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玉春从食堂回来,还有半小时又要工作了,她回到更衣室打算抓紧时间休息会儿。
今天她有点郁闷,本来跟同事芬姐说好,她给对方10块钱,让她替自己半天班。她们按基本工资算的话,一天也就十八块多点,半天给10块很划算,芳姐一开始也答应了。
可她中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芬姐来上班,她只得去食堂吃饭。
她们保洁部门同事一共六个,有两个今天休班,有一个在办公楼那边干活,吃饭晚一间,其余的都差不多一个时间过来。
她到食堂就看到另两个同事霞姐和李姐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她打了饭也坐了过去,只是刚坐下,霞姐就突然端着餐盘站起来走了,李姐尴尬笑道:“我们吃完了。”然后也起身走了。
她明明看二人餐盘里还有很多饭菜,而且二人走后径直到了不远处角落坐下吃饭,这摆明不怎么想跟她一起吃。
看清事实的海玉春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起今天早上,她拿了几小袋馓子和麻花过来分享给大家,她们平常都会有分享自己做的小东西的习惯,今天这个带罐咸菜过来,明天那个带盒炸酱的,平常大家都很乐意收,可今却都让她放一边,然后就赶时间似的走了。
她又想起平常轮流做不好做的区域,最近几天总是轮到她。平常要是分到一块干活,没人时还会边干活边聊天,最近也没有。还有今天芬姐的事,明明对方平常是最好说话的,况且还有十块钱可以赚,她为什么突然不来?
海玉春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被排挤了。
最近公司有个流言,说是公司嫌有的部门人太多,打算裁掉一部分人,她们就自发的想把她排挤走?
海玉春心情复杂。
又等了一会儿,霞姐和李姐也回到更衣室,两人说笑进来看到她,突然就安静下来,没有理她找了角落休息。
她也没有说话,一会儿工作时间到了,她起身就出去了。
霞姐和李姐也站起身,李姐一脸愧疚的对霞姐说:“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霞姐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收敛,语气坚定的说:“不是你走就是咱们其中一个走,你想回家看你婆婆脸色?”
李姐不说话了。
前阵子她们公司有传言要裁员,大家都当笑话听,因为他们公司虽然不算最大规模的,但也是大厂子,业绩在全县数一数二,这样的大厂怎么会裁员。
可没想到几天前,她们在办公楼那边做卫生的欣姐突然跟她们说了一件事,她看到总经理把人事经理叫到办公室,没忍住在门口偷听,听到总经理跟人事经理说什么‘选一个出来’,然后从门上玻璃处看到人事经理从手上一沓资料中,拿出她们保洁部的资料。
她们这才知道,原来传言是真的,她们保洁部将会裁一个人下来。
她们中只有海玉春是农村的,是干活最厉害,再苦再累的活她都不介意,多加班也不介意,领导还是挺喜欢她的。
她们觉得要是按海玉春的标准,她们几天肯定都不合格,于是她们就一边做些可以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的工作,一边想把海玉春排挤走。
她们几个虽然都是县城的,但家庭条件都不怎么好,要不然也不会出来干清洁的工作了。
两人神情复杂的也出去干活了。
海玉春这边并没有去干活,而是径直来到部门经理的办公室。
“什么?你要辞职?”部门经理惊讶道。
“对,家里开了个小店有点忙不开,我就想回去帮忙。”海玉春说。
之前说辞职,实际她还没找到机会提,想着先跟同事们通个气,毕竟大家共事那么久,打声招呼是必要
的。
但她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于是这么会儿就直接过来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其实如果你不着急可以做到月底,到时候会多赔你一个月的工资。”部门经理推了推眼镜说道。
“什么?”海玉春不明所以。
一般不都是要做到月底?而且她辞职公司还要赔她钱?
“是这样的,最近有那种外包公司,可以做保安或是保洁之类的工作,咱们公司想试试。人事经理已经通知我了,以后咱们公司的保洁工作要外包出去,这样可以省些钱还省事。所以你要是等到月底,等公司解雇的话,公司会多给你一个月工资。”
“啊?”海玉春茫然又震惊,原来整个部门都要裁掉。
她惊讶过后,还是道:“不用了,要是可以我还是尽快离职。”
两人没注意,透过办公室门的玻璃,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海玉春很快办完离职手续,保洁工作也没什么可以交接的,下午下班把平时用的一些工具交上去,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了。
下班后,海玉春在更衣室按完衣服,就把自己在更衣柜里的水杯等私人物品收进一个袋子,霞姐两人进来看她在收拾东西,眼神闪过惊讶加惊喜。
霞姐先开口道:“小海,你这是干什么呢?”
果然如她所想,海玉春说:“哦,我已经辞职了,收拾下东西。”
说完她冲她们点了点头,提着自己东西就走了。
霞姐和李姐都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成功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愧疚,但很快觉得自己没错,不然走的就是她们。
这时欣姐‘啪’的一声推门进来,两人看她面色发白,霞姐就说:“你跑什么?”
欣姐道:“小海辞职了。”
霞姐翻了个白眼,“我们已经知道了,用你说。”
欣姐喘着气摆手,“不是的,我今天在楼道干活,看到小海去了经理办公室,不光是她辞职的事,我还听到经理说,以后咱们保洁部门的人都得解雇,保洁的活说是要外啥包的。”
“啥?”霞姐瞪大眼睛。
李姐听了呜呜哭起来,“这可咋办。”
五分钟后,几人已经消化了这个消息,都有些欲哭无泪。
这个消息,让她们觉得自己就跟个大笑话似的。
欣姐还好些,她家情况没那么困难,这时她发现桌子上有袋东西,打开是一袋袋牛皮纸袋,“咦?这好像是小海早上拿来的,整好六袋。”
三人拿出袋子,发现每袋里都装了两个麻花和五六个馓子。
欣姐拿着东西有些沉默,李姐默默把眼泪擦干。
霞姐拿了一块馓子放嘴里,然后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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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吴晴晴买了馓子的小伙子名叫程旭,是个土生土长的c市青云县人,半年前在c财经大专会计专业毕业,被学校分配去了市里一家大公司当然小会计。
不过工作不到半年就失了业,倒不是说他不努力工作或是犯了什么错被开除,而是天有不测风云,他们部门换了个主管,人家带了几个自己人过来,就把他们这些工作不一年的给开除了。
赔了一些钱,他就拎着行李就回到青云县,可他一时半会又不想回家,在火车站徘徊时,就看到有份卖东西生意十分好。
他是个吃货,确切的说,他是个美食爱好者。
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长大当个厨子。因为他爸就是个厨子,但他爸一辈子守着个小摊,觉得做厨子又辛苦又没出息,就想让他上大学,将来有个体面而稳定的工作。
做会计其实不是他的选择,而是家人的选择。
之所以会选择做会计,其实也是他上学时成绩太差。
他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上学时他明明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二点前没睡过觉,可最后一考试,还是班里倒数。
他曾想放弃读书,跟他爸开小摊了,他觉得做饭挺好的啊,既然赚钱又能做好吃的。
可爸妈不同意,他就只得硬着头皮读书。
所以他复读了两年,才考上了这所本市分数要求不高听财会大专,读了一个分不高的会计专业。
毕业也很顺利当了会计,本来他以为这一辈应该会跟数字打交道,痛并痛着,可没有到他居然被开除了。
他一点也不伤心,是怎么回事。
拉着行李漫无目的在街上走了半天,他找了个小公园的长椅坐下。
漫不经心的边把刚买的馓子拿了出来,边想着以后该怎么办。
难道再找个会计的工作,顺着父母的心意,就这么无聊无趣的过完一生,还是去......学厨师。
这个想法他小时候就有过,他爸不教他,他就想跑到外面去学,总能学会的,曾梦想自己以后青出于兰,狠狠把他爹拍在沙滩上,然后靠做好吃的赚很多钱,让他爸妈安享晚年。
他甩了甩头,要是他去学厨,估计爸妈会疯吧。
再说去哪学呢,自己爸都不肯教他,他还能找谁呢?
这时馓子呈现在他眼前,馓子呈浅金色,颜色恰到好处,一看火候就把握的很好。形状是个扇形,做的挺小的,但形状非常完美。入口酥脆的不可思议。
程旭做为一个厨师的儿子,还是吃过不少好东西的,他爸尤其擅长面食,馓子每年都炸的,但他吃过发现他爸炸的不及这个味到许多。
程旭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馓子。
他看到包装袋上写着“姥爷小饭馆”,他迷茫的眼神慢慢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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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得福是个退休工人,自打他被那档民生节目吸引来到姥爷小饭馆后,几乎天天过来姥爷小饭馆报到,反正他时间大把,退休金自主,儿子还每月孝敬一笔钱。
不过之前清明节,儿子儿媳带着孙子过来,一家子在家吃饭,害得他少了吃了好几顿小饭馆的饭菜。
但他不敢跟儿子说小饭馆什么的,主要是他血压血脂有些高,医生让吃清淡的,儿子便不让他出来吃,要是让儿子知道这些日子他天天小饭馆,保证不会让他这么自由了。
今天好不容易他们都去上班上学,他终于又重获自由。
来上饭馆发现这里又上了新菜,而且听食客说清明时还卖馓子和麻花,他感觉自己错过了好多。
于是只好点了一碗新出的酸辣粉,只是看他红通通一碗粉端上桌,他就后悔了,吃了这么一碗,他不会进医院吧?
应该不会,他之前吃过老板做的麻辣豆腐包,那个辣度也挺辣,但吃完却没有什么不适。
于是他对酸辣粉下筷了。
这酸辣粉是用店里一个款式的白底蓝色大汤碗装的,就是平常吃汤面的大海碗,一大碗可以喂饱一个壮劳力。汤面辣子油红通通与蓝色花纹显得有些不和谐。
但碗中若隐若现半透明浸满红色汤汁的粉,铺满整个碗如同一个圈的深黄色的黄豆、红油色的酥花生、切成沫的深绿色豆角、碧绿的香菜以及中间还有炸的散发浓浓肉香的酱色肉沫,五彩缤纷的样子却又和谐的很。
林得福没吃过酸辣粉,但看这满满一碗好诚意十足,也觉得一定好吃。
果然,花生和黄豆炸的酥酥脆脆,酸豆角开胃、肉沫炒的油都混在汤汁中,它又吸饱了汤汁,香味浓郁的勾人,挑根粉上来,q弹软糯嚼着又有嚼劲,不自觉就嗦了一
大口进到口腔。
林大爷无师自通习得嗦粉技术,很快连吃好几口,刚开始他觉得有点辣,可是却不觉得呛口也不难受,于是就继续吃,辣的额头冒汗,同时又十分舒服,越吃也就越过瘾。
有时明明觉得很辣应该停止,但他就是停不下来,很快就吃光了大半碗。
正吃兴起之时,他听到一个透着不可思议的声音:“爸,您干嘛呢?”
林大爷嗦粉的动作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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