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口价,二十万灵石,怎么样?”


    狭窄的雅阁之中,面容妍丽的少年优游自若地扇着手上的折扇,全然忽视了空气中近乎将人碾碎的元婴期威压,懒洋洋地开始讨价还价。


    “都是能用三千万灵石买一把灵剑的人了,怎么还搁这在乎这么点小钱。”


    就在刚才,他终于想起了这个一面之缘的男人是在哪里见过了。


    正是拍卖会上,试图用三千万灵石拍下上清仙尊的仙阶佩剑的那个人。


    那日拍卖会结束时,陆照渔总感觉背后有人在偷窥,结果回头一看,哦豁,还真有一个。


    顿时心生鄙夷: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偷窥呢,害不害臊。


    当机立断,他回过头朝人笑了笑,面上明晃晃地摆着——你能拿我咋样?


    黑袍男人正襟危坐,表情肃穆,目光深沉地盯着面前的少年。


    他身后的侍卫听了这话反唇相讥:“你倒是,都是能用四千万灵石买一把灵剑的人了,怎么还在乎这点小钱?”


    陆照渔眨了眨眼,疑惑道:“你都知道我花了四千万灵石买了灵剑了,像我这么一个天鹤宗小小的弟子,身上怎么可能还会留有余钱呢?”


    侍从气急:“你……!”


    “春眠。”黑袍男人沉声道,“行了,威压收一收。”


    春眠顿时噤声。


    管事顶着元婴期的威压,冷汗近乎浸湿了整个衣袍,他心中暗暗叫苦,若是提前知道两人曾有过过节,他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把陆照渔带过来的。


    可眼下情势已成,他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原来二位曾是旧识,那我也不过多介绍了。”


    他挥了挥手,便有人将保存完好的龙丹呈了上来。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龙丹一事,毕竟龙丹在外时间越久,龙纹便会慢慢散去,时间不等人啊两位大人。”


    对面两人瞬间被眼前这枚龙丹夺去了目光,在看见龙丹之上还附有着那层淡淡的龙纹后,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黑袍男人定了定神,开口道:“这枚龙丹的卖家,还是无法告知吗?”


    管事面露难色:“这恐怕……”


    黑袍男人看出了他的踌躇,瞥了一眼身后的春眠,后者心领神会,问道:“那提前验个货,这总没问题吧?”


    管事忙退后两步:“没问题没问题,大人请。”


    春眠三两步走上前,伸出右手,一股泛着蓝光的轻柔灵力便被他缓缓推入了龙丹之中。


    就在灵力接触到龙丹表层的那道禁制时,霎时间雷纹骤闪,伴随着一股霸道肆虐的气息,他眼疾手快地收回了手,瞬间被压退了三步。


    即使这样,春眠的手上还是被割裂出了一道伤口,蓝色的血液顺着手腕滑落。


    春眠倒抽一口凉气,在那道气息之中,一道黑色咒印混杂其中,像是泥鳅一般顺势想要闯入春眠手上的那道伤口之中。


    娄冕瞳孔猛地一缩,当下迅速出手,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那道黑色的咒印半道截下。


    咒印一触及到娄冕的指尖,便冒出了漆黑的火焰,给烧得干干净净。


    “这是——!”管家失声惊叫。


    春眠手腕上还渗着血,他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只能望着面色森然的娄冕:“殿下……”


    娄冕点头道:“是沈淞的幽魂火不错。”


    春眠紧咬着牙关,顿时想明白了:“这都是为了引殿下出动的陷阱!”他表情沉郁,转向一旁已经整个人傻掉了的管事,呵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说这卖家到底是何人吗?!”


    管事被吓得一个激灵,回想起那些传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啊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人的身份,那天他带着龙丹时浑身被黑雾包裹着,看不清面相,声音也极其沙哑,根本认不出来身份。”


    “我们拍卖行隶属于天鹤宗门下,绝不可能和魔域的人有关联……小少爷,小少爷请您明鉴啊!”


    原本在一旁好好看戏的陆照渔突然变成众人的视线焦点,一脸问号:“鉴什么?什么鉴?和我有啥关系?”


    春眠在一旁凉凉地开口:“谁人不知云楼城归属于天鹤宗,现在同魔域扯上了关系,你们难道不应该出面解释一下吗?”


    他抬起手晃了晃手腕上还未痊愈的伤口:“我们大人是苍龙族的大皇子,突闻龙丹现世,特此来调查此事。”


    陆照渔啪嗒把扇子收起,笑道:“所以,这和我有何关系呢?想要调查云楼城,就去呗,又没人拦着你。”


    “解释?解释啥?”他不紧不慢地道,“我不过是一个天鹤宗外门弟子,连筑基都不到,此次下山不过就是为了帮师弟找寻筑基丹,被卷入了麻烦事中我也很苦恼啊。”


    管事傻眼了:“你、可你不是温掌门的……”


    陆照渔无辜地眨了眨眼:“可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掌门的徒弟啊,这只不过都是你们的猜测罢了。”


    管事:“……”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这位小公子确实从没有说过他就是温掌门的徒弟。


    “与其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不如看看你们的龙丹吧。”陆照渔倚靠在墙边,扇尖指了指桌案上的龙丹。


    众人扭头望去,此刻龙丹上禁制被春眠触碰后,慢慢浮现出与方才相同的黑色禁咒,宛若锁链一般连接在一起,像一张大网一样隔绝了灵力,将整个龙丹禁锢住。


    失去了灵力的滋养,龙丹上的龙纹也随之变得黯淡无光。


    “这……”


    春眠咬牙切齿:“恐怕这又是沈淞搞的鬼。”


    娄冕道:“当务之急是将龙丹上的禁咒给解开,再这样下去龙纹过不了多久便会消散。”


    陆照渔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今日的运动量有些超标,再加上没有充足的睡眠,导致他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整个雅阁之中陷入了僵局,春眠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地上前了两步,想要再一次在禁咒之中施加自己的灵力,想要一鼓作气将禁咒给撑开。


    他抬起了另外一只完好的手,铆足了力气将周围的灵力吸收,再一次汇聚在掌心之中。


    却被身后一个凉薄的声音打断。


    “你信不信,你这一巴掌下去,不光是禁咒,整个龙丹都会被你砸成碎片。”陆照渔懒懒地抬眸,“包括我的筑基丹。”


    他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娄冕:“苍龙殿下,不如来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陆照渔说:“你把筑基丹二十万灵石便宜卖我,我帮你解开禁锢,这交易,不过分吧?”


    娄冕罕见地迟疑了一下。


    不是说过不过分的问题,相反,在这笔交易之中他们占据的便宜更大一些,毕竟不过是一枚小小的筑基丹而已,相比较之下,龙丹才是更为重要的。


    对此春眠表示严重的怀疑:“你?你刚刚不还说你连筑基都没有,怎么可能解开沈淞设下的禁锢?”


    陆照渔没搭理他,定定地看着娄冕。


    半晌后,娄冕叹了口气:“若你真的能解开龙丹上的禁锢,这枚筑基丹白送给你都成。”


    “成交。”陆照渔干脆利落,“不愧是苍龙殿下,眼光不错。”


    他手执着摇扇,走上前去,在路过春眠时扇尖在他的左手上轻轻一点:“兄弟,借点灵力。”


    那摇扇仿佛就像是有吸力一般,将春眠手上多余的灵力尽数吸收。


    陆照渔站在桌案前,微微倾身,柔顺的黑发顺着身体的弧度垂至胸前,额间的碎发落下遮掩住了他的双眸。


    他背对着众人,在看不见的地方,黑色的眸瞳悄然变化,最终褪去原有的颜色,琥珀色的眸子倏然出现。


    陆照渔这才低下头,观察起龙丹之上暗潮汹涌的禁锢。


    他嘴里嘀咕了两句,抬起摇扇,以扇作笔,在原有的黑色禁咒基础上,用方才随手顺来的灵力多添了两笔。


    心里还不忘暗暗地夸赞了两句,沈淞运用禁咒的能力真的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随着扇尖残留的最后一笔灵力落下,众人隐约听到了一声“咔嚓”声,龙丹上的禁咒锁链像是玻璃破碎一般断成一节一节。


    “……卧槽”春眠一整个看呆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禁咒已经被解开了。


    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兄弟,你是真的牛逼,这就是现在天鹤宗炼气期弟子的含金量吗?”


    陆照渔羞涩道:“一般一般啦,主要还是我们杜掌教教得好。”


    “哦对了,在你们附赠一个售后服务。”他想起来什么,扇尖又点了点龙丹之上原本已经破碎的禁咒,像是挤海绵一般榨干了摇扇上最后一滴灵力。


    灵力补全了禁咒上的空缺,缓慢覆盖了先前沈淞在龙丹上设下的禁制。灵力在摇扇的驱使下最终形成了一个新的禁制。


    原本暗淡下来的龙纹再度在灵力的滋养下恢复了光芒。


    “好了。”陆照渔拍拍手,顺走了被置放在一旁的筑基丹,“按照约定,筑基丹我拿走了哦。”


    娄冕却有些出神地看着他,神情有些恍惚。


    陆照渔看他这副灵魂出窍的样子,皱着眉头不太友善地道:“苍龙殿下,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娄冕一反常态,反问他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陆照渔不假思索:“我姓方,叫方燕怀。”


    娄冕看着他的样子,却问出了另一个与此事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你知道,现任的魔域之主沈淞,实际上曾经还有一个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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