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枳挂掉电话,鼓了鼓腮帮子。
贺知野的号码是问了党夏,党夏又问了马嘉悦要来的。党夏发号码过来的时候,还顺带截图了她和马嘉悦的聊天记录。
马嘉悦:【这俩好得跟谈上了似的,居然还没联系方式???】
党夏回他:【他们可能在谈一种很新的恋爱?】噗嗤.jpg
党夏又发:【我开玩笑的啊!你不许把我说的发给你爸爸看啊!】
岑枳挠了挠脸。
党夏补充了是在开玩笑的,那她应该,不用再此地无银什么了吧?
所以在旁观者的角度,不管是小叔叔,还是马嘉悦和党夏,都觉得她和贺知野,关系挺好的。
那么她想把贺知野的名字,往同心圆里挪一层的想法,应该也不是……一厢情愿?
岑枳一脸严肃地脑内分析,程序化拉开客厅移门——她该去关掉院子里的小灯,准备进卧室了。
只是边沉浸式思考,边往小院子里走的时候,却突然有种莫名的异样感,一种有生物存在的沉默——来自身后高处。
岑枳脚步一顿,下意识转头,往身后的一楼看了一眼,视线一滞。
一楼半开的窗口,贺知野白衬衫外套似的敞罩在t恤外面,支着胳膊耷着手腕儿,懒散地倾身靠着窗台。
男孩子头发半湿又蓬松,零落垂散在额前,一层薄烟从他微翕的唇峰沁出,迷蒙笼上眉目。
贺知野微眯了眯眼,视线似乎把她锁得更窄了点。
高耸昏暗的路灯,把他一边轮廓打得混沌,岑枳眨了下眼,看清他右手中指和无名指间,一点红光在缓慢地烧。
像是抽烟被人撞见准备掩盖现场,贺知野不紧不慢地站直,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眉眼压低微偏头,把只烧了一半的烟捻灭在窗台烟缸里,左手搭上窗框。
岑枳回神,觉得他下一步就是要关窗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本能地,赶紧转过身,扬着无声的笑朝他挥了挥胳膊。
果然,贺知野关窗的手一顿,耷着眼皮子看下来,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仿佛在问:有事?
岑枳扫了眼楼上稀稀落落亮着灯的窗户,摸出放在居家服口袋里的手机,又摁了他的号码,笑眯眯地贴到耳边。
结果十几秒后——
岑枳尴尬地1.25倍速眨了几下眼,没人接。所以贺知野的手机,不在身边,他也没听见手机在震?
偶尔一两声隔了几层墙似的狗叫,显得小区里异常安静。
岑枳知道这边住的老人多,大概率睡得比她还早。老人家睡眠浅,要是被吵醒,说不定得失眠到天亮。
“你听得见——”岑枳塞好手机,拉着尾音,小心地用气音问他,“我说话吗?”
贺知野垂着眉眼,看不出情绪地微斜了下头。
岑枳不敢大声,贺知野看样子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你等等我啊!”她仰着脑袋,用气音加夸张的肢体动作,一个字一个字地对贺知野表达完,蹬蹬蹬跑进客厅。
贺知野唇角微微耷着,提了提一侧眉梢。
小姑娘居家服帽子上的两只玉桂狗耳朵,飞得跟活了似的。
分钟后,小姑娘又蹬蹬蹬跑了出来,手里抱了个透明小盒子似的东西。盒底还黑乎乎地涂了几笔。
像两行字。
岑枳站定转身,看见依旧站在窗边没进去的贺知野,放心地无声笑着吁了口。紧接着又转过身去,面朝院子外围的白墙,打开手机手电,照在那个透明小盒子上。
——“你不想吃夜宵,那我们明天,吃别的吧!”
少年微滞,搭着窗框的手指尖,不自觉地抵着金属动了下。
此刻投射到白墙上的两行字,应该是用记号笔现写的。
放大的、浅淡的黑色,带着明亮的边。
不长不短的两行字,像投影仪简陋的一张,又像露天电影的一帧定格画面。
贺知野就那么突然地,好像一下子什么脾气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小姑娘依旧举着那个神奇的透明小盒子,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认他有没有看见。
手电的光印着文字,在昏黄白墙上无声地晃。
贺知野撑住窗沿儿,头微垂,无奈又妥协似的,叹了口气。
少年抬睫,唇角轻提,看着楼下院子里始终弯着眉眼的小姑娘,长睫开阖,点了点头。
-
为了营养均衡,岑枳每个月的第一个周末,是要换地点,去一家米线店吃的。
但她也不确定,贺知野想不想去。毕竟请人吃饭的规则她懂,得问问被请客的人爱吃什么。
昨晚俩人算是约好一块儿吃饭了,可也没说时间。
岑枳存了贺知野手机号,但搜不到他微信,应该是设置了什么陌生人无法搜索之类,干脆临近中午的时候给他发了个短信:【我们吃中饭吗?】
发完,又想到这年头会发短信的不是验证码就是话费余额不足,贺知野会看吗?说不定直接当垃圾短信屏蔽了。
也不知道他起床没,电话又不太敢打。经她观察,贺知野这人,起床气还怪大的。有次午睡他被吵醒……
还没胡思乱想完,手机就连震了两下。
【嗯。】
【马上下来。】
岑枳眨了眨眼,弯唇摁过去:【好哦。】
岑枳换好鞋出院门的时候,贺知野已经在门外,低着头看手机。
男孩子罩了件烟灰色的连帽卫衣,纯色的,没有半点儿图案,头发丝之间淅出初秋中午的阳光。
岑枳离他几步远,却仿佛光是用看的,就闻到了他身上干燥又清爽的味道。
贺知野听见她关门的动静,慢腾腾地偏头看过来。
岑枳眨了眨眼,快速瞥了下他整张脸。
少年冷淡漠然地敛着长睫,浑身上下散发出浑然自成的矜骄。
仿佛没说话都在问她:还不过来?
岑枳挠了挠脸。
她同桌不说话又不带表情,压低眉眼看人的样子,要是内心想法多的人见了,可能的确会觉得:丫是不是看不起我。
怪不得小叔叔想到贺知野就生气。
努力抿下嘴角弧度,岑枳小跑两步蹦跶过去,问他:“你中午,想吃什么?”
贺知野把手机塞进牛仔裤后兜,垂眼看着岑枳,淡声说:“吃饭之前,有个问题我得问你。”
贺知野从没这么正经地“请教”过她什么,岑枳一愣。
甚至生出他潜台词是不是“你今天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吃你这顿饭”的揣测。
“……啊。”岑枳有点小紧张地微张了张嘴,生怕自己答不好,严阵以待,“你、你问。”
贺知野盯着她,话音平静又淡然:“之前为什么要瞒着我?”
贺知野想问这话,不是突发奇想。
就像习惯了别人不会问他在想什么,更不需要他解释一样,他也没癖好没耐心去揣测、甚至询问别人的心思。
但岑枳问了。
——“你是不是在生气?”
——“你不想吃夜宵,那我们明天吃别的。”
不光问了,还给方案了。
人家小姑娘都这么勇敢了,你贺知野还矫情就说不过去了吧?
其实贺知野想想也挺奇怪的。
怎么会用这个词形容他小同桌。
可又觉得十分契合。
就是勇敢。
明明是个看着乖巧没有杀伤力,甚至性格都谈不上张扬的小姑娘,但就是经常地,让他觉得她像个勇敢的小战士。
仿佛就算是她并不擅长的事情,她也愿意违背那么一点儿躲在舒适圈里的本能,小心翼翼地去探索,去尝试。
岑枳听他问完,自己扩展了一下,就明白了。
贺知野,的确是因为她成绩这事儿,有在不开心。
“我以为,你成绩不好,怕你……”岑枳快速看了他一眼,藏在针织外套口袋里的手指头捏了捏,小声说,“怕你知道了,就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小姑娘扑簌着睫毛尖越说越小声,贺知野胸腔里某个地方,没来由地一软。
嘴上却说:“那就骗人?”
“?”贺知野这么说,岑枳突然就难受了,鼓了鼓嘴,“我又不知道这样你会生气,我又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话音委屈,还带着点儿控诉。
“啧,”贺知野好笑,“还委屈上了?”
岑枳想了想,老实点头:“是有点儿。”
周六的中午,小区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有人见这边一对养眼的少男少女站着聊天,自然会多看两眼。
那种视线太胶着的,贺知野就会很自然地撩起眼皮瞥一眼。
岑枳见他注意力转移,抬眼看他,背起小手,一脸老成似的无奈:“那你,别再生气了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贺知野收回视线,问她:“为什么?”
岑枳盯着他嘴角,试探着,慢吞吞地小声问:“赔罪?”
贺知野气笑了似的轻嗤了声,抬手,指骨抵着她额头揿了下:“小骗子。”
-
贺知野嘴里的“好吃的”,居然就是这家常来的面馆。
岑枳话都说出去了,自然只好来了。营养均衡什么的,下个月再实践吧。
等餐的空档,岑枳握着手机:“同桌,我加一下你微信吧。手机号码,搜不到。”
贺知野看了她一眼,微斜身,拎出自己手机,随手丢给她:“嗯。自己加吧。”
岑枳微顿了下。
“没密码。”贺知野说。
“哦哦。”岑枳点头,划开他手机。
“新手机呀。”主屏幕亮起来的那一刻,岑枳肯定道。
虽然颜色和型号看着都和原来的一样,但贺知野之前那个手机,岑枳记得,屏幕侧边左上角磕了一个小缺口。
贺知野好像不喜欢用手机壳子,也不贴膜,那个小缺口一直在,还害得她强迫症发作,看他用手机就要把脑袋转开。
贺知野抬了抬眼:“嗯。”
岑枳笑眯眯的,还挺高兴。
所以中秋那天,他不让自己加微信,不是觉得他俩还不算“朋友”,是真的掉手机了。
贺知野好笑,不知道她又在高兴什么。
岑枳目不斜视,点进他干干净净,没几个应用的主屏幕上的微信图标,更神奇地发现,她同桌,贺知野同学,一条聊天记录,
都没有。
岑枳眨了眨眼,点开他一维码,自己扫了加好,手机递还给贺知野。
“你的小猫,是自己的吗?”岑枳问他。
贺知野微顿了一瞬,“嗯”了声,接过自己手机。
“好小哦。”岑枳笑眯眯地感慨道。
贺知野的头像是一只小橘猫。脸小小的,眼睛溜圆。但是有点儿模糊,看上去像素很低。
岑枳也没多想,还有点小羡慕。她也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小动物,但是不敢养,怕养不好。
贺知野神情淡然地划开自己手机,看了眼微信。
好友刚加上的时候,就算不聊天,也会在对话框里留下一条“请求添加你为朋友”的消息。
贺知野扫了眼这条消息前面的卡通头像。
好像是什么……敦煌小女警?
“……”贺知野想完,自己都觉得无语。怎么可能是这么奇怪的名字。
贺知野划了下屏幕退出聊天界面,又本能地在那条消息上左划了一下。
屏幕上跳出来红色的删除图标时,贺知野指尖顿了顿。
“面来啦。”老板娘端面上桌,又给了岑枳一小碟剥了壳,浸泡过酱汁的鹌鹑蛋,“妹妹帮我尝尝,会不会太甜了。”
上回这几个小朋友一块儿吃面,她听四个人聊天提起过,岑枳不是本地人。
“……啊,好。”岑枳虽然没心理准备,但明白,这是好意,于是弯起唇角,“谢谢姐姐。”
老板娘不好意思:“哎哟叫我阿姨就行。”
岑枳很认真的:“我妈妈,比您大好多的哦。”
老板娘乐得不行,招呼他们吃,要是觉得这个五香鹌鹑蛋味道不错,她再拿过来。
贺知野抬眼,手指头在屏幕上动了下,摁灭手机,撩了岑枳一眼,鼻腔里气音似的笑了声。
小姑娘,嘴还挺甜。
五香鹌鹑蛋已经很入味,外层都是茶叶和酱油包裹的褐色,岑枳小心用筷子尖尖戳住一颗,歪着脑袋凑进嘴里。
她咽掉,小碟子往贺知野那儿推了推:“我觉得正好,没有太甜。你尝尝?”
贺知野夹住一颗,尝了下,眉梢微一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岑枳笑起来:“那我们待会儿走的时候,和老板娘姐姐说一声。”
贺知野看着她,笑了笑:“嗯。”
俩人都没有吃饭不看手机就难受的习惯。
岑枳咽下嘴里一口面的空档,就听见贺知野问她:“你昨天照墙上的,是什么东西?”
“?”一说这个,岑枳可就来劲了。
她筷子头搁到鹌鹑蛋小碟子边边上,两只小手给贺知野比划起来:“是我透明小收纳柜的抽屉呀。我先把我收集的橡皮都倒了出来,然后找了支记号笔——一定要油性的哦,水性的太淡了——在抽屉底面写上字。其实不用这个用别的也可以,玻璃饭盒,一次性饭盒,四周围了边边的保鲜膜,都行。但透明度和平整度越高越好,利用的是初中物理的……”
“……”
“行了。”贺知野面无表情打断她,“吃面吧。”
“……?”岑枳乖乖,“哦。”
提筷,吸溜。
贺知野抬手,闭眼摁了摁太阳穴。
倒也不是嫌弃什么。
就是这点儿事情从小姑娘嘴里说出来,非常神奇的,半点儿昨晚的朦胧和旖旎……
都没了。
岑枳小心瞄了眼贺知野表情。
“其实想想,好巧哦。”小姑娘脑袋凑过去,跟说悄悄话似的,笑眯眯地对他说,“住房子,你在我上面。考试成绩,你又在我上面。说不定以后还有什么事情,你也能在我上面呢。”
按她和贺知野的成绩,说不定能去同一所大学。到了大学,她肯定得住宿了。不知道宿舍是怎么安排的。
“……?”
贺知野眼皮触电似的跳了下,脑子里不受控地,跟被人强行塞进点儿什么有色画面似的,想到了另一种特殊的在上面的方式。
“听说一中高生要住校,”岑枳想了个更近的事情,“咱们学校的男女生宿舍,是混住的,还是分栋的呀?”
“……”贺知野眼皮轻轻跳了下,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叹了口气,“分栋的。”
-
周一早自习的时候,岑枳咽下草莓蛋糕里的奶油,很严肃地对光明正大换了一本化学新题册勾勾圈圈的贺知野说:“同桌,我在家想了一天半,有几个问题,也想问问你。”
贺知野笔尖一顿,拿出手机快速摁着屏幕,偏头看了她一眼:“问。”
岑枳眼睛微微皱了下,一脸认真:“你成绩这么好,是不是也没告诉过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贺知野偏头,漫不经心反问她,“我成绩不好了?”
“那我也没说过呀!所以我怎么算骗你?”她又怂又勇地小声嘀咕,“你还生气。生我的气。还说我骗你。”
这周,他俩座位换到了教室靠外立面的位置,小姑娘整个人靠着墙,跟被他堵在里面似的,委屈巴巴又敢怒不敢言。
贺知野盯了她两秒,突然颤着肩笑起来。
他干脆放下手机,懒洋洋地瘫进椅背里:“可以啊,变聪明了。”
岑枳下意识在他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扫了眼。
——xx出版社报错中心。
岑枳面无表情。
哦,好巧。
就是她同桌刚刚在做的那本化学习题册的,出版社。
“……”
岑枳不是个容易为别人生气的人,但这会儿看着贺知野嘴角上提的弧度,小小的牙根,莫名有点儿痒痒。
岑枳塞了一大口蛋糕,用力咬了下,草莓汁沁开在口腔里。
她咽掉,问贺知野:“那你平常,为什么不写作业啊?”
贺知野撩她一眼:“懒。”
岑枳:“……”这也,太理直气壮了吧!
“那你,”岑枳好奇,看了眼他勾勾圈圈的卷子,“你为什么现在做题写答案了,之前都,只用看的?”
贺知野扬了扬眉,倾身,手伸过去,在她放在桌角的小丛书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下。
然后看向她,慢条斯理地说:“你之前不敢拿这个出来做是为什么,我就是为什么。”
“……”
岑枳嘴微张了下。
贺知野胳膊在她课桌上画了个对角线似的,把她面前的空间挤压得狭小又拥挤,岑枳莫名有点儿奇奇怪怪的不好意思,下意识往墙根靠了靠,嘀咕道:“你考试,倒是答得都挺对的。”
贺知野收回胳膊,人往外侧过道斜了斜,右手背支着侧颊,指尖抵在唇边:“懒得动脑子。”
“还得费劲去想错误答案。
“烦。”
岑枳眼睛都瞪大了:“…………?”
她,同桌,贺知野,脑袋顶上仿佛长出出租车尾led显示屏,闪闪窜动中英文切换的——bkg一字!
马嘉悦“呵呵”冷笑,转头,看着岑枳同样无语的表情,忿忿道:“听听,这说的是他妈人话?!”
岑枳用内心的模拟小人,狠狠点了点脑袋。
马嘉悦听不下去,怕自己忍不住想弑父,拉着杨垚去小超市买早饭。
教室里窸窣嘈杂,他们这个角落,却像被空着的两张位置,围成了相对独立的小空间。
岑枳鼓了鼓脸:“同桌,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贺知野支着脸的手放下来,拿过手机,抵着虎口转了下:“问吧。”
“那我们现在……”岑枳顿了下,试探似的,小心翼翼地问他,“是朋友了吗?”
贺知野一顿,盯了她两秒,问她:“你说呢?”
“在我这里,”岑枳想了想,非常老实,“觉得是了。”
她对贺知野,不再有什么隐瞒,除了她天生的毛病——但郑医生说了,她现在和正常人也差不多,基础的社交完全不用担心。
她也不好像祥林嫂似的,到处跟人说自己“有病”吧?那样也很奇怪的呀。
贺知野耷拉着眼皮,淡声道:“在我这儿,”
他话音一顿,岑枳眼睫毛都忘了动。
贺知野长睫开阖了下,懒洋洋地说:“也是了。”
岑枳听完,消化似的慢慢眨了两下眼睛,唇角慢吞吞地翘起来,漂亮杏眼弯成月牙,整个人都软乎乎地说:“好哦。”
贺知野看着她乐得半点没掩藏的样子,嫌弃似的轻“啧”了声,捏着手机的那只手抬起,手机角轻轻在她额头上磕了下,散漫道:“傻不傻。”
岑枳抬手,微歪过头,脑袋凑着掌心摸了摸,也不像从前那样反驳,反倒是又凑过去了一些。
“同桌,”她小声地,很认真地对贺知野说,“以后,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或者觉得我,做的不对的地方,尽管问我。”
岑枳顿了下,鼓起勇气似的,特意对上他视线,轻声强调,“我不会说谎的。”
贺知野低眼盯着她,脖颈线条,像被人扯了一下。
两秒钟后,少年唇角轻提,喉间沉缓低淡:“嗯。”
-
月考成绩虽然出了一周,但学校里对岑枳感兴趣的人,好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
只是出现的方式更为隐蔽。
譬如此刻,他就出去了一眨眼的功夫,一个粉色的,缀满爱心的小信封,就已经明目张胆躺在了小姑娘课桌面儿上。
并且十分嚣张地,挑衅一般,越界了分之一,在他那一半地界。
贺知野眼皮狠狠一跳。
“这是什么?”贺知野拉开椅子坐下,指尖在信封旁点了点,听上去很平静地问。
岑枳左手压着一张信纸,右手一笔一划,只扫一眼信封,头都没抬:“情书哦。”
贺知野:“……?”
“你,又在干什么?”语气是克制的平缓。
岑枳抬脸,一脸的“你为什么视而不见明知故问”,堂而皇之回他:“我在回信呀。”
贺知野后槽牙一紧,一侧眉梢轻轻往上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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