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船在溪涧飘摇了很长一段时间。


    陆照渔躺在温长嬴的身侧,嘴里叼着一片不知从哪飘来的树叶,嘴里哼着小调,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看得唐云清气就不打一出来。


    她没好气地道:“你最好赶紧调整状态,上沽宗一行的任务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看见陆照渔先是一顿,随后缓缓撑起了身体,微张着嘴巴,表情怔楞。


    唐云清:“?”心中陡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见陆照渔茫然地问:“任务?什么任务?我们竟然还有任务?”


    唐云清:“……”


    眼看着她下一秒就想一剑把人掀到水里,静静赶忙制止:“小仙长不可!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再闹下去船都要翻了!!


    唐云清勉为其难地收起了剑,见对面那人重新躺了回去,黑色的瞳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她只得翻了个白眼:“先前杜师叔给你的令牌上,自己看。”


    而后又忍不住威胁道:“再这样下去就算过几百年你都不可能晋升成内门弟子的。”


    陆照渔道:“好的师姐,谢谢师姐。”


    虽然这样说着,但他还是将那枚刻有上沽宗名字的令牌拿出来扫了一眼,前前后后翻找了几遍都没有看见任务指令。


    唐云清看得干着急,忍不住道:“你注入灵力,然后翻过来……不是,上剑堂的时候你都没有认真听课吗?”


    陆照渔顺从在其中注入了些微的灵力,与杜掌教在其中储存的灵力相呼应成形成了层层白雾,白雾腾空冉冉升起,在空中化形,渐渐形成了几行小字。


    这上面的小字只有注入灵力的本人才能看见,本着照顾温长嬴的想法,陆照渔随意地扫了眼,清清嗓子准备开始朗读。


    “惊元三十年……”他甚至只看到了开头就能将之后的剧情猜的大差不差了。


    “上沽宗宗主苏秦与天楼城之主陆将离暗中勾结,里应外合,私吞灵脉,滥杀无辜,此罪当诛!顾由上清仙君独出此行清理门户。妖魔四散,藏匿其中,此行任务捉拿五只逃逸妖魔即可。”


    迷雾散去,陆照渔收起了令牌:“这么简单?”


    “你觉得怎么样?”他扭头问温长嬴。


    还不待温长嬴开口,唐云清率先嘲讽:“就这还简单?你是不知道苏秦是出自何门何地吗?他那一手幻境可是连陆将……那个狗贼都无法破解的。”


    她瞥了眼一旁温长嬴,有些不太敢将那个名字说出口,便用了别的词语代替。


    见陆照渔神色如常,她便继续道:“反正寻那逃逸妖魔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对于陆照渔这种练气弟子来说是不简单,但是对于……她又看了眼温长嬴,心里嘀咕着总觉得她师兄会忍不住出手相助。


    所以她补充了一句:“你们的一举一动我同周彦师兄都会看在眼里,别想着钻空子。”


    秋风徐徐拂过,她没再说话。除却了枝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响声,仅剩下船桨在水中摇曳的声音。


    静静避开了阳光,划行在阴凉之处,岸边的柳枝轻摆滑过了唐云清的眼睫,视线被无端挡住。


    待到她拂开了头顶垂下的枝条,不经意间望向远方,愣住:“喂——”


    不远处平静的湖面之下是肉眼可见的暗潮汹涌,黑色细长的游鱼藏匿其中,在湖面之下掀起层层涟漪。


    下一秒,黑鱼猛地跃出了水面,长着满嘴骇人的尖牙朝着悠闲躺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陆照渔冲去。


    唐云清瞳孔猛地一缩,心念一动,长剑握在手中狠狠地向黑鱼刺去。


    黑鱼瞬间被一刀劈成两节,黑色浓稠的粘液猝不及防地溅在了静静衣裳上,后者一口脏话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唐云清甚至还没有时间来得及反应,下一波飞跃而起的黑鱼就已经一涌而来。


    “过来!”她厉声道,随之一道剑光袭来,船上又多了几条半截鱼。


    那黑鱼宛若受人指使一般,见无法突破前方,便群聚在一起用尖利的牙齿啃咬着船边,木屑咔嚓咔嚓地往下落。


    他们藏在湖水之,唐云清又害怕一剑连带着船只也给劈了,无奈之下只能收回手。


    静静哀嚎一声:“我的船!”


    她虽然装作了一副很害怕,演技也是不错,但是在陆照渔这个老行家面前依旧露出了不少破绽。


    静静眸中毫不凌乱,镇定地看着地上一堆粘稠的黑液,一边掸着身上的黑泥,眉宇间的褶皱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摆好了自己娇弱的人设,她正想求助,抬起头却对视上了陆照渔似笑非笑地目光。


    静静一愣。


    在一阵兵荒马乱之中,只有这个人,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静静心下底没由来的一阵慌乱,心虚之间别开了目光。


    一艘船上,三人都有异心,唯一勤勤恳恳砍鱼的那个实在是抵不过庞大的数量——没过一会,就听见咔嚓的一声,船体不堪重负,终于在黑鱼的嘴下成功瓦解。


    情急之下,唐云清紧蹙着眉头驱使着长剑横在面前,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陆照渔,却扑了个空。只好换了一边,抓住了静静的手腕腾空而起。


    幸好方才静静有意靠着岸边划行,众人这才得以上岸。


    唐云清的身上在方才溅上了不少黑色的血液,一上岸就迅速给自己身上施了清洁术。


    然后一把丢掉手上的人,锋锐的剑光闪过,唐云清将长剑横架在她脖子上,冷冰冰地盯着她:“说吧,你是什么意思?!”


    静静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衣角之下还滴着水,原本柔顺的长发也贴在脸颊上,活像是个刚上岸的女水鬼。


    她委委屈屈地瘪嘴:“小仙长莫要血口喷人,我好心撑船载你们过河,你却这样污蔑我。”


    她这话说的是真的,昨夜拿走那柄四千万的灵剑之后,她就决心放他们一马了。


    但她只能保证她没有出手,宋铖有没有因为仙人醉的事情怪罪在他们身上她就不知道了。


    静静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剥开了挡住视线的发丝,道:“不过好在,我们已经到了。”


    几人回头望去,层层叠叠的山峦之间薄雾环绕,缕缕清风是不是吹拂过树梢,带起一片将落的树叶,晃荡飘落。


    薄雾之中,一座青砖白瓦砌成的宗门伫立于此,缥缈悠远,不沾一丝烟火。


    陆照渔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仿佛对此毫不在乎,回过头却看见温长嬴正静静地看着他。


    他听见他问道:“师弟,摆在你面前的这个宗门,是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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