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对她的风格还是很了解的，“有话说话。”
“人家天才都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可我既不是天才,也不是小的，我已经成为那个老的了。”林肆幽幽道。
李晓把她拖起来，“可拉倒吧你，赶紧先把事情解决了，不然干锅都要烤糊了。”
就冲这口吃的,林肆动作利落地上了楼,还不忘调侃两句，“你说我这跟温酒斩华雄是不是差不多？烧干锅斩异能者？”
虽然林肆在李晓这儿的形象是有点令人担心的不靠谱,但在学生那儿，她是有一定权威的。
看到她过来，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一变。
本来想拍桌的姜泽等人默默收敛了脾气,又给林肆腾出了位置，还极力撇清关系，“老林,我们没准备揍他们哦。这么幼稚的激将法,对我们是没用的。”
毕竟林肆给他们留下的都是深刻的教训：冲动不一定是魔鬼,但冲动可能导致你落入魔鬼的手中。
他们还想让林肆看到他们的进步：性格缺点？呵呵，现在我身上全是优点。
两个c校学生是最无法理解的。
其实不管普通科学生跟姜泽他们相处得如何,他们今天都是要来挑起矛盾的,让普通科早点散是很多人的一致意见。
允许普通科试点的成立是当时的无奈之举。过了那关，那“试点不成功”才符合大家的期待。
但他们没想到，姜泽这些人这么容易就接受了普通科的同学，那其乐融融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些人就没有一点身为异能者的骄傲吗？他们就不怕普通科的存在给学校带来一系列不好的影响吗？
张海,也就是滑板少女张芸的亲哥，跟她相处得都没这么好。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姜泽等人对待林肆的态度。
她一来，他们之前的挑衅就跟石沉大海了一样，全做了无用功。这说明大家是真心服她，有她在，大家更愿意看她的眼色行事。
要知道，一般的导师都未必有这种掌控力。
越得通了。足够强的人，才能压下他们。
张海默默在心中盘算。
他不是无脑之人，进行“战术性挑衅”前，他肯定先了解过林肆这个人。
从为普通科代言的那一刻起，林肆在异能者圈子里就不能算是无名之辈了。不可否认，她是有些能耐的。否则也得不到表彰、得不到何会长的青睐。
但从他的角度来讲，林肆更像是一个投机客。
ap组织和异能者协会都被林肆利用的事情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张海只知道为了平息ap组织搞起来的事端，何会长给了林肆一个出头的机会。
这女人似乎借此在学校树立了权威。这不是投机客是什么？
姜泽这群傻子被忽悠了，但他可不会。
他决定换一个激怒姜泽他们的方式，抬起下巴，轻蔑地看林肆，“原来a校不只是学生越来越糟糕，根源在于，导师越来越不行啊。”
林肆慢条斯理地将勋章别在自己的胸口，然后回头看姜泽他们，“拍完了吗？把内容同时抄送异能者协会和c校。告诉异能者协会，有人质疑协会的表彰。告诉c校，他们学校的校风令人堪忧。”
呵呵，她是普通人导师没错，但她不是普通的导师。
协会不会在意异能者侮辱一个普通人，也不会在意学生对导师的不敬，但普通异能者侮辱获表彰者，上纲上线地说，这就是在质疑协会的权威。
除非那个异能者本身也是受表彰者。这样就是俩人自己的矛盾，协会不会插手。
可惜，俩学生还没毕业，还没做出什么突出贡献。
张海的脸色骤然一变，他没想到有人会把协会的勋章随身携带，而且还动不动就要“打小报告”的。
这种幼稚园行为，在异能者中比较罕见。
小事自己解决。动不动上报，是很惹人烦的。
这个传统在a校体现得也很明显，校长、导师都不怎么管学生之间、师生之间、导师之间的纠纷。
张海马上道：“你别以为得到了何会长的眷顾就可以为所欲为。因为这一点小事就麻烦他，你也不怕他马上厌弃了你！”
靠投机上位的林肆，应该很忌讳被上位者厌弃。
然而，他弄错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林肆根本不需要所谓的青睐。或者说，早八百年前，她就把人得罪了好几轮了，再给协会添一点麻烦，那不是顺手的事情吗？
林肆笑眯眯地说：“一般的下属要为领导分忧，但懂得向上管理的下属，知道要为领导找事情做。你们学校连这么简单的职场课都不教的吗？”
c校学生：？
这啥玩意儿？
姜泽等人发出了库库库的笑声。作为亲眼看到林肆得罪何力的人，他们可太清楚何力的态度了：又没办法收拾她、又没办法直接斩断与她的关系。
很烦，但只能烦着。
如果张海他们能找到林肆的把柄，何力可能还会很高兴。但张海没找到不说，反而送把柄来了，你就说何力会不会高兴吧。
看着这些人有恃无恐的样子，张海心中一沉：何力和林肆的关系，恐怕比想象中紧密。
有传言称，何力一改中立派的立场，跟a校的陈年校长狼狈为奸了。很多人将信将疑，但现在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张海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林……老师，很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我不是针对你，只是表达对普通科的不看好，您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吧？”
他不怕得罪林肆或是a校，否则就不会来这里，但他需要考虑这件事捅到协会那儿的后果。
他现在也录音了！
反正都道了歉，又说明了这是在对普通科表达意见，就是捅到上面去，他也有辩解的余地。
这就是以退为进。
揪着一点其他学校学生的错误不放，只会显得林肆刻薄。
那其他学校的导师是不是也可以刻薄地刁难a校学生？
这么一来，有着普通科这个弱点的a校会有大麻烦。
张海在心里笑了笑，林肆是不是以为自己出面很聪明？但实际上，她出面只会把矛盾升级，把导师们原来不方便做的事情合理化了。
林肆像是察觉了他的目的，也退让了一步，“虽然你的素质很需要改造，但我是个宽容的老师，你也没给我交学费，所以，我不会跟你计较。”
林肆的狡猾让张海有点失望，但没办法，只能说没有完成挑衅的目标，也没啥损失。
这次不成，只能让别人另外找机会了。
张海他们正要离开，却听林肆淡淡道：“等等，我原谅你了。但我的学生没有。姜泽，你们愣着干什么？”
话音刚落，姜泽和蒋豪两人暴起出手，踹向张海他们。忍你们很久了！
林肆都说话了，他们终于可以出手了。
c校的学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整懵了。因为正常来讲，林肆这种导师就该来安抚大家、平息事态。谁会想到她是来鼓励大家出手的！
从刚才她的言行来讲，她也不是那种失了智的人啊！
林肆的不按常理出牌，让两人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
两人不怒反喜，迎上姜泽和蒋豪，甚至有意想将其他人一起拖进来。
这招没能成功，李冉冉等人控制住了周围的桌椅、碗碟，不让他们扩大战场。
但问题不大。
在姜泽他们出手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洗不白了。
因为，张海两人在“放水”。两人“奋勇”抵抗了一下，就被姜泽和蒋豪压着打了。
张海他们也是c校的尖子生，以前在联赛中跟姜泽、蒋豪属于同一梯队的学生，为啥会被压着打？那肯定是王言等人也出手了嘛。有监控又没用，他们是用异能力暗中相帮。
回头他们就会指控a校学生欺负人，然后以学校的名义提出挑战，一切水到渠成。
两人被姜泽和蒋豪摁着打了一会儿，才听到林肆的声音，“好了。”
姜泽和蒋豪松开了两人。
张海两人捂住伤口，痛得吸了一口凉气。这俩家伙，下手真的越来越黑了啊。但总的来说，目的达成，可喜可贺。
为了装得像一点，他们不好笑得太开心，得继续把戏演下去，“好你个a校……”
话没说完，就被楼下热烈的掌声给打断了。
张海两人骤然一惊，这才发现这里的屏风被撤走了，他们所处的位置，从楼下看，倒像个大舞台。楼下熙熙攘攘的都是人，掌声和叫好声都是下面传来的。
刚才他们专注于演戏，再加上a校的人有意屏蔽了他们的对外感知，他们这才发现有这么多观众！
a校的人在干什么！
两人都没预料到这一幕，心里已经有点慌了。
林肆笑着冲楼下挥了挥手，“谢谢大家前来观看由a校与c校的联合表演赛。今天是普通科正式成立的第一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c校特意由他们最优秀的学生张海同学送来了祝福。这场表演赛的寓意是，普通科终将崛起，打败存于现实的所有危险。”
“哈哈，一般我们的各种赛事，包括表演赛是不对外开放的。但我觉得普通科代表的意义不同，理应由大家一起见证。”
在林肆这儿，人肯定是要打的，但不能被那些人牵着鼻子走。
饭店经理和李晓等人都挺熟，所以那边一有情况，林肆就知道了。既然这样，她也不介意重新排一出戏：让经理去跟客人们说一声，一会儿有一场表演赛庆祝普通科成立。
这对饭店是好事啊！哪有拒绝的可能？
请人表演都是要花钱的，从来没见过谁家请来异能者表演！这不就是他们家的人脉与能耐了么？也是帮他们招徕客人的手段。
在姜泽和蒋豪出手的同时，屏风就被撤掉，表演赛就开始了。
“说得好！”楼下又传来喝彩，“演得也好！”
张海勃然色变，想要否认。这件事一旦被林肆这样定了性，问题就大了。
林肆笑吟吟的，轻声道：“如果这是表演赛，事情就过去了。如果你想按照你的剧本来，那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们c校就是这么菜。没办法，身为老师，我仁慈地给你留一条退路。”
神踏马退路！
张海想骂人了。
他现在进退两难。
他可以坚持自己的剧本。
但怎么说呢。他和林肆的剧本，“受众”是不一样的。
他那一版的剧本，受众是异能者。就算有人知道这是他们挑事的借口，也不会提出意见。反正让普通科完蛋，是很多人的想法。
但他的剧本在普通人中没有市场，这些人明显更喜欢林肆和普通科。他现在大喊一声“我被欺负了”，观众们只会觉得c校学生就是菜、输不起。
林肆还特意强调了他们是c校最优秀的学生。就这？
搞不好回头想要正式提出挑战，都会被舆论反对。
真的要牺牲c校的荣誉，把普通科拖下水吗？
张海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会儿，然后咬牙挤出了一丝笑容，“是的，我们特意来庆祝普通科试点的正式成立。还有，请不要以为这是c校的真实水平哦。我校异能者也是很强的。”
楼下响起了一片善意的笑声，“那肯定的！”
那下面的每一声笑声，都割在了他们的心口。
这意味着，他们不仅没完成“挑衅”的目标，这顿打也白挨了！
可这还没完。
林肆将一块大红绸递给他们，让他们挂起来。
只见上面写着：热烈祝贺普通科试点正式成立！
署名是：c市异能高校。
“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张海很想直接甩手走人。
林肆一点儿都不在意他态度不好，淡定地说：“这么多人看着呢，张海同学，大局为重，不要意气用事啊。还是说你想否定这个剧本？我是随便啦。”
他都已经承认了，哪有脸反复？
很显然，林肆已经吃准了这一点。
张海和他同学恶狠狠地举起了红绸，下面再次响起了掌声。
“来来来，大家一起拍个照。茄子！”
镜头记录下了两个c校学生的僵硬笑脸。他们好几次都想甩手走人了，但这么多人把他们架着，他们只能想想。
张芸走过张海身边的时候，难得地露出了笑脸，“哥，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啧啧，能看到你这脸，我就不白上这个学。”
张海额头的青筋越发明显。
知道自己没有觉醒的希望后，张芸就去读寄宿学校了。家人都没有反对。
张海不觉得他们家在虐待、歧视张芸，倒不如说，这是一种保护。
异能者的许多相关事务，是不能告诉普通人的。没有共同语言，她留在家里会尴尬。
而在普通人生活的学校、社区，她能找到自己的同类，建立起正常的社交关系。家里不会缺了她的生活所需，甚至可以给她安排更好的前程，这不是挺好的吗？
当然，用张芸本人的话来讲就是：这就是歧视。
“那是因为你没能觉醒、希望落空，导致性格过度敏感偏激。”他是这么回敬的。
这回普通科招生，家人都不太看好，但没能阻止张芸的一意孤行，就任由她去了。
不过张海准备用事实告诉张芸：放弃优渥的生活选择普通科，是一种错误且愚蠢的选择。
这里又不能让你在一夜之间觉醒异能，真以为对付怪物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所谓的普通科，更像是一种自欺欺人的骗局。
但现在可好，普通科有没有把张芸坑进去不好说，但它真把张海给坑进去了。
林肆微笑着看向张芸，如一位好老师一般规劝，“张芸同学，其实你哥对你还是不错的。家人都是很重要的人，以后要跟你哥好好相处呀。”
一般人跟张芸讲这种道理，张芸分分钟就翻脸了。但听到林肆的话，张芸深以为然地点头，“老师，我以前态度不太好，我知道我的问题了。以后肯定会改的。”
如果不是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张海都要被林肆感动到。现在嘛……呵呵。
这时，他又听到林肆跟姜泽他们说：“认识其他学校的同学吗？把照片发给那些同学看看，隐晦地提醒一下，人家c校这么上道，他们在干啥？”
等着别人来挑衅？这不是林肆的风格，她还能主动找茬。
“好嘞！”
张海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等……等一下……”
但没有人会听他的。
张海面色惨然。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自告奋勇接下这份活！
这等于把c校跟a校绑在一起啊！但这绝对不是c校的目的！
甚至于说，张海的那些同学都会觉得：他为了妹妹，故意演这出戏，跟a校捆绑。表面上反对普通科，实际上支持普通科。
张芸很听林肆的话，没再板着脸对待张海，态度很好地说：“哥，虽然你不支持我读普通科，但没关系，我支持你转校的。”
你看，她在普通科学到了很多哦！都知道怎么当个好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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