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时陆又看见了那两轮血红的月亮,月亮盯着他,这一场噩梦他做了太久,以为自己快要醒来,却发现又是新一轮的噩梦。
梦又梦,离清醒还很远。
易时陆干笑了两声:“你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十七收回手,细腻如玉的触感还留在指尖,他做出强硬态度,漠然说道:“意思就是,以后,由我来做大家的易时陆,而你,就只做我一个人的易时陆。”
他一个人的易时陆……十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究竟里面带没带着几分真心。
易时陆在见到十七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觉悟,十七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愿意承受。但现在事情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心有怯意。
易时陆忍住了,这半年让他成长太多,他很好的克制住了怯懦,没有任由自己被情绪控制。
十七目前这个做法比易时陆之前想象的好了很多,易时陆本来以为十七会杀了他,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他才能义无反顾地对自己开了枪。
易时陆抬起头:“十七,这是……你真心想要的?”
十七看着他,不为所动:“当然。”
易时陆沉默了片刻,像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就……先这样,我会先……待在这里,做你……一个人的……”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口,因为有些羞耻。
易时陆想通了,就当是还债,如果这样就能补偿十七的话,那他愿意答应。
十七没想到易时陆会这么轻松地答应,反倒是带着不信任地打量了一下易时陆,对方神色平静如水,竟一时让他看不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易时陆为什么不逃呢,十七想了想,觉得大概是易时陆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才表现出了这副乖觉模样。
他突然讥讽地笑了一下:“你倒是懂得审时度势。”
易时陆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做,冷不丁被他扣了顶帽子,想要解释:“我不是因为这个……”
“因为什么都行,”十七打断:“好好待在这里。”
在走入镜子前他又看了一眼易时陆:“乖乖等我回来。”
这几个字本来应该是温情的,但十七的语气并不温情,阴沉沉的,像乌云密布的天气。
易时陆眼见着十七走入镜中,身形渐渐没入其中,在确定十七无法看见他之后,易时陆试着把手放在穿衣镜,却只没能像十七那样进退自如。
镜子拒绝他的进入,他果然还是出不去。
易时陆走出房间,客厅里的那些“人”依旧在谈笑风生,顾念哼着歌准备着晚餐,声音交杂在一起,易时陆觉得又吵又心累。
“停。”他站在客厅,音量抬高:“我累了,你们先回去吧。”
他不想应付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客厅的欢声笑语在一霎那停止,顾念急匆匆地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易时陆转向她:“你也是,你们都先回去吧,今天的聚会,就到此为止。”
所有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易时陆。
“回去?”这个世界里的盛玉朗站起身,像个小动物一样歪着头看他,他的黑眼球突然占据所有的眼睛,好比整瓶墨汁不小心被倒了进去,完全不是正常人的眼睛。盛玉朗的身形也随之不断拉长,就像在光线斜射的时候影子也会变得斜长那样。
盛玉朗越来越高,几乎一倾身弯腰脸就可以移动到易时陆的脸前。
“你要去哪儿?有我们陪你不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易时陆不可能不怕,只不过他的心脏已经被锻炼的比常人强大,他镇定看着眼前的人:“我哪儿也不去,只是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所有人都用他们那深黑的眼眸紧盯着易时陆,平静地气氛里,易时陆有种感觉,“他们”可能在用未知的方式互相交流,他虽然听不见,但那些东西有着彼此的默契。
张导木讷地张口:“‘陪着时陆,满足他所有要求,除了逃离’。”
小刘:“‘虽然时陆只是一个人类,但他很聪明。盯紧他,别让他耍小手段。’”
盛玉朗:“这是十七告诉我们要做的事情。”
张导:“所以我们不能离开。”
小刘:“不能离开。”
如果说十七看起来是一种比人类还要厉害的高等生物,那么眼前的这些就更像是低等的东西,他们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但偏偏……又具有比人类更强大的攻击性。
易时陆知道和他们说不通,又跑回了房间里。
外面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跟着,几乎是易时陆一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时陆哥你生气了吗?”
“我们只是想让你高兴。”
“出来玩啊时陆哥。”
时不时还混杂着顾念一句:“时陆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做。”
时陆在心里腹诽,无论是什么食物,只要是这个“顾念”做出来的,他可不敢吃。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吵,易时陆坐在穿衣镜前,蜷缩身体,把耳朵捂了起来。
很快,这些吵闹的声音慢慢退去。
易时陆看着窗外,至少这个世界的时间看起来和外面是差不多的,他等啊等,等到夕阳的余晖洒满他的窗台。十七从镜子里走了出来。
一眼看到坐在地上的易时陆,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十七的心轻轻揪了一下。
“怎么坐在这里?”
易时陆抬起头,长时间枕着手臂,衣服褶皱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子,看起来有点滑稽。
“不想出去,外面太吵了。”
十七:“吃东西了吗?”
易时陆摇头。
十七的眼睛沉了沉,转身走了出去。易时陆听见他厉声训斥的声音:“我是要你们陪着他,不是缠着他。”
那些今天在易时陆面前顽固不化甚至有点趾高气昂的人突然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一阵声音之后,房子里安静了。
十七重新走回房间,拉起易时陆:“现在就我们两个了。”
易时陆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十七洗好手,走进厨房。十七连衣服都还没换,只是把西装外套脱了,现在身上还是笔直的西裤和经过一天工作略有些褶皱的衬衫。
他先看了看“顾念”都做了什么吃的,实际上顾念今天勤快地做了很多好吃的,冰箱里有剩余的芝士蛋糕和中午的饭菜。
十七:“荔枝虾球、狮子头、清炒空心菜、银耳汤?”
易时陆:“我没什么胃口。”
十七望了他一眼,一边系上围裙一边说:“说吧,想吃什么,我要给你。”
易时陆:“我……什么也不想吃。”
十七停下动作,若有所思地将手撑在中岛台上:“这里的东西是可以放心吃的。”
易时陆听出他在解释,轻轻摇头:“我是真的没胃口。”
十七笑了一下,一手把围裙扯掉,一边慢慢卷起衣袖,一层一层向上,直到他遒劲有力的小臂完全露出来。
易时陆又感觉到了十七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压迫感。
“既然你什么都不想吃,那就我先来。”
十七走到易时陆面前,微微低下头:“怎么不跑?”
易时陆:呵,他这话问的,搞得好像是我不想跑一样,我也得跑的掉啊。
系统:你就是不想跑。
易时陆:……统哥,你听没听过一句话,看破不说破,还能做朋友。
系统:没。我就知道你压根儿不想跑。
十七冷冷道:“是因为知道自己跑不掉,所以做出这副样子来迷惑我?”
易时陆轻叹一口气,知道此时对十七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他只能抬起眼眸,忍着羞耻双臂勾上十七的脖子:“轻……轻一点,还……肿着。”
易时陆怕疼,小恶霸向来如此娇气。
十七看着这样的易时陆,几乎在一瞬间就快要忘了,易时陆抛弃他、杀了他这些事情。
眼前的人只是他的爱人,那些抛弃背叛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很快,十七的理智回归。
他把易时陆放在中岛台上,把他当成新鲜的荔枝,剥了个干净,露出里面白得晶莹剔透的果肉,飘着淡淡香甜的味道。
甜蜜的香气会吸引无数不自量力的人涌动到他的身边,但现在,易时陆的生活由他一手操控。
易时陆的皮肤直接接触大理石表面,冷得瑟瑟发抖,只能不断靠近热源。
但他很快就不冷了。
从头皮到脚趾,一阵又一阵的发麻。
他看着头顶漂亮的灯,光一圈又一圈的眩晕开,一圈又一圈,像流动的潮水。易时陆被动接受着一切。
后来不知怎么的,他们到了客厅。
沙发里,地毯上,易时陆被摆弄成各种姿势。十七迟迟不肯放过他,也没有说任何以前在这种时候会哄他的话,他只是沉默着,埋头苦干,犹如发泄。
易时陆咬着十七的肩,声音破碎:“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也是这个、沙、沙发上。”
他的话语被十七解读成了一种求饶和讨好,十七的动作越发不带感情。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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