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特自认强大的心脏在滞凝了片刻的呼吸中剧烈地抽动碰撞着结识的胸腔,像匹失控的疯犬在肆无忌惮地奔驰,拖出滚烫的火线尾。
男人浓绿的眼睛里只容纳了伯爵宛若火树银花般绚丽闪耀的白金软发下微微弯低的细眉,水蓝宝石琢成的润眸澈明如晶,冰凌萃取的瞳仁中也暂时装着自己局促惶然的丑陋面庞。
那双似玫瑰娇艳的红挽起淡淡的弧度,启合之间优雅的笑意便乘着温热的气息,如沐浴在春阳下卷着幽兰香的微风在他的心海上漫不经心地拂过,却掀起了吞天的骇浪。
伯爵不愧为约德波尔的瑰宝,秾丽殊艳的小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处处都完美无瑕。精致得不像是个真实的人,也只有少年才能被誉为“阿尼多斯”。
只是比常人还纤瘦半分的身子,给少年刻画出蒙蒙的易碎感,就应当捧在掌心上好好供着。
此刻少年笑眼盈盈,融开了些微端庄的矜持与优雅,披上俏皮生动的鲜活青春,倒是和正值的盛夏气场相合。
伯爵的笑里没有包含任何戏弄的恶意,轻揉慢捻的口吻有慢条斯理的矜雅但也真诚笃定,像是发自内心地说出这三个字。
亚尔特没能承受住被夸“可爱”的冲击,宽厚的手掌贴在腿侧,情不自禁地颤抖着。
这回男人不只是耳尖起红,坚毅硬朗的面颊上迅速漫开火烧云的燎灼感,以及伴随而来的大片绯红,一路蔓延到脖颈上。
好似烤熟的小麦面包,憨厚可掬。
另一只曲起的腿也慢慢僵硬地抵膝放下,亚尔特双膝跪在了云焦面前,羞涩地低下头,留下个发旋朝着少年。
伯爵说他可爱,半点嫌弃和厌恶都没有。真是善良和温柔。
他亚尔特何其有幸,能够进入伯爵府工作后又被伯爵看中,亲自点名到了身边服侍,还获得了一句称赞。
现在就是让他再受一次鞭罚,也值得了。
“亚尔特,看着我。”
从少年口中念出的人名就像是被赋予了什么神奇的魔法,听上去酥软绵滑。
仿佛含了一口淋了浓蜜果酱的热葡萄酒奶酪,瞬间化在嘴里,融成琼浆流入五脏六腑,咕嘟嘟地飘起甜丝丝的气泡,噗地破开,将砰砰乱跳的心包裹在里面。
让健壮的麦皮男人心尖直颤,不愿让少年看见他这幅不成器的便宜样子,又不能违抗对方的命令,顺从地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抬眸温驯地注视着少年。
“你的工作就是负责我的安全保障,贴身保镖明白吗?”
亚尔特愣愣地点头,再次万幸因为平日里的劳苦重活让他锻炼出了一身结实的肌肉,否则这个指责他根本无法承担下来。
云焦收回手掌,瞄了一眼男人被他揉乱的短发,眉眼再次闪过狡黠的愉悦。
“你只需要服从我的命令就行了,不论其他人说什么都不用理会。”
少年捻了捻手指,心思流转间凝视着亚尔特的眼睛,斟酌几秒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要你对我保持绝对的忠诚,永不背叛我。哪怕所有人都在我的对立面上,你也必须站在我身边——”
“你能做到吗?”
这个世界和以往都不一样,曾经男人不论是身份还是社会地位,都非同小可,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可现在彼此颠倒,自己在以皮囊美为尊的约德波尔成了地位不一般的伯爵,而男人却摇身一变成了处处受排挤的下等人。
即便他提携了亚尔特,在思维固定的约德波尔相当于惊骇世俗的事情,就算在宅邸里其他仆人也未必接受,极有可能趁他不在的时候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继续欺负亚尔特。
能tuo离原本的险恶环境往上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拒绝,都会和亚尔特一样牢牢抓住自己的手。
也能毫不犹豫地对这个看上去是送分题的问题做出坚定不移的肯定回答,但是否是真心却有待考证。
云焦知道亚尔特也绝对会应答能,可男人不仅仅是亚尔特,他背后还承载着游戏设计者的意识。
某种意义上来说,亚尔特的话,就是游戏设计者的话。
如果游戏设计者此刻正注意着他所经历的事情,应该会察觉到他的这个问题并不简简单单是针对当下的情形而提出的。
他想知道对方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亚尔特闻言顿了顿。
他是最底层的下等人,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也没人愿意和他闲聊日常发生的八卦奇谈,所以也不知道伯爵如今其实一直正在被危险分子觊觎和蓄意伤害。
男人只是纳闷怎么会有人舍得忤逆伯爵,和少年对立。
但亚尔特还是没有生出丝毫虚伪,真挚地完全抬头,双手并拢放在膝上,声音独有一份成熟的磁性颗粒感,语气笃定且忠贞:
“我永远是少爷的人,只要少爷需要,哪怕舍弃性命,我也会尽力去达成,”
男人不会说话,只是认真专注地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那双墨绿的眼睛譬如藏于重山中的汪洋绿林,本该幽深阴静。
但却有盛烈的阳光至长空落下,普照在林翳间,把所有郁冷的气息驱散,升腾着慰暖的热气,似是夹带了人间的烟火气。
这片浓绿的林深处,压着呼之欲出的情愫,将无法言说的情,藏在风声簌簌,叶片摇曳里。
“少爷于我而言,就是全世界。”
忽得云焦身后的悬窗投进一束灿烂,日落前的最后一抹灼亮,正恰好至上而下斜照在亚尔特的脸上。
刹那间,云焦似乎看见了男人眼底振翅而飞的思绪,迸出眼眸,融入这束金明的日光里。
在无声无息间,已悄然巧借此番光景述说了他的心思。
少年蓦地面颊一热,不自在地偏转开自己注视亚尔特的视线,将偷偷涂抹了胭脂粉红的圆润耳根对着男人。
方才还塑造起来,的话。”
云焦捏了捏荷粉的指/尖,抿低语了句。纤浓的睫羽扑扇,漂亮的眼尾也添上了些许绯红。
亚尔特抬着头,将伯爵的反应尽收眼底。从轮廓分明优越的线条,到白里透红的面颊。
脑海里只痴迷地回旋着一个念头——
少爷真好看。
主仆两人一坐一跪,突然没了话,可空气中却没有半分尴尬冷肃的气氛。
反而涌动着莫名的暧i。
直到卧室门被敲响,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才猝然被打破。云焦羞赧地抵轻轻咳嗽了一声,应了声让管家进来。
管家推门进来,低头汇报了一声已经把那个持鞭人调到了其他岗位去。
“我知道了……你给亚尔特在旁边腾一个房间出来,让他以后就搬去那里住。”
云焦思索了半分,顿了顿给亚尔特安排了单独的卧室。方便和自己的行动统一,以免男人还要跑上跑下。
亚尔特又是一阵意料之外的震惊和欣喜,而管家完全是惊诧。
他下意识地又要劝解,但云焦直接不给对方这个机会,带着质疑的嗯了一声。
管家脊背一抖,马上压下满肚子的乱思,应承了下来,低着头转身又离开去准备了。
亚尔特彻底在一众仆人中成了热议话题,还是和争议非常大的话题人物。
在餐厅用晚餐的时候,亚尔特也陪在身侧,而伯爵似乎非常受用男人的服务,让一直侍奉的管家都没了作用。
没去理会其他人波涛汹涌的复杂心思,云焦领着亚尔特上了楼回卧室,连管家都让退下不必跟着。
直到进入卧室,云焦取出睡衣进了仆人已经提前放好了热水的洗漱间沐浴,雕花的大门轻轻关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亚尔特才惊觉回神,飘飘然的灵魂归位。
他听着从洗漱间隐隐约约传出的流水碎响,抬手捏了一把手臂上的肌肉,又感知到阵痛。
才真切地意识到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男人麦色的脸庞上展开出一抹欣然的浅笑,从来平直的角第一次勾起上扬的弧度,带着满足地喟叹一声。
淳厚中又tou着些许质朴的傻气。
云焦很快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
一出来便看见亚尔特在笑着,那抹伤疤和身材营造出来的悍匪气质,都被温柔的笑意淡化了。
亚尔特不敢僭越冒犯,去抬头看刚沐浴完的伯爵,听见窸窣的被子摩擦声,才慢慢昂首去看。
伯爵已经在高床上躺下,准备入睡了。便上前将收拢束起的帘帐散开,铺开一个朦胧却不至于完全遮挡视野的私密空间来。
随后男人自觉地放轻脚步,转身准备离开,回到自己的新房间休息。
“你去哪里?”
清脆的声音鹂鸟般婉转悠扬地飘荡过古典巴洛克式的卧室,传入亚尔特的耳中。
他不明白少年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回头,便隔着缓缓摇曳的手工蕾丝白纱帘,在层层帷幔之下看见伯爵半撑着身子,正看向自己的方向。
“贴身保镖里的贴身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
亚尔特从今天下午开始一直居高不下的心跳再次失去控制,砰砰乍响。
男人磕磕巴巴地回答道:“……知,知道。”
云焦听出亚尔特有些颤的语气,不由好笑。即使隔着帘帐看不清晰,但少年几乎都能想象得出来男人此刻一定又情不自禁地脸红了。
“既然知道,你还出去做什么?守在这里不许离开。”
少年说完一盖被子安心地睡去。
卧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亚尔特将放轻了脚步将卧室内的大水晶灯闭了,只留下墙上的一盏小夜灯提供照明。
男人站在床尾一侧,和少年就想隔着一道层叠的纱帘。
幽静中,云焦渐渐陷入睡梦中,呼吸轻浅。
亚尔特偷偷回首,tou过白纱帘望着少年朦胧的睡颜。
“晚安,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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