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先生!”敦从门后冒出了一颗脑袋,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礼盒,扁扁的,红黑相间,上面还恶趣味地绑了个桃红色的蝴蝶结,点名要给太宰君,“有你的礼物!”
闻言,顿时整个侦探社都沸腾了,除了敌人寄来的炸弹,已经好多年没有人给太宰治送礼物了,虽说已经是三十多年近四十的男人了,可还是一个一副吊儿郎当,成天没个正经样,让人不由得以拳相待的人物。
找殉情的人找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孤身一个人,每天都在寻找一处好地点,给他的绷带寻思点新用处,乐此不疲地等着队友来捞尸,以此为乐,打发无聊的生活。
“哈?”太宰治朦朦胧胧从睡梦中醒来,大早上吃的毒蘑菇的作用还在脑子里翻滚,生疼生疼,看东西都自带一种弯曲特效,头上还鼓着个国木田砸下的大包,熟练地躲过了现任社长国木田独步的拳头,像鱼一般窜到了敦面前,“让我看看。”
嫌弃地撤掉了那个硕大的蝴蝶结,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是还有些糊涂的脑子不太能反应过来,能进侦探社的包裹还是走正常手段的,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危险。
拆开包裹,太宰治一下僵住了,其他人见状感觉不太对,匆忙上前,推开他一看,令人惊讶的是,里面是一件不太符合体型的黑大衣与几把手术刀,令人熟悉的搭配,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
“这件衣服好像是前港,黑首领的啊。”敦在一旁打量着这件衣服和手术刀,努力地从脑海中扒拉出许久不见的前港/黑首领的模样。
前港/黑首领森鸥外几个月前就离任将首领的位置交给了中原中也,难得的黑|手|党历史上的和平交接,据说他是自己在一个黑夜里独自离去的,什么也没带走,什么也没通知,就在离任的当天晚上就走了,就连他最常穿的大衣也留在了港/黑的首领办公室内。
连中原中也也没有通知。
在这不久后,社长福泽谕吉也正式卸任将位置交给了国木田独步,说是要去见一个老朋友,同样独自离开了。
太宰治在一旁摸着衣服一言不发,出乎意料的有些沉默。
乱步:“不去看看吗?现在去或许还来得及。”
江户川乱步一如既往地呆在了办公桌后面,嘴里嚼着个糖果,少见地将眼睛睁开了,碧绿晶莹的眼珠子直直看向太宰治。
“去什么?”太宰一下子扔开了黑大衣连带着几把丁玲作响的手术刀掀翻在地上,装傻充愣。
“好无聊啊!我要出去晃晃!”太宰无视了几人疑惑的眼光,站起身子来懒散地伸了个懒腰,趁着国木田还在研究地上的黑大衣,疑心有什么阴谋的时候,十分熟练地从门口溜走了,独留下暴怒的国木田君。
“站住!你的工作还没做完呢!给我回来!”
敦在一旁有些疑惑不解,同样疑惑的还有在这个侦探社的所有人,这等动静将几乎整个武装侦探社的人都叫过来了,不满足显然不会轻易离去,所有人充满好奇的目光都移向了目前唯一知道真相的江户川乱步。
“五倍零食!”乱步也不磨叽,但也不做白工,伸出五根手指头得意地晃了晃,索要报酬。
自从福泽社长走后,这群人看管他的零食更严了。
“乱步君,福泽先生走之前特意提醒我们不要给你太多零食,对身体不好。”
“最多三倍!”
“那我要刚开的那家甜品店的全部新品。”
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但想了想还是有零食拿,还是认了。
“森鸥外已经卸任港-黑首领几个月了,虽然是和平接任,但到底还有人不服,这无疑是给作为新任首领中原中也的一次巨大挑战,这是森鸥外给帽子君布置的最后
的任务。”
“但是这种事情时间长不是一种好事。”乱步嘴里的硬糖嘎吱作响,在锋利的牙齿间碎裂。“港/黑不能动乱太久,有威望的首领不能存在两个。”
刚刚那份送过来的礼物估计就是森鸥外最后的遗物了,或者说是他作为一个临时指路人对于他的指路对象最后的仁慈。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镜花开口打破了寂静。
“乱步先生,这些物品怎么处理?”
“直接送去太宰的公寓就好了,他会处理好这些的。”
太宰治出门就一头扎进了水里,冰凉刺骨的河水在耳边流淌,带着他沉重的身体去往远方。此刻脑海中不自觉呈现那件黑大衣,万年不变的款式,甚至还是与当年同样的大小,衣服上是陌生但也说得上熟悉的味道,硝烟,消毒水。
这些味道几乎充斥了他的整个童年,自从他将森先生给的大衣烧掉之后就再也没有闻过这个味道了。没想到今日又能重现。
太宰从河中起来,拖着湿漉漉沉重的大衣走在岸边,抬头看了眼格外圆润的月亮,“今天是满月啊。”
走了半天,干脆原地坐在了地上,拿起电话叫了的士。
这是太宰治一直知道的事情——森鸥外卸任后的住处。
或者说森先生一直就没有瞒着自己,大大方方地将住址展示给了他们看,不过他们一直就没有去查实过,也没有兴趣去看望一个孤寡老变态。
只不过没想到第一次去看就是这种情况,这件小屋位于横滨的一座小山上,临海临崖,向下远眺能很清晰地看到整个横滨,特别是港/黑的五座大楼,从某种程度来说,十分符合森鸥外的性格。
他过去的时候,福泽前社长就坐在院子前面,跟前盘坐着一只已经老态龙钟的三花猫,时间匆匆,原本政|府的银狼也变得苍老起来,面上多了许多皱纹,他们就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上,看到他微微点头示意,继续向上看着月亮,然后低头随意下了颗棋子,看样子,福泽先生在此处时间已经不短了。
在这最后的岁月里,原本的师弟二人倒是再度聚在了一起,连同他们的老师,在这处角落里,度过他们最后的岁月。
太宰治漫步走向院内,一个橙发在那里伫立,中原中也穿着森鸥外留给他的大衣和红围巾静静地站在了曾经的首领面前。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
太宰随意地点了点头,驻足在了这处摇椅上,椅子上的正是森鸥外,浑身悠闲地躺在了摇椅上,面部挂着轻松的笑意,脑部是一枚子弹流过的痕迹,除了还残留的一点点鲜血,倒是看不来这个精明了一世,被政|府忌惮了良久的男人就这么永远闭上了他酒红色的眼眸。
“杀手呢?”
“在他放出消息的那一刻已经死了。”
中原中也接到消息急忙赶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杀手在向外通报消息,他在兴奋地向雇主报道,说是港/黑前首领已经死了,就连银狼也没有发现。
忙着炫耀他的功绩,就连被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
愚蠢至极。
在他汇报完毕的那一刻,整个脑袋就被中原中也削了下来。他看向了一旁的福泽谕吉,银狼收回了手里的剑,朝他默默颔首,示意他往院内走去,森鸥外的尸体就在里面。
这个男人特地叫来了银狼,为他最后的计划添砖加瓦,将那个胆敢冒犯黑|手|党的男人就地处死,给随之而来的两人指导明路。
森鸥外死在了下午,阳光明媚的时候,他们本在观樱下棋,后来森鸥外释然般朝他笑了一下,难得的,又好像见到了初见时那个庸医骄傲矜持的模样,跟他说“福泽阁下,时间到了。”于是他便跟着三花猫一起出了院子,听着一声枪响。
森鸥外没有给他们两个留什么遗言或者特殊的遗物,该给的早就给了他们两个了,只是浅浅交代了一下骨灰的去处便什么也没说了。
最后骨灰一半留在了那处小山崖上,远远地看着他守护了半辈子的横滨,此处早已经成了港/黑的地盘,一半留在了港/黑大楼某处角落内,除了中原中也和某个偷看监控的人谁也不知道。
森鸥外这个人生前无需别人赞赏,死后无需他人瞻仰,不需要任何人来他坟墓前哭泣下跪,葬礼依照嘱咐没有办过,墓碑上也只有冷冷清清的一行字森某人,墓地也无需任何无关人等知道,他们几个人去世了,也就没有人会知道港/黑的一任首领埋在此处,也不会闹出个什么拿尸体复活的笑话来。
太宰治走之前和中原中也一起去办了坟墓,石头是中也自己切割的,字同样也是中也写的,太宰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只是临走之时,撒了把黄土,轻声说了句:“骗子。”
福泽谕吉和三花猫在他们走后也去看了眼坟墓,对着作对了一辈子的庸医倒了一杯茶,彻底封了剑,继续生活在那处小院子内。偶尔有侦探社的人前来探望,其他倒也没什么了。
不久后,三花猫也去世了。福泽将老师送回了政|府,由他们风光大葬。而他呢?或许再过个十年左右,也会在这摇椅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太宰回去后一打开门就看到了那堆森先生的留给他的物品,本想直接扔出窗外,想了想,又将这件黑大衣与那几把手术刀埋吧埋吧藏到了衣柜最下层。
反正是绝对不会穿上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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