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对小白的观察实验渐渐步入正轨,浮迦抽空去了一趟晨曦酒庄。
“坦白说,现在那里热闹得过头了。”她坐在宽大的垂香木书桌前,一边画着图纸,一边与迪卢克闲聊。
现在托马家里,不算浮迦自己,还有实验者阿贝多、实验助手砂糖、监督兼房主托马、实验对象小白,以及阿贝多那个活泼可爱过头的小妹妹可莉。
把家里的日常剪辑一下,基本就可以当一部贺岁档喜剧片上映了。
“估计那两位炼金术师会把实验时间缩短,”浮迦幸灾乐祸地说,“他们都是安静内敛,不喜群居的性格,现在也快受不了了吧。”
实际上,在阿贝多和砂糖来找小白之前,她从莫娜口中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可靠又聪明的炼金术师,跟他们一同探讨问题偶尔会让人茅塞顿开——但这并不影响在小白的问题上,浮迦与阿贝多阴阳怪气几句。
“不要小看他们的研究热情。”迪卢克瞥到了她的图纸,“你在画什么?”
“如你所见,是晨曦酒庄的重新装修设计图……”
等到看清自己所画的内容,浮迦笑容一僵,“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从图纸的上半部分看,依稀可见晨曦酒庄的影子,然而越向下看,画面越发瑰奇玄妙。
路灯变成了闪烁的星辉,周围的葡萄架幻化出飞鸟,原本坚实的庭院变成的大朵大朵的云,支撑着整栋建筑悬浮在半空中。
如果不是知道浮迦确实是专业能力颇强的建筑师,迪卢克都要以为她是什么儿童绘本画家了。
浮迦垂眸看着自己走神时画出的杰作,目光意外得柔和:“我有时会不自觉地想象这样的城堡,很漂亮,像梦一样,难道不是吗……”
迪卢克点点头,平心而论,如果不把它当晨曦酒庄,确实是非常美丽的建筑。
浮迦把这张图挥到一边去,伸出两根手指立誓:“这次一定专心给你画酒庄新图。”
她这次特意来晨曦酒庄,为的就是迪卢克口中的新项目:改造晨曦酒庄,当然不是《交换〇间》之类的更新装潢,而是对建筑进行武装——没错,就像浮迦在须弥的家一样。
一开始听甲方迪卢克老爷提出这个要求的的时候,浮迦得意地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看吧,她的房屋是多么优秀,让一个只住了半个月的人念念不忘许多年。
“很简单,没问题!”她当时拍拍胸脯保证,“看在我们之间交情的份儿杀上,给你友情价。”
酒庄老爷出手也很阔绰,“不必,正常开价就好。你我不用在意这些。”
但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距离浮迦给自己房子装火铳,已经过去十来年了,在这十年间,除了群玉阁里装了不少武力机关以外,接的项目更多偏艺术性或者实用性,鲜少有对安保要求特别高的。
简而言之,就是她忘得差不多了。
“迪卢克,你家的火铳放在哪里了?我想再研究研究。”浮迦也不掩饰事实,像自己在教令院当学生时那样做:在考试前一周,坦荡地翻开崭新课本,从头开始预习。
“你似乎笃定酒庄中有火铳,为什么?”迪卢克没有正面回答。
“别逗了,”浮迦说,“以前可能没有,但你打过了那么多火铳游击兵之后,肯定会有不少。”
她的视线在迪卢克身上逡巡,开始有些怀疑:“等等,别告诉我你真没有啊。”
这家伙不会因为觉得“大剑才是最好的!”,所以真的一把火铳都没有捡过吧?
迪卢克不再卖关子:“走吧,跟我来。”
通往地下室的暗道打开,壁灯一盏一盏点亮,浮迦跟随迪卢克拾级而下,不由觉得这幅情景有些熟悉。
她轻声道:“我上次跟别人一起去地下室……”
迪卢克:“嗯?”
“还是在上次。”浮迦补充完自己未尽的话——毕竟海祇岛的秘密可不能说与他人。
迪卢克:“……如果你很无聊,可以讲点别的。”
“好吧,虽然是我要求来看火铳的,但实际上我更想去看看你家的地下酒窖,毕竟地下武器库什么的听起来还是蛮阴森的。”
“但至少这里没有死过人。”迪卢克说。
浮迦的神情变得微妙,他的意思是,地下酒窖死过人?
“冒昧问一下,是被酒淹死的吗?”浮迦礼貌地表达了自己好奇心。
迪卢克掀起眼皮瞥了身后的浮迦一眼,“你觉得呢?”
看来那个可怜的死者是迪卢克或者晨曦酒庄其他人干掉的,浮迦有几分感慨:“我以为你至少会把晨曦酒庄留作净土。”
“恰恰相反,它是蒙德暗面重要的情报中心,”迪卢克声音平静,“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总有一些地方要承担起责任。”
“守护某种事物的决心,似乎我曾经也有过。”
浮迦喃喃道,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眼前的一幕吸引。
“这是什么火/药库啊!”正面墙上摆满了一排排的火铳,另一侧则是各种冷兵器,除了蒙德常见的单手剑和双手剑,还有不少罕见但更加实用的长枪。
“武器还有些上品,至于火铳,捡来的破烂罢了。”迪卢克倚在墙边,尽显土豪风范,“你随意研究。”
他和愚人众战斗时可不会留意着保存好武器,往往一剑下去,敌人的各种武器基本报废。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么多研究材料。”浮迦拎起一把火铳,掂量了掂量,如同野狼遇见小白兔一般眼放绿光,泪水几乎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她如幽灵一般在晨曦酒庄的地下室呆了几天,只有到饭点的时候才飘上来吃顿饭,吃完就重新飘回地下室。往返几次,浮迦总感觉酒庄里的女仆看她的视线都有些不对劲了。
直到某天她从地下室爬上来时,在通道口处看到了熟悉的酒庄主人。
迪卢克蹲下身递给她一封信,“蒙德城里送来的。”
浮迦接过来,手指翻飞间拆开了信,“是托马寄来的,小白顺利通过实验。阿贝多和砂糖结束了观察,已经带着可莉离开了。”
她一脸意料之中,“我就说嘛,我们家小白不可能通不过。”
迪卢克伸手把浮迦拉了上来,“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回家看望那只小狗?”
“那倒没有必要,”浮迦摇头,“有托马在,我很放心。”
重新沐浴在耀眼的阳光下,浮迦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她伸伸懒腰,重新整理好自己耳边的碎发,望向迪卢克:“不过,我的确需要请假半天。我想去和另一位先生单独谈谈事情。”
“——说起来,你家有没有女式冬装啊,迪卢克?”
“嗯?”
***
龙脊雪山,经年不化的积雪覆盖着这片大地,纯洁白雪所掩埋的,是宝藏,是秘密,亦或是阴谋。
还没有抵达实验营地时,阿贝多就察觉出了与往日的不同。
是意外访客的到来。
阿贝多放轻了脚步,他听得见营地里烤火炉在燃烧,木材发出“啵啵”的爆裂声。
等到他走进营地,火炉旁边年轻的黑发女性自然地朝他打了个招呼,丝毫没有作为不速之客的自觉。
回家时发现私人领域被一个不熟悉的人占据,这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甚至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会觉得颇为惊悚。
但如果对方裹着厚厚的棉被,只露出圆圆的脑袋,仿佛一个蚕宝宝一样,这个场面就很难不让人觉得滑稽。
“……浮迦小姐,你好。”阿贝多说,“我们已经结束了对小白的观察,你大可放心。”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的交际已经结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浮迦放下棉被——她似乎也觉得自己裹着棉被交谈有些不合时宜,笑意盈盈地对阿贝多说:“那日和阿贝多先生你交流时态度不好,只是因为太过担心小白。”
“实际上,第一次听你的描述,我对炼金术的兴趣就非常浓郁。”她从火炉边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阿贝多,“当时我就在想,既然炼金术能够创造一只小狗,那能否创造出更高阶的生物。”
她的神情似笑非笑,在话音落时正好走到了阿贝多面前。
浮迦贴近了他的面颊,把声音放得很低,仿佛是担心话语惊扰了雪花。
“比如说我,比如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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