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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纪景行从织造局回来了。
见到吴锦兰来了,他虽认识吴锦兰,但还是装作不认识,由着颜青棠为二人介绍了一番。
吴锦兰见其容貌俊美,说是潘安再世也不为过,倒也明白棠儿当初为何会借子借到他的头上。
这样的男子,确实让女子难以拒绝。
晚上,颜青棠设家宴招待吴锦兰和两个孩子。盛泽距离苏州虽不远,但吴锦兰带着两个孩子过来,颜青棠自然要留她住一晚。
吴锦兰也没拒绝,心想自己和棠儿确实好久没长时间聚了,权当给她自己给孩子们散散心吧。
用罢饭,吴锦兰带着两个孩子去客院。
颜青棠送她们过去,又留在那说了一会儿话,等回来时,他已经沐了浴,还已经把她的床给占了。
他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颜青棠瞥了他一眼,让素云为自己备水沐浴。
天太热,她洗了发。
从浴间里出来后,来到窗下晾头发,见此他也过来了。
“说什么小话,说了这么久。”他等得都快睡着了。
“不能告诉你的话。”
“什么话不能告诉我?”他凑到耳边道,拿过她手里的帕子,给她擦着发尾。
颜青棠不禁想起下午说的那些话了,忍不住红了脸。
“反正不能跟你说。”
见此,他也没继续揪着不放,跟她说起别的事来。
“你说你打算让各大丝绸商博买下半年的岁织任务?”
纪景行微微颔首。朝廷缺不了岁织,为了省事,往下摊派是最简单的办法。
当然,现在的摊派跟以前的摊派不一样,少了贪官从中渔利,自然丝绸商不会赔钱做生意,而且数量上也会少很多。
“恐怕就以朝廷在众商那的信誉,怕是没人敢接,更不用说用博买的方式。”
“那如果加一块海市的入场牌?”
海市就是之前颜青棠建议,被纪景行采纳,即将在苏州开设的专司海上贸易的商市。
最近纪景行就在忙这件事,因此早出晚归十分忙碌。
“如果加一块入场牌的话,恐怕会抢得破头。”她就事论事说。
如今织造局打算筹办海市的消息还没放出去,若是放风出去,入场牌一块难求,自然会抢破头。
当然,后期是不要入场牌的,但人们都喜欢抢个头筹,所以可想而知。
“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跟人抢。”他摸了摸她头顶道。
颜青棠瞥了他一眼,有点不习惯。
以前她和季书生说话景说话,都是她哄着他们,现在倒好,换成他用这种口气与她说话。
怎么说,就是很宠溺的感觉,让人觉得怪怪的。
“不过有一件事,还要你帮我。”他又道。
“什么事?”
“你当初不是建议我撤掉市舶司,或另设人监管?苏州这没有市舶司,若是开设海市,自然需要人监管,但你知道织造局之前上下都清了一遍,几乎没人可用,即便从其他官署衙门抽调人来,这些人也不懂商。”
不懂商的人进来能做什么?
估计还是老一套,耍官威及吃卡拿要,所以纪景行想组建个新衙门来管这件事。
“若是能成的话,可设为常制。”
也就是说,即使没有官身,也可以拿到官身。
这个消息若是放出去的话,大官们不提,小官小吏们估计要打破头。
“你打算把这事交给我办?”颜青棠挑眉。
他似是没有察觉,道:“估计也就这事只有你能帮我了,我记得银屏手下不是专管了一批女账房,就是独立于你颜家公账之外的账房,专管和各商行对账,对他们查账?我觉得你这套法子不错,可以拿来用在这上面。
“刚开始,人手不够,你肯定要多操操心,当然也不会要你家或是你用顺手的人,你可以从外面招一批账房,要身家清白,过往没有犯过大错的。若是用着可行,可定为常制,还有既然设了税所,必然少不得交易所,这交易所还需要你多上心。”
交易所其实与牙行十分类似,这方面纪景行确实不擅长,正确来说很多官员都不擅长。
专人办专事,这也是纪景行这趟下江南后的感悟。
朝廷科举取的都是些擅长四书五经写八股文熟知经史子集策论时政的人,这种人拿来做学问,斗心眼,搞朝斗,确实一等一,但若是干实事,怕是就不行了。
纪景行甚至在想,以后要不要给科举多开几个实务科,专门的科取专门的人才。当然这是后话。
颜青棠认真打量他,见他态度确实诚恳,目光闪烁一下,微微扬起下巴。
“既然你这么诚恳殷切地想我帮你,那么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
“那就谢谢颜大东家垂爱了。”
他还故意做得一副伏低做小拱手作揖态,惹得她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这时,她头发也晾得差不多了。
他将她一把抄起,抱到床上去。
现在身份暴露了,他会武的事也不用再遮掩,便从床头几上取了枚铜钱,灭掉高柜上的烛台,都不需要素云她们进来熄灯了。
“早些睡,明日还要早起。”
颜青棠却久久不能平静。
半晌才长出一口气,将额头抵在他胸膛上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纪景行就走了。
颜青棠陪着吴锦兰和两个孩子玩了一上午,下午吴锦兰带着两个孩子告辞回震泽,毕竟她现在也不清闲。
临走时,颜青棠欲言又止,想着事情还没办出个所以然来,提前说了也无益处,便没有开口。
把人送走后,她去了书房,将自己关在书房关了整整一个下午。
晚上等纪景行回来,她把自己花了一下午写的章程拿给他看。
总共写了十几张纸,其上何种想法,如何实施,如何进行,如何完善,都一一列举分明。
纪景行看完后很是惊叹。
确实,她的字算不得极好,书面也写得很白话,格式也不如他平时看的折子奏章来得工整。
但内容清晰,条理分明,实用性极高。
不像有的大臣,废话扯了一箩筐,奏章纸用了不少,却连一件事都说不清楚。
而她这份章程他看过之后,对整件事该如何办,过程大致是什么样,几乎能做到心中如数。
若朝中人人都能如此,大概他父皇和他以后都不用再弄个司礼监代为批红了。
“就照着你写的这样办,为了方便你行事,明日我从织造局拨个官给你用。”
拨个官给她用?
他怎么能说得如此轻松?他难道没有意识到如果整件事都交给她来做,会对外面会造成什么样的震动?
一个女人参与朝廷大事,这事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会招来无数口诛笔伐。
他是真不知,还是根本不在意,还是其实他是在‘让步’做给她看?
颜青棠从来都是个理智的人,所以她几乎不会无理取闹,我的错就是我的错,你的错就是你的错。
若你做错了,只要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只要能说清楚讲明白,认错态度诚恳,也不是不能再给一次机会。
这也是为何连纪景行都没想到,她竟能消气如此之快。
当然,两人如今的平静,未尝没有彼此都有默契地在粉饰太平,其实根本问题并没有解决。
什么根本问题?
就是之前颜青棠所说的那些,如若两人真在了一起,他能否做到不束缚她,不限制她,给予她相当大的自由?
这件事看似简单,实则因为他的身份,难度相当大,且也不是两人之间的事,牵扯到的人和事更广。
一时间,颜青棠心情十分复杂。
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怎么了?”
她忙摇头道:“没什么。”
这种疑问哪能诉之于口,未免让人觉得自作多情,不如让时间来验证。她默默想。
“你若是困了,就先洗漱睡,我还有些东西没看完。”纪景行指了指一旁他带回来几份的卷宗。
他也没去别处,就在次间的罗汉床上坐定。
见此,颜青棠吩咐素云她们进出时动作放轻一些,她则去沐浴洗漱。事罢她本想出来看一看,未免显得自己太过记挂他,便自己上了榻。
屋里有冰,并不热,很舒适,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心里乱如麻,她坐了起来,正想让素云给她倒些水来,他进来了。
“怎么没睡?”
见她没睡,他很是诧异了一下。
“正准备睡的,突然想喝水。”
他去一旁柜子上倒了一杯温水来。
如今颜青棠有孕在身,已经尽量管控自己喝茶了,平时大多都是喝白水。
喝了水,她再度躺下。
“你先睡,我去沐浴。”他说。
浴房里水声淅淅沥沥,依稀可以听见。
她瞪着眼睛,听着水声,心里一片放空,以至于等他出来时,她还没反应过来。
见她躺在那儿,看着这里。
满身水汽的他,不禁挑了挑眉。
忽然,灯光暗了下来,这时颜青棠才反应过来身边多了个人。
“是不是没有我陪你,你睡不着?”
她的下意识是反驳:“怎么可能,我只是不困而已。”
那是谁之前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他还是知道自打她有孕后就容易犯困。
“你要是睡不着,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
她连忙道:“你走开。”
又赶紧往床里头避去,只可惜已经晚了。
“你要是实在想,我可以帮你……”她说得期期艾艾。
看她脸红成这样,纪景行意识到这个帮肯定跟以前不一样。
“怎么帮?”
她将他推开,让他别贴自己贴那么紧。
“你别动。”
“我也不动。”她又说,仿佛在给自己念口诀。
然后把丝被盖好,只留两个头在外面,两人都不动,只她的手动。
这简直让纪景行大开眼界,反正从一开始他就激动得不行,又想她以前也不会啊,怎么突然就会了?
又想谁来了?
吴锦兰来了。
事罢,他给她擦了擦,将帕子扔在一旁柜子上,赞叹道:“以后那个吴锦兰可以让她多来一来。”
回应他的是,她恼羞成怒一掌把他的俊脸推开。.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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