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课之前,梁聿先去见了甲舍诗会的会长宁昔年。
之前梁聿与他谈过把诗会每旬诗会前三甲的诗词还有一些优秀诗词一起刊登到漫画小报上,漫画小报会有一个独立的诗词栏目。
那时他与宁昔年说了不少,只不过没有表明自己就是漫画小报创刊者以及主编的身份。
宁昔年问及的时候,他也只是含糊提了聚贤堂的名字,没想到这宁昔年的行动能力还挺强的,这头与他推诿说自己会考虑考虑,那头就直接去找了聚贤堂的掌柜的。
“宁兄。”梁聿在甲舍宿舍外面吹了大半个时辰的冷风,这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宁昔年,不过即便如此梁聿脸上也没有恼怒神色。
“抱歉抱歉,是我来迟了。”况且宁昔年一来就开口道歉,若是梁聿此时抱怨自己等了许久,倒显得他小气了。
“你找我是?”宁昔年脸上挂着笑,打量着梁聿。
上次这个丙舍的学子就过来找过自己,同他说想把诗会的三甲刊登到一个叫漫画小报的新读物上。
宁昔年不过听他说了几句,就已经立刻意识到了这个漫画小报会是个扬名的好工具,敷衍了这小子几句,若是他聪明的话,就应该听出这是自己拒绝的话了。
旬假的时候宁昔年自己去找了聚贤堂的荣掌柜,只不过可惜,荣掌柜嘴巴紧的很,就算他表达了自己可以把甘泉书院所有优秀诗词都刊登到漫画小报上,只求一个共同参与编选的位置,荣掌柜也不肯,再谈这漫画小报,他就是闭口不言,端茶送客了。
宁昔年暗自打量梁聿——不知这小子与那聚贤堂荣掌柜是什么关系,难道是他从中作梗?
“宁兄,上次与你说的诗会三甲的事。”梁聿倒也想过把这个甲舍诗会的会长请来做诗词栏目的编辑,只不过还没有摸清楚这宁昔年的人品和能力,他还不好贸贸然开这个口,万一请了他来做编辑,最后实际工作中发现他的能力并不足以与这个工作匹配,到时候是请他离开还是将就?
梁聿是不愿将就的,他既然要做,就要做到尽善尽美。
于是这话就暂且先放到后头,先问宁昔年当时和他说过的事情。
梁聿记得之前他就说过自己考虑考虑,于是他今日就是过来问宁昔年这个“考虑”的结果。
梁聿作为一个现代人,脑子里有一套完整的版权意识,他当初来找宁昔年也只不过是因为他是甲舍诗会的领头人。
他与宁昔年表达的意思,也是让宁昔年转告甲舍的诗会成员,前三甲包括一些优秀的诗词,都可以投到漫画小报的诗词栏目来,并表明了会有报酬,虽然现在的报酬还不明了。
不过梁聿心想,既然愿意把诗词刊登,那么这些诗人想要的也不是钱,而是把自己的诗词传播出去的名。
甘泉书院念书,要的不就是名吗?
“这个啊!”宁昔年笑了笑,还是十分的礼貌得体,“这几日我问过甲舍的学子了,他们都说不愿意呢!抱歉了啊!大家不太信任一个从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呢!”
“这样啊!”梁聿扯开一个笑。
他心中其实也并不怎么诧异。
不可能所有事情都一帆风的。
“我这边还有事忙着,本来就是抽空出来见你的,这就回了。”宁昔年脸上笑意更深了,还未等梁聿回话,他已经抬腿急匆匆走了,仿佛十分忙碌一般,完全没有用来时迟到了还闲庭信步的模样。
梁聿独自一人回到玉腰奴。
“你回来了?那个宁昔年怎么说?”对门的厢房,九郎听到动静,一下拉开房门,露出个脑袋来和梁聿搭话。
他似乎一直都在门口等着梁聿。
“去了这么久,你和他谈成了?说了细节?谈了稿酬?”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没有。”梁聿摇头,他没把自己那宁昔年晾着自己,还拒绝了的事情和九郎说。
九郎的脾气,他相处了这几天也知道了,是个急公好义的,他若是这么说的话,他怕不是直接就打上那个宁昔年的宿舍门去了。
不管前因后果如何,到时候吃亏的肯定还是九郎。
还有这事,本来人家就没有一定要答应他们的理由。
“我在外面吹了会儿风,后来觉得也不一定要用甲舍诗社的诗。”梁聿把自己在宁昔年那边的待遇瞒了下来。
“可是你不是说,用甲舍诗社前三甲的诗,这样会让我们书院学生能够有亲切感,还会多关注我们漫画小报吗?”
九郎皱着眉头,把之前梁聿和他分析的理由拿出来反问。
梁聿抬头,对九郎笑了笑:“还是会登前三甲的诗,不过我现在有了新的想法,不能只局限在我们甘泉书院。”
“你附耳过来。”梁聿对着九郎勾勾手。
九郎迟疑一下,把脑袋伸了过去。
随着梁聿与他的耳语,九郎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好啊!你这主意实在太好了!”他忍不住学着平时梁聿的样子,握拳在梁聿肩膀上轻锤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被那宁昔年为难了,所以才打算放弃了,没想到你是有了更好的主意。”他都摩拳擦掌,准备去找那个宁昔年的麻烦了。
梁聿笑笑,拍了拍九郎的肩膀,“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睡觉吧,顺便多画几个情境推理的图出来,你的推理能力不错,如果能写个推理的小故事出来,我们也可以多个栏目。”
他不是没有遇到刁难,只不过不需要九郎知道,他自己能够解决的。
转眼便是重阳,登高、祭祖、赏菊,喝菊花酒,吃重阳糕。
郊外满天空都是大大小小形色各异的纸鸢,空气中飘的都是茱萸香气。
书院这一日还给学子们放了假,让他们归家与父母团圆。
梁聿骑着十两回家,九郎早两日就已经和绿衣回荣府去了,说是要帮他祖母摘花做糕。
这两日课件休息都只有梁聿和石中原两人玩海龟汤,还有些寂寞。
九郎走的这两日,学舍课间聚集起来的小团体也多了起来,不过他们似乎很排挤梁聿,只要他走过去,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梁聿也不是非得融入他们不可,不受欢迎就不受欢迎吧。
不知道是不是梁聿的错觉,他在后排低头写东西的时候,总是能高频率听到不同的同窗在说“是否”一字。
回到宿舍,因为他和九郎住的玉腰奴在乙舍宿舍的最里边,他几乎要穿过乙舍宿舍学子一半人的窗口,偶尔进出也能听到“是否”一字。
这两个字是什么最近火起来的口头禅吗?
梁聿骑着十两嘚嘚往扬州内城的方向跑,他背上还背着最后两张要给徐娘的画,团圆被他打发去做事了,他只有自己去给徐娘交画。
十两的特征太明显了,梁聿不敢把他拴在宜春院的后巷,正巧在后门遇到了镶金,就请他帮忙自己把十两栓到宜春楼的牲口棚去。
梁聿这么小心,就是怕有书院的学子闲着无聊逛青楼——要知道这个时代的青楼可是文人墨客的最爱。
上次王先令那么一闹,十两算是在乙舍学子中出了名,谁不知道甘泉书院有头粉耳朵的俊驴子名叫十两,他的主人是丙舍学子梁思安。
还有不少人为了去看粉耳朵的十两,特地跑到书院马棚去,偏偏十两还是个听得懂自己名字的驴子,别人喊一声“十两”他就给人家叫一声。
若是有人学着梁聿当日的语气,喊一声“阿米娅”,十两还会哼哼唧唧发着撒娇的声音把脑袋伸过去,这实在是太可人疼了,这导致“十两”“阿米娅”在甘泉书院彻底出了名,时不时就有人去马棚见见那头粉耳朵的驴子。
梁思安长什么样,可能大家都不一定知道,但他的驴子长什么样,几乎全书院的人都认得出来。
梁聿下午去牵十两的时候,还看到山长站在马棚里拿根脆嫩萝卜喂十两呢。
他叫镶金藏好十两,就是怕有人看见十两被拴在宜春楼后巷,直接暴露了他。
尽管梁聿都做的这么小心了,但是他从徐娘房里出来之后,还是被人堵在了宜春楼。
“谢大家今晚有客人了?让我见谅?”这个嚣张的声音,梁聿还隔着一个拐弯就认出了是谁——王先令,那日十两惹着的人。
“叫谢小玉过来陪我!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妓/子而已,下三滥的勾栏女子,给她点面子喊她声大家,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也不知道谁惹到这个王先令了,火气大的很,梁聿都听到了他掌掴人的声音。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梁聿心中暗道不妙。
可不能让王先令在宜春楼里撞见他,他本来就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之前因为十两一事,他也算和他结下了梁子。
虽然后来梁聿又过去找他赔过罪,但王先令面上收了礼,没说什么,后来团圆却悄悄过来与他说,他们赔给王先令的衣裳和礼物,都被他剪碎了扔在垃圾桶里。
王先令想的什么,梁聿大致明白。
他已经赔了礼道了歉,当日王先令也拎着他这驴主人的衣领摔过他一回了。
既然他不愿接受这道歉也就算了,本来也没想着往来,他当面接受他的道歉估计也不过是顾忌着九郎,不敢再明面刁难他。
现在梁聿自个独身一人,先不说王先令会不会欺辱他,他回头转身把自己在宜春楼里遇见他的事情那么往外一宣扬,就足够梁聿头疼的了。
倒不是梁聿在意名声,文人墨客还以名传青楼为荣。
只是梁聿怕自己上青楼的消息传到阿娘耳朵里会惹的她伤心,还有便是阿爹归来时逃不掉的家法。
上次那带刺的荆条,梁聿现在想想还屁股一哆嗦。
虽然后来阿爹换的是普通荆条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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