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乐承不会打架,但觉得给宿礼当个帮手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他可以打电话叫李哥来帮忙,刚才李哥还说他年轻的时候能一个人单挑一群。
巷子里光线昏暗,只有酒吧挂着的一片坏了大半的彩灯,郁乐承小心翼翼走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挺宽敞,只是味道不怎么好闻,他隐约看见了个站着的人影,试探地喊:“宿礼?”
挂在墙上的彩灯滋滋闪过电流,郁乐承有点头晕,大着胆子往前走,站着的人看起来想回头,郁乐承突然觉得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只听“嗷”得一声,他惊恐地低头,紧接着就蹲下来去扶对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
没等他说完,脑门结结实实就挨了一棍子,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都觉得飘了起来,对方愤怒的咒骂声仿佛远在天边。
彩灯上的电流变得急促起来,郁乐承甚至觉得噪音很大,有人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他后背抵在了墙上,硌得肉疼。
“……郁乐承?”
“……他妈的……被看见了……不会死了吧……”
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声音听着熟悉,郁乐承艰难地睁开眼,脑袋胀着发疼,他看到了折射着光的镜片,镜片后那双眼睛阴郁冰冷,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瞳孔,呛人的烟草味混杂着血腥气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溺毙在里面。
宿礼的力气很大,攥得他胳膊发疼。
“宿礼?”郁乐承看着对方阴沉的表情,又瞥见他手里沾着血的棍子,很没出息的哆嗦了一下。
宿礼将手里的棍子扔到一旁,砸得方才偷袭的人又嗷得一声,他冲一脸惊恐的郁乐承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没事吧?”
【怂逼,他妈的找死,多管闲事。】
【操,傻逼玩意儿,全让他看见了,弄死算了。】
郁乐承看着面前笑得温柔的班长,耳边却传来了一连串暴躁的脏话,怀疑自己是被砸坏了脑袋幻听了。
“我、我没事。”头疼得像是要炸开,郁乐承难受得皱起了眉,“就是……头疼。”
【废他妈的话!脑袋被人开瓢了不疼就怪了,弱鸡还来凑热闹,麻烦死了。】
郁乐承看着根本没动嘴的宿礼,那声音清晰无比,宿礼眼中闪过的不耐烦和嫌弃跟方才的声音简直匹配良好。
“我看看。”宿礼的手指温柔地摸进了他头发里,紧接着郁乐承就听见一道很嫌弃的声音:【大男人头发这么软……别给脑浆打出来了吧?早知道……刀……捅了……】
郁乐承本来就头疼得想哭,那道跟见了鬼一样的声音还如影随形,宿礼温柔的样子和他镜片后那双冷漠的眼睛诡异至极,在对方低头往裤兜里掏东西的时候,过去那些已经被他藏起来的记忆兀得涌了出来,周围好像有无数扭曲的黑影缠绕在他身上,尖锐的笑声跟刀片一样割在他皮肤上。
‘郁乐承,你是同性恋啊?’
‘小白脸,娘炮,恶心死了!’
‘你早就被男的给*过了吧,哈哈哈哈哈,死变态!’
‘手伸出来,给我把烟灭了……’
‘厕所水也比你干净吧,怎么不喝呢?’
‘拿刀在你背后刻个**哈哈哈……’
郁乐承惊恐地盯着宿礼伸进了裤兜的那只手,浑身都在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对、对不起,我错了……我……对不起……对不起……”
宿礼刚把创可贴从火机和钥匙堆里掏出来,听见哭声愕然抬头,紧接着一道不可思议的声音传进了郁乐承耳朵里。
【卧槽,这怂逼哭什么?】
看到他手里的创可贴,郁乐承眼里的惊恐带上了点茫然。
宿礼盯着他那张苍白的脸,这家伙本来就长得精致好看,一哭起来眼尾鼻尖都变带上了红,弯长的睫毛被眼泪打湿,看着竟然有点可怜。
也更让人有欺负的欲望。
【哭起来……还挺好看的……不欺负他欺负谁。】
郁乐承吓得倒吸了口气,试图把眼泪给憋回去,“对……不起。”
眼泪还蓄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看起来更可怜了。
宿礼在心里骂了一声,笑道:“跟我道什么歉,你脸上有道口子,走,先出去。”
【操!】
郁乐承脸上被贴了个创可贴,然后就被他粗暴地拽出了那条巷子。
【妈的好想杀人。】阴恻恻的声音配上宿礼那张温润的笑脸,郁乐承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也不知道是不是求生意志加成,他猛地甩开了宿礼的手,向前拼命地跑。
“郁乐承!”宿礼在后面喊了他一声,追了上来。
郁乐承简直用上了毕生的反应速度,干脆利落地拦了辆出租车,在宿礼快要抓住他衣角的时候钻进了车里,大声道:“师傅!开车马上!”
司机被他吓了一跳,猛地踩油门冲了出去。
郁乐承转过头去看着宿礼越来越远的身影,见他暴躁地一脚踹在了路沿上,下意识一哆嗦。
好可怕。
郁乐承吸了吸鼻子,攥着袖子擦了擦眼泪,兜里的手机适时响起。
“承承,去哪儿了?你得回学校了,赶紧上来我送你回去。”宣小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姐,我自己打车回学校了。”郁乐承声音有点发闷,“对不起啊。”
“你这孩子……”宣小雨说了他两句,“对了,你衣服还没拿,明天我给你送过去。”
“嗯,谢谢姐姐。”郁乐承挂了电话,头还一阵阵地在疼,但那质感诡异的声音已经消失了,这让他狠狠松了口气。
他一定是被那棍子敲出了幻听,宿礼明明都没张过嘴,而且宿礼一向温和有礼,绝对不可能说话跟脏话大全一样。
回到学校才八点多,郁乐承原本的打算是想去教室上完剩下的两节自习,但是脑袋疼得厉害,还是决定回寝室。
他对着镜子扒开头发看了看,明明刚才疼得快裂开一样,但是别说伤口,都没肿,只有额头上有个印着皮卡丘的创可贴。
“…………”郁乐承盯着创可贴上胖嘟嘟的皮卡丘看了几秒,愈发笃定了自己是幻听。
宿礼就算会打架,那别人追着他揍也不能不还手……他给宿礼找了一会儿理由,头疼得更厉害了,摸着黑爬到床上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宿舍里的灯骤然亮起,谢姚高亢的声音随之传了进来,“……七中最近竞赛搞得特牛逼,计算机跟化学落咱们三中一大截,我靠,耻辱,简直是耻辱!”
“于浩跟林睿都从数竞里退了,应该是要走高考。”吕文瑞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话说之前宿礼不是还去过吗?”
“宿礼他上学期就退了。”谢姚忽然压低了声音:“你别在他跟前提这事儿,他挺不好受的……”
又是七中又是宿礼,郁乐承想睁眼,但眼皮上像坠了两块铁,谢姚的声音突然靠近,“卧槽,郁乐承,你不是请假回家了吗?怎么在这里睡着了?郁乐承?”
有人使劲晃了一下他的肩膀,郁乐承猛地睁开了眼睛,额头出了阵冷汗。
刚才那种只能听见声音却不能动的状态实在太恐怖,他坐在床上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宿礼……他学习很好?”郁乐承白着张脸问。
吕文瑞走过来递给了他杯水,郁乐承赶紧接过来说谢谢,吕文瑞没搭理他,转身进了卫生间。
“宿礼学习当然好,年级前二十,咱班班长,学生会副主席,人又帅脾气又好,”谢姚盘腿坐在床上说:“追他的女生老多了。”
郁乐承点了点头,试探性地问:“那他会不会……跟别人打架?”
谢姚摆摆手,“怎么可能,咱宿班长可是走斯文儒雅路线的,你没听欧彤彤她们那群女生说吗,什么小说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还是什么玉啊花啊的,酸死了,不过我跟他同学快两年,都没听他说过句脏话,牛逼。”
郁乐承顿时放下心来,那肯定是他被揍懵幻听了,而且宿礼还给他贴创可贴来着。
他伸手摸了摸那个皮卡丘的创可贴,谢姚笑道:“好家伙,你用的东西也太可爱了吧。”
郁乐承张了张嘴,替宿礼扛了这个锅,低头看了眼下铺整齐得令人发指的被子和床单,“班长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应该不回来了吧,宿礼经常请假。”谢姚拿着毛巾去敲卫生间的门,“吕文瑞,你在里边儿吃席呢!赶紧的我要洗澡!”
“等着!”吕文瑞在里边大声道:“头还没洗!”
“你他妈洗澡倒着洗!”谢姚叉腰继续敲门道:“马上就熄灯了,快点着!”
里边传来了吕文瑞的骂声。
郁乐承听了一会儿,钻进被子里把自己给蒙了起来。
睡醒了就都恢复原样了,等宿礼回来跟他道个歉……他还没想好怎么道歉,整个人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怂货……睡觉脸还是粉的……操他妈的烦死了!】
郁乐承被暴躁的骂声给吵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宿礼笑着站在他床边上,声音清朗温和,“起床了。”
【呆逼。】
郁乐承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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