指揪住衣服一角,粉色指节泛着白,声音微微颤抖着呢喃:“别走。”
裴云之有些恍惚,声音微哑着应道:“嗯,不走。”抬手关了灯,房间恢复黑暗,又沉声说:“哭吧,我看不到。”
可能是黑暗的光线让戚喻有了安全感,她开始哭出声,却只是低声呜咽,像受伤的小动物在低声绝望的哀鸣。
那日在行政走廊听到她和老师的对话,他就发现她似乎不会大声哭泣,那么伤心、声泪俱下的时候,也只是小声的抽噎,可即便那般伤心,也不如现在这般可怜。
裴云之贴着门板站着,耳边是她呜咽的抽噎,视线里一片黑暗,几乎看不清实物,只有虚无,就像他此刻的心,没着没落的,泛着酸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戚喻的哭声渐渐止住,房间里变得宁静,除了她偶尔打的哭嗝。
黑暗给了她一些勇气,看不到裴云之的表情、反应,一些话在喉间翻来覆去,渐渐失控。
“裴老师,”戚喻说,声音是哭泣后的沙哑,可她顾不了许多,“我,我不是躲着你。”
“嗯。”裴云之轻声应着。
“我很笨,不聪明,谈望对我那么好,我真的害怕……”她说不下去,裴云之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他将裴云之和谈望辨的分明,可她却把自己和颜卿卿混淆,期望从他身上得到与谈望一样的回应。
止住的酸涩又卷土重来,戚喻的眼眶再次变得湿润,一颗心被捏变形似的,痛到呼吸缓滞。
她按着心脏跳动的位置,贴着墙的身体不受控的向下滑。
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被接住了。像漂泊在海上的人遇到最后一块浮木,于是她拼命拼命的抱紧他,以此来证明她还活着。
“噔噔噔”的敲门声传来,李蔚的声音随即传进来:“云哥,你在里面吗?”
“在,”裴云之低沉着回应,“稍等。”
裴云之说话时也没有放开她,胸膛发出的震动震颤着她的耳膜,她又朝他的胸膛拱了拱,将他抱得更紧。她知道的,离开这间房,她便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裴云之很清楚,不该在这时候抱她的。
只是看她那样难过,一直盘在心底的痛感终于找到裂缝,丝丝缕缕的渗出来,不多,却无从下手。
当他回过神时,人已经在怀里。
他闭眼片刻,克制的手掌按在她肩头,低声说:“你只是入戏太深了,等你离开这个环境,都会好起来的。”
戚喻在裴云之怀里摇头,想否认她并不是入戏,可是最后一丝理智拉住了她。不是入戏又怎么样?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是真的喜欢他?那以后,他会远远躲着,不会给她这样安慰的拥抱。
李蔚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房间门打开,她立即笑着说:“云哥,导演找你呢。”
裴云之点点头:“我这就过去。”
等他走远了,李蔚才推门进去,看到站在角落里的戚喻,脸上挂着泪痕,眼皮哭的肿起来,鼻尖、脸颊都是红的。
李蔚情商很高,什么也没问,只是抚着戚喻的肩膀,低声关心的问:“没事吧?”
戚喻只能努力挤出一点笑,把角色推出来当挡箭牌,尽全力不把真实的自己暴露出来:“拍戏太难了。”
她在笑,可是在她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喜悦。李蔚在这一行十年了,见过许多入戏太深的演员,而她束手无策,只能轻轻抱住她,用一些苍白的词汇安慰她:“拍完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戚喻和李蔚一起回到包厢,大家心照不宣,没有人追问她怎么了,她依旧坐在裴云之旁边,全程没有再说一句话,没有任何交集。
哭泣是很好的发泄方式,哭完了,她觉得轻松多了。
大家热热闹闹的为周晋庆祝生日,演员们三三两两组团给周晋敬酒。
她没有关系好演员朋友,怕她落单,李蔚和晓琳陪着她给周晋敬酒,她一如既往的喝水。
周晋喝的有点上头,眼睛很红,看着戚喻欲言又止,接连叹气,一口气喝了三杯酒,拦都拦不住。
最后,他只是拍拍戚喻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但戚喻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咧出一抹笑,说自己挺好的,不用担心。
拍电影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机会,所以大家喝的都很尽兴。结束前,陆域提议拍一张合照。
戚喻和裴云之分别站在周晋两侧,其他主要演员和主创分列两端,大家站成一排。
这张照片被剧组某位工作人员传到网上,引发热议。电影一直未官宣,此举十分不妥,工作人员被剧组开除,照片被全网删除。
但是照片引发的热度持续不减,还上了热搜。
最激动的莫过于裴云之的粉丝。
裴云之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这张照片可让大家过年了,粉丝们点赞评论转发一条龙。
然后是电影粉们。
大家敏锐的发现,这一组照片很像剧组团建。
早前就有传闻周晋在拍新电影,更有博主分析过新电影的主演就是裴云之,而这张照片侧面印证了之前的传闻。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站在周晋身边,占据着重要位置的女生是谁?竟然没有一个人答得上来,所有人都是懵的。
短短的时间内,热搜上和裴云之有关的词条有三个:裴云之周晋、裴云之新电影、裴云之周晋聚餐。
这些纷纷与扰扰,戚喻统统不知道,她提前离席,一路昏沉的回到酒店附近,看到亮着灯的便利店才直起身子说:“晓琳姐,我去买杯酸奶。”
晓琳知道戚喻收工后逛便利店的习惯,便点点头,交代她早点回去、注意安全,又让司机把车停在便利店门口。
戚喻拿了常喝的酸奶,脚步不受控制的走向酒水区,在可控的范围内选了一听3度的果酒。
流浪小猫竟然还没有睡觉,戚喻走出便利店时,她正蹲在玻璃窗前,安静的等着她。
在戚喻很小的时候,曾经想养一只小兔子,但是被奶奶拒绝。
她一直很羡慕有一只小猫的邻居姐姐。那时的她只是觉得小动物毛茸可爱,并不能感知养育宠物而共生的情感。
所以,她不能理解因为去世小猫而哭泣一周的邻居姐姐。
但是,在这个深秋的冬夜,这只瘦弱乖巧流浪小猫,甚至都不知道她会不会出现,却依然等着她。这种羁绊与挂念,她忽然就明白了宠物的意义。
戚喻照例将火腿肠沿着缝线撕开,小猫安静又认真的吃着肉。她的下巴贴在膝盖的手背上,静静的看着它。
“会喝酒吗?”
小猫自然不会理会她,专心吃着自己的火腿肠。戚喻兀自笑了笑,从袋子里拿出那瓶桃子味的果酒。
戚喻拉动易拉罐的拉环,一股浓郁的桃子香扑面而来。细密的气泡碰撞着铝罐,发出滋滋的声音。戚喻浅浅尝了一口,酸酸甜甜,意外的好喝,而且没有酒的苦辣。
她干脆在路沿石上坐下来,有小猫陪着,也不算孤单。
戚喻的手机相册里有一个私密文件夹,全是她在现场偷偷拍到的裴云之。她像个瘾君子似的,翻来覆去的看。
然后,发了一条微博。
比喻的喻:你是天上的云,只可远观,可我,好想咬一口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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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喻总是醒很早,今天却起晚了,睁开眼已经八点半。
她急急忙忙坐起来,忍着头晕,手脚并用的爬到床边,给晓琳打了个电话:“抱歉,我起晚了。”一出声才发现嗓子哑的厉害,像被劈开似的。
“你嗓子怎么了?哑这么厉害。”晓琳在电话彼端关心的问。
“可能太干燥了,”戚喻撑着床站起来,“给我五分钟就可以出发。”
晓琳:“你没有看到我的微信吗?剧组今天放假。”
起身的戚喻又坐回床上,望着洁白的墙壁怔了怔:“放假?”
晓琳:“对啊,周导昨晚喝高兴了,给大家放一天假,云哥昨晚就回京城了。”
猛地听到这个名字,戚喻还是感觉到一阵眼涩鼻酸。她赶紧深呼吸,勉强把翻涌的酸意压下去。
晓琳又说:“有人把昨晚的合照发出去了,不过已经删了,网友们都在猜你是谁,你别发声就行了。”
“嗯,好。”
“我买点药给你送过去,顺便买早饭,喝粥吗?”
晓琳事无巨细,周到又细心,可是戚喻只觉得累,强撑的一点力气在得知“放假”时被彻底抽干。
“不用了,我没事,不太想吃,”她躺回床上,自暴自弃的用被子裹住自己,逃避似的,“我想再睡一觉。”
“好,”晓琳说,“那有什么安排跟我说,司机随时待命。”
挂了电话,还没来得放下,简真真的电话又打进来。
她们平时都微信联系,很少电话。戚喻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按下通话键,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枕头上,重新闭上眼睛。
简真真咋咋呼呼的说:“我的乖乖,你终于接电话了。”
戚喻在片场都是静音的,经常忘记调回来,总是会漏接电话。她把头往枕头里埋了埋,喃喃着问:“怎么了?”
简真真一愣,小声问:“感冒了吗?”
“没事,天气太干了,”戚喻吸吸鼻子,“出什么事了?”
简真真的声音立即高了一个八度的反问:“你还问我?你最近背着我们干什么大事了?”
戚喻倏地睁开眼睛,盯着厚厚的窗帘,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听简真真说:“你竟然和周晋、裴云之混到一起了???”
“你看到合照了?”
简真真气结:“我要是没看到,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戚喻坦白:“剧组有保密协议,不让说。”
“卧槽剧组!”简真真惊愕的爆脏字,“你真的和他们拍戏啊?”
“嗯,”事已至此,戚喻便大方的承认,“是啊。”
简真真忽然开始大口粗重的呼吸,夸张的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飘忽:“我需要呼吸机……”
听到简真真还是这么浮夸搞笑,戚喻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一些。
简真真神经了一会儿停下来,突发感慨:“裴云之的夜生活好丰富啊,和你们聚完餐,又和夏欣妍约会。”
“……”
简真真的话仿佛一把凿子,在戚喻的心上凿出一个巨大的洞,很痛很痛,呼呼的灌冷风,将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克制不住的发抖。
原来他昨晚连夜赶回去,是为了和夏欣妍约会。
这样也好,她想,这样总该死心了吧。
“他们,”戚喻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更厉害,缓了一会儿,才问,“他们和好了吗?”
“谁知道?八九不离十吧,孤男寡女深夜见面,还不打一炮?激情复燃?”简真真停下来,刚反应过来似的,“你直接问他啊,你们不是一个剧组拍戏吗?”
“我和他不熟。”戚喻说。不是赌气,而是事实。他们私下基本无接触,在片场也因为跟电影有关才会有交流。除了昨晚……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接触,戚喻悲观的想。
“对了,”简真真又问,“你昨晚是不是喝酒了?我可从没见过你发这种浪语酸文,把裴云之粉丝都招来了!”
戚喻一时没反应过来,喃喃道:“什么?”
简真真要气笑了:“你快去看看你的微博,裴云之粉丝的口水快把你淹死了!”
戚喻拿起手机,向上滑了两下都没解开屏幕,她发现手竟然在颤抖。被简真真提醒,她才隐约想起昨晚看了很多裴云之的照片,然后发了一条很酸的微博。
难道3度的果酒真的能喝多吗?她沮丧的想哭,
她的微博账号没有认证,只有几百个粉丝,大多还是僵尸粉,偶尔转发一下排练的视频,点赞和评论都很少有。
然而,昨晚发的那条微博评论已经破500,每一条都不堪入目。
一眼扫过去,已经看到三种从不同角度骂她的评论。
一种骂她蹭裴云之热度,人不红倒是爱蹭,炒cp先看自己够不够格;
一种骂她公然发骚,勾引男演员;
还有一种,骂她是第三者……
戚喻自虐似的一直翻看评论,不肯停下来。除了评论以外,她还收到许多谩骂的私信,内容更加露骨、肆无忌惮。
网络真是个奇妙的地方,明明彼此看不到,但网友的文字竟有力量让戚喻觉得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扔在所有人面前,从未有过的耻辱感袭击了她。
她迅速删掉这条微博,仍觉得不够,那些眼睛好似还在盯着她,直到把所有微博都清空,所有私信都删除。
可她还在控制不住的发抖,她被套上厚重的枷锁,打不开、甩不掉。
这些话若是传到裴云之那里……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已经觉得呼吸困难。
简真真的电话还没挂,怕她想不开似的反复追问:你还在看吗?别看了,就当他们放了个屁,粉丝们就是太闲,一天天盯着网络,什么都不知道就乱喷。
“真真,”戚喻的声音哑的更厉害,“我……”
简真真明白戚喻的顾虑和害怕,立刻表明立场:“我当然是相信你的,明星粉丝就是闲的,自家主子放个屁都是香的,一点风吹草动立刻脑补出一出大戏,一碰就高|潮,你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们只敢在你微博撒野,又没有真凭实据,不会传开的。”
简真真说的没错,他们只是在她的微博下发发评论而已,而且才几百条,和裴云之一条微博几十万的评论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戚喻让自己冷静下来,下床走进洗手间,镜子中的人颓废的不像她,眼睛又红又肿,脸色煞白,蓬头垢面的。
她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洗手间白炽的灯光让所有藏污纳垢地方原形毕露,也让心得阴暗无所遁形。她必须振作起来。
抬起水龙头,用凉水洗脸,用皮筋把头发重新扎好。
戚喻拿着手机走回房间,拉开窗帘,让阳光洒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我的微博没有实名认证,他们是这么找到我的?”她有些想不通,她从来没有在网络上表露过真实身份,只是偶尔转发几条微博而已。
简真真听闻,头头是道的为她分析。
“应该是昨晚的合照闹得,当时全网都在找你,你的微博发过视频,他们就找过来了呗。偏偏你又发了一条带‘云’的微博,粉丝们一天天的没事干,就会在网上xjb意|淫。”
“微博删了,”戚喻轻叹一声,“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真的,到此为止吧。
戚喻努力让自己摒弃纷纷扰扰,跑步、练功,把衣服整理出来重洗一遍。但她不敢停下来,否则就会胡思乱想,想裴云之和夏欣妍,想那些不堪入目的辱骂,每一件都令她痛苦万分。
傍晚,裴云之的助理小雅送来一个蛋糕。
戚喻脑袋有点懵,第一反应是裴云之买给她的,至于小雅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心思听。
蛋糕盒子上的logo是京城一家著名甜品店,小心翼翼的拆掉丝带,里面是一个四寸的草莓蛋糕。
戚喻坐在地上,端看着蛋糕好久。整颗心胀的满满的,鼻子一直泛酸,每次压下去,又会卷土重来。
她有无数个理由说服自己要“到此为止”,但只需一点点的关心,便能再次让她沦陷。
他总是这样,轻易击破她的防备,让她越陷越深。
房间有个小冰箱,戚喻把蛋糕放进冰箱里,拿着衣服去洗澡。
浴室里热气蒸腾,化妆镜上蒙了一层水雾,她用手抹开雾气,看到自己被热气蒸红的脸庞,忽然难以自抑的想到昨天的戏份。
她的手指流连在他吻过的地方,幻想着他的气息萦绕着她,滚烫的唇摩擦过她的唇、下颌,还有脖颈、锁骨,她用手臂将自己抱紧,想象是他在拥抱着她。
放任自己陷入幻想,只因那个漂亮可爱的草莓蛋糕。
戚喻在浴室待很久,出来后,看到手机上有一同李蔚的来电提醒。她在床边坐下去,回拨过去,通了后,解释说:“蔚姐,我刚刚在洗澡。”
李蔚无所谓的说:“没事,就问问你蛋糕好吃吗?”
“蛋糕?”戚喻把视线对上角落的小冰箱。目光中陡然多了几分哀求,想阻止李蔚继续说下去。
可是李蔚显然接收不到她的意念,甚至有些疑惑:“小雅没给你吗?刚在楼下有点事情,恰好遇到小雅,便让她帮忙送给你。”
戚喻感觉到手脚开始变得冰凉,甚至有些拿不住手机,已经向下滑了一截才被她握紧。
“小喻?”李蔚又喊一声。
戚喻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又说:“小雅把蛋糕给我了,很好吃。”她撒了个无伤大雅的慌,不愿将自己的不堪泄露分毫。
“谢谢蔚姐。”她又说。
李蔚:“别客气,我下午回了一趟家,来时候顺便买的,都说吃甜品会心情好,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嗯,我会的。”她哑声说着。
为什么会这么笨?看到小雅,就想到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他昨晚明明说过的,她只是入戏太深了,除了那个安慰的拥抱,他什么也给不了。
隔天早上,戚喻在片场见到裴云之,主动和他打招呼,微笑、挥手,十分自如,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裴云之朝她点点头,道了一声“早”。
戚喻朝着化妆间的方向看了看,赶时间似的说:“裴老师,我得去化妆了,等会儿见。”
裴云之:“好,一会儿见。”
戚喻一转身便把下巴尖缩进高领毛衣里,害怕自己强撑的表情漏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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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望醒得早,颜卿卿还在安睡,他悄悄抽出被枕麻的手臂,慢慢起床,留了张字条,离开房间。
在旅馆门口点了一支烟,走入充满烟火气的北方早市。
早市上热闹非凡,卖什么的都有,各式早晨香气扑鼻。
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十分惹人注目,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他买了热腾腾的豆浆、糖饼和包子,回到旅馆,一群黑衣人不善的立在巷子口,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一个穿着西服、梳油头的中年男人啃着油饼走出来,冲谈望打招呼:“早,吃了吗?”
谈望没说话,他也没计较,抬了下手,小弟们立刻压着李强出来,男人对着谈望扬了扬下巴,问道:“认识吗?”
李强看了谈望一眼,哆嗦着点头。
男人狠狠朝他啐口唾沫:“狗杂碎!为了钱卖外甥女,你的邻居比你强多了。”
“什、什么意思?”李强哆嗦着问,还好他不算笨,很快就想明白了。满脸血污的看向谈望:“是你带走卿卿?她人呢?快让她来。”
谈望不说话,冷眼瞧着他。
李强被谈望的眼神吓到,不敢再问,很怂的垂下脑袋。
男人终于吃完油饼,抹了抹嘴巴,说:“我们都是文明人,只谈钱、不伤人,”说着,一脚揣在李强身上,“这狗杂碎欠我20万,连本带利50万,姑娘是他抵给我的。”
他话锋一转,又对谈望说:“你带走我的人,还砸我店、打我客人,害我名誉扫地,就给你算100万吧,你拿来150万,姑娘送给你,绝不骚扰。”
“没钱。”谈望说。
男人笑了:“没钱你还有理了?”
小弟为他点上一支烟,男人吸了一口,呼出白雾缓缓说:“这样吧,你把什么,”他眯眼思索了一下,“叫什么卿卿的,交出来,我给你抹一半,够大方吧。”
他笑的愈发猥琐,露出又黑又黄的大牙。
谈望一直不卑不亢的站着,不动声色,他波澜不惊的样子让男人很生气,男人丢掉烟,狠狠踩灭,盯着谈望厉声威胁:“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落,数十个小弟涌出来,抽出长刀或者钢管,瞬间将谈望围起来。
“住手。”一声大喝阻断了围攻的人群,大家纷纷停下动作,原本耍横的债主立刻变得低三下四,对着来人狗腿的喊了一声“生哥”。
生哥拍拍那人肩膀,看着谈望对男人说:“以后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一点,别动不动就动粗,我们要做文明人,知道吗?”
男人听了连连点头:“是是。”
原来夜总会也是生哥的产业,其实谈望昨天就猜到了。但是颜卿卿就站在那里,纯净的双眼写满惊恐与不安,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生哥搭着谈望的肩膀,热情的说:“老弟,现在我们可以文明的谈一谈吗?”
“行,谈谈吧,”谈望有些无奈的说着,目光落向跪在一旁的李强,“但是我有个条件。”
生哥:“你讲。”
李强似乎预料到什么,不停的求饶,一块水渍从他跪着的地方晕开。
谈望不为所动,言简意赅道:“我不想再看到他。”
“这太简单了。”生哥爽朗的说,一挥手,小弟们将已经吓傻的李强拖走。
颜卿卿醒来后,看到谈望留下的字条。
可是从清晨等到午后,他一直未归。
“咔。”
周晋绕过监视器走到戚喻身边,说:“你等待的样子太平静了,还不够焦虑。”他打量着房间,对场务说:“找一条毛巾,让她擦地。”
旅馆是旧居民楼改造的,地砖已经铺了二十多年,坑坑洼洼,有裂缝,戚喻跪在地上,用力的擦着地板。镜头打的很近,发丝散落、眼神涣散,偶尔咬唇暴露她的紧张无措。
擦完地板擦玻璃,冷水将她的手泡的又红又涨,但她不能停下来。
戚喻很清楚自己不是在演,只要一想到离开这里他们将变回陌生人,她就很难过,很焦虑,甚至希望这出戏能一直一直演下去。
终于听到门锁响动,戚喻踉跄的站起来,看到裴云之正在关门,便立即扑进他怀里。
戚喻认命的闭上眼睛。
裴云之顿了一秒,也将她抱紧,手臂一个用力,直接将她抱起来,在她耳边低声问:“害怕了?”
戚喻埋头在他肩膀上,闷闷的“嗯”了一声。
裴云之轻柔的抚着她的头发:“一直没吃东西,饿不饿?”
“不饿。”她埋在他胸口摇头,头发蹭的他下巴发痒。
他抚平她头顶的绒发,托着后脑让她抬起头,指腹一寸一寸描绘着她的眉,她的眼,最后停在唇角,声音又低又哑:“卿卿,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愿意。”颜卿卿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笑了,低头亲吻她的唇,呢喃着夸奖:“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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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地的戏是临时加的,片场条件有限,没有足够多的热水,戚喻不想耽误拍摄进度,便咬牙硬撑下来。
她的手一直泡在冷水中,后来变得又红又胀,而且开始发痒。
晓琳把加热好的暖水袋塞给她,又帮她涂了厚厚的护手霜。
休息时,场务送来下午茶,说是“云哥请客”。
晓琳连忙接过来,笑着说:“替我们谢谢云哥,咦,这杯是什么?怎么不一样?”
场务看清杯子上的标签,解释说:“这一杯是云哥交代买给小喻的,跟其他的不一样。”
是一杯红枣桂圆茶,拿出来是还很烫手,应该是刚做好就送过来的。
戚喻捧着红枣桂圆茶,缓解双手的痒胀感,热度源源不断的通过手掌传递到心底深处,她习惯性的抬起头找寻裴云之的身影。
他正坐在周晋旁边,对着监视器讨论刚刚的镜头。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应,他也朝她看过来,她的呼吸一滞,连忙别开视线。
这天晚上,戚喻做梦了。梦到拍戏时的场景,她在裴云之进门的瞬间,扑上去抱住他,却发现在他身后还站着夏欣妍。
她从梦中惊醒,悲伤、恐惧、绝望的复杂情绪彻底将她堙灭。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第三者”三个字犹如一把枷锁,将她牢牢锁在耻辱柱上。
戚喻失眠的情况更严重了,晚上很难入睡,即使睡着也不安稳,常常从噩梦中惊醒。
睡前运动并不能助她入眠,但是辗转难眠总会胡思乱想,还不如运动。
这天,她跑完步回到房间,刚准备洗澡,门铃响了。竟然又是小雅。
这次戚喻很清醒,不管小雅做什么,都和裴云之没有任何关系。
她打开门,让小雅进来。
小雅手里拿着一个随行杯,递给戚喻说:“热牛奶,可以助眠的,”她停了一下,笑着说,“刚刚又看到你在健身房跑步。”
戚喻微微有些失神,接过杯子。
“睡前剧烈运动可能会加重失眠哦,”小雅提醒她,“以后可以试试喝一杯热牛奶。你喝完早点睡,我回去啦!”
小雅挥挥手说完,正要去开门,戚喻将她喊住。
“怎么了?”小雅回过头看着她问。
“裴老师……”戚喻舔了舔干涩的唇,“裴老师是不是和他女朋友和好了?”
她故作轻松,装作只是好奇吃瓜,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些话说的有多么艰难。
小雅听闻耸了耸肩膀,无奈笑着说:“已经有数不清的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一般我都不说的,不过悄悄告诉你。”
戚喻屏息凝神的听着,等着悬在头顶的利剑掉落。
“那晚她找云哥复合,但云哥拒绝了。”小雅挑挑眉,神色有些骄傲。
小雅回到健身房,裴云之刚刚打完拳,坐在长椅上休息,后背贴着墙,胸口微微起伏着,看到她回来,拿起一瓶水。
“送过去了?”裴云之喝了一口水,问道。
小雅点头:“没说是你让送的,也按照你的意思转告她了,睡前减少激烈运动。”
裴云之没说话,只是仰着头喝水。
“她问你是不是和女朋友和好了。”小雅低声说道。
裴云之喝水的动作停下来,转过头看着她。
小雅只好继续坦白:“我就实话实话了。”
裴云之把一瓶水喝完,一个投掷动作,瓶子稳稳进了垃圾桶,抓起毛巾站起来说:“走了。”
洗完澡,裴云之裹着浴袍走出浴室,只穿了睡裤,结实的肌肉整齐排列着。
他一手随意擦着头发,一手拿起手机,给经纪人司深发了一条微信:睡了吗?
放下手机去吹头发,直到头发吹干,也没有收到回复。他在床边坐下来,给司深拨了一通电话。
过了许久,对方才接起电话,语气有些败兴。
裴云之却无动于衷,并要求他:“醒醒神,起来干活。”
司深微喘着,声音有些嘶哑:“大哥,我是有x生活的好不好?”
“抱歉,”裴云之说的敷衍,并不走心,继续安排说:“让工作室发一条声明。”
司深十分无语,都已经分手半年了,早不发、晚不发,偏偏挑深更半夜发声明?微博热搜都上过八百回了,没见他声明过一次!
“你今天怎么了?喝多了?”司深试探着问。有点不冷静,不像正常的裴云之。
裴云之否认,司深喘着说:“还有,十分钟就零点了,大半夜的谁看?明天发不行吗?”
裴云之:“再过十分钟就明天了,尽快发,夜长梦多。”
司深:“……”
他很想问一句,谁的夜长?谁的梦多?
戚喻喝完热牛奶,还是有点难入眠,倚着床头刷微博,竟然刷到裴云之工作室关于恋情的正式声明。
声明称裴云之和夏欣妍因性格不合已于10个月前分手,并希望双方的粉丝和影迷朋友们不要过度关注此事,专注于作品。
最后,为此事频繁占用公用资源而道歉。
戚喻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声明因她而发,可能只是凑巧了而已,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尽管依然很难入睡,但是没有再做噩梦,可能是热牛奶的助眠功效起作用了,也可能是因为悬在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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