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茉雪刚一迈进钟粹宫正殿,好家伙,殿内跟开大会似的,乌压压坐满了人,众人见她姗姗来迟,眼圈虽红,面上却从容淡定得很,皆是表情各异。
那拉庶妃翻了个白眼,神情倨傲讥讽道:“佟格格好大的架子,让皇上和一众姐妹等你这么久。”
佟茉雪早在门口就狠了狠心,用力将眼睛揉了一把,一副似乎受了什么委屈的样子。
此时她低垂着头,向康熙行过礼后,这才微红着眼抬头,却没起身,毕竟让大家等了这么久,得先示个弱:“嫔妾并非不关心小阿哥,只是因故来迟,还请皇上责罚。”
康熙眸里的冷霜尽退,说话声音平和,“既然来了,就找个位置坐下,朕白天操劳政事,到了晚上也不得清净!”
康熙全程打量着自己这位小表妹,见她遇事还算从容,略感欣慰。梁九功已经将佟茉雪没接到太监传旨的事情,低声告诉了他。
很明显有人设了局,但这个局不怎么高明,让佟茉雪迟到,无非是拉低她在众人面的形象罢了,起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花粉上。
长生年幼且病弱,单是花粉引起的风疹就能害了他的性命。
设局之人,用心何其狠辣。
如果长生因为荷花花粉得了风疹,且正巧表妹那里有荷花花粉,那这个局不仅害了他的皇子,也让这位他看重的表妹背上诬名。
康熙冷眼瞧着他后宫的这些嫔妃,转头低声吩咐梁九功着人,将内务府领荷花花粉的记档调过来,顺便去各宫搜查,哪些人手里有这花粉。
佟茉雪见康熙没有大发雷霆,总算松了口气,不愧是千古一帝,遇事果然淡定。
但她并未落座,而是关切地询问马佳庶妃:“长生阿哥现在可好?能让我进去看看小阿哥吗?”
既然不是天花,也不是花粉过敏,这种高热发疹的症状,就很有可能是现代医学中所说的“幼儿急疹”了。
她也是某次深夜送邻居单亲妈妈和她孩子去医院,才偶然得知这个病是两岁以下小孩常见的出疹性病症。
马佳庶妃心存疑虑,声音冷淡道:“太医已经看过了,就不劳烦格格了。”
那拉庶妃仗着养育了大阿哥,说话的气焰比她嗓门还要大,“小阿哥生病,佟格格还要人三催四请,才姗姗来迟,现在又在这儿装假好人,佟格格可真是一人千面呀。”
佟茉雪眼若寒冰,冷视了那拉氏一眼,懒得理她,这人跟牛皮糖似的,上次沾惹了,甫一碰面,就得黏上来。
她心知马佳庶妃怀疑现场的每一个人,但也不能耽搁小阿哥病情,她目光微微凝着,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马佳庶妃,冒昧问一句,小阿哥是不是热退疹出,皮肤呈玫瑰红样,从颈部慢慢扩散?”
马佳庶妃听她说的一处不差,眼眶含泪,站起身来,嗫嚅着:“是这样,就是这样,格格可知是何原因?”
佟茉雪并未急着下结论,转而问匍匐在地上的周院正,“周太医迟迟未确诊,可是有什么疑虑?”
周院正微蹙的眉宇间布满忧思,微叹道:“小阿哥突发急疹,又反复高烧,但小阿哥并未呈虚弱之态,精神状态也无明显变化。”
一旁的郑太医也附和道:“臣等观小阿哥脉象平和,故而不敢轻易用药,唯恐药性强烈,伤了小阿哥贵体。”
怪不得呢,还以为这些太医是庸医,结果是怕担责呀。不过,对病人家属刻意隐瞒,害家属担忧,也算不得什么良心大夫。
马佳庶妃眼里噙着的泪,再听完太医的话,心知他们要是有办法早就医治了,断不会等这么久。
她满腔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佟茉雪身上,忙拉住佟茉雪的手,焦急又恳切地道:“佟格格既知晓此病,可有救治的方法?求您救救我的长生,他还那么小,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就是要了我的命嘛。”
康熙知她又沉浸在痛失三子的悲痛中,心口也被揪得生疼,立刻从宝座上下来,扶住马佳庶妃,安抚她,“没事的,没事的,我们的长生会好好的。”
马佳庶妃伏在皇上肩头,捂住唇,低低呜咽着,本就弱柳扶风的她,哭得更是梨花带雨。
那拉氏看不惯马佳庶妃这样子,她和马佳庶妃都是康熙早年进宫的妃嫔,偏偏马佳庶妃凭着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愣是比她多得了皇上许多恩宠。
乌雅氏看着康熙安慰马佳庶妃的温柔态度,忽然福至心灵,或许,自己平常娇憨美人的路线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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