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在杨戬衣袖上微微翘起,比当着哪咤的面尿出来还让人羞耻。
若非小貂长着一脸雪白的毛毛,那小脸红的,跟猴屁股搁一块,怕是都没什么两样。
这个时候,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两眼一闭,趴下装死。
小貂埋着脑袋趴在杨戬怀里一动不动,哪咤以为自己听错了:“杨二哥,它真没事?”
跟木头人似的,连动都不动,哪里精神了?
哪咤满脑子疑惑。
殊不知,他家杨二哥意有所指,跟他想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杨戬收回手,眼角微微泛着笑,看样子心情尚可,托着小貂的那只胳膊动都没动。
“当初封神战场上吃起人来丝毫不嘴软,若这点小事都承受不住,那才奇怪。”
说的也是,哪咤一听放心不少。
不过……
瞧他二哥抱貂的娴熟姿势,他怎么感觉不太对?
可具体哪里不对,向来聪明的哪咤,一时也看不透究竟。
白隽窝在真君大人怀中装死,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小身子还翻滚着掉了个,柔软的肚皮正面朝天。
杨戬这是把他卷进了自己袖中。
随后就听到周围传来脚步声。
说话的是跟着哪咤一起出来的卷帘:“杨戬,我正要去灌江口传旨,刚好你就来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在这儿宣读圣旨。”
说着,就要把手中的明黄卷轴铺展开来,被杨戬一把拦住:“传旨?传谁的旨?”
这话问的,卷帘立马噎住,难不成还有别人有这个权力?
“当然是玉帝的圣旨。”
卷帘是玉帝的御前侍卫,这是三界内人尽皆知的事。
他来传旨,不用想都知道是玉帝的授意。
杨戬跟玉帝又是甥舅关系,不可能不知道。
唉……
躺在袖中的白隽都觉得卷帘天将真是不容易,刚被哪咤和天蓬忽悠,现又碰上杨戬。
倒不是杨戬针对卷帘。
他跟玉帝的关系已然到了冰点,就算他只针对玉帝,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在玉帝身边办事的卷帘,就成了那条被殃及到的池中之鱼。
“既如此,那就辛苦卷帘天将回去告诉玉帝,他的旨意,杨戬一概不接。”
一袖之隔,小貂明显感觉到真君大人的冷气,毛绒后背嗖嗖发凉。
嚯……这是明目张胆抗旨不遵。
倒符合真君大人的做派。
都能违抗玉帝的命令,强行斧劈桃山救母,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卷帘还没发话,哪咤先急着劝:“杨二哥,你在封神之战立下大功,这是玉帝封赏的旨意。”
谁知,听完这话,杨戬非但没改口,语气更冷:“玉帝的封赏?那就再有劳卷帘天将帮我给玉帝带句话,他的封赏,杨戬不稀罕。”
说罢,一甩袖子转身。
“咕咕——”
哎呦。
小貂圆润地跟着打了个滚。
“这……可是……”卷帘傻眼了,手中还未开封的圣旨像个烫手山芋,传也不是不传也不是。
知道杨戬此人厉害,桀骜不驯到玉帝都为之大动肝火。
封赏的圣旨看都不看,属实是卷帘不曾想过的。
转头找人求助:“哪咤三太子,杨戬不肯接旨,这可怎么办?”
卷帘急得脑门直冒汗。
玉帝交代他的事没办成,反而刚出南天门就被原封不动打了回来。
他可不敢这时候去跟玉帝复命。
哪咤晓得他二哥的脾性,人家确实不稀罕。
王母费尽了唇舌,才让玉帝点头下了这个旨意。
在哪咤看来,若圣旨原封不动退回去,玉帝威严尽失事小,杨戬得不到应有的封赏才事大。
毕竟玉帝的封赏,不要白不要。
总不能什么都便宜了那老玉帝。
哪咤思忖片刻,跟卷帘说:“这样,你先把圣旨给我,我等会去灌江口,试着劝劝杨二哥,让他把圣旨接下,卷帘天将你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这边事情办完,你再去跟玉帝复命。”
卷帘墨守成规惯了,没干过这样“出格”的事,有些迟疑:“可是……”
“别可是了,”哪咤将明黄卷轴夺过,再三保证,“这事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知晓。”
卷帘抿嘴没吱声,恰到好处地转头看了眼。
哪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南天门当值的羽翼仙人缩回脑袋直起腰板,若无其事地低头整理仙袍。
哪咤轻脚走过去,喊了一句“仙人”,那人就立刻背过身去。
嘴里不忘喊着:“我什么都没看见——”
“也什么都没听见——”
哪咤:“……”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什么都看见了,也什么都听到了。
从南天门飞出去很远,白隽才被杨戬从袖中给捞出来。
如此更能感受到真君大人浑身散发的冷气。
白隽本就怕冷,穿到花狐貂身上,那一身的毛茸茸都拯救不了他。
白如初雪的毛毛都炸裂开来,颤巍巍地抖动。
小貂不禁打了个喷嚏。
也就是这声喷嚏,让杨戬的冷气稍稍收回了一些。
说话都柔了许多:“吓到你了?”
可不嘛,差点滚错了道死翘翘,白隽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若原来那只吃人不嘴软的花狐貂还在,应该没他这么害怕。
小貂纠结地点点头,遂又摇摇头。
也不知杨戬看懂了没有。
杨戬伸手摸摸他的头:“哪咤兄弟孩子心性,太过贪玩,你别太在意。”
白隽倒有点意外。
杨戬这是在跟他解释?
自从进了灌江口杨府,哮天犬每日都在上演训貂戏码,白隽连杨戬的面都没见过几次,更别提跟他说话了。
而白隽也是小心翼翼,面对哮天犬的训斥,也不反抗,整个一逆来顺受的样子。
稀里糊涂替花狐貂本貂背着锅。
要不然能怎么办,他又说不出人话,只会“咕咕”叫。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先装乖保住小命才是要紧。
对他来说,逞一时英雄没什么好处。
可眼下又是玩得哪出?
在南天门外时,只顾着蹭杨戬衣袖,缓过劲来,才发觉真君大人的举动实在奇怪。
窝在真君大人怀里,越想越不对。
明明之前在灌江口还对自己不闻不问,怎么这会工夫,态度完全变了个样。
尤其是这揽身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真君大人的掌中宝呢。
倒真有几分爱宠那味了。
“以后你还是跟我住在灌江口,哪咤兄弟不适合照顾你。”
末了又加了一句:“可好?”
嗯?小貂眨眨眼,这是在问自己的意见?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了说话的份。
之前把他带到灌江口的时候简单粗暴,也没见真君大人过问半句。
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小貂没吭声,杨戬就当他默认了,卷着小东西就往下界飞去。
从九万里的天庭下来,等回到灌江口,白隽早就晕晕乎乎。
趴在杨戬的衣袖上,差点吐出来,动都不想动。平时高翘的毛尾巴都耷拉着。
杨戬揉揉他的小脑袋,又给他顺了顺毛。
小貂舒服地蹭了蹭。
也不知杨戬从哪儿做的衣裳,布料真是不一般,贴在软软的肚皮上,跟挠痒痒似的。
白隽舒服地闭上眼。
貂是舒服了,可有的狗就不舒服了。
这一幕被迎接主人的哮天犬看了个正着。
哮天犬满心欢喜等着主人回来,没想到却看见主人捋着花狐貂那只妖怪的毛。
瞬间气到要炸毛。
“主人,你回来了!”
哮天犬连滚带爬冲上前,哈着气活蹦乱跳,趁着杨戬低头时,狠狠瞪向主人胳膊上那只貂。
小貂很合时宜地打了个哆嗦,脖子上的毛毛又有要炸的迹象。
他没睁眼都知道,这个哆嗦是拜谁所赐。
反倒是杨戬,顺毛的动作一顿,微微抬头,这会明明艳阳高照,小东西就这么冷?
“徒儿,你可算回来了!”
杨府内风风火火跑出来一人,走路都带风,墨绿道袍衣袂飞起。
见到来人,杨戬给小貂顺毛的动作都停了,笑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白隽眼皮一动,这是杨戬的师父,传说中还没自家徒儿厉害的玉鼎真人?
“哎呀,从你上次跟我说过那件事后,为师就一直惦记着,还是打算亲自过来看看。”
目光一转,探向自家徒儿怀里的白团子,满是迫不及待:“这就是你说的那只花狐貂吧,快给为师瞧瞧。”
说罢,不等杨戬反应,直接上手去抢。
“师父,您慢点。”杨戬赶忙递过去,待师父将整只貂都托住后才松手。
这捉急的样子,白隽见了都懵。
玉鼎真人首次露面,就表现得这般热烈,好像跟自己挺熟一样,他能不奇怪么。
小貂别扭地扭扭身子,窝在玉鼎真人怀里,不太舒服。
至少没杨戬怀里舒服,白隽暗自腹诽。
玉鼎真人抱起小貂就爱不释手,从脑袋一路摸到尾巴,连连称赞:“不愧是神兽,这模样长得,就是不一样,毛软蓬松,没有一丝杂毛,这根骨也是极佳,真是个宝贝。”
还不忘扭头夸杨戬一句:“我家徒儿的眼光就是好。”
“师父过誉了。”
哮天犬低声嘀咕:“什么宝贝,不过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妖怪。”
杨戬偏头看了自家爱犬一眼,后者嘴一绷,立马噤声。
玉鼎真人高兴得忘乎所以,杨戬忍不住问:“师父,我之前问您的事,可有眉目了?”
这话提醒了玉鼎真人,他来这儿有正事要做,撸毛的动作不停:“咱们去书房详谈。”
抱着小貂转身就往里走。
等到了书房外,哮天犬还想跟着自家主人往里走,反被杨戬拦住:“哮天犬,你留在外面看着,切勿让人靠近。”
“可是主人……”
话没说完,砰的一声,门从里面关上,差点碰上狗鼻子。
那个妖怪都跟着进了书房,他跟着主人这么多年,却被挡在门外。
哮天犬愤愤不平,把这笔账狠狠记到花狐貂头上。
跟着进屋的白隽优雅地打了个喷嚏。
这师徒俩商议要事,把他带进来做什么。
玉鼎真人不知打哪儿摸出个玉质的小葫芦,跟逗小孩儿似的往小貂跟前这么一放。
小葫芦精致漂亮,外皮更是晶莹剔透,无一丝褶皱。
爱好收集小玩意儿的白隽,立马就被吸引了目光。
看到心仪的东西,小兽的本能作祟,抬起毛爪就要扑。
却被一只大手按下了。
杨戬的手包裹着小貂的白毛爪,示意师父可以开始了。
小葫芦一甩一甩,小貂的红豆眼就跟着甩。
不消片刻,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一股倦意袭来。
葫芦甩得越快,白隽的小眼皮就越耷拉。
白隽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孩,看这架势,是要给他催眠?
小貂努力甩甩头,四爪并用,不停蹬着小短腿儿,想让自己从束缚中挣脱出来。
可捉住他爪的那只大手猛地蓄力,小貂这点反抗力道,完全被镇压下来。
杨戬的手,真的好热,都快把他烫熟了……
这是白隽昏睡过去前,盘旋在脑中唯一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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