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汪青川之后, 温响也被气回去了。
文江月看了看面墙站着的汪知知，又看了看在一边蘑菇蹲的温东钰，忍不住凑近了卫卯卯, 低声道：“卯卯, 我的卡要不直接给你吧……”
卫卯卯：……倒也并不想活得像个亲亲卡贩子。
“你先听听你爸爸说什么。”程听言分析道, “要是做不到, 再给卯卯。”
文江月想了想，同意了。
不比汪青川气到炸裂依然保持的沉默, 温响的生气是叭叭叭的热闹。
文启明很快听明白了，然后在出来的路上果断把背五十首宋词改成了五首。
温响的乐于分享，让文家兑换【爸爸亲亲卡】的活动进展得非常迅速, 顺利。
无论是女儿答应自己要求的速度, 还是好久没有亲过的, 还有些婴儿肥的软软脸颊都让文启明心情不错。
同样，好久没有被爸爸这样亲近过的文江月虽然很不好意思, 但是也有些小开心。只有五首宋词诶，还允许明天再开始背, 一天背一首慢慢背完, 爸爸真好！当然, 文江月短暂地忘记了，本来在家每天也要背书, 而来节目说好是休息, 晚上不学习的。
不管怎么说，文江月的成功，至少让工作人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施定山, 亦是如此。毕竟有一又有二，他还真想过全军覆没的可能。
诶, 就是个综艺环节，这些爸爸为何如此较真！早知道就他来写每个“要求”的台本，不让他们自己发挥了！
不过这些家庭的亲子关系，也真的是……有些经不住考验啊。施定山如此想着，不自觉地又看向属于卫卯卯的二号机位直播屏幕。这一天下来，施鸿骁抓拍了好几个不错的镜头，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居然还真的有点能吃上这行饭的意思了。
现在场上，宝宝们手上有卡的，只剩下程容容和卫卯卯。
卫卯卯都三张卡了，想着让程容容先上，然后自己扫尾，早干早完。
只是程容容坚持最后再上，卫卯卯就让工作人员先把卫承礼叫了出来。
不过……卫卯卯偷偷地看了程容容一眼，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就这么会儿功夫，温响已经把温东钰的事迹传遍了整个院子，卫承礼出来时心情很复杂，在看到卫卯卯和她身后的温东钰时，甚至忍不住放缓了步子，看起来都有些鬼祟……
“宝宝啊……”卫承礼磨磨蹭蹭地出来，蹲下身，伸手想摸小团子的头，然后看到了自己手上还有干了的黄色汁水，又缩了回来。
“爸爸啊……”卫卯卯心情也是很复杂的，在他们分开的这短短不到半天里，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
父女两相对无言，眼眸中皆是疲惫。
“老大！快把我们的亲亲卡给爸爸！”温东钰催道，“快开饭了！”
卫承礼：“……”
卫卯卯：“……”
“我的要求是……”卫承礼也得了温响的前车之鉴，准备说个要卯卯回亲他一下的要求随便糊弄一下。
“爸爸。”卫卯卯突然伸出手，“你看这个是什么？”
卫承礼盯了一会儿，犹豫道：“手？胖胖的手？白白胖胖的手？”
“……”卫卯卯忍了，又伸出一只脚，“爸爸你再看这个是什么？”
“你脚上怎么那么多泥啊？不是给你们工具去挖地了吗？你用脚挖的啊？”卫承礼震惊。
卫卯卯抖了抖脚丫，礼貌微笑：“爸爸，你刚才说你要求什么？你是要求亲这个手？还是要求亲这个脚？还是要求亲这个脚呀？”
卫承礼看着小团子依次展示了手，一只泥脚，和另一只泥脚，瞳孔地震。
“宝宝，你对我也太没信心了！爸爸我不是胡乱开要求的人！你怎么不听听我的要求！”卫承礼挣扎。
“哦，爸爸是要求亲这个脚吗？”卫卯卯乖巧伸出左脚。
浅绿色的凉鞋里，是泥泥汗汗的胖脚……
“不……你听错了，我是要求亲你胖乎乎肉嘟嘟看起来很好吃的小脸蛋！”卫承礼咬牙切齿。
“哦，是要亲这只啊。”卫卯卯听话地换了右脚。
卫承礼：……
“宝宝，你还在为中午的饭生气吗？爸爸错了！”卫承礼终于想起了这次任务以外的事情。
啊，明明想好了一被召唤出来就要立刻道歉的！都怪温响的暴走让他对任务的紧张度上升了，居然忘了道歉！
“好吧，那么爸爸到底要求我什么呀！”卫卯卯晃了晃手手，又晃了晃手手。
“爸爸我啊……”卫承礼看着臭宝宝的明示，疲惫笑，“我要求我可爱的小宝贝把这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给我亲一口啊。”
提要求和被亲亲一次解决么，不愧是你啊坏卯卯。
“好的呢！”卫卯卯伸手，同时掏出了三张卡片，“还有两个要求。”
卫承礼惊诧地看向了卫卯卯的小泥巴脚。
卫卯卯：“……”
还好，震惊是短暂的，卫承礼很快意识到自己想岔了。
但是算上温东钰的不是两张么……
卫卯卯又扇了扇卡片，无声催促。
“好吧，我的另外两个要求是，要求我的小宝贝，把这只可爱的小手，给我亲一次，再亲一次。”卫承礼试探道。
“爸爸爸爸，你真是我的好爸爸！”卫卯卯满意笑了，拍了拍卫承礼的肩膀。
卫承礼好气又好笑，嘴巴在卫卯卯的胖爪上用力按了三下：“好了啊，看我的要求多简单，午饭的事情不可以继续生我的气了！”
卫卯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拉着卫承礼的衣领靠近，趴在他的耳边讲了一句很轻很轻的话。
卫承礼听完愣了一下，而后呵呵了两声，在胖团子的脑门上轻轻点了几下。
这回卫卯卯没躲，甚至还颇有些狗腿地对卫承礼咧了个笑，然后伸出胖胖的手指在自己的嘴唇上比了个嘘。
卫承礼虽然觉得卫卯卯说的事情没什么必要，但还是在揪紧他衣领的小团子十分的坚持下，点了点头，不过临走还不忘回头怼了坏团子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在场的人听不到父女两的悄悄话，只觉卫承礼的举动话语十分莫名，倒是能听到收音的工作人员和直播间的观众此时有些绷不住笑意。
上午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团子，现在居然知道怕程飞英了。
这一刻，他们都觉得卫承礼最后的吐槽对极了。
因为卫承礼的放水，卫卯卯的三张亲亲卡用得十分顺利。
很快，工作人员去把最后一个程飞英叫了出来。
虽然宝宝们一直不被允许进院子，但是他们来之后，院门是大开了的。
程飞英还没走到院门口呢，程容容远远地瞅着了，转身就跑到了程听言的身边。
“姐姐，我有两张卡，分给你一张。”程容容拿出早就捏在手里的卡片，用力往程听言手里一塞，脸上是友善到讨好的笑意，“你……”
程听言被突然冲过来的程容容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赶紧地想把手上的卡往外甩。
那头程容容的手已经缩回，那么轻的卡片，当然经不住程听言那一甩。
只是卡片却没落地，甚至可以说，刚离开程听言的手不过几毫米，就被一只横插过来的胖爪捞走了。
“容容姐姐你真好！”卫卯卯匆匆一语堵了程容容，也不等她反应，边冲向院门边大喊了一声：“爸爸！”
下一秒，本该已经回去继续做饭的卫承礼从院门后面刷地一下窜了出来。
“卯卯？”卫承礼窜得有些快，外面这么多人他还没来得及找到小胖团子在哪，就被一股扑到腿上的力道带后了两步。
“爸爸，对我说要求！”卫卯卯言简意赅，把新得的卡塞到了卫承礼手上。
“怎么又一张？”卫承礼无语了，“你不是说……”
“爸爸！”卫卯卯小脚一抖，一只泥脚踩在了卫承礼的裤腿上，“快点！”
“叔叔！”程容容从远处跑来。
“别别别踩！好好好，我要求亲亲你胖手手。”卫承礼无奈低头，举起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胖爪又来了一口，然后转头看向刚跑来的程容容，“怎么了容容？”
“叔叔，那是我给姐姐的卡。”程容容委屈出声。
“卯卯，容容说的对吗？”卫承礼微皱了一下眉头，自家宝宝不能干出抢卡的事儿吧，不都是别人送的么……
“爸爸，我和言言的宝宝币放在一起用。言言的卡就是我的卡呀，爸爸的要求最简单了，我想要宝宝币。”卫卯卯拉着卫承礼的手晃了晃。
“但是……”卫承礼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可好像又有什么不太对的样子。
卫卯卯回头，看向程容容，笑：“谢谢容容姐姐。我爸爸的要求是不是很简单？容容姐姐还有一张卡，要我帮你用吗？”
“你，你这样不对。我给姐姐卡，因为姐姐没有卡，爸爸只能亲我一个，不公平……”程容容做委屈状轻声诉说，只心里却是骂了卫卯卯八百遍。
什么地方都有她，自己都防着她了，让她先兑换了，她是怎么好意思把去做饭的爸爸又喊出来一次的。还有那个卫承礼，为什么出来的那么快，也不问问为什么又要兑换一张就亲了？这父女两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爸爸，什么是公平？我不懂……”卫卯卯歪头想了一下，捂肚子，“啊，拉粑粑。”
说完也不等卫承礼反应，卫卯卯转头就跑，还没忘了在路过程听言时把人拉上，边跑边喊，“啊啊啊，来不及了！”
卫承礼：“……”感觉又被坑到了。
程容容：“……”够了！先尿遁再屎遁！是不是太过分了！
“诶……容容啊，卯卯还小，她可能还不知道什么是公平哈。反正言言和卯卯宝宝币放一起用的哈，谁兑换都差不多是吧。你这还有一张呢，快去让你爸爸亲亲吧，他锅里还煮着菜呢……”卫承礼轻声安慰，努力给臭团子擦屁股。
卫承礼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施定山劝他上节目的时候，有一个理由，是他可以在这个节目里多交点朋友……现在看起来，等节目拍完，别多几个仇家就不错了吧。
事情都这样了，程容容还能怎么办呢！就算自己还可以把另一张卡给程听言，那也得她们回来啊，不能让程飞英一直在这里等吧……
本来自己也不是为了让程飞英和程听言互动，不过想让直播间的观众看到程听言对自己，对【爸爸亲亲卡】的抵触罢了。一个是想让姐姐同样得到爸爸亲亲的妹妹，一个是嫌弃妹妹嫌弃爸爸的姐姐，这对比不就出来了。
都怪卫卯卯！为什么哪里都有她！
程容容憋得满心愤恨，却还是不得不乖巧走到程飞英的身边。
“容容啊，爸爸知道你最乖了。那张卡用掉了就用掉了啊，没关系的。”程飞英摸了摸程容容的头发，慈爱道。
程容容：“……”为什么要用这个‘最’字，说好了在节目里你要表现得是最爱程听言啊！怎么连亲爸都这么不给力！
“爸爸，你要要求我做什么？”程容容努力按下事事不顺的郁气，抬头笑得甜甜。
最好程飞英聪明点，说些没什么要求或者希望孩子幸福快乐的场面话，破了那小胖子说她的爸爸要求简单的那话。要是不行，至少也别像温响和汪青川那么傻。
“爸爸的要求可简单呢。今天爸爸努力给容容找食材，做晚饭，容容就给爸爸锤二十下肩膀吧。”程飞英笑道。
之前他们在院子里忙着做饭，一开始相互之间也没怎么通气这关于“要求”的事情，还是温响回来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要求”也不是随便提的。现在小孩子脾气大，搞不好就翻车了。
不过程飞英的这个要求，是本来就想好了的。自觉既可以在话语上突出自己的父慈，又能在程容容完成要求时显出她的女孝。内容也简单，不过才锤二十下，怎么都比文启明回来说的那五篇宋词要简单吧。
虽然不知神情恍惚一去不回的卫承礼提了什么要求，但是程飞英一直有信心，自己这个是最容易完成的。
直到刚出门就被那小胖丫头摆了一出，程飞英才发现卫承礼那都不算要求的要求肯定是最简单的了。时间有限，程飞英也一时想不好改什么更简单又有新意的，所以还是说了原本的主意。
程容容听了，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口气还梗着。这要求难是不难，但总觉得有些鸡肋……如果从直播效果来看，自己这一家可能是最无趣的了。
想是这么想，程容容还是大力又贴心地给程飞英锤了，还多锤了好多下，父女两相互推却一番，最后亲了亲脸，父慈女孝地结束了这个任务。
程容容顺利过关，拿到工作人员给的放着五十个宝宝币的钱袋时，却没什么高兴的感觉。
她有什么可高兴的啊，她来参加这个节目，她准备了计划了那么多，难道就是为了这些在外面一文不值的硬币吗？
程容容心火连天，面上却还是努力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其实程容容还是有一件事猜对了的。
在这个任务环节上，她和程飞英的表现的确是最平淡的。又因为是最后一家完成任务的，所以到后面，很大一部分观众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们父女的互动上，而是开始沉浸在键盘输出的世界里。
“小朋友还是不会算账，汪知知要是同意了汪青川的要求，他就能多十个宝宝币啊，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那不叫不会算账好吧，那叫不想为五斗米折腰。好笑的是这五斗米还是他自己努力挣回来的。”
“其实我觉得汪青川的要求，还行吧。四十个币贵了点，花个二三十个币给妹妹带给礼物也没什么。就是汪青川态度还是强硬了点，不然汪知知人生第一笔自己挣的钱，给家里买礼物的确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本来嫌打字麻烦不想发的……但是实在憋不住。我相信，世界上有不少的人，在赚到第一笔工资之后，都第一时间想给家里人买东西，既是纪念意义又是一种回报。但是我可能是个另类，我赚到第一笔工资的时候很想存起来，非常非常想。那笔钱其实只有一千四百六十块，都不到一千五，我当时觉得它是一个基石，是我可以开始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立足社会，可以开始拥有自己的底气储蓄力量甚至是未来的一个开始，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就是不想用……但是我妈说我挣钱了，让我给我爸买个豆浆机，语气轻描淡写理所当然。我买了，给我爸买了个459的豆浆机，给我妈买了双530的鞋子。我也不是不感恩父母的那种人，后来这十几年，我主动给家里买过很多东西，小到电器，大到换房……唯有第一笔钱是我花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我甚至觉得，那件事影响了我很多年，让我觉得，我是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财产的，无论我多大了，父母依然对我有支配权。支配的不只是我的钱，还有我这个人。”
“窝草，前面的朋友，你让我觉得，你到现在还在被十几年前的事情影响啊，你这数字都记到个位数了……”
“肯定有亲恩党在路上，我还是先抱抱知知东东和前面不知名的朋友吧。我能理解那种无力感，有时候不是你不想回报不想孝顺友好，就是那种理所当然的支配语气，让你产生了逆反心理。毕竟我们小时候和父母要个啥还撒个娇呢……”
“同抱抱知知东东，前面不知名的朋友，和我自己。我也能理解前排的朋友，就是那种被剥夺感嘛，因为父母先付出了很多，就占据了永远有道理的地位。这个问题其实无解，毕竟现在我们社会的传统就是这样……”
“人应该有道德，但不该把道德标准拉到不该有的高度。汪知知和温东钰都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对不合理的回报说不，我们也要可以。我们可以付出爱付出钱，作为对父母的回报，但是这里面不该包括付出我们的人格，自我的空间，健康的心理……”
“对，合理要求，才会有合理回报。后面我看文启明的‘要求’倒是还行，文江月还挺开心的，真是爱学习的小姑娘。”
“这么一看，虽然卫导做的糊糊很难吃，但是他至少没在这个任务上为难卯卯，还是不错的。”
“哈哈哈，笑死我，卫导是要为难谁，他没被卯卯为难就不错了。”
“看来温东东还是有点眼光的，卫导虽然坑，但是温响看起来更坑……”
“卯卯是真的绝，我怀疑卫导和她讲过那个金斧头银斧头的寓言故事，哈哈哈，你要选这个金斧子，还是这个银斧子，或者这只泥脚子~哈哈哈~~”
“从中午剁了那么多菜，剁得那么细致就能看出卫导深沉的爱，就是手艺差了点，导致他现在从女儿奴变成了女儿的奴隶，哈哈哈！”
“我们小胖兔兔真是又聪明又怂，上午狠怼程飞英，下午知道怕了让爸爸躲起来保护她。我看卫承礼当时的表情，哈哈哈真的是无奈又好笑。”
“谁能想到呢，保护没保护上，还差点又被迫亲小泥jio哈哈哈……”
“讲道理，卯卯的选择也没错，卫承礼的‘要求’的确是最简单的，不愧是女儿的奴隶。”
“说实话啊，可能是我想多了，毕竟卯卯才三岁。但是我总觉得，之前言言路上说要自己来用卡时候那个难受憋屈的表情，卯卯也看到了，而且看懂了。所以才会抢着拿了容容给的卡用掉了。”
“哈哈哈，我是不信从早到晚小嘴叭叭叭的卯卯，会不知道‘公平’是什么，就是为了她爱的小姐姐吧！”
“对！我也这么觉得！我甚至觉得她最后用了屎遁大法！”
“哈哈哈哈，那倒没有吧，卯卯的确进厕所很久了，言言都出来好久了她还在里面。”
“笑死我了，你们快去看，卯卯拉个粑粑，还要时不时喊一下言言。”
“最好笑的是卯卯才三岁，偶像包袱就这么重了，又要言言在，又要言言不许在里面哈哈哈。”
……
正在蹲厕所的卫卯卯也是对自己无语了。明明是找个借口带走言言，结果来这儿了还真的想……害得她手忙脚乱地把言言又赶了出去。
说起来，那两父女真的是……上一世联手踩着言言的名声上位还不够，这一世居然还要配合他们父慈女孝搞亲亲？程容容把卡往程听言手上塞的时候，卫卯卯真的有种比喝了卫承礼中午煮的糊糊还想呕呕的感觉。
之前卫卯卯在等着兑卡的时候就觉得好像哪儿不对，在和卫承礼兑卡的时候就注意了一下程容容，看她几次看向程听言，就有些猜测了。卫卯卯没直接拉程听言走，程容容有两张卡，这种招到底有没有还是要看一看。那时候她虽然找个借口让卫承礼藏了，但是其实还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毕竟程容容一路都没提分卡，不能临门来一脚吧。
结果，还真来了。
还好卫承礼信守约定跳了出来，让她第一时间把卡销了。
现在程容容还剩一张卡，总不能再找什么分享的借口一直等着吧？正好解决一下个人问题，拖延一下时间。
想到此处，卫卯卯喊了一声：“言言你还在吗？”
很快，外面传来了程听言的声音：“我在，你不要怕。需要我进来，你就说。”
温和中透着担心的声音，让卫卯卯的脸红了一下。
进来倒是不必。卫卯卯才不是怕一个人上厕所。是怕自己上个厕所的功夫，程听言又被那边儿整走了。卫卯卯不好意思让程听言在厕所里面，只能找了个借口让她等在外面别回去。
程听言不知卫卯卯所想，只乖乖地站在外头最接近厕所门的地方，耳朵竖得尖尖的，就怕万一错过里面的声音，卯卯得不到自己的回应会害怕。
之前被卯卯拉过来的时候，程听言还以为小胖兔兔又要和自己摘了麦说悄悄话呢，没想到……
程听言被拉过来的路上还在想，一会儿说悄悄话的时候，要不要问问卯卯的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明明中午做了卯卯吃到会吐还不敢不吃的食物，还用不吃就回家逼卯卯吃，看着是个很坏的爸爸……
但是刚才又没有提出很难的‘要求’，让卯卯并不困难地兑换了四张亲亲卡。看起来比汪知知和温东钰的爸爸，还要和善不少。
程听言摸不清楚这忽好忽坏的路数，一时有些不少疑问。
只是，没能说得上悄悄话，她站在这厕所门口冷静了一下，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
她自己还不是这样……有个看起来很好，但是其实不好的爸爸。卯卯看自己的爸爸，和自己看她的爸爸，感觉应该差不多吧……
程听言想了想，如果她们说悄悄话，卯卯问自己，自己的爸爸怎么样，自己是……没法说清的。卯卯呢，应该也没办法说吧……
那些大人，好坏的。
大家都觉得他们好好，只有她们小孩子才知道他们好坏好坏的。
可是没有人会相信小孩子。
她们什么都不说，才是安全的。
程听言垂了眼眸，脚尖轻轻搓动着脚下的泥土，像是慢慢，慢慢把自己又埋了进去。
正在里面努力扇裙子的卫卯卯，全然不知自己终究是错过了把不属于卫承礼的锅搬走的机会……
扇了好一会儿，闻了闻身上没有臭臭的卫卯卯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厕所，然后在程听言靠近之前又跑了个圈儿，确定安全了，才重新靠近。
程听言看着小胖兔兔绕圈跑，看得不明所以。
直播间的观众有才者众多，却是猜到了一二，当场为三岁的偶像包袱笑趴。
只能说，可惜了，他们没看到卫卯卯努力扇裙的那一幕，不然真的要笑死。
如卫卯卯所想，等她们回去，这个环节已经全部结束，程容容没有带着那最后一张卡死等。
不过经此一事，卫卯卯对程容容的警惕又上升了几分。这个三岁半的小女孩儿，杀伤力比上一世节目中看到的还要大。
卫卯卯回来了，之前四张亲亲卡的奖励当然都到了。卫卯卯让工作人员四张卡分别兑换，然后提着四袋中的两袋给了温东钰和汪知知一人一袋。
“谢谢老大！爱你！”温东钰抱着钱袋，笑得开心。
汪知知就不一样了，直接背了手没接钱袋，凶巴巴道：“我不要，那张卡是我送给你的。”
温东钰愣了一下，视线在怀里的钱袋和汪知知卫卯卯脸上打了个转，依依不舍地把钱袋提了出来递向卫卯卯：“对哦，我的卡也是送你的……”
“行。那我现在一人送你们一袋币。”卫卯卯把手里的钱袋往汪知知那边递了递，“拿着吧，送你的。”
“我不要！”汪知知看起来更凶了，声音也大了不少，“我讨厌这些，我不要了！”
看着汪知知的眼睛又要红，卫卯卯顿了一下，把手缩了回来。
算了，回头买吃的一起吃吧。
“那我……”温东钰举着钱袋迷茫。
“送你的。”卫卯卯丢了三个字，走了。
嘿嘿，温东钰摸了摸怀里的钱袋，笑得一脸的幸福，而后又飞快跟上了卫卯卯，碎碎念道：“老大，我之前说好了，我的宝宝币要放你那儿啊，你拿着吧。”
“等回去给我，太重了。”卫卯卯举了一下手里的钱袋，这币做工真好，还挺沉。
哎，三岁的身体，真的太差了！
现在卫卯卯和程听言的宝宝币加起来都两百多个了，真的有些重了。
最终，还是程听言贡献了自己的挎包，背上了两人大半的宝宝币，约好吃完晚餐一起去卫卯卯的家里放起来。
而等她们分完宝宝币，今晚的重头戏也要开始了。
宝宝们被工作人员引着，去了小广场的棚子里，坐在了他们或生闷气，或眼睛冒火，或温和笑着，或忐忑不安，或慈爱无比的爸爸身边。
“大家好，我，你们的主持人熊叔叔，又来了！”主持人蹦跶上场，“我们的宝宝们和爸爸们都到齐了啊，在开始我们今天的晚餐之前，我要来发布一条任务！”
台下受到太多伤害的众人：……
“咳咳，这个任务呢，是这样的。”得不到反馈的主持人继续努力道，“宝宝们都知道啊，今天的晚餐是爸爸们做的，但是爸爸们做了什么菜我们一直是保密的。在正式开始我们的晚餐前，我们有一个尝菜认爸爸的环节。也就是说，我们的宝宝们需要通过尝这道菜，去判断这道菜是哪个爸爸的做的。而爸爸们只能负责喂菜，不可以给任何提示哦。”
卫卯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卫承礼一眼，后者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不能啊，卫卯卯有些疑惑，在之前那个【爸爸亲亲卡】的环节里，她都看到卫承礼手上干掉的生姜汁了。卫承礼掐她脸的时候，那股姜味儿大得都冲鼻子，都这样了，应该做好去腥了吧……
就在卫卯卯生疑时，卫承礼又抬起了头，对她投以了十分复杂的目光。
卫卯卯：？？？
“一共有十二道菜，每个爸爸对应两道菜。也就是我们每个宝宝一共要猜十二次，每猜对一次，宝宝可以得到一个宝宝币，而这道被猜对的菜对应的爸爸能得到一个爸爸币。”主持人微笑，“好了，那我们先给宝宝们上眼罩。为了公平，我们这次是盲尝哦。”
不知道是不是卫卯卯的错觉，总觉得主持人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往自己家这边的桌子看了一眼……
第32章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饭前试菜任务, 又是蒙眼又是喂饭，同一个爸爸做的两道菜还不会连着上。十二道菜得先挨着尝一遍，等宝宝们心里有数了, 第二遍尝的时候再投票, 搞得还挺讲究。简直是把一群三到六岁的小宝宝当经年的老饕来款待, 实在有些看得起他们的鉴赏能力。
这样的按菜认爸环节, 上一世的节目也有类似的，不过没有蒙眼, 也没有宝宝币和爸爸币的奖励。
因着十二道菜里面混了卫承礼做的两道，再加上开始前卫承礼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导致蒙着眼的卫卯卯每次张口都带了些心惊胆寒的小心翼翼。
第一口的青豆玉米炒鸡丁和第二口的蘑菇炒肉片, 吃着都还可以, 是普通标准的减盐减油版的做法, 就是那鸡丁和肉片都老了些……总体来说，还是宽慰了一下卫卯卯被荼毒数日的味觉。
上一世来参加节目的几个爸爸, 除了程飞英，其他几个都厨艺平平, 拿手菜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卫卯卯按观看经验判断, 这两个应该分别出自温响和沈江河。
卫承礼选的勺子好像有些小, 每次卫卯卯一口包了，勺里的全吃了也不过她小半口的量。卫卯卯被吊得有些馋, 刚想让卫承礼给她每勺多来点, 第三口就喂到了她嘴里。
土豆牛腩，调味正好，比宝宝餐咸了不少, 又比正常的成人餐低盐一些，可惜土豆糊了, 呛了卫卯卯一嘴的糊味儿。卫卯卯犹豫了一下，放弃了让卫承礼给她每勺多来点，并且在心里给这道菜标上了【卫承礼的菜备选1】。
第四口的凉拌西红柿拯救了卫卯卯那一嘴的糊味儿，这种简单的素菜倒是每个爸爸都有可能做，不过文启明的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
吃完西红柿，卫卯卯久未等到第五口，只听得旁边卫承礼呼呼吹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道很烫的菜。
那是一口带着脆韧菌菇和一些鸡丝的汤……那菇吃着好像还有个小伞帽，可能是鸡枞菌。汤浓味正，肉香又酥，非常好吃，是程飞英拿手的鸡枞菌汤没错了……卫卯卯面无表情地咽了。
总共十二道菜，已经尝了五道，按规律来说，如果糊了的土豆牛腩不是卫承礼的作品，那么就下一道就很可能是了。
卫卯卯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在小凳子上挪了挪，坐得更稳当了些。
然而，卫卯卯还是轻敌了。
“pu……”
“呸……呕……”
“tui……”
“啊啊啊啊！！！！辣辣辣辣！”
按菜猜爸爸环节开始前，主持人就说了，第一轮尝菜宝宝们不要说话不要讨论不要影响其他人的判断，等第二轮再尝的时候，才可以发表意见投票。
前五道菜，大家吃得十分安静，中途只有温东钰小声地抱怨了温响一句“汤还烫啊”。
而现在就不同了，卫卯卯听着周围其他宝宝各种崩溃的声音，默默地把嘴里的生姜蒸肉沫鸡蛋羹吐了出来。
“爸爸……”卫卯卯在一片嘈杂声中轻唤。
旁边明明有卫承礼悉悉索索的动静，偏偏没人回她哪怕一个字。
“哦，懂了……”卫卯卯叹了一口气，“第二轮，别给我吃这个了。谢谢你啊，爸爸……”
旁边是小心翼翼的安静。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左边温家那桌，温东钰正在崩溃地大喊：“我最讨厌吃生姜了！这里面是不是有四百万个生姜！爸爸你是不是因为我有了别的爸爸，你想毒死我！！”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你那别的爸爸，做给你吃的吧……卫卯卯轻轻砸吧了一下嘴，吐了一块遗留在嘴里的生姜碎碎出来。
“爸爸，为什么蛋里会有生姜，好辣啊。”
右边文家的桌上，文江月弱弱的委屈声传到了卫卯卯的耳中。
卫卯卯也想知道为什么……就算她真做错了什么，杀她都别用饭饭刀啊！这一天她就没吃到过几口正常东西，晚上要是再让她吃一碗这种生姜含量近乎致死量的蛋羹，她会嗝屁的好么！
四周都是宝宝们要求爸爸下一轮别给他们尝这个肉沫鸡蛋羹，以及质问是不是亲爸做的好羹好事的声音。
最终，混乱，在送水，喝水，漱口声中渐渐平息。
第七道菜的芹菜炒肉丝，味道平平，但是宝宝们吃得毫无怨言，甚至卫卯卯还听到了旁边文江月小声的自责：“我以前不爱吃芹菜，真是有眼无珠。”
卫卯卯嘴角轻轻抽了一下，怎么说呢，替芹菜谢谢卫承礼吧……
因为有前羹衬托，后面第八道味道还不错的冬瓜排骨汤上来，温东钰已经不顾规则要求坚持让温响给他多来几口。
一眨眼，只剩下四道菜了。
四分之一的踩雷机会……
卫卯卯再也不嫌弃勺子小了，并且把嘴巴张得更小了一些。她绷着神经，吃到的第九道是黄瓜炒肉片。肉片和第二口吃到的蘑菇肉片里的肉片老得不分你我，卫卯卯一边用力咀嚼一边心中暗叹，沈江河是真的很喜欢炒肉片啊。所以为什么不能去学着怎么把肉片弄嫩一些呢？果然是霸总，永远自我，无需超越。
有意思的是，第十道的红烧鱼和第三道的牛腩一样，都有些糊了。不过卫卯卯现在可不会把这种滋味尚可只是有些糊了的菜和卫承礼联系在一起了。
卫承礼的能力，是它们远不可高攀的。
倒数第二道，谨慎地只在勺边咬了一小口的卫卯卯，安心了。
呵呵，谁会相信这是主持人说的“虾饼”，吃起来就是个弹弹的还有点焦味儿的生姜饼。
卫卯卯有些不大理解卫承礼的过犹不及，明明在家去腥还算正常，只是偶尔生姜会忘了挤汁直接放了生姜碎，或者偶尔稍稍多了一点点姜汁。但是这种致死量的……也着实有些夸张了。
别的宝宝远不似卫卯卯这般有先见之明，肉沫蛋羹时各种嘈杂的声音又再响了一轮。
卫卯卯轻声叹气，同时也听到了旁边卫承礼的叹气声。
被虾饼又荼毒一轮，收尾的那道酸甜适中，外带脆香的菠萝古老肉就真是超水平了。
卫卯卯觉得程飞英真的很无聊，从鸡腿到菇，再到程听言不喜欢的菠萝，就这么喜欢当街教子么……人还不能有点不喜欢吃的东西了？世界上这么多吃了不会死的东西，他程飞英怎么不去都吃一遍拓展一下食谱？
就很烦！真想让他把卫承礼做的那些东西都吃了！
第二轮尝菜，投票开始。其他菜的票在那肉沫蛋羹和虾饼的衬托下，似乎已经无关紧要。反正宝宝们最多只能从那些菜里寻找到自家爸爸熟悉的味道，其他也都是瞎干。
但是轮到蛋羹和虾饼时，就是一片混乱了。
首先，这两个菜，宝宝们全部拒绝再吃第二口。其次，汪知知和温东钰都第一时间坚定不移地把这两道菜归属在了他们自己爸爸的身上。
只能说，不要在吃饭之前搞恩怨情仇真的很重要了。
两道菜全都投给卫承礼的，除了卫卯卯，还有程听言。卫卯卯心情有些复杂，看来程听言已经摸准了自己家的厨艺水平，也不知以后节目结束，她还能不能有来自己家吃饭的兴趣了。
剩下的沈子霖，文江月和程容容就是乱投了，三人两道菜的六票分散了开，沈子霖和文江月倒是各有一票投在了卫承礼身上。
很快，第二轮结束，宝宝们摘了眼罩，到公布结果的时候了。
十二道菜用自助餐厅的保温盘子装好盖着，从主持人那儿的大桌上，被工作人员搬到了爸爸和宝宝这边的条桌上。主持人公布一个结果，就打开一道。
程飞英的鸡枞菌炖鸡汤和咕咾肉，温响的青豆玉米炒鸡丁和糊了的红烧鱼，沈江河的蘑菇炒肉片和黄瓜炒肉片，汪青川糊了的土豆牛腩和冬瓜炖排骨，文启明的凉拌西红柿和芹菜炒肉丝，还有……
卫卯卯以为蒙眼吃到那生姜肉沫蛋羹和生姜虾饼，听着周围宝宝被虐到的滋哇乱叫，就已经是她今晚的最无语时刻了。
没想到，厉害的还在这儿等着呢……
“我解释一下啊。”卫承礼硬着头皮站起来，左右看看，“中午我做饭的时候，忘了去腥。刚才做晚饭的时候我就老想着要把去腥做好……我放了一遍姜汁，结果去做了点别的事情又忘记了，还以为自己没放，所以又放了一遍……这次出锅的时候我记得尝味道了，我也发现姜是放多了。所以我加了点水稀释了一下，补救了一下，不过因为这个菜吧，一个比较嫩一冲就碎了，一个太整了得切开冲洗，所以补救完了，它们就有点难看了……不过看起来补救得不怎么行，刚才生姜味儿还是辣到宝宝们了，真是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卫卯卯看着面前被主持人打开的那两个保温盘，稀碎的肉沫炖蛋，稀碎的都看不出曾是虾饼的碎肉饼……
为什么要蒙眼呢，是因为不蒙眼自己一眼就会看穿这是两碗长得差不多的东西本质都是糊糊么？
真的是……
既然之前练习的时候只练习了糊糊，还不如直接做成糊糊……卫卯卯忍不住吐槽真是临时抱佛脚还抱错了脚。
可当卫卯卯无意间抬头，看到了旁边卫承礼红了的耳朵和脸。
肉眼可见的局促感，从旁边席卷而来，卫卯卯愣了一下，一时忘记了自己刚才心里在吐槽什么。
今年卫承礼多大来着，卫卯卯歪头想了一下，才三十三吧，还很年轻啊，没在风浪里滚过的年纪啊。
怎么说卫承礼现在还是个前程大好的青年导演，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坚持要来这节目，他也不会有机会把这种短板暴露在人前吧……更不会这么局促地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对别人道歉……
卫卯卯看着卫承礼尴尬到抠住桌板的手，胖脚在地上蹭了蹭，站了起来。
“爸爸，你进步了！”卫卯卯轻轻拉了一下卫承礼的衣角，仰头道，“爸爸晚上比中午进步了，明天比今天进步，以后比明天进步，我们回家的时候，爸爸就能做超好吃的饭啦！”
卫承礼怔怔地低头看着宝贝小胖团团，随着那奶声奶气的带着希望的憧憬话语，他的眼圈刷地一下红了。
“宝宝，宝宝你是认真的么……”卫承礼一把抱起了小团子。
卫卯卯点头，拍了拍卫承礼的脸：“爸爸加油！”
卫承礼没说话，他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嘤嘤嘤他要哭啦！果然他的小宝贝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天使！当全世界都在嫌弃他的时候，他还有他最贴心的小团团呜呜呜……
温家的桌子在卫家旁边，温东钰看了一会儿偏头对另一侧桌子的汪知知惊诧道：“这都是进步？卯卯妹妹中午吃的是什么啊！”
“……”卫承礼听到了。
“宝宝，爸爸会加油每天给你做好吃，每天都进步的……那午饭的事情，你原谅爸爸了吗？”卫承礼弱弱确定。
卫卯卯：“……”
只是给你搭个台阶，倒也不用每天来复仇，你这进步让人听着有点害怕啊。
卫卯卯觉得卫承礼可能有些感动过度了，为了避免卫承礼真的每天按三餐来荼毒自己，卫卯卯决定有必要让他重新看清一点冷酷的现实。
“家里给你留饭了，爸爸你还记得吗？”卫卯卯低声。
卫承礼微笑凝结，很明显就是因为还记得所以才希望得到原谅啊。
“我和言言都吃了，爸爸也会吃吧？”卫卯卯歪头，“爸爸，你说过，要面对错误，才能改正，才能进步啊。”
“我说过吗？但是……”卫承礼看了一眼属于自己的那两个保温盘，也的确说不出今晚已经有新饭这种话。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直播间的观众已经为他的晚餐打了起来。
“生姜碎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尤其是冷不丁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一两个，简直是刺客绝杀！而我们的卫导在往蛋液里挤姜汁的时候至少漏了半把下去！他的晚饭必须是这两个生姜宇宙！”
“但是中午的糊糊，卯卯言言都吃哭吃吐了，我觉得卫导晚上必须把剩下的糊糊干了。”
“都吃都吃嘛，一个晚饭一个宵夜嘛，卯卯说了，要面对错误，才能改正，才有进步啊哈哈哈哈……”
“我有一个神奇的想法，不如让卫导把中午的糊糊和晚上那两个菜拌一拌，完美……”
“？？？要不是直播还没停，我就以为你是卯卯的马甲号了！哈哈哈神特么拌一拌……我替卫导给你磕一个！”
“我们卯卯真的好，就这样了还夸卫导进步呢，希望卫导长点心吧！”
“其实卫导也真的是努力寻求进步的，晚上他做菜前不是去不耻下问了么。他下午努力弄那么多食材回来，一大半都交了拜师费。温响教他的肉沫蛋羹，汪青川教他的虾饼，其实在他去搞什么稀释之前，这两个菜都还有模有样的。”
“哈哈哈，只是外表看起来有模有样，里面都已经是浓量生姜了。”
“说起来，温响和汪青川真的是……徒弟教出来砸了锅，徒弟的女儿收集了他们儿子的【爸爸亲亲卡】，被卫家父女两从里到外‘坑’了一把哈哈哈。”
“还是程飞英的厨艺好。温响和汪青川出去做个了亲亲卡任务，回来就各糊了一道菜，白瞎了卫承礼用来拜师的牛腩和鱼。程飞英发挥多稳定啊，那鸡汤和咕咾肉看着就好吃。第二轮试菜的时候温东钰还偷偷和他爸说给他咕咾肉来个大块的。”
“嗯，是挺稳定的，稳定地在鸡汤里放了菇……”
“我真怀疑要不是咕咾肉里不能放菇，程飞英也能给撒一把菇进去。所以不爱吃菇在他们家是有什么大罪么……”
“说起来，言言也只和卯卯说了不爱吃菇啊，程飞英万一是不知道她不爱吃，不是故意一直放菇呢？”
“那就更好笑了吧，作为一个爸爸，连女儿讨厌吃什么都不知道吗？”
……
直播间的观众时刻开战，而村子的小广场上，主持人已经统计完宝宝们的投票，开始发爸爸币和宝宝币了。
得到宝宝币最多的，是卫卯卯，选对了七个菜。而出乎大家预料的……爸爸币的最高得主居然是卫承礼，一共得了六个爸爸币。可见有时候特别难吃也是一种特色。
卫卯卯却在心中暗想着，看来故意选错五个菜还是有些保守了，不过选对七个菜应该也没有很扎眼。
奖励分完，晚餐就正式开始了。
之前蒙眼尝菜时，保温盘都在前面主持人那儿的大桌上。到正式揭晓答案之前，每个保温盘就被端到了制作者面前。
现在六家人一溜坐在由六个桌子拼成的长桌上，每家的桌上都是自家做的两个菜。
虽然没说必须只吃自家做的不能分享吧，但是卫承礼看着眼前这两个盘也知道是不可能分享出去的。
“宝宝，其实没那么难吃的，吃吃就习惯了，你会和爸爸一起吃一点吗？”卫承礼并不抱任何希望，但是还是抬勺，指向前面的保温盘。
万一呢……
他的宝宝那么贴心，也许会选择和他同甘共苦，接着他就会说“爸爸和你开玩笑的，爸爸最爱你了，爸爸自己吃！”，然后可能小宝贝就会原谅他了。说不定还会心疼他，嘿嘿……
可惜，卫承礼的职业病让他的脑洞开得太大了。
下一秒，卫承礼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可爱软糯的小团团停止了无聊的抠手手，缓缓抬头看向自己，一脸不解地问：“爸爸，我看起来是只有一岁，很好骗的小宝宝吗？”
好的，懂了。
卫承礼含泪开吃，往嘴里塞着鸡蛋羹还不忘问道：“刚才你尝过的菜喜欢哪个啊？爸爸去给你要一点，你得吃晚饭啊。”
卫卯卯：“……”哎，出门的第一天，已经过上了要靠要饭才能活下去的日子。
世上事就是讲究个平衡，有人想去要饭，就有人想要送饭。
程飞英是对自己特训过的厨艺有点信心的，尤其是在见识过其他爸爸的烧饭水平之后。
自家的两个保温盘在桌上摆着，鸡汤浓郁鲜香，咕咾肉酸甜诱人。程飞英看了程听言一眼，早上拿她摸到的房子出去做好事不行。晚上这自己做的饭菜，除了有些食材是卫承礼不会做的拿出来公用的，其他可都是自己努力赢回来的，烧也是自己烧的。自己拿出去交交朋友，总不能还有人有话说吧？
分享这种事，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才是有高光的。
几乎是主持人宣布可以吃饭了，程飞英立刻对两个女儿开口道：“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我们拿一点，然后其他的给别的爸爸宝宝分一分吧？”
程容容自是立刻做贴心支持。
程听言在家一直是透明生存，从来只有一切被安排，几乎没有被询问意见，等程飞英盯了她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也需要表态。当然等程听言点头，已是比程容容的积极不知道慢了多少个八拍。
对于这种延缓，程听言本人自是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程容容对程听言这种可以歪曲成不情愿的不积极，却是暗自开心的。还是爸爸厉害，果然这三岁半的身体还是太弱小了，之前只有自己，就总是被搅局，现在有爸爸一起，凸显程听言的冷漠自私就顺利多了。
不过程容容很快发现，自己还是表扬得太早了。
当程飞英一手拿起筷子，一手捞起鸡汤盘里的勺子，两手并用地拆了鸡腿下来，极为顺手地提起来就要往左走。
“爸爸先给姐姐吃。”坐在程飞英左边的程容容第一时间乖巧笑着提醒，心里却是无奈，程飞英总是在细节上做的不好。说好了来节目要表现出他们以程听言为先，他却总还是先记得自己，真是甜蜜的负担。
程飞英往保温盘里抖落抖落鸡腿上的汤水，心里不大乐意。
在程飞英看来，一只炖鸡，最好吃的就是鸡腿和鸡翅，其他都是凑合。其他人肯定也是如此想，之前按菜猜爸爸环节的时候，大家用公筷都是只拆了一点鸡胸肉鸡背脊。
交朋友，当然要送点好吃的肉。
程飞英知道，容容和她妈妈一样，都可爱吃鸡腿了。在家的时候，一次得炖两只鸡，两条腿是容容的，两条腿是白蕾的，他也就包个翅。
现在一只鸡就两条腿。
程飞英又想挑点好的送人，又想给容容留个腿，自然就不想去表现什么事事以程听言为先了。况且程听言也不爱吃鸡腿鸡翅……这一次半次的，不去特地表现什么以她为先，也不差什么。而且现在是自己分鸡，容容已经开口了，已经表现了她比言言友好了，那就够了。
“给她，她也……”程飞英边说着，边继续把鸡腿往左偏。
眼见着鸡腿就要离开保温盘的上空范围了，一只小碗突然从右边伸了过来。
第33章
“谢谢爸爸。”程听言十分有礼貌地打断了程飞英的话。
程飞英看着稳稳等在鸡腿下方的小碗：“……”
什么谢谢爸爸！自己刚才是想说给她她也不好好吃, 给她干啥！
“你中午……”程飞英夹着鸡腿的筷子停着，下面就是程听言的碗，就在说话间几滴汤已经从鸡腿上落了进去。
“爸爸, 鸡腿要掉了。”程容容催促道。爸爸和妈妈都太傻了, 他们知道程听言不喜欢鸡腿, 但是却没注意到,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的。以前程听言也爱吃鸡腿，一直到自己开始吃辅食, 炖了一只鸡，自己吃一个，她要夹, 自己又伸手去抓。然后被妈妈当着爸爸的面说了几次程听言那么大了都不知道让着妹妹, 她才渐渐不吃了的。到后来家里每次一炖两只鸡了, 程听言也对鸡腿看都不看，家里也没人给她夹过鸡腿。
程容容觉得, 才六岁的小姑娘，还是太好哄了。中午程飞英给程听言夹的鸡腿, 虽然她没吃, 但是心里应该已经松动了吧。天天在程家呆着, 她怎么可能不想有个依靠，父亲的爱也是一直想要的吧。所以现在才会以为这个鸡腿也是给她的, 居然主动接了, 真是傻。
不过也好，自己在谦让，她在伸碗抢, 吃相那么难看，观众们也都看到了吧。
程飞英看了一眼程容容, 在她似乎有些焦急的注视下，最终还是听从了小女儿的话，把鸡腿落到了程听言碗里。
“你……”程飞英还想顺势教育程听言几句，结果又被打断了一次。
“爸爸，请你给我勺一些汤好吗？谢谢爸爸。”程听言的打断非常有礼貌。
程飞英不知为何有些憋得慌，在勺汤时忍不住地给她顺便打了一大勺菇。
结果程听言就像没看到满碗都是她最讨厌的菇一样，说了一句“谢谢爸爸”，就开开心心又小心翼翼地把手缩了回去。
然后……
端着汤碗跑了？
“程听言……”程飞英皱眉。
已经跑出了几步的程听言闻声止步回身，再次礼貌道：“谢谢。”
说罢，直接顺着长桌往右边去了。
看清了她去往何处的程飞英：“……”
话说卫卯卯正一手托着腮，目光涣散地看着往嘴里塞蛋羹的卫承礼，想着程听言这会儿正面对的不爱吃的鸡腿，菇和菠萝。面前卫承礼则是不断追问她看中了哪道菜，十分积极地想要开展讨饭业务。
“够两个人吃的就……”卫卯卯有所决定，刚开口，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她刚想回头看，就听到了身后程听言的声音。
“别动，小心烫。”
随声音而至的，是一小碗鸡汤。
碗不大，但汤浓菇多，还插着一根大鸡腿……
“卯卯吃。”程听言把碗放到卫卯卯面前的桌上，又伸手轻轻挪了挪，摆到了她觉得小胖兔兔能方便吃到的位置。
“哇，好喝的鸡汤，卯卯快谢谢姐姐！”
“我看看你的手……”
卫承礼和卫卯卯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啊，我好坏啊……被人性对比到了的卫承礼愣了一下，差点被自己嘴里还没咽下的生姜虾饼噎死。
卫卯卯拉过程听言的手，指腹果然红了。
“言言别动，我给你冲冲。”卫卯卯让程听言手伸着，自己用胖爪抱了桌上已经快冷的杯子，慢慢把里面的水倒在了程听言的手上。
“我没事，不疼的。”程听言有些不好意思这么被小胖兔兔照顾，不过还是听话地伸着手。
卫承礼梗着脖子把那口虾饼咽下去，看着旁边两个小宝宝，一个千里送汤，一个第一时间关心对方的手，实在有些感动。
“看起来应该没烫伤，估计是碗有些热，红了点。”卫承礼伸手摸了摸程听言端过来的碗，安慰道。
“对，我没烫伤。我没事的，卯卯你快吃，一会儿冷了。”程听言缩回了手。
卫卯卯转头看了卫承礼一眼。
卫承礼：“……”嗯？我可爱的小宝贝眼神里不可能会有杀气！
的确是没有烫伤，已经仔细观察过的卫卯卯松了一口气。
“卯卯，你要不要吃咕咾肉？”程听言一边帮小胖兔兔往汤碗里放勺子一边问。
“不吃。”卫卯卯拒绝。
“刚才那两口咕咾肉，她吃得可香了！”卫承礼顺杆子隐晦要饭。
卫卯卯转头又看了卫承礼一眼。
卫承礼：“……”呵呵，怎么还是杀气呢，肯定自己又看错了！
“那儿应该有我的一份，卯卯先喝汤哦，真的会冷。”程听言说着，飞快抓了卫卯卯桌上的小空碗，跑了。
“等等……言言刚才说应该有她的一份的这个‘应该’是什么意思？”卫承礼下意识呐呐道。
“是不确定的意思，爸爸你这都不知道吗？”卫卯卯转过身子，朝着卫承礼坐好。
“爸爸知道。但是……算了，没事了。”卫承礼皱了一下眉，是不是他的思维有些跳跃，想太多了。
好吧，有些敏感，但不多……
卫卯卯失望地又把身子转回了朝桌子。
言言的这句话，乍一听这么普通，这么没头没脑，除了自己能听懂里面的忐忑和不确定，还能有人注意到么……
连旁边的卫承礼都没有能多想一点，负责剪辑的人，应该更不会多想吧。
像这样他们觉得无意义的句子，是不会被剪进正片里的……卫卯卯胡乱地想着，让自己的思维混乱发散，逼迫自己借此不去想程听言现在去要那碗咕咾肉时的紧张局促忐忑……
卫卯卯知道的，现在的程听言，应该处于一种随波逐流的状态。具体点说就是家里给她就要，家里不给她就不开口。
这碗汤，应该是程飞英给程听言吃的。但是接下来那碗肉，就是程听言主动去要的了。
卫卯卯肯定是不会因为想吃一碗肉就让程听言受这个委屈的。可是她现在不得不告诫自己，要忍耐。既然言言去了，就让摄像去拍她拿那碗肉时的艰难生硬……这样，那样的镜头就有机会出现在正片里，就有机会让观众看出来言言在家里的地位，其实根本不是程飞英和程容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坐在这里，只要坐在这里等着……
时间一秒一秒过，油烹热锅的煎熬，薄薄的汗都从背后发出来。
去它的忍耐！
卫承礼刚勺了一勺子肉沫炖蛋，旁边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吓得他手一抖，撒了大半出来，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倒了。
结果转头一看，是自己的小胖团子不见了。
卫家和程家的桌子之间还隔着两家，卫卯卯冲得很快，但是程听言的动作更快。
“你怎么过来了？”程听言端着碗已经离开了程家桌子的范围，在回程的路上和卫卯卯遇上了，再看那小胖兔兔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碗，不禁笑道，“拿到我的那份了。”
卫卯卯：“……”
“这个碗不烫的。”程听言一手端碗，一手展开给卫卯卯看手心，“看，不红吧。”
是的，咕咾肉的碗是不烫的，但是现在卫卯卯的心滚烫滚烫的，都要把她烧死了。
她要的，是最终的胜利没错，但是这中间的委屈，真的还要程听言再去面对一次么？
而卫卯卯不知，此时心滚烫滚烫的人，除了她，节目的直播间里，还有很多。
“之前程飞英给言言盛鸡腿和汤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言言一口一个谢谢，毕恭毕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面是个领导还是个客户！”
“一碗吃的说了四次谢谢，真的不知道说这是礼貌还是畏惧了。如果我们家的小孩要吃点东西需要做到这个样子，我得心疼死！”
“前面的宝子，那鸡腿是盛给言言的么，你好好看看，他手在往左边去啊……”
“那是言言帮卯卯抢的鸡腿哈哈哈！我们言言还一直记得小胖妹妹爱吃鸡腿和菇菇呢！”
“虽然……但是笑不出来。一只鸡两条腿，两个女儿一人一个不是很正常？但是听程飞英之前那没说完的话，我总觉得他不想给言言。”
“可不咋的，中午一盘鸡腿就拼命给言言夹，晚上就两个就不给了，有点意思。”
“？？？程听言中午也没吃鸡腿啊，程飞英晚上不给她夹不浪费不是很正常，程听言后来要了那只鸡腿，程飞英也给了啊。”
“那就更有意思了，她中午不吃鸡腿，程飞英晚上不给她夹。那她中午也不吃菇啊，晚上程飞英咋给她来一大碗呢？”
“你们注意到没有，言言说起咕咾肉的时候，用的是‘那儿应该有我的一份’，‘拿到我的那份了。’这样的句子。”
“对，卫导好像也注意到了。”
“注意到怎么了，我也注意到了。她上午摸到的房子，程飞英不能做她的主。到晚上这程飞英做的饭，她倒是自己觉得都有自己的份，还能做主张送人了。”
“笑死，前面的是不是看不到重点？重点是，言言说的是她那份，也就是说，她把自己的那份给卯卯了，没有多拿程飞英的送人！”
“对！这就是重点了，她根本没有要求额外的，她为什么不直接和程飞英多要一份送给卯卯？本来程飞英也是要送给其他家吃的啊。”
“她的那份难道就不是程飞英做的了？她还不是自说自话拿去送人。”
“前面的搞搞清楚，程听言才六岁，程飞英有义务给她一份食物的好么？那是活命粮食！不然她六岁去打工给自己赚吃的活下去吗？等老了她也有义务给程飞英养老钱的，这都是法律规定的！她现在把自己活命的那口吃的让给卯卯，怎么就是做程飞英的主了？和上午房子是一回事吗！”
“所以，这就是她不多要一份的原因啊。因为她知道，她只有这么一份。”
“……你们又是活命粮食，又是只有这么一份，看得我心都酸了。”
“酸了算什么，我看得都冒火了。刚才言言端着碗，站得毕恭毕敬，说‘爸爸，可以给我一点点咕咾肉吗？谢谢你。’简直礼貌到让人生气。谁家小孩和爸爸要口吃的是这么要的……”
“气人的是言言都这样了还被程飞英说了一嘴‘你是自己吃还是给别人吃？爸爸难道不会分给卯卯家吗？你现在这算不算慷爸爸之慨啊。’”
“程飞英也就开个玩笑，说归说，最后不还是给言言勺了一勺子咕咾肉了么。”
“呵呵……什么玩笑，我给你解读一下，那叫做‘嗟，来食’！”
“言言真的，被这么阴阳怪气了，还是恭恭敬敬接了肉道了谢才走的，见到我们小兔兔也一点不提刚才的委屈……只是怕我们小兔兔担心她的手。真的，我要哭！”
“程飞英就算会分给其他家，应该也不会把鸡腿分给卯卯的。”
“可不咋的，现在就已经看到了，另一个鸡腿容容没吃，他拿去分给了沈子霖。”
“懂了，按富分配啧啧。”
“好吧，只有我在关心，言言今晚的活命粮食在哪吗？”
……
活命的粮食，当然在卫家的桌上。
程听言端了咕咾肉过来，卫卯卯就拉着没让她走了。虽然自家饭桌上没什么能吃的，但是程家饭桌上的东西程听言也不喜欢。最关键的是，程听言已经端来了她认为可以属于她的一份，就算回去还能有的吃，按她恪守本分的个性，也不会再吃几口了。
而且，本来么，卫卯卯也是想把人叫过来的。
那么现在压力就给到了……
“爸爸，去要饭吧。”卫卯卯爬上凳子，胖脚一伸，在卫承礼的膝盖上踩了一脚。
“想吃哪个菜？”卫承礼立马站起。
卫卯卯不客气道：“糊了的两个不要，其他都要，我和言言一起吃。”
卫承礼：“……”虽然是决定去要饭，但是还没有做好去要百家饭的准备啊。
“我不……”程听言摆手。
“老大！”温东钰在旁边的桌上猛招手，“我爸爸找到空碗了，给你们吃点我们家的！”
“啊，谢谢，谢谢！”卫承礼压力骤减，赶紧道谢，伸长手接了个碗过来，里面是没有糊的青豆玉米炒鸡丁。
“不用谢，爸爸快吃吧。”温东钰大气摆手。
卫承礼：“……”真的不敢去看温响此时的表情。
“言言吃。”卫卯卯把温家的碗推到了程听言的面前，而后看向卫承礼：“爸爸……”
“宝宝……”卫承礼压低了声音凑近，伸手掐了一下小胖团子肉嘟嘟的腮帮子，“老实说，你刚才让我去搞够两个人吃的菜，那两个人里是不是不包括我？”
卫卯卯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属于自家的两个保温盆。
卫承礼：呵呵，懂了。
“爸爸快去！”卫卯卯催。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卫承礼话是这么说着，只离开的速度却开始趋近于树懒。
节目组只给宝宝和爸爸一人配了个空小碗吃东西，如果其他家也像温响那样是去要新的干净小碗了呢？
万一呢，万一还有好心人主动……
卫承礼的算盘打得挺好，还真被他算到了。
几乎差不多的时间，沈子霖，文江月和汪知知，都端了自家做的菜来扶贫。
卫承礼摸着一个个可爱的小碗碗，如果不是来送饭的宝宝们大多数都在用一种同情中还掺着些敬而远之的目光看他，他几乎就要感动得落下泪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被救济总比去要饭强。
卫承礼看着旁边吃得嘎嘎香的两个小宝宝，含泪往嘴里扒了一口生姜虾饼。
卫卯卯啃着鸡腿，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小口吃冬瓜的程听言。
终于离开了宝宝餐的清淡调味稀碎口感，又与故友在某种意义上重逢且相处甚好，这顿晚饭卫卯卯吃得还是很满意的。
当然，如果中途没有程飞英没端着个碗假模假样地来晃一圈，在看到他们桌上的菜还调侃了几句才走这事儿，那就更好了。
所以，古人说吃鸡蛋无需与母鸡相识，吃菜不用面见厨子，有时候还是挺有道理的。
晚餐结束，节目组就没再出什么折磨人的幺蛾子了。
毕竟这一天，几家人从各地赶来，下车就是几个任务套着做，也累了一天，不必把人都赶在第一天宰。
从小广场回去的路，和从村口回去的也差不多。
只是因着要去放那些宝宝币，温东钰和程听言都和爸爸说了一声要先去一次卯卯家。
温响已经被温东钰气了一天，对此的回应不过一声“哼”和一个略带傲娇的背对。
可惜，温东钰向来是看不懂眼色的，等温响听不着声转头过来，只能看到自家崽欢快地跟在卫卯卯身后离去的背影了。瞧那快乐样儿，给他条尾巴都能摇飞了！温响下定决心一会儿等人回来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程飞英其实本质上不是很理解白蕾坚持要让自己和容容在节目里表现出对程听言的十二万分友好和迁就这种事。在他看来，程听言寡言少语性子也不好，就算容容不刻意去友好以待，也比程听言可爱千百倍。不过既然白蕾坚持，容容也同意，程飞英也就顺从了这个人设的决定。不过他向来不爱程听言在眼前凑，这会儿自是下意识地点头放行，甚至还觉得她何必多这一问。
程容容倒是还记得自己喜欢贴着姐姐的好妹妹人设，坚强又勇敢地跟了上去，说也想去玩。她不怕被程听言拒绝，靠近和拒绝也是一种对比。
结果程听言和卫卯卯还没说什么呢，一边温东钰一脸诧异地开口了：“我们是去老大家存宝宝币，你也要去存宝宝币吗？”
都不等程容容摇头，温东钰又自问自解了：“哦，你和言言姐姐是一个爸爸，那你的财产也很危险啊！来吧，跟上，我们的宝宝币都放老大家，老大可厉害了！老大的，不，我的爸爸也超好的！”
“……”程容容已经不想看温东钰那不知道是被洗了脑子，还是自己在洗脑子的傻样。
程容容为程飞英辩解了几句，那三人看着无人相信的样子，不过程容容本也不是解释给他们听的，只是到底也不好继续跟去了。
甩了程容容这么个尾巴，三人一路走着快到卫家的院子了，总是不安分各种窜着跑的温东钰突然发现了后面还跟着人。
“知知啊！你怎么走到这里了？”温东钰飞快往后跑，边跑还边喊，“你是不是迷路了？我来救你啦！”
本想转往旁边的巷道躲一躲的汪知知在这样热情的呼喊声中被迫停下了脚步。
幸好，温东钰不是个追根究底的，汪知知只简单用“想在村里转转”这样的理由就把他糊弄过去了。然后在温东钰热情的邀请下，汪知知成功加入了前方的队伍，从在村里转转，变成了去卫家转转。
汪知知听着前面温东钰凑在卫卯卯她们那儿，说着他的名字，大谈特谈着他是多么有探险精神，居然一个人在搞夜探古村……汪知知低下了渐渐红了的脸。
进了卫家的院子，几个孩子凑在院里的石桌上借着还没完全灭的天光开始交接宝宝币。
温东钰迫不及待地献上了他鼓鼓囊囊的钱袋。
就程听言帮着卫卯卯和他确认了一下宝宝币数量的那点儿功夫，卫承礼不知从那儿弄了四个小碗的西瓜过来。
汪知知在接过西瓜碗道谢时，似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其他三碗。
每个碗里的西瓜块块看起来都差不多多，并没有因为年龄或是性别有所偏颇。
温东钰的那点儿宝宝币很快点好，卫卯卯提着进房放了，程听言告诉他明天要用就提前来接。
然后就轮到了卫卯卯和程听言的那些宝宝币。
因为有些多，卫承礼去里屋把卫卯卯的宝宝行李箱腾空了一个出来，这样她们去便利店的时候，就不用一直背着那些宝宝币了。
卫承礼知道便利店里的物价，看着这箱子宝宝币也不怕她们能买到会让她们吃不下正餐的那么多零食。
待卫卯卯和程听言把两人包里的宝宝币都倒进了行李箱里，卫承礼又从兜里掏出了六个，轻轻地放在了里面，笑道：“拿去买东西吃吧。”
“哇！也是宝宝币诶！你怎么会有！是用爸爸币换的吗？”温东钰震惊看向卫承礼。
“嗯。”卫承礼点了点头，目光紧随正把那六个宝宝币捡出来的小胖团子。
“你怎么那么好！爸爸！爸爸！你要是我的真爸爸就好了！”温东钰一脸羡慕地去摇晃卫卯卯，“老大，你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爸爸！”
叮当叮当……丁零当啷……
卫卯卯刚捡起来的六个宝宝币没抓稳，被温东钰晃掉下去了大半，这回砸进行李箱的宝宝币堆里，真找不出来了。
“……”卫卯卯认命地把手里剩下的两个也扔了进去，抬头看向卫承礼，“爸爸，给你留的饭，你最少要吃两勺。”
“好呢！”卫承礼笑眯眯，“我就知道我的小宝宝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宝贝。”
两人的过招，其他人没看懂，只是卫承礼说的话却是听懂了的。
场面突然有些安静。
卫承礼看了看剩下三个盯着自己的宝宝，尬笑了一下：“那个，你们也很可爱，特别可爱，是你们的爸爸心里最可爱的小宝贝！”
三人：“……”倒也不必。
卫承礼借热饭遁走，其他几家跟着的工作人员也来催宝宝们该回家了，回去还要做今晚的单人备采。
温东钰把剩下的几块西瓜塞嘴里，垂头丧气地被拉走了。
程听言依依不舍地伸手摸了摸小胖兔兔的软毛脑袋，也走了。
虽然可爱的妹妹是别人家的，自己家只有……但是明天也能在一起玩，真是最好的事情了。就是今天的一切都太美好了，好得像是一场梦一样，让她心里总有些虚。
明天，明天真的还可以像今天一样，不会变得不一样吧……程听言已经走出了院子，还是忍不住地回头望了一眼，里面的小胖兔兔第一时间再次抬起手，继续对她挥爪道别。
程听言抿嘴笑了一下，这回是真走了。
等程听言一走，卫卯卯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就低落了下来。
天色渐暗，光源也不在，没电了。
但是她还不能去睡……
院子里，还有一个。
“你也要把宝宝币放在我这里吗？”卫卯卯没有绕弯子，这是她能想到的汪知知一直跟在他们后面，跟到了这里的唯一可能性了。
汪知知愣住了。
卫卯卯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着。毕竟，她能为他做的，也不过只剩帮他保管一下那些在外界并无用处的硬币了。
“卫卯卯，你有一个好爸爸。他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他对你很好，很公平，很公正。”汪知知一板一眼地说着，耳朵渐渐红了。
因为前世的听闻，卫卯卯对汪知知还是有些同情滤镜的，所以一直比较耐心。但是，不代表她要在这里听这些让她心烦的话。卫承礼如何怎样，她自己都还没想清楚，汪知知这就知道了？
“你也要和温东钰一样，叫他爸爸吗？”卫卯卯好笑道。
虽然汪知知的话让她有些意外，但是她就不信，世界上还能有像温东钰那么无厘头的存在。说起来，也不知道现在温响是不是已经搓掌待打中了。
只是，汪知知的回答，是卫卯卯意想不到的。
汪知知再次无视了卫卯卯的问题，话锋一转认真道：“你也很好，自己会照顾自己，还会照顾别人，很聪明，也很有义气，是个好妹妹。如果妹妹是你，我也可以做一个好哥哥。”
等等……卫卯卯被汪知知一本正经的语气吓到坐直了，头皮都有些麻了。
温东钰是在搞笑，面前的这个，好像是真的在考虑要加入这个家啊！
“不不不……我不行，我爱哭爱吃爱睡觉，爸爸妈妈都说我很麻烦！我爸爸也不好，他做的饭很难吃，很难吃很难吃！”卫卯卯认真攻击卫承礼。
“不难吃。生姜，我可以吃。”汪知知郑重，“我不挑食。你爸爸做的饭，我可以每天吃。”
卫卯卯震惊：“不，你不可以……”
“我可以。”汪知知坚定。
卫卯卯不行了……温东钰人呢，快出来被杀！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被你带偏哪儿去了！
就在此时，卫承礼端着那熟悉的大汤碗从里间的门口路过。
“爸爸！”卫卯卯爬上凳子，超大声喊道，“汪知知说他可以每天吃你做的饭，你快来给他吃！快来！”
第34章
由各种碎肉碎菜, 加了米和水在锅中蒸煮过的糊糊，中午新鲜出锅时闻着尚可。像个暗藏的陷阱，只有勺起一口送入口中, 才知道那淡淡的气味下藏着的是何等灭绝人性的波涛汹涌。
而这样的可怖之物在冰箱里冷藏了半日, 再加热后散发出的味道, 比新鲜出锅时要重得多, 立时从陷阱变成了明枪，让人望而却步。
夕阳西下, 凉风骤起，石桌上的大汤碗里，原本膨胀得满满当当的糊糊, 缺了一个小小的角。
年轻的勇士伤心折戟, 石桌边最终还是只剩下了卫承礼父女两。
“卯卯啊……”卫承礼看着桌上的大汤碗, 喃喃道，“汪知知吃的那一口, 可以当做他是帮爸爸吃的吗？这样我就只用吃一口了……”
正蹲在地上关行李箱的卫卯卯毫不犹豫地把箱盖打开，一把抓向里面的宝宝币。
叮叮咚咚的硬币声让卫承礼迅速回神, 赶紧连连讨饶：“宝宝, 宝宝！我错了, 我错了！两勺正正好！我现在就吃！”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用爸爸币换了宝宝币讨了小胖团团的心软, 让她还回来了还得了……这一大汤碗的, 怎么的也得个十几，二十勺才能吃完吧……
说到底，也是他没理, 中午言言和卯卯吃的可要比两勺多，他怎么都躲不过的。
“宝宝, 爸爸要吃了啊。等爸爸吃了这两勺，咱们中午这事儿就一笔勾销了哦。宝宝你抬头看爸爸，看爸爸吃啊……”卫承礼端着碗等，别一会儿他吃了，卯卯说没看见，那就亏了。
卫卯卯抬头。
卫承礼最后也等不到一个爱的心软，只能老老实实地勺了一勺塞嘴里，然后飞快地又勺了一勺进嘴，才开始咽。
感谢中午有好好切菜的自己，感谢冰箱和微波炉，卫承礼故意两勺一起吃，还不嚼只咽，降低了大半的难度。只是努力梗着脖子咽下，嘴里那肉腥味却依旧浓郁……卫承礼最后还是忍不住yue了一下。
直播间的观众，从中午等到了晚上，终于看到了卫承礼吃糊糊，冥冥中竟在此刻感到了一丝圆满。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哈哈哈卫导费尽心机也没能躲过这两口糊糊啊。”
“当机立断，用全部财产六个爸爸币换到了不吃所有糊糊的权利，我们卫导哄孩子还是有点东西的！”
“哈哈哈，要我说，卫导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新儿子！卯卯本来看着可不像是吃他这套的样子。”
“对，要不是温东钰，卯卯可没这么容易松口。”
“为什么？我没看到温东东劝卯卯原谅卫导啊！我明明开了一排直播间！我错过了什么！”
“温东东没有劝啦。就是卫导把新换的宝宝币放卯卯行李箱里的时候，卯卯第一时间就挑拣出来了。卯卯的二号直播机位拍得清清楚楚的，哈哈哈，她挑出来的就是卫承礼放进去的那几个。结果刚挑完，就被温东东晃掉了！”
“笑死哦。你们有没有看到那几个硬币掉下去的时候，卯卯的脸色，哈哈哈……整一个的对温东东彻底无语。”
“还是我们小兔兔大仁大义有心放过卫导，不然一箱子的宝宝币，随便再抓六个出来还了也一样啊。”
“说起来，每个人有两个直播机位，卯卯的二号机位真有点东西，除了拍卯卯，每次抓拍到的其他东西也都有点搞笑。像早上卫导的保温包，程容容沾了薯片碎的手，还有中午照顾卯卯的那个工作人员偷喝糊糊然后吐了哈哈哈……”
“对！卯卯的二号机位有时候还会拍到言言。我感觉这个机位拍到的言言，比言言自己的那两个摄像师拍出来的还要好看诶。有两次好像特别抓拍了一下言言，她在镜头里看着像是笼一层淡淡的光，就整个人都要明快好多。”
“嘤嘤嘤，我怎么没看到！直播为什么没有回放！”
“哈哈哈，没看到的朋友们，只能等节目出剪辑版的正片了。希望后期能把言言那些美美的镜头都剪上。”
“我倒是觉得，卯卯的摄像拍出来的言言绝美，是因为言言和卯卯在一起吧哈哈哈！”
“啧有一说一，言言和卯卯在一起还挺开心，刚才走的时候还回头对卯卯笑了。但是和她爸爸妹妹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从来没笑过……不信你们后面注意看看。”
“言言就好了，是笑着从卫家走的。不像汪知知，哈哈哈，我看他直播间，他走的时候都踉跄了。”
“哈哈哈，汪知知还是太年轻了，刚大放厥词说能每天吃卫导做的饭，下一秒就被卯卯用糊糊放倒了。”
“厉害还是卫导厉害，温响还是没转过弯来，该把温东东抓来喂卫导的糊糊，看他还叫卫导爸爸不。”
“前排的，温东东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啊哈哈哈……”
……
直接叫爸爸的温东钰躲过一劫。
委婉含蓄的汪知知承受了糊糊的洗礼。
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变幻莫测。
话说汪知知一开始闻着了卫承礼端来的那糊糊不大正常的气息，还抱有一丝侥幸。他屏住呼吸坚持要吃，坚持要证明给卯卯看他可以的！结果一勺糊糊入口，他刚尝着了味道还没开始细嚼，那股异常的腥气就开始在口中四处乱窜。
那是什么味道呢，大概是今生第一次在食物上受到如此残酷的攻击。
人总是趋利避害，汪知知当时几乎是本能地就要吐出来。
可是当汪知知对上了卯卯的那双眼，平静的，好像早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的样子，他突然就克制住了呕吐的本能，他忍住了。
汪知知跑走了，捂着嘴，迈着踉跄的步伐。
逃走也是一种认输，但是总比当场吐在卯卯和卯卯爸爸面前强。
汪知知不辨方向，无视身后工作人员的呼喊，胡乱在巷中跑远。
不要吐出来，不要吐出来！
无人知晓，在此刻汪知知的心里，这一口糊糊就像是一个考验，一个关卡，一个他觉得如果连这个都无法克服，何谈以后的问题。
但是，真的太难以下咽了！
也许，奔跑真的转移了汪知知很多的注意力，一直到他跑过一个拐角，发现前面不远处已经是自家的房子时，那口糊糊还被他坚强地含在嘴里。
“为什么不直接回家？谁让你乱跑的？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调皮捣蛋，还能不能给妹妹们做个好榜样了！”汪青川站在院门口，看着不远处站定不动的儿子，冷下了脸。
汪青川的声音中气十足，即便还隔了不少距离，依然字字清晰地送入了汪知知耳中。
咕咚……
糊糊咽下去了。
奇怪到有些恶心的味道还残留在嘴里，但是汪知知砸吧了一下嘴，突然觉得没什么了。
一个人在同一时间能承受的痛苦只有那么多。当有一边实在太痛苦的时候，另一边的难受就自然而然地被忽略掉了。
汪知知没有辩驳，只是在低头向爸爸走去时，轻轻摸了一下腰间的钱袋，有些后悔没和温东东一样把钱袋留在卯卯家。也……有些后悔自己没能在卯卯家坚持着吃掉那些糊糊。他觉得自己是可以，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可以的了。
后悔是一种很普遍的情绪。
如果说汪知知此刻的后悔如桃子一般大小，那么张进的后悔很明显就已经从下午的土豆长成了晚上的南瓜。
“谁让你发那个视频的？”张进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逼着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我从下午就开始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你看到那么多未接来电，不能先给我回个电话？在发视频之前不知道来和我这个经纪人通个气吗？”
“我下午去做保养了，没听着电话声。给我打电话的又不是你一个，事到临头了我还有空先给你们一个个地回电话啊？你是程飞英的经纪人，又不是我的。”白蕾弹着自己新做的指甲冷笑，“我发的视频怎么了？我发的不是事实吗？难道就由得一个小孩子在节目上乱说，还不允许我反驳了？”
“你和她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她知道家里钱怎么分配吗？她知道财产是什么吗？她就是数一数自己的零花钱。你不发那个视频，等有机会，我们随便找点水军找机会吹一吹，事情不就过去了么？”张进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你这急赤白脸地立刻就发了家里的零食柜有什么用呢？”
白蕾呵了一声：“怎么没用？家里零食管够，她还要去买那些过期货，不是她自己口味低级？口味低级，品味不健康，不给她更多的零花钱不是正常的？”
“对，我没说你这个逻辑不行，关键是你这时机不对啊。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呢？你一个后妈，这样着急不是心虚么？况且这里面还不止零花钱和过期零食这种事儿，”张进气笑了，“你是不是没看直播，也没去看看评论，直接听了人给你转述的？现在的问题是，程听言拍综艺和广告的钱呢？”
“管天管地还管到人家里的钱了？程听言的抚养权在我们这儿，我们管她吃管她喝，还要管她那瘫了的妈。她才六岁，她的钱不放我们这放网友那儿？”白蕾切了一声，带了些不屑道，“倒是她胆子还挺大，居然在节目里提起这些，我还当她是真老实呢。等我给程飞英那儿带个话，是得给她再紧紧皮了。”
“哪儿那么简单，施导不是把他们手机收了，不是特别重要事情没法……”张进一边打电话，一边滑着鼠标看网评，话还没说话，却被白蕾打断了。
“你不用管，我有我的办法。”白蕾说罢，又笑了一下，“老张啊，你不愿意我发那个视频，该不是还念旧情，想和刘琼芳站一头吧？”
张进愣了一下，不等他再说话，对面直接把电话挂了。
“这都什么事儿！”张进被气得脖子都红了，啪地一下把电话扣到了桌上。
当初程飞英要和刘琼芳离婚，他就不该贪程飞英当时蹿红的热度，留下继续给他当这劳什子经纪人。
也是自己太天真了，当初想着好歹自己是陪程飞英从寂寂无名熬起来的，继续跟着他干总比再去带新人强。结果有些热度说下滑就下滑……要不是当时自己托人搞关系，把他塞进了《宝宝去哪儿》第一季，给他续了命，后面第二季大火带旺了第一季又继续推了他一把，现在他还不知道跌回了第几线去了呢。
结果程飞英这人热度稳住了，心却是越来越不善。张进是程飞英的经纪人，结果没少在白蕾那边儿吃排头。他和程飞英说了几次，结果都被打哈哈过去了。从那时候张进就知道，这人是真的不善。
说来也好笑，糟心的事情轮到了自己才知道痛苦。
张进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冰水，凉意从喉间冻到心底。当初他和刘琼芳，一个是经纪人一个是助理，陪着程飞英那么多年，见证他从无到有。嫁给程飞英还给他生了个女儿的刘琼芳尚且被说舍就舍，更何况自己这么个只是经纪人的外人。
其实张进早知道的，靠不住的人就是靠不住，奈何他还是贪了这口财。
白蕾问他是不是想站刘琼芳那头。
哈，早在他赞成程飞英把程听言的抚养权弄过来，当做程飞英的附加资产用的时候，就说什么都晚了。
张进心中冷意丛生，木然地刷着讨论程家亲子关系和直播便利店那些对话的帖子。
刷着刷着，张进愣住了。
早先那些帖子的风向还是同情程听言这个前妻的女儿在程家艰难求生，讨论着她的那些通告费是否被程家侵吞，刚刷到的那些回复就都在提白蕾发的那个关于零食柜和两个女儿卧室的视频了。
“一面墙的零食柜！还要什么自行车！这都不够吃吗？”
“说不定程听言就是喜欢吃过期的东西，吃几毛钱的东西，这些进口货她不爱啊哈哈哈。”
“对呢，鸡腿和菇多有营养多好吃，她还是说挑食都挑食，说不定零食也是这样。真是白瞎了刚才那么同情她。”
“两个孩子卧室差不多大，布置得也差不多，粉粉的小公主风，程家看着挺一视同仁啊。”
“我觉得零花钱给的少是对的，那么小的小孩学会乱花钱多不好，有点应急钱就够了。就普通演员家庭，难道要和沈子霖他们家比去啊。”
“？？？前面都在说些什么？是忘了程容容说她有两百三十万了吗？”
“容容那就是小孩子乱说说嘛，她才几岁啊，‘百’和‘万’分清了没啊。”
“所以程听言就是正常零花钱，但是自己嘴馋，家里的贵零食不吃，就爱吃外面几毛的临期，害我还错怪了程飞英。”
“好多零食啊，还有冷柜，梦想之墙！程飞英是不是还有个遗落民间的女儿！（悄悄举手）”
……
张进飞快地拉动鼠标，除了有一条说了程容容的资产，后面基本上就是画风一致地站程家无辜，说程听言不对了。
“呵……”张进丢了鼠标搓了一把脸。好的，白蕾买水军了，是自己刚才提醒她做下的孽。
人的选择，是很重要的。
张进为自己的选择感到痛苦，痛苦到下楼买酒，没再继续盯着直播。
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白蕾的水军也到达了程听言的直播间，只是在这里，却不似在网上其他地方那样赢的得心应手。
以讹传讹毕竟比不得亲眼所见。
早晨程听言的直播间里还充斥着谴责她对父亲和妹妹过于冷淡的声音。这一天下来，直播间里大多数只剩下了心疼的嘤嘤。
一个人，如果是从头到尾的冷漠疏离，像坚冰像硬刺，像阴影里的化不开的晦暗，当然会让旁人感觉到不适，下意识地不喜欢。
但是如果一个人，她的冷漠有缝隙，疏离着也会靠近，冰硬的壳下是柔软暖意，黑暗中凝着一颗闪闪的心，这种对比，简直让人心疼到沉迷。
一天下来，还留在程听言直播间里的观众，为她敲下无数条弹幕的观众，又怎会容许有人来随便践踏自己喜欢的土地。
“一面墙的零食，呵呵，我家还开超市的呢，我小时候拿家里的吃的还会被打。东西存在就意味着能被拥有？多大人了有点脑子！”
“做个人好吧，但凡你是个人，都说不出一个六岁的孩子是因为喜欢吃过期的东西才吃的。有好吃的东西不吃，你当人人是你瞎啊！”
“笑死，卧室一样就能叫一视同仁？程飞英晚上那个鸡腿抠抠巴巴不愿意给言言的样子你没看到？”
“还程容容分不清‘百’和‘万’只是乱说呢，乱说能说出两百三十万那么精准？乱说能在回村的路上问沈子霖是要怎么的合作？人三岁半，但人精着呢，不像你那么傻！”
“作孽，就这样还有人想做程飞英的女儿，你快去吧！赶紧地！把言言换出来，我们集资养她！再也不用吃过期零食嘤嘤嘤！”
“前面的朋友们别费劲回复这些傻X了，都是水军来的！我刚才在微博和别的论坛看到好多这样黑言言的评论，话都说得一模一样的，简直复制粘贴！”
“太恶心了吧！这就出水军了！不是说节目组不让参加的人和外面联系，手机都已经收掉了吗？”
“你们一直看直播没切出去过吧。刚才，言言的后妈，也就是程容容的亲妈白蕾发了一条拍自己家的视频。”
“那个白蕾，她说什么了？”
“我也看了，她没说话，就重点拍了一下那个一面墙的零食柜和两个女儿的卧室。”
“一切尽在不言中？太茶了……程飞英还在节目里直播呢，那这一直在提视频内容的水军是谁叫来的，可想而知啊。”
……
人上了节目不可能没有人议论，就像幡立在了风中不可能不动。问题只不过最后是东风压了西风，还是西风胜了东风。
正坐在小椅子上泡着小胖脚的卫卯卯不知，她以为的正片播放才会被开辟的战场，已经出现，且酣战不止。更不知……她蓬勃的热切友爱，已经引领着许多人看到了真正的程听言。
那个对人群淡淡疏离的小姑娘，帮着喝掉了半碗难吃到会哭泣呕吐的糊糊。
那个只用零星字句回复爸爸妹妹的冷酷女孩，弯腰垂首着轻声说了无数句的关切话语。
恢复的魔方，小金花，给出的宝宝币，那来之不易的鸡汤和嗟来食的咕咾肉……
硬壳下，是只对小胖兔兔展露的柔软肚腹，珍贵美好……美好到，让人对那硬壳的由来生出了不解和怒意。
程听言的直播间里，观众们一边大力殴打水军，一边看着小姑娘洗手绢。
一块，两块，三块……
给卯卯擦薯片的，给卯卯擦汗的，给卯卯擦眼泪的……还有给卯卯擦口水的，和给她擦又一次眼泪的……
程听言洗得很认真。不多时，将暗的天色下，晾衣绳上多了一排迎风招展的小手绢。
“言言，应该喜欢的不是粉色，是绿色吧……”
直播间里，有人呐呐言道。
卫卯卯不知道的事情已经有些多了，比如现在抖着胖脚的她就不知道自己的今日战绩正在程听言院子里被直播展览。
但是有一件事情，她是知道的。
卫卯卯撇开了眼，假装没看到蹲在旁边举着毛巾，对她笑得一脸灿烂的卫承礼。
无事献殷勤，没有好事情……
“卯卯啊……”卫承礼抓过抖水的小胖脚，按在了自己膝盖展着的毛巾上，友好道，“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卫卯卯打了个哈欠。
“别睡啊！”卫承礼抓着小脚晃了晃，然后慌张地托住了差点被他晃下小凳子的小胖团子。
卫卯卯：“……”
“失误，失误……”卫承礼尴尬笑了一下，挠挠胖脚心。“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说啊，你能不能别再提我们两看动画片的时候，我说……我不小心说过的那些话了呢？”
说真的，他其实是想在晚上屋里的摄像头停止工作之后再和小胖团团讨论这个的。但是那样子时间就有些太晚了，他怕卯卯睡着了叫不醒，他就又得迎来新一天的“我爸爸说……”。
“哦……”卫卯卯拖长了音，然后在卫承礼期待的目光中歪头道：“什么动画片啊？”
卫承礼：？？？
第35章
“什么动画片？”卫承礼嘴角抽了一下, 再开口时就颇有些咬牙切齿了，“就是前几天，你天天拉着我看, 看了又看的那部《土兔历险记》啊！你把爸爸看动画时说的话记得那么牢, 你能把动画片本身给忘了？”
“哦, 那个啊。”卫卯卯平淡地回了一声。
卫承礼看着事不关己就要高高挂起的小胖团子, 震惊：“就这样了？就‘哦，那个啊。’就完了？爸爸刚才和你说话, 你听进去了吗？”
卫卯卯瞥了卫承礼一眼，把另一只湿乎乎的小脚抖了抖，也踩到了他铺着毛巾的膝盖上。
“卯卯！”卫承礼严肃了脸, “爸爸和你认真说事情呢！”
卫卯卯把两只胖脚在毛巾上搓了搓。
“宝宝……”卫承礼看出来小胖团子不吃凶凶这一套, 叹了口气主动继续擦小胖脚, 又软了语气重复了一遍，“宝宝啊, 你就……别再提我们两看那《土兔历险记》的时候，我说过的那些话了呗？”
“为什么不能说？爸爸你说的那些话, 是说谎了吗？你是骗宝宝了吗？”卫卯卯做不解状态。
这个话题, 卫卯卯觉得需要好好延长一下, 这样就有机会在剪辑正片的时候，得到后期的关注, 有机会被剪进正片被观众所知, 为自己这本该只有三岁的脑子好好地打一打掩护。
“不不，爸爸当然没说谎……我怎么会骗我的小宝贝呢！”卫承礼却是被卫卯卯吓了一跳，赶忙否定, 然后努力解释试图说服，“就是……不是很适合啊。有些话, 它是真话，但是不是那么用的，也不适合在所有的时候说。你还小，有些话的意思，你还不是很明白……”
“你说我说错了？”卫卯卯在卫承礼膝盖的毛巾啪啪踩了两下，落地伸进小拖鞋，站了起来，“我脚脚泥洗掉了。哼！我要去洗澡了！”
“……”卫承礼伸手拉住小胖团团的脏脏裙摆，“你没错你没错行了吧！我就是说，以后你能不能不说了……”
卫卯卯算算，这个话题时长可以了，转头嘿嘿一笑，猛抽裙摆大声回道：“不能！”
“等等，等等。我们再商量一下。”卫承礼抓着裙摆不让小胖团子跑，奈何小小一只劲儿还挺大。
突然，卫承礼灵机一动，想到了下午看到的那东西。
“等等，宝宝，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卫承礼边和小胖团团拔河边道，“我给你看个和言言很像的东西好不好？”
拔河是两人的角力，当局势焦灼之时，一人突然放弃，那么结果是很必然的……
裙摆的那段蛮力消失，蹲着的卫承礼没提防，直接向后跌坐下去，手里还扯着来不及松开的小脏裙裙。
卫卯卯被裙子带着撞到了卫承礼的身上，脑壳还磕在了他硬硬的下巴上。
三岁的娇弱身体，如何能经受这样的迎头痛击，卫卯卯还没反应过来，眼眶中已经蓄上了大滴的泪珠。
“揉揉，揉揉，爸爸揉揉啊，不疼不疼，呼呼……”卫承礼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在小胖团团头上一通乱揉。
哎，明明是想好好商量来着，怎么又把孩子弄哭了，这下子要难哄了……卫承礼心中有些无力。
只是这回，卫承礼却是想错了。
小胖团团非但没有借机生事，反而还乖巧地自己抹了抹眼泪，满脸坚强地开口道：“像言言的东西呢？”
卫承礼给宝宝揉脑壳的手顿了一下，气笑了。
所以刚才摔了这事儿到底怪谁！原来不该怪自己！怪就该怪这听到“言言”两个字就立刻乖巧放弃挣扎的小东西！
“你好样的卫卯卯！”卫承礼给了卫卯卯一个脑蹦子，“这里面只剩言言了是吧？”
说是这么说，看着眼圈红红还抽抽搭搭的小胖团团，卫承礼还是向工作人员招了招手。
下午看到那朵小花，卫承礼临时起意让他的跟拍摄像拍了，想回来给卯卯也看看，不过也就短暂那么一想。
后来卫承礼任务做到一半，想起来了午餐的失误，又得了卯卯哭着吃糊糊的可怜事迹，就一门心思想着该怎么哄孩子。好好搞食材好好做晚餐自是不提，他还多备了一手。
因为跟拍是在搞直播，不能直接拿摄像机来看，卫承礼下午还特地请工作人员帮他去打印了张那小白花的照片出来。
之前爸爸币兑成宝宝币送了，糊糊也喝了，卫承礼抹平了午餐的疏漏，差点都忘了这事儿了。
没想到得罪女儿这种事，原来是可以时刻发生着的……
照片到了卫卯卯的手上，看着上面那从墙砖缝里长出的小白花，她沉默了。
“宝宝，是不是很像？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哈哈哈就是觉得挺像言言那个劲儿的。说起来，我把这张照片给你，我们约定一起看那动画片时说过的话，就是我们的秘密了，你不要再随便对人说了好不好？”卫承礼看向捏着照片似乎正看得十分用心的小胖团团，低声循循善诱。
“第一！”卫卯卯突然抬起头，竖起一根胖胖的手指，“我没有随便对人说话！”
卫承礼：“……”
“第二，爸爸你说过，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这样，别人会误会我们说了不好的话，不能对别人说的话。”卫卯卯竖着两根胖手指，认真道，“汪知知说了，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土兔历险记》很好看，我们没有说不好的话，我明天还要说的，后天也要说的！”
卫承礼：“……”
来了来了，就是这样，自己说出的话啪啪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但是这又有汪知知什么事。
“最后！”卫卯卯抖了抖手上的照片，“一点都不像言言！我去洗澡了！”
小胖团团举着照片跑了。
卫承礼也是呵呵了，不像你倒是还给我呀！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直播间，微博，论坛，网络上许许多多的人正在搜索“图图历险记”“土土历险记”“兔兔历险记”……
这个时候问题就来了，直播不能配上字幕，真的太讨厌了！
世界上让人讨厌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显然后背紧紧贴在墙上的程听言正面对的事情，要比直播不能配字幕讨厌一万倍。
“姐姐，你陪陪我嘛……”程容容拉着程听言的胳膊，紧紧的，弱弱低声，“我自己去会怕。”
程听言抿着嘴，努力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只是对方实在有些黏得太紧了。
“你就去帮她一下怎么了？我要是个女的直接就进去了，还用你……”程飞英好言好语地劝了两句之后就有些不耐烦了。
“爸爸……”程容容及时出声制止了程飞英上升的火气。她的目的可不是在直播间上演父亲凶女儿的戏码。
“……”程飞英在小女儿的注视下冷静了些，重拾耐心劝道：“容容才三岁半，那么小，她自己洗澡洗不好。你一个做姐姐的，平时对她不耐烦也就算了，这种时候难道你还要有脾气，不愿意帮帮她吗？”
“姐姐……姐姐……”程容容轻轻晃着程听言的手。
程容容是做好了要好好撒娇卖痴的打算。自己比程听言小两岁多，这么低声下气地求助了，她这样的抗拒和无声的拒绝，在观众看来肯定是十分不近人情的。
紧贴着墙的程听言对两人的话语视若无堵，只专心盯着不远处那一排摄像机后面的工作人员。
“程……言言，妹妹和爸爸跟你说话呢，你有在听吗？”程飞英眉头紧蹙，右掌不耐地搓了搓，实在看这个木头女儿看得不顺眼。
怎么又暴躁了起来……不是说好只是劝劝结果不重要么！程容容见程飞英状态实在不好，担心再僵持下去，程听言的糟糕样子观众还没记住呢，反倒是要注意到程飞英的不对了。
虽然现在也展示得差不多了，磨不动自己也可以不磨了。但是还是有些可惜了，程听言现在这样的拒绝，不过是不近人情。如果自己最后能磨着她跟着自己进去，少不得能给她留个背地里欺负妹妹的名声。
要是她跟着自己进去，自己摔一跤，留点淤青，就是个彻底的受害者了，后面的拍摄不管有什么事儿，观众心里都会偏向自己这个弱者。现在这样结束，也算是她运气好了……也都是程飞英，居然真的生气了，哎，只能说不愧是最爱自己的爸爸。
“那我……那我自己……”程容容准备到此为止。
只她还没来得及缩回自己的手，却见面前程听言眼睛突然一亮。
找到了！
“su……li……”程听言回来后基本没说过话，又因为身体一直紧绷，乍一开口声音都有点低哑，不过她很快咳了两声调整了过来，冲着不远处堵在门口，挤在工作人员堆堆里的丸子头喊道：“苏梨姐姐！”
程容容还抓在程听言胳膊上的双手骤然一紧。
大晚上的，院里的风已经有些凉了，正蹲在摄像师后面啃饼子的苏梨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没把饼子掉地上了。
“叫你呢！”旁边的工作人员推了苏梨一下。
苏梨把饼子塞工作人员手上，飞快拍了拍嘴上的饼屑，只是她站起来之后，又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了。
他们工作人员都在门口堵着呢，和屋里的人就隔着几个摄像师和摄像机。里面一大两小的争执那么大声，好吧，只是一大一小有发出声音，但是那也足够所有人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苏梨当然没忘记自己的工作内容是在程飞英不在或者不方便的时候，去出面照顾两个小的。像中午言言去了卫家，自己就留下来看着还在睡觉的容容那样。
但是现在这情况……不同啊……三个不都在呢么，有自己什么事儿啊。
在进节目之前，金导特地嘱咐过自己，程家专程和节目组打了招呼的。说是家里两个孩子因为不是一个妈妈生的，一直不够亲近，这次来参加这个节目，也是想一大两小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在节目里相依为命可以促进一下家庭关系的正向发展。又说程听言面冷心热，有时候就是要别人多热情一些，她就会主动一些。金导的意思，苏梨还是听懂了的，自己虽然负责照顾孩子，但是如果程家大人或者孩子可以相互照顾的时候，自己还是别去碍眼。即便他们有些推拉话术，那也只是在磨合，自己不要多事。
这不是程家和工作人员之间的默契吗？
原本在门口挤得都快密不透风的工作人员，生生地在程听言那声“苏梨姐姐”下，向两边再次压挤，给后面的苏梨让了条道出来。
苏梨尴尬站着，咽下了嘴里的饼子，着实有些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
程听言才六岁，可看不懂苏梨眼中的复杂，只看了看她的蓝衬衫，又盯着她的丸子头，开口确定道：“你是苏梨姐姐吗？”
苏梨点了点头，目光却是看向了程飞英。
程飞英的脸色不大好，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即便是刚才劝程听言劝出火气的他，也知道不适合在这个时候问程听言为什么会知道苏梨。
“苏梨姐姐，刘茗姐姐说我们上厕所，洗澡的时候，你会帮忙照顾我们。现在你可以帮忙带她走吗？”程听言面色平静地说完，有些费力地抬起右手的胳膊，上面还挂着程容容的两只手。
“啊……可……可以……”苏梨又去看程飞英，“但是……”
“那你帮帮她吧。”程飞英飞快道，而后眼神飘向了别处。
苏梨：“可……”
“梨子姐姐。”程容容松开程听言的手，转而牵住了苏梨的，“梨子姐姐陪我去洗澡。”
苏梨想说的话被两次打断，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拖走了。
只是在离开房间时，苏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程听言。
她是真的……很冷淡诶。
程听言对程容容的冷淡和排斥，向来不加掩饰，看出来的，当然不只是苏梨一个。
只不过，比起早上一边倒的风声，晚上再看到如此的场景，加了脑子的讨论倒多是别的声音。
“这个苏梨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什么吗？”
“隔壁刘茗都吃卫导的糊糊一起试毒了，这边怎么里面吵吵那么大声她都不知道出来干活的？”
“哈哈哈有一说一啊，刘茗那是没来得及试毒，所以一起服毒了吧！”
“别这样，哈哈哈，卫导的风评为何无论何时都在被害！”
“我可怜的言言，为什么六岁就要去帮别的小孩洗澡啊，这是生活在封建时代还是奴隶时代啊！”
“那个……也不是别的小孩吧……那是她妹妹啊。穷人家还不是这样，生了一个又一个，大的就要帮着带小的，不然大人带不过来啊。”
“我的妈！前面的是不是要笑死我！自己带不过来就不要生那么多好么！还大的带小的，大的投胎过去欠他们的啊！”
“不过言言也是真的冷漠啊，她抬手让苏梨带人走的时候，语气都没什么起伏的，好像在说‘把这条陌生狗带走’哦。”
“前面的少脑补，人和狗都分不清了吗？用眼睛看看吧，程容容松开手的时候，我都看到言言胳膊上的红痕了，要抓的那么重吗？”
“讲真，不是一个妈就不要强行一家亲了，真的搞不来的。”
“但是容容真的很喜欢言言的样子，每次容容想和言言一起，言言那么冷淡，就有一种真情被错付的感觉，哎……”
“？？？不是谁贴上去就谁有理好吧。举个类似的例子，每个想要和你在一起的人，你都要和他们结婚吗？这也是一种道德绑架好吧！”
“所以还是苏梨不对啊，为什么不早点站出来。”
“比起说那什么苏梨，你们不如问问程飞英为什么不提有这么个工作人员。中午卯卯那边的刘茗问言言的时候，言言根本不知道她们这边还配了这样的工作人员。卯卯怎么就知道刘茗呢，卫导虽然做饭难吃，但是他这种事情早早就和卯卯说了啊。”
“程飞英虽然做饭好吃，但是在这方面还的确没有卫导细致。卫导还给卯卯擦胖脚丫，哈哈哈胖脚丫真可爱！”
“卫导：虽然我做糊糊不去腥，但我是个好爸爸！”
“卫导：虽然我做菜放了生姜没放菜，但我是个好爸爸！”
“卫导：虽然我摸了小臭脚，又摸女儿头，但我是个好爸爸！”
“卫导：虽然我把女儿推到别人怀里，但我是个好爸爸！”
“哈哈哈你们可以了啊，我快不认识‘好爸爸’这三个字了，所以这么快这个节目就有黑粉了吗！”
……
舆论是一阵风，短暂地刮过，也许无法立刻吹净沙粒露出真相。
但是，一阵，一阵，又一阵呢……
千里之堤，终有一日可毁于蚁穴。
话说苏梨被程容容拉进了浴室。
程听言抽到的这套房，是六套中条件最好的，房主是在外面做生意的，家乡的房子是怎么豪怎么装。这浴室大得能有五十平，淋浴浴缸齐全，灯一开，折射得金碧辉煌，整得跟五星级酒店似的。
苏梨被灯光晃得有些晕乎，手里给程容容洗着头，心却是飘到了别处。
总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啊，等洗完出去，得找金导问问情况。不然后面再有这种情况，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好啊。
不知道怎么办好的，还有正在被轻一下重一下搓着头的程容容。
失误了。
程听言居然知道有苏梨这么个工作人员。
肯定是卫卯卯那家伙和她说的！
自己到底是不小心改变了什么才把这么个家伙扇了进来！
要不是眼睛好像瞎掉了的卫卯卯，谁会没事儿往程听言那边凑，谁会无聊到和她聊工作人员，还这么详细地说到苏梨！
没见早上卫卯卯来之前，其他的小朋友都和自己凑一堆的么！
都是卫卯卯，都怪她！
还有程听言又是怎么回事？平时冷着个生人勿进的脸，一天蹦不出几句话的，今天的话怎么那么多？总不能之前在家时候的听话老实都是装的吧！
程容容想了想，自觉程听言不至于。那么问题就还是在那个过于热情的卫卯卯身上！真讨厌啊！
偌大的浴室里，一人搓，一人被搓，两人各自心思，注意力都不在这颗被洗的头上。等开始冲水了，两人才发现，把沐浴露当洗发水用了，被搓揉许久的头发彻底失了油分，水一冲立刻干枯到打结难解，这又是后话了。
总之，苏梨是暂时找不成金有良了。
而此时想找金有良的，却不止苏梨一人。
啪……
白蕾把手机扔到了床上，脸色阴沉得像是有人欠了她几百万。
不似在村里转一转就能找到金有良的苏梨，白蕾能通过的只有一个打了好多次都还无人接听的号码。
白蕾看着安静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动静的手机，觉得很是烦躁。
明明来送合同的时候，那金有良和他们聊得很好。后来约出来几次，也都相谈甚欢。那会儿就没这种打不通电话的时候。现在是怎么的？就因为便利店那事儿觉得苗头不对了，就不接自己电话了？是不是现实得太早了？也不怕押错了宝！
白蕾愤愤地坐到床边，又把手机捞了出来，开始刷网上的相关帖子。
看看，她请的水军质量多好！金有良这个家伙，最好是因为正好在忙，不然等收拾完了程听言，这些请他试试也无妨。
而苏梨心中念叨着的，白蕾不断呼叫着的金有良，此时正在施定山身边。
谁都有烦心的事儿，金有良当然也不例外。
“施导，今天工作人员和沈总说沈子霖在便利店那儿说到有四百万存款的时候，沈总的脸色好像不太好。”金有良说着，手上端起热水壶，给施定山刚喝干的杯子里续了半杯水。
“不好就不好嘛，既然没来找我们，就是没什么事儿，让他自己消化一下。”施定山不以为意地端起杯子，吹了两下。
金有良攥紧了手。这老东西，他当然觉得没事，反正这节目沈总已经来了，资金也已经到位了，他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但是他怎么不为别人想想呢！金有良自己手上也有个项目，台里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说他经验还不够，如果要做的话，还是要他自己去找点钱回来。
钱从哪儿来？
沈江河向来大方，和台里合作过不少次，这次更是带了儿子亲自参加这个综艺。金有良当然希望让他拍得高高兴兴的，回头自己这个副导也有脸去拉投资。
金有良看得明白，那种房子抽签全看运气的事儿，沈江河不在乎。沈子霖抽了个猪圈房，他也接受得很好。就是沈子霖在便利店说到的那事儿，沈江河面色明显是不好了一下。虽然他很快掩饰过去了，但是金有良还是发现了。
为了后面的钱，金有良觉得自己还是要和施定山提一提。
“但是小孩子，在节目里直播说什么钱不钱的，是不是不太好？”金有良不敢和施定山正面冲突，只能委婉劝道，“其实很多小朋友都没有什么金钱意识的。让他们过早地接触到钱这个意识，其实也不太好吧？”
“钱有什么不好的，钱可是个好东西。多少人搞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搞那么点儿钱？”施定山冷笑，“早点儿知道钱的好，他们还能多长点脑子。”
“……”金有良背后有些出汗，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钱的话题戳到施定山的痛处了，赶紧笑着转移话题道，“我就那么一说。施导说得对，有些事情就该从小培养。像那个临时加上的宝宝币和爸爸币就很好，能让他们从小有这个挣钱花钱的意识。”
“呵……”施定山又呵了一下，“宝宝币爸爸币，可不是用来干这个。”
金有良：“……施导的意思是？”
施定山笑了笑没说话。这是他做出来，考验亲情的，当然，这些就不用和金有良多说了。
被无声敷衍了的金有良攥紧了拳，在七情上脸之前，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只他心中是多么愤恨施定山老不死的挡了人路，就又是另一说了。
施定山自是不知，刚还斟茶递水的人，背后心中的恶意都快酿出毒水。他捧起杯子，呦呦地喝了一口，结果在看了两眼直播屏幕后，直接笑喷了出来。
第36章
施定山看的那块屏幕里, 在直播的正是刚刚被金有良提到过的沈江河父子。
那父子二人拾掇得挺快，施定山端起杯子的时候，屏幕里他们已经躺在了床上, 进入了夜谈时间。
而就施定山喝了那么两口水的功夫, 原本各占床铺一侧, 中间空处至少还能睡两个彪形大汉的一大一小, 已经挤做了一团。
准确地说，是沈江河单方面越过了中间地带, 伸手捂住了沈子霖的嘴。
而在那之前，施定山已经听清楚了沈子霖说的话。
他说：“爸爸，为什么王蔷, 赵月月, 沈四沁, 那些小姐姐都喜欢你？你是怎么……唔唔唔……”
屏幕里，就见原本还一派风轻云淡躺着的沈江河飞快翻转, 一把捂住了儿子的嘴，好气又无奈低声道：“还在直播呢……”
可惜沈子霖说话着实有些利索, 沈江河愣了一下, 再反应已经有些迟了, 捂到嘴之前，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
施定山喷了水, 抚着膝盖笑得前俯后仰。这可真是亲儿子啊……
“还在直播呢, 要到睡觉时间才停止收音，你知道吗？”一个头两个大的沈江河捂着儿子的嘴，重复确认了一下。
沈子霖乖巧点头。
沈江河松开了手。
只这一闹腾, 父子两之间原本的空旷地带就没了。
一大一小挨着躺，是几乎从来没有过的亲近。
沈江河有些不大自在, 只是又不好就这么滚回去。倒是旁边的沈子霖，缩啊缩地，又往自己那边儿的床侧缩了缩，硬生生地在两人间又空出了一拳的距离。
还能怎么着呢，沈江河默默地挪回了原本的位置。两人离得远了，反倒是自在了些。
至此，沈江河心中不禁有些唏嘘。前些年，他不大爱回家。一开始是因为沈子霖那双眼睛，实在太像过世的妻子，他看着心里难受。后来就渐渐地习惯了不回家，反正孩子给父母带着，他只管忙自己的就行。到这两年，很多事情，他也慢慢看淡了，回家的时间就开始变多了。只是毕竟错过了好几年的成长时光，父子两虽然没什么矛盾，但就是比较生疏，总亲近不起来。这也是他这次决定带孩子参加节目的一个原因。但是来了……好像也没什么用。现在两父子一张床躺着，还不是稍微靠近点都觉得不咋自在。
“爸爸，你听到我刚刚问你什么了吗？”沈子霖不若沈江河想得那么多，他在一片安静中等了又等，等不到一个回答，忍不住就出了声。
沈江河被沈子霖的声音一把从低沉的思绪中捞了起来，全身都警戒了。
说起来这孩子怎么回事，说好的比较生疏不亲近呢？两人挨一块儿躺着都不自在，倒是对老子的女朋友一数一个准！
“天黑了，该睡了。”沈江河对和儿子一起八卦自己的感情生活这种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沈子霖沉默了一下，翻身背对，低声嘟囔了一句：“问你点儿问题都不说……果然卯卯的爸爸才是最好的。”
沈江河：？？？
啊，这该死的好胜心，这该死的胜负欲……
沈江河在床上贴了两轮烧饼，看了看手表的时间，虽然还没到睡觉摘麦时间，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坐起来了。
“先说好，你可以问我问题，但是不可以提到其他的人。”沈江河郑重。沈子霖刚才似乎是想要提问了解自己的样子，自己也不该一下子把孩子的好奇心全给按掉了。毕竟，对爸爸的好奇，也是推进彼此了解的一种方式。这么想想，这节目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沈子霖在家的时候，两人也没好好夜谈的时间，他也没被儿子这么提问过。
沈子霖一翻身也坐了起来，一脸无辜：“什么是其他的人？卯卯是其他的人吗？”
“……”沈江河无语，“怎么又是卯卯，你刚才不是在问我么？我的意思是，你不可以……不可以提不在这个节目里的人，也不要关心爸爸的感情生活。你可以问点别的。”
“哦。”沈子霖依稀有点听懂了，却是已经忘了自己刚才那详尽的举例，一脸嫌弃道：“我为什么要提不在节目里的人。我也不关心你的感情啊……”
“行了，你要问什么快问吧。”沈江河决定不和小孩儿多计较。
“我就是想知道，怎么才能让卯卯妹妹……多喜欢我一点呢？”沈子霖理直气壮。
沈江河顿了一下，气笑了：“你才几岁啊，都想什么呢！”
“我六岁，怎么了？”沈子霖皱眉，“六岁就不能有好朋友，不能找合作伙伴吗？”
沈江河：？？？
两人鸡同鸭讲了一番，沈江河好半天才搞明白，自己实在是被之前沈子霖报出来的那几个名字带歪了。六岁的沈子霖说的喜欢，压根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所以你只是觉得卯卯特别聪明，所以想和她以后一起合伙搞生意，但是你觉得她好像不太喜欢你，所以在问我怎么才能讨一个三岁的小宝宝欢心？”沈江河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然后出现了更多的不解，“我就你一个孩子，你是从哪儿看出来我还有讨别的小宝宝欢心的本事？”
“卯卯不是小宝宝，卯卯是女孩子。爷爷说，你是世界上最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人。”沈子霖一本正经。
沈江河想去捂住儿子嘴巴的手停在半空，结果发现没有后文需要堵，又尴尬地缩了回来。
呵呵，亲儿子，亲爹，不生气，不生气，是自己要在拿掉麦之前和儿子多废话的！
“爸爸，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睡了！”沈子霖累了，光是说下午的事儿就说了半天，结果对方一点有用的意见都没有，就知道问问问。
沈江河捂了一下心口，他要不说点什么，直播出去不就是他不行？
“你不是说卯卯下午和你最好的时候，就是在便利店说你们那个资产……呵……咳咳，我没有笑。就是你们那个什么未来的合作的时候，她叫你沈哥哥了。那说明呵……咳咳，就是小丫头还挺有上进心啊。那你就和她多合作嘛，也别以后了，就节目里啊，节目组肯定还有很多任务，你就和她合作呀，然后你好好努力，带飞她。”沈江河憋着笑说完，松开了偷偷掐自己大腿的手。
哎呀，说着说着怎么觉得那么可爱啊，六岁的宝宝要和三岁的宝宝搞合作哈哈哈哈！沈江河一时没忍住，伸手在一本正经思考中的沈子霖头上揉了揉。
过于自然的亲近动作，让父子两都愣了一下，一个对视的功夫，一个迅速缩手，一个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啊，还有……还有啊。你可以送一些小宝……哦，女孩子。哈哈，没有，我没有笑没有笑，哈哈哈，就是搞点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送给她呀。”沈江河为了掩饰之前摸头的尴尬，继续开口出谋划策，结果因为说的事情太好笑，他不得不又重重地掐了大腿一把，才能继续举例，“女孩子都喜欢像花呀，毛绒绒的小动物啊，化妆品啊，珠宝啊，车啊……咳咳，卯卯么……没那么复杂。你们不是有个宝宝便利店么，听说里面有零食和小东西可以换。”
“送东西啊……”沈子霖喃喃自语，算了算自己的宝宝币。因为没有拿到【爸爸亲亲卡】，按菜猜爸爸他也只对了三个……他的宝宝币全加起来也只有二十六个，可能是所有人里最少的了，连包牛肉干都换不出来，更别提卯卯想吃的爆米花，估计也就换根棒棒糖就差不多没了。
“对啊，送东西也算是一种快速推进好感度的办法。”沈江河鼓励道。
沈子霖愁眉紧锁了一会儿，而后突然展开，砰地一声，躺平了。
“谢谢爸爸！”沈子霖躺好，给自己盖上小被子，合上了眼。
沈江河：？？？
“这就完了？”沈江河觉得有点突然。
“嗯。”沈子霖点了点头，“睡吧爸爸，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什么事啊？”沈江河有些跟不上，见儿子头一歪不理人，似就要睡了，谈兴未灭的他忍不住问道，“卯卯就这么好啊？我听节目组工作人员说，后来汪知知和程容容不是也想和你搞合……呵咳咳……合作么？你怎么就盯着卯卯了？”
“因为卯卯知道保护自己和别人的财产，她也很公平。爷爷说过，要和很正的人合作，才不会吃亏。”沈子霖闭着眼睛，又道，“汪知知不行的，他爸爸会抢他的钱给他妹妹。爷爷说，不要和守不住财的人合作，不然自己的财也会流走。”
沈江河听得嘴角抽抽，老父亲自己不做生意，话还不少么。
“那程容容呢？她早上还分你薯片吃了。工作人员说她有不少储蓄可以合作哦。”沈江河说到这个钱，倒是想到另一桩事，只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子霖就答话了。
“程容容……我下午回来的路上给她吃过我的蔬菜脆片。”沈子霖顿了顿，话锋一转，“其实我觉得言言也不错，就是她只有三十几块钱，太少了，没办法合作，很可惜。”
“那……”沈江河本还想继续问程容容，只刚开口，就停住了。
沈子霖已经回答他了，他还了上午的薯片，还更看好程听言。那姐妹两之间的生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沈江河。沈子霖意思，是他已经觉得程听言好了，当然不会再与程容容有什么合作。一开始沈江河觉得沈子霖的合作是童言童语，现在看来，孩子好像还真有几分认真啊。
不过这个孩子，分得太清楚了。有零食就当场还了，不留一点儿不想多回报的人情在身上。没有从商的圆滑，倒是挺耿直……就像他的母亲。
沈江河不愿放纵自己多想，随口回道：“言言没钱，你不和她合作。那卯卯有钱吗？”
“没有吧。”沈子霖说得理所当然，“卯卯才三岁诶，她能知道钱是什么已经很厉害了！”
“等等……”沈江河无语，“你不是对方没钱，就不合作吗？”
沈子霖翻了个身，不说话了。
沈江河：……好的，双标出现了。
“你要睡了？”沈江河想起之前还没说的事儿，又问。
沈子霖闭着眼，点了点头。
好吧，沈江河看了一眼时间，看来是等不到闭麦了。
“我再和你说个事情啊。做生意呢，不要轻易让人知道你的底牌。就是你有多少钱，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大声地说出来知道吗？”沈江河低声道，“你要下次还注意不到这一点，我就……”
“你就怎么样？”沈子霖睁开了眼。
“咳咳……”沈江河也没想到具体要怎样，只看着儿子突然露出似乎桀骜不驯的样子，忍不住皱起了眉。
“你要没收我的钱？”沈子霖坐了起来。
“也不是没可能。”沈江河顺梯子上。
“……”沈子霖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笑，没说话，躺下了。
沈江河一个人坐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忍不住推了沈子霖一下：“我刚才开玩笑的。给你的就是你的，我又不是温……咳……”
“哦。”沈子霖慢吞吞吐了一个字，嘴角意味深长笑又起，“是真的，也不怕你。”
沈江河觉得更不对劲了，心念一转，皱眉道：“我听工作人员说，温东钰把宝宝币放在卯卯那儿了。”
“对。”沈子霖笑意渐散。
果然如此，看出沈子霖的胸有成竹变成竹笋的沈江河在心里骂了一句粗话。
“我真的开玩笑的。你别想着把真钱放在卯卯那儿，你敢给她都不敢收啊。”沈江河气到了。
“为什么不敢收？”沈子霖不满地重新坐起。
“你还真敢这么想啊！”沈江河拍了拍心口顺了顺气，“你当卫卯卯家开银行的吗？几百万都敢收？你倒是信她，你咋不信我呢，我就少你那点儿钱啊，得贪你的啊？”
沈子霖看了沈江河一会儿，见他是真的气到有些委屈，才渐松了心底那点儿紧张，边重新躺下边呵了一声，“温东东爸爸也不少一个飞机一只喷火龙啊，汪知知爸爸少一个发圈吗？”
沈江河：？？？
“爸爸，虽然你做的饭不好吃，一周只回一次家，换女朋友比爷爷换鱼竿还快，但是你还行。答应我，别学他们。”沈子霖以句号结尾，合上了眼。
沈江河：……
直播间的观众打了个嗝，吃瓜吃饱了。
“哈哈哈，谁能想到呢，沈总那些绯闻女友，是在这里有了姓名。”
“果然，就算沈子霖再老成都好，坑爹始终是宝宝的自带技能！”
“哈哈哈前面的说清楚，你是不是在影射那个谁！”
“讲真，听沈子霖说完，我才发现，他说搞事业是认真的。别的不说，他是真的有自己的标准，在认真选择合作伙伴诶。”
“哈哈哈，认真是认真，就是最后还是任性地选择了两袖清风只有肉肉的卯卯对吧。”
“沈子霖不愧是沈总的儿子，有点商人的潜质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下午回来的路上，程容容和他坠在队伍后面有聊到投资啥的。当时看看像两个小宝宝在过家家一样的。但是结合沈子霖现在的话来看，啧啧，当时他那句‘投资是长大之后做的事情’，像不像给程容容打了个太极？”
“嘿，还真的有老商界人那明日复明日，明日无尽头的感觉了。”
“哈哈哈说起老商界人，沈总是不是好像被沈子霖内涵了，但是他应该也欣慰吧，虽然好像没什么用处，但是在儿子眼里，好歹比温响和汪青川强的样子。”
“你们咋都在分析沈子霖的商业基因，只有我一个人在为卯总错失四百万存款而忧伤吗？”
“笑死，沈总挽回得太快了，小兔兔银行错失存款四百万！”
“哈哈哈！容我提醒一下，是错失四百五十六万八千七百九十八！”
“可怜的小兔兔银行，最终还是只有温东钰一个正式储户，存的还是宝宝币哈哈哈哈！”
“有宝宝币存就不错了，毕竟温东钰是穷到连屋顶都没有，拿看星星当娱乐的那种客户啊！”
……
话说这会儿，温家已经熄灯了。
黑黑的天，有零星几点的星星，在温东钰的头顶，亮着。
“你要不要和我换个位置？”温响看向躺在隔壁床上的温东钰，生硬道，“我这里有屋顶。”
温东钰翻个身，屁股对着温响。
“工作人员和我说，你把宝宝币都提到卯卯家去了。怎么？怕我拿你的啊？”温响不爽地蹬了两下被子。
温东钰没说话。
温响揪了揪枕头：“不是答应你节目结束就给你去拿你那飞机和喷火龙了吗？你怎么那么小气啊，不和爸爸说话啦？”
温东钰动都不动，好像睡着了。
“你再不理爸爸，爸爸以后不给你买玩具了啊。”温响也生气了，“我之前说错了吗？家里一房间的玩具，不都是我和你妈妈给你买的？我们就算拿了几个，那也是拿我们自己的东西，你生气有道理吗？”
温东钰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转头看向温响：“爸爸，那些玩具不是我的吗？你们买给我，不是我自己的吗？”
“是我和你妈妈花的钱，当然是我和你妈妈的东西啊，买给你，就是等于是借你玩儿，怎么就是你的了。”温响这一天被温东钰搞得挺生气，更不喜欢温东钰现在一点儿不大方的样子，自是顺着话说了。本来也是啊，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啊，家里的东西就是他的了？不就是几个玩具，还是他们买给他的，送了又不是不买新的了，至于这么上纲上线么？这孩子再这么自私下去，老了之后，还有他们当父母的地方站吗？
“哦，是你们借给我的，不是我的。”温东钰愣了一下，低声重复。啊，好像突然有点难过。
“对啊，我们借给你的。你要是不乖，不知道分享，我们就可以不借给你了。你要听话，做乖孩子，学会和别人分享，我们才会给你买新玩具啊。”温响觉得温东钰好像比白天好沟通了一点，赶紧趁热打铁。
温东钰坐着没说话。
玩具不是他的，是爸爸妈妈借给他的，没有一个是他的……他喜欢的飞机和喷火龙，也是爸爸妈妈借给他的。
原来是这样啊。
温东钰有些恍惚，世界好像一下子就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温响这铁打着打着，突然觉得屋里的沉默有些久了，久到他有那么一点点不大好的预感。
只是不待他开口，隔壁床的温东钰先开口了。
“对不起啊爸爸。我不知道那些玩具不是我的，我搞错了，原来它们不是我的财产，是你和妈妈的财产。那飞机和喷火龙，是你们的，你们不想要了就别去要回来了吧。”温东钰真诚道歉，完了还弱弱地问了一句，“爸爸，你们借我玩玩具，要钱吗？”
“……”温响。
人，真的，就怕玩个真诚。
明明温东钰是服软了，但是实在太软了，温响心里一时梗得慌。
只是之前大话刚刚放出去，温响也没法立刻抹了脸把自己台子拆了说刚才那话是骗人的……
事实上也的确不是骗人的。东西的确是他们买的，只是说不上借……就是觉得支配权也是该他们有啊。
“爸爸，要……钱吗？”温东钰有些紧张，“我好像没有很多钱，每天五块钱，我好多都……都买吃的用了，现在只有宝宝币了……”
“不要你钱。”温响闷声回道。
“谢谢爸爸！”温东钰一下子放松了，啪地一下躺回了床上，只还没躺平又一下子坐了起来：“啊，那我的床，我的书，我吃的东西，那些是不是……也不是我的？”
温响觉得很不舒服，他怀疑温东钰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刺激自己呢？
“对对对，那些也都是我和你妈妈买的，借你的，不要钱！”温响气道，“你能有什么钱，你那每天几块钱的零花钱也都是借你的！”
这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说着难道还当真了？算了，这样也好，给他吃点教训，知道吃的用的都是从哪儿来的。省得他天天去学什么保护自己的财产，弄得好像谁在惦记他那三瓜两枣似的。这么一小孩儿，还财产……
“哦哦哦。”温东钰连连点头，躺了回去，犹豫了一下，最后轻声说了一句，“那你们以后别说给我买什么什么了哦，我会误会的。”
“你什么意思温东东？”温响觉得自己很生气，却又抓不准气在哪里，忍不住地嘴里就带出了点脾气，“什么叫我们别说了？”
“就是，你们不要说给我买的，要说是你们给自己买了，然后借给我的。”温东钰乖巧耐心地解释，“我怕时间长了，我记不住是借的。”
温响：“……”
温东钰给自己盖好了被子，看向上空的星星。啊，心里好难过，可是一点都不会因为爸爸妈妈拿玩具送人生气了。本来，就是他们的啊，原来是这样。不过……不生气了，为什么还这么难过啊。
借着夜色，温东钰偷偷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温东钰能不能记住是借的，那是另一说，反正直播间的观众是牢牢地记住了。
“夭寿了，我在沈子霖那边的直播间听说这里的星星很美，我是来看星星的啊！但是我看到了啥！有人杀死了小宝宝眼睛里的星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明明吃的是蜜枣，结果酸到我流泪，真希望把这股酸涩借给温响，不用还了。”
“温响是圈里有名的傻白甜啊，看来今夜之后，只剩傻白了……他到底能不能行啊，温东东一下子卑微了他看不出来啊！”
“见识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在亲爸亲妈手里寄人篱下……”
“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温响还是做人了，没说借出去的东西要收费，不然温东东怕是要连夜去打工。”
“叫他温钰钰吧，他也只有我们把他当个小宝贝了……”
“其实我觉得温东钰也有点问题啊，他觉得家里的玩具是自己的，就不让爸妈有支配权。那个飞机还有那个什么龙，其实就是温响他们拿回了自己买的东西罢了。温东钰就因为这个就叫别人爸爸，温响生气也是正常吧。”
“温东钰不是不讲理的孩子啊，温响一说是借的，他就什么要求都没了。”
“这事儿怎么说呢。就是如果觉得自己必须持有对孩子的东西的支配权，没有就难受死。就还不如一开始就明着说，是我的，我借你的。这样孩子一开始就不觉得是自己的，没有占有欲，送出去也不会说啥了。最烦的是一开始说这是我给你买的，这是我为你怎么怎么的弄来的，说得多么伟大，孩子感动感激啊，觉得东西是自己的，投入了感情和占有欲，结果又被收走送人了。”
“叫别人爸爸这个，温钰钰还小嘛。对他来说，爸爸就是能保护他，保护他财产的人啊。主要还是我卫导表现得太好了，优秀的人总是会吸引到别人啊……”
“啥呀，主要还是温东钰没吃到卫导的那碗糊糊吧哈哈哈。”
“哎，温响是不是没看出来温钰钰难过了啊，我这里都能看到黑暗中他手在动，是不是擦眼泪了啊嘤嘤嘤……”
“好像一边擦一边开始装睡了。”
……
有的人因为难过而装睡，而有的人，只是纯粹因为不想回答问题而装睡。
洗完澡出来的卫卯卯，在得知不能给妈妈打电话之后，就把自己摔到了床上。
不愧是施定山，改了不少规则啊……还全然不知是在直播的卫卯卯如此失落地想着。
“宝宝？”卫承礼拿了吹风机来一边给趴着的小胖团子吹头发，一边轻轻推了一下肉肉的手臂，“我们聊聊天呢。”
卫卯卯迅速地合上了眼。
“别装睡。我不说看动画片的事儿还不行吗？”卫承礼揉着小胖团团湿乎乎的小软毛，“你给我说说，你今天和小朋友们玩得开心不开心啊？”
“开心……”卫卯卯打了个哈欠。
“那你最喜欢和哪个小朋友一起玩啊？”卫承礼又问。
卫卯卯眼睛睁开一条缝，对卫承礼投以无语的目光。
“好吧……我就问问啊。我们卯卯和容容玩得开心吗？”卫承礼眼见着小胖团团又一个哈欠像是要睡着了，赶紧直指重点。
“爸爸啊……”卫卯卯睁开了眼，看着卫承礼认真道，“宝宝我，记得的呢！不和欺负爸爸的容容玩呢！”
卫承礼：“宝宝！没有人欺负爸爸！中午的时候爸爸就和你解释了，是你睡着了没听到！宝宝！宝宝？宝宝宝宝？”
柔软小团团陷在床铺上，眼睛闭得好好的，看起来已经去了梦乡。
卫承礼：……又这么快的么？
不，不能就此结束。
中午就是这样！因为某只的瞌睡没有好好说清楚！
“啊！蜘蛛！”半蹲在床边给小胖团团吹头发的卫承礼一蹦老高。
直播间的观众被他吓了一跳，结果对着屏幕找半天没找着哪儿有蜘蛛，再一看卫承礼压根没去打虫，只是看着床上动都不动的小团团叹气。
得……该吓起来的睡着了，不该被吓的吓一跳。
卫承礼不是轻易服输的人，但是“老鼠”“蛇”“大灰狼”依次来了一遍，都没能把人弄起来。看来他也只能信了这家伙又睡着了。
呵呵，才怪。
卫卯卯合着眼，由得卫承礼边给自己吹头发边瞎喊一通，渐渐地也是真的开始困了。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然后是卫承礼走远去开门的脚步声。
“言言？你怎么过来了？”卫承礼压低了声音，对着门外轻轻问道。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话音刚落，卫承礼就猛一回头，只见那之前老鼠爬于前都毫无反应的小胖团团已经爬下了床，正着急忙慌地把小胖脚往拖鞋里塞。
呵……卫承礼气笑了。
大开的房门，冷笑的爸爸，空荡荡的门口……
卫卯卯难以置信地跨出门口去外间又转了一圈，然后攥紧了小拳拳，愤怒转身，回屋的路上，因为下床太急不小心踩到地又脏掉了的小脚脚每一步都掷地有声。
“……”卫承礼笑不出来了。
有人笑不出来，就有人笑到捶地。
直播间的观众也是服气的。
“哈哈哈，卫导为什么这么欠！非要把我们装睡的小兔兔弄起来！可怜那洗得干干净净的兔兔jio，又踩到地上的泥泥灰掉了！”
“卫导就是因为喜欢洗胖嘟嘟的小脚对不对！很好捏很解压对不对！放开这只jiojio，我来洗！”
“我刚看沈总那边儿教儿子怎么和小女孩做朋友，又看温响那边儿怎么让亲生子寄人篱下，已经觉得很搞了……没想到啊，还得是我卫导，卫导是真的狗啊！”
“哈哈哈，真是不怪我卯用‘我爸爸说……’让卫导扬名天下，卫导值得啊。”
“卫导还是有点儿东西的，我觉得他已经找到了拿捏小胖兔兔的办法。但是问题是，哈哈哈哈拿捏的力道不对啊，怕是要被小胖兔殴打了。”
“论讨打，卫导是专业的！”
“哈哈哈小兔子要后悔了，中午的糊糊还是倒掉得太早了。”
……
第37章
长条木桌上的甜品摆得挤挤挨挨, 香甜可人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简直魂都要被勾走。
卫卯卯看着面前最近的那块蛋糕咽了咽口水。那松软的巧克力蛋糕底稳稳地托着厚实绵密的乳酪奶油，一看就是真材实料, 而上面点缀的一颗颗爆米花, 焦糖色也上得正正好, 看着就脆甜脆甜……
嗯？
等等……
为什么乳酪蛋糕上面会撒电影院门口卖的那种爆米花？
“宝宝……宝宝起床了, 吃早饭了哦。”
随着卫承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股霸道的生葱味儿直冲进卫卯卯的鼻间, 无礼的利剑任性劈过，将那木桌连同上面摆着的各式甜品齐齐掀去，一举击破了梦中泡影。
卫卯卯半梦半醒, 心都碎了。
这就过分了啊！虽说是做梦吧, 但是好歹让人吃上一口啊！天天不是糊糊就是生姜, 现在葱也来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自己一定不贪心, 不多看细选, 一定第一时间就近直接啃上一口！
卫承礼凑在床边喊了几声, 眼见着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胖团团被喊得皱起了眉毛还嗅了嗅了鼻子，像是要醒了。结果他停了不过两秒, 那小家伙又一扭, 把脸埋进了薄被，摊平的身子，好像又要接着睡了……
“卯卯！不要又装睡啊！我都看到你醒了, 今天早饭好吃着呢，快起来。”卫承礼自从昨晚发现小坏团子很会装睡, 现在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了。
卫承礼的声音混着浓郁的葱味，从突然的利剑变成了常驻的搅棍，将卫卯卯好不容易重寻了一角的美梦彻底扑杀，连个渣都没剩。
卫卯卯把头塞到了枕头下面，不想听卫承礼说话。
她真的很气。
自打重生以来，她睡觉不是做各种噩梦就是梦到打工还债，好不容易可能因为昨天和程听言见上了面心情好了点，有了一场美梦……啥都没吃上呢，就要被喊起来继续受虐了。
三岁的身体表示，真的接受不了！
“真的睡着了？我可不上你当啊，快点起来了……”卫承礼边念叨着，边伸手把小胖团团从枕头下面扒拉了出来。
卫卯卯闭着眼，躺着一动不动。虽然醒了，但是她决定用行动拒绝坏蛋卫承礼。
“咚咚……”是指节叩击木头的声音。
卫承礼停止了的碎碎念。
走远的脚步声，而后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又来？
卫卯卯服了，这么频繁地用同一招，三岁的孩子都不吃这套的好么。
“言言？你怎么过来了？”
远处，卫承礼的声音似带着几分惊讶。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台词，演技还上升了，听起来比昨晚演得要更真了一些。
一个好导演，把技能点都点在了演技上可还行？
卫卯卯觉得好笑，忍不住嘴角勾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哼，看你一个人接着还能怎么演。
安静，没有了声音……
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
卫卯卯闭着眼等啊等，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就在她憋不住想睁眼偷偷看看卫承礼到底在搞什么时，突然感觉到了一点轻轻的风，吹在了自己的脸上。
好你个卫承礼！
居然偷偷回来床边了！
人骗不下床，你就搞装鬼吓崽这一套是吧！
醒醒吧！你的崽要是真的只有三岁不得被你这一招吓死！
事到如今，只能把昨晚被戏耍了的仇一起给报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需一秒，肉嘟嘟的假寐小胖团团便头尾翻转，做出了不可思议的灵活回旋。
“吃我一……”随着卫卯卯一声大喝，一只胖jio直击而出。
鼻尖与胖脚底仅仅一丝之隔的程听言：“……”
刚睁眼看世界的卫卯卯：“……”脚趾慢慢蜷起。
程听言面上满满的不知所措，看着一点一点缩走的胖脚犹豫问道：“我……吃？”
回应她的，是飞速爬走钻进了被子里的一坨不明物体……
在这个普普通通，本该好好享用美味早餐的清晨，世界上有许多电子产品却遭到了无情的攻击。
“哈哈哈哈哈！卯总你赔我屏幕！——来自一个边擦饼干碎边打哈哈哈的可怜人！”
“之前卫导去开门的时候，我看到卯卯偷偷坏笑了，我就知道有什么要糟糕了，不过没想到糟是我的键盘！！！——来自一块正在被吸干牛奶的键盘！”
“讲真，卯总这一脚动作不快，从力度上还是对卫导脚下留情了。不过要是这一脚蹬到了言言，就算言言不疼，我估计三岁宝宝也会忍不住亲手下厨给她爹煮糊糊哈哈哈！——叫卯总的原因你懂么！我的平板！”
“卫导真的太坏了，虚虚实实，用真假言言把胖宝宝一次次玩弄于鼓掌之间。”
“哈哈哈还股掌之间呢，他要完蛋了，我觉得被子下面的小兔兔已经气炸毛了！”
“摄像机为什么没有透视功能！我想看小兔兔炸毛！！！”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卯卯躲在被子里不是在炸毛，是在……闻jio？”
“前面的快留下姓名，等卯卯干掉卫导，第二个就是你！”
“啊啊啊，我想看闻jio！！！！！就算第三个被干掉，我也想看！”
“哈哈哈，说起来，我们卯总偶像包袱真的不止一点两点，特别是言言在的时候。昨天来的时候就知道擦了香香再靠近言言，去厕所还不让言言进。你们发现没有，卫导用爸爸亲亲卡的时候嫌弃卯总jio脏，等她从厕所出来jio就干净了，哈哈哈，她在里面半天还洗jio了！”
“脑补一下一个三岁宝宝在厕所拼命用手捞水搓脚，哈哈哈我真的要笑死了。”
“哈哈哈，桌子都要被我拍裂了，言言刚才那么认真是怎么回事，她不会真的以为卯卯在邀请她来一口吧哈哈哈哈！”
“快！卯总不要继续闻你的小香jio了，快出去干掉卫导！”
“说不定是臭jiojio？”
“NO！我卯总的jio必须是香的！我不管！”
“哈哈哈你们要笑死我，这么黑卯卯，等她长大了有机会看到这些弹幕，真的要去找你们好好聊聊！”
……
黑么？
倒也未必。
话说刚才，睁眼才发现要踹的人从卫承礼变成了程听言，卫卯卯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整只在被子里缩着了。
还好，还好自己脚短，没有碰到言言。
卫卯卯缩坐在床上，抱着自己刚才被言言的呼吸吹到，现在还有些痒痒的左脚，甚是庆幸。
嗯……
但是……
卫卯卯努力地把左脚往上拽了拽，闻了闻。
应该，不臭吧？
不过是不是有一种说法，人闻自己觉得不臭，但是其他人会觉得臭臭……
啊啊啊！
自己差点踹到言言！还被言言闻到了自己可能臭臭的脚！
不想过了！
卫卯卯放开掰得有些酸了的脚脚，无力躺平，生活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了，更别提复仇了。
这是一场梦吧，肯定是自己没醒！
旁边被角轻动，而后被掀起了一块。
随之而来的是白亮的天光，新鲜的空气和……
“言言，我还没洗脸。”卫卯卯捂住了自己的脸。
嗯？这个捂脸的手是不是刚摸过jio……算了，这时候已经不重要了……
“来，我带你刷牙洗脸。”程听言伸手戳了戳床上肉肉的小胖胳膊，“我给你带了早饭。”
怎么说呢，感谢程听言的不追究，卫卯卯红着脸起来洗漱过换了身衣服又擦了一身的香香之后，感觉好点了。
日子又能过下去了，卫卯卯脑子也回来了。
“言言，为什么你进来之前，我没听到你说话啊？我只听到了我爸爸的声音。”卫卯卯被程听言牵着往外走，边走边问道。
“因为你爸爸一开门就对我做了这个手势啊。”程听言转过头，用空着的那只手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上碰了一下，“这是让我别发出声音的意思吧？我以为你还在睡就没说话。”
卫卯卯：“……”果然是有预谋的！不愧是你啊，卫承礼。
“对了，你爸爸出去之前，还对我做了这样的动作。”程听言松开了卫卯卯的手，退开两步在更大的空间里弯下了腰，两手像小动物一样缩在胸前，鬼鬼祟祟地踮着脚尖走了两步，而后停下恢复正常，微皱了一下眉又道，“这应该是让我轻点进去？我就这样很轻地进来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卫卯卯：“没有……”呵呵，好样的卫承礼！
“卯卯。”眼见着两人再走两步，跨过一道门槛就要到院子了，自觉琢磨到了什么的程听言伸手拉住了卫卯卯，郑重又问道，“我刚才就是吓到你了对不对？要不你也不会想要踢我……”
“我想踢的不是你……我是不会踢你的！”卫卯卯见话题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件事上，虽然她不想谈这个乌龙，但是她必须表态。
“那你想踢的是……”程听言眉头皱得更紧了，拉着卫卯卯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紧张地压低声音问道，“你爸爸，他经常这么吓你吗？”
卫卯卯愣了一下。
好的，果然昨天的糊糊给了程听言太大的刺激，即便晚上卫承礼当着她们的面把生姜全餐一个人吃了，她还是觉得卫承礼和程飞英是有共同之处的。
那问题又回来了。
是点头，让程听言觉得受到如此对待的不是她孤独一人，继而得到言言的关心爱护更亲近的友好。还是摇头保持诚实……
这一次，卫卯卯还是硬下心肠选择了后者。
“没有，他就是和我玩。”卫卯卯真诚道。
卫卯卯能感觉到，言言抓着自己的手并没有放松。
“真的，我们就是玩。我看纪录片说，吃什么都不要吃亏。我不吃亏，我会这样！”卫卯卯说着，一只胖脚向前踢出，与之相对应的，是因此幼稚且有所联想的举动红了的耳根。
程听言的手慢慢松开了。
“卯卯……等你长大就好了。”程听言伸手轻轻摸了摸小胖兔兔的软毛脑袋，顿了顿又道，“不，等我长大就会好了。”
“……”卫卯卯就那样，看着程听言眼中温柔的怜惜，逐渐凝成了坚定。
等等！所以这样回答了，你也还是会继续误会吗？那碗糊糊真的让人很坚定啊！
不过等你长大就会好了……是会，保护我的意思吗？卫卯卯的心像是被放了一把火，腾地一下滚烫滚烫的，烧得脑子都有些热热的，一时竟也想不到更多话为卫承礼解释了。
只是卫卯卯不知，程听言也并非十分笃定卫承礼其人如何。
对于程听言来说，小胖兔兔的爸爸真的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会逼卯卯吃难吃的糊糊，但是遇到难吃的生姜菜又都自己吃了没逼卯卯吃……用爸爸亲亲卡的时候，他没有为难卯卯，可是在家的时候他又会骗自己吓唬卯卯……
每次她觉得他坏的时候，他就又好像挺好。每次她刚改观觉得他不像自己的爸爸那样，他就又能有些坏的地方，实在难以捉摸……
但是，程听言始终记得前一天中午，她看到院子里的小胖兔兔对着糊糊，哭得那么可怜的样子。
自己还像卯卯这么小的时候，也分不清什么是真的好，什么是假的。那时候她来参加《宝宝去哪》第一季，也曾经觉得自己的爸爸是好的……现在，小胖兔兔也分不清说不清吧。
长大吧，长大就好了，等小胖兔兔长到像自己这么大，就不会被骗了。
再等自己长成大人，就能保护自己，保护卯卯了，程听言牵着卫卯卯跨过门槛，心中愈发坚定。
“起来了？”院子里，卫承礼坐在石桌边，看着小坏团子哼哼道，“还得是言言来啊，现在你不听爸爸话，爸爸叫你没用了是吧？”
“卯卯太小了，小孩子起床就是慢的，不是不听你的话。”程听言本就绷着神经呢，听卫承礼这么说，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挡在了卫卯卯身前，攥紧了拳头，鼓起勇气飞快解释道。
卫承礼：？？？
卫卯卯：……
“咳，言言啊，那个……”卫承礼看着严肃到有些紧绷的程听言，努力放软了声音问道，“我刚才只是在，开个玩笑……你知道什么是开玩笑的吧？就是我随便说说，并没有说卯卯的意思……”
小姑娘的冷漠面具并没有因为卫承礼的解释消失。
卫卯卯最后享受了一秒被误会保护的快乐，而后绕过了程听言，飞快地扑向了前方。
然后程听言就看着……
从自己身后窜出去的小胖兔兔张开了双臂，边跑边奶奶地喊着：“爸爸啊！”
对面的小胖兔爸爸一下子绽开了笑容，也张开双臂蹲下身，很是有些感动模样地回喊了一声：“宝宝啊！”
这叫什么来着，像电视里看到的，叫……
哦，双向奔赴，在电视剧里代表了幸福。
程听言微松了心底那根警惕的弦，然后下一秒，她看到了现实的结局。
小胖兔兔冲向前方，一把抱住了……她爸爸左边的石凳子？
“爸爸啊爸爸，我最爱你了爸爸！”卫卯卯的声音是奶到甜腻的黏人，边喊着，还边乖巧地在抱着的石头凳子上蹭了两下脸。
程听言下意识地看向了小胖兔的爸爸。
“卫卯卯！”卫承礼站了起来，叉腰气，“昨天晚上还没玩儿够啊！满屋子的枕头被子床柱子柜子都是你爸爸！现在外面这凳子也是你爸爸啊！那我是谁啊！”
“你是骗子啊，我爸爸说不要和骗子说话。”卫卯卯仰起头，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我没说过这句！”卫承礼一把拍在了石头凳子上，气得都不记得用小宝宝能听懂的句子了，“你这是从搬运转行做原创了吗？”
“你为什么打我爸爸！你昨天睡我爸爸，枕我爸爸，盖我爸爸，你今天还打我爸爸！”卫卯卯抚摸石凳，一脸心疼，“爸爸不疼哦。”
“……呵。”卫承礼被这好演技给气笑了，“你这么爱演怎么不去演戏呢？不就是昨天骗了你一次吗？气了一个晚上还没结束啊，小小的宝宝这么大的气啊？”
程听言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按她之前的想法，小胖兔爸爸这么大声，她肯定是要去保护小胖兔兔的。可问题是，现在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两个人怎么……怎么这么好笑啊！
一个抱着凳子嗷嗷喊爸爸，一个气得跳脚转圈圈，程听言看着看着，不知何时紧捏的拳头渐渐松了开来，眉眼间也渐浮上了淡淡的笑意。
被小坏团子气到扶桌的卫承礼自是没多余的心思去关注另一个孩子，不过卫卯卯一通胡闹，眼角的余光却是没离开过程听言。
见她松了劲儿，展了颜，不再是一腔孤勇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卫卯卯的心也随之变得轻软。
“早饭呢？”卫卯卯觉得差不多了，抬头看向卫承礼。
卫承礼气笑了：“让你的石头凳子爸爸给你做去。”
“爸爸，爸爸，给我做饭呀，我是你最爱的小宝贝呀。”卫卯卯低头把脸贴在凳子上摸摸。她才不怕卫承礼呢，昨天被骗完，她一个三岁宝宝，一拳头都打不到这人，还好想到了温响被温东钰气岔气的样子。哼哼，谁还欺负不了谁呢。
卫卯卯一通搞，唱念俱佳，果然引得人蹲了下来。
只是卫卯卯没想到的是，等到的不是如昨夜的服软，而是……
“我刚才坐在上面的时候，放了个大屁。”卫承礼弯腰，恶魔低语。
大清早就收拾了半天的直播间观众这次学乖了，看到卯卯开口或是动作要不对就立刻捂住嘴，在闷笑中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爸爸啊爸爸”。
可是他们没想到，这次放大招的居然是卫承礼！
“夭寿啊！这父女两！我欠他们的啊！哈哈哈哈！来赔我电脑啊啊啊！”
“卫导好的不学，学卯卯隔空丢雷！我替我的键盘谢谢你们啊！”
“让你们吃个早饭那么慢！吃一堑长一智的我飞快地吃完了！平安躲过哈哈哈！”
“哈哈哈，原来三岁的小孩子可以蹦这么高啊，没有起错名字啊卫兔兔！”
“可以说真的很灵活了哈哈哈哈，卯卯跳起来的时候把卫导都吓了一跳。”
“怪谁哈哈哈还不是卫导先说放屁！我卯总都蹭半天了！可怜的小胖脸脸都臭了！”
“都是卫导啊，昨天骗完小孩子都不让人出个气，还揪着人后衣领看人打了一套空气拳，那时候笑哈哈，回头满屋都是爸爸。哈哈哈！”
“不愧是卫导，昨晚哄了半天，今早还敢！看来马上满村都是爸爸了！”
“小胖兔抄作业是有一套的，记得出来把温东东的版权费结一下哈哈哈！”
……
观众们能想到的，卫承礼也想到了。
昨天温响气到把鱼都做糊了的样子，他还记得很清楚呢。
满村都是卯卯的爸爸，这种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最终，父女大战，再次以卫承礼连连服软暂告一段落。
小坏团子能有多坏，卫承礼是见识到了，再看向程听言时，目光中就难免带了些羡慕。明明一开始只是电视机里的人，见面的时候居然那么要好，深深地羡慕了！
被卫承礼热情留下再吃一顿早饭的程听言，面对这样善意但灼热的目光有些坐立不安。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
“卯卯，一会儿你爸爸做的东西不好吃，你可以都给我吃。”趁卫承礼去大灶那儿，程听言打开挎包给卫卯卯看了一眼，“我给你带了吃的，等出门了给你吃。”
“这些是你爸爸早上做的吗？”卫卯卯伸头，看到了里面裹在塑料袋里的鸡蛋和包子。
“嗯。”程听言点了点头，“大人很早就出门做任务，每个人拿到的东西好像不一样。不知道你爸爸拿到什么了。”
“这是你的早饭对吗？”卫卯卯又问。
程听言：“……”
话正说到这儿，卫承礼端着东西出来了。
“葱油拌面来了！”卫承礼放下手中的托盘，把两碗少一点的面分别放在了两小只的面前，大的那碗放在了自己面前，又道，“这次肯定好吃的，我都尝过了！”
程听言在桌下的手压了卫卯卯一下，示意自己先吃。
视死如归的表情，在嘬到一口面后，变成了意外。
“好吃吧！这次食材配了食谱的，我完全照做，真的很好吃。”卫承礼看着程听言表情的变化，面露得色，又把勺子往小胖团子手里怼了怼，“你的这碗给你剪短了点，没弄碎，你可以用勺子吃。”
“爸爸啊……”卫卯卯戳了戳碗里的面，只看到卫承礼无限期待，几乎都要发亮的目光，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低头吃了一口。
咸淡适中，不油不腻，很香，是非常正常，甚至应该是有点好吃的味道。
“好吃吧？”卫承礼摸了摸小团子软毛毛头。
卫卯卯缓慢地点了点头。
卫承礼满意地笑了，端起自己碗也吃了一大口，只面条还没咽下，突然顿了一下，一拍桌子，“哦，对了，我还煮了鸡蛋，我去给你们剥两个啊。”
说罢，人开开心心地往灶边去了。
卫卯卯微扬了头，空着嘴轻轻吞咽了几下，把那股想要呕吐的感觉压了下去。
“卯卯？你哭了？”程听言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几乎是立刻就把筷子伸进了旁边的碗里给自己来了一口碎面条，只吃到嘴就愣了一下，“一样的啊，挺好吃的。”
“没有哭。是挺好吃的。”卫卯卯抹了一下眼，笑了一下，又勺了一勺放进了嘴里。
挺好吃的，不知道节目组是哪儿弄来的食谱，比她上一世做的要好吃。
就是……为什么要做葱油面呢。
上一世，卫承礼这个混蛋去找死之前，最后一顿饭就是和她一起，吃的她做的葱油面。
从那之后，光是葱还能勉强忍耐，做成葱油就……
真讨厌啊，这个味道。
卫卯卯连吃了几勺，仗着面短又软，几勺一起并在口中，嚼都不嚼直接往下吞。
程听言掏出新晒干的手绢按在了小胖兔兔的脸上。她看懂了，这面的味道对自己来说没问题，还挺好吃。但是很明显，卯卯不喜欢吃。
还是……很不喜欢的那种。
但是她……在勉强在忍耐……
为什么？
刚才他们虽然好像在吵架，但是关系好像也很好。可是现在卯卯又在这样……
程听言想不明白了，她也不准备继续想了。
卫卯卯咽下嘴里的面，勺子再次落下，却落了个空。她顺着碗离开的方向看去，旁边程听言抱着属于自己的那只碗，筷子飞快地将一团又一团剪短了的面条塞进嘴里，一边猛吞还一边警惕地看着灶台那边卫承礼的背影。
言言……卫卯卯眼眸轻闪。
“别吃了，我可以和他说……”卫卯卯压了一下程听言拿着筷子的手。
后者制止她的目光带着些严厉。
给三岁小宝宝吃的面条其实没有多少，卫卯卯已经吃了几勺，剩下的程听言连吃带吞，还真赶在卫承礼拿着剥好的鸡蛋回来之前吃完了。
“呀，这么好吃吗？吃这么快啊？看来下次还可以给你做。”卫承礼回来就看到卫卯卯的空碗，一脸惊喜。
卫卯卯：“……”
想说不好吃，想说别做了，可是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甚至因为喜悦变得有些意气风发的脸，她的声音全堵在了喉咙里。
明明等正片出来，如果刚才的事情被剪辑进去，他也会知道真实情况，但是这一刻，卫卯卯说不出来。
上一次一起吃葱油拌面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满身酒气，目光灰暗，在几个小时之后就要去自寻死路的混蛋了。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人。
旧日愁思如缚心细线，待卫卯卯抽回神，旁边程听言自己的面又干掉了半碗。
“别吃了，多了，会难受。”卫卯卯着急地再次伸手压住程听言的筷子。
这回，程听言放下了。
“对对，你吃过早饭了，我给你是弄多了一点。”卫承礼看了看碗里的剥好的两个水煮蛋，问道：“那言言，你鸡蛋还能吃得下吗？”
程听言摇了摇头。
“没事，我吃。卯卯你也吃一个。”卫承礼拿出一个递。
“不要。”卫卯卯现在满嘴的葱油味，一点胃口都没有。
“小宝宝要吃蛋才会聪明，你又没吃多少面，你能吃得下。要不，半个？我给你分半个。”卫承礼沉浸在葱油面大成功的喜悦中，主动退后一步，轻轻一掰，鸡蛋一分为二。
就是……
可能有些太沉浸了，没拿得稳，其中半个鸡蛋黄掉了下去。
掉在了……
“宝宝，我现在说我不是故意的还来得及吗？”弯下腰的卫承礼看着小胖jio上扣着的蛋黄，声音是颤颤的友好。
第38章
“小卫啊, 你磨这么快累不累啊？”刚劳动完一轮的文启明靠在竹椅上，脸色通红着还有些喘，手里的草帽扇了又扇, 再看着前面推石磨推到快要飞起的卫承礼, 不禁感叹, “这种体力环节, 真还得是你们小年轻厉害，我这把年纪是不行了。”
“文哥别啊, 您这年纪不正当时么，要文化有文化，要能力有能力, 我们还得多和你学着。”程飞英接道, 又转头对卫承礼笑道, “小卫啊，卷还是你卷啊, 你怎么每天都这么卷啊？”
文启明对程飞英摆了摆手：“不行了不行了，我这老年人甘拜下风, 后面两轮就免了我吧。”说罢, 他也冲卫承礼来了一嗓子：“小卫啊, 你加油啊，我看好你啊！”
卫承礼双手顶着推杆, 弓腰咬牙坚定一步步推着石磨转得飞快, 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只匆匆挤了个笑全当回应。不过可能因为劳动得太用力，让这生硬挤出的友好笑意, 平添了几分狰狞。
“噗……”正喝水的沈江河恰看到了卫承礼这一笑，到嘴的水全喷了出来, 匆匆擦了一把，忍不住道，“卫导你别笑了，你这笑得都有点儿渗人了！”
“卫导好样的，你这第一轮是要拔头筹了，后面还有两轮，我们好好较量较量！”汪青川眼见着卫承礼的第一批豆子要磨得比他多了，有些后悔自己第一个上场的时候留了余力。不过这豆子要磨三轮，三轮的总数才是最终成绩，他后面还能追。
说话间，卫承礼的这一轮结束了。
“哎，我可不是为了较量。”卫承礼三两步跑到旁边接了工作人员递的水一通灌，大半瓶喝完喘了口气才继续道，“还不是因为家里的小祖宗，我得多弄点爸爸币回去哄哄她。”
“是为昨天中午的糊糊，还是为昨天晚上的生姜啊？”沈江河打趣道。
“为今天早上的蛋黄。”卫承礼苦笑了一下。
早上那掉在小胖脚上的蛋黄，卫承礼第一时间就捡起来了，抽了纸巾给小胖团子擦了又擦。眼见着那小胖团团都气鼓起来了，突然又消了气，就因为自己……哄她说她脚香？
卫承礼现在还能清晰回忆起，那原本充满了气的小气球在自己说完那句话之后立刻瘪了，还带着些可爱的忐忑低头问自己：“真的香啊？”
那会儿自己也是哄上头了，当场表演一个凑近小脚深吸一口气，坚定说了句“真的很香！”
结果掉蛋黄那事儿，就那么过去了？小坏团子，居然一点儿都不生气了。
讲真，已经有多次哄娃经验的卫承礼一点都不信。
他仔细想了想，虽然小坏团子很臭美，但是她怎么可能因为自己那么浮夸的表演就轻易原谅自己。肯定！憋着坏呢！
正好早上这个磨豆子奖励的是爸爸币，他得在那小坏蛋把坏使出来之前，多挣点回去哄孩子！
卫承礼的艰难困苦，其他人很难知晓。
就在沈江河颇有些兴趣地追问蛋黄的故事时，旁边汪青川转头看向今天一直有些沉默的那人，开口道：“温响，下一个是你了，你要不要再拉伸一下准备准备？”
温响兴致缺缺地动了动手脚，和汪青川之前教他们的动作都快不是一回事儿了。
早晨天气好，施定山没留在那置满了监视器的房间，晃悠着出来跟着一群工作人员一起蹲在了爸爸们做任务的磨坊外面。
只是没蹲多会儿，就中间看文启明和卫承礼磨了第一轮豆子，还没等温响上场，就被曾华年比划着带去了旁边。
“怎么了？”施定山站在田埂上，习惯性地伸手掏了一下兜，一摸一个空，才想到他开始戒烟了。对身体有好处的事情，坚持起来真是麻烦啊，施定山不耐地搓了搓衣兜。
曾华年没注意施定山的小动作，他愁眉不展地滑动着手机的屏幕，然后把手机递给了施定山：“施导，温响的粉丝闹得越来越厉害了。”
施定山接过手机滑了两下，呵了一声，把手机塞回了曾华年手里。
“施导你好好看看，不只是微博，论坛，就是现在直播间的弹幕，他们也在刷这些。”曾华年有些着急地递回手机，试图让施定山再好好看看。
这次施定山没接，只背了手，遥望着远处的山田淡淡道：“粉丝嘛，都是这样的，见不得偶像不好的样子。我们这是直播节目，合同签了，人到位了，怎么可能因为他们觉得我们把温响拍得不好了，就暂停拍摄呢？”
“我们当然不可能暂停拍摄。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增加一些环节内容，来让温响和温东钰父子快点和好，毕竟我们这是个亲子综艺对吧……”曾华年谨慎道。
“和好？他们昨晚不是已经没吵架了吗？”施定山低头踩了踩脚下松软的土，“直播就是这样的，没有了剪辑，就真实多了。粉丝么，多看看就能接受现实了。”
“……”曾华年眉头蹙起，捏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终还是忍不住，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关注到这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施导，是不是金有良给你的提议？”
施定山回头看了曾华年一眼，一时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这没有能及时给予回应的一点点空白时间，曾华年已经完成了他的脑补。
“施导，你还记得当初你让我们每个副导都提交一份节目计划书给你吗？你那时候亲口和我说，金有良他的计划书过于功利，为营销造人设，为热度败口碑，不是长久之道。怎么现在又接受了他的建议……”曾华年不解中掺着惋惜，混着焦急，十分难受。
只曾华年的话没说完，就被施定山一声笑打断了。
“哈哈哈，你以为温家的事情这个发展，是金有良给我的建议？”施定山摇头笑。
“不是吗？那是……施导你……”同为副导，曾华年敢直言金有良的不是，却不敢直击施定山。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直播没有了剪辑，就真实多了。有些问题，根本不用我们的引导，它既然存在，就会被看见。”施定山渐收了笑意，“温响的粉丝这么闹腾，说我们节目在黑他们的偶像。他们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还是他们知道问题在谁那儿，却不愿意去看清呢？”
“话虽如此，但是我们毕竟是一档亲子综艺。就算亲子间有矛盾，我们也该去帮助去引导。我们可以设置一些父子合作的互动任务或者引入一些能感动人心的环节……”曾华年喋喋不休道。
“我们的节目不是一直做亲子互动吗？”施定山摆了摆手：“你也说了，我们只是一档综艺，没有纠正他们人生的义务。既然用上了直播，我想要拍到的就是真实，至于真实最终走向何处，那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那温响那些粉丝……”曾华年看着手机上那些说节目组有意引导温东钰叛逆，离间温响父子的指控，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施定山看着老老实实的曾华年，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可以不用管他们，他们也影响不到我们的拍摄。你要实在担心实在难受呢，你就找人放点儿似真似假的消息出去，就说节目组好像已经在考虑去请教心理咨询，力求帮助嘉宾进一步建立良好家庭关系之类的话。”
“对哦，我之前翻第二季的资料，节目组好像是和一个姓钱的儿童心理专家有过联系。不过我看第二季的时候没有看到那部分，那位专家是在幕后的吗？我们这次还找她吗？”曾华年展了愁眉，带了些激动道。
“……”施定山气笑了，伸手拍了拍曾华年的肩膀，“小曾啊，你这个人心思缜密，做事踏实，勤学好问，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真比不上金有良。”
曾华年愣住。
“你啊，人太好了。”施定山摇了摇头，好笑道，“我刚才说的是，似真似假的消息。也就是假消息，随便安抚一下就行了，等风头过了谁和你较真。我之前也说了，我们就是搞综艺的，不是来纠正他们人生的。就算，就算是，难道你真的觉得他们父子需要的是儿童心理专家？”
曾华年挣扎：“可是，施导你第二季真的拍得太好，每一家都玩得很开心，从开拍到结束，他们的亲子关系都好了很多……怎么这次……”
“人么，想法都会变的。”施定山揉了揉头，甩脱了脑子里刚想起来的那么点儿家里的糟心事，又道，“你呢，是第一次拍真人秀，也没跟过第二季。你看到的都是我们剪辑出来的内容了。我就实话和你说吧，你觉得上一季赵彤她们家怎么样？你讲讲你看到的他们父女两是什么样的。”
曾华年想了想道：“赵彤很懂事，是上一季里最乖的孩子，就是小女孩胆子可能有点小，爱黏着爸爸，什么事情都要去问爸爸，然后才敢做。赵建兵对孩子挺有耐心的，无论赵彤问他什么都不觉得烦，每一件事情都愿意细细地教给孩子，算是上一季对孩子耐心最好的爸爸了。后来妈妈们来的那两天，赵彤的妈妈看着也挺好的，就是比较爱整洁，中间好像因为东西的摆放还是什么问题，说过赵彤两句。不过赵彤妈妈是好好教她的，没有很凶，赵彤也知错就改，除了那一小段，他们家一直都挺开心的。”
“就这样？”施定山问。
曾华年点了点头，带了些笑意道：“上一季每家都挺好的。我还挺喜欢赵彤他们家，不知道她现在胆子大点没。看到一开始爸爸宝宝分开做任务，赵彤还要哭着去找了爸爸问了能不能做再去做，就挺好笑的。”
“好笑吗？”施定山轻轻呵了一声，“赵彤胆子是挺小的，那是因为她爸妈都是控制狂。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盆放在第一层还是第二层，毛巾是叠着挂还是单着挂，每顿的肉吃到多少块就不可以继续吃了……他们家规矩多着呢。你看到的是赵彤依赖她爸爸黏着她爸爸，其实是在家被说多了说怕了，不如问了再做。你看到赵建兵事无巨细都愿意解释，那是他第一次解释那件事，回头赵彤就该按那规矩做了。还有你看到的，赵彤她妈来了生气的那一段可不是一小段，只是被剪辑剪掉了中间不能见人的激烈，直接从开始有争执苗头跳到了和好罢了。”
“但……但是……我看他们态度挺好啊，说话和和气气的……”曾华年觉得脑子有点嗡嗡的。
“是，你看到的播出版是这样没错了。不过事实上，在节目里除了那一次，其他时候他们看着也算正常。不过你听说过条件反射吗？只要在家教子教得好，出来就能得到一个条件反射按规矩做事的孩子。”施定山说得自己都有些闷气，掏了掏兜，再次记起来……戒烟了，只能自己吐了一口浊气，又道，“你看过第二季的资料应该知道吧，赵彤还有个大她四岁的姐姐。”
已经不太好了曾华年木然点头：“对，资料里说本来她也要和她妈妈一起来两天的，不过学习太紧张了就没来。”
“她把刀架手腕上了，说不要和父母一起参加虚伪的父慈女孝的节目。”施定山烦躁地在空空的兜里挖了又挖，抬眼看曾华年，“有烟吗？”
“啊？”曾华年愣了一下，才摇头，“没，我不抽烟。”
施定山自我吞吐了一口，假装抽到了：“听说，他们家两个女儿的房间，没有门锁的。不是不能锁，是把门锁撬掉了。两个圆圆的窟窿，平时关门就拿个木头夹子别上，然后塞团布堵风。孩子在里面的时候，他们还会在外面悄悄把布拿掉，从那个门锁洞里偷偷看孩子在干什么，有没有好好学习，还是在玩。”
“……艹”曾华年骂了一句粗话。
“反正呢，家啊，是个非公开的场合。你在单位被人治理，还能有个说处。但是问题一旦发生在家里，变成家事，门一关，别人还怎么管呢。我们不过做个十几天的综艺，那些日积月累的东西，是几个环节几次感动就能了结的吗？”施定山深呼吸了一下，看向了远方的大山，再开口声音都变得悠远了些，“你说的那个儿童心理专家叫钱慕，是我用私人身份联系的，和上一季的拍摄没什么关系。可能是被当时的工作人员整理资料的时候误会了，整理进去了。”
“是给赵彤……不，给她的姐姐找的吗？但是问题不是……”曾华年呐呐。
“你觉得他们会愿意带赵彤那用刀架在手腕上的姐姐去看心理医生，还是他们自己去看心理医生？”施定山嗤笑了一声。
“所以上一季那么美好，那么圆满，都是……剪辑出来的？”曾华年有点不好了，他是真的觉得上一季非常棒，才求台里让他参加第三季的拍摄的。
“不然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本本读给大家听啊？”施定山呵呵了。
曾华年想了想还是不太对：“那上一季那么成功，为什么这一季要这样？在临拍摄前加了两家人，改了不少环节，还做成了直播……真的不是金有良……”
“小曾啊，你也看过金有良的计划书，他要做的事情是‘造’，造矛盾造话题造热度。但是你觉得现在是什么？”施定山眯了眯眼。
曾华年犹豫了一下，试探道：“是……真？”
施定山满意点头：“对，我要的，是真。真的人，真的事，真的打开那扇家门。”
“但是……”曾华年觉得有道理，但是好像又不该是这样。
“别但是了……他们都是成年人了，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既然他们觉得自己是对的，我们就好好看着吧。”施定山回头看向远处的磨坊。
他也想好好看看，别人家真正的亲子关系，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诶……施导，施导。”曾华年见施定山说着说着转身要离开了，赶紧追了两步，吞吐问道，“那赵彤他们家，最后有没有带孩子去看心理医生啊？”
“钱慕呢，是有名的儿童心理医生。她呢，还有个老公，是比她还有名气的看成人的心理医生。”施定山顿了顿，再开口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沉了许多，“我那时候啊，还知道问题得在大人身上找找。呵，我那时候就知道的……”
说着，施定山摇摇头，走了。
曾华年觉得施定山的状态不太好，但是他没敢再继续多问。毕竟这两天工作人员私下都在传施定山在搞离婚的消息。
施定山蹲回磨坊边儿的时候，温响第一轮的豆子刚磨完。
本就肤白纤瘦，温响这么一劳动，整个人都发了一层薄汗，身上的皮肤都带了淡淡的粉，一看就是刚才没少努力。
是挺养眼的，怪不得那么多粉丝爱他，施定山砸吧了两下嘴，目光却是投向了另一人。
这一季真是选的好人才啊，温响的那点儿小脾气在有的人的深藏不露面前，真是不够看啊。
在施定山不以为意的地方，温响的粉丝将节目组骂到头臭。
周婉宁坐在沙发上，环抱着膝盖，看着面前电脑上一行行怪责节目组的弹幕弹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温响的经纪人说不用约束这些粉丝，希望这些粉丝的意见被节目组看到，让节目组去提醒他们联系不到的温响，希望他们的意见被路人看到，洗白一下温响昨晚的失态。
但是……她真的觉得不太好。无论是任由粉丝冲击节目组，还是……
周婉宁转过头，旁边的沙发上，是温东钰心心念念的飞机和喷火龙。事实上……周婉宁目光微转，沙发旁那个打开的大收纳箱里，还有好些。
这些都是昨天被人主动还回来的。周婉宁接东西，接得脸红了一天。一开始，是为儿子在节目里这么不给爸妈面子，弄得邻居朋友还有自己都很尴尬而脸红。但这些东西，接着接着，收着收着，一个大收纳箱都快慢慢放满了，周婉宁这脸，就多是为自己和温响发烫了。
怎么……原来送出去过那么多吗？有些自己都不记得在家里见过……
好像，的确是过分了……一点。
这一晚上，周婉宁都没睡好，为儿子，也为丈夫。
温响素来傻白甜，温东钰完全继承到了他的爸爸，从前两人在家没心没肺，有争执的时候就像是两个孩子，脾气上来谁都不让谁。但是和好也像是孩子，一大一小正吵得激情四射呢，等她去喝口水回来，那两又凑一起玩儿上了。
可是这次，好像不一样。
周婉宁知道昨晚温响说那些什么借的，是脾气上来了，话赶话了。但是温东钰不知道啊，他还是个小孩子……听了得多难过啊。
结果温响晚上不哄孩子，早上起来做任务拿了食材回来早饭一做桌上一摆，还是不哄孩子……周婉宁看得头都大了。就指着能往节目组递句话呢……结果节目组让看合同……不让联系。
经纪人说粉丝也生气了，正好用粉丝施压，她没有别的办法，也就听了。
可是总觉得……
周婉宁滑动鼠标，越看越觉得不行，还是抓了手机，给温响的经纪人又去了电话。
前一晚，没睡好的人，实在有些多。
话说村里，爸爸们被招去磨豆子，吃过早饭的宝宝们则是被工作人员领到村口集合，一会儿一起去便利店。新的一天，从花钱开始。
宝宝们陆陆续续地到了，然后凑在一起……打哈欠。
这么困的吗？卫卯卯被传染地打了个哈欠，不解的目光在三个传染源间来回看了几遍。
文江月揉了揉眼睛，好奇的目光亦是投向了另两个人。
“你的宝宝币呢？”汪知知看了一眼温东钰空空的腰间，目光又匆匆在程听言拖着的小行李箱上扫了一眼。昨晚明明他和她们是分开放的，早晨就要好到合在一起了么？
“没带。”温东钰哈欠连天，困困道。
汪知知不解：“你昨天不是说你要吃棒棒糖，虾条，还要和我们一起买牛肉干吗？”
“……”温东钰转头看向别处，假装打了几个哈欠，掩饰了一下要湿的眼睛，“今天不吃。”
卫卯卯看了温东钰一眼，想着他早上来家里却不让她们给他拿宝宝币的样子，目光又在他越来越红的眼睛上停了停，转头看向汪知知：“你们昨天单独被叫进小黑屋了吗？”
话题转折得有些生硬，不过很明显，小孩子感觉不出来。
很快，他们对了一下单人备采的问题，发现第一晚大家的问题居然是一样的，都是简单问了一些关于上节目的感觉，和对爸爸单独带孩子的感觉。
随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温东钰的眼圈也渐渐地散去了红意。
可能是被刺激了一下，温东钰不打哈欠了，汪知知也渐渐没打几个了，就剩文江月……
“文江月，你没睡好吗？”程听言发现卫卯卯已经连续不断往文江月那边看了很多很多次了，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嗯……”文江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怎么啦？”卫卯卯跟着文江月打个哈欠，忍不住往程听言那边站了站，这边传染性实在有些强。
“昨天用卡的时候，爸爸要求我每天背一首宋词，说从今天开始的。昨晚，他又说要不从昨晚开始，我……”文江月看了卫卯卯一眼，羞赧道，“我说，爸爸教我读论语，《论语·学而》里说，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卫卯卯：？？？你爸爸教的，看我做什么呢。
“听不懂，但是好像很厉害。”温东钰愣愣道。
“就是我和爸爸说，你平时教我说话要算数的意思。我平时不敢这么和爸爸说话的。但是卯卯昨天好厉害，我也想试试用‘爸爸说’。”文江月脸一点一点红了，“第一次这么用‘爸爸说’，说完晚上就睡不着了，总想着。”
卫卯卯：……懂了，文化人第一次坑爹，还不习惯。
“多用几次，就能睡着了。”卫卯卯坚定鼓励。
文江月：“……”
“程容容和沈子霖怎么还不来？便利店都快开门了。”汪知知看向遥远的便利店，那门边已经有工作人员站着了，“生意人不是不迟到吗？”
“今天也想吃爆米花吗？”程听言问小胖兔兔。
卫卯卯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身后有杂乱的跑步声，下一秒好像很多人在后面喊起来了。
他们喊什么来着。
快什么开？
变故不过在两秒间。
卫卯卯刚想回头，就觉膝盖窝窝被人重重一击，竟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小胖团团艰难回头，平行方位，四目相对……
是……
猪？
宝宝们原本都朝便利店的方向站着，后面的脚步声和喊声都来得很突然。等他们反应过来，卫卯卯已经被猪撞得跪下了。
粉粉的小猪，肥肥的，看着不是很大，和跪下的胖卯卯互相瞪着，就还……有点配，怪搞笑的。
原本么，这么点儿大的猪，也没什么可怕的。
但是问题是……
“猪！有猪吃人啦！”温东钰看着那小猪一口把卫卯卯的左脚包进了嘴里，震惊大喊。
第39章
意外发生得很突然, 真论起来不过是几秒的事情。
无论是猪的出现，还是猪的头击，又或是猪与小胖脚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都是那么的让人猝不及防。
温东钰惊喊出的那句“猪！有猪吃人了！”, 实在凄厉, 犹如水入沸油, 炸向四方。只杀伤力却并不十分强，毕竟……这只猪真的, 太小了。
孩子们凑在一堆，远远分布在周围的工作人员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只当是温东钰被猪吓到了, 不过倒也没有大意, 很快几个工作人员出来上前查看情况。
比他们快一步的, 是施鸿骁。
他的镜头一直是追着卫卯卯的，在那猪冲过来把卫卯卯撞倒时, 他就差点上前。只还是那句话，那只猪实在太小, 干净粉嫩看着如同玩具。施鸿骁记得摄像师的职责, 终还是按捺下, 将摄像机端稳继续工作。
这就是施鸿骁后悔的地方了，因为下一秒, 镜头里那看起来弱如玩具的猪仔, 一口就含住了卫卯卯的左脚。
蹲守在卫卯卯二号直播页面的观众们，还没从那粉猪突袭小脚的一幕中反应过来，画面便剧烈晃动了一下, 再平稳下来，画面里就都是泥土青草了。
施鸿骁动作很快, 在看到情况不对，放下摄像机就立刻奔出，与温东钰的声音差不多同步。
不过还有一个人，比他的动作还快。
几乎在猪嘴包到小胖脚的同时，程听言就单膝跪了下来，第一时间把手伸进了没有完全闭上的猪嘴里。
事情发生得太快，卫卯卯都来不及反应自己被猪吞了半只的左脚是个什么感觉，程听言就已经把猪嘴扒开了大半。
“言言，你放开，小心手！”卫卯卯看到程听言两只手大半都伸进了那小猪嘴里，心惊不已，伸手推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缩脚”如闷雷自程听言处炸开，卫卯卯条件反射地把左脚抽了回来。
好像……不疼诶？
猪虽小，劲儿挺大，它失了嘴里的东西，立刻不满地拱动了两下，程听言就抓不太住了。她不敢耽误，用手上最后的力气把小猪用力往远处一推，抓着旁边的小胖兔兔就一把拖起。
“跑！”程听言匆匆丢下一字，拖兔而逃。
至此，周围被猪吃小脚吓到傻掉的宝宝们才嗷嗷叫着作鸟雀散。
程听言的动作实在过于麻利，施鸿骁放下摄像机，几步赶来的这么点儿功夫，人都散了，他只来得及抓根猪尾巴。
哦，猪尾巴还从手里滑掉了。
因扑猪而跪倒的施鸿骁：“……”
同样是腿短，腿短的胖小猪比腿短的胖兔兔跑起来不知道要快多少。
程听言拉着卫卯卯根本没跑多远，就被那小猪追到，这还是那小猪被程听言用力推了一把，傻了两秒才来慢了些。
小胖兔兔再次被小猪从后面拱翻。
只上回卫卯卯被拱翻，是在村口土路上站着。这会儿却是奔跑在了田地里……速度加上撞击，让她冲出去了好几步才摔倒，直接滚了一身的泥不说，小脚还骤然出现了些紧绷感。
卫卯卯心里一紧，赶紧转趴为坐低头看去，哦……只是脚从凉鞋前面滑出来了半截，刚才的紧绷感是因为鞋面，不是被猪……
说猪，猪就到。
“卯卯，你坚持一下！”因为卫卯卯及时松开手，没有被带着摔倒的程听言站在落后两步的地方，颤着手翻包。
“……”卫卯卯看着面前对着自己搓出半截的左脚舔个没完的粉色小胖猪，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
“来！来这里！”程听言紧张到塑料袋都解不开，直接用牙扯开了个洞，把里面的包子和鸡蛋拿在手里，还掰开了点儿露了香去引猪。
等施鸿骁和后面的工作人员追来，看到的就是……
和谐喂猪？
因为那只小猪出现得有些突然，直播间不少的画面都出现过一些混乱。其他人的直播间还好，等摄像师和工作人员追到了他们拍的宝宝，画面就基本稳定下来。乱得最厉害的是卫卯卯的二号直播间，刚拍到猪嘴包小脚呢，下一秒就只剩泥土和青草，吓了观众一大跳，一直到他们想起来还能切去卫卯卯的一号直播间，又随着摄像师追到了远处的两人一猪，看到了那和谐喂猪的画面，一颗颗奔到了嗓子眼儿的心才落了下来。
至此，停了一会儿的弹幕才陆陆续续地又接上了。
“吓死我了，这么小只猪看着怪可爱的，咋那么凶啊！”
“小猪也知道挑嫩的吃啊，就盯上我们三岁的卯总不放了，还好没真咬没受伤，刚才真是替卯总捏了一把汗。”
“我一直看一号直播间，追到了全程。言言真的……好勇啊！我觉得我在现场应该都不能做到第一时间把手插猪嘴里掰……”
“卯总我对不起你，我想了想我应该愿意为了救你的胖脚和那猪崽较量一番，但是我肯定没有言言爱你多，嘤嘤嘤，因为我会想一想再做……”
“工作人员还是离得太远了点，反应怎么那么慢啊。我怀疑之前卯总一号机里出现的那个戴眼镜的抓到猪尾巴的小哥哥是卯总二号机的摄影师，二号机一停他就出现在一号机的直播里了。”
“应该就是拍二号机的，他刚才离开喂猪现场之后，二号机就被捡起来了。我看到二号机拍到的鞋子了，和眼镜小哥一样哒！虽然没有言言厉害，但是节目组还是给他加个鸡腿吧！毕竟其他的都不行啊，太慢了！”
“说起鸡腿，我有个不成熟的疑点……为什么那只小猪会追着我们卯总的……左脚啃呢？”
“说到这个，我也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会不会是……”
“要命了，这么一说，我觉得有人要倒霉了！”
“啧啧，早上不努力给宝宝洗脚，晚上就要对着糊糊徒伤悲了。”
“哈哈哈，我去，不会吧，不能是因为早上的鸡蛋黄吧？卫导不是捡起来，还用纸巾擦过小胖jio了吗？”
“众所周知，猪的嗅觉是很灵敏的！你们看地上，好像是言言的早饭吧？包子还整个的，旁边那点儿猪还在舔的碎末末是不是鸡蛋啊？”
“说到言言的早饭，她每次给卯卯带的怎么都是自己的那份。昨晚也是，她回去拿咕咾肉的时候，程飞英压根没多给她一点自己吃的意思。可怜了这包子鸡蛋，还是言言省给卯卯的，结果被小猪啃了。”
“也是绝了，哪儿来的一只爱吃鸡蛋的小猪崽子……说起来，好像还挺干净的，咋脖子上还有个圈儿还带着绳儿呢？村里有人养的宠物猪吗？”
“此刻，从沈子霖直播间来的我，怕怕的不敢说话……”
……
从沈子霖直播间串门的观众尚且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是沈子霖本人呢……
话说四散跑走的宝宝们被工作人员安抚着带回了卫卯卯和程听言这边。
刚才事发突然，程听言把卫卯卯救出来了，一声“跑”，他们就傻乎乎的都跑了，等被工作人员追上，发现安全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挺没义气的。
这会儿三人挨边站着，脸红红地微低着头看卫卯卯和程听言她们一个洗脚一个洗手，你偷偷看看我，我偷偷看看你，都不好意思先说话。
“你……你们没事吧？”最终还是汪知知按捺不住，涨红了脸，上前了一步。
“没事，检查过了，小猪没有咬我们。”卫卯卯翘着脚，任凭工作人员给她猛浇。
话是这么说，待程听言洗干净手站到自己身边，卫卯卯又忍不住抓着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明明自己是来保护言言的，结果被保护了，卫卯卯抿着唇垂了眼眸，真是又郁闷又开心，原来人的心情还能这么复杂。
“被舔了，不过没有伤口，所以没事的。”程听言接了工作人员的纸巾，低头看向卫卯卯，“要我给你擦干吗？”
“不用。”卫卯卯甩了甩脚上的水，“马上就干啦。”
汪知知松了一口气，顿了顿，脸更红了，别别扭扭地低声道：“我刚才没反应过来，没有帮忙，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文江月和温东钰红着脸跟道。
卫卯卯看得出那三人的忐忑，她并不觉得他们有这个义务，自是笑着劝道：“没事的，我们都是小宝宝呀，小宝宝照顾好自己就很好啦。”
才不是呢，汪知知偷偷看了程听言一眼，她就做得好极了。
沈子霖和程容容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有意思的是，沈子霖的身上比在泥里摔了一跤的卫卯卯还脏，而他的脸也比自觉没有义气的汪知知三人还要红……
卫卯卯初见沈子霖这么一副狼狈样子，还想开口问他是不是也遭遇了猪袭呢。只还没开口呢，她又看到了被沈子霖期期艾艾紧紧地抓在手里的……印着猪猪头的奶瓶？。
“……”卫卯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不远处正在啃包子的小猪。
“沈子霖，那是你的猪吗？”卫卯卯震惊地指向那粉色小猪。
正涨红着脸慢吞吞蹭过来的沈子霖一下子站住了。
“是小猪的力气太大了，我们才没拽住让它跑了。”程容容从后面走来，站在了沈子霖旁边，“我们不是故意的，听工作人员姐姐说了，小猪让你们害怕了，对不起。”
“对不起……”沈子霖上前一步，脸上烫得快能就地烤猪。
“不，是我没拉住，不是沈哥哥的错。”程容容也跟着上前一步。
卫卯卯：“……”等等，自己只是问问罢了，不用直接进入古早言情剧吧？
“不，是我不该……”沈子霖又上前一步。
“是我不对，是我的错！”程容容打断，又跟一步。
卫卯卯头皮要麻了。
“……是我不该把绳子交给你。”沈子霖看了程容容一眼，坚强地把话说完了。
程容容：？？？
卫卯卯：“……”这个剧情是不是突然开始不对？
“我和你说了，它还怕生，要把绳子在手上缠几道，缠紧一点的。你只提在手里……”沈子霖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嘴，“我不该给你的，我自己能拉住……”
“我没想到它会跑……”程容容见情况不妙，眼一红嘴一瘪。
只是她还没能多解释两句。
程听言突然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拉过沈子霖的手腕，强行把他攥紧的拳头掰开了点，看了一眼就回头对还在收拾水瓶没离开的工作人员喊了一声：“他手受伤了。”
随着程听言这一声，卫卯卯和其他宝宝都凑了过去，果然看到沈子霖手指上有红痕，还有一道血印。
不被发现还好，一被发现，沈子霖就有点儿绷不住了，一下子红了眼眶：“我抓了的，来不及，绳子来不及缠手上，滑走了……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们也没受伤。”卫卯卯安慰地拍了拍沈子霖，她觉得沈子霖真的有点惨，听起来像是个被程容容带出来的意外。
“只有你受伤了，别说对不起了。”程听言放开手，又抓了沈子霖另一只手看，这只也受伤了，不过好像不是绳子弄的，像是地上擦到了。
沈子霖借着消毒的机会，顺理成章地把委屈的眼泪丢了几滴出来，堵堵的心总算是顺了点儿。
总是成熟得像个宝宝生意人的沈子霖突然这么脆弱，其他宝宝们自是不吝关切。一片安慰声里，程容容根本找不到机会再继续之前的解释。
卫卯卯看着工作人员在沈子霖的手上撒碘酒，替他嘶了一声。
“你哪儿弄的小猪啊？你们家旁边的吗？它看起来好干净啊，你早上给它洗澡了吗？”卫卯卯好心地想帮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沈子霖咬着唇没说话。
“看不出，你喜欢这种粉粉的小可爱啊，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温东钰歪头想了想，“那种大灰狼，动物世界里的那种头狼！就像你一样的头狼！”
“你才头狼！”沈子霖忍痛推了温东钰一把，目光却是东看看西望望，最后兜兜转转地停到了卫卯卯身上，“你觉得它干净啊？那你觉得它可爱吗？”
“还……”卫卯卯刚想说还行，就见远处又一群人奔来。
打头的看着是……
哦……
你好，蛋黄侠。
“宝宝，没事吧？我看看！”卫承礼冲进了宝宝群，一把叉起自己的那只，边高高举起边焦急道，“猪咬的你哪只脚？我看看！”
卫卯卯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刚擦过洗手液，又被水冲过好几遍的左脚，缓缓抬高，直至与卫承礼的鼻尖持平。
卫承礼：“……”这个表情，这个态度，这只脚，怎么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沉默，在父女两之间蔓延。
无声的博弈刚刚开始，就被后面第二个赶到的人打断了。
沈江河站定，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边大喘气边问道，“卯卯，言言，你们没事吧？”
两人均回以摇头。
“爸爸……”沈子霖站在沈江河身后轻轻拉他的衣服。
“等会儿。”沈江河细细检查了一下两个小姑娘的手手脚脚，才回头看向自己儿子涂了碘酒的手，“你呢，也没事吧？”
“爸爸……”沈子霖看了一眼卫承礼怀里的小胖妹妹，欲言又止，只拉着沈江河的衣服往旁边扯。
沈江河注意到了沈子霖的这一眼，心里悄悄开了朵小花，表面做无奈状道：“好吧好吧，这时候知道要爸爸抱了。”
说罢，沈江河一把将好像有点木掉的儿子抱了起来。
“谁！谁要你抱了！”沈子霖被迫坐在了沈江河的胳膊上，整只炸毛到暂时忘记了那只猪。
“撒娇就撒娇，不要同时傲娇好吧？”沈江河拍了拍儿子的背，有些抱歉看向了卫卯卯，“卯卯啊，不好意思啊，你说他这给你送猪还送出事儿了，真的是……”
卫卯卯：“送猪？”
沈子霖：“爸爸！”
有的时候，亲子间的默契是非常重要的。如卫承礼，仅从那轻轻一抬脚，就想到了一些不可能的可能，开始在心里为自己谋划未来。又如沈江河，完全感应不到儿子的阻拦，大大咧咧地就这么把话丢了出来。
直播间的观众，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在这盛夏的天里，沈子霖如一枚正被霜打的茄子，一点一点地蔫了。
“所以，这是……礼物猪？礼物……食人猪？”
“给卯卯的吧？昨天沈江河不是还给沈子霖举例，怎么让女孩子开心……送宠物也有说到。”
“这是没有毛绒绒的猫猫狗狗……在屋子隔壁的猪圈就地取材抓了猪？”
“不……不能吧？那猪圈挺脏的啊，估计还有味儿，昨晚沈总用报纸封窗户都封了半天，能有这么干净可爱的猪宝么？”
“我，我来说吧。早上逛过沈子霖直播间的我弱弱地伸出jiojio……是那个猪圈里的没错，不过不是随便抓的，是沈子霖向节目组贷款买的。目前他为了这只猪，首付二十个宝宝币，还背着三百个宝宝币的贷款……”
“我去……不愧是生意人，猪都贷？”
“贷款的主意还是沈江河给他出的，早上他们还一起把猪洗干净了。”
“哈哈哈，我来说，洗干净了还没完，本来沈江河还要在猪身上扎个蝴蝶结哈哈哈哈哈！”
“沈总这品味，普通人有点吃不住啊哈哈。”
“难怪刚才除了卫承礼，就属沈江河跑得最快，原来送礼的每一步都有他，是共同责任人啊！”
“讲真，说沈总是共同责任人还是有点冤的。早上我看工作人员说，这只猪才一个月，还在喝奶没上饲料呢，然后沈子霖为了和猪拉近关系给它喂了一个白水蛋……”
“哈哈哈！懂了，开荤了。鸡蛋好吃啊！难怪直奔卯总的小胖jio！”
“现在尴尬了，礼物差点把收礼物的人吃了哈哈哈，我看刚才沈子霖拉他爸肯定是不想提送猪的事儿了，结果沈总太坑了。”
“哈哈哈儿子难得问点术业有专攻的事儿，第二天就翻车了，沈总也真太难了。”
“笑死，讨欢心的目标从女孩变成女宝宝，失误总是难免的哈哈哈！”
“卫导出蛋黄味儿，沈总出贷款猪，可怜了我们卯总，要是没有言言，你可怎么办啊！”
“啧啧，最坑的才刚出镜吧。程容容没拉住猪，自己啥事儿没有。程飞英来了第一时间把她看了又看问了又问，要不是程容容提了句程听言，他还记得自己有个徒手掰猪嘴的女儿吗？”
“讲真，我都快习惯了。程飞英嘴上好像很关心言言，但是一到有事的时候，就只有容容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程飞英不知网上风向，在他看来，两个女儿，先看哪个不一样，总要一个一个看吧。只他跑得慢，不知镜头前人和人的对比也是很强烈的。无论卫承礼和沈江河在无意间做了什么坑事儿，他们来时的反应是足够把程飞英的偏心对比的明明显显的。
其他爸爸们也很快到了，本来他们的宝宝也没事，他们也就没像前面两个跑得那么拼命。
大家相互看了一圈，宝宝们都没事，爸爸们放下心，也就回磨坊了，毕竟后面还有两轮豆子在等着他们磨。
至于卫承礼是如何在后面两轮磨豆子中打足鸡血，在汪青川的震惊中稳稳地霸住了第一名，这又是后话了。
因为小猪搞了那么一场，在地上滚了一身泥的卫卯卯和沈子霖都得回去擦洗一下换身衣服。其他宝宝们意见统一，都表示愿意跟着回村，等大家人齐了再一起继续宝宝们的行程。
那么现在问题只剩下……
沈子霖牵起勾着小猪项圈的绳子，磨磨蹭蹭地往卫卯卯那儿走了走，只没走近，又停住了步子。
“卯卯妹妹，你要养这只小猪吗？”程容容如同心语传声器一般，站到了沈子霖身边。温东钰看着脑子已经不太好了，她在沈子霖这里损毁的形象，总得补回来。
沈子霖目含期待地看向卫卯卯。
“沈哥哥你来养它，然后我们大家一起带它玩好吗？”卫卯卯有些不忍心拒绝孩子的好意，但凡是只猫猫狗狗哪怕鸡，她也就养了。但是……猪诶，分分钟长几百斤给你看。她们家的房子太小了，实在带不动……
“你，你不喜欢它吗？是因为它追你了吗？”沈子霖双眸渐暗了一些，只是本能让他还想努力翻盘。
“它很可爱。可我还是个小宝宝，我只能照顾好自己。要不，我们就让猪妈妈照顾它吧！”卫卯卯努力劝解。
“它妈妈不行，把它弄得好脏。”沈子霖否定。
卫卯卯：“……”
“沈哥哥，我可以照顾它吗？”程容容靠近。
“你不行，你拉不住它。”沈子霖否定得更快了，顿了顿，看了一眼卫卯卯，“卯卯你说的对，你是小宝宝，你也拉不住它。但是我是大宝宝了，我可以！”
卫卯卯：“……”
“那，那我把它送给你，你不用照顾它，我来照顾它好吗？”沈子霖自觉找到了正确的解决之道，眼睛亮晶晶的。
卫卯卯：？？？送猪带猪倌？
“你给它吃的，帮它洗澡，带它睡觉吗？”程听言看出了卫卯卯的犹豫，开口向沈子霖确认道。
“对，我来做。”沈子霖真诚点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卫卯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名义上的主人而已，她也不是很有所谓，何必伤害一个真诚的小猪倌。
卫卯卯点了头，新晋猪倌沈子霖得偿所愿，竟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回家的路上开心得很。
“它很乖的，是一群小猪里最乖的那只！”
“早上找养猪人检查过了，它很健康的。”
“助理哥哥说，等过几天它熟悉大家了，就不用牵绳了。”
“它现在还喝奶，不过已经可以吃别的东西了！我早上就喂它吃白水蛋了！”
“猪很聪明的，爸爸说它长大可以看家，有坏人来了它就会咬他们！”
……
沈子霖的开心，表现成了喋喋不休。
卫卯卯听着听着，在沈子霖提到白水蛋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呵呵第二个蛋黄侠。而这一眼，很容易地，就滑到了不远处一直沉默的温东钰身上。
今天这叽叽喳喳的角色换了人，她还真有点不习惯啊。早上见到卫承礼，温东钰也没喊爸爸了，是不是昨晚被温响教育得太狠了？
不过任卫卯卯怎么想，都是没法想到昨夜温响是如何“教育”的。
因为很快要集合，小宝宝们没有各回各家，而是决定跟着要换洗的两人去他们家等着。
顺着路，先到的卫卯卯家，程听言牵着卫卯卯的手走在了最前面，文江月也很快跟了进去。
只三人刚进院子，就听到后面沈子霖的声音。
“男孩子跟我走，女孩子留这里啊，你们干什么呢？”
卫卯卯回头看，只见温东钰半只脚已经跨进了院子，而程容容还站在沈子霖旁边，一副要跟着走的样子。
又不是一起洗澡，在院子里等着也没什么关系，卫卯卯看着温东钰与昨天截然相反的沉默模样，忍不住想开口。
只她还没说呢，温东钰就把脚缩了回去，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沈子霖身边。
最终如沈子霖分配的，程容容留下，温东钰跟着走了。
卫卯卯实在不想让程听言和程容容呆在一处，只能抱歉地看了文江月一眼，借口程听言用手掰猪了也要好好洗洗，把人拉近了里间。
虽然卫卯卯昨晚已经用行动证明她可以一个人洗澡，花洒的位置也给她放到了正好，刘茗还是不大放心地跟了进去。不过浴室她是进不去的，毕竟洗完手的程听言都被赶了出来。这真是她见过的，最注重隐私的三岁小宝宝了，刘茗靠在门框上想着，嘴角忍不住地带了笑出来。
就在此时，她背上被轻轻戳了一下，吓她好大一跳。
“你走路没声音啊？吓我一跳。”刘茗转头看是苏梨，拍了拍心口。
“你才吓我一跳。我从外面看你靠这儿不动，还以为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进去？”苏梨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你靠这儿睡着了呢。”
“卯卯厉害着呢，她自己可以。”刘茗后退了两步，确保她们在屋里的摄像死角，压低了些声音，“都怪你，昨天拉着我说你和金导的破事儿，说到那么晚，我今天困得反应都慢了。卯卯被猪叼的时候，我反应还没摄像师快。”
“嘘，一会儿被录到了。”苏梨打了刘茗一下。
“死角。我傻吗？”刘茗回击，“反正都怪你。你要不听我的，下次别再找我说那些。”
“我听你的，我听你的哈。虽然我是金导带进组的，但是我也没卖给他啊。程家这么奇奇怪怪的，我可不敢掺和，我就做好我分内事。下次有什么我该做的，我第一时间冲，绝对不给他们搞事的机会。”苏梨作保证状。
“你最好记得。”刘茗哼了一下，“别管金导和程飞英他们是想搞什么，你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别给人当枪用了。反正我觉得言言挺好的，你自己用脑子看看世界，别金导说什么都信。”
苏梨自是老实点头，又忍不住叹气：“所以我为什么要在我们三个人培训带小孩的时候得第一名……第一名才要去程家看两个小孩啊！”
“呵呵，当然是因为你好骗才会得第一名。你看我和邱桐谁去程家能跟你似的，他们说亲子互助，我们就会装聋作哑了？还帮他们保密？也就你了……傻梨。”刘茗呵呵了。
苏梨：“……”
卫卯卯和沈子霖都选择了洗掉一身的泥，所以多少还是花了些时间。
汪知知觉得外面太阳晒，猪圈还有味儿，就去里间坐着看沈子霖拿给他们的漫画书了。
倒是温东钰，就乐意在外面院里呆着晒太阳，汪知知叫了他几回都不愿意进去。
进去做什么呢，外面多暖和……
不知道为什么，温东钰总觉得身上冷。昨天晚上睡觉冷，他还觉得可能是因为屋顶上的洞。可是早上起来，他还是觉得冷，就是现在晒着太阳，他都开始出汗了，为什么还是觉得身上不暖和。
好奇怪，他是不是病了？
温东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可是生病应该热热啊，自己的头是冷的。
院里，夏日的太阳高悬，温东钰却是忍不住搓了两下胳膊。
皮肤出着汗，里面还是很冷，需要多穿衣服吗？
这还是沈子霖家，也没自己的衣服……温东钰有些茫然。
茫然着，茫然着，他的目光就停在了桌下那个粉嘟嘟的东西身上。
等沈子霖洗好澡，和汪知知一起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大太阳底下，温东钰坐在地上，傻子一样紧紧地抱着……猪？
不……沈子霖愣愣地看着架在温东钰肩膀上的两只猪蹄……应该说是，他把猪竖起来了，然后和猪紧紧相拥？
“我们给猪猪起个名字吧！”温东钰见两人出来，积极道，“你们说，叫沈西西怎么样？”
在这一天，温东钰不知寒冷源于何处，却误打误撞地从一只小猪身上，通过一个紧紧的漫长的拥抱，获得了属于生物的源源不断的温暖，让他莫名地好受了很多。他觉得，这只小猪变得非常特别，它应该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比如“西西”！
“你是不是忘了……你叫东东……你真的想让它叫西西？”汪知知有些反应不过来。
温东钰猛点头，反问道：“我叫东东，它叫西西不是很好吗？”
“西西也行，但是不能是沈西西吧，我送给卯卯了啊，叫卫西西？”沈子霖读了一遍，点点头，“还行，挺顺口的。”
汪知知难以置信的目光移到了沈子霖身上：“西西就西西，要带个卫吗？你真的觉得卯卯会喜欢它叫卫西西？”
“我们拥有的一切，都应该镌刻上我们姓氏。”沈子霖郑重，又转头指了指屋里，“我给你的漫画里有写啊，哦，你还不认识字对吧？你可以带回去让你爸爸读给你听。”
昨晚刚和汪青川大吵一架的汪知知闭嘴了。卫西西就卫西西吧，你们开心就好。
而二十分钟后，它也的确得到了一个差不多的名字。
“不要叫卫西西！！”刚洗好澡的卫卯卯看着在院子里用各种姿势抱猪的温东钰，扶桌道：“温西西，叫它温西西吧！”
第40章
人生无常, 猪生又何尝不是。
一只追人的村猪，不到一个小时，就有名有姓, 有主人有猪倌有朋友, 现在还有了……
便利店门口, 卫卯卯仰头看着那正对大门口, 新增的猪猪用品货架，轻轻地啧了一声。这么会刺激消费, 这些人搞什么综艺节目啊，去搞生意不是更有钱途？
卫卯卯和程听言走得快些，她们都进店了, 其他人还落后几步刚到店外。
“西西很乖的, 我会拉住它, 不会让它乱跑乱吃的！就让它也进去看看吧！”
温东钰为让小猪开开眼界，在门口抓着工作人员说个没完。
卫卯卯回头看去, 只见那工作人员抓着猪绳一脸坚定，看来温东钰是很难得偿所愿了。
“太坏了！”沈子霖走到卫卯卯身边, 蹲下身翻了翻货架最下排的各种猪猪围兜, 猪猪头饰和猪猪小鞋鞋, 气道，“怎么卖这么贵！”
卫卯卯扫了一眼价牌, 在这棒棒糖都要卖到二十个宝宝币的便利店里, 一个猪猪围兜也是这个价钱，就……还行吧？
已有上百身家的卫卯卯并不知晓，赤贫还背着贷款的沈子霖有多苦。
沈子霖摸了摸自己兜里仅剩的六块宝宝币, 想了想压在头上的三百贷款，手里这鹅黄色的猪猪围兜再可爱, 他也得放下了。
“太坏了！”沈子霖依依不舍地把围兜塞回货架，忍不住又念叨了一声。
猪猪用品都很可爱，十分符合小宝宝的审美。不过卫卯卯作为一个成年人，是不会掉进节目组的陷阱冲动消费的。
她的目标明确，今天只要一桶爆米花就好！
卫卯卯拉着程听言，程听言拉着小行李箱，两人很快站到了爆米花机前。
只程听言刚想找工作人员给她们来一桶，眼角的余光就看到旁边，只见那刚刚还兴致勃勃直扑爆米花而来的小胖兔兔正偏着脸，看向了别处。
那是……
“卯卯想吃那个吗？”程听言顺着小胖兔兔的目光指向不远处矮桌上一桶黄橙橙的东西。
昨日来时，便利店只开了大门，让两手空空的他们随便参观了一会儿，提升了一下他们接下去挖宝的积极性，就让他们走了。今天可能是要刺激消费了，便利店侧边的卷帘全部拉开，明媚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扑洒进来，照在那些货品的身上，明亮诱人。
旁边那昨日卫卯卯不曾细看的矮桌上，一缕光亮似在透明塑料桶里流转，映得那桶中挤挤挨挨的橙色小球球们似有了绒绒暖意。
“……”卫卯卯转过了头，看向程听言的眼中是难掩的复杂，“言言知道那是什么吗？”
“那个透明桶里橙色的圆球吗？我不知道……”程听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偏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杨宁，轻声道，“卯卯想知道吗？要我去问问杨杨姐姐吗？”
“不用，我知道……”卫卯卯制止道。
“那你想吃吗？”程听言并不大在乎那究竟是什么，她只关心小胖兔兔是不是想吃。
只是程听言都问了两回了，卫卯卯却始终无法给出一个正面的答案，小嘴抿了又抿，在开口却是轻轻地反问道：“你想吃吗？”
话问出口，卫卯卯又后悔了。
她看到之后不该一直盯着看的，更不该在引起程听言的注意之后，还反问了这么一句话。
卫卯卯到现在还能清楚记得，上一世时的程听言是怎么和她说的。
【那天发生了一点特别不开心的事情，我在外面走了很久没有回家。那颗糖金桔，是我买面包的时候，店里当零钱用来找零的。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糖金桔，第一次吃。很霸道的香甜，吃的时候，好像身体被那香气整个地冲了一轮，吃完觉得自己香喷喷的，就觉得自己好像……一颗特别的果子？是不是很好笑，当时我也觉得好笑，然后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之后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爱吃糖金桔，就算后来怕胖不怎么吃甜食了，但是这个，我还是常备的。】
虽然上一世卫卯卯并没有追问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是什么，但是糖金桔后来成了程听言的心情安慰剂这事总是没跑的。
有些东西的特别，或许就是需要特定的场景和心情，卫卯卯不知道这一世，那些她不知道的不开心的事情还会不会发生。但是糖金桔的事情，至少她不该去提前改变。
“我……”程听言没想到卫卯卯会反问她，犹豫了一下刚开口，却被小胖兔兔打断了。
“我们买爆米花吧，杨杨姐姐看过来了！”卫卯卯克制自己不要再去看那罐子糖金桔，转而对远处的杨宁挥手。
程听言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回了爆米花身上。
早晨新鲜现做的爆米花到手，隔着纸桶都还能摸到那份热乎。
“香哦。”卫卯卯深深嗅了一口，递给程听言，“言言吃。”
程听言拿起桶里的小勺子，却是先喂了小胖兔兔一颗。
香脆甜奶！爆米花真的很好吃！卫卯卯眯起眼，在这一刻感觉到了圆满，然后下一刻，就被不远处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你们都不买牛肉干了吗？”汪知知有点不明白，“不是说要一起合作买的吗？”
“没有钱了……买西西花了二十个。”沈子霖不好意思说贷款的事情，只说了首付价格，又举起一双鹅黄色的袜子，“最后六个宝宝币，给西西买了袜子。”
“……”汪知知被噎了一下，实在忍不住吐槽道，“为什么猪需要穿袜子？就算它需要穿袜子，它有四只脚啊！你这两袜子……”
说时迟那时快，温东钰举起了右手，上面提着一双同款袜袜。
汪知知：“……”
温东钰磨磨蹭蹭地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汪知知一眼：“我只能花六个宝宝币，我要控制自己，我要存起来，以后慢慢花。”
“可是宝宝币，只能在我们拍节目的时候用啊……”程听言忍不住提醒道，“等我们回家了，就没有这个宝宝便利店了，宝宝币就没有地方买东西了。”
“我知道的。”温东钰对了对手指，“我想存多一点，走的时候买些有用的。”
卫卯卯举起小勺子，给他们发爆米花，发到汪知知时想着之前他送的爸爸卡，多给拨了几勺，又转头对温东钰好奇问道：“什么是有用的？”
实在是想不出这个黑店里有什么有用，不都是吃的么，哦，现在还有了高价猪猪用品。
“就是……”温东钰想了想举例道，“大米，面条，土豆……就是吃一口肚子很久不饿的。”
什么东西？买这么有用的吗？
卫卯卯勺子一抖，掉了一颗爆米花在地上。
温东钰的话让能听到他声音的人，都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店里还是程听言的反应最快，开口打破了这片震惊的无语：“你是自己吃吗？”
温东钰点头。
“你知道怎么把东西煮熟吗？”程听言又问。
温东钰茫然摇头。
程听言抿了抿唇，似是犹豫了一下，只很快坚定低声道：“那米，面条，土豆……对你没有用。你要买压缩饼干，吃半片一天都不会饿，拆开就可以吃，还有营养。要是有热水，可以买一点干蔬菜包和压缩饼干一起泡着吃。”
“言言……”卫卯卯被程听言话语中熟练的操作震惊到差点端不住手里的爆米花桶。
“言言！你好厉害！我就要买那个饼干！还有干蔬菜！”温东钰崇拜，激动的声音直接压过了卫卯卯那类似喃喃自语的低声。
“是压缩饼干，普通的会饿。”程听言细心纠正，又道，“我知道哪里有便宜的，拍完节目了你也可以找我，我带你去。”
“言言！你是最棒的！”温东钰捧心，转头就冲着似乎已经呆住的杨宁跑去，“杨杨姐姐！这里有饼干，不，压缩饼干吗？”
“你们……说的我怎么好像听不懂？”汪知知头有点疼。
“我也……听不懂。”沈子霖捏着猪猪袜，结合前一天程听言说的临期零食，如果是程听言一个，本来他应该是能够接上剧情的，可是这又有温东钰什么事？
其他人听不明白，卫卯卯却是能猜到一二的，无疑，这又是程听言未曾与她提及过的过去。
因为不曾听过，所以再次震惊，导致有人快了她一步。
“我和文文姐姐合买了一包巧克力豆，分你们一起吃呀。”程容容拉着文江月从隔了两个货架的地方绕过来，面上是热情的笑意。
只无人知晓，程容容此时心里的怨怼与懊恼。
昨天一天加上今天早上的情况已经让程容容开始感觉到情况不太对。虽然这些小破孩子还有和她好好说话，平时集体活动也没落下她，但是她就是感觉到有些融入不进去了。可能这就是年龄和阅历产生的代沟吧，她还是没能进入那种幼稚的状态。要是换个情况，程容容才不屑和这些平均年龄才五岁的小东西们搞社交游戏。但是这里不同……程容容必须得加入他们，才有机会成为其中的中心，得到她想得到的目光与未来。
所以她再次选择了文江月，在进店门时就一直撺掇她一起合买东西，然后再与大家分享。这样就能借着文江月再次融入那些幼稚鬼。
只是她没想到，文江月选个东西那么慢，更是没想到，这些人嘀嘀咕咕的，居然是在说什么压缩饼干。
放巧克力的地方，离之前程听言和温东钰说话的地方有点儿距离，程容容一开始不知道那些人在嘀咕什么，心思大多在如何不着痕迹地引导文江月快点随便选个东西上。等文江月终于选定巧克力豆，她拉着人过去，正好听到温东钰夸完程听言是最棒的，转头就去找工作人员买压缩饼干。
温东钰这个会抱着卫承礼腿喊爸爸的家伙，已经被程容容挪出了攻略第一梯队。她现在介意的，是程听言说了压缩饼干吗？
别人不知，程容容是知道的。程飞英在外面拍戏，一拍就是几个月，白蕾回娘家或者是出去玩儿只会带她一个。有时候保姆阿姨被留在家里，还有人管程听言，有时候阿姨也被带走，程听言就没人管了。程听言这个人，在家里活得像个哑巴，也像个客人，个人道德好像有着奇怪的标准。程容容有一阵还挺好奇从来不对家里零食柜和冰箱伸手的程听言，在没人管的时候是不是靠偷吃活的。结果她观察了几次垃圾桶，发现了压缩饼干包装……
这就没什么意思了。只能说，不愧是爽文女主，骨头就是硬。
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程容容都快忘了，结果在这儿又听到了。
说来，程听言在家还挺听话，从昨天到这边开始就不太对了，程容容还真有点担心她一时上头胡乱说什么，自是赶紧拖着文江月赶过来了。
小孩子么，找个话题岔一下，就不会记得刚才在讨论什么了。只要不往深了说，压缩饼干说不定只是程听言的个人癖好呢。
程容容想得挺好，巧克力豆也开始分了，结果就是有人那么不识抬举，不跟着她的思路走。
“言言，压缩饼干比普通饼干厉害很多吗？好吃吗？为什么你会知道啊？”
卫卯卯的声音突兀响起，明明奶声奶气，落在程容容耳中却刺耳得很。
“当然是因为姐姐吃过啊，她喜欢吃，自己去买的。我在家里的垃圾桶看到过好几次包装袋。”程容容压下恼火，一派天真接话道，“我没吃过，不知道好不好吃。”
艹！都这样了，还没忘了踩她一下吃独食是吧？
卫卯卯拳头硬了。
等等……
卫卯卯皱了一下眉头，却是很快放松下来，挤出了些吃惊：“你怎么知道那些包装袋是压缩饼干啊？容容姐姐你比我大半岁，已经认识那么多字了啊？”
“……”程容容僵了一下，背后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她很快意识到这是直播，她必须快点作答，“我问过妈妈呀，妈妈觉得压缩饼干没有饭菜营养好。可姐姐老自己买。姐姐，来节目之前，妈妈让你要听爸爸的话，你不要在节目里吃压缩饼干哦。不然爸爸会生气的。”
程容容叭叭叭说得飞快。卫卯卯这个讨厌鬼，差点把她吓死。幸好她记起来有一次还给白蕾分享过自己“不小心”打翻垃圾桶找到的好东西。白蕾当然没有说什么压缩饼干没有饭菜营养好，她说的是“还挺聪明，难怪没饿死她”。程容容不记得白蕾有没有和她说那是压缩饼干了，但是白蕾应该也不记得了。这个问题，总要有个解释，毕竟自己才三岁半，还不识字……至于后面的话，就是对程听言的敲打了。
有卫卯卯这么个老问问问的家伙在，她得让程听言想起来，来之前都答应过什么，想起来要是程飞英生气了，那医药费给多少可不好说了。
眼见着程听言随着自己的话语垂了眼眸，抿紧了唇，一副开始克制忍耐的样子，程容容放心了。
程听言听懂了，卫卯卯也听懂了。
这下好了，程听言肯定不会回答那些问题了。如果她执意继续问下去，说不定程听言还会为了保密和她拉开这好不容易靠近的距离。
又被你们这些混蛋浪费了一次机会！
想打人，卫卯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捏紧的拳头。
“卯卯，给你吃。”程容容递巧克力豆袋。
火上浇油。
“我不喜欢吃，谢谢你。”卫卯卯咬牙切齿。果然讨厌的人给的东西也讨厌，还没吃就感觉全身都会抗拒！
程容容往前递的手没有收回，似还要开口劝。
卫卯卯实在难以忍受，抱肚道：“啊，嘘嘘！”说罢，把手里的爆米花桶往旁边程听言手里一塞，拉着人跑了。
哼哼，别想她把人留下来被迫吃豆，或者配合你演出坏姐姐拒绝好妹妹的戏码。
程容容：“……”
如厕遁这种事情，用过的人都说好，有一就有二。
来都来了，卫卯卯索性蹲了一下，完了又去水池那儿踩了凳子上去好好地洗了一把脸冷静了一下。
真的受不了。原来一直觉得是程家的教育问题，让程容容那么坏。但是刚才看她把隐晦的威胁玩儿得那么溜，卫卯卯有点反胃，她开始怀疑有的人可能骨子里就是坏的，和年纪无关。
冷水啪啪打在脸上，哗啦啦刷胳膊上，又捧着往腿上倒了点儿，卫卯卯那从心而生快把自己烤熟的火气才勉强被压下去了。
卫卯卯滴滴答答地走出洗手间，还没来得及往前去到太阳底下抖水，就看到了站在洗手间门口不远处的程听言。
“言言。”卫卯卯抖了抖手脚，走了过去。
程听言没说话，向前伸出个拳头。
卫卯卯：？？？
程听言掌心展开，里面躺着一颗被透明糖纸包着的糖金桔。
“这个……”卫卯卯愣了一下。
“我刚回去换的，我觉得你可能想吃。”程听言指了指不远处的便利店，轻轻地笑了一下，又喃喃低声道，“吃压缩饼干比普通饼干饱很多，半块压缩饼干能吃饱，普通饼干可能需要一盒。味道还可以，经常吃就有点腻，会有点油油的。我没及时回答你的问题，你别生气了。”
卫卯卯：“我没……”才不是为这个生气，不是生你的气啊！
“吃吗？”程听言打断道。
卫卯卯在这一刻感觉到了，程听言的害怕，她好像不想自己就压缩饼干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了。
不愧是你，程容容！天天干好事！
卫卯卯看程听言的手，“只换了一个吗？”
“两个，我吃了一个。”程听言微笑。
卫卯卯很轻松看出了笑意中的那一抹心虚。
来了，欺负三岁宝宝数不清楚一两百个宝宝币的人，她出现了！不会数数就算不出你买过几个了么……
“言言，来。”卫卯卯没接糖金桔，反是勾了勾手指。
程听言不明所以，向笑得有些怪怪的小胖兔兔又靠近了一些。
“张嘴。”卫卯卯继续道。
程听言人如其名，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听话地张嘴了。然后就见那小胖兔兔突然踮起脚尖，胖脸脸飞快凑近。
“薄荷味。”卫卯卯叉腰，“才不是糖金桔味！你没吃！”
“你你你……”程听言被那小胖兔兔一通偷袭弄得脸都红了，捂着嘴巴坑坑巴巴道，“你怎么这样！”凑那么近，她差点以为嘴巴都要咬到小胖兔了……
“不闻闻，怎么能发现你就买了一颗呢。”卫卯卯理直气也壮。
好的，没有理的人总是会渐渐虚掉。
“太贵了，一颗要四十个宝宝币……”程听言捏了捏手里的糖金桔，塑料糖纸咔咔作响。
“好贵！”卫卯卯震惊了。
想想，棒棒糖也就二十个宝宝币，撇除个人喜好不提，一个糖金桔嚼几下就没了，两个棒棒糖可以舔很久了。
卫卯卯本来还想再买一颗，两个人一人一颗的，但是贫穷制止了她。
不过吃独食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那，我们一人一半？”卫卯卯弱弱提议道。
骗人失败的程听言立刻点头赞同：“那你等我一下。”
卫卯卯还没来得及继续提议去找杨宁要一把刀，程听言就把爆米花桶塞她怀里，自己跑进了洗手间。
一阵水声之后，程听言用手绢边擦着糖金桔边出来了。
“你咬还是我咬？”程听言伸手，掌心的手绢里，是洗干净的还包着糖纸的糖金桔。
“你。”卫卯卯飞快选择，只是脸却忍不住有点红。虽然隔着糖纸，但是怪不好意思的，这是很好的朋友才会这么吃吧。上一世……她们算不算已经这么好了呢。
程听言倒是大大方方地隔着糖纸将糖金桔一口咬成两半，然后又进去一通洗糖纸。
经过这复杂又卫生的流程，两人终于一人一半，将糖金桔含到了嘴里。
卫卯卯小心地用牙磕了一小块下来嚼，甜甜的，还有属于金桔的特殊香味……
很好吃。
自从上一世程听言和她说过糖金桔的事情，卫卯卯不开心的时候，也会去买来吃。虽然没有程听言那种觉得自己是一颗果子的感觉，但是这样甜甜香香地吃一颗，的确很解压就是了。
这一世……
程听言提前吃到了糖金桔，她……还会觉得好吃吗？以后不开心的时候，还会有这样一颗甜甜香香的东西，安抚她吗？
小小的一块糖金桔吃下，卫卯卯舔了舔腮帮子里含着的那部分，有些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程听言。
程听言吃得很认真。
“言言……好吃吗？”卫卯卯忍不住问。因为嘴里还包着东西，就说这么几字，她中间还嘬了一下口水。
“好吃。”程听言点头，“好香。你觉得好吃吗？”
“好吃……”卫卯卯弱弱，“就是好香吗？”
“还好甜？”程听言看向小胖兔兔。
“是好香好甜。”卫卯卯笑了一下，心里却有点儿莫名地失落。
所以，因为她的提前介入，糖金桔对于程听言来说，没有那么特别了么……
面前原本还鼓着腮帮子笑嘻嘻的小胖兔兔，突然垂了眉眼，程听言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她不喜欢小胖兔兔这样不开心的样子。
“好香，卯卯吃了糖金桔，香香的。”程听言凑近小胖兔兔闻了闻，又笑着逗道，“像香香的小果子。”
卫卯卯愣住了。
所以，这一世虽然提前了，但是也觉得吃了会是香香的果子么。
重来一回，卫卯卯的确想改变很多事情没错，但是她现在才发现，原来她也那么地希望某些东西可以不变。这其实是有些矛盾的，变化总会带来更多变化。但是至少这一次，没有变，真好。
“言言也香香，像一颗香香的果子！”卫卯卯压下眼中的泪意，笑道。
“不呢。”程听言摇了摇头。
卫卯卯：？？？
“我们一人吃了一半啊。”程听言笑着伸手点了点卫卯卯还鼓着的腮帮子，“我是半颗香香的果子，你是另外半颗。”
卫卯卯：“……”
好像哪里不对，又好像挺有道理。
屏幕里，小胖兔兔傻乎乎的，慢慢咧了嘴角。
直播间里，观众们也是服气了。
“我也是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看两个小宝宝分果子，看得嘿嘿嘿地姨母笑……”
“幼崽真的人间可爱！”
“哈哈哈我言言是什么小可爱，居然隔着糖纸咬开糖金桔，太讲卫生了，还洗糖纸了，从制作工艺的可能性来说，糖金桔都没糖纸干净了。”
“哈哈哈卯卯真的！言言上午还吃了你爸爸的葱油拌面啊，你闻到的不是葱味儿么，还能闻到早上牙膏的薄荷味，你是真爱啊！”
“言言那半颗小果子是什么甜甜话，这种甜甜话我三十了都还不会说！”
“真的甜，我没吃都感觉到了香香甜甜，砸吧砸吧嘴。”
“哎，先被压缩饼干酸到，又被糖金桔甜到。我明明什么都没吃，心情却像是过山车。”
“我们言言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怎么对临期零食和压缩饼干，干蔬菜什么的如数家珍……现在东东也要加入了。”
“东东还好点，节目组不卖压缩饼干，用能量棒充数了，也是跪了。”
“所以，节目结束之后，言言东东要一起去进货临期压缩饼干了？我真的……程飞英和温响还行不行，想捐款养崽了！”
……
直播间的嘿嘿嘿和哼哼哼，村里的宝宝们无从知晓。
被许多人心疼着的温东钰此时正高高兴兴地举着两根能量棒从便利店里出来，恰和回来的程听言卫卯卯遇个正着。
“言言！压缩饼干！”温东钰递，“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东西，分你一个，容容说你爱吃。”
“……”卫卯卯点着上面的能量棒三个字，“压缩饼……就三个字吗？”
温东钰塞了一个给程听言：“杨杨姐姐说能量棒和压缩饼干一样。言言下次带我去多买点便宜的哦。”
说罢，温东钰把剩下的那根揣好，转头对门口的小猪猪拍了拍手：“西西，抱一个！”
就在温东钰抱猪时，其他人也陆续出来了。
汪知知对两人递上牛肉干：“其他人分过了，最后两根给你们留的。”
“好了，宝宝们是不是都买好自己喜欢的东西了？”杨宁的目光在和猪不分你我的温东钰身上扫过，眼角抽了抽，“杨杨姐姐要说一点事情哦。我们的爸爸呢，一大早完成了任务，拿到食材给宝宝们做了早饭。现在呢，又在磨坊推很重的石磨做磨豆子任务，一会儿还要把豆浆去加工成豆腐给宝宝们吃。刚才容容小朋友和我提议，我们宝宝们可以这里买一点东西去慰问一下爸爸。你们觉得要不要去呀？”
“要！”程容容举手配合。嘴上答应得利索，却是无人知晓程容容现在心里的恼火。明明说的时候有让杨宁保密了，怎么还是把她说了出来！这种提议，在观众看来是体贴父亲，在这些小孩子看来说不定就是多此一举。程容容要观众的喜爱，也不想落下这些小东西的啊！现在不是把她架上去了么！程容容现在只敢看着前面的杨宁，都不敢转头看看其他孩子是不是在看她。
短暂的安静后，文江月羞涩地点了点头。
“对了，我们推出了慰问爸爸的特别饮料哦。只要十个宝宝币，就能得到一瓶消暑冰饮。”杨宁冲旁边的工作人员招招手，一筐冻过的饮料被抬了上了。
卫卯卯垫脚看了一下，好的，六瓶，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如果现在宝宝们的宝宝币不够，我们可以贷款买哦，只要今天宝宝们之后做任务得到宝宝币，就能还上了。”杨宁友好笑。
卫卯卯：“……”
她和程听言倒是不缺这个钱，沈子霖和汪知知应该差不多见底了，还有突然要开始屯粮的温东钰……
节目组是有点东西的，先说父母的伟大，再说个别小盆友的孝心，接着引导其他小朋友消费，连贷款业务都开了……说起来，节目组真的不考虑转行金融业吗？
大道理话赶话地说到此处，东西都搬上来了，还有了前驱者，后面的人还能怎么办呢。
交钱的交钱，贷款的贷款，不管心里怎么想，小孩子大多还是从众的。
不知为何，事情顺利完成了，卫卯卯反而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松早了。
“有了喝的，我们是不是还可以给爸爸买一些吃的啊，你们看我们店里还有这么多吃的。”杨宁进入了下一个步骤，“如果我们宝宝，再给爸爸带一些吃的，我们就可以开启一个新的宝宝任务了哦。”
杨宁顺利进入下一步。可已经走向赤贫，甚至背了债的宝宝们就有些进入不了了。
但是不跟上，没有新的宝宝任务，欠的债怎么办呢……
卫卯卯皱了一下眉，目光匆匆扫过剩下几人。
早就没钱了的沈子霖，明显和温响在闹矛盾的温东钰，之前因为猪的事情来了一次的汪青川当时一句话都没和汪知知说。
他们已经买过饮料了，节目组是觉得反正是任务的可再生货币，所以只要能推动环节，继续榨干没有关系吗？
大人生孩子气的时候还不乐意给孩子花钱呢，更何况才几岁的小孩子……
便利店里的东西，除了猪猪用品有便宜点的，其他东西尤其是吃的，之前看上去没有低于十五个宝宝币的。
小孩子的心敏感又幼稚。本就拥有的不多，又穷的穷，生疏的生疏，有矛盾的有矛盾。
无论是之前提议的程容容，还是后来顺杆子上的节目组，没有眼力劲儿看看别人的境况吗？这时候提这种事情，会有多好的响应呢？
相互付出，从道理上来说没问题。但是……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会继续按提议去做么。都这么明打明地提议出来了，他们如果不继续做，被剪辑到正片会是什么样呢？
卫卯卯看着明显沉默下去的几人，觉得可一不可再了。
这么继续硬掏……硬掏是能掏，但是拍出来可能……
卫卯卯看了看怀里的爆米花桶，自己可以少吃一点。
“卖爆米花，一个宝宝币一颗。”卫卯卯认真看向其他几人，“给爸爸买一颗，爱你一整年。”
所有人：“……”
“卯卯你卖好贵！”程容容第一个跳出来指责道，“谁会买一颗爆米花给爸爸！”
“我买啊。”沈子霖很快知其意，上前一步，对卫卯卯笑道，“能欠你一个宝宝币吗？”
卫卯卯点头，看向杨宁：“杨杨姐姐，给我几个小杯子好吗？”
“卯卯，我们在说爸爸辛苦了，要给他们买点东西，去让他们开心……你这一个爆米花。”杨宁一脸无措。
“杨杨姐姐，我爸爸说，我给他一片菜叶子，他都很开心。其他的爸爸不是这样吗？”卫卯卯歪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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