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匪石 > 28. 青铜口尊 血气方刚
    今晚发生的一切太不合常理,唐岫又失眠了。


    她想不通宋修筠为什么十点钟还在楼下遛狗,还对程煊熠的敌意这么大。


    她还以为这人迈入二十岁中后期性格就变温和了,就像璞玉被打磨得无棱无角。这几个月来的相处也是这样,他每天都和风细雨的,从来没有发火或是尖酸刻薄的时候,对她有求必应,关照得无微不至,简直是个可以裱起来挂在墙上瞻仰的模范长辈。


    但昨晚太异常了,宋修筠故意蹲在楼下捉奸不说,还对着程煊熠挑刺儿,最后都挑到她身上来了,明里暗里都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意思。


    难不成他还真觉得自己跟她爸辈分相当,在这儿选女婿么?


    然后很不满意这个上课睡觉的学生做她的男朋友,觉得她应该找个拿全额奖学金的才行?


    他凭什么??


    再说程煊熠本来就是体育特长生,要求他文化课出类拔萃无异于要求鱼学会怎么飞,他凭什么揪着这点以偏概全?


    唐岫越想越不顺心,胸口堵得慌,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把被子当做某人踢了好几下。


    除非,他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表现得这么奇怪的。


    除非他是吃醋了。


    这样她倒是勉强可以理解,不去质疑他的人品。


    但是可能吗?


    唐岫翻过身,把头埋进枕头,良久后又翻回来。


    还是别往这方面想了,他是宋修筠,怎么可能为了她吃醋。


    姥爷之前说过的有关他的斑斑劣迹够深刻了,她要是真想偏了,病入膏肓,走火入魔,哪天控制不住真对他表了白,那不是全完了么。


    她脸皮薄,好面子,怎么受得了被一口拒绝,然后连夜让她打包行李搬走的结果。


    更何况她就算不要面子,她妈妈爸爸、她姥姥姥爷还要面子呢。


    唐岫重重叹了一口气,警告自己收心。


    --


    第二天


    昨晚一直拖到凌晨两点多才睡着,唐岫被闹钟从床上拽起来,晕头转向地洗漱完出来吃早餐时,被宋修筠眼下挂起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他昨晚十点钟还在莫名其妙地遛狗,错过了平时正常睡觉的时间,一早又要起床出门买菜,肯定缺觉得很。


    只不过四目相对,她早上照过镜子,知道自己这会儿也好不了多少。两个人加在一起,都能凑个麻将里的四筒了。


    桌上的早餐依旧丰盛,宋修筠之前看她刷到网上的巧克力松饼,很快就学会做了,加了蓝莓和草莓,配厚蛋烧和牛奶。


    有了食物的颜色做对比,他的脸看起来更白,清晨的光线又冷,几乎像雪。眉眼因此成了浓墨的几笔,密而长的睫毛耷拉着,在眼下的青黑上投下另一层影子,神色恹恹的,像初雪后惊走乌鹊的梅花枝,冷清,美得不可方物。


    唐岫看出他今天状态不佳,只是不确定他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单纯的缺觉。


    倒是她在吃饭的过程中一点一点清醒了,像往常一样控制不住自己,三心二意地去瞄他的脸。


    宋修筠的长相完美符合她的审美,又或者应该反过来,他的长相从小就塑造了她的审美,让她觉得只有长成这样才是美的。


    加上她可能是个变态吧,觉得美人带点病容,反而更有韵味了。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唐岫激灵了一下,咬咬舌尖,警告自己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不能吃着碗里的还肖想锅里的。


    她一个人在心里唱独角戏,宋修筠不说话,两个人相对无言,一直沉默到一起进阶梯教室。


    程煊熠今天早上本来应该去训练的,但为了见她,跟教练请了一个半小时假,跑来陪她上课。


    唐岫见到他,不觉得开心,只觉得提心吊胆,拿出平板,借着抬头看ppt的动作去瞄某人的表情。


    他的神色依旧冷淡,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比早上平静的冷脸更紧绷了一些,眉头微微皱起,片刻后,拿起一旁的学生名单,开口:“今天来点一下名。”


    唐岫听到这句话,心头一惊,赶紧发消息给沈颖则:


    【救命,点名了!】


    对面没回。


    那边台上的人已经开始:


    “潘瑶瑶。”


    “到。”


    “穆子路。”


    “到。”


    “程煊熠。”


    宋修筠每个名字都念得无波无澜,一视同仁,目光远远落过来,隔着银框眼镜,气质凛冽。


    程煊熠头也不抬,一开始听他点名就知道会有这一茬,随口应了声“到”,不想把他放在眼里。


    他也收回视线,继续点名,整个过程挑不出半点夹带私心的部分。


    “沈颖则。”


    “……”


    “沈颖则。”


    宋修筠点完全班的名后又喊了一遍这个名字,还是没人应,才放下手里的名单。


    沈颖则直这会儿也没回微信,唐岫闭了闭眼,举起手来:“老师,她今天请假没来。”


    “没有提前在群里发假条就不算请假,考勤缺课一节。”宋修筠没看她,铁面无私地宣布完,便点开ppt的放映键,开始上课:


    “上节课我们介绍了距今5900年至3700年的石家河文化遗址,到了这节课,我们来介绍一座存续时间跨度长达三千余年,从距今七到八千年的裴李岗文化时期开始一直延续到石家河文化时期的南阳黄山遗址。


    “南阳黄山遗址从一八年五月启动主动性考古发掘以来,出土了大量以独山玉石为主要原料的玉石器,被称为中国玉器第一村,还在今年三月入选2021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但黄山遗址的研究价值不仅仅在于玉石器,还包括清理发掘出的类史前码头性质的遗迹,保存完好的房址、粮仓址、玉器手工坊等建筑遗迹及墓葬。所以这堂课我们分两部分讲述,先简单介绍遗址的出土玉器及不同制式的玉器工坊,剩下的时间重点介绍黄山遗址的建筑群……”


    虽然昨晚没睡好,但他讲课的思路依旧清晰,语言组织得严密流畅,学生有问题也会耐心解答,只是表情没什么起色,像个语言系统被调试得很规范的人工智能,尽职尽责地给学生介绍完了黄山遗址。


    等到铃响,宋修筠宣布下课,收起名单离开。


    程煊熠这节课的后半段又睡了过去,坐起来按了按自己的脖子,告诉唐岫:“我先走了,中午吃饭再见。”


    “好。”唐岫点点头,看他先一步离开教室,出去买水。


    谁知道刚出门,抬眼就看到售卖机前的宋修筠,明显是特意在等她。


    唐岫自觉跟上,在楼梯的拐角停下。


    宋修筠垂下眼帘看着她,片刻后,没由来地叹了口气,低声叮嘱:“我现在就要去机场了,工作顺利的话,星期六就回来。”


    “嗯,好。”唐岫老实答应。


    宋修筠又看了她一会儿,嘴边有话,却说不出口,只有一句:“等我回来。”


    说完,身侧垂落的手轻抬了抬,想拍拍她的脑袋,又下不了手,只在心里暗暗叹了声,作罢。


    --


    昨晚心绪不宁,宋修筠往常只有因为工作而熬夜,记忆中几乎没有因为胡思乱想而失眠的时候。


    工作完一整天,身心都已经足够疲惫,然而大脑依旧在不受控制地运转,像坏掉的齿轮,由一个中心开始往外延伸出树形图,思考他在当下可能做出的选择和背后成功的可能性。


    考古人可以借助一块土壤推测数千年前人们的生活图景,按理来说,他的推理能力没有问题。只是在感情方面,他的经验太空白,以至于不知道怎样的表现存在喜欢的可能,没有凭据,因与果之间无法构建联系,于是无从判断。


    就连能够为此做些什么,他都想不出来。


    唐岫已经有男朋友了,当下世俗所公认的恋爱关系是具有排他性的,插足是不道德的。


    所以去或者留,放弃或是等待,他似乎只有两种选择。


    宋修筠昨晚想了太多,在任何一个时刻他的大脑都能控制自己醒过来,所以严格来说彻夜未眠。天亮之后,注意力被过多的感官分散,有太多事要做,才没那么苦闷。好不容易赶到机场,办理了一系列手续坐上飞机,才熬不过疲惫,闭上眼睛睡着了。


    大脑如饥似渴地乞求睡眠时,人是不会做梦的,更像昏厥。再睁眼时,飞机已经落地滑行。他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随身的旅行包,又乘车周转了两轮,最终抵达三星堆祭祀区。


    三星堆为了最大程度的保护祭祀区内掩埋的文物,考古发掘工作被置于一个精确可控的环境下。整片祭祀区搭建起了数千平方米的考古大棚,内含四个考古方舱和应急保护实验室,严冬酷暑都会有严格的温湿度控制,确保文物能够以最好的状态出土。


    宋修筠刷卡进入大棚后,得先去更衣室换上防护服,以免身上携带的微尘颗粒污染祭祀坑的原生环境。找了半天,上星期留下的那套不知道被周转到哪儿去了,只好又去拆一套新的,用笔在衣服背后随手写了个“筠”字,以作区分。


    正套鞋套的功夫,八号坑的坑长赵赟收到他到现场的消息,扶着腰就从坑里爬起来了,一手撑着门,探进头来招呼他:“嘿哟,你总算来了,我今儿干了一早上加半个下午,脖子、肩膀、腰、膝盖,没一处地儿是好的了。”


    赵赟是宋修筠的同门师兄,都是张岳带出来的学生,现在a大文博学院任职副教授,k8由他负责,带领a大师生共同发掘。他们两个人认识五六年了,熟得不能再熟。


    宋修筠听到他的声音,站起来拉上身前的拉链,一边出门一边戴口罩:“那您歇着吧,我来交你的班。”


    谁知道一抬头,对方又“嘿哟”了声,指指他的眼下:“怎么了你今天,来四川挂个熊猫眼,这么应景?”


    宋修筠听到这句调侃,没什么能解释的,默不作声地跟他一起跨进k8方舱。


    “老宋来了。”


    “师哥好。”


    方舱里边两个也是老熟人了,何觅玥跟他是同一届,毕业后就一直留在这儿工作。郑嫣小他们几岁,是坑里的小师妹,还有三个本科来参观实习的学生,在坑外边看着,拍拍照,收了工回去再写写实习报告。


    宋修筠点头跟他们打过招呼,就着原先赵赟的升降台趴下去,拎着毛刷扫了扫那处清理到一半的青铜器的口沿,开口:“这大口尊底下焊的鸟挺别致,上回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你一星期过去了,没推进度啊。”


    “你说得简单,玥玥她膝盖都弯不下去,整天走路圆规似的,我让她先休息一个星期,昨天才出了西面一青铜人头像,就等你今天来给我们起这个口尊,”赵赟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台阶上缓慢坐下,指挥,“左上角那条缝窄,你就拿个签子沿着边快快掏吧,咱们争取今天上货。”


    宋修筠轻应了声,翻了翻一旁塑料盒里的工具,找到趁手的就闷头干活去了。


    他本来话就不多,在那儿一趴好几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赵赟看工作有人在干,就安心了,又行动迟缓地站起来,到外边摘掉口罩和发套,转转脖子扭扭屁股,开始做保健操。


    做完一整套,他出了大棚,举目四望,能看到远处的田野,放松了一会儿眼睛,就溜达到老乔那儿,看看他今天在外面挖土划线有没有什么收获,唠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宋修筠在这段时间让大口尊的口沿又暴露出了几公分,正拿手铲子收集土壤,听见他喊了句“我回来了”,趴着不太想抬头,所以没给什么反应。


    “怎么了你今天,话这么少,心情不好?”赵赟这下看出点门道了,平常虽然总听那些小师妹说他高冷,还调侃他是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么闷,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没不好。”宋修筠把土倒进密封袋。


    “怎么没有,我看你今天就不对劲,戴着口罩脸色都惨白,”赵赟摸了摸下巴,猜测,“不会是家里人看你毕业了催你结婚吧?又被抓着去相亲了?”


    宋修筠的相亲史他是知道的,被马哲院一个教授介绍过侄女,被他师父李仲生的拜把子的兄弟介绍过孙女,就连研究所这儿食堂的阿姨看了他,都想给他介绍人家正在美国读书的外甥女。他那长相气质言行举止,把举国上下的中老年群体都吃得死死的。


    只是每次都没结果,跟人家姑娘见完面回来,问他什么都不说,说不好泄露人家,问喜不喜欢、能不能成,答案都是不能。


    宋修筠听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实在不愿意回忆这些陈年旧事,垂眼接着清理填土,简短否认:“不是。”


    “那你就一点都不着急?都二十七了,算虚岁过了年得三十了吧,真就打算跟三星堆过一辈子?”他师兄是过来人,也是在他这个年纪结的婚,过了河就开始催对岸的。


    宋修筠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收回视线,继续手上的活。


    他不是不着急,只是现在这状况,墙里秋千墙外道,急也没用。


    “得,小郑,把台子升过来,我下去跟老宋一起干。”赵赟闲不下来,看时间不早,决定能多干一会儿是一会儿。


    片刻后,两人趴在台子上头对着头,中间隔着青铜大口尊,双管齐下。


    来三星堆一年多,他们对这块十九平方米的土坑已经了如指掌,晚上闭上眼睛都能在脑海里把图像复写出来。加上清理过程毕竟枯燥,膝盖又僵硬得疼,这种情况就适合闲扯,扯着扯着时间就过去了,青铜器就出来了。


    “你这两个月在学校教得还习惯吗,过了年什么打算,是留校还是来研究院这儿入编?”赵赟作为师兄,例行关心一下师弟的职业发展规划。


    谁知道面前这人慢了好半拍,完全没理会他这个问题,再抬起头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我有了个喜欢的人。”


    “嗯,嗯?”赵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睁大眼睛,一下子来了兴趣,“好事儿啊,想不到你还有老树开花这一天,那姑娘多大了,在哪个单位,我认识不?”


    宋修筠轻皱了一下眉,回答:“但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我……”赵赟语塞,“不是,你这说话能不能好好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你让我怎么接?”


    宋修筠听到这句,垂下眼帘,轻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他点个什么头。


    赵赟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轻嘶了声:“不过不应该啊,就你这条件,a大考古一枝花,多少小姑娘眼巴巴看着呢,她看不上你?”


    面前的人再次沉默,只顾捣鼓泥巴。


    “她怎么跟你说的?拒绝理由是什么?”赵赟追问。


    这一来倒是把他问得愣住,眯起眼睛看他:“拒绝理由?”


    片刻后“哦”了声,想起来告诉他:“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表白,就……”


    准确的说,是还没来得及发现自己喜欢她,就被人给追走了。


    赵赟听到这话,虽然可惜,但放在宋修筠身上再正常不过了,吃瓜的心情已经被冷水浇得透透的,“害”了声:“谁叫你晚了一步,怨不得别人手快。”


    宋修筠知道他说得对,两人同时安静下来,只有竹签剐蹭的细密的沙沙声。过了好久,才听他不死心地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等呗,”赵赟作为已婚男人,在感情方面确实比他拿手,“等人家什么时候分手,你再过去嘘寒问暖,乘隙而入。”


    这点宋修筠当然想到了,只是觉得没盼头:“万一他们感情很好,一直不分手呢?”


    “那你也没辙啊,难不成跑去做小三,破坏他们感情?”赵赟着实不觉得他有做男小三的潜质,光长了张漂亮脸蛋,脑子不活络,摇摇头,“您可千万别,到时候丢的可是我们整个a大考古的脸,天涯何处无芳草,找找下一个吧。”


    “……”宋修筠无话可说。听到这种可能性时,他的确考虑了一下。


    可惜可行性为零,如果他告诉唐岫他想做小三,她一定会觉得他得了失心疯。


    就连他昨晚也想不通,怎么会喜欢上身边这么亲近的人,对方还是个小姑娘。


    难不成还真让唐昶允一语成谶,他不想跟他做叔侄,想做他孙女婿么。


    赵赟作为师兄,看他那样,知道他十年九不遇,这回是真找到喜欢的了。犹豫半天,赌上了自己的一些道德底线,给他支招:“不过我让你等,你可别真就隐形人似的傻等啊。就算人家在跟人谈恋爱,你也得过去多刷刷脸熟,逢年过节问个好,平时多找点冠冕堂皇的理由跟她接触接触……免得等人家分手,都忘了还有你这么个人了,那你多冤啊。”


    这话说得实在,宋修筠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脑袋里打着的死结好像一下子通了,轻点了点头。


    “还有,不是我说你,人长得盘靓条顺的,整天打扮得这么寒碜。有时间多去买点衣服捯饬捯饬自己,你又不像我,家里有厚底儿的人怕什么,打扮漂亮了,人家姑娘看着也心花怒放嘛。”赵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补充。


    宋修筠再次了然,难怪刚和唐岫住到一起的时候,她就给他买了两身衣服,本来还以为她是客气,现在一想,原来是嫌他穿得难看。


    那的确是该好好打扮一下。


    他就这么趴在那儿闷头琢磨半天,末了放下手里的毛刷,把装着土的密封袋压紧,示意对面的人:“我这边清得差不多了,试试能不能搬动吧,底下这儿活开条缝,咱们拿棍儿固定了吊上去就行。”


    “行,孙旭啊,你来我这边台子上,跟老宋试试看能不能活动,”赵赟抬头喊人,等对方过来,在他身边趴下,示意,“我帮你们把腹部这一块儿扶着,你俩试试,”


    宋修筠应了声,大口尊是倒着插进土里的,从口沿这儿下手怕变形,加上他们是趴着的,不好使劲,活动起来确实困难。


    他们干考古的平时工作忙,身上毛病也多,没几个有健身的习惯。好在他还会每天跑跑步,对面叫孙旭的学弟是本科生,年轻人有劲儿。两个人面对面,小臂肌肉都绷紧了,能感觉到底下的泥土正贴着铜尊艰涩挪动。


    “怎么样,能搬动吗?”坑边的人带着木棍和大卷大卷的无菌纱布来了,探头问。


    宋修筠一时没功夫说话,因为使劲,口罩下的脸色微微泛红。片刻后,感受到手底下上百斤重的青铜器微微震了一下,语速很快:“可以,动了。师兄拿个木片来,先垫里头,别又陷回去了。”


    赵赟早就等着了,扶着大口尊把头往下一探,找到个缝隙把提前准备好的裹着纱布的三角木片插了进去。


    支点发生改变,宋修筠能勉强腾出一只手来,从他手里接过第二片,从另一头垫进去,相当于把口尊从土里架了起来。


    事情做到这儿,相当于成功了一半,一旁的人都大松了一口气。赵赟扶着铜尊晃了晃,没动,还算稳定,便示意他:“你趴了两个多小时了,上去歇歇,让玥玥来固定。”


    “行。”宋修筠的膝盖逐渐出现针扎似的刺痛,也不逞强,让升降台移过去,跟何觅玥换了班,活动了一下浑身的关节。


    赵赟指导完她们怎么把铜尊五花大绑,也从坑里爬出来,塌肩扶腰地在他身边站定,叹了口气:“唉,你们年轻就是好啊,光体力就高出一大截。不像我们中年人唷,稍微趴一下腰就动不了了。”


    宋修筠闻言,收回落在坑里的视线,看他一眼。


    这话一下子让他想到唐岫的那个小男朋友,大一新生,才十八岁,风华正茂,还是练体育的,从里到外都是年轻的,体力当然好。


    想到这儿,宋修筠的喉结微动,不免觉得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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