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舞完剑后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田然走过去把那把剑收了起来。
在这期间,尉迟影一动也没动,他虽然还保留着神志,但是并不多,例如他忘了自己是谁,只留下一部分深入骨髓的执念做出那些举动。
他会思考,但是思考的速度很慢,就像一台破旧的机器,运转时发出老旧的声音,速度虽慢,却还是能用。
像今天这个场景,前面两个月他已经经历了很多遍了,所以当听见田然的声音时才那么快反应过来。
但要是说田然说起的是其它话的话,比如今天灭惑门发生了什么事,万佛宗跟魔宗的人打起来了,他怕是只会沉默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除了这些,他基本跟一个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田然看着他从先前只知道按照本能行事,到现在能理解她的意思,就知道假以时日,他会恢复所有神志。
只是她也知道,就算他恢复了所有神志,醒来的那个人也不会是尉迟影。说到底面前的人只是尉迟影的一抹执念而已,哪怕生出了自我意识,也不会变成他。
想到这里,田然看着他,停顿了会儿道,“从今以后,你就叫宇文策。”她拿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下了下这个名字,一笔一划,速度放得很慢慢,为的是让面前的人可以看明白。
看着这三个字,他重复了一声道,“宇文策?”干涩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茫然,像初生的婴儿刚学说话,慢吞吞的。
不过他在念过一遍后,后面几遍就念得十分流畅了。
“宇文策,宇文策。”。
田然既然给他取了个名字,就说明已经把他和尉迟影区分开了,除此之外,也放下了尉迟影先前做的事。
听到他的声音,她嘴角轻微弯起,“嗯。”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为数不多的笑容。
宇文策看着她,开始有样学样,也学起了她的笑,只是因为不会笑的缘故,嘴角僵硬扬起,笑比哭还难看。
看到这幕,田然这次真的忍不住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你还是别笑了,不是真的开心的笑,笑起来也没用。”
路过竹林的弟子们看着她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说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总感觉这边空气凉飕飕的,一刻也不敢逗留,立马加快步伐走了。
同时在心里想道,“完了完了,田师姐更疯了。”
相比于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魂,她们更相信是田然有病。
不过田然也只有在这件事上让人诟病,其它地方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再加上她内力深厚,又是素问师太的亲生女儿,所以当一年后掌门之位空悬的时候,还是成功地当上了素问宗新一代的掌门。
宗门里,除非有什么大事需要她处理,不然她基本都待在她的掌门院里不出来。
每次那些弟子从她院子里出来的时候都不由感叹里面的凉快,那种感觉就像放了冰块一样。
可是她们也知道宗门就算再财大气粗也支撑不起没日没夜用冰。
想到这里,黄茹纳闷说道,“也不知道是掌门师姐心法大成的缘故还是什么,每次我来禀报事情的时候,都感觉十分的凉快。”要不是这是掌门住的地方,她都想在里面多待一会儿了。
这时候距离田然登上掌门之位已经过去了五年了,宗门里也新进来了许多批弟子,而说这话的人就是今年新进来的弟子之一,心里有疑惑也是正常的。
只有往届的人才知道宗门里的一些小道消息。
旁边有关系好的师姐听到后偷偷看了一眼周围,凑近她小声道,“师妹你是今年新进来的,所以没听说过宗门里的传言也是正常的。”
“也是你跟我关系好,我才告诉你这件事的。我们掌门啊十分的古怪。”看到黄茹眼里全都是好奇,这时候傅柔也没再打哑谜,直接把田然的怪异说了出来。
“明明屋子里只有掌门一个人需要用膳,然而她命令厨房一日三餐都要送来两份餐过去。我们宗门大殿不是有两个位子吗?事实上以前只有一个的,另外一个是田师姐登上掌门之位后让人做的,可是奇怪的是,至今为止那个位子一直都是空着的,没有人坐上去过。但如果没有用的话,掌门师姐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这本事就已经很奇怪了。
“还有弟子说半夜里看到一把剑在竹林里飘,这种种奇怪都说明了一件事,要么就是掌门师姐得了失心疯,要么就是她能看到我们不能看到的东西。说实话,相比于前者,我更认为是后者,毕竟你也看到了我们掌门也不像是得了失心疯的样子。”
哪里有得失心疯的人像她那么正常的,还有空处理门中的事务?
黄茹听到后大为吃惊,她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听到这么令人震惊的消息,因为这事事关掌门声誉,所以她听归听,却不敢多说,就怕被里面的人听见,所以没过一会儿就跟傅柔匆匆忙忙地走了。
两个人不知道的是,在她们说话期间一直有一个人在旁边看着她们,宇文策看着她们离开,想到她们刚才说的话皱了下眉头。
不过很快就朝她们刚才离开的院子里走去。
里面,摆设并不是非常奢华,可以说是简朴至极。
在当上掌门之前,田然就是住在这个院子里。
“你就让她们这么放任自流?”宇文策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说的是宗门里的传言的事。这五年时间,他已经变得跟正常人无异了,只是与五年前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沉默寡言,只是从木讷变成木头。
而被他看着的人,一身宽大的道袍也掩盖不住玲珑的身材,相比于过去多了一分成熟的风韵。若是黄茹刚才有注意的话,便会发现她手上的守宫砂已经没了。
宇文策看到她捶了捶手臂,走过去帮她按了按肩膀,同时道歉道,“对不起,我把你弄疼了。”说起的是昨天的事。
在说这话时,他抿着唇,语气里有一丝愧疚,说到底他不是真正的人,所以很多时候,情绪都感知得不是很确切。
田然听到后,眼神中下意识闪过了一丝不自在,不过不是因为难堪,是因为不好意思。
其实她也不是很疼,只是有点酸软而已,不过这些话,她当然不可能对他讲。
任以前的她如何想都想不到,自己没有喜欢上那些天之骄子,也没有喜欢上尉迟影,却喜欢上了一个不解风情,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就连圆房也是她哄骗他配合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田然这时候心中忍不住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她还以为他是故意的。
在她走神的时候,身后的人也没打扰她,按着肩膀的力道不轻不重,却十分的舒服,缓解了她一部分不适。
田然回过神记起了他刚才问的话,回答道,“她们说的也是事实,不是吗?更何况解释就是掩饰,我堵得了一张嘴,堵不了所有人的嘴,总归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宇文策听到后,若有所思,不再说话了,除了拥有跟尉迟影一模一样的脸,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和他相似的地方。
不对,也不是没有相似的地方,他的眼神十分的专注,只是相较于尉迟影的灼热,他的更为内敛和克制,哪怕情动时,却还是第一时间关注她的安危,虽然说田然也不是很想要就是了。
有时候她在想,他会不会是他想办法构造出来,符合自己心意的人,但最后田然还是放弃了这样想,因为宇文策只是宇文策,他跟任何人都没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关系,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田然最后在素问宗待了十年,就把掌门之位传给了别人,带着身旁的人出去游历了。
花灯节上,只因为她多看了那个兔子花灯一眼,宇文策就将她拉了过去买。
其实他更想亲手给她买一个花灯的,只可惜他能碰到的人只有她,所以这个愿望终究不能实现。
看出了他的心情,田然捏了捏他的手心,“没事,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他要是能现身,她还怕他被哪个小妖精给勾走了,毕竟他看起来就很好骗。
不过田然这话显然夸张化了,以她的容貌才情,只要不瞎的人都不会退而求其次选别人,更别说他生来就是为她而存在的。
在两个人游历期间,因为看见她容貌见色起意的人不少,不过还没靠近就被一阵阴风给吹倒了,如果不是田然阻止,宇文策估计会杀了他们。
不过他虽然住手了,表情却还是没有放松下来,皱着眉头看向身旁的人道,“他们的眼神很让人讨厌。”与其说是解释,倒不如说是疑惑,疑惑她为什么不让自己杀他们。
田然:“太麻烦了,杀也杀不完,小惩大诫就行了。你也不想我们两个相处的时候,有一群接一群的人来打扰我们吧?”说着她直接撒了一把痒痒粉下去,虽然不致死,但也够让人折腾一阵了。
至于其他武林中人,田然下手就没那么留情了,能劝就劝,劝不走的直接把人打伤,受伤了他们就不会来找自己了。
相比于以前的样子,她现在不再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会笑会开玩笑,而这一切都是身旁的人带来的。
后面两个人在一座林子里定居了下来,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有一天,田然突发奇想看着宇文策说道,“我给你跳支舞吧。”说着,也不待他反应过来,一个旋转就步入了桃花林里,随花起舞,一颦一笑十分动人。
看着这一幕,明明不远处的人应该感觉不到心跳的,然而还是感觉到了剧烈的撞击,“砰砰砰”,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感觉到胸口处的跳动,宇文策轻按了按那里,眼里露出一丝不解,然而不待他想明白,就被不远处的人的动作吓一跳。
看着她飞到半空不设防备直接甩了下来,他一个瞬移就出现在了她面前,接住了她。
“你”一声斥责想道出,然而最后道出来的是一句关心,“你没事吧。”宇文策抿了抿唇道,然而心中萌生的却是一道奇怪的情绪,那是后怕。
哪怕事后反应过来,她有内力,就算摔下去也不会有事,但还是怕。
看着怀中的人的恶作剧,他抱着她的手微紧,头一次不是她说什么做什么,低头吻住了她。
至于为什么亲,他也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宇文策想要跟她道歉的时候,田然圈住了他的后颈,不让他离开,像勾魂夺魄的妖精,眼里还有几分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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