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们家附近住好吗？”
附近, 是多近。
是一个月能见一次，还是一周能见一次的距离。
言言的妈妈和姥姥真的会愿意搬家么。
如果她们不愿意……爸爸和妈妈会愿意搬家么……
十个字的问句，在小小的三岁的脑子里扩出了无尽的分支。
卫卯卯都不敢顺着那句话去细想如果真的能实现之后她们的生活, 那是她从来没有敢奢望过的美好。
啊, 心动到今夜无眠！
无眠么, 当然没有, 下一秒三岁的兔兔就屈服于生理的局限，在旁边沉稳助眠的心跳声中, 在某人温暖的怀里被rua着背背，一歪头睡过去了。
软乎乎的兔，在睡着之后会变得更加柔软。程听言有所感地停了rua兔的动作, 转而轻轻勾了一下兔爪爪。
绵软得像是无骨一般。
小夜灯微弱的光下, 程听言莞尔轻笑, 小心支棱起来，伸手捞了旁边的被子, 搭好了兔肚。
就在程听言放轻了动作重新躺下时，旁边突然响起了有些含糊的小奶音：“言言……”
“没事没事, 给你盖了点被子, 嘘……”程听言伸手轻轻rua了两下兔, 手心的触感却让她一下子止了哄人的低语。
这手感，像是睡着了一样软啊。
“言言……言言……我没……有用……”
睡得呼呼的小胖兔兔, 含糊叨叨着, 一个无情翻身，刚刚盖好的被子又被压在了身下。
什么啊……梦话么……
下午的时候才用“梦话”忽悠过施定山他们的程听言，看着眼都没睁还在嘟嘟囔囔的小胖兔兔, 好笑地伸手拉了一下被。
好的，完全拉不动呢……
“有用, 有用，卯卯有用呢……”程听言暂时放弃拉被，伸手轻轻揉了揉鼓鼓的小胖兔肚，用碎碎念的极轻气音压过了某兔的嘟囔。
魔法，再次打败了魔法。
呼呼的小胖兔兔不满地朝着气音来处挥了挥胖爪，而后像终于成功赶走了扰人清梦的声音一般，舒服地展了四肢，安静地继续睡了。
下一秒，笑意未来得及染上眉眼，程听言就眼尖地看到了胖兔兔粉嫩嫩的小嘴边，开始出现可疑的……
身体快过脑子，等程听言反应过来，已经是一个灵活的滚身之后，手里攥着的正是一方干净的香喷喷的帕子。
帕子熟练地阻止了“牙膏”的生成，纤细的手指轻轻提了一下小胖兔兔扁着的嘴角。
开心一点呢，真的很有用的小宝宝。
是真的很有用，程听言对此并无哄骗。
无论是六岁，还是二十四岁，程听言都很感谢这只小胖兔兔为她做的一切。
这已经是《宝宝去哪儿》第三季的第三站，程听言不难想象，如果没有卫卯卯，绝对不会有现在这么好的开局。
是她，把六岁的自己拉出了程家的阴影。是她，让六岁的自己得到了那么多的喜欢。
那些节目组的，直播观众们的印象分，都是这只小胖兔兔一点一点帮自己攒出来的。
即便程听言现在无法看到外界的评价，但是她能猜到，现在她和程家的口碑，必然是与上一世时截然相反的。
如果不是这只小胖兔兔，如果自己回到的是上一世的第三站，说出的话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相信，哪儿有现在这么舒服躺着，等着节目组帮自己找姥姥的好日子。估计正在焦头烂额地想办法扭转外界的印象，寻找可能的帮助呢……而印象这个东西，开局搞不好，后面就真的很难。
只是这些话，程听言无法用言语与三岁的小宝宝分析明白，只能好好地记在了心里。
程听言可以想象，即便她没有重来一次，有了这只小胖兔兔奋力开出的路，六岁的她也一定会得到比上一世好太多的未来。
谢谢你啊小卯卯，谢谢你喜欢六岁的我。
程听言温柔了眉眼，终于努力地把小胖兔兔压着的被抽出了一个角角给兔再次盖上，又吸了一口奶呼呼的小兔兔，也合上了眼。
三岁的小兔兔啊。
她的小饼干差不多也这个年纪呢……会好好的吧，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也这样乖乖的软软地睡着……
程听言在渐袭来的睡意中模模糊糊地想着。
然后砰地一声响，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还未沉入睡意的程听言一下警惕地坐起看向四周，右手拢住了好像也被吵到的小兔兔，顺手拍了几下兔兔肚。目之所及，屋里如常，是……楼下还是哪儿的声音吗？
而此时，楼下，程听言视线不及的沈家屋里，刚一掌拍亮顶灯，因为受惊过度摔了杯子的沈江河看着旁边床上那两只正看向自己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差点背过气去。
一定是他洗澡的时间太长了，在浴室呆太久导致缺氧了出现了幻觉……一定是！
“爸爸，你没事吧？”那是来自亲儿子沈子霖的关切言语。
“沈叔叔，你杯子掉了额……”那是，那是……啊！
如果用一个表情包来形容沈江河此时的心理状态，那必然得用上那张【土拨鼠尖叫】！
这一整天的，日子就没好过过。
最近两天沈子霖总有点儿神神秘秘的时候，沈江河注意观察了一下，好像是和那几个小宝宝有什么事情在一起做。节目组这么多人看着呢，反正孩子也丢不了，沈江河就没多干涉。
结果今天大清早的，沈子霖出去了一趟，等快吃早饭的时候回来，脸就沉得像是外头有人欠了他五个亿了。
沈江河一开始还以为儿子是和其他的小宝宝有了争执什么的，结果好心好意地拐着弯劝慰了几句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欠了他五个亿的人好像是自己……
这就……有点冤了不是？
可惜早上爸爸们的行程有点儿赶，他还没来得及问出个一二三四的，就被大巴拉走了。
等再回来，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候。沈江河借口带孩子换换那身在防空洞里打得沾了水滚了混的衣服，回房闭了摄像头关了麦，终于能问问自己那五个亿是怎么欠的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沈江河就真的冤枉死。
活这么一把年纪，拍马屁的人沈江河见多了，把马屁拍到马腿上的人也没少见见。但是像金有良这种自作聪明到一巴掌拍下去直接要打死马的人，沈江河还真第一次见。
还好正好后面施定山他们也回来了，有了证人和担保者，总算是把沈子霖的将信将疑变成了不好意思的相信。
可下午的时候，节目组给温东钰补了个生日，沈江河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午的事儿自己心里上了点儿负担，看那群小宝宝们嘻嘻哈哈窜来窜去的时候，总觉得自家的孩子在那些单纯的快乐里有一点点格格不入。
再就到了晚上，那棵许愿树的行程完了，到了花灯街，小宝宝们都被吸引去花灯摊子上挑花灯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凑到爸爸们这边，给他和文启明一人塞了一张纸，说是他们的孩子刚刚在许愿树那儿许下的愿望，让他们当做收到了小精灵的提示，看着实现吧。
其他的爸爸们拉着工作人员好奇怎么纸条没有他们的份的疑问声。
工作人员笑着表示其他宝宝们的愿望是不用爸爸去实现的解释声。
文启明痛苦的才不想继续做数学题的哀叹声。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就嘈杂了起来。
只看着手中纸条的沈江河，沉默了。
【我希望我的爸爸能和我说说我的妈妈的事情】
看来他没有猜错，多年避而不谈的话题就那么被翻到了明面上，上午的事情到底还是没完……
金有良是吧，他记住了！
晚上回来，沈子霖先去洗澡的时候，沈江河在外面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那是他的珍藏，因为太过美好，而不敢去回忆的过往。
他的确是一个自私的大人，这些年一直装作受伤的只有自己，对世界上另一个更需要治愈伤痛的人视而不见。
沈江河决定好好地和沈子霖聊一聊，不只是为了完成孩子的愿望。
可他错就错在，选错了一句开场。
“爸爸这辈子，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
虽然困顿于旧日的痛苦，无法面对与她有着一般眼眸的你，错过了太多的时光。但是我是爱你的，你是我生命唯一的延续……
这样的开场，有什么问题呢？
又不是商业谈判，父子间的坦白局，难道不该上来就摆明立场释放出友好的诚意么。嗯……的确是肉麻了一点，沈江河也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的。
只是，他到底是太缺乏和小朋友的相处经验了。
“你骗人！”
“我哪儿骗人了？”
“你才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
“？？？我真的只有你一个孩子啊！是谁和你乱说什么了吗？”
“才不是乱说！那么多小姐姐喜欢你，你不回家，你有别的孩子了！”
“沈子霖！你想想清楚，我要有别的孩子，能不带去给你爷爷奶奶看看吗？你在家那么久，见过吗？听他们提过吗？”
“……你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才不是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孩子。你以后会有很多的孩子，他们会有很多的妈妈！”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会是看商业纪录片的时候点错了，去看豪门狗血电视剧了吧？”
“我没看！”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很多孩子很多妈！”
“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很多女朋友，你以后会有很多很多孩子！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妈妈！你敢说你没有女朋友么！”
“我……反正我不会和别人有孩子！你怎么回事呢！是不是家里请的家政阿姨和你乱说的？是周婶？张婶？李阿姨？还是……”
“不是不是不是！”
“那你说是谁！不说清楚我全开除了！”
“……是隔壁的许奶奶。”
好的，隔壁的许家是吧。
终于问清楚源头的沈江河并没有任何的成功感，看这么面前小刺猬一样的儿子，只觉无力。
所以这一偏几万里的话题还怎么拉回来。不是想听他说说妈妈么，现在这剑拔弩张的……
“别听那个许奶奶乱说，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我真的只会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沈江河叹了口气伸出手，沈子霖偏开了头，手落下啥也没摸着。
沈江河转头看了一眼半开的窗，夜风轻轻吹来，撩着旁边的纱帘，盛夏将过，天……凉了。
“你好好想想，外面的人说话难道比家里人说的可信吗？”沈江河微微眯眼，“隔壁许奶奶家马上就要搬走了，她随便乱说也不用负责任。”
沈子霖倔强转头，以沉默回应。
平日懂事的儿子，今天不知为何特别难沟通……沈江河无奈，准备先去洗个澡冷静一下再谈。
浴室里的水被开到了最大，哗啦啦地冲去了沈江河上头的烦躁，带回了他的冷静。
关心则乱，都多少年没这样气过了……
沈江河好笑地搓了一把脸上的水。
才六岁的小孩子，能知道什么。还不是谁和他说多了，他就信了谁。比起一年回不了几次家，信口就来的自己，觉得那些常来往的外人更可信一点……也正常。
而他们家这情况，没了许奶奶，还有赵奶奶，钱奶奶，孙奶奶……
那么，自己要说么……
浴室如大雨迸溅的水流中，沈江河陷入了犹豫。
而沈江河却不知，此时在水流声的遮掩下，外头的卧室门一开一关，事情已经奔向了完全不可控的方向。
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的沈江河一身清爽地打开了浴室门，外面的卧室……一片漆黑。
勇气这个东西，稍纵即逝，沈江河借着浴室的微光看向沈子霖那张床上鼓起的明显还在动的被子包，微抬了点声音：“沈子霖。”
下一秒，被子包静止了。
“沈子霖，我都看到你在动了，干什么装睡？”沈江河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拿起了浴室旁边柜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又反手带上了浴室门。
唯一的漏光之处被关上，卧室里是一片安静的黑。
沈江河倒觉得，黑得挺好。他下面要说的话虽说挺正经一事吧，但是和儿子亮亮堂堂面对面站着，还真……有一点点难开口。这样就挺好，尴尬和不自然都会被黑暗吞掉，只要有效的内容会被听到就行。
“沈子霖，你出生之后我就去做了一个手术。我只想要你这一个孩子。不管我以后有没有女朋友，我都不可能再有别的孩子了。你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什么是手术？”黑暗中从前方的床铺上传来稚嫩好奇的声音。
“绝育手术……嗯？”已经在浴室考虑得很清楚演练过很多次的沈江河顺口并无隐瞒地答完，突然觉得不对。
怎么好像不是问“是什么手术”，而是再问“什么是手术”？
还有，那个声音……
大力拍亮的顶灯，明晃晃地照亮了床上两个竖起的小脑袋。沈江河顶着被乍亮灯光闪到的眼，看清了汪知知那张充满了羡慕和好奇的小脸。
沈江河握着杯子的手一颤，杯子落到了地上，咣当好大一声响，在他们不知处，惊醒了一个警觉的兔兔保护者。
这是幻觉！
不愿意接受现实的沈江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人还在，还出声提醒他杯子掉了……
真的，谢谢啊。
“知知啊……你怎么在这……”沈江河努力平静开口转移话题，现在只希望还小的知知没听清，没听懂，会迅速忘记他之前的那些话。
“我和爸爸吵架了。”汪知知一句带过自家的烦心事，迅速回到正题，“沈叔叔，手术是什么？是像孙悟空会的那些法术一样厉害的法术吗？绝育手术了就只能有一个孩子了吗？你可以对我爸爸做绝育手术吗？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没有妹妹了！”
沈江河：“……”
这么多年，商界起起落落，风浪再大，竟不及此刻这深夜暴击。
“沈叔叔？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之前还说得一脸兴奋的汪知知突然顿了一下，脸色也一下子不好看了很多，“是不是我爸爸做了绝育手术，只能有一个孩子了，那个孩子会是我妹妹？我……我就……”
“知知，手术不是法术。是去医院做的！”沈子霖拉了汪知知一把。
沈江河欣慰了一点点，好歹自家崽……
“爸爸！绝育手术是随机留下一个孩子吗？那知知也可能会消失吗？你不要带汪伯伯去做绝育手术！这一半一半机会没有必要去赌，不合算！”沈子霖一把将汪知知往身后塞了塞。
沈江河：“……”算了，自家的崽也就六岁，不要抱有太多期待。
“不，我赌啊。万一留下的是我呢！”汪知知挣开沈子霖的束缚，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抓住了沈江河的睡裤腿。
“不是……”沈江河艰难开口，被迫准备开始医学讲解。
“不行！万一是你消失了怎么办！”沈子霖也跳下床，双手用力抓住汪知知的胳膊晃了晃。
“我也可能会留下啊！你不是说一半的机会吗？”被摇晃的汪知知开始摇晃沈江河的裤腿，“沈伯伯！沈伯伯！我愿意赌啊！我不要妹妹，我想要以前的爸爸妈妈！我想要以前喜欢我的爸爸妈妈呀！赢了我有爸爸妈妈，输了……输了没有我也没关系啊！反正现在我也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我没了就没了！”
别人家小小的崽，晃着自己的裤腿哭得嗷嗷的。
自家小小的崽，拉着别人家的崽憋红了眼睛。
沈江河深吸了一口气，这日子……啊啊啊啊！
“你们冷静一点，答应我，我们今晚的谈话，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好吗？”沈江河硬着头皮把两个孩子抱坐到床边，开始了他人生最尴尬的一次谈话，“绝育手术是生孩子之前做的手术。现在就算把汪知知的爸爸拉去做这个手术，最多只能让他们家没有第三个孩子出生。汪知知不会消失，他的妹妹也不会消失的……”
小小的宝宝，太多的不懂。
关于秘密的谈话，还只是一个开始……
每个人，都有秘密。
不过，秘密这个东西，总是因为知道的人少，才能称之为秘密的。
夜渐深。
怀揣着许多秘密的程听言搂着同样满身秘密的小胖兔兔，暖呼呼地睡了。
被迫共享秘密的沈江河，正在努力让两个小小的宝明白，他正在说一件绝对不能被乱传出去的重要事件。
而……
“算了，别打了。这都好几个小时了，她要是醒着早接了，应该就是老年人睡得早。等明早吧，明早七点左右的时候你可以再打一次试试，老年人起得也早。”张进说着安慰的话，又提点道，“这样，你给她发条信息吧。也别说太详细的事情，这些事情都太复杂了，信息里说不清楚。你就说你有点急事找她，希望她看到信息之后能第一时间先给你回个电话。有这么多个未接来电，加上你的信息，不管还有多少人会找她，要是七点前她就起了，她应该会第一时间先给你回电话。”
刘琼芳捏着每个半小时打一次，已经打了好几次都无人接听的手机，也不知为什么总有种事情不会像张进说得这么轻松的感觉。
可是……好像的确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都这么晚了，总不能现在买票坐飞机回去吧……
那个城市……那个家……
刘琼芳一想到，心里就有种抵制感。事实上，对于和妈妈打电话这件事，她的抵制感也很强。
只是……没有办法了。
自己的确需要先联系到她，不只是因为张进说的那些理由。
张进口述，刘琼芳打字。
一条信息很快编辑了出来，只是张进口停了，刘琼芳的手却没停。
“你还在写……”张进微皱了眉头站起，想看刘琼芳还在写什么。
只还没走到人跟前呢，刘琼芳就偏了手机，一副防范的样子。
“我再说两句母女的私房话。”刘琼芳捂住了手机，看着张进轻声回道。
张进顿了一下，退回了椅子边，看着又开始闷头打字的刘琼芳，轻咳了一声：“行，你写。就是别透露太多，有些还是电话里说更好。你得信我，为了我们的以后，我总是要帮着你们的。做生不如做熟，你们家这些事我都知道，换个不知道的来，说不准还要多事对吧。”
都逃家这么多年了，还有母女私房话，谁信啊。
不过他只在乎结果，旁枝末节的，现在也不是管的时候。
【不管谁问你，问你什么，都不要说以前我和他的事情。求求你……】
刘琼芳看着手机上自己最后打出来的那行字，咬了一下唇，最终还是把【求求你】改成了【谢谢你】。
是她必须弯腰的时候了，可是她……好像还是没办法那样弯下来。
第152章
看着刘琼芳把消息发出去了之后, 张进又陪着等了一会儿。
很遗憾，那条信息也如之前那些拨出的电话一般石沉大海了。
夜已深，张进不得不告辞, 并且友好地表示明天一定会早点再来。
人出门, 门关上, 刘琼芳伸长了手臂咔哒一声把门反锁好, 努力坚持挺直了一天的脊梁松垮了下来，整个人都瘫倒在了轮椅里。
明明……终于等到了那个女人退后一步的机会, 偏偏……
刘琼芳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这场意外最终会将自己推向何方。
当然，几个小时之后, 她就知道了。
敲门声响起, 刘琼芳睁开眼, 从半开的窗帘洒入房间的，是蒙蒙亮的天光, 捞过枕边的手机，没有新的电话和信息, 上面的时间显示着现在才刚过六点。
会是谁……
刘琼芳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 一些她不愿意相信的预感。刘琼芳支起身, 捞了件衣服披上，轮椅滚过木地板, 滚上瓷砖地, 停在了大门口。
没有开口，刘琼芳艰难地一手支起拐棍，一手抓住大门顶上垂下的绳子, 从猫眼向外看去。
在看到门口张进的那张脸时，刘琼芳心里很复杂, 说不出是烦得想打人，还是松了一口气。
早知道就直接问了……
刘琼芳狼狈地慢慢松开手，把自己砸回了轮椅里，也懒得再拾掇拾掇自己，直接打开了门。
“怎么这么……”
门开人让，原本在猫眼里无法看到的，那站在边角的人，就那么突然地出现了在了刘琼芳的面前。最后一个“早”字，像是巨大的骨头一般牢牢卡在了刘琼芳的喉咙里，堵得严严，连一个气音都无法发出。
“那个……来来，进来说吧。”站得最近的张进自是看出了刘琼芳的震惊和抗拒，不过不妨碍他热情地邀请这个家为了真正的话事人进门。
没错，真正的话事人。
比起才六岁没有自主权的程听言，坐着轮椅还满脑子男人的刘琼芳……张进在看到这位虽然花白了头发，但是眼睛明亮身板硬朗，举止优雅客气还自带了一股精神劲儿的老太太时，就知道未来这个家，是谁说了算。
不说别的吧，就说刘琼芳前一天刚知道那些谎言会被老太太知道，人还没通上话见上面呢，就慌得找不到北了的样儿，也不像是能越过老太太做主的人。
虽然前一晚才表示过会支持刘琼芳陪她度过难槛，但是谁让他张进是有家有口要养的人呢。良禽择木而栖，这事儿张进也不是干第一次了。
这对多年不见的母女，再相见没有激动，没有眼泪，甚至连声音都没有。
张进只能自立自强，无视满身写满了拒绝的刘琼芳，伸手把她连人带轮椅往里推了推，给后面赶了一夜飞机的两位让出了进门的道来。
滚动的轮椅抖落着坐在上面的刘琼芳，她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看了张进一眼。
一脸殷勤，远胜昨日。
哈，果然不愧是他……才刚见了陈素娟多久，这就放弃她了吗？呵，他会后悔的。
刘琼芳除了在门口那猝不及防的第一眼，而后再不敢看向母亲。此时甚至不敢去想这已经站在了身边的人，不敢去想现在乱七八糟的自己，只能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在心里吐槽张进上。
陈素娟也没急着开口，只挪了挪步子，四下看了两眼。
旧房子，并不干净，也不怎么整洁。到处都是从墙上门上的钉子上悬下的绳子，日常杂物明显都放得低矮了一截，厨房水槽那边有个很大的墩子一样的高凳……空气流通不太好，有些霉味，还有药物的气味和……病人身上会有的那种味道。
和她路上想象的差不多，其实……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一点。
虽然和以前电话里的那些富有幸福快乐毫无关系，但是……她的女儿，还好好的活着，还想好好活下去的样子。
紧绷了一夜的心脏，稍稍松开了些许。
陈素娟看向张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小张啊，谢谢你陪我们过来。你也知道，我和我女儿很久没见面了，我想和她单独聊聊。你能帮我给叶叶弄些热水和吃的吗？叶叶陪了我一路了。”
“当然当然，没问题。”张进笑着后退，没忘了看刘琼芳一眼。
低着头的人并没有回应他的注视。
没事，来日方长。
张进看向姜禾叶：“你们飞机下来还没吃过东西吧。我看看厨房有什么能做的不，我给你们做点热乎的吧。”
“好啊，有鸡蛋吗？”刚在飞机上干完两盒小零食的姜禾叶笑着配合，也跟着进了厨房，给那陈婆婆母女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你……”陈素娟直直看向刘琼芳的腿，那是她第一眼就看到，而后又想看又不敢再看的地方。
不同的人，对世界有着不同的理解。
刘琼芳只觉多年不见，母亲虽然老了很多，但是依旧是当年的厉害模样。此时毫不掩饰地直直向她最弱处看来，目光灼灼如同利刃，轻轻松松一把扎穿了她这些年可笑的谎言与体面。
太痛了，痛到刘琼芳找回了一点点脑子。
“去房间里说吧。”刘琼芳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打断了母亲的话，转动轮椅挪向卧室。
刘琼芳成功进入房间的第一件事，是在身后的人还没跟进来之前，一把扯过床边的布，遮好了自己的腿。
布制的铠甲或许最终无用，但是总能暂时给她多留一分尊严。
只是，刘琼芳却忽视了一件事。
卧室，她每天呆得最久的地方，那股属于病人的不好闻的味道，是最重的。无法注意到，是因为那是她自己的味道，天长日久，她已经感觉不出了，也记不得了。
陈素娟年纪是大了，但是身体还不错，嗅觉也没问题。
几乎是卧室门打开，她就闻到了里面属于病人的味道。
其实很正常。姜禾叶找到她的时候，给出了不少节目组那边托人查出的资料。刚才来时的路上，她也从张进那里问出了一些。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没有钱请全职看护，也没有亲人帮衬，只靠自己能把家里把自己拾掇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有点味儿不是很正常的么，没关系，现在她来了。
虽然节目组找到她，又送她过来，是为了她的外孙女。但是当陈素娟见到多年不见的女儿弄成了这样，无法说出口的心疼，还是让她本能地把自己先放到了照顾者的位置上。
于是，跟进卧室的陈素娟第一时间走去窗边，打开了窗户。
清晨带着草木清香的微风吹了进来，闷人的味道一下子散出去了一些。
一会儿边收拾边和她好好谈谈言言的事情吧，陈素娟如此想着。
然后当她转过身，对上的却是一脸讥讽的女儿。
“嫌我屋子有味道，别来啊！”
母亲的动作，让刘琼芳记起了很久之前曾经来帮助打扫屋子的家政的轻声吐槽。自卑和自厌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刘琼芳甚至开始恨，恨多嘴的程听言，恨多事的节目组，更恨这个一来就让自己想要发疯的陈素娟！
“怎么，你来干嘛，来看我的好戏啊？”
“看看看，给你看！那个姜禾叶是节目组那边的人是吧，都告诉你了是吧。对，就是这样，我结婚了生孩子了离婚了，瘫了！我以前告诉你的都是骗你的！你满意了？”
“看完了吗？看完你可以走了！你走啊！”
发疯，只需要一个开头，然后就可以疯到忘乎自我。
一句接着一句，刘琼芳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是隔音不怎么样的老房子，忘记了厨房里的那两个人，只顾沉浸在自我宣泄的情绪里。
厨房里，听得十分清楚的两人尴尬感被迫蹭蹭地往上涨。
张进下意识地用力搅动着碗里的鸡蛋，试图用筷子与瓷碗不断碰撞的声音压下卧室那边传来的声音。
然后他听到旁边的姜禾叶轻咳着开口：“那个，张哥，你刚才是不是说要做糖水窝蛋？你们这窝蛋是用的蛋花吗？”
戛然而止的筷子，让鸡蛋荡出了瓷碗。
“蛋花，蛋花也行……”张进苦笑着找抹布清理。
卧室发疯的声音，越来越大，听着不像是一时半会儿能完的。
张进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得不在旁边的人被尬走之前，提前问出关键的话：“这季《宝宝去哪儿》的直播我一直在追，我看到姜小姐演的贝贝，真的很有灵气。不知道姜小姐有没有往娱乐圈发展的意思？现在签经纪公司了吗？”
璞玉！
璞玉自打飞的出现在了面前！
就是来不及做出友好的早饭，顶着发疯的声音，张进也必须尽快用十二万分的诚意问出来，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签约了。”姜禾叶看了一眼滚水的锅。所以早饭是糖水蛋花么，有点怪怪……
“啊……”张进闻言心中一空，也能理解，不过好东西有人抢才是正常，“那个，不知道姜小姐签的公司是……”
“嗯，因为有保密项目，现在还不能说。”姜禾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听着好像挺厉害啊……张进算了算公司账，那什么项目如果违约金多的话，就算看起来是璞玉，公司可能也不会舍得出……
外面张进的小算盘打得停不下来。
里间刘琼芳的发疯也没个停歇。
陈素娟却是听不下去了。
对于独居的病人来说，适当的情绪宣泄或许有利身心，但是过度的……对谁都不好吧。
“我是为言言来的，不会走的。”
“老家的房子我已经挂上网了。”
“钱不够我们一起想办法，把程家的钱还了账平了，把言言的抚养权要回来，然后给你治腿。”
陈素娟在女儿的身前蹲下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穿透那些高亢激动的言语。
事实证明，对方听到了。
因为在第二句时，还在让人滚的刘琼芳就闭嘴了。
“我不要你的钱，你走吧。我会去要言言的抚养权的。我们不需要你。”刘琼芳努力平稳了声音作出理智的样子，她看着面前情绪平稳一如当年的母亲，终于记起了当年无法用发疯拿捏她，只能狼狈逃走的自己。
“我会留下来，和你们一起。”陈素娟站了起来，开始收拾床边堆了不知道多久的衣服。
“我说我们不需要你！”刘琼芳真的，理智知道发疯没用，但是身体完全控制不住地声音就上去了。
陈素娟停了动作，转头看向刘琼芳。
有些事，其实她不想提，至少不是时隔这么多年，第一天见面就提。
但是……
“言言需要我。”陈素娟在女儿一下子生出讥讽的神色中微微加快了语速，“我看过程飞英的照片了。你是因为他长得像……”
“不要说！不要说！”刘琼芳压低了声音，做贼一般地咆哮，而后顿了顿，睁大了惊慌的眼，“你和谁说过？张进？你和张进说过了吗？还是那个什么叶！”
“我没说，谁都没说。”陈素娟叹了口气，“你是因为那样，所以对言言的处境视而不见的吗？都是做妈妈的，我不信你对她在程家过的日子一无所知。”
“都是做妈妈的，呵，都是做妈妈的。”刘琼芳冷笑，然后在陈素娟平静的注视下撇开了脸，辩解，“我都这样了，我知道了又能怎样？”
陈素娟看着女儿的侧脸。
虽然多年不见，但是……撒谎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我来了。可能对于你而言，我不是个好妈妈。不过我不会走的。”陈素娟也说不出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好像有点失望又好像有些果然如此的释然。时隔这么多年，再见面她们好像依然是当年的模样……
刘琼芳冷笑着想要再次凝出尖锐的言语。
陈素娟却是有些累了，摆摆手道：“别说了。程飞英长那个样子，你对他没办法狠心的。你昨天说你谢谢我，现在我可以对你说不用谢。但是如果你坚持让我不要管你和言言，我恐怕就不能对你说不用谢，而是要说不好意思了。”
刘琼芳：“……”什么意思？
愣愣地看着母亲叠好了一件衣服，又一件衣服，一堆衣服……
刘琼芳总算是回过味儿了，推着轮椅上前就把陈素娟刚叠好的衣服都推到了地上，冷呵道：“不要你管我！你威胁我？你又在威胁我？怎么，我不让你留下，你就要去告诉谁！我和他的事情，你要告诉谁！哈，又是这样。以前是威胁我要告诉老师，现在你是要……”
“程飞英。告诉程飞英。你不就是怕我告诉他，才发的那个短信吗？”陈素娟看着一地的衣服，她觉得自己真的年纪大了，有点承受不了太多的失望，或许年纪轻的时候，还能再忍耐更久一点，但是现在真的不太行。
“哈，你厉害你厉害，不是威胁要告诉这个，就是威胁要告诉那个，你厉害，这么多年你最厉害！”刘琼芳比大拇指。
“不然呢？我能怎么办？”一夜没睡的陈素娟疲惫地在床边坐下，积压在心里的这么多年的痛苦，实在让她忍不住也冷了言语，“对，我当年就不该威胁你，不该说你再不和他分开，我就去告诉你的老师。我应该直接报警，报警他交往未成年，把他抓起来，你也不会和他溜……”
“我成年了！我那时候成年了，我是个成年人，我不是溜走不是逃走，我是选择了自己以后想走的路！”刘琼芳暴怒打断。
“成年了，呵，你走的那天的确成年了。那之前呢，你刚认识他的时候呢？那时候你多大？都是我瞎，是我没看住你！”陈素娟压了压心口，蹲下身收拢地上的衣服，“我不想和你翻旧账的，过去的事情无论现在发展成什么样了都已经没办法挽回了。我也不管你是后悔还是不后悔，行，就当都是你自己的选择。现在言言也有了自己的选择，你最好像尊重你自己的选择一样尊重她的！”
那个屏幕里小小的姑娘啊，对着那棵树轻轻喊姥姥的小姑娘啊，自己绝对，绝对不会让她再回到程家去。
一路上已经看完了节目组提供的资料和各种视频剪辑的陈素娟，再看面前似乎还活在旧日岁月中的女儿……努力硬下了心肠。
下一代，不能活在上一代的阴影里。
这是她用半辈子学会的事情。
“我是来照顾言言的。你不需要我，也没关系。”陈素娟放下了手里的衣服，“但是你不要拦着我做事。”
花白了头发，多了许多皱纹的脸，刚才还能看出慈祥和心疼的脸，现在……只剩下坚定，甚至有些冷酷的坚定。
这才是刘琼芳熟悉的母亲。
安静，很安静。
许久，卧室里唯一的响动，是陈素娟再次站起，继续叠衣服的声音。
有的地方，安静下是难言的惊涛骇浪。
而有的人，惊涛和骇浪全在脸上。
“嘿嘿嘿，嘿嘿嘿，你这一早上都嘿嘿嘿什么呢？”卫承礼实在忍不住，学着小臭团子笑咧了嘴巴的样子凑近吐槽道，“你看看你这边乐呵边喝粥喝的，滴滴答答的，要是没言言给你擦个不停，你这身衣服吃完饭就得换了。再这么笑，一桌子早饭都要从你合不拢的嘴角漏出去了。到底有什么快乐的事情，别自己一个人在脑子里乐呵啊，说出来也让爸爸我啊开心一下呗。”
一旁，程听言有些紧张地把手里的手绢捏紧了一点。也是她失误了，昨晚因为小胖兔兔过于可爱，小可怜的时候又实在让人心疼，她就说了点儿未来的，可能会让小胖兔兔开心的想法。事实上，小胖兔兔也的确很开心，昨晚虽然很快睡了，但是今早起来就一直嘿嘿嘿地嘟囔着说回去就要给她看房子……
也是她没反应过来，再次错失了叮嘱小胖兔兔暂时别往外说的机会。
没想到这小兔兔会开心这么久……
现在，已经没了单独提醒机会的程听言只能单纯祈祷这只三岁的小兔兔能举一反三，意识到这是她们以前共同密谋事件的延续……也增加进她的保密清单里。
“略略略。”卫卯卯朝卫承礼做了个鬼脸，接过程听言手上的手绢，左右开弓自立自强地擦干净了嘴角的粥。
程听言小小地松开了一口气。然后下一秒，就见那重新端起粥碗的小胖兔兔又开始傻乎乎地自顾自地嘿嘿嘿……
就……那么高兴啊……
程听言忍不住地也弯了嘴角。
努力近一点，再近一点吧。
一个小区就不错，一碗热汤的距离。
只是此时的程听言想不到的是，在她想着一碗热汤的距离时，某只兔想的是一口滚水的距离。
沉浸在对快乐未来的畅想中时，时间就会过得特别快。
卫卯卯感觉自己还没吃多会儿呢，旁边卫承礼就下桌了。
“爸爸你去哪？”卫卯卯友好伸头。
“我去哪儿？”卫承礼微笑着指了指自己大腿上的不明污迹，“我去换裤子，谢谢你啊漏粥宝！”
他就知道，就知道这家伙那么一边傻笑一边喝一定会漏在身上，只是没想到居然漏在了他的身上。好吧，也是他自己太无聊，觉得实在好笑，忍不住用小臭胖子的傻样过饭，靠得近了一点……
“爸爸等等我！我陪你换裤子。”卫卯卯伸手。
“不要你陪……你吃你的，才吃多点啊你。把那两个小包子吃了，我回来检查你。”卫承礼不满地推开伸过来的小胖爪。
卫卯卯：“……”哎，好烦。
下一秒，离开粥碗的小小勺微微倾斜，啪嗒一坨粥在卫承礼的注视下掉到了小臭团子的裙子上。
碰瓷……有的胖团是专业的。
事情到这一步，卫承礼明白了，这小臭团子很可能是有不可告人的话要对自己说。
是什么呢？
言言那边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抱着小臭团子上楼的卫承礼内心很忐忑。
进屋，锁门，关麦，查看摄像头关闭情况……
父女两极有默契地干完，卫承礼稳稳地坐在床上，准备接受新的一天新的迎头痛击。
但是，事情好像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爸爸，我们对门住的什么人啊？”
“爸爸爸爸，我们楼上住的谁呢？”
“爸爸爸爸爸爸，那楼下呢，楼下是什么人啊？”
……
等卫承礼好不容易搞清楚那些问题的来源，只想把这傻乐了一早上，还往两人身上落了粥的小臭团子丢出去。
“八字还没一撇呢。1还没写出来你就在后面写了八百个0，有什么用啊！”卫承礼也不管人听不听得懂，只想吐槽，还没好气地捏了捏小臭团子的小揪揪。
“哎呦，别别……”卫卯卯僵硬地拍走了卫承礼的手，嘟嘴，“这是言言早上给我梳的……”
“……”卫承礼气得点了点小臭团子的脑壳子，“卫卯卯！我劝你善良！”
虽说被亲爹非常有技术性地吐槽了几句，但是卫卯卯依旧很开心。
其他几户卫承礼都说不出来没关系，关键是他们家正楼下的房子和正楼上的房子，都是租户。
只要不是房主自己住，都可以有换房的可能嘛。
而且，最关键的是！
卫承礼说来节目之前的几天，有一天白天卫卯卯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他看楼下搬了，卡车拉走的，不知道是换租了还是卖了没法租了。现在来拍了这么多天的节目，也不知道楼下是什么情况了。
怎么说呢，卫卯卯只能祈祷！
但是有希望总是好的！
要近一点，更近一点啊！
话说卫承礼无情地打击完做梦胖团，去洗手间换了裤子出来一看……
好的，某只胖团一个人盘腿坐那儿呆呆地抱着她的胖jio，脸上笑得比之前还开心。
卫承礼：“啧……”
傻掉了，没救了……
一折处理给言言算了。
第153章
这是《宝宝去哪儿》第三季在枢店影视城这站拍摄的最后一天。
早饭刚吃完, 爸爸们就被一群妖怪模样的人抓走，装车拉去了远方。而宝宝们则要开始为今日的西行之路整理行囊。
是的，西行之路。
传说中有唐僧四师徒西天取经。
今天有七只小宝宝西行救父。
“天气热, 我们都要带水。”沈子霖在客厅节目组铺满东西的地上小心挪动, 把里面看起来像水的瓶瓶罐罐往一处挪。
“一会先喝罐子的, 罐子重。”文江月垫着脚尖飞快掠场一周数了一下水的件数, 确定只拿塑料瓶子的不够，才开始帮着沈子霖把像水的都往一处搬。
“有压缩饼干吗？我们带那个吃！那个轻哦！诶诶诶！不可以！不不不！”温东钰努力把想要冲进客厅共享富贵的温西西往外推, 一边扭头朝里面的宝宝们喊道，“能量棒也可以！”
“我来拿这些。”汪知知靠近已经有些直不起腰的文江月，接过她手上找到的好几个水瓶：“你去找饼干吧。”
程听言随大流地捡了身边的两个水瓶, 又看向蹲在旁边一蹦一蹦向前仔细搜索一般的小胖兔兔, 含笑道：“卯卯想带什么吃？我帮你找？我看到那边有爆米花罐罐, 卯卯想吃吗？”
那好大一个爆米花罐，显眼得很, 卫卯卯刚也看到了。
“不，太大了。”卫卯卯理智摇头。
“没关系, 我来拿。”程听言又从地上捡了一包温东钰点名要选的压缩饼干, 就在她要抽出旁边好像是能量棒的那包东西时, 正蹲在旁边的小胖兔兔突然抬起了头。
“言言你怎么那么好呀~~~”
软乎乎的奶宝捧着脸脸，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乖巧看过来……
啧, 一大早的就熬糖。
“那我去拿爆米花了啊。”程听言完全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 要不是这会儿手上的东西太多，她真想去捏捏这可爱的小胖兔兔脸。
“嗯？”卫卯卯摆手拒绝，“我不吃, 太大了！言言好，但不要拿！”
程听言停住了步子,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还懂事的宝……简直……
放下东西，掏出帕子，擦手，摸兔脸，重新拿起东西。
程听言的动作不急不躁一气呵成，直到被摸了脸，那傻愣愣的小兔兔才反应过来是在发生什么。
啊……言言真的是……卫卯卯捂着刚被揉了一把的脸颊，小脸气鼓鼓。
今天没有什么害怕的样子，还是喜欢揉她，所以……只是单纯的喜欢揉么！
可她才不是什么三岁的奶娃娃啊！
嗯？
卫卯卯内心的吐槽刚刚开始，目光就被不远处地上的东西夺了去。
西行之路，小宝宝们需要自己背上自己的行囊。
节目组没有给出详细的西行之路的内容，需要多少时间也不说。就连等待营救的爸爸们是否需要食水，都不愿透露。
没办法，小宝宝们只能给爸爸也带上一些。
不知长达多久的路程，解渴的水和充饥的食物是必备。
理智的宝宝们尽可能地选择了分量更轻的装水容器和容易吃饱的食物，零食什么的基本上没有考虑。就这样，没装几下呢，节目组发的行囊包包都被塞得差不多要满了。
有限空间，无限利用，小宝宝们埋头塞包……
突然一声低低的奶音打破了安静的努力。
“言言，你拿错了。”卫卯卯伸手抓住了程听言手上的苏打水罐。
“你背那些，我们的吃的都给你背。”程听言对两人面前还没装包的饼干抬了抬下巴。之前程听言特地去问清楚了，这回西行是集体行动，她把水都背了，不会发生两人分开，小兔兔没水喝的情况。
“言言，我是三岁，我不是傻。”卫卯卯抓住苏打水罐的手没松开不说，还抓紧了晃了晃，又晃了晃，直到把水罐夺回了手里。
不傻么……这么晃一会儿打开要喷……
程听言无奈地看着嘟着嘴嘴，好像生气了，用力把苏打水罐塞进包里的小胖兔兔，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小胖胳膊，“我六岁，你三岁，我是两个你那么大哦，我应该背你的两份那么多对不对？”
“不对哦。”卫卯卯扭转身继续塞东西，丝毫不上当。
开玩笑呢，要按这么算，她不是该背言言的四倍那么多。
小小的宝，鼓着腮帮子理包包，嘟起的小嘴都能挂油瓶了。
“生气了？”照顾崽失败的程听言伸手又点了点小胖胳膊。
完全没有生气的卫卯卯刚想开口说没有，只脑筋一转，又变成了重重地点了点头。
程听言看着旁边那挪了脚步，把生气背对进行得更彻底的小胖兔兔，忍不住伸手勾了一下她的软揪揪毛，突然就有点想笑。
哈，怎么那么可爱呢？
怎么会有乖巧懂事的时候很可爱，生气的时候也一点都不讨厌好像更可爱了的小宝宝啊~~~
有这么个小宝宝在身边，简直像是活在了棉花糖堆里，又甜又软。
卫卯卯难得用次小伎俩，结果背后的人半天没个声响，只知道拨自己的揪揪，一时有些担心是不是吓着程听言了，这生气没装过两秒就忍不住转头。
结果一看……好么。
“我生气了！”卫卯卯看着程听言嘴角那明显没上当的笑意，哼哼强调。
“那你别生气了。”程听言勾软揪揪毛的手指，转而摸了摸小胖兔鼓鼓软软的腮帮子。
嗯，是比棉花糖更柔软的小兔兔。
“不行，我要生气。”卫卯卯抓起两人包前还没装包的两小颗东西，都扔进了程听言的包里，“你都吃了，我就不生气了。”
程听言都不用低头看包。
那两颗，一颗是金桔糖，一颗是海盐太妃糖。
小胖兔兔趴地上找了半天才找到的。之前她说了好久，这小胖兔才放弃了把两颗都给自己，同意了一人一颗。
行吧……三岁的宝也学会以退为进了么。
所以从来没有生气的小宝宝，只有拐弯抹角也要把好吃的送过来的贴心宝宝么……
重生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糊了一身糖的程听言用力地抱了一下她可爱的崽。
于是，直播间的观众们得到了双倍糖量的腌渍。
“这一季的宝宝们简直了，又可爱还贴心！那么小的包，那么重的水，还会给爸爸带一份真的是……嘤嘤嘤！好想大声地告诉傻宝宝们，节目组绝对不会让爸爸们饿死渴死的，完全不用管他们啊！”
“宝宝们也不那么傻啊。之前那些怪物出现的时候，除了一开始温东钰被吓得嗷嗷叫了几声，其他小宝宝都是愣了一下，很快淡定下来了。然后就很冷静地看着爸爸们被抓走了。”
“说起来节目组本来想要的效果应该是……爸爸~~~宝宝~~~别走~~~~别分开我们~~~~哈哈哈雷峰塔那种吧，结果宝宝们不上钩啊！”
“都是套路，宝宝们已经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了，宝心如铁！”
“哈哈哈！也不怎么铁啊，反正想偷偷装走水的言言和一定要把最美味的零食塞言言嘴里的卯总就超级软乎乎！超可爱超棒！”
“卯总哪儿棒了？她找半天找到一颗金桔一颗糖，只知道给程听言，怎么不给其他宝宝分点？三岁就知道搞小团体了，啧啧啧！”
“？”
“？？？”
“？？？？？？”
“别打？了，让我来骂！前面不看直播只知道学句‘卯总’的傻X水军，程家这次花了多少钱啊，学聪明了嘛，从卯总骂起，接着说小团体，下面延伸到言言是吧，我们看起来就那么瞎吗？”
“真的笑死，水军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好歹看会儿直播吧！卯卯问了其他宝宝要不要吃糖的好吧！地上那么多，各种各样的糖果点心，其他宝宝想要自己不会拿么！卯卯想给言言找找言言喜欢的怎么了！找半天也就那么两个散装的，用牙嗑出七个碎碎啊？”
“不说糖的事儿吧，你但凡看一会儿都能看到卯总把找到的卡片都分了好吧！连你们水军的金主程容容都分了，你们瞎啦？那些能在西行任务里用到的卡片，不比一个糖碎碎有用多了，我们卯总拿到就分了好吧！”
“真笑死，你们金主家程容容从卡片旁边拿走了饼干都没看到卡。要不是我们卯总发现了卡片的隐藏功能分了她几张，她现在有个屁，还好意思找人来黑。”
“生气了，为什么卯总不搞小团体！六人小团体不香么！”
“程飞英还在直播，所以外面是谁在买水军啊，公司吗？还是那个什么白大姨？别搞了好吧，洗不白了，也不可能拉我们卯卯言言共沉沦了，不要浪费钱了，留点喝粥吧。”
“姥姥！节目组你给我快点找姥姥！再找不到姥姥我就要生气了！”
“节目组这个直播页面怎么不留个联系方式，我，律师，免费！答应我，带我一起好么！”
……
糖有多甜，就多想打断那只想要来夺走糖的手。
直播间观众的群情而起，再次来到昨晚那家私房菜馆门口的白蕾，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说呢……就挺生气的。
这次！她！没有买！
总不能好不容易有个正常观点的人，就要被打成她的水军吧！
那些观众真是一点都不友好！
不过打不到砸不伤的观众就暂且算了，她这次是要来找这个世界上现在最不友好的那两个人的。
这是一个有些年代感的小区了，没有地下停车场。要停车全靠马路边店铺前头和小区里面划出来的停车位。
此时是早晨，时间还早，私房菜馆还没开门。周围停着的车也不像昨晚那么多。白蕾很顺利就在昨晚相同的位置，找到了张进的车。
白蕾冷笑着对着车拍了张照，就像她昨晚做的那样。
前一天晚上，白蕾先是一不留神，而后被张进阻拦，放走了刘琼芳。只她不愿意失了这最后的先机，最后假装先走，其实是守在了店门口，想要尾随说不定会去找刘琼芳的张进。毕竟这倒霉小区她从来没来过，完全不知道刘琼芳住哪儿。
谁能想到，一等就是一小时，一小时都够张进把那桌子菜吃完了吧，结果再等等一个多小时了人还不出来。白蕾忍不住进去问了一嘴，好的，人早走了，还打包了吃的，走的后门。
气得白蕾当场砸了包。
后面，有意思的事情就来了。白蕾在去开车的时候，看到了张进的车，也是突发奇想多等了一会儿，结果夜都深了人也没出来开车。白蕾熬不住回去睡了，今天起来总是有点好奇，正好那惯用的黑客终于也回她消息，给她发了刘琼芳的地址，她就又来了一趟。
啧，一夜过去了，车还在。
想不到刘琼芳居然是这种人。真是蛇鼠一窝！
白蕾拍完照，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隐隐怒气，甩着包大步踏进了那破破的小区。
拍门。
拍门。
再拍门。
白蕾毫不客气，砰砰的巨大拍门声回荡在老旧的楼道里。
啪。
内锁打开的声音。
门开，白蕾故意没有停下的手，生生顿在了那张苍老面容前方不足一厘米处。
手掌带出的风，扇动了花白的发丝。
“你找谁？”
“找错了。”
慢了一步才从洗手间出来的刘琼芳，震惊地看着不远处大门口的两人以简短平静的六个字结束了对话。
门，就那么又被关上了。
刘琼芳不能理解，那白蕾最后明明是看到她了的，两个人都对视上了，她都能想象接下来会是如何可怖的山呼海啸。
结果……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
“找错门了。拍那么大声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怎么了。”陈素娟转身对刘琼芳摆摆手，“你去洗你的脸，小张和叶叶买早饭也快回来了。”
刘琼芳：“……”
总不能是她妈的可怕已经到了能震慑陌生人的程度了吧。
不过，走了总是好的，要是被她妈知道她昨天差点签下那份……那就真的很麻烦了。
刘琼芳恍恍惚惚地觉得庆幸，只她不知，此时同样恍恍惚惚下楼的白蕾游魂一样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已经开始后悔就这么离开了。
白蕾也是一时太惊讶了，那门一开，就看到陈素娟这个一切的源头，她实在没反应过来，本能地逃避了一句。白蕾真没想到陈素娟会来得这么快。不过现在坐车里冷静下来想想么，也正常，毕竟是那么在乎女儿的人，哈。真人比前两年她最后看到的照片要老一些，一个人生活应该挺想她那女儿的吧。
活该！
不比对刘琼芳单纯的讨厌，白蕾对陈素娟这个人，是真又爱又恨。
恨她曾经对那人的不喜与逼迫，恨她曾经给那人带去的麻烦和压力。
但……也爱。
爱她曾经的所作所为，让那个人来到了这个城市，让她有了相遇的机会。白蕾坐在车里，呆呆地看着外面人来人往，视线逐渐模糊。
白蕾第一次“见”到陈素娟，是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
已经骨瘦如柴的手，珍惜地从小小的盒子里取出一叠照片。
大部分是他和她的合照，那个他最爱的女孩，和他为了爱情一起逃离家乡，来到这个城市的女孩，那个他一检查出不治之症就果断假装背叛，赶走了的女孩。
白蕾是在那叠照片里看到陈素娟的，小小的一张照片，盘着头严肃的中年妇人和她娇俏可爱的女儿。
后来，那人去世了之后，白蕾还去过他们的家乡，在他说的那个小区门口，远远看到过陈素娟。不过才几年，已经比照片上看到的老了很多。然后就是刘琼芳出事之后，白蕾突然好奇，让人去拍了一张陈素娟的近照，果然不过两年，又老了不少。再就是今天了，第一次直面相见，陈素娟比她想象的，又要更老了一些。
不过，还是那双清明的眼。
果然，昨天该更努力一点，压也该压着刘琼芳把那合同签了的。现在，没有机会了。
白蕾有些后悔，但又没了早晨匆匆赶来时的积极。
一想到刘琼芳又回到了陈素娟的五指山下，白蕾就觉得奔波了两日的筋骨生出一阵苏爽。还是可惜，有点早了，沉得还不够深，还不够狼狈。果然，就想传说故事里守着灵果成长的巨龙一般，独自的等待未必能等到果子最好的成熟时机。不过现在这样也行吧，日子总算是有了点新的意思。
精神的痛苦，才是真的痛苦啊。
白蕾想着前一晚刘琼芳狼狈鼠窜的样子，再想想今早的那一眼，轮椅上那人紧绷着如同带了假面的脸，微笑着发动了车。
驱车上路，在经过前面的私房菜馆时，白蕾看到了，那提着一兜子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张进正和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女人站在他的车边说话。
所以，昨晚不是在刘琼芳那边么……
白蕾冷哼一声，收回目光，踩下了油门。
算刘琼芳还算个人。
找程飞英那么个长得有六七分像的，还能算是移情，能算是难忘旧情。要是再找张进这样的，那就是彻底的背叛了。
白蕾不禁又想到那年。
家里乱七八糟的那些人，让叛逆到疯癫的她根本不想过下去了。
那也是差不多这样的一个早晨，温暖中带着一丝凉爽。刚洗完胃没两天的她坐在医院的天台上，看着下面蚂蚁一般来去的人。不愧是医院，人那么多，走得那么快，来来回回的，似乎都没有空处。
就在她试图寻找那稍纵即逝的空地间隙时，旁边坐下了一个人，一个他。
他和她说他的病，说他的过去，说他的爱情，说他爱的人，说他的愿望，说世界的奇迹，说岁月会带来的惊喜……
一天，又一天。
从自语到交谈，从随便听听到听到了心里。
有一天，表白被拒的白蕾终于忍不住花钱去查了那个被他好好爱过的，叫刘琼芳的幸运女孩。搞笑的事情出现了，当年她上了那趟他买好票让她回家的车，下车后却没有回家，又买票坐了回来。然后……成了一个叫程飞英的不知道几十线小演员的助理，现在还成了程飞英的女朋友。
白蕾还记得自己是多么激动地把证据放到了那人的面前，希望他不要再回首已经没了的爱情，看一眼眼前很想和他好好共度剩下时光的她。
结果，那个人哭了。
好像……更爱了？
从那时开始，白蕾最初对他们爱情的羡慕与憧憬，就全部变成了嫉妒与痛苦，在他生时阴暗藏匿，在他死后如岩浆一般喷涌而出。
凭什么。
他在病重煎熬，你在新欢怀中娇笑。
凭什么。
他默默离开人世，你结婚生女好不快乐。
凭什么……
这世界上只有她白蕾痛苦地活着！
过往的回忆，多年过去，依然如锋利的刺刀，让白蕾有些失控地将油门一踩再踩。
直到听到警笛随行的声音，白蕾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这世间，因规则，而变得安全。
嗯……或许也要看是什么规则。
偌大的空旷古风园区，西行的宝宝们正沿着地图攻略一个个的妖怪据点，收集最后拯救爸爸们要用到的灵魂碎片。
有卫卯卯发现的“功能小卡片”加持，他们已经顺利地攻破了带崽蛙蛙人小池塘，史莱姆大军营地，来到了金猪猪和银猪猪的巢穴。
“小家伙们，想要从我们金银猪猪王这里通过可不容易。”高大的金色猪头妖怪插腰吼吼。
程听言看了一眼金猪猪身上的兽皮裙，嗯……总是西装笔挺的沈总，是挺不容易的。
一开始听节目组说这是西行任务，程听言还猜会和西游记有关。不过见到第一关带着一堆蛙蛙气球，套在蛙蛙人玩偶服里的卫承礼，程听言就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闯关的小题目和小游戏，难度都很适合三到六岁的宝宝。
前面两关，讨论时程听言尽量把自己放在六岁的年纪，作答时很少开口，尽量只完成自己必须完成的部分。
这个度拿捏起来，真的不是很容易。不过还好，没两天了。
想到此处，程听言伸手撩了一下前面小胖兔兔的软毛揪揪，短短小小毛茸茸真的很像兔尾巴啊。
“言言，银猪猪要开始提问了！”卫卯卯回头，小脸鼓鼓，严肃地提醒某只开小差的同学。
程听言老实点头，看向银猪猪汪青川，做认真状。
说起来……节目组这一环节的服化道做得很好啊。要不是她早往这个上面猜，估计一时也分辨不出这些关卡的守关妖怪就是她们要救的爸爸。其他的小宝宝们，不知道有没有认出来的……
就在程听言忍不住又开始发散思维时，银猪猪开口了。
“哼哼，看到我背后堵着门的这块大石头了吗？它可不是普通的石头，只有信念的力量才能摧毁它。你们要对它大声地喊出，你最崇拜的人的名字，越真心实意它受到的攻击越大。如果你们是胡乱说的名字，它可是动都不会动哦。等它被喊碎的时候，你们就可以打开后面的门得到这关的通关线索了。”银猪猪叉腰扫视全场，“那么，谁先来？”
“我！”汪知知举起手上前一步。
银猪猪面具下，汪青川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
昨天因为防空洞那边撤回了宝宝，午饭前直播都是关闭的。有个工作人员偷偷拉了他躲起来，带来了台里他那个亲戚领导的话。汪青川也是没想到，网上对他的意见居然会那么大。明明爱幼是人之天性，他哪儿错了？顶多是对之前那个姜禾叶，的确没太收得住脾气。一定是汪知知没配合好，把家庭和谐拍出了家庭矛盾的感觉。
到昨晚灯会的时候，汪青川特地夸了汪知知挑西瓜灯的眼光，才暗示他可以带回去和妹妹一起玩，想着尽量往家庭和谐拍呢。结果这小子油盐不吃，又拍毁了！晚上还跑去别人家睡！
汪青川真的，懒得理他。可那亲戚领导的话还是要听一听，他的形象的确也要拉一拉。于是，他就想到了这个，他们以前在家隔三差五常有的问答！
“你最崇拜谁啊？”
“我最崇拜爸爸！我要做爸爸这样厉害的男人！”
在汪青川昨天半夜的强烈要求下，节目组同意增加了这么一块可以用鱼线控制崩毁速度的泡沫石头。
现在，问题问出来了，汪知知果如汪青川所料，如往日一般积极地第一个站了出来。
看着儿子那双闪亮激动的眼睛，汪青川心里那点儿小小的忐忑一下子就没了。
行吧，除了不喜欢妹妹，其他方面还是自己那个好儿子！
“好，那这个小朋友，你先来吧。对着石头大喊就行！”汪青川往边上站了站，让开了通路。
汪知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石头前，大喊：“我！最崇拜！沈子霖的爸爸！”
银猪猪：“……”震惊！
金猪猪：“……”颤抖！
第154章
世上的事情, 不如意者十有八九。
施定山沉默地看着监控墙上今天又属于自己的□□，抬手推开了旁边要笑到东倒西歪拍错他大腿的人。
“哈哈哈，救命！我以为你这综艺已经很搞笑了, 没想到先知道你们原本的计划再去看还能更好笑哈哈哈哈哈！”秦思朝已经笑得全无形象, 就连被推开都停不下来, “笑死我了哈哈哈, 快和我说说，我没来之前那几天你们的任务环节都是怎么安排的？肯定不是我后来补视频看到的那样对不对！”
施定山：“……”
“哎呀, 干嘛这么严肃呢老山。虽然他们没按你们的计划走，但是真的很有趣啊！”秦思朝说着，一把掏出手机啪啪点开直播界面, 推到施定山面前, “看, 直播间的观众全在哈哈哈，666诶！哎呦, 我差点忘了直播那边还比我们这的监控慢几分钟！他们还没看到最好笑的部分啊！”
施定山：“……”
“好羡慕他们！我也想拥有一双三分钟之前的眼睛！果然第一次看才是最好笑的，哈哈哈哈……”盯着手机的秦思朝再次笑得拍腿, 咯咯咯地压根放不下手机。
施定山转头看了一眼又在直播追刚才监控那段的老友,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第一次看才是最好笑的吗？看他这笑得要掉下椅子的样子, 完全不像呢！
好笑么，挺好笑的。
如果他不是这个节目的总导演的话……
说实话, 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 施定山还是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不是好好地在猪猪巢穴过关吗？汪青川那个最后硬加的问题，虽然没什么必要，但是也没什么问题啊……汪知知的回答, 不也挺正常的，只能说沈总的魅力挺大, 这就成了别家小宝宝的榜样了。
事情到那一步，还……算正常吧？
就是汪青川没按之前说好的，在每个小宝宝喊出答案之后，给门后拉着鱼线的工作人员暗示瓦解石头的程度。不过那本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在耳麦里另给指令就行。
可再后面，事情就开始大条了……
银猪猪跳出了剧本，开始追问汪知知为什么最崇拜的人是沈子霖的爸爸。
汪知知双手捂嘴拼命摇头，一个字都不肯说。
金猪猪伸手拉银猪猪试图制止，被银猪猪躲开直冲汪知知面前逼问。
汪知知躲闪奔跑，折回来时的路。
银猪猪紧跟而上，金猪猪慢了一拍但及时开追，剩下的宝宝们一脸懵逼，刚有几个准备也跟上，就见没跑多远的汪知知似乎脚下没稳一个前纵。
金猪猪变成了飞猪猪，一步超越了前面的银猪猪，在汪知知趴地之前把人捞住，然后……
沈子霖眼睁睁地看着他金色猪头父亲，抱住了汪知知之后，扛上肩头跑远了……而汪知知那银色猪头父亲，还在后面追啊追……
好的吧。
“我们现在怎么办？”文江月看了看远去的猪猪们，又看了看旁边堵着门的大石头。
“妖怪把知知抓走了……”温东钰愣愣看着远处追逐的人和猪，“好可怕啊……”
“温哥哥别怕，那不是妖怪，都是我们认识的工作人员。”程容容轻声安慰道。
沈子霖看了一眼门口的石头：“我们继续吧，早点通关，早点救回爸爸和知知。”
说罢，沈子霖直接走到石头边，伸出了手，一掰，一个泡沫角掉了下来。
“沈哥哥，这个不是这样弄的！”程容容上前制止，“刚才那银猪猪大王说……”
程容容真心怀疑枢店克她，自从来了这站就各种不顺，这些小孩子好像也越来越不喜欢和她玩了。这可是直播，即便她也看不上他们，她还是得更积极地参与，才能在直播里表现得没有那么另类。固然，选择当一个被排挤的小可怜也能得到同情分，但是不有句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么，程容容还是希望可以的话，不要走到那种人设上去。
“你不是说那个是工作人员吗？”沈子霖全然不知此时被迫营业的程容容心中如何委屈，头都没转，手下又是一掰。
虽然知道那两个是谁，知道知知为什么后来不愿意回答逃了，知道爸爸为什么会去保护知知，但是！沈子霖有一点点不太开心。
别说，掰这个石头还挺解压的。
沈子霖这掰了两下，可把里面原本抓着鱼线的工作人员吓得够呛，赶紧地把门开了一条小缝试图制止。
“沈子霖，别弄石头了！金猪猪，好猪猪要被坏猪猪抓到了！”温东钰一把抱住沈子霖的手臂猛烈摇晃，一把拽走，“快！我们去救知知！”
“那是……”沈子霖话没说完，人就被拽跑了起来。怎么说呢，不愧是经常和温西西对拉的人，怎么劲儿那么大呢！
文江月看向程听言和卫卯卯。
“我们也要去！”卫卯卯友好握拳。
程听言：“好的……”
小宝宝们踏过石阶，跑过小径，追逐草坪上的猪猪而去。
独留刚把门打开一条缝的工作人员，在泡沫的碎屑中凌乱。
两只追逐的猪猪有些绕圈，跑得并不远，小宝宝们很快追近了。
只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眼熟的大蛙蛙和一坨眼熟的史莱姆，从另一个方向的路飞奔而至。
史莱姆一把顶起了文江月，大蛙蛙一爪一只小兔兔。
“言言！”卫卯卯第一时间向还在地上的程听言伸手。
“是我，爸爸，楼下搬走了。”刚抱稳小臭团子说出暗号防挣扎，准备伸手去继续抱程听言的卫承礼：“……”终究是错付了！
抱着两崽的大蛙蛙，顶着一崽的史莱姆，催着地上另外的三只崽，一起加入了奔跑猪猪的队伍……
这是什么妖怪掳崽的奇怪桥段！没有剧情的无厘头……怎么会这么好笑！
对真相一无所知的直播间观众尚且被这突然上线的奇怪剧情逗得头掉，更别提知道计划的秦思朝了。
大家都很开心，除了依旧摸不着头脑还得想招描补的施定山和……那只是怕汪知知摔倒把人抱起，又想着跑远几步偷偷关一下两人的麦的沈江河。天可怜见的，一开始他只是想带汪知知跑远几步暂时关一下麦，编一个崇拜的理由糊弄一下那好像疯了的汪青川。后来是那怀里的孩子拽了他的猪猪领口，嗷嗷喊“快跑”，他想着昨晚汪知知那嗷嗷哭的样子，念着现在对方也是为了帮自己保密，实在有些不忍心就多跑了几步。
结果后面跟着的那一长串的都是什么啊……
宝宝们的西行之路，在通了两关之后，被改成了妖怪大混战。
正义的妖怪帮助宝宝击败了邪恶的妖怪，邪恶的妖怪掉下了足够拯救爸爸们的灵魂碎片……然后宝宝们用灵魂碎片把被迫变成妖怪的爸爸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怎么说呢，施定山真的已经尽力了！
原定的会搞大半天的宝宝西行救父之旅，在午饭前收了工。
施定山熬啊熬，终于熬到大家吃完午饭，熬到午休时间关机收麦，下一秒就杀进了嘉宾那边的别墅。
“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临时想增加一点趣味性，没想到玩过了火。给大家添麻烦了，非常抱歉！”沈江河自是一个字都不会提真实的原委，只诚恳认错，表示如果因此出现什么损失，他一定会负责。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施定山就算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
被施定山的目光久久注视的汪青川梗了一下脖子：“以前在家里，知知都是说最崇拜我的，我就是想追上去问清楚他这次是怎么回事。可能我有点生气上头了，就追多了几步。”
施定山：“……”好的，破案了，难怪之前半夜都赖着不走就是想加这么个没用的环节呢。现在看起来，果然很没用。也不看看这些天都和儿子相处成什么样了，还想被崇拜呢，不冷漠离开已经是知知的礼貌了。
对于汪青川不该存在的自负，施定山无意点评，只看向剩下的两人：“你们也是为了临时增加趣味性才冲上去的吗？”
好好地搞完了前面两关，走在下班路上要去卸妆当回人质的两人，就那么冲过去了简直乱上加乱啊！
“哦，我不是。我看他们大人小孩子的都在跑，以为出什么意外了。”文·史莱姆·启明直白道。
施定山愣了一下，看向卫承礼，后者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的……原来是这样……
这，施定山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还不是因为他之前识人不清，让嘉宾没了安全感才会这样……
一肚子问号去，一肚子无语回，终于搞清楚真相的施定山回到旁边工作人员的别墅，郁闷地瘫在了沙发上。
“西瓜。”秦思朝端着一碟子瓜放到了施定山前面的茶几上，“吃。”
“他们看一堆人在跑，以为出意外了，才冲过去抱孩子，赶孩子快跑的。”施定山叹了口气，“我可真是……”
“好了好了，现在午休直播关了，你放松点。早上流程是变短了点，效果不还是不错么，想想开哈。正好中午下午多休息会儿，晚点去下一站不累。”秦思朝拍了拍施定山的肩膀，“我觉得挺好的，你一会儿回头去看看群里的剪辑，有的时候计划外的事情，并不会像我们想的那么糟糕，也许会是意外的不错。”
施定山叹了口气，并没有对秦思朝的劝慰做出更多的回应。
只在另一个城市，另一个人和秦思朝有了片刻的想法相通。
夏日的午后，为了通走中午的饭菜味道，没开空调，只用了电风扇，有一点热。
去洗手间擦了一把脸的刘琼芳转着轮椅出来，经过厨房时还能闻到那浓郁的炸藕饼的味道。
午饭是陈素娟做的炸藕饼配西红柿鸡蛋汤，和从前的味道一样。
刘琼芳对着多年不见的母亲本就尴尬，张进和姜禾叶还被陈素娟留下吃午饭，她就更没胃口了。
原本只是想单纯在外人面前维持一点家庭“和睦”的体面，刘琼芳盛了一口汤，夹了一块饼，准备意思意思。
可是……真的很香。
那是记忆中的味道，贯穿了她生命前半段的太多年。
刘琼芳必须很努力，才能装作那双已经夹走七八个藕饼的筷子，喝了一大碗汤的勺子，放下得并不费力。
还好，吃过午饭，张进和姜禾叶就走了。
现在只剩下她和……
刘琼芳轻轻地转动轮椅，到客厅可以看到房间的地方停下。
那房间里，陈素娟带着她的老花眼镜，正在看之前让她拿出来的这几年的就诊资料……
刘琼芳一直不敢想象，和陈素娟再相见是什么样子。尤其是她弄成这样之后，就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可真的到了这一天，又好像，没有那么糟糕。
“你给他们家打的借条呢？给我看看。”陈素娟听到外头的轮椅声，推了一下眼镜抬头道。
刘琼芳：“……”好的，还是挺糟糕的。
有些人的想法，不过片刻相通。
有些人的……
“卯卯，你爸爸穿蛙蛙衣服跑过来的时候，和你说的‘楼下搬走了’是什么意思？”程听言摸了摸刚冲完澡爬上来干干净净的小胖兔兔脸。
“爸爸整个在蛙蛙里，怕我认不出吧。”已经渐渐习惯被rua的卫卯卯大字躺好，“就和我说出发前我们说的话啊。”
憋，憋了憋，又憋了憋。
虽然不想在确定楼下还空着没人租之前说出来，但是一想到是有可能的，那无限期待的开心啊在心里拱啊拱的，拱得卫卯卯实在憋不住了，一个胖兔打挺，翻转着面向了程听言。
“言言，我问爸爸我们家旁边有没有可以住的房子。我爸爸说哦，我们家楼上和楼下都是租给别人的房子哦，就是他们给房子主人钱，房子主人让他们住。我爸爸说看到我们楼下的人，在我们来这之前搬走了！”卫卯卯眼睛亮晶晶地搓着爪爪说到此处，情不自禁地双爪合十，“希望还没有新的人搬进去！言言我们家是二楼哦，楼下就是一楼。你妈妈坐轮椅出门很方便诶。还有大院子，你姥姥还可以在那里种桂花树！是不是很厉……”
激情输出了一堆的卫卯卯，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程听言的沉默。
“言言，你不想住我们家楼下吗？”卫卯卯都来不及过一下脑子，话就从嘴边溜了出去。
“没有啊。”程听言微弯了一下唇角，轻轻地摸了摸小胖兔兔的脑门。
怎么说呢，是撒谎，也不是撒谎。
因为程听言怀疑有前行者重生在前，卫承礼还在怀疑的名单上位居前排。毕竟她不是真的六岁，她们家现在的情况，她也需要一点空间做一些事。程听言是想住近一些，但是谨慎起见，并不是很想近到楼上楼下那么近。
可是……
乖巧贴心的小胖兔兔实在是……
那一句句的，全是在为她，为她们家考虑。
让人根本没有办法铁石心肠着拒绝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宝宝，简直多看一眼心都要化了。
只要她再谨慎一点，再小心一点，近到楼上楼下，应该也没关系吧。
程听言决定不过心念一转，开口也很快，自觉不会被一只三岁的小宝宝看出那片刻的犹豫。
只可惜，她不知，这只也不是什么三岁的宝。
“我……我就想到了随便问问爸爸。我们来好多天了，楼下应该有人住了。我们回去可以看别的房子。”卫卯卯后悔地攥紧了手心，暗恼自己这几天和言言走得实在有些近了，得意忘形地失了分寸，忽略了言言可能想要的是可以走动，又不至于天天被打扰的距离。
也是，朋友住得近了可能也不好，牙齿还会磕着嘴唇呢。
要是关系好，也不在乎是隔着一层楼板，还是隔着几栋楼，几个小区……
理智告诉卫卯卯，是她自己逾矩了，可内心莫名生出的酸涩，又让她不得不一通脑炖鸡汤。
小小只的兔，不过几秒，就转了话锋。
程听言差点没反应过来，直到她看到垂于小兔兔身侧，那攥得紧紧的胖爪，心里一下子就咯噔了一下。
“啊，有人住了……那可怎么办？我想和卯卯住楼上楼下。”程听言垂了嘴角，做失望模样。
卫卯卯：“……”
明明刚才自己问是不是不想住楼下的时候，还是平淡中甚至透了些无所谓的“没有啊”呢？
是自己刚才感觉错了吗？
小小只兔，白白嫩嫩的小脸，是清晰可辨的疑惑模样。
“那楼上呢？你们楼上的人会搬走吗？”程听言再接再励哄着，伸手拉住小胖兔爪，借着开口顺势展开了那捏得紧紧的小爪爪，然后轻轻揉了揉爪心。
“嗯？”卫卯卯愣了一下，“爸爸没说。”
“想和卯卯住楼上楼下。要是我们出去了，都有人住了，我们就去给他们找更大更好的房子，和他们换吧。”程听言轻声道。
是哄人，但不是骗人。
此时的程听言，已经不是那对自己的财务状态和母亲医药费情况一无所知的六岁了。不说后面秦思朝还没落实的那笔，就前头这两个综艺和拍了的几个广告钱，就足够平了之前刘琼芳看病生活的钱还有多。又不是买房，只多给出一笔看对方是否愿意帮忙腾换租房的钱，她还是出得起的。
这世上，钱很重要。
但是比钱重要的……
程听言轻轻捏了捏手里热乎乎的小爪爪，她眼前就有一个不是么。
话语落实到了计划，期待与诚意一下子就真实满满。
被再次勾起无限憧憬的卫卯卯眨了眨眼，嗯，看起来之前的确是自己多想了。言言并没有不想住自家楼下，之前只是在思考，所以回答的时候平淡了些。
啊，自己现在怎么这么矫情啊！卫卯卯自责地在心里给自己来了个毛栗子。
“楼下好，楼下方便！”卫卯卯反握住程听言的手，认真道，“一楼院子有门可以直接出去哦，轮椅很方便的。还有地方给你姥姥种东西，你妈妈还可以在院子里晒太阳……”
嘀嘀咕咕的小兔兔，面上洋溢着不加掩饰的快乐，那双看向自己的眼……闪闪地满载了喜悦，明亮剔透。
“嗯，都听卯卯的，卯卯说的都对。”程听言沉溺在养到世界第一甜崽的奇妙感受中，化了心肝，柔了眉眼，直点头附和，然后忍不住托起手里的小胖兔爪爪。
啵……
还在兴冲冲掰着手指算住在一楼各种好处的卫卯卯，猝不及防地手背被亲了一口，瞬间石化。
“……卯卯？”程听言伸手轻轻点了一下怀里一下子僵硬的小胖兔兔。
然后下一秒，僵硬的兔变成了粉红的兔，一下子从怀里滚了出去，一路滚到了床边。
程听言大惊，眼疾手快地追上，一把捞住了……嗯，凸出来的一圈，这是小胖兔兔上次介绍的腰吧。
“不要这么滚动啊，床没有护栏，很危险的。”程听言严肃了脸，教育某只三岁兔。
卫卯卯：“……”
是没有护栏危险，还是你危险……
“言言，你……你你你……你不可以亲我！”卫卯卯决定大声说出自己的诉求，免得像是这两天被各种摸脸脸捏揪揪一样停不下来，都快变成常态。
天哪，她可不是真的三岁的小孩！被摸摸头也就算了，被亲实在是……
太让人害羞了！尤其是那还是程听言，即便是六岁的言言，即便亲的是手背，这也跟神走下神坛去亲了凡人一样，太让人发晕了。
“不可以吗？”程听言有些遗憾。
小小的崽这么可爱，小团子一样，肉嘟嘟的棉花糖一样的小爪爪却不可以亲么。
“不可以！”卫卯卯坚定板脸拒绝，“我们是朋友啊，难道你想让我亲亲你吗？”
“可以啊。”程听言点头。
小小的崽这么可爱，被亲有什么不可以。
就像是可爱猫猫，她亲猫猫，猫猫亲她，她和猫猫做朋友。
卫卯卯：“……”
“好啦好啦，不亲你了哈。”程听言揉了揉小胖兔兔的软软乱头毛。
刚才也是这小家伙一板一眼说着那些贴心话的时候太可爱了，她才忍不住啾了一口。既然小胖兔兔表示不可以，那她肯定就不会再那样了。
卫卯卯：“……”
虽然很容易就说服了，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第155章
枢店是个好地方, 节目组一次性在这一站让大部分的小宝宝“去了”他们想去的地方。除了因为某些问题没有能圆满的汪知知，现在就剩下程家替程听言报上来的动物园了。
在枢店最后一天的西行救父被玩儿成了妖怪混战，提前结束了任务的嘉宾们得到了更多的午休时间, 而后下午便将启程去往《宝宝去哪儿》第三季的最后一站——野生动物园。
新地点揭秘前, 不少观众就已经猜到了差不多的答案。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 节目组居然表示最后一站只有两天的拍摄期！
“气哭了！为什么第四站只拍两天！是不是看不起野生动物园！”
“前两季最后一站也是要时间短一点的, 不过应该也有两天半到三天的样子，这一季怎么回事！是广告商不够给力还是我们点广告不够勤快！”
“节目组要破产了么！多几天野生动物园的行程都搞不起了么！你们有困难大声地说出来, 给你们捐！”
“对啊！给你们捐！给我在野生动物园扎营！不住个十天八天的不许走！多好一地方啊，每天光是和一种动物玩儿就够你们玩儿几个月的，急什么！”
“哈哈哈, 朋友们冷静一点啊, 其实算上今天下午的出发, 和前两季最后一站的时间也差不多嘛。节目看出感情了总是这样的，就算是再多天, 也会觉得少。看前面那朋友，才两句话, 就从十天八天变成几个月了。”
“其实想一直看下去, 小宝宝们那么可爱, 想看他们一天天长大！可惜不行……”
“云养崽真的快乐，尤其是看直播, 要比时间短的剪辑版多太多代入感, 嘤嘤嘤……还有两天，我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哭了，如果宝宝们后续不走娱乐圈, 估计很难再看到他们了，看到也最多只是几张照片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痛苦自饮三杯……”
“支棱起来啊朋友们，不要就那么倒下了啊，还有两天啊！这两天我们还能给言言和卯总多点点广告，给她们整点钱，早日远离程家的高利贷。还能多骂汪青川几句，让他节目结束后好好地反省反省，别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欺负知知！我们还有好多事情可以做啊，不要沮丧！”
“话虽如此，但是一想到只有两天了……嘤嘤嘤！”
……
午休后，主持人向嘉宾们公布完第四站的情况，现场的小宝宝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地往一处凑了凑。稚气的真诚最是杀人，直播间观众们哀嚎得更大声了。
依依不舍让人觉得难过。
而清晰感受到倒计时的压迫，就是让人痛苦了。
“你医院的材料和程家借条的复印件都在这儿了吗？不要有遗漏的。”陈素娟一边收拾那些褶皱的堆叠的旧资料，一边转头看了刘琼芳一眼，“你去把身份证，你所有的银行卡，还有什么你觉得有利于拿到言言抚养权的东西都拿出来，我们现在先去银行拉流水账单，然后直接去律师那边。”
“你今天才刚来……”刘琼芳坐在轮椅上没动。
陈素娟点了点旁边正在放直播的手机：“这节目还有两天就结束了，我们抓紧着点，把该理的事情理顺了，等那边节目结束了就直接把言言接过来。”
刘琼芳逃避：“那也不能这么赶啊，律师不也要找么……”
“叶叶说已经帮我们联络到了，这两天都有空，我们东西收拾出来了随时可以过去。”陈素娟说完了，好一会儿没听着人应声，微皱了眉抬头，“言言不想在那边生活了，你不会还想把她放在那边吧？”
“我想不想的重要吗？你不是之前才威胁过我什么都要听你的。”刘琼芳心里乱糟糟的，不过还是本能地第一时间把话怼了回去。
“……我什么时候说什么都要听我的。”陈素娟顿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们得趁现在外头支持的声音大，把言言的抚养权拿回来。事情是必须要做的了，你配合一点，等言言这边弄完，我还要带你去省里的医院看看。”
刘琼芳：“……”这种有坏有好的相处，就真的很烦。
而节目组第四站消息一出，烦的当然不止刘琼芳一个。
两天，还有两天！
金有良捏紧了新买的手机，正在看直播的眼睛都要瞪出火来。
第四站不是明明应该是三天的吗？怎么平白无故地少了一天！
总不能真的是……金有良想到了那天防空洞门口施定山说那句要把所有家产扔出去调查时咬牙切齿的模样。总不能是在说真的，还迫不及待了吧！
金有良心里有些发凉，手机切出了直播，再次拨通了那个他曾经存在U盘里的号码。
依然……是不在服务区。
无法接通的电话，发出去之后毫无回音的短信。
即便他手握U盘里的那些截图证据，可没法让对方知道，他也威胁不到啊！
总不能那些事情到最后，都栽赃到他身上，把他算成源头吧！
明明一开始，他也是被要挟的啊！
金有良才不会愿意替别人背锅，就算一时找不到那号码的主人，那不还有明显的得利者么。
来来回回的，那号码让办的事儿都是有利于程飞英和程容容，要去伤害程听言的。指向性那么强，装什么神秘人啊。
金有良极度怀疑那个人就是白蕾，就算不是，也必然是和白蕾，程飞英或者程容容认识的，相关的利益体。
想到此处，金有良翻到微信里白蕾的通讯号，啪啪啪地一通打字。
【你好程太太，请问一下你认识这个号码的主人吗？我有些存在U盘里的东西想发给他看看。】
那是一张和那神秘人短信聊天记录的截图，金有良还谨慎地P模糊掉了对方号码里的两个数字。图里聊的那几句自然不是什么要紧话，金有良只是想把人找出来，并不是想给别人留下更多自己的证据。当然，他还以防万一，说出了“U盘”一词，免得又被盯上这个新手机。
发出去的截图，久不得回复。
这回金有良反而没那么急了，总归要给别人一点思考的时间不是。
时间，是非常珍贵的。
节目拍摄的最后两天，还小小只的宝宝们深刻地体会了一把这句话的意思。
从枢店赶来野生动物园的那一晚，到了就已经是晚餐时间，在酒店吃点东西窜窜门，就该睡了。即便大家约好了早上一定要一大早就起来玩，但是前一天旅途的疲惫的爸爸们默契的纵容还是让一多半的宝宝睡到了日上三竿。
还好，酒店就在动物园外面不远，宝宝们还是来得及和可爱的小动物们共度美好的一天。
绕着园区开了一圈又一圈的大巴上，除了小宝宝和他们的爸爸们，还满载了投喂各种动物的食物。食草区下车蹭蹭摸摸，食肉区一顿嗷嗷叫唤着呼啸而过。他们亲手摸遍了所有可以摸的小动物，身上揪不完的草料，发间散不去的气息，都是这场旅途美好的回忆。
这是相当开心有趣的一天，如果他们没有在傍晚回酒店之前路过公园内的露营地的话。
小溪边一排整齐的帐篷，外面是垒好的烤架和石头灶，远远地瞅着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为晚餐做准备。栅栏将帐篷和大块的草地圈住，草地上是自由奔跑的小马小羊，小猫小狗小兔子，甚至还有几只羊驼！
谁不想住在这夜里睡觉的时候把手伸出去就能摸到毛茸茸的地方！
反正大部分的宝宝看到那片露营地，都走不动道了。
更有甚者如温东钰，不但想住下，还心心念念想把温西西也带进那片草地共享富贵。
当然……
是不能的。
无论是拒绝软糯糯的小宝宝，还是无视直播间观众们的呼声，都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不过铁石心肠的施定山，最终还是把人都赶回了酒店。只能说也是他的幸运，这一批宝宝们一只滚地宝也没有，不然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
小宝宝们很失望，观众们很不解，但是施定山也没有办法。
原本那片露营地啊，一整片的啊，节目组都早早预定包下了，包了两个晚上！奈何谁能想到呢，前头出了浴室和防空洞那么两件事。都节目的尾声了，施定山只能牺牲少少，一切求稳，退掉了。
这里头的麻烦，这么多人的委屈，都怪谁！这账当然都得算在那与众人走在一起，却又隐隐游离在外的那对父女身上。
没能和小伙伴们一起在疑似野外的地方和疑似野生小动物露营，受到打击的小宝宝们蔫蔫地睡了，又蔫蔫地起了。
这节目的最后一天，施定山对小宝宝们这样的状态不满意，但理解。
还好施定山前一晚并没有忽视小宝宝们最终乖巧离开露营地时的遗憾，连夜做了补救。
与早餐同时新鲜送达的，是施定山自掏腰包给宝宝们买的礼物——每人一个新款的智能儿童手表。价格多少，款式如何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这个时间送上，他们可以现在就把彼此的联系方式给加上了。当然，在节目结束前，还是不可以用去联系节目以外的人的。
蔫蔫的宝宝们，开开心心地相互加着联系方式，在直播开启之前，支棱了起来。
说是最后一天，其实只有大半天的时间。
早饭之后，嘉宾们就被再次装车拉进了野生动物园。
美好的清晨，从给小动物们提前做月饼开始。
杂粮，水果，坚果，植物粉，草叶子……爸爸们用丰富原料整出的皮儿，和出的馅儿，在小宝宝的手中变成了小太阳，小月亮，小叶子，小爱心，小球球，小板子……
一篓子又一篓子的月饼做了出来，香喷喷的，直吓得爸爸们盯紧了，就怕有人嘴馋去尝一口。
而多半的目光，又都会落在卫卯卯和程听言那边的篓子里。
比起其他宝宝用模具搞出来的那些规规矩矩的小饼子，那两只已经在相互为对方做饼的奇怪路上撒野狂奔一去不复返。
看看那都是什么啊！
谁会给小猴子吃小猴子月饼？谁会给小兔子吃小兔子月饼！自己吃自己你们真的不觉得可怕么！做了那么一堆月饼的两只宝宝有没有人来劝她们善良！
嗯，程听言那些做的据说是小猴子小猫咪小兔子，其实很抽象的那些也就暂且罢了。那三岁的小胖团子就着实有点过分了，做那么像，活灵活现的！小动物们吃不吃是另一说了，他们的那几个小崽子眼看着口水都要下来了！
关键是，那馅儿里还有一部分不可对小宝宝们言明的虫虫粉！
大部分的爸爸都眼瞪如铜铃，就怕有笨蛋被那小胖团子的手艺勾了去。直到那些月饼被小宝宝们一个个地塞进了小动物的嘴里，最后渣都不剩，他们才敢松懈下已经发酸的眼。
只是，没几个小时，眼睛发酸的，就变成了小宝宝们。
距离小溪不远的另一片草地上，这一天在小宝宝们做完月饼喂完小动物，得了一顿补偿式的露天烧烤，又带着一桶桶吃的去拜访了一圈前一天很喜欢的那些动物之后，这一季的《宝宝去哪儿》也走到了尾声。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快到一回首，已是该一挥手。
主持人做了一个煽情的演讲式结尾，最后还没忘了推上几大车的食品日用杂货，帮嘉宾们兑完了手上的宝宝币和爸爸币。用节目组的话来说，就是这间事这间了。
没有大哭大闹，没有打滚撒泼，宝宝们红着眼圈，老老实实地在临时支起的摊子上挑挑拣拣。币多的换点大的，币少的换几块糖，是临别的礼物，也是临走的纪念。
直播的画面，结束在了小小只的宝宝们相互赠送礼物的时刻，结束在了文江月一手拉着卫卯卯，一手拉着程听言的依依惜别中，结束在了卫卯卯乖乖仰头看程听言的那双眼，结束在了温东钰紧抱温西西然后抽泣着把牵猪绳递给了沈子霖，结束在了程容容抱着其他宝宝送的东西却格格不入一般只能站在程飞英的身旁，结束在了汪知知看到匆匆赶来的姜禾叶时的眼前一亮。
曲终的离别，总有淡淡的悲伤，最后的那抹亮，又如荧光，生出了无限的希望。
“我的卯总我的言言！我也想和她们握手手！为什么一整季我都陪她们一起，最后只有文江月可以和她们握手手！卯总可爱的小肉爪爪，等能再见的时候是不是就会瘦了……我不要啊嘤嘤嘤！”
“言言的姥姥找到没啊！我都好担心啊，节目组把这个事情做个后续追踪的专题吧！不然我吃不下睡不着了！你们搞出来的精灵树，你们要实现言言的愿望啊！不要逼我天凉程破！”
“西西，西西最终还是跟着贷款挖地也要买它的小沈总走了。可怜的东东，谁让他们家的院子不够大呢！这可是会长得很大的猪猪西啊，在小沈总的庄园里茁壮成长吧呜呜呜！我连一只猪都舍不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啊啊！”
“沈总记得看剪辑版啊，记得给小沈总说说妈妈好么！叫我匿名小精灵！”
“程容容真的是……她看起来好像一点不舍没有诶。不过也正常，玩儿不到一起就是玩儿不到一起。这样也挺好的，言言也要离开程家了，和吃不到一个锅里的人早点说再见！”
“文启明，答应我，回去陪文江月做一辈子的数学题好么！这么好的女儿，你错过了还去哪儿再找一个！我会打工给你寄五年模拟三年高考数学卷的，答应我，好好做！”
“呜呜呜，我哭得眼睛都糊了，但是还是想和前面的朋友说，那是三年模拟五年高考呜呜呜，请答应我不要买错卷子好么！”
“知知真的，我真的，如果有个这么可怜的小宝宝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会那么明亮，我真的抢走！立刻抢走！傻叉汪青川，只有你在最后还在偷偷催知知给家里买礼物！买你个头啊！知知的钱都用来给爱他的贝贝买胸针给爱他的其他小宝宝买糖糖了，才不给你们花！打死你！”
“明明是个综艺，最后为什么搞这种文艺电影的定格！赔我眼泪啊啊啊啊啊！哭到背过去！定格也给我拍到知知到贝贝面前再定格啊！我不要艺术，我要完满！导演组我恨你们！”
直播间暗下，漆黑的屏幕上，闪动着观众们最后的不舍，最后的吐槽，最后期望和最后的……嘤嘤嘤。
“好啦，我们的《宝宝去哪儿》第三季，就正式结束直播了。谢谢各位爸爸们，各位小宝宝们，大家都辛苦了！”主持人说着，招了招手，几个工作人员送来了一推车的小密码箱，“那现在就把大家来节目的时候上交的通讯工具还给你们哈。对了，还有我要说一点哈，我们现在直播是停了，大家可以自由联系想联系的人了，但是摄像机和麦还要工作一小会儿，我们拍一会儿花絮哈。等到回到了酒店，大家上去收拾完行李，离开酒店之前我们就花絮也停止拍，麦也收了哈。”
既然如此为何不一直直播到离开酒店？还要关了直播再拍花絮这么麻烦？
主持人补充的话，让好几个爸爸心头划过了一丝疑惑，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开密码箱上了。
不就是来回都不剩一小时的花絮么，爱拍拍吧。
近两周没碰到的手机到手，全员第一时间埋头开机，节目组贴心地送上了充电宝。
回复重要消息，浏览次要消息，联系很想联系的人……
爸爸们一通忙活，半天都没挪个地儿。最后，他们终于有时间去刷一刷网上关于这个节目的评价。
于是，有的人开始震惊，有的人开始尴尬，有的人开始苦笑，有的人……
程飞英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色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即便他还记得摄像机没关呢还在拍花絮都，都很难阻止不断上升的怒意在身体上的具现。
网上这些都是什么！
网上这些人是不是疯了！
一碗水端不平的人，这个世界上多了去了，怎么就他稍微不平一点，就要被骂成这样？针对他是么！
多大点事？他们在家的时候没有制止过孩子挑食吗？没有忽略过孩子的感受吗？哪个做爸的会那么事无巨细，怎么到他这就罪大恶极，罪无可恕了？
一个六岁的孩子巴拉巴拉几天，他们就信了，就正义了？他也没虐待孩子啊，不就是这几天摆烂了一点么！要怪也该怪程听言先天天往卫家跑，她都把自己当卫家的孩子了，怎么自己还要求着她回来啊！
程听言过得不容易，那他过得容易？他们就看着节目里如何怎样了，他的委屈他的苦谁知道？程听言能大声对那个什么破树说，他能对着谁说？
吃饱了撑的都有病吧！管天管地管别人家里！
程飞英低着头，从野生动物园刷手机刷到酒店门口，都没瞧着一条说他好的，气得他闷头在心里骂了一路。要不是天南海北的都不在眼前，程飞英都想去撬开他们的脑袋看看那里面是不是没有脑子只有水！
只隔着网线的那些，一时瞧不着疯了没疯。
很快，程飞英倒是很确定地知道，刘琼芳已经疯了。
要是没疯，她怎么敢出现在这间酒店的大堂！还敢坐着她那个破轮椅，朝自己这边过来了！
不似程飞英失了智一般的惊怒，在酒店大堂看到刘琼芳和陈素娟的那一刻，程听言就知道了，为什么节目组会在直播结束之后，还坚持拍这么一小段路，就刷刷手机收拾收拾行李的简单花絮。
这不是在拍花絮，这是在帮她拍证据。
这不是拍花絮的摄像机，而是拿捏住程飞英现在就放她离开的杀器啊。
第156章
“现在已经到酒店了, 可以不继续拍了吧？”程飞英假装没有看到正直直往他这边来的刘琼芳，飞快转身拉过旁边最近的工作人员低声道。
“花絮要拍到大家收拾完行李，离开酒店的时候哦。”工作人员友好微笑。
“也不差那么点时候, 我这里有事, 我们家就拍到这里。”程飞英扫了一眼正在绕过休息区茶几的刘琼芳, 一把抓住领口的麦就要扯下。
“程老师, 不行的。”工作人员紧张制止，“这还在合同期, 要是没经过总导演那边的同意就停拍，是违约啊。”
“直播不是结束了！花絮又不是直播。”程飞英压根没听劝地直接把麦包卸了下来，塞到了工作人员的手里。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手上的麦包：“程老师, 花絮也是节目的一部分, 合同结束的时间是大后天, 在那之前如果节目组有需要，您都是要配合拍摄的。坚持坚持吧程老师, 就上去收拾个行李就出发，您何必这时候违约呢？”
正准备去截住刘琼芳的程飞英顿住了步子, 但不是被工作人员的话给说服的, 而是听出了那话里的不对劲。
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会那么清楚合同的事情吗？
花絮而已, 他提前结束又不会影响整体，最多是剪辑的时候少了点他们家的素材罢了, 他自己愿意吃亏, 节目组介意个什么？
之前直播都因为各种原因停了好几次，这搞快点剩余不到一二十分钟的花絮至于盯这么紧吗？
在合同结束前节目组有需要他都要配合是什么意思？敢情他现在不拍了，节目组就要单独把他们家抓过来拍到大后天吗？
工作人员那隐隐带了些要挟的强势, 让程飞英的脑子短暂地上线了一下，捉到了那一丝违和的灵光。
“你们在实现程听言的愿望？她们是你们找来的？”看着面前抿了唇没有反驳的工作人员, 程飞英的头皮都气到发麻，“我们家的事情，关你们什么……”
逐渐抬高的叫嚣话语，戛然而止于工作人员突然打开手中麦包开关的动作。
程飞英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当着他的面就敢继续给他收音的工作人员，又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跟拍，完全没有收工意思的摄像机。
这是明谋。
程飞英意识到，自己只剩下两个选择。
放程听言离开。
或者给节目组留下一段与刘琼芳争吵撕底的花絮。
程飞英不甘心被逼迫着选择前者，但是……节目组如果硬要做那劳什子小精灵……
留完那丢人花絮的他，真的还能带走程听言吗？
等等，他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带走程听言？
教训孩子而已，多等个一天他等不起吗？回家好好地休息一下，明天再开车过去骂，关上门他想怎么骂怎么骂。还有那压根不会教孩子的刘琼芳，她也别想躲过去！还想带走程听言，呵呵，就那废人一个的。
程飞英很快说服了自己，瞥了工作人员一眼，没拿回那麦包，不过也没继续拦着那些人继续拍，只管自己大步脱离了队伍，迎向了快要到跟前的刘琼芳。
“你怎么来了？”程飞英压着火气，努力让语气保持平稳。
刘琼芳双手紧紧地扣着轮椅的扶手，看着面前那已经许久没有相见的前夫，讷讷开口：“我……”
“你是来接言言的吗？她就在后面。”程飞英没有耐心等刘琼芳慢慢说话，只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她这几天是和卫家那小……咳，小孩住的，行李都在卫家那边了，你直接去接吧。”
刘琼芳看向远处正蹲下身给一个小胖姑娘拉袜子的女儿。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程飞英飞快说完，转身就要去那些孩子堆里扒拉程容容去。
“诶。”刘琼芳伸手想要留人，只拉人的手刚伸出去，就被身后那人出手按了下去。
闻声不耐回头的程飞英恰看到了这一幕，这才第一次注意到了那帮着刘琼芳推轮椅的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他之前以为是刘琼芳找的帮工或者节目组找的人。
但是这一点不客气的动作……
“你是？”程飞英细看那老妇人几眼，老是老了点，但干净整洁，眉眼处似乎……也与刘琼芳有几分相似。
“我是你前妻的妈妈。”陈素娟平静回道，只刚按下女儿的那只手，用了一点点力气按在了女儿的肩膀上。
“哦，你就是我那前妻从来没有提过的妈妈啊，我还以为她没有妈妈呢。”程飞英面露讥讽。
“所以你就是因为以为我的女儿没有妈妈，以为我的外孙女没有姥姥，所以才敢一头骗我外孙女听话挣钱给她妈妈治病……”陈素娟回以冷笑，看向程飞英的目光变得锐利，像是穿透那皮相，直看向里面的可能没有的心。
“不……”刘琼芳羞恼开口。
“一头骗我女儿签高利借条借钱，两头骗的吗？”陈素娟压着女儿肩头的手微微用力，并不接话，只自顾自地对着程飞英把话说完了。
陈素娟的话刚说到一半，程飞英就差点想冲上去捂住她的嘴。
程飞英真后悔刚才给刘琼芳丢完话没直接走，偏要嘴欠嘲这老太婆一句。
这个老太婆，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她看不到那些跟上来的摄像机吗？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哈，前岳母你说笑了哈。这里面很复杂，你误会我了。对了，你还没见过言言吧，我就先不打扰你们聚了。等回头我去接言言的时候，我们再好好对一对情况。”程飞英努力转移了话题，也不管生硬与否，直接回头朝着远处还凑在一堆的孩子们喊道，“言言，过来，你姥姥来了。”
一人狼狈逃窜，扯起孩子堆的小女儿，大步走向电梯，任何声响都无法让他再回头。
一人挪步前行，未出两步，手中一沉，再向前时，手中就多了一只小胖兔兔。
陈素娟松开一直按在女儿肩头的手，快走了几步，上前迎住了那小小的两只，蹲下身轻轻道：“言言，我就是你的姥姥。”
“姥姥。”程听言乖巧叫人。
“诶诶，乖。”陈素娟忍不住伸手搂了一下孩子，然后清晰地感觉到了怀中那小小身子的僵硬与条件反射一般的轻微后仰。
陈素娟松开程听言，看向旁边的小白胖：“宝宝，你是卯卯对不对，婆婆谢谢你照顾我们家言言啊。”
“婆婆不谢。”卫卯卯仰着头乖乖开口，只手却悄悄地挠了挠程听言的手心。
时刻刷存在感证明无论身心都陪伴在侧的小胖兔兔……程听言感念着旁边小小只的温暖，情不自禁地弯了一下眉眼。
隐隐的笑意，一闪即逝，陈素娟却是看得很清楚。
看得有多清楚呢……
就像孩子们齐齐涌进这酒店大堂，飞快看过来，又飞快收回的那一眼。
就像她们和那程飞英对话时，那双看过来的眉眼，和一点都没有挪动的双腿。
就像刚才，那可以理解成羞涩，也可以理解成疏离的僵硬。
小小的六岁的姑娘，站在了身前，陈素娟终于见到了，然后觉得，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陈素娟忍不住回头看了女儿一眼。
她问过的，问过刘琼芳和言言的关系如何。
这就是刘琼芳自觉不错，相互照顾，相依为命的关系吗？
没有激动，没有急迫，没有依赖……
看着被女儿招手呼唤，才挺直了腰背走过去的言言，陈素娟可并不觉得她们是这样的关系。
这孩子，不会比她现在的所知，还要可怜吧……
陈素娟的心重重地揪紧了一下。
这偌大的酒店大堂里，心脏揪紧的人，显然不止陈素娟一个。
卫承礼一边时不时地看一眼远处不顾他那轻轻一扯的挽留，毅然决然把那小胖爪塞言言手里跟上去了的小臭团子，一边对着那新鲜出炉的三人群界面猛按手机。
【秦思朝：言言的姥姥真牛X，上来就一拳头，一点不让着前女婿！棒！就是打少了，给我狠狠揍！】
【卫承礼：？？？我没看到打啊！】
【施定山：……她用语言的艺术打了。今天我们的目标是让他放弃带走言言就行，打狠了万一狗急跳墙就麻烦了。】
【卫承礼：对，他要是现在急了也麻烦，总不能我们真的上去抢孩子吧。留点脸也是留点余地。】
【秦思朝：作为导演，你们真的太没有激情了。怕什么，真抢也没关系啊，最后反正是家庭内部问题，我们也不会被抓走。】
【施定山：老秦，自从你来这个综艺之后，好像下限有所突破，请告诉我，这不是我的综艺的问题。】
【秦思朝：嗯，是我们的综艺的问题。对了，小卫你昨晚来用手机的时候，不是让弟妹去问你那楼下房子的事儿了吗？有回音了吗？我刚听程飞英那意思，怕是要去上门。如果你那儿房子没空的了，也得劝她们这段时间去住住酒店。】
【施定山：上次防空洞那边的事情有推进了，今天金有良已经被带去问话了。我老觉得那事儿和程家有点关系。不管有没有，她们先避避也好，到时候谈也该去律所谈，不要在住处谈。】
【秦思朝：小姜和律师联系过，她们已经去过了，后面可以直接让律师出面。】
【卫承礼：楼下还空着的，已经拜托房主这两天先不要让人看房了。一会儿这花絮结束，我就去问问言言姥姥和妈妈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她们愿不愿意，我那边和她们现在的房子都跨区了……】
【秦思朝：这有什么不愿意的，跨区又不是跨市，她们那个区也没金子啊。小姜之前帮着查了，你们市最好的医院还在你们那个区呢。】
【施定山：我给你们家和言言家订的同一个航班，要不行，回头飞机上你让弟妹和她们坐一起去劝劝。女人和女人好沟通。】
【卫承礼：？？？】
【秦思朝：……】
【施定山：对不起，我有罪，我提前说了弟妹给你的惊喜！我们还是朋友吗？】
【卫承礼：？？？】
【秦思朝：朋友，有个功能叫撤回，你为什么不先试一下？】
【卫承礼：人呢？楼上房间吗？】
【施定山：言言那边是没办法，才让她妈妈过来。为了对沈家友好一点，弟妹坚持留在机场等呢……】
【秦思朝：好的朋友，你失去了最后一点保留惊喜的可能！】
……
程飞英真的很气。
突然出现的刘琼芳和她妈，节目组一定坚持要拍完的花絮，再结合网上的那些毫无善意的评论，他觉得自己被针对得真的很明显！
最过分的是，他们家的机票还定那么早的！就那么迫不及待要赶走他们家么！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东西都塞行李箱里，扯着小女儿马不停蹄地赶，才在最后关头冲进了机场。
偏偏小女儿这时候还不顶用，跑得慢也就算了，跑着跑着还停下来不动了。
“来不及了！你干嘛呢！我是不会抱你的，那么多行李呢！”程飞英不爽地松开行李箱，用力地拉了一下程容容。
程容容没提防被拉了个踉跄，再抬头，刚才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个人就已经不见了。
手臂上有个小月牙胎记的人。
世界上，很多么……
“干嘛呢，发什么呆？再不快点，我自己走了！”程飞英憋了一路的怒气，就快要找到出口。
被吼了一脸的口水的程容容，实在不想在这最后的时刻成为炮灰，只能沉默着快跑了起来。
程容容不能理解，急什么急呢！他们家没钱改签么！错过这架飞机就会破产么！
是的，急什么急呢。
直到坐上了飞机，程飞英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是被节目组牵着鼻子走。
明明他可以收拾完行李出了酒店，结束完花絮，然后放弃机票，在外面等那三个人出来的。
果然，时间这么紧的机票，就是要赶走他们！
好一个节目组，好一个施定山！
第157章
“这是粗略收拾了一下的样子, 还有点乱。”机场咖啡厅里，章诗兰把手机放在她和陈素娟中间，指尖轻轻滑过一张张房屋内部的照片。
“不乱, 不乱, 挺好的。”陈素娟这话说得十分真心。
房子很大, 必要的家具都有, 也没什么多余的摆设，空旷之余保证了使用功能。装修很新, 窗明几净，还在一楼，直接从院子出去就到外面的小区, 十分方便。
要让她们自己去找, 不知道要看多少房子, 也未必能找到这么合心意的。
不过，这套房子也有唯一的一点问题。
“房租真的是你刚才说的那么多吗？”陈素娟不好意思地确认道, “这房子的租金是不是有点太便宜了？”
别的地方陈素娟不清楚，不过在橘山市要想租这种小区这种品相的房子, 价格至少得再加个三千吧。这边还是省会城市呢, 总不能房租比橘山那边还低……
“这家房主好多套房子, 听说租金都定的比市价低一些，求个稳定省心么, 不然每个月光处理退租求租的事情都要花好多天。”章诗兰垂眸看了一眼桌下突然来和自己贴贴的小宝贝, 手毫不客气地伸下桌揉了一把肉乎乎的小脸蛋。哼哼，都是为了谁，为了谁……
“这样啊……”陈素娟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有些犹豫。
章诗兰看出她的迟疑，补充道：“我们家算是第一批住进小区的, 楼下的房子和我们差不多时候装修，肯定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租金才这样的，这个你们放心。”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素娟看了章诗兰一眼，又瞅了瞅桌下胖乎乎的小宝宝。其实吧，她有点怀疑少的那部分租金是卫家帮衬的……可是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她也实在没那么大脸直白地问。万一不是呢……
卫家与她们家非亲非故，就算帮衬，肯定也是看在两个小朋友要好的份上。陈素娟有点接不下这份人情。可是……这套房子真的非常合适，还是现成的。
这两天陈素娟带着女儿跑律所，跑医院，就算有心想找房子搬家免去抚养权变更前的骚扰，也实在是腾不出手来。
现在瞌睡了就掉个枕头，是睡呢……还是不睡呢……
陈素娟转头看向旁边的女儿，刘琼芳兴致缺缺地撇开了眼。是了，这是个估计不想搬，想等着人找上门的……陈素娟又看向斜前方被小卯卯拉着去卯卯爸爸那桌拿小蛋糕吃的程听言，那个应该是个想要立刻就住过去的吧。
“我们租了，真是麻烦你们家了，又帮着看房又帮着收拾拍照。”陈素娟接了卫家的好意。
不管是不是帮衬吧，她们家现在的确是一团乱。
但是等事情都处理完，这口气缓过来，这日子总会好起来。
人情，有来有往，她暂且记在心里，以后再添回去就是。
听到陈素娟这句话，章诗兰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的确是她贪心了，昨晚商量的时候，卫承礼想减掉两千他们来支付来着，自己给减到了三千……差点就把人吓跑了。
“那我现在就定阿姨去把里面好好收拾一下，争取尽快能住。”章诗兰当机立断，拿回手机就开始联系，“生活用品这些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家那位爱囤货，一会儿我拿下来你们先用。昨天我洗了几床新的四件套，今天太阳好，到晚上应该就能干了，要来不及搬家，晚上你们也能直接住。”
看直播的时候章诗兰就被程家那一大一小气得天天都睡不好。最气的是卫承礼那家伙，卯卯摔跤的那天晚上居然都没告诉自己那很可能不是个意外！还是昨晚又联系上，说房子事儿的时候，才连着那次突然停止的防空洞那边的事儿一起说了出来。
章诗兰到现在，一夜大半天的都过去了，再想起那些话的时候，依然能心有余悸地发出冷汗。
现实生活中，章诗兰还没遇到过这么坏的人！
不知道言言的姥姥和妈妈有多急着搬家，反正刚从卫承礼那儿听说了程飞英在酒店大堂的最新厥词的章诗兰挺急的。
要她看，这两天正是程家最发疯的时候，回去搬家收拾都容易被程家堵，不如直接就住过来了，以后再偷偷回去搬。
当然，章诗兰也不能替人家做这个主。不过她还是尽可能地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昨晚她就去找房主拿到了钥匙，请了人去收拾了一波，又洗了几套四件套，然后在早上阳光好的时候去拍完了照片，才坐飞机赶过来。
虽说差点因为租金的事情都白干了，但是好在最后的结果还不错。
陈素娟这两天收到了太多的善意，节目组的帮助，卫家的周到，她很清楚一切都是源自那个……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相见的小外孙女。
比起来，陈素娟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儿。
虽然出门之后，这女儿不似在家只有两个人时那样针锋相对，但是……无论是对孩子，还是对房子，她都兴致缺缺。礼貌当然是有的，可对此时情况的焦急，对未来的期待，她是一点儿没啊……
唯一那么点儿热忱，就在那个只说了两句话，还没什么好话的程飞英身上了吧！
那么问题来了。
陈素娟看着前头正在给小卯卯擦嘴巴的程听言。
她这个似乎一点儿没变的女儿，怎么会如言言许愿时的那般……“妈妈说你爱她，你也会爱我”呢？这个女儿，恐怕不觉得自己爱她吧？
有些人还在候机，有些人就已经落地。
程飞英带着程容容到家的时候，看着客厅里躺在沙发上做面膜的白蕾，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是和你说了航班时间？你都不接个机的吗？”程飞英不爽地用力推了一把行李箱，行李箱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吓得程容容飞快地跑向了白蕾。
程容容也是真的受不了程飞英了，没了妈妈的牵制，这程飞英就是个活火山，还是个疯的那种。只是对内是活火山，对外就全无用处了。
虽然程容容没有见过刘琼芳，但是那轮椅，程飞英那态度，酒店大堂时程容容一下就猜出来了。程听言在节目里搞了那么多小动作，惹了那么多麻烦，砸了他们最初的计划不说，还让她这趟走到最后一无所有只有狼狈。好不容易节目结束了，可以回家好好收拾人了，程飞英把人给放走了！程容容倒是不乐意呢，可不过在酒店房间收拾的时候试探说了两句“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姐姐”“姐姐行李收拾好了么”这样的话，火山就喷了。
简直了！
为了安全，程容容只能暂时忍耐，还好，现在终于回到了白蕾身边。
“张进怎么不去接你。”白蕾取下脸上的面膜，无视程飞英的怒气，伸手摸了摸程容容的脸，“出去一趟都瘦了，一会儿妈妈带你出去吃点好的。”
程容容忽略那指尖的黏黏，用力点头。
“你怎么回事？程听言许那样的愿望，你怎么不通知我？你不是门路很多吗？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拼命往里送！”程飞英一屁股坐下，沙发发出了沉闷的砰声。
“程飞英，给你好脸了是吧？上次是谁特地打电话来骂我，让我别去挑战节目组的规则的？这会儿你知道要消息了？”白蕾呵了一声，“程听言的愿望关我什么事？”
程飞英被噎了一下，不过很快觉得不对：“我们出去三个人，回来两个，你怎么不问问程听言人呢。”
“她是我什么人？我管她干嘛。”白蕾不屑道，“还能去哪儿，被她那妈妈和姥姥接走了呗。怎么，张进没告诉你，我们之前见刘琼芳的事儿吗？哦哦，我忘了，你那墙头草的经纪人，已经觉得你没救了，去烧那边儿的热灶了吧。”
“你说的什么东西！”程飞英怒道，只手却摸出了手机，翻到了张进那之前几十条未读，自己只是随便拉了一眼的对话窗口上，“你们怎么会去见刘琼芳？”
“关你屁事。”白蕾毫无交流兴趣地冷道。
自打上次派过去的人被节目组抓了，程飞英打电话过来吼了两分钟，白蕾就记起了前两年的事儿。那时候他们就是这样，脾气都不好，也没什么相互迁就的兴趣，生完孩子更是天天吵翻天。后来还是容容……白蕾得了新的奇迹，多了点对生活的期待，心情好了些，家里的气氛才渐渐融洽起来。
不过，看起来都是假象啊。这才上个节目多少天，有的人就原形毕露了。
程容容原本还支棱个耳朵，想听听这些天自己错过了什么关键消息呢。
结果两人说着说着，又开始了无意义的争吵，半点儿不说正事！
程容容没了耐心，假作对父母越发激烈的争吵感到害怕，悄悄跑回了房间，关上了门，把那旧手机扒拉了出来。她已经忍好久了，在动物园拿到手机脸色就开始越来越差的程飞英，究竟是看到了些什么，网上对她的评价又是什么样子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程容容怎么按电源键，屏幕都亮不起来。
没电了？明明走之前充满了关机的……
程容容不得不把藏在另一处的电源线扒拉出来。
然而，电充上了，手机还是亮不了。
不知折腾多久，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程容容依旧没能打开手机。
手忙脚乱地藏好东西，程容容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边往脸上拍着化妆品，一边挑眉看过来的白蕾。
“容容啊，你那手机坏了，一会儿咱们出去的时候，妈妈给你换个新的啊。”
白蕾的话，轻飘飘的，如同拉家常，如同普通的母亲的关怀。
可程容容，却锋芒在背，僵在了当场。
为什么，白蕾会知道这部手机……
为什么，她还会知道这部手机坏了……
第158章
安静的卧室如同坟墓, 柔软的床铺是棺材的底板，程容容看着面前崭新的盒子，觉得自己要死了！
谁家的家长会给自己家三岁半的孩子买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程容容穿书前, 看过太多的小说, 其中有些写到穿书者随着进入书中世界的时间变长, 会被同化, 逐渐淡忘原著的剧情。所以她在有机会搞到那个旧手机之后，就把能记得的东西都写到了记事本里。
当然, 她也不傻，很多词汇都是简化，主打一个能自我提醒, 但要是意外被人捡了去也不会怀疑。
可惜这里的“人”指的是外人。如果是白蕾看到了, 一定不难结合实际发生过的事情, 推测出一部分的简写内容。
白蕾一定知道了什么……但是她知道了什么？
自己又该怎么办……
【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程容容拿起盒子里的手机, 打开了网页百度，准备搜索一下【穿书者被发现后该怎么办？】。纵是这种事情网上多是胡说八道的答案, 但也比她一个人战战兢兢的失了脑子无法思考强。参考参考, 说不定就能想出新的办法呢……
只是, 程容容在搜索栏打下一个“穿”字，下一个字在输入法中不过刚打出【S】, 就被她全部消了去。
明明以前用旧手机, 自己总是很小心地躲在房间里用，藏也藏得很好。白蕾是怎么发现那手机的？就算发现了……又是怎么解锁的……她设了密码啊。
除非……
程容容僵了身子，把手机轻轻地放回盒子里。
放东西上桌, 关了灯，程容容躺回床上, 拉起被子整个地罩住自己，才敢开始发抖。
要么是那个旧手机本身有问题，要么……这个房间里一定有监控那样的东西在看着自己！
不得不说，程容容难得上线了一下的脑子，想的没错。
白蕾无趣地放下黑了屏幕的手机，捏起旁边的红酒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啧，【穿s】，是什么意思呢？
夜渐深，有的人在被中抖成了筛子，有的人看着自己搜出来的【穿s码的衣服是什么体验？】陷入了沉思，有的人一腔怒火还没泻完就被拉入了公司对他各种撤销工作的疲于应付中。
而有些人……
“这个淡颜色的窗帘还没干，要先把客厅用的那个深色的挂房间去顶一晚。”章诗兰摸了一下手里淡绿的窗帘，微皱了一下眉，拍了卫承礼一下。
“行！那我一会儿拿点儿报纸下来把客厅这边挡一下。”卫承礼应承了一句，一手抓着窗帘，一手拉着梯子往房间里去了。
章诗兰赶了几步，帮着托住了梯子。
客厅里，陈素娟抬头看了一眼，把手里正叠着的衣服塞到了旁边刘琼芳的手上：“你在这里带着宝宝们叠，我去看看。”
刘琼芳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手里的衣服。
怎么就……搬了呢……
机场咖啡厅定下房子，手机遥控请了家政公司进屋全屋大扫除，又让楼上的钟点阿姨去洗了窗帘，收拾了日用……下飞机后，所有人直奔她之前租的那房子，带上在上机前就预定好的搬家公司，不到一小时就把所有的东西收拾装箱……拖了过来。
这种可怕的执行效率，刘琼芳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更别说……抗议。
就这么住过来了？住到……程飞英不知道的地方了？刘琼芳有种恍惚感。
不过更让她恍惚的，是……
“咳咳，妈妈口渴了。”刘琼芳假咳了两声，看向了程听言。
后者正在叠衣服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过来。
没有担心，没有孺慕，只是淡淡的清冷……
程听言看了刘琼芳一眼，放下了手里的衣服，站了起来，往厨房去了。
刘琼芳这口提起来的气啊，也不知是该松还是不该。
程听言这孩子，自小就懂事，带在身边那几年不用说了，小小年纪不吵不闹很是让人省心。后来自己腿不行了，那时候才四岁的程听言还能帮着在医院陪床，端水喂吃的做得有模有样。后来抚养权被那边要走了，一个月才能过来一次，那也是每次都带着小零食来分享，但凡家里有点儿什么需要做的，渴了饿了冷了要擦把脸了，都不用自己开口，程听言就直接做了。
可是，今天好像，很不一样。
原本参加节目之前，母女两见了一面，自己还帮她准备了一点带给小朋友的礼物的时候，两人还是挺亲近的。
可是今天，刚一照面，刘琼芳就感觉到了……冷淡。
为什么？
直播停了没多久，她们就在酒店接到了程听言。即便张进和白蕾想说什么，也得通过程飞英吧？可程飞英看着不像是知道的样子，不然见面时就该忍不住说出来了……但如果程听言对她和张进白蕾在私房菜那晚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又为何如此冷淡？
刘琼芳实在想不明白，偏偏旁边还有个小大人一样的胖宝宝，她都没法现在就旁敲侧击。不过还好，眼神是冷淡的，但是自己有需要的时候，她还是立刻就去做了。
可能……只是去节目接触的人多了，心野了点，所以和自己生疏了？
想到此处，刘琼芳又看了旁边的小胖宝宝一眼。尤其是遇到了这个对程听言真的好到没话说，现在全家上阵来帮忙的小胖宝，可能是觉得自己对她还不够好不够有用了？
果然，自己的残疾，还是让她看不起了么……
当刘琼芳各种质疑，甚至怀疑女儿是否被外面的好处迷了眼时，旁边的卫卯卯也在边叠衣服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旁边的言言妈妈。
临到许愿，突然增加的姥姥。今天见面，言言和妈妈的生疏。卫卯卯有些怀疑，上一世的网友言言，也撒谎了。
就像她因为想要隐瞒身份，模糊了一些现实的信息一样，上一世言言是不是也模糊了一些东西。比如说，言言的妈妈，可能没有那么好？
卫卯卯不是单凭揣测就会给一个人定罪的人。她只是有点担心。
不过还好，人都已经住到楼下了，不管言言的妈妈是真的很好，还是真的不怎么好，她都可以在楼上保护言言！
一大一小，坐在衣服堆前，勤勤恳恳地叠着衣服，却是各自心思。
直到程听言从厨房回来，才打破了这已经有点奇怪的安静。
一瓶矿泉水被递到了面前，刘琼芳愣住了。
程听言看了一眼没接水的刘琼芳，又多走了两步把水放在了她手边的小茶几上。
“歇歇，来喝点奶。”程听言拧开手里的牛奶，递给卫卯卯，“你妈妈刚拿下来的，应该是你喜欢喝的奶吧？”
刘琼芳就那么看着，看着笑嘻嘻咕嘟嘟开始灌奶的小胖宝，看着温柔了眉眼抽了手绢出来帮着擦嘴角的女儿……然后目光缓缓移向旁边的矿泉水瓶。
以前，不是这样的。
如果有条件，程听言都会帮她把水加热，说她身体不好，最好喝温水。如果没条件，那至少瓶盖也会被程听言拧开再给她……
虽然这些事她自己也能做，平时独自在家为了省事喝冷水都是常事，但是她还是很愿意被女儿那么照顾的。
但是现在……
小胖兔兔咕嘟嘟半瓶奶喝掉了，程听言旋紧了瓶子，给小胖兔兔擦完了嘴巴，眼角的余光看到，说渴的刘琼芳还没喝水。
哦，不好意思，大夏天都要给你把水烧温的那个女儿已经死在上一世了。这辈子大家凑合凑合过吧。
两个小的稍作修整，又开始叠衣服。刘琼芳看了程听言许久，后者都没抬头给她一个眼神。
一定，哪里不对。
刘琼芳掏出手机，开始给张进发消息。
想做程听言经纪人的张进，应该不会说出那晚的事情，但是还有个白蕾呢。他们固然能说白蕾都是瞎说八道挑拨人心，可那张自己已经写了一个“刘”字的合同纸……
前几天，刘琼芳压根不会去担心这个，这些年程听言的表现，让她半点不觉得那未成的事情会对她们造成什么影响。但是，今天她发现了，小孩子，也变得很快啊。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如果……如果程听言知道了那晚的事情……刘琼芳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是那么能接受待遇的参差。
只刘琼芳刚打开张进的聊天窗口，一个字还没打呢，一只手就从后面压下了她的手机屏幕。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们住在这里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说。”陈素娟站在刘琼芳的身后，看着那从手指缝隙里透出来的张进二字，皱眉道。
“我不说。”被吓了一跳的刘琼芳暗叹还好自己还没开始写信息。
陈素娟缓缓收回了手，只再开口，又让刘琼芳一震。
“那个叫张进的，是程飞英的经纪人吧？你和他有什么好说的？不管我们言言将来想不想进娱乐圈，都不可能用程飞英的经纪人。难道世界上就他一个经纪人吗？”
“张哥以前和我就是同事，对我们家这些事也都清楚。要请个外人，反倒是……”本没想这么早提这个事儿的刘琼芳试图挣扎。要是张进无利可图，他可就不会站自己这边，保守那晚的秘密了。
果然如此……随便诈了一下的陈素娟看向程听言，温和了语气：“言言，你说呢？”
“他想做我的经纪人，除非我死。”程听言眉眼淡淡，说出的话却是字字狠厉。
上一世在张进手底下，被程容容压着当对照组，怎么都翻不了身的黑暗日子如潮水般袭来。只在被淹没前的一秒，被一只热乎乎的小胖爪啪地一下……
“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
搞完窗帘，搬着梯子从房间出来的章诗兰和卫承礼，一出房间，就看到客厅里自家的胖崽捂着人言言的嘴巴，在疯狂地……喷着口水？
啊，礼貌呢！
夫妻两对视了一眼，眼中是同款想要穿越头顶楼板直接回家的尴尬。
不过还好，很快，他们搞清楚了自家胖崽究竟在“呸”什么。尴尬一下子消失，剩下的只有……呸得好，呸得妙，呸得呱呱叫！
“言言啊，咱们不和那什么张进一起。以后你要想进圈呢，你施伯伯，秦伯伯，还有我哈，都会一起给你找一个好经纪人，不会让你去跟和那边有关系的。”卫承礼到底是和程听言熟一点，立即出声安抚。其实卫承礼本想说秦思朝就等着抚养权尘埃落定就要来签约，那时候让他推荐个经纪人，不是小事一桩么。可也不知为何，卫承礼看了言言妈妈一眼，就硬生生暂时把话咽了回去。能想着让那边的经纪人来带言言……这个妈妈看起来不是很可信啊。
章诗兰亦是点头：“以后怎么样，找什么人，都还是要言言你自己点头的。你不喜欢，姥姥肯定不会硬给你塞。”
卫卯卯看了看出谋划策的爹，又看了看安抚人心的妈，但是……重点不是这些啊！
“言言，你不可以那么说话！”卫卯卯见指望不上别人，只能撸袖子自己上，紧盯程听言道，“你不喜欢一个人，不可以说除非自己怎么怎么样！”
程听言：“……”
“对，不愿意就不愿意，不可以随便说除非你……”卫承礼点头附和，然后被一只抬起的胖爪制止了后续的发言。
“不要说那个字！”卫卯卯严肃，然后又看向程听言，“刚才那句话，你可以说‘他想做我的经纪人，除非他死’！明白了吗？”
程听言：“……”
其余人：？？？
“明白了吗？”卫卯卯无视其他人一下子僵掉的脸色，认真重复问道。
也不知怎的，随着话题而来的黑暗与压力，在脑海里先是被小胖爪重重乱拍，然后被呸呸呸了半天，画面开始搞笑的最后，是随着这句话击穿的空洞穿风而去。
“嗯。明白了。”程听言伸手揉了揉严肃的小胖脸，柔了眉眼，“他想做我的经纪人，除非他死。”
陈素娟：“……”是她眼花吗？明明是更可怕的话，言言这会儿说出来却轻飘飘的，完全没了之前的狠厉。
尴尬的插曲，最终随着不断的整理，不停的收拾，而渐渐散了去。
几人齐心协力，终于在晚上就寝之前，把房子收拾得干净整洁，是能住人的程度了。至于其他的细节，就等后面再慢慢理去。
卫卯卯看着程听言那间房，淡绿色的床单，深绿色的窗帘，忍不住滚到了章诗兰的身上。
“妈妈妈妈，最爱你了！”卫卯卯凑在章诗兰耳边轻轻。
卫承礼无语地看着笑得一脸甜蜜满是慈爱的妻子，真想告诉她为什么这小臭团子会突然这么黏糊可爱又嘴甜。
啊，只有自己一个人参悟到了世界的真相，真是寂寞啊。
“言言，我的房间就在你的楼上哦，就是这个顶上。”卫卯卯赞美完妈妈，跑回来拉住程听言，胖爪指了指天花板，轻轻道，“以后我有什么好吃的，可以用绳子给你吊下来，你打开窗户就能拿到了！”
“你们就隔了一层楼，还从窗户吊下来，你不能走动走动，从外面楼梯送下来吗？”没被黏糊的卫承礼哼哼吐槽，“你看你这身小肉肉，都是懒出来的。你怎么不说把这天花板掏个洞，直接丢下来呢。不但能把好吃的丢下来，还能把你丢下来，以后来找言言玩，楼梯都不用走了。”
“啊！真的可以吗？”卫卯卯星星眼闪闪，胖爪捧心。
众人：“……”
第159章
这一天过得实在丰富, 紧锣密鼓地干完就已是夜深。
章诗兰把洗得香喷喷，软软弹弹的小胖宝宝放到大床上，抓起两只小胖jio擦干, 伸手一拨, 一只宝宝滚进了薄被里。
“嘿嘿, 这是谁啊, 哦，我们家的小臭宝宝上来啦。”卫承礼坐起, 一把举起小胖团子抖了抖，“今天小臭宝宝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睡了，开心不开心啊？”
“我和妈妈睡, 不和爸爸睡。”卫卯卯一脚踩住卫承礼的手臂挣脱, 冷酷爬走。
等章诗兰再回来, 床上就是一只躺在床铺边缘的胖宝和一个正在嘤嘤嘤如同被抛弃了的丈夫……
下一秒，有了老婆的卫承礼学着小臭团子的冷酷大哼一声：“谁要和你睡！我和我老婆睡！”
章诗兰：“……”
不是很懂你们父女出去一趟之后回来的相处方式。
“卯卯, 妈妈的小宝宝，出去有没有想妈妈呀。”章诗兰挣开丈夫, 抱起在床边如咸鱼般躺得板正的小宝宝, 轻轻晃了晃。
“想妈妈, 最想妈妈了！”冷酷崽崽立刻变暖贴贴。
卫承礼咂咂嘴，晚上明明吃的是牛肉拉面外卖, 牙都刷完了, 嘴里怎么一股子醋味儿呢。
“宝啊，那你说，你是想妈妈呢？还是想言言呢？”卫承礼伸头, 凑近旁边的温馨母女，并使出了酸溜溜攻击。
原本正在贴贴的一大一小两颗脑袋齐齐转头。
而后大的那颗又转了回去。
看着也开始等答案的妈妈, 卫卯卯举起胖jio，无情地踩踏了卫承礼伸过来想一起抱抱的手。
“卯卯，就那么喜欢言言啊？”章诗兰揉了揉怀里的小胖肚肚。
“嗯，喜欢哦。喜欢言言，喜欢妈妈！”卫卯卯认真点头。
“那爸爸呢？喜欢爸爸吗？”卫承礼屡败屡战，悄悄凑近。
卫卯卯抬眼看了卫承礼一眼：“喜吧……”
这一世，不管有意无意的，卫承礼的确帮了不少忙。上一世的事情，就暂且放在上一世吧……
至少，她现在有妈妈，有爸爸，卫承礼有老婆，一切都会好的。
想到此处，卫卯卯有些困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睡吧，妈妈拍拍哈。”章诗兰把小宝宝放到了两人之间。
下一秒，一只困团支棱了起来，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章诗兰的另一边。
“喜爸，爸男，我女。”卫卯卯用最后的良心安慰了一把卫承礼，然后倒了下来，一歪头，着了。
卫承礼：“……”
床上两人看着床边的小宝宝久未出声，直到确定了那小小只的胖发出了均匀的小呼声，方才压低了声音再次开口。
“你们这么出去一趟，感觉卯卯长大了很多啊。”章诗兰轻轻拨了拨宝宝的头毛，“出去的时候还是只能断断续续说几个整句呢，回来就嘀嘀咕咕地变成了一个小话痨。”
“小孩子们，成长那是一日千里啊。之前在家最后那几天，她拉着我给她讲动画片的时候我就觉着了，我们这孩子还怪聪明的，教啥会啥，还会举一反三。”卫承礼说着，越过妻子去捏了一下小胖团子的嘟嘟脸。
“睡着呢。”章诗兰轻轻拍走了丈夫做怪的手，“你带孩子出去一趟，回来是带孩儿专家了啊。”
“那我可真不敢说是。我和她出去一趟，还指不定是谁带谁呢。我们卯卯啊，做起家长那可真没的说，好几次都拿到了最好的东西回来，可长面子了。”卫承礼笑嘻嘻地搂老婆，“都是你平时教的好，我们卯卯那是厚积薄发，你的辛苦都反馈到我的待遇上了，谢谢老婆！”
“……”章诗兰可真是说不过丈夫的这张嘴，只又折回了原本的话题，“卯卯真的好喜欢言言，她之前一直闹着要去节目，就是为了言言吧？小小的宝，还挺犟。在家的时候还就知道撒娇呢，出去之后就知道保护人言言了。你知道么，你们第一天到的时候，那些宝宝们自己有了个互送礼物的环节，言言那边应该是把程容容算成了一家人，所以没准备程容容的那份。结果我估计是卯卯看到程容容那袋子里礼物还有的多了，就拉着言言去了厕所。回来之后言言给程容容送的那发卡……明明就是前些天我买给卯卯的。你说这小家伙是不是成精了？”
在节目里见多了两小只黏黏糊糊的卫承礼倒一点儿没觉得意外，甚至觉得老婆有亿点点少见多怪，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不过呢，可不能和老婆那么说话，除非想回来的第一天就没了老婆。
“卯卯喜欢嘛，喜欢言言，肯定就想保护言言。不愧是我的女儿！遗传！”卫承礼啪啪往自己脸上贴金。
“和你认真说呢！”章诗兰伸手掐了卫承礼的腰肉一把，“你严肃点。”
“严肃，严肃。”卫承礼老实脸，“不过我说的也没错。你是没身临其境地感受一下程飞英的偏心，言言真的挺可怜的，我们卯卯正义感那么强，肯定看不过去啊。人不都说么，磨难和压力使人成长，我们卯卯不得为了言言多动动脑子，多想想办法啊，这不就成长起来，锻炼出来了么。”
章诗兰琢磨了一下，这话……听着倒好像是那么回事儿了。
“也长得太快了。”章诗兰抽了张床头柜上的纸巾，给手边的小胖崽擦了擦嘴角，怅然道，“明明十几天之前还傻乎乎的呢。”
“小孩子们，一日一个样子，我们总要接受她会长大啊。”卫承礼轻轻拍了拍老婆安慰道，“放心吧，我们的宝最爱的还是你。”
“那可不一定哦。”章诗兰说着，看了一眼房门，“你自己答应她的那个洞，你自己努力哈。”
卫承礼：“……”
天地良心，那是他答应的洞吗？
那是他随口吐槽举的例子罢了！
一个三岁的听不懂嘲的崽傻乎乎地星星眼看过来，让人心生愧疚也就罢了。
他不是当机立断地把话给同款震惊的言言丢过去了么！
“言言可真没用啊，我当时对着卯卯说那句‘言言马上也要上学了，要有自己的空间，怎么能在房顶上挖个洞时刻和你玩儿呢？，我说的时候看言言那是赞同我的眼神啊，眼见着兴致勃勃的小家伙已经被我说蔫吧了，我就多问了一句‘对吧，言言？’结果言言这不争气的，就看了蔫蔫的小家伙一眼，立刻就倒戈了！”卫承礼气到拍床，“立刻就表示没关系，都可以，实在是太没有立场了！”
“你可轻点！”章诗兰压低了声音，“不然呢，你看你那一句话，卯卯立刻跟个水打了的落汤兔一样，你是言言你能附和说不行，给她雪上加霜吗？还不是怪你，先说了打洞……不然谁能想到在天花板上打洞那种事。明天你就努力吧，从物业开发商，到规划局建设局，慢慢问去哈。”
“要不我假装跑跑，然后说啊不行诶，拆了会塌。反正也不一定能拆对吧。”卫承礼垂死挣扎。
章诗兰毫不留情地拍了他一下：“要么别说，要么就去做。你不会是想学文启明说话不算话吧？她现在三岁，但是她会长大的，以后要是发现你骗她，呵呵……”
卫承礼回忆了一下小胖团子打滚怼文启明的场景，打了个寒颤：“我明早起床就去！不对……等等，我们是不是该先问问楼下的房主能不能打啊？不然那些地方跑了不也白跑。”
“问问吧。不行的话，你只能多一套房了。”章诗兰打了个哈欠。
卫承礼：？？？
楼上的话题已经涉及到了百万的交易。
楼下就……
“你要对你爸爸那边有什么意见，可以先和我说啊，你一次都没和我说过，怎么就要去叫姥姥帮忙了呢？”
“言言，为什么你会在许愿树那边说那些话，我怎么可能对你说‘姥姥喜欢我，也会喜欢你’那样的话？”
“这次你和你爸爸去节目，不是挺好的一个相处的机会么。你们在第一季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这次为什么要这样？就算多了个程容容，你也可以争取争取，你表现得好一点，有用一点，爸爸不是会更喜欢你吗？”
“人要进取，怎么能因为一点困难，不去克服，就直接放弃呢？现在你和爸爸那边相处不好，你不努力，直接要妈妈要走你的抚养权，你看妈妈这个样子，像是能照顾好你的吗？你姥姥年纪也大了，你忍心让她为了我们，继续操劳吗？”
“现在你爸爸在节目上表现得不好，生活肯定也受影响。你要现在坚持离开爸爸，那他可能会因为你的选择，失去他的事业。作为女儿，你真的忍心吗？他可是你的爸爸。”
“你在爸爸那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们都可以找你爸爸谈，以后……”
……
程听言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由得刘琼芳在旁“苦口婆心”，从头到尾，一句话没接。
刘琼芳说得口干舌燥，面前的女儿全然无往日乖巧，只木头人一般坐着，连个眼神都不望过来，就好像她坐着没走已经是最后的全部的礼貌了一般。
“言言，妈妈和你说话呢，你听到了么？”刘琼芳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瓶装水。
倾尽全力的输出，没有得到一丝的眼神，听着洗手间水声停歇，刘琼芳不得不暂时停了话语。
陈素娟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就是一左一右，隔着老远静静坐着的女儿和外孙女。
“你们两个……”陈素娟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不对，迟疑开口。
说时迟，那时快，陈素娟就见外孙女不知道在手腕上怎么摸了一下，下一刻自己女儿的声音就从那边传了出来……
“你要对你爸爸那边有什么意见，可以先和我说啊，你一次都没和我说过，怎么就要去叫姥姥帮忙了呢？”
……
自己特地避着陈素娟说的话，就那么又出现了，刘琼芳一下子坐直，骇然看向女儿。
她居然录音了，她为什么会录音！
“言言！关了！”刘琼芳露出了少有的严厉。
这一世，已经完全不想在上一辈的爱情旋涡里挣扎的程听言抬眼，轻轻地看了刘琼芳一眼，人稍稍后仰，靠在了沙发里，任由智能手表里开到最大声的录音继续回荡在客厅里。
滚动的轮椅，在前进的前一刻，被一双手牢牢拉住。
刘琼芳回头，身后是满眼失望的母亲，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如多年以前。
“你先回去休息吧。”陈素娟在录音声中推动了轮椅，在女儿发疯之前把她强制推回了卧室，关上了门。
再回到客厅，陈素娟疲惫地看向还在播放录音的外孙女。
“要关吗？”程听言友好道。
陈素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听完吧。”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回荡着第三个人的声音。
那是两个人都不陌生的执着爱意，让人有些无语，又有些唏嘘。
许久，声歇。
“姥姥，你会帮我拿回抚养权吗？”程听言开门见山。
“会的。”陈素娟看着面前成熟到带了几分冷漠的外孙女，郑重点头，“律师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会去联系你爸……程飞英那边。”
“我以前参加过的综艺和拍的广告，都有钱。这次直播有广告收益。施伯伯说会把资料给你们，把钱要回来。”程听言看了一眼远处紧闭的房门，“医药费和生活费暂时应该够了。等抚养权要回来，我再去挣后面的。”
“好，节目组给的资料我也已经给律师了。不过律师说那边可能会以你一个小孩没有任何知名度，那些钱是节目和企业那边看程飞英的名气给的价格，扣一部分。要是我们想尽快拿回抚养权，就承担一些损失，要是不急……”陈素娟轻声道。
“急。”程听言立刻做出了选择，又道，“拿回来才能挣后面的。”
“你还小，不要想着挣钱。”陈素娟看着面前这小小的，紧绷着身子的孩子，有心去抱一抱，却又碍于这疏离的气氛，伸不出手去，“姥姥有钱呢。不管是医药费，还是生活费，都不用你操心。你那些钱要回来，姥姥给你存起来，等你长大之后用。”
“没事，可以用我的。拿回抚养权之后，带她去更好的医院看看吧。”程听言很清楚陈素娟的养老金不过一般，而想要给刘琼芳好的治疗，那些钱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陈素娟：“……”
就，心情很复杂。
这母女两的相处，压根不像是刘琼芳说的那种相依为命相处甚好。
可要说不好……言言又会想着送她妈妈去更好的医院。
“言言，你是个好孩子。”陈素娟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些事，你就别管了。你妈妈是姥姥的女儿，没有治病还要用你的钱的道理。姥姥都会安排好的。马上九月份了，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开学吧。”
程听言：？？？
开什么？
开什么呢……开什么都不想开！
天亮，新的一天，新的爸爸妈妈，新的楼下的言言！
卫卯卯的快乐却没有持续超过五分钟！
“开什么！妈妈你说开罐头是吗！”卫卯卯在床上滚了滚，露出自以为最可爱的捧脸笑，“嘿嘿，妈妈开罐头~~~”
“不要装傻！”章诗兰狠心撇过脸，不去多看那份可爱，“妈妈说开学！你该上幼稚园了！”
“开罐头，开罐头~~~”
小小的胖，雪团儿一样地在床上滚动。
章诗兰忍不住寻声看了两眼，并不坚定的内心开始松动。
好像，也没有很聪明。
好像，还有点傻乎乎。
要不……就按原计划，到四岁再送去幼稚园？
反正自己也挺舍不得的，这种天天在一起的亲子时光，也就小时候这么几年。晚一年上幼稚园也不耽误什么嘛，小区里好几个四岁才去的！
卫承礼洗了一把脸出来，就看妻子无奈地看着床上耍赖的崽，一脸的纠结挣扎。
嘿，没招了吧，还得看他的！
“卯卯啊，言言今年六岁了，要去上小学了，是有文化的小学生了。你要不去幼稚园，你就是个文盲。你猜有文化的小学生，还会不会想和文盲一起玩？”卫承礼凑近床铺，在滚动的小团子耳边恶魔低语。
章诗兰好笑地看向搞怪的丈夫，这都是什么奇怪逻辑。
只不待她开口，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滚动的耍赖宝宝坐了起来，胖嘟嘟的小脸揪紧：“不会吧……”
“会的哦，你想想，你们没有共同语言了啊！”卫承礼轻轻。
小胖宝开始认真思考。
卫承礼得意地给妻子递了个飞眼。
章诗兰：“……”
好的，谢谢你！不忍心一下子消失了呢！
第160章
一档综艺之后, 许多人走向了不同的命运。
当有的人因为不想上学在床上滚动卖萌时，有的人……
程容容今天依然觉得自己要死了。
一夜无眠，无人可以商量的她, 用自己的脑子想出了一条可能的生路。
现在, 只等白蕾问她。
但是……没有……
从叫起, 到早餐, 再到上午和程飞英的争吵，白蕾活得一如往日, 仿佛昨天买来新手机，又说破了旧手机那事的人，不是她一般。
独留程容容一人强撑着, 努力掩饰内心的忐忑。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程容容甚至无心去关心一下网上对她在综艺里的评价。谁能想到, 有一天名利于她已是虚无，生存才是第一要义。谁能想到, 她视作保护伞的白蕾会成为对她最大的威胁……一个三岁半的孩子，实在没有任何抵御来自家庭内部风险的能力。哦, 至于家里的另一个, 有约等于无, 程容容完全不寄希望于程飞英。更何况，这种奇异的事情, 多一人知晓, 便多一份风险。
那么……为什么白蕾，还不问呢？
来自内心的煎熬，尤为灼热。程容容缩于一角, 无语地看着白蕾和程飞英为该不该把程听言的抚养权还给刘琼芳争执着。等待判决的人到底是谁，是程听言, 还是自己……
争执的最后，以程飞英铁青了脸色，摔门而走为终结。
程容容看着，隐隐觉得是许久之前的熟悉。程飞英已经很久没有对白蕾这般甩脸子了……这短短的十几天，一切怎么就变了这么多，这么多。
只程容容不知，此时的白蕾正与她有着相近却并不完全相似的感叹。
对于白蕾而言，这种神经病一样暴脾气的程飞英，也的确有两年没见过了。自从程容容……
一个家里，总要有个懂事的人，不然很容易就会散。即便那个懂事的人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婴儿，也比没有强。
两年前，正是白蕾已经对程飞英忍无可忍，代餐吃到反胃，已经开始想要倒饭的时候。结果，才一岁多还躺婴儿床里咿咿呀呀的程容容突然懂事了起来，每每两人开始要吵，总会被嘤嘤的可怜哭声吸引去注意力，再就是小宝宝纯真的笑意，拱来拱去的可爱。
家庭的气氛渐渐和谐起来，这两年，代餐好像又勉强能吃了。
不过不健康的食物，就算裹了蜜糖，也迟早会吃出变质的味道。白蕾看着被程飞英摔得一震的大门，不屑地偏开了眼。
这一偏，就看到了缩在角落许久，挂着两黑眼圈，精神萎靡得清晰可见的程容容。
不躲了？
白蕾在坠入永无的无趣前，拿起了自己从等待了两年才开启的奇迹盲盒中开出的小洋葱。
“容容，没睡好吗？”白蕾朝程容容招了招手，“你爸爸要把程听言的抚养权还给程听言她妈了，你怎么看？”
程容容：“……”她怎么看，她怎么看还不全写在那旧手机的记事本里了么。
只这等了许久的话题终于开了头，程容容肯定不会那么回。
“言言，还是留在我们家好。”程容容小声道。
“哦？为什么？”白蕾饶有兴趣般问道。
程容容也不欲绕圈了，这回拍完节目回来，白蕾的态度诡异到她根本没办法骗自己去侥幸。
白蕾，一定看过旧手机里的东西了。
“我梦到言言以后会很厉害，我们以后会很不好。我不想言言厉害，我想我们好。”程容容攥紧了手心，努力让稚气的言语染上更多的真诚。
白蕾眉眼轻动，在程容容的身上扫了一圈。梦么，这就是熬夜想出来的理由？
也罢，洋葱总要一点点剥。
太快剥完，这日子就又没了意思。
“是么？她有多厉害？像是你在那旧手机里写的那么厉害吗？”白蕾微微眯眼。
“……”程容容沉默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白蕾果然看了，不过还好，她想到了假借梦之说，看起来，白蕾也信了。
“哦，是么……也就一般吧。”白蕾有些不屑。
程容容有些吃惊地看向了白蕾。
一般？程听言的那些成就，算一般吗？哦，是她在记事本没有写得很清楚，白蕾还不清楚那些现在还没有名字，可能剧本都还没被创作出来的电影将会拥有的是怎样一次次登顶的票房。
就在程容容真心实意，准备给白蕾科普一下自己的“梦”时，对方又开口了。
“她再厉害，三岁半的时候，也不会打字吧。”白蕾微微前倾，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微弯了嘴角，“怎么，你梦里还要学认字吗？”
轻飘飘带着戏谑的话语，化作轰隆隆的雷，瞬间把程容容劈了个目瞪口呆，外焦里嫩。
而此时，外焦里嫩的，也不是程容容一个。
摔门而走的程飞英，坐在车里，掏了烟出来塞嘴里。
一根，一根，又一根……
张进过来找到程飞英的时候，一开车门，差点没被里面的烟味熏吐。
“刘琼芳想要程听言的抚养权，你觉得我该给她吗？”程飞英对着这从一开始就与自己同路而行的经纪人开口道。
“这个节目实在是……已经让网上的声音一边倒了。如果你不愿意给，那边和你打官司的话，利用舆论来攻击你做父亲不合格，对你的影响会更大。”张进看了一眼程飞英，见他似乎没有发火的意思，又道，“你们当初拿到言言的抚养权，其实也是有点用医药费换孩子的意思，后来孩子的片酬你们收了，医药费还给刘琼芳算借的，这本来也不是很厚道。现在她想要抚养权，不如就还给她，这样网上的声音也能尽快平息。你知道的，这种事情总是拖得越久越不好，尤其是我们基本上没有什么胜算……”
“呵……”程飞英冷笑着打断了张进的劝说，“你果然还是，无利不起早。怎么，那边已经打点过你了？”
“你这话说的……”张进有些不悦地冷了点脸，话也硬了几分，“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原本几个有意向用你的剧组，这些天已经齐齐没了声音。另外两个已经签了合同的，人放话过来，让你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不然还是算了他们不愿意冒风险。处理好还能是怎么处理好，总不能是你去打官司，最后还输了，算个好吧？”
这些事，程飞英当然清楚，要不然之前他也不会和白蕾说准备放开程听言的抚养权了。
不过，对着张进，他总是有点不甘心的。
说的不好听，上回程听言的抚养权，是大家一起连骗带哄弄回来的。怎么，现在还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都是施定山，是他故意的！这个节目丑化了我，我要告他！抚养权可以给刘琼芳，但是后面程听言要配合我！”程飞英看向张进，“现在我们就过去，你负责说服那边。”
“我不去。”张进还想跟那边干呢，自是不愿，当即拉动车门要下车。
一拉，没拉动……
“你锁门干什么！”张进恼道。
“想踩着我往上爬，没那么好的事儿！”程飞英发动车子，斜眼看了张进一眼，“无论是施定山，还是程听言，又或者是你，都别想！”
新家的第一个白天，阳光正好。
陈素娟一大早就收拾出来了一堆衣服，洗洗晒晒地晾满了一整个院子。正要去做早午饭的时候，楼上阳台伸出了个毛乎乎的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要下来送早饭。
没隔一会儿，小胖宝宝就抱着一大盒子面包下来了，后面还跟着她又提了一堆东西的妈妈。
新鲜出炉的面包，热乎乎香喷喷，配昨天楼上拿下来的果酱奶酪和牛奶，方便又可口的一餐。
依旧是吃得满嘴渣渣的小胖宝宝，和旁边她熟练的擦嘴工言言，直看得章诗兰好笑。
不过好笑归好笑，小胖宝宝的快乐却是让章诗兰心头暖暖。昨天晚上和卫承礼聊了半宿，章诗兰知道了更多镜头没拍到的事情。虽然后期卫承礼没在一屋睡了，不过每天早上都会问问言言，卯卯自从去了那节目，好像就再没像在家里那般做过噩梦了。就像是昨晚，卯卯也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睡得呼呼的。
怎么说呢……
章诗兰看了一眼小口吃着面包，还时刻关注着自己女儿嘴角的言言，是因为有了小伙伴，所以得到了更多的快乐和安慰么。虽然结果不错，但是有亿点点酸涩呢。
“妈妈，吃呀。”
一只满是屑屑的胖爪爪抓起一个小贝壳面包递到了章诗兰的嘴边。
章诗兰：“……”嗯，倒也不是很想要这种甜。
当然，咬是咬了一口的，倒也不能辜负小小的宝。
章诗兰下来，除了送东西，主要还是想问一下言言上学的事情。按说之前应该提前在靠近程家的地方报名过了，不过现在都跨区了，如果还想九月入学，就得赶紧看靠近这边的小学了。
章诗兰和陈素娟聊起了两个孩子上学的事情，一时没注意到旁边两个啃面包的小宝宝，吃得一点都不香了。
“言言你想上学吗？”卫卯卯沮丧趴桌，歪头看。
完全不想！
但是……
要给三岁的小妹妹做个好榜样啊。
“想……”程听言艰难地说出了违心的答案，又给小胖兔兔擦了擦嘴角，反问道，“卯卯想上学吗？”
一点不想！
但是……
言言想上学，言言是学霸，学霸不会喜欢和学渣玩……卫承礼早上的恶魔低语在卫卯卯的耳边重复响起。
的确，现实生活中，三岁都一代沟了，她只能放弃一点盐，做一条不那么咸的咸鱼……总要从无业游兔变成幼稚园兔，才不差太多吧。
“想……”卫卯卯有气无力地回道。
程听言：“……”是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可是，学，还是要上的。别说三岁的可爱宝宝了，就是她这种二十几岁的，也得重头学过啊……
两个说着违心答案的可怜人，齐齐在心中叹了一口长气。
章诗兰和陈素娟，在两个小宝宝奶呼呼地你问我答的时候，就默契地停了讨论，听到最后，直想发笑。
两个厌学脸都那么明显了，偏偏还在说想上学，小孩子怎么口是心非都那么可爱！
“这个区的实验小学就挺好的，不过要提前做个入学面试。言言这么可爱聪明，面试肯定没问题的。你们要是有意愿，我加的宝妈群里正好有里面的老师，可以问问还来不来得及报名。”章诗兰说得简单，没好意思深说自从生了卯卯，自己已经把这个市的幼稚园小学初高中情况都摸遍了。
“好好好，今天律师也要过去那边沟通了，我正好让他问问那边有没有报名的事情。肯定还是要在我们这个区上学，不然太远了接送不好弄，孩子在路上也累。”陈素娟说着，赶紧摸了手机出来发信息。
“要是在实验小学，接送我也可以帮忙，实验小学和我想给卯卯报的小竹笋幼稚园也顺路。”章诗兰说着，就发现自家小胖宝宝的厌学脸更严重了，不免笑着伸手点了点旁边的小胖胳膊，“不是说想上学吗？怎么满脸写着不想去？不会是想着先答应下来，然后每天赖床逃学吧？”
不错！棒！不失为一条妙计！虽然做幼稚园兔，但可以做逃学的幼稚园兔！
“妈妈你在说什么啊~~~”卫卯卯假装听不懂，然后下一秒就去挨近程听言，“言言，我要是早上困困起不来不能去幼稚园，不是我不想去，是我真的起不来，你还会喜欢我，还和我玩吗？”
“？？？”章诗兰听着不妙，赶紧地给程听言使眼色。
然而，就如卫承礼昨晚所言，平日挺聪明的言言，总会在某些关键时刻笨笨没用。
“喜欢卯卯哦，永远喜欢卯卯的哈。卯卯还小，起不来也没办法，慢慢就习惯能起来了。”前几分钟还想着给小妹妹做榜样的程听言，毫不犹豫地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程听言发现上一世不喜欢孩子的自己，这一世居然承受不了一点点来自小胖兔兔的撒娇。
这么软乎乎的一小只贴贴过来，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自己可怜地说困困起不来，谁能说出你起不来就不喜欢那么残忍的话啊！
反正程听言压根不行。
至于使眼色已经使得眼睛有些抽筋的兔兔妈妈……
兔兔妈妈你很好，但……对不起了，我选兔兔。
章诗兰：“……”
好的言言，不愧是小坏宝宝的好朋友！
“宝宝，妈妈会叫醒你的，超大声。如果你真的醒不过来，妈妈会给你换好衣服，送过去，你睁眼就到幼稚园了！”章诗兰微笑。
卫卯卯：“……不对，我睁眼就到家了，放学了。”
章诗兰：“？？？”
等屡战屡败的章诗兰回到楼上，给卫承礼把战败事迹说了一遍之后，换来了丈夫的滚地大笑。
不过在章诗兰生气之前，卫承礼还是极有眼色的站了起来。
“你昨天说看好那个小竹笋幼稚园是吧，我倒是觉得另一个也不错，我找给你看看。”卫承礼掏出手机，正事开干。
十五分钟后，章诗兰携带她信心满满的丈夫，再次来到楼下。
门一开，章诗兰就看到客厅里原本还在和程听言说说笑笑的小胖宝宝立刻厌学脸咸鱼瘫。
当然，卫承礼也看到了。不过，身经百战的他，才不是章诗兰这种新手呢。
“宝宝啊，要不咱们去上这个实验幼稚园？是实验小学的附属幼稚园哦，和实验小学建在一起，中间只隔了一道栅栏门。”卫承礼举起手里的图片，靠近咸鱼团，诱惑道，“你看，你们可以一个在门左边上学，一个在门右边上学，要是遇到都上体育课的时候，说不定还会看到对方哦。妈妈还可以送你们一起去上学，放学接你们一起回来~~~是不是超棒！”
章诗兰无语地看着那小坏宝宝，随着卫承礼的话坐了起来，站了起来，抓住了手机细看了起来，乌溜溜的眼睛出现了闪闪的星星。
嗯……和昨天想在天花板开洞的时候差不多的星星。
眼见着好事成了大半的卫承礼得意地朝妻子挑眉邀功，满脸写着“学到了吗？”
章诗兰：“……”学到了，但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我要去这个！”
“不行！”
奶呼呼的声音和稚气的清冷声同时响起。
不……不想要和自己一起么……
卫卯卯震惊地看向程听言，喜悦化作巨大的委屈，一下子将她挟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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