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容找到闻凌的时候,闻凌正立在房中窗前,扬手放出去什么东西。
江楚容隐约瞥见一缕白光溜走,再要看,就看不到了。
闻凌见江楚容偷看,本来有些动怒,但瞥了他一眼,似乎想到什么,忽然就收敛了怒意,淡淡道:“你上前来。”
江楚容:?
江楚容嗅出一丝微妙的气息,默默停住了步子。
闻凌转过身,剑眉微挑:“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江楚容心头警觉,连忙笑着辩解:“我进来的时候已在四周铁桶一般布下禁制,你那位好侄儿是听不见的。”
闻凌面无表情:“我让你上前来。”
江楚容:……
小老虎发威了,还是有些威慑在的,江楚容迟疑了一下,不愿触闻凌的逆鳞,终于还是不紧不慢地迈步走了过去。
闻凌见江楚容拖拖拉拉,难得没有生气,只等江楚容走到他身前,方才扬起漂亮的下颌,示意了一下道:“坐下。”
江楚容:?
心中腹诽,但江楚容最终却还是毫无反抗之色地默默盘膝坐在了闻凌面前的地毯上。
闻凌看过去。
此时江楚容墨发半拢半披散在脑后,上面挂满金饰珠宝,华丽非常,隐约露出半截白皙如瓷的修长脖颈,惹人遐想。
美色当前,闻凌此刻却并未露出一丝异样,只是面色平静地伸手从江楚容那乌墨色的长发下穿过,将江楚容脑后那一把光滑沉润的发丝细细给握住,笼在了掌心。
动作间,金饰碰撞,叮咚作响。
同时闻凌另一只手抬起,修长指骨轻轻掠过江楚容耳畔,擦过江楚容耳垂上的白腻肌肤,惹出一点酥麻触感。
先前闻凌把江楚容头发握起时江楚容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感受到闻凌摸他耳廓的这个动作,江楚容眉心不由得轻轻颤了一下,心情有点微妙——他觉得闻凌这举动太古怪了。
可他丝毫感受不到通过同心生死契传来的波动。
这证明闻凌这会没什么情绪。
没什么情绪摸他头发又摸他耳朵做什么?
忽然,闻凌指尖一动,捏住了江楚容的耳垂,捻了一下。
江楚容没忍住:“嘶——”
闻凌动作一顿,冷冷道:“叫什么叫?我都没动手。”
江楚容骤然一惊,连忙抬手捂住耳朵:“你动什么手?”难道要割他耳朵么?
闻凌:“给你穿个耳环,别动。”
江楚容:……?
稍微回过神,江楚容嘴角抽搐了一下,婉拒道:“这就不必了吧,我有些怕疼……”
闻凌淡淡:“那我把你迷昏了再穿。”
江楚容一阵思维混乱,最终还是没稳住,问:“你这什么癖好啊,没事给人穿耳环做什么?”
“给你伪造一个秦楼月的身份证明。”
一语既出,江楚容骤然沉默。
过了许久,江楚容蹙眉,狐疑道:“魔族身份证明这么奇怪的吗?”
闻凌:“秦都神王给他每个子嗣都赠有一枚耳环,那枚耳环是一件地品法器,他子嗣的身份象征,同时也起到监视他们的作用。这样的耳环,我也有一枚,而且是半天品,足够伪装过去了。”
顿了顿,闻凌道:“秦楼月对他那枚耳环看得紧,未必弄得到手,而且——他的东西,你敢戴么?”
江楚容无语。
不敢是不敢。
但监视对象换人了,秦都神王难道不会知道么?
闻凌:“他现在正在闭关,等他出来,我们已经抵达皇都,到时在皇都,他也不好发难了。”
江楚容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向闻凌——反正这耳环今天横竖也得穿是吧?
闻凌眸光淡淡同他对视。
三秒后,江楚容主动败下阵来,放下捂着耳朵的手,一脸无奈地垂眼道:“那你轻点。”
闻凌不语,再次抬手,捏了捏江楚容柔软细嫩的耳垂。
江楚容嘴角抽了抽:“快点。”
闻凌眸中闪过一道冷光,指尖一动,一道红光便刺穿了江楚容的耳垂。
江楚容猝不及防:!
短暂的刺痛传来。
一滴血点从江楚容白皙的耳垂上蔓延开来。
江楚容忍不住“嘶”了一声。
闻凌瞥了江楚容一眼,指腹捻了一下,魔气散出,将江楚容耳垂上那渗出的鲜血拭去,瞬间,江楚容耳垂上的伤口愈合,那耳环竟是严丝合缝地同江楚容的耳垂长在了一起。
江楚容“咦”了一声,突然就不觉得痛了。
闻凌收回手:“好了。”
江楚容本来是很抗拒这件事的,但现在竟然一下子就无痛了,他潜意识里的抗拒就变成了好奇。
想了想,江楚容起身站起来,走到一旁桌子上放着的铜镜前,照了一照。
镜中照出的景象让江楚容有些意外。
闻凌说是耳环,其实用耳坠更为恰当。
一条纯金打制的小蛇正蜿蜒妖娆地衔着江楚容白皙的耳垂,小蛇头顶是一枚鲜红欲滴的红宝石。
江楚容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那小蛇浑身蛇鳞游动,散发出淋漓金光,红宝石也随着角度变幻折射出炫目深红的光。
看着那铜镜中红宝石里折射出来的光,江楚容的神智竟然很短暂地陷进去了一丝。
但旋即,他心头警觉,调动魔道修为,清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铜镜中的画面也变了。
不知何时,闻凌站在了他的身后:“这是魔血石,由至尊境魔道高手的魔血凝成,戴在身上,既可以促你魔道修为提升,又能在关键时刻迷惑敌人。”
江楚容闻言,不由得诧异:“原来这还真是个宝贝?”
闻凌挑眉:“半天品法器,你觉得呢?”
江楚容:……
半晌,江楚容略带歉意地一笑,冲着镜子里的闻凌道:“抱歉,我误解你了。”
闻凌从江楚容身后看到镜中江楚容这笑意,忽然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一下唇,凑过来,低声凉凉道:“你没误解,我把这东西扔给你,到时决战后秦都神王便再也找不到我了,你就安安心心当我的替死鬼吧。”
江楚容脖颈默默一缩。
好家伙,这气量这真够小的。
·
两日后。
楼船终于抵达魔域皇都。
江楚容此时已经重新换了一身更华丽的衣饰——嗯,不过还是露得同样多。
而这边,秦楼月和闻凌同时从各自房间走出来的时候,秦楼月铁青着脸,闻凌倒是神色淡然。
再看到秦楼月的装扮,江楚容更是有些意外。
秦楼月平日里算是魔修里最不擦边男的那一类,但今天却换了一身最擦边的衣服,不过是偏英武雄壮的肌肉男那种。
同他那张妖娆俊美的脸格格不入。
难道这是护法装?还是闻凌的恶趣味。
江楚容有些奇怪。
恰好这时,闻凌道:“时候不早了,护法,我们准备启程吧。”
秦楼月闻言,默默咬了一下牙,终于还是仰天长啸一声。
长啸声后,秦楼月面容变幻,身形也节节高涨,魔光变幻,最后秦楼月变成了一个三丈来高的巨人。
巨人的身影落下来,将闻凌和江楚容都笼罩其中。
江楚容隐约嗅出一丝危险的气味,却没有动。
下一刻,闻凌取出一樽金翠辉煌的坐辇,抛了出去。
秦楼月接过,把坐辇顶在肩上,这巨人便这么俯身跪下,瓮声瓮气地道:“请公子上辇。”
江楚容见到这一幕,嘴角悄悄抽搐了一下,这才明白为什么闻凌不愿意当护法了。
感情是不愿意当坐骑啊。
上撵后,江楚容盘膝坐在坐辇中央的丝绸软椅上,闻凌则立在他身后,拿了两根孔雀羽做的障扇挡在他头顶。
一切准备就绪后,闻凌抬手一拂,坐辇前的珠帘哗啦坠下,挡住坐辇中二人身影。
“出发吧。”
巨人秦楼月扛着坐辇,徐徐起身,便迈开大步,朝着皇都城走去。
·
去往皇都城的路上,江楚容坐在秦楼月肩头往外看去,便看到无数同秦楼月一样的巨人扛着各种华丽坐辇朝城中行去。
江楚容还愕然发现,这些扛坐辇的巨人居然都是天侯境修为,天侯境中期和后期的高手都不少。
秦楼月的天侯境初期修为在这一行巨人里甚至有点不够看的。
至于坐辇内的魔修,反而大部分散发出来的修为都低于天侯境,以修罗境居多。
江楚容见到这一幕,心情有些微妙。
看来魔族的尊卑关系也异常分明,即便是天侯境的高手,若是出身低微,也还是只能给王宫贵胄当坐骑啊。
忽然,有一位巨人遥遥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目光如炬,笑道:“这位兄台看着有些面生,不知是哪位神王座下?”
这巨人声如洪钟,这么一声出口,不少魔修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江楚容眉头微蹙,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找事的。这点子是不是有点背?
一旁的闻凌淡淡道:“这次收徒大会,就是要比拼功法修为。现下也是最好的试探时机,你的修为在这些贵族子弟里最低,秦楼月在护法里修为也是最低,自然被人当软柿子盯上了。”
江楚容无语,怀疑闻凌是故意的。
而这时,巨人秦楼月已经沉声开口道:“我乃秦都神王座下新晋魔将,我家公子是秦都神王的六公子,秦楼月。”
巨人秦楼月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唰的一下看了过来,又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毫不遮掩地露出嘲讽的神色,
“秦楼月?那不是秦都神王跟一个船妓生的半魔么?”
“秦都神王老糊涂了?送这么一个半魔纨绔来参加收徒大会。”
“好像才不过洞渊境后期的修为,这种修为参加收徒大会,随便哪位公子都能一指头碾死吧?啧,真是不自量力。”
这些魔修嘲讽之时压根就没有遮掩,所以所有议论的话语都原封不动地传入了秦楼月等三人耳中。
秦楼月面色阴沉,垂着眼,兀自按捺不动。
但坐在坐辇中的江楚容却看得分明,秦楼月肩头都隐约有青筋暴起,显然是在疯狂忍耐心中怒气。
江楚容见状,竟是头一次莫名有点同情闻凌这个便宜侄子了。
而这时,等众人差不多议论完了,方才那位开口的巨人露出微妙神色,旋即意有所指地笑了笑道:“原来是秦都神王的六公子,失敬失敬。”
巨人秦楼月面无表情,仍是强行忍耐。
可就在这时,坐撵中江楚容轻轻笑了一笑,发话了:“你家主子什么来头?也不通报一声,这么不知礼数么?”
全场哗然。
大概没想到一个洞渊境后期的私生子也能这么豪横,城中魔修都震了震。
旋即大家便都露出看笑话的表情,看向这边。
就在这时,巨人秦楼月却忽然压低嗓音对二人道:“那位是十二神王之首,梵天神王的嫡长子梵神音,公子莫要妄动。”
明显是让二人忍的意思。
江楚容没发话。
与此同时,对面那巨人神色诧异,道:“秦六公子,我们公子问你话是你的荣幸,你年纪轻不懂轻重,今日还是莫要生事为好。”
坐辇中江楚容闻言沉默一瞬,看了一眼一旁的闻凌。
四目相对,江楚容看到闻凌眸中那一点嗜血的淡红,忽然就托腮笑了。
笑出了声。
那巨人听到江楚容这肆无忌惮的笑声,终于面色一沉,怒道:“放肆!”
江楚容换了个姿势托腮,饶有兴致地懒懒道:“一个下人也敢在本公子面前放肆?”
“奴儿,给我教训教训他,看看到底是谁不知天高地厚?”
江楚容这话一出,城中魔修们差点都笑了。
教训梵天神王大公子的护法?这秦楼月是失心疯了吧?
可就在下一秒,一道黑红色浓烈魔气自江楚容坐撵中冲天而起!
众人轰然,大惊失色,乱成一团。
“天魔!是天魔!”
“秦楼月居然收了一个天魔当侍奴?!”
“他怎么敢的,他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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