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层层迷雾散去,白隽稳稳落在地上。
周围已不再是积雪覆盖,换成了咳一嗓子都能听到回声的荒郊野岭。
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放眼望去,乌漆麻黑的,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都瞧不见。
听着树叶发出的沙沙声,白隽打了个寒颤,这次不是冻的,是怕的。
玉鼎真人把他催眠到这个鬼地方做什么。
还有,也不知小白貂去哪里了。
就那么呆头呆脑的一小只,离了雪山,出门在外怕是连个人情世故都应付不来,这该怎么活下去?
还有那个貂王也是,也不问清缘由,直接就给自家儿子判了罪。
紫貂还说,貂王很宝贝这个儿子。
白隽对此嗤之以鼻。
嘴上说着宝贝儿子,宝贝到不分青红皂白将之赶出家门?
那这种“宝贝”大可不要。
看来这个父王似乎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不管是否另有隐情,那位被貂族敬为神明的王,在白隽眼里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爹。
这爹算不上渣,但也不算好父亲就是了。
以前白隽只知花狐貂吃人,却不知这背后的些许辛酸史。
世间万物,哪有纯正的正邪善恶之分,它们之间本就是相互掣肘。
现在看来,花狐貂并不是十恶不赦,只是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罢了。
唉……
白隽长吁一口气,突然听到一阵痛苦的哀嚎。
谁?
惊的白隽立马站直了。
在荒郊野外,安静得落针可闻,那声声哀嚎,刺得白隽耳疼。
难道有人受伤了?貌似还伤得不轻。
普通人要是在这儿受了伤,再无人照看,明天的太阳能不能见到都不好说。
白隽强忍着惧意,顺着声音一路摸黑到了一个洞口。
站在洞口,这声哀嚎似乎不是来源于人,更像是小兽发出的。
走近些才发现,可不就是被自家父王赶出家门的小白貂么。
小白貂侧卧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还不停往外咳血,浑身的毛毛都炸裂开来,就连平日灵动的毛尾巴都耷拉着。
看的白隽一脸心惊。
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小东西把他表哥吞下的时候,好像也是一脸痛苦的样。
果然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容貌是变美了,却要忍受身体上的改变和疼痛。
不等白隽靠近,地上的小白貂像是突然发了疯,翻着滚爬起来,使劲把脑袋往石头上撞。
这怎么还自残上了?
白隽有心阻止,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发了疯的小兽变得异常暴躁,哪里是他一个普通人能制服得了的。
正当白隽急得不知怎么为好,小白貂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哀鸣,一双目眦欲裂的红眸慢慢阖上。
紧接着,山洞外不知何时走近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几人踱步上前围成一个圈,打量着晕死过去的小白貂。
为首那人面如活蟹,须如铜钱[1],扯着嗓门就喊:“这荒山野岭的,哥儿几个都饿了吧,正好这里有只畜生,老二老三,去,找点干柴过来,烤了吃。”
“是,大哥。”俩兄弟齐齐说。
白隽视线一转,瞥到正往外走的老二老三身上。
其中一个男人肩上背着把伞。
一个大男人,又不是怕太阳曝晒的女儿家,居然还随身带着把伞。
眼珠子又转到另一人身上。
那人身后也背着个东西,还挺大,看那造型,有点像……琵琶?
没想到这人还是个附庸风雅的主儿,跑到这荒山老林里还带着琵琶。
不过……
有伞,有琵琶……
白隽下意识往还留在洞中的这位大哥身上瞟,刚好看到这人将手中的宝剑放到地上。
宝剑一出鞘,上面明晃晃印着“地、水、火、风”四个字。
白隽一个激灵,这不就是魔家老大魔礼青的那把青云剑么。
还有刚刚出去的老二和老三。
背着伞的那个是魔家老二魔礼红,那把伞名为混元伞。
这把伞轻易撑不得,撑开之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转一转,乾坤晃动[2]。
背着琵琶的,是魔家老三魔礼海,他的琵琶上有四根弦,上面同样印有“地、水、火、风”。[3]
这琵琶看似为附庸风雅的名器,若拨动弦声,使得风火齐至,威力跟青云剑不相上下。
“大哥,你让二哥三哥去找柴火做甚?”
外头又进来一人,这人跟他三位哥哥比起来,没有什么特殊法器别在身上。
不过很快就有了。
魔礼寿走近了,看到地上那只貂,愣了下,随及凑过去仔细瞧:“这小东西长得真漂亮,是只白老鼠?”
魔礼青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随口应道:“谁知道是个啥,反正就是个畜生,用来给咱哥几个填饱肚子的。”
白隽嘴一抿,若现在地上的小白貂醒着,指不定谁填饱谁的肚子呢。
魔礼寿听罢,调门扬了上去:“填饱肚子?要把它吃了?”
魔礼青掏掏耳朵,嫌他吵:“大惊小怪做什么,咱们连老虎肉都吃过,吃一只小畜生的肉,有什么问题?”
魔礼红和魔礼海抱着一堆干柴回来,看着自家大哥和小弟大眼瞪小眼。
最后这顿饭,自然是没吃成。
因为魔礼寿死活不让吃,说这小东西长得那么漂亮,直接吃掉太过于暴殄天物。
不如带回家留着养起来做个伴。
醒来的小白貂记忆力似乎出现了问题,性子更是大变。
身上没了以往的唯唯诺诺,取而代之的是逢人就咬的凶残。
唯独面对魔礼寿,是一副乖巧宝贝的模样。
白隽在旁看的真真的,小白貂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魔家老四,从此就对他产生了依赖。
抛开别的不说,倒真有点一眼万年那味了。
而魔礼寿,本就颇为喜欢小白貂,自打知道这个小东西会吃人时,非但没有将之丢弃,每次出门都跟宝贝似的放在随身携带的囊袋里。
这也就有了后来魔家四将攻打西岐时,魔礼寿还特地带上自己养了多年的宝贝花狐貂。
“……”
白隽是被一阵叹气声吵醒的。
入眼就是玉鼎真人拿袖子擦眼泪的动作。
白隽缓了缓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从催眠梦境中出来了。
现在的他,顶着的是花狐貂,也就是貂族小太子的那身毛茸茸活下来的。
看到催眠梦境中全貌的杨戬也陷入了沉思,松开小貂的毛爪,安慰自家师父:“师父,别难过了。”
玉鼎真人一抹脸,摇头叹气:“真是太可怜了。”
杨戬低头望着师父怀里呆愣的小貂,旋即想起来什么,问:“师父,当初在跟魔家四将对阵时,花狐貂明明被我穿膛破肚,已然没了气息,为何又会突然醒来?”
玉鼎真人刚要收回催眠用的小葫芦,就被小貂一爪捞到怀里揉搓捏扁,这次倒没拦下,索性随他去了。
“雪山貂族的那本修炼邪术的秘籍,我在师父元始天尊座下清修时,倒是略微听过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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