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接下来迎接他的将是疾风暴雨般在公路上上演的第二版速度与激情——第一版当然是当初他们几个人一起的那次。
结果安室透却开得四平八稳，这反而让他的心七上八下——因为这大概意味着零心里正憋着什么坏——不把注意力放在方向盘上，那不就只能把注意力放他身上了吗？
安室透手打着方向盘,眼神也直视着前方,“你是右手受伤了吗？”
“没有,我身体好得很，没毛病。平常都用左手,只是下厨的时候喜欢用右手而已。”清原晟凛咂了咂嘴。
他就知道。
不过他也不是当初那个随随便便就会露出破绽的人了。不是常说吗，虚虚实实才最让人看不透，真真假假才最像真话。
他越放开了演，原本的性格和伪装的性格掺杂在一起，越让人琢磨不透。
不过……清原晟凛头疼地摁了摁额角。
他之前在屋子里大概是烧糊涂了,或者睡蒙了,还是漏了很多马脚啊。一大堆细细碎碎的。啧。如果零真的开口问了,他就勉为其难和他摊个牌吧。
反正,零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他死了”这件事。也不难解释。当然,不问的话,他选择不解释。
kiyo一直干干净净的就好。他不想把自己难看的一面袒露出来。
安室透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清原晟凛的一举一动。
“晕车？”
“没,我好得很。就是有点困了。”毕竟刚喝了一杯感冒冲剂。
“吃点糖会好很多,我见你口袋里有。”
“啊？”清原晟凛伸手一摸,表情困扰，“可能是哪个漂亮的女孩儿塞给我的吧。毕竟上上个任务去了趟酒吧。”
安室透又看了他一眼。杰弗里的外形条件确实不错。吸引小女生也是正常的。但这样的话没法证明任何问题。
“哈，还挺自信的？”
“前辈应该也很自信。就没必要说我了。”清原晟凛弯了弯唇角。
“任务准备好了吗？你今天可是放了我好大一只鸽子啊，新人。”
啊,任务。他都忘了这茬了。直接跟着零就走了,完全没想任何其他的事。
清原晟凛顶着安室透灼热的视线,面不改色地翻看起手机。
嗯……嗯？
清原晟凛目光一顿。程序设计师……it业龙头……辛多拉。
任务名称很简略，但是内容很精彩啊。这不正好撞他枪口上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清原晟凛收起手机，一手撑着下巴，眯着眼。
“不过，如果我想的不错，前辈您现在该回家洗洗睡了？怎的跑来找我？难不成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别有用心？”
“口口声声喊着前辈前辈，这可不是对待前辈的态度。”安室透丝毫不慌，“一切任务为上。要是因为你的消极怠工而耽误了任务进度，到时候可有你受的。怎么反过来问我？”
“哈，前辈说的是。”
“你知道等下该做什么吧？”
“当然。这个任务最好是双管齐下，一暗一明最为合适。我见了前辈，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别失手。作为前辈，姑且好心提醒你——要是不小心进了局子，你也就到此为止了。”
毕竟组织不会信任一个从警方那里出来的人。
“了解～”清原晟凛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车子在离目的地三条街的地方停下。不用安室透多说，清原晟凛自觉地下了车。
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直接呼唤1107号系统。系统在导航这方面已经算是非常娴熟了。有挂白不拿。
他按照系统的导航，轻巧地翻入了辛多拉的豪宅。然后继续。
左转，直走，注意前方拐角，蹲下，再左转。好，这里有红外线检测。1107号系统跟着精神紧绷。
“交换。”
清原晟凛的精神体慢慢从杰弗里的壳子里抽了出来，飘进了意识空间，而另一道红绿蓝三色夹杂的光则融进了杰弗里的身体。
看得清原晟凛叹为观止——感觉系统再加点颜色就成玛丽苏了。
心里这么想着，他还是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1107号系统第一次全面接手宿主先生的身体，要说兴奋，那绝对有，但更多的还是紧张感。毕竟……那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红外线可不是摆设。
杰弗里的眼睛在1107号系统接手后变成了赤红色，清原晟凛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过去，还挺新奇。
“系统先生，感觉怎么样？”清原晟凛有心逗逗它——谁叫它之前给他加了个梦，还不叫醒他——搞得他差点张口喊零一声“妈”。
要真喊出口了，那可丢人丢大发了。绝对会成为这辈子最社死的现场。没有之一。
1107号系统差点被坑，反应堪称神速地跨过一条扫过来的红外线，惊出了一身冷汗。
“宿主先生，麻烦您不要现在和我聊天。现在可是很严肃的时候。”
“哦，这样。”清原晟凛毫不悔改，继续逗系统，“所以你感觉怎么样？有身体的感受很棒吧？”
说实话……虽然确实很奇妙，但一点也不舒服。毕竟它接手过来的可不只是壳子——它现在反正是浑身不得劲儿，只想罢工。
“……挺好。”它违心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又越过一道红外线。
“那要不要考虑要一个实体？”
“！”1107号系统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它迅速驳回了清原晟凛的建议，“不行！我不考虑！”
“诶……”清原晟凛失望地叹了口气。
“我，1107，是绝对不会干弑主或者囚主这种事的！”它语气难得有些冲。
清原晟凛一愣，转而又笑起来，“你想什么呢。我可不会让你干这事。”
1107号系统却不放心，再次强调，“就算你逼我占据你的身体，我也不会干的！更不可能会帮你救同期的！”
“嗯嗯。”清原晟凛极为敷衍地点点头，眼见着这一关已经过了，干脆躺平，打算趁此机会忙里偷个闲，“反正系统先生您这么能干，不如直接把我带到目的地去吧。我懒得动了。”
“……”1107号系统被哽了一下。这种问题您能不能严肃一点！
但想是这么想，它还是乖乖去做了。清原晟凛最初看着它不断变色的眼睛还有点新鲜感，过了一二十分钟，便开始昏昏欲睡。
最后直接睡了过去，“到了叫我。”
1107号:“……”
然后那一天，清原晟凛以打破酒厂记录的速度入侵了辛多拉的豪宅，不仅偷到了机密，顺手拷贝了好几份，还留下了一封非常简短但却嚣张至极的信。
致汤马斯·辛多拉:
晚上好，辛多拉社长。很高兴您能看到这些话，也祝您身体安康。
寒暄话不多说，我们已经知道了您的秘密。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如果不想身败名裂的话，就请您夹紧尾巴做人。
不要试图质疑我们的能力，您大可以检查一下贵公司昨晚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会一直注视着您的。（笑
总之，祝您一切安好。
清原晟凛满意地把信夹在手边随便的一本书里，转身离开。
反正信纸是直接从辛多拉办公室里撕的，字是系统先生代写的，怎么都查不到他身上来。酒厂也不会管这种私人恩怨。
清原晟凛一身神清气爽地原路返回了车里，安室透还是原来的样子，似乎没动过，但他知道，这家伙绝对出去过。
但谁让他俩本来就是统一战线呢？他本就不会拆穿，甚至有需要的话他还会帮忙掩护。
“新人，速度还挺快。看样子也没被发现。那么，有收获吗？”安室透嘴角不明显地往下压了压。
如果风间能有这份实力……凭什么好苗子都让组织糟蹋了。啧，无论是野野村的死亡还是杰弗里的堕落——真是令人不爽。
当然……最重要的，也最让他——以及hiro，无法释怀的，还是kiyo。
他们从未忘记过他的死亡，也从未放弃过报仇的念头。
他自知这是一件不能掺杂任何私情的卧底任务，也一向冷静自持，可是，每每回想起两年前的那一天，他知道，他们谁都无法逃离。
总是会无法抑制地想，如果他们能提早过去、如果他们能事先察觉到、甚至，如果他们能多关注kiyo的行踪，kiyo就不会死。
kiyo就可以高高兴兴地过他的生日，拆他们送的礼物，吃心心念念的蛋糕，然后，顺顺利利去做他的警察，实现他的梦想。
kiyo迈过了那么多难关才走到那一天，却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一天。他再也没有机会拥有未来。
“当然。运气还不错，让我找到了要的东西。我们去下一家吧，前辈？”清原晟凛敏锐地注意到自家同期的神色不对，马上开口打乱他的思绪。
清原晟凛上下抛着小巧的黑色u盘，笑着，眼神却死死地盯着他。
安室透猛然回过神来，脸上倒是保持着一贯的平淡笑意。
“……实力不错，运气也不错。也许叫你新人已经不适合了呢。”安室透看了眼u盘，心里在暗暗琢磨着要怎么来个偷天换日。
“承蒙前辈厚爱。”清原晟凛看他回过神了，也放松了一点，笑着回答。
安室透不置可否，踩下油门，带着清原晟凛疾驰而去。
也许是看清原晟凛脸色好了很多，又或许是为了发泄心里的不爽，他这回没有收敛自己的车技，直接在寂静无人的街头开始了疯狂飙车。
清原晟凛死死抓住车窗上面的把手，感觉被晃得胃里的夜宵都要吐出来了。
这真是……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啊。但是……
清原晟凛嘴角悄悄翘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坐过这样的车了，还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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