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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僵着不动。
直到颜青棠扯开蒙在他脸上的帕子。
“你的面具呢?景护卫?”
“我……”
颜青棠坐直起身,嘴唇是红的,脸上有潮红,神色却极冷。
“你到底有几个身份?”
若非言谈之间他露出破绽,若非她突然反应过来,她是万万不会想到季书生竟和景是一个人。
多么荒谬的事!
一个是文弱书生,一个是做暗卫的。
她和景在一起经历的事,远比季书生更多,除了没有那张面具,她比了解季书生,更了解暗卫景。
现在告诉她,景和季书生是一人,而他们有着同一个身份——端王世子。
颜青棠简直要疯了。
“世子爷,骗人好玩吗?”
“棠棠,你听我解释!”
之前景也是这么叫自己,总是与她闹为何宋巍可以这么叫她,而他不可以。她不想跟他吵,偶尔他这么叫自己,她也没多说什么。
此时明白过来,景那些种种不合时宜的异常,终于都有了解释。
为何宋巍对她亲近,他竟有那么大的反应?为何明明两人认识没有多久,他却醋意横生?还强行搂自己亲自己,分明是代入了季书生的想法,因此生妒。
还有为何景要出海,季书生便也要回乡一趟,因为两个人其实就是一个人。
“我真觉得我现在就是一个笑话!”
枉她曾经还在二人中纠结,枉她觉得自己不该对景心动,枉她还心疼他怜悯他,觉得他是暗卫,大概从小到大大概吃了不少苦,甚至为他筹谋以后的事。
枉她当初送季书生回乡时,心情那般复杂,他搂着她问她,为何不问问他走了还回不回来,她借着黑暗终于说了一句心里话。
原来她才是那个最大的傻子!
颜青棠起身下榻,拿起一旁的衣裳穿着。
纪景行跟着爬起来,想去拉她又不敢,想解释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别生气,我并非有意,我……”
她径自不理,穿好衣裳,便去拉开房门。
“素云。”
素云初来乍到,对织造局也不熟悉,只能在一旁的耳房里守着。一听姑娘呼唤,就忙过来了。
“姑娘。”
“让李贵去准备车,我们回去。”
素云瞧了瞧板着脸的姑娘,又瞧了瞧后面光脚站在那儿的织造大人,想跟姑娘说,织造大人让把姑娘的东西都搬过来了,明显就是不想让她走。
但——
姑娘的命令大如天,她忙哎了一声,就跑了。
之后,颜青棠就站在那儿,一直等着素云回来。
然后就走了,期间理都没理他。
马车离开织造局时,有人拦着不敢放行,跑来禀报纪景行,纪景行什么也没说,让给放行了。
回去的路上,素云一个劲瞄姑娘的脸色,却不敢多问。
车外,李贵也没敢问怎么突然姑娘就要回府了。
到了颜宅,见姑娘回来了,下人和丫鬟们都面面相觑,不是说姑娘在织造局,怎么突然回来了?
“去把织造局里,你们昨天搬去的东西,都搬回来。”
“是。”
素云出去交代,鸳鸯凑了上来。
“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要睡一会儿,别让人来打扰我。”
.
江南织造局
来请示的下人下去了,纪景行恼得回身踢了门一脚。
树上,暗锋暗叹了一声,没有吱声。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召唤声。
暗锋重重叹了一口,进了去。
刚进去,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击。
暗锋心知肚明,也未作惊讶之态,伸臂挡住对方。
两人就这么过这招,你来我往,腾来翻去,期间未触碰到房中任何物事。没有嘶吼,没有爆喝,只有沉闷的拳风和掌腿的破空声。
一刻钟后,纪景行突然收手,转身去了一旁大椅上坐着。
暗锋也收回招式,当然若他没有将手臂放在身后狂摆,看起来会更和谐一些。
纪景行出了一身汗,靠在椅子上喘着气。
今日这般情形在他身上极少能看到,大概只有早几年他在上书房,或者朝堂上生了什么气,却无处发泄,才会如此。
“行了,你下去吧。”
暗锋瞅了他一眼,没忍住道:“其实之前属下就提醒过殿下。”
可惜纪景行因另有布置,还是选择了用端王世子的身份,其实这件事早晚都会暴露,早暴露比晚暴露好,反正暗锋是这么看的。
“以颜姑娘的性子,殿下坦诚相告会更好。”
纪景行板着脸:“用得着你说。”
“还有,烈女怕缠郎。”
听到这句,纪景行终于愿意给他个眼神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暗锋本来不想说,见小主子一直盯着自己,清了清嗓子,尽量用正经的语气说。
“属下闲来没事,偶尔会看一两本话本子,话本子里都是这么说的。”
话本子?
不过不等他再问,暗锋就消失得没影儿了。
暗锋回到树上,终于松了口气。
正想找个舒服的姿势坐下,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回头一看,可不是正是他那冤债小主子。
“你那话本给我看看。”
暗锋用只露了两只眼睛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只把纪景行打量得快要恼羞成怒,他忙一闪身走了。
“殿下你等等,属下去找。”
怕他找错了,纪景行又吩咐了一句:“要烈女怕缠郎的那种。”
不一会儿,暗锋捧着一摞话本来了。
纪景行接过来看了看,最先入眼的就是封皮。
且不说这话本的名儿起得有些怪,暗锋来去很快,这么多话本他是藏在哪儿的?
这下,轮到纪景行把暗锋打量得快恼羞成怒了,幸亏他脸上戴着面罩。
“这些都是?”
暗锋估摸着他也急,这么多大抵也没耐心看完,遂从中间挑了两本给他。
之后,纪景行拿着话本走了,而暗锋则又把话本拿去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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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青棠就这么一直睡到傍晚才起。
起来后,鸳鸯和银屏都来了。
三人围着她,又是布晚饭,又是故意逗趣。
颜青棠失笑:“行了你们,我没事。”
素云和鸳鸯对了一眼。
银屏想了想说:“姑娘,虽然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你现在怀着身孕,还是要多开心,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
不过看三人这样,显然是不信的。
夜深人静,由于白日睡得太久,此时颜青棠并没什么睡意,但她不想累得几个丫鬟也陪着她,早早就上了榻,却一直没睡着。
自然不免又想起他,自然不免又皱起眉。
南边的槅窗响了一声,她下意识道:“谁?”
不多时,一个人影从窗子外翻了进来,这是颜青棠第一次真真切切亲眼看他是怎么翻进来的。
虽然四下很黑,但窗子那有月光,还是能看清楚。
“棠棠……”
颜青棠连忙翻了个身,不想理他。
很快人就过来了,就坐在她身后床沿上,开始絮絮叨叨。
“……当时我扮书生住店,大概是穿得太破旧,被人撵了出来,你让李贵把房赁给我,当时我就觉出一旁的马车有些不对,但我没动声色,我以为是不是被人盯上了。哪知道住进去的当晚,你找了过来,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有一面之缘……”
不是一面之缘,是他曾经救过她。
只要一想到,他明知道自己是谁,自己还在他面前扮丈夫不中用独守空房的富家太太,颜青棠就羞愤欲死。
什么恼怒生气,气急而走,其实都是为了遮掩她的羞窘与尴尬罢了。
“……当时我觉得你不怀好意,是不是从什么地方知道我的身份,就顺势就装成了季书生,想试探你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她竟是想找他借子。
颜青棠也不禁跟着他的诉说,回到了当时的场景。
想到自己近乎不屈不挠的勾引他,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别说了,不准再说了!”她气得坐了起来。
他忙欺了过来,身上穿着景的衣裳,梳着高马尾,不过今晚没戴面具就是。
“我不解释清楚,你如何原谅我,知道我的苦衷?我当时以为你不怀好意,没想到你是垂涎我美色,还那么勾引我……”
他说得分外无辜。
“我从小家教森严,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就……”
“我没有勾引你!”她忙打断他。
“你没有勾引我?”
他离她离得很近,几乎是凑在她耳边说,“那是谁日日给我送吃的,还找我诉苦,说丈夫不中用,自己被人非议,还说公子就当可怜可怜我,给我一个孩子?”
“我没有说,我没有说……”
她捂着耳朵,呜呜反抗着。
可惜声息太弱,反而多了几分娇憨的可爱。
他情难自禁,搂过她亲了过去,一边亲着一边抵着她唇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就穿着这身衣裳这样……”
“你不要脸……”
她抵着他胸膛,想推开他。
他根本不给她反应机会,又去吻她的脸,她的耳朵,她的颈子及锁骨:“你老实交代,当初有没有想过和景这样?”
“没有,我才没有……”
“真没有?”
他抱起她,来到窗边。
外面,月色正好,清清淡淡吐洒着月辉,让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样子。
真是景,与以往般无二致。
除了没戴面具。
“你快放我下去……”
“不放,你别害怕,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她挡也挡不开,他死皮赖脸就是往前凑,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无赖?
“别……”
手下是冰凉的皮甲,她呼吸不稳,娇喘吁吁,眼角泛着水光,不一会儿就丢盔卸甲了。
“你别怕,我不会……”
一晚上,他一直在她耳边叨叨‘棠棠,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她不理他,他就一直吵。
简直太吵了!
直到她用手堵住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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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素云是最先起来了。
起来后,她先去洗漱,把自己收拾规整了,才小心翼翼去了正房。
到地方,鸳鸯正在次间的小榻上睡得正香,素云失笑地摇摇头,轻手轻脚推门进了里间,想看看姑娘有没有醒。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男人的衣裳。
黑色的,很醒目。
她顺手捡起来,摊开看了看。
不远处还有一件,她又去捡了起来。
难道是织造大人昨夜来了?
可她怎么不知道?
素云一边捡地上的衣裳,一边想着,终于想到还有什么男人跟姑娘关系匪浅了,那个景护卫……
下一刻,她看到眼熟的皮甲护肩,连同腰束一起掉落在床边。
而床边的脚踏上,竟还倒着一双男人的靴子。
素云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床那处,可屋里光线还暗,根本看不清薄纱帐子后面有什么,只能依稀看到后面似乎不止一人。
她心神不定地把捡起的衣裳,都放到一旁的几上,忙转身离开了。
人是离开了,却有些魂不守舍。
“素云姐姐。”
负责洒扫的丫头已经起了,正在扫院子。
素云心神不宁地对她点了点头,出了院门往厨房走去。
到了厨房,早食已经做好了。
素云先吃了早食,又拿着食盒装了一碗红枣碧粳粥桂,一盅燕窝牛乳炖蛋,一碟枣泥糕,一碟翡翠虾饺、两个小酱菜和一碟干丝清炒牛肉,一个清炒菜心。
想了想,又觉得不够,又装了一罐南瓜小米粥,一碟花糖蒸栗糕、一笼肉沫香蒜花卷。
如此一来,一个食盒就装不下了,她现叫了个小厮来,让帮着把两个食盒提了回去。
回去后,正房那还没动静,她让小厮把东西提到小厨房。
小厨房里有炉有灶,可以把吃食都先温着,等姑娘起来后再端过去。
灶是日夜不熄的,上面还烧着热水,素云把竹帘子放上去,转身去端吃食,往竹帘子上放。
她一手一碟,放上去,转身再端。
可这一回身的功夫,碟中的枣泥糕就少了一块。
不要问素云为何知道少了,因为厨房这每次做吃食都是有数的,例如一碟枣泥糕就是六块,码得整整齐齐,那明显缺了一角,傻子也能看出来。
她不动声色,继续转身去端,这次没少。
再转身端,这次又少了。
素云倒没被吓着,还以为是哪个丫头跟她玩笑,也存了玩笑的心思,便又转身过去。
这次只转了一半就转回来了,果然有人站在灶前。
她连人都没看清,扑上去一把抓住对方。
“好你个臭丫头,故意吓我是不是?”
话说完,她自己被吓到了,因为这明显不是什么丫头,而是一个蒙得连眉毛都看不到的男人。
她下意识就想叫,暗锋一把捂住她的嘴。
“不准叫,不叫我就松开你。”
素云忙点了点头。
哪知暗锋手一松,她提起嗓门就喊,声音即将出口,被暗锋又堵了回去,这次是用花卷堵回去的,就是他正在吃的那个。
“你叫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你还敢说你不是坏人,你长得一看就是坏人……”因为被堵着嘴,素云呜呜啦啦说着,含糊不清,但大致能听出意思。
暗锋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我真不是坏人。我是昨晚来的,跟着人一起来的。”
听到说跟人一起来的,素云下意识就想到景护卫。
再看看对方穿的衣裳,可不跟景护卫是一个样儿。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景护卫是戴面具,而这个人是把头脸都蒙住,只露了两只眼睛的面罩。
“你认识景护卫?”她把花卷从嘴里拿出来说。
暗锋点了下头。
至此,素云松了口气,以前景护卫也干过这种事。
“景护卫是昨晚进那屋的?”她脸色极其复杂。
暗锋瞅了眼她的脸色,又点了下头。
这下,素云整个脸都垮下来了,看起来如丧考批。
“这可怎么办。”
她去了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愁眉苦脸的,一边无意识地撕着花卷,往自己嘴里塞。
暗锋看了看那花卷,想是自己塞给人家的,也不能不让人吃是不是,就又从蒸笼里拿起一个花卷来吃。
吃了不够,还盛了碗小米粥来喝。
“你发什么愁?”
素云瞄了他一眼:“跟你说不清。”
暗锋笑了一声:“你主子都不愁,你愁什么。”
哎对呀,姑娘都不发愁,她愁什么呢?
姑娘做事一向有章程,她怎么可能明知道腹中孩子是织造大人的,还跟景护卫搅合到一起,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按下不提,素云出去说个话的功夫,转身再来小厨房,暗锋就不见了。她暗啐道,真是个怪人,果然和景护卫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
正好鸳鸯这时候也起了,她便让鸳鸯去厨房吃早食时,顺便再给姑娘带些早食回来。
鸳鸯也没多问就去了。
巳时,屋里人终于醒了。
素云听了召唤进屋,也不敢多看,就低着头服侍姑娘穿衣裳。
期间,不经意瞥到对方的脸,顿时瞠目结舌,下巴差点没掉。还是颜青棠看了她一眼,才恢复平静,即是如此她也时不时往那看一眼。
鸳鸯带着两个小丫头,端着洗漱用的铜盆、热水、帕子,以及牙粉和牙刷走进来。在见到屋里多了个男人后,三人都楞了一下,但什么都不敢说,低着头凑上前来。
颜青棠不信丫鬟们没认出他来,一天天净给她找事。
她对素云使了个眼色,素云忙心领神会地留下鸳鸯服侍姑娘洗漱,她则又带着人出去另置了一套洗漱用的。
洗漱罢,用早饭。
中间见桌上多了个人,而那人俨然竟是没戴面具的景护卫,倒也没人诧异,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见过新上任的织造大人,还只道景护卫昨天就在了。
倒是素云几个心里直犯嘀咕,心想这位怎么这么多身份,怪不得昨儿姑娘回来时黑着脸。
用罢早饭,又没事可做了,不过比起在织造局,颜青棠显然自如多了。
她先去了一趟书房,在书房里见了张管事。
期间纪景行一直如影随形,张管事自然又表演了一番惊诧震惊,这时颜青棠已经能处事不惊了,权当没看见。
见完张管事,她又去园子散步。
大夫与她说过了,虽她之前差点小产,但她底子好,不能惧怕成日里不动,要劳逸结合地多动动,才对腹中的胎儿好。
园子里绿树成荫,这会儿天也不热。
走了一会儿,颜青棠心中的郁气全没了。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正想说话,突然见他面色一变,道:“我去一趟按察使司,忙完了回来陪你。”
她不禁诧异,下一刻意识到那句‘回来’,回来什么?不过纪景行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已经急匆匆走了。
见这位走了,素云终于找到机会和姑娘说话了。
“姑娘,没想到季书生是景护卫,还是织造大人。”
她总算明白姑娘为何那么生气了,还气得跑去要和颜大人成亲,明明就是这位端王世子太过分了。
“别理他,他若是来就来,不来…就不来。你交代下去,别一个个像看到怪物似的。”颜青棠低声说。
“知道了姑娘。”
另一头,纪景行走了一段路,见四周没人突然停下脚步。
“你留下。这次若是再不听,你就回京去。”
“是。”
纪景行愣了一下,没料到暗锋竟会答应得这么快,不过他也没多想,还当暗锋这次是知道严重性不敢反驳。
晚上,颜青棠用罢晚饭刚去沐浴出来,纪景行来了。
“上午走得那么急,是因为严占松在牢里自戕了。”
他剑眉微蹙,满身疲累,没有穿景的衣裳,换回了蓝色官袍。不同于景的英姿飒爽少年气满满,这一身显得他很有威严感,又是另一种气质。
“自戕?”
严占松是今天凌晨在牢里自戕的,明明大牢里看守严密,也三申五令交代过除非三个主审官一同提审,否则其他人一律不准见。
万万没想到严占松竟用腰带绑在铁门上的栏杆上,把自己吊死了。
没人知道手脚都加了铁锁链的他,是怎么把自己挂上去。人是单独关着的,只有牢头能见到,但审问了牢头,牢头也叫冤,因为当时他根本不在,总之这件事又不了了之了。
“他们这是看我锲而不舍,怕再审下去,严占松受不住吐口。”
颜青棠瞧他眉宇深锁,这般表情在他身上几乎是见不到的,反正她是没见过。
不禁开口安慰道:“事情已经生了,现在懊恼也没什么用,其实严占松招不招,并不影响什么。”
就如同她那天所说,即使处置了此人,还是不解决根本问题,治标不治本。
纪景行叹了口气,抱了过来,将头脸埋在她肩窝上。
她刚沐完浴,身上透着一股子清香,他闻着舒服,不禁连嗅了好几口。
温热的鼻息吹拂在她肩窝上,弄得她痒痒的。再看一旁两个丫鬟,都是脸颊通红低着头,她脸一红,忙把他推开了,又让丫鬟都下去。.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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