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色下看清对方的面孔,浮迦有些迟疑:“……迪卢克?”
“还不错,没有完全忘掉。”红发的青年点点头,对浮迦的记忆水平不置可否。
但很快迪卢克那一副不变的冷淡神情出现了几丝裂缝,浮迦贴了过来,手臂紧紧环住了他——一个温暖热烈的拥抱。
在一瞬间的僵硬过后,迪卢克轻轻地回抱了一下,充满了绅士的克制与礼仪。
但很快就见怀中的少女对着他扬起明媚笑颜:“我真高兴看到你还活着。”
迪卢克:……
浮迦松了手,回到正常社交距离,她上下打量着三年未见的青年。
“你变了很多哦,我是指外貌上。”
被评论的对象对此没有什么感触,“一点变化都没有,才更奇怪。”
路边的甜甜花都知道他意有所指,浮迦笑嘻嘻地权当没听懂:“是呢,那样的话确实很奇怪哎。说起来,你怎么也在蒙德?”
“当年我似乎和你说过,我是蒙德人。”
浮迦丝毫不感到愧疚:“那么久之前的事情,谁还会记得啊。”
“嗯,”迪卢克的声音中没什么起伏,“我都记得很清楚。”
***
他与浮迦的相识称得上戏剧性。
那是迪卢克跟踪这伙镀金旅团的第三天。
彼时的他正游历七国,试图找出“邪眼”背后的秘密,此番来到须弥,意外得知了这个镀金旅团与【愚人众】的交易——而所谓愚人众,正是最有可能与邪眼有关的一个庞大组织。
今天是镀金旅团与愚人众完成“交易”的日子。
满载货物的推车上盖着黑布,这是常用的防尘手段,但迪卢克对黑布下的东西再清楚不过:
三个沉睡的孩子。
他不知道这几个孩子是从哪里被拐卖来的,但在迪卢克观察的这几天中,镀金旅团并未虐待他们,反倒好吃好喝地供着,生怕抓来的这几个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基于此,他并没有立刻解救孩子们出来,而是沉静地等待着大鱼的上钩。
青年对自己的武力有足够的自信,他不仅不会让孩子们落入愚人众的魔爪,还会从前来交易的愚人众手中拷取新的情报。
日落月生之刻,偏僻无人之林。
提灯而来的雷萤术士姿态妖娆,言语轻慢:“这就是你们的货吗?看起来真是不怎么样啊。”
镀金旅团几人中为首者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这可是再健康不过的了!”
根据这两天对他们的观察,迪卢克知道这个人叫“玛昂”,算是几人中唯一有点脑子的家伙。
果然玛昂很快找到了另一个问题:“原本跟我们交易的愚人众不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什么时候也轮到你们挑挑拣拣了?”雷萤术士冷笑一声。
她接着观察“货物”,两根手指撑开唯一醒来的孩子的嘴唇,挑剔地打量着他的牙齿。而在她强大的威压下,那个不幸的孩子眼眶中溢满泪水,却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
“有蛀牙啊,”她状似可惜地说,“真是个坏小孩,这样子,姐姐可没法陪你好好玩呢~”
在暗处中潜伏,冷眼观察这场交易的迪卢克咬牙,右手紧紧按住剑柄,随时准备将其一击毙命。
“不行!”玛昂突然开口,“我们不能把货交给你,让之前那个人来!”
“烦死了!”雷萤术士瞬间冷了脸色,“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早就把他杀了。谁叫他惹怒了我?”
不对劲,迪卢克皱起眉,镀金旅团不知道,但他却很清楚:愚人众内部管理严格,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情。
“什么?!”几个镀金旅团的人神色中显出了慌张,他们是知道之前那个愚人众的实力的,倘若真的是被这个女人轻松杀死……
她抛出一枚染血的士官徽记,像是酒馆里的赌徒抛金币一般,随意地向上扔出又接住,扔出又接住:“人是我杀的,业绩当然也是我来接管——反正长官只关心结果。”
“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其一,乖乖地收钱,交货;其二,被电一电~”雷萤术士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等待着他们的选择。
最终玛昂选择了对这个危险的女人屈服,带着摩拉离开了这里。
雷萤术士伸了伸懒腰,把孩子们带往另一个地方。
月隐入云端,须弥的森林幽深静谧,路多奇异野兽。
雷萤术士只是稍微靠着树浅浅合眼休息,睁眼时就见锋利的薄刃抵在喉间。
她的脖颈纤细洁白,皮肤细腻如脂,刀刃尚未使力,刃上就已渗出血珠。
“愚人众,你们要这些孩子做什么?”迪卢克在她的身后冷声道,让人只能窥见边缘的鲜红发丝。
“你不是刚才那个镀金旅团的人。”雷萤术士讲话没有了之前刻意做作的语调,听起来沉静而清澈。
迪卢克不置可否,但刀刃更深入了一点。
无言却有力的威胁。
倏地,他觉出小臂一霎轻微的麻痹,随即就听雷萤术士说:“你看看我的灯。”
在迪卢克感受到手臂被电了电之后,她脚边原本亮着紫色电光的提灯就彻底熄灭了。
“好汉,没有像我这样菜的愚人众的。”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无辜。
迪卢克有些无语。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装成愚人众,完全是为了从镀金旅团手中解救孩子,避免他们落入真正的愚人众手中。”
“雷萤术士”面具下的脸庞颇为惊艳,可惜却是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或许可以根据她的话,称她为“浮迦”。
浮迦向前伸了伸手,示意迪卢克给自己解开手上捆着的绳子。
迪卢克抬眼看了看她,往锅里又投了几朵星蕈,锅中逐渐散发出菌类的鲜香,叫人止不住地咽口水。
“大哥哥,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可以把绳子解开吗?”一道稚气的声音在锅边响起,她正是被解救的孩子中的一个,“毕竟那样的话,这个大姐姐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呀,我们要知恩图报!”
浮迦赞同:“好孩子,来,快给姐姐解开绳子。”
“可是她刚才真的好吓人好可怕……”另一个孩子捧着盛满菌汤的碗,心有余悸,正是那个被浮迦检查牙齿的小倒霉。
“那是剧情需要!”浮迦反驳,“你不能因为我的演技太精湛就真认为我是坏人!不要把角色和演员混为一谈。”
见迪卢克不为所动,浮迦撇撇嘴:“好吧,你要是不打算把我解开,至少让我喝口汤吧。”
迪卢克看了看她被紧紧捆着的双手,挑眉道:“你打算怎么喝?”
浮迦认真地说:“你可以喂我。”
彼时的莱艮芬德老爷还太年轻,第一次见这样奇怪的人,在这种奇葩提议下他甚至犹豫了一秒钟。
好在迪卢克谨慎地拒绝了浮迦,提出最后的两个问题:“你之后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送这三个孩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浮迦说,“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你给截了。”
她脸上写满了委屈,甚至有几分楚楚可怜。
但实际上,浮迦也对接下来的行程有些怀疑,她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迪卢克不为所动,紧接着问:“这件事情与你无关,并且根据你自身的实力来看,具有不小的危险性,为什么一定要救这些孩子?”
“反驳,”浮迦抓住了某一点,“一个人的实力不应该单从武力值判断,要综合心理素质、科学技术等诸多因素综合评判。我认为根据我的综合实力和对镀金旅团的了解,完成这样的操作并不危险。”
为自己正名完,她耸了耸肩,坦诚地说,“其实我的确没有必要去救这些孩子,其实是我的学生他那无药可救的圣父病……”
说着,浮迦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她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些什么。
“好汉,英雄,大哥,不管怎样快给我解开啊!我的学生还在秘境里和愚人众周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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