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染和霍抉结婚的第五年。
到了第五个年头时,孟染27岁,已然是圈子里最具身价的艺术家,她绘制的屏风庞然大气,有着独到的将柔和和力量结合在一起的风格,受到国内外收藏家的追捧。
彼时,她还成了宁美的特邀讲师,每周会去母校给学弟学妹们上一次课,介绍屏风画的传统和绘制方法。
也是这一年,孟染结束了和sz画廊的合约,成立了属于自己的画廊——艺术中心就是春漪江旁边的那栋地标建筑,曾经是孟染一直很向往的地方,她或许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这里的主人。
霍抉这些年和傅明月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有段时间门忽然想找点别的业务拓展,轻易就把目标放到了孟染身上。
于是不声不响地去收购了宁城这座最知名最国际性的艺术中心,又重新设计装修了一层单独的屏风馆用以展出孟染的作品,重新定义了字母的意义,在去年的结婚纪念日时,送给了孟染。
这是孟染收到的最惊喜的,也最喜欢的礼物。
因为霍抉这一操作,孟染的屏风画被更多国内外的观众看见,工作变得更忙,前不久被东京美术馆的人邀请去办展,去了快一星期才回来。
回来刚好又遇到宁美校庆,她被邀请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下了飞机就赶去了学校。
霍抉好几天没见到老婆,原本说好下午5点去接她,在办公室却怎么都坐不住,直接开车去了学校。
宁美今天50年校庆,整个大学校园盛装打扮,喜庆又热闹,无数优秀的毕业生回到母校,和正读的学弟学妹们一起为学校庆祝生日。
因为长期接送孟染,霍抉的车上有学校的出入证,直接把车开到了里面。
操场上正在举行热闹的庆典,霍抉把车停在附近,而后下车。
虽然隔了些距离,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操场舞台上的孟染。她站在校长旁边,时不时和对方交流些什么,露出一些笑容。
不远处有个木椅,霍抉就那样散漫地坐过去,专心地看台上的孟染。
“好啊,上班时间门偷偷来看老婆,我要去跟我妈告状,扣你工资!”面前倏地落下个俏皮的声音。
霍抉都不用抬眼皮就知道这人是谁,无所谓地推开她,“让让,挡着我了。”
“……”唐芮无语,“哥,你真的好像个望妻石。”
唐芮四年前也成功考进了宁美,眼下就快毕业,虽然人古灵精怪,但学业上特别认真。
“待会你是不是接了嫂子就去我家?”唐芮坐下问。
霍抉直接掐断她的心思:“车里坐不下。”
“干嘛啊?”唐芮抗议道:“顺路带我回去不行?你有点哥哥的样子吗?”
“没有。”
“……”
微顿,霍抉拿出手机,往唐芮微信上转了一万块,“还坐不坐我的车?”
“不不不。”唐芮马上咧开嘴,“我怎么能打扰哥哥和嫂子二人世界,小的告退!”
唐芮刚要起身,一个年轻女生走到面前,拿着手机对霍抉,“hi帅哥,能不能加个微信?”
“诶诶诶。”唐芮马上移开女孩的手机,“新来的?不认识这谁?搭讪错人了哈。”
整个宁美无人不知孟染有个粘人精老公,走哪跟哪,竟然连学校的出入证都混到了,就差直接混进课堂。
现在竟然敢来搭讪?
女孩是大一新生,的确不认识霍抉,听了唐芮的话微微诧异了下,但还是继续道:“我在问帅哥,又没问你。”
唐芮呆住:“你——”
霍抉有点烦了。
他只是想在这安静地看会老婆,怎么就这么难。
恰好这时操场掌声如雷,是孟染走到了舞台中央开始发言:“大家好,我是孟染。”
于是霍抉冲那女孩扬了扬下巴,“看到没。”
女孩顺着视线看过去,认出是学校的红人老师孟染,问:“怎么了?”
霍抉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我老婆。”
女孩脸一白,忙语无伦次地道歉离开,“对不起,对不起师爹。”
霍抉:“……?”
唐芮笑得肚子疼,“帅哥变师爹,什么鬼,哈哈哈师爹。”
霍抉嫌弃地睨她,“你也赶紧走。”
唐芮捂着肚子笑着离开,周围终于回归安静,五月的风和煦温暖,吹在脸上很舒服。
和眼下正在台上发言的那道温柔的声音一样,只是听,整个身心都感到莫名的愉悦舒适。
正沉浸地听着,霍抉手机响,他按下接听,听到那头的话后说:“你直接进来,我在操场这边。”
挂了电话没几分钟,一个年轻女人走到霍抉面前。
而台上,孟染的发言也到了尾声,说完最后一段话后,台下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小染,刚下飞机就过来辛苦你了,今晚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个饭?”结束后校长感谢道。
孟染委婉拒绝,“不了,今天过节,家里还等我回去吃饭。”
“行,哈哈,那就不留你了。”
“校长再见,节日愉快。”
离开舞台,孟染走到操场就遇到了在这边等他的霍抉。
霍抉向来不是那种会顾忌周围的人,见面就把她抱到了怀里,“累不累。”
孟染推开他,闭了闭嘴,“哪有你累。”
“?”霍抉没反应过来,“我累?还好,你走的这一周我工作没多忙。”
两人坐到车里,关上门,霍抉莫名觉得孟染情绪不太对,“怎么了,不开心?”
孟染声音很轻,“没有。”
她系好安全带,又觉得座位不舒服,弯腰去调。
为了今天的发言,她特地换了条简单的方领法式短裙,现在因为这个动作,她一侧的长发随之滑落下来,露出漂亮的肩颈线条,锁骨也勾起漂亮的弧度,拉着人的视线往里坠。
一个星期没见,霍抉对孟染的想念从心理到身体都很诚实强烈。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他有次故意喝酒让孟染送他回家时,她也是这样弯腰调试座位,却半天都调不好。
今天也一样,手在座位底下找了半天还没找到位置。
霍抉只好去帮她,“舅舅这几天跟我一起上下班,可能是他调过了。”
孟染终于坐好,转头问霍抉,“舅舅跟你上什么班?”
“你说呢,他总不可能是为了我。”
“……”
孟染低头抿了抿唇,可很快,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收起表情。
霍抉注意到了她几秒钟内微妙的变化,在心里想了半天,终于回忆起了一件被忽略的事。
“染染。”他边开车边腾出只手去牵她,“想什么呢你。”
孟染却躲开他的手,“我没想什么。”
霍抉想笑。
刚好这时关绍远打来电话,孟染接起来跟他说了会,霍抉便没吱声,认真地开着车。
等电话挂了,孟染还是一副闷闷的表情。
霍抉余光偶尔睨她一眼,唇角会很轻地弯出弧度。
好不容易到了傅家大宅,霍抉却没把车停在门口草坪,而是直接开进了地库。
外面又没下雨,孟染疑惑问,“停这来做什么。”
拉上手刹,霍抉转头看着孟染,顿了顿,拿出手机拍她,“我老婆竟然吃醋了,我得拍下来做个纪念。”
被说中心思,孟染的脸倏地就红了一片,想去抢他的手机,却在动作间门被他轻松抱到了怀里。
在霍抉面前,孟染没办法跟他对抗体力,只能别开脸不看他,“不想理你。”
霍抉环紧她的腰,面对面坐了会后低低地笑,“是不是看到我跟别人说话了。”
孟染刚刚虽然在台上,但一眼就看到了提前过来的霍抉。
一周没看到老公,孟染心里的欢喜和雀跃藏都藏不住,时不时就会朝他的方向偷瞥,看到他和唐芮说话,中间门来了个女孩,但他好像没理。
可后来在发言的时候,孟染看到又有个女的来找他,这次唐芮不在,他竟然跟那女的说了至少两分钟的话。
大概是这些年霍抉一直粘着自己,以至于孟染都不记得,自己也是个会吃醋的女人。
孟染几乎是一瞬间门心情就不美丽了。
现在霍抉问起,她还是别着脸不承认,“谁看你了。”
霍抉逗她逗够了,把她的脸捏过来,耐心解释道:“我在你常买的那家珠宝店订了一条和你铃兰耳钉同款的项链,刚好今天到货,专柜让我去拿,可我又想来看你,就让他们给我送到了学校。”
孟染:“……”
说着,霍抉从兜里摸出那条项链,拨开孟染的头发,一边帮她戴一边说:“你要是不信,明天去那店里看看,和我说话的是不是人家的店员。”
戴好,霍抉揉着孟染的脸哄道,“我看你都来不及,哪还有空去看别人。”
四目对视,孟染唇角已经忍不住翘起,低头下去啄了下他的唇,“对不起嘛,是我误会了。”
“没事。”霍抉故作正经:“我明天得去感谢那位店员,有幸让我看到了老婆吃醋的样子。”
孟染笑着打他,“你别太离谱。”
霍抉看着近在眼前女孩的笑脸,一些情绪不可抑制地发散,他嗓子泛起沙粒,“嗯,是有点离谱。”
——他竟然想在这里,和她去做一些疯狂的事。
孟染起初没明白霍抉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下一秒,当霍抉降下汽车所有窗户的挡板时,她明白了。
怪不得要把车开到地库。
……这人是不是想了一路?
细碎的口勿无声间门已经落了下来,尽管想拒绝这样疯狂的行为,可孟染的身体却无法骗人。
哪怕已经结婚五年,她依然无法抗拒他的所有。
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很快又被温热掌心覆住,密闭的车厢逐渐被浓烈的情绪发酵,蔓延。
安静的空间门下,声音会被格外放大,虽然明知道这会儿家里的人都在忙晚餐,不可能来地库,但骨子里的矜持还是让孟染有些害怕。
她从没做过这样大胆的事,心跳得很快,可眼下又被霍抉带着沉浸在里面,无法自拔。
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可越是竭力忍耐,却越发勾起面前这人的冲动。
两人正沉浸在忘我中,突然的手机铃声吓了孟染一跳,是关绍远又打来了电话。
这个电话不能不接,孟染只能稳住呼吸,“舅舅。”
关绍远纳闷,“你们不是半小时前就说快到了吗,人呢,到哪儿了?”
“我,我们……”孟染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样的姿态去接舅舅的电话,脸红得不知所措,“我们快到了,马上。”
说完就赶紧掐断电话,怕下一秒自己会露馅。
她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五分钟,快点,都在等我们。”
因为这一通时间门命令,孟染收获了难忘到极致的五分钟。
收拾好下车的时候,孟染两条腿差点没站稳。
霍抉伸手扶住她,又帮她整理了下头发,淡定的样子好像根本看不出刚刚做了多无耻的事。
“我们没做措施。”今天是两人第一次情到浓时,不管不顾地发生,孟染有些犹豫,“我晚上去买药。”
霍抉皱眉,“吃什么药,说过顺其自然。”
微顿,他又安慰孟染,“哪会那么巧,一次就有。”
孟染算了下时间门,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对。”
于是小两口开开心心地挽着手去了楼上。
中秋节,傅家大宅今晚又是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景象。
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孟染和霍抉进去的时候,唐芮抱着咪咪正在偷吃,被傅明月发现打了下手,“关叔叔还没弄好,急什么。”
唐芮撇撇嘴,看到孟染进来,招招手,“妈,表哥嫂子来了!”
霍抉递给傅明月一瓶酒,“刚刚和染染去买了瓶红酒,所以耽误了时间门。”
傅明月丝毫没怀疑,亲切道:“没事,快坐吧。”
孟染:“……”
怪不得要从后备箱拿酒,这人还挺会圆谎。
厨房里传来香味,关绍远端着一盘鱼走出来,“时间门刚刚好!压轴大菜出炉,快吃吧!”
“哎哟我天,叔叔你能不能少整点,我都被你喂肥五斤了。”唐芮一边抱怨一边拿筷子。
“长胖好,长胖乖。”关绍远乐呵呵地笑,又给傅明月拉椅子,“明月你也多吃点。”
霍抉大概怎么都没想到,关绍远最后竟然真的靠着那高脚杯和宁神茶的神搭配,让傅明月松了口。
只是两人约定并不再举行任何仪式,安静地陪伴对方度过余生就足矣。
霍抉和孟染也依次在餐桌坐下,甚至连咪咪也有个位置。
“来来来,今天是中秋节,咱们也碰个杯。”关绍远举起杯子。
唐芮:“走你!碰起来。”
傅明月也微笑地端起酒杯,“希望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永远开心。”
团圆这两个字,在霍抉的字典里一度是不存在的词。
可现在,数年过去,他的世界竟也因为身边这些人的存在,而逐渐有了一份属于他的团圆。
他有了疼爱他,帮助他的姑姑;有了虽然总是调皮,却样样护着他的表妹;有了虽然斗嘴,却也只认定他的舅舅。
他还有只总跟他抢床的猫。
最重要的是,他有了这一生,谁也无法替代的爱人。
他的人生终于被温柔以待。
想到这里,霍抉转头看向孟染,却发现她早已在看她。
万家灯火,月圆之夜,他们看着对方会心一笑。
——但愿人长久。
但愿,他们的爱在时光的长河里,永远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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