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周思慧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说的心肝乱颤,心头像是有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
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复时,宋祁的微信再次进来。
s:[算了,见面在说。]
因他这句话,周思慧第一次上课走了神,她自从上学开始从来都是老师夸奖的对象,细数几次挨批评还都是因为他。
想的太投入,思绪里都是他,连老师提问都没答出来,也怪不得会挨批。
温莱对周思慧的反常行为很好奇,她书都顾不得收拾,单手托腮睨着她,努努嘴,“你刚想什么呢?”
周思慧拿笔的手指倏然一顿,眼睫轻颤两下,淡声说:“没想什么。”
“骗人。”温莱凑近盯着她看,眼珠子一转悠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宋祁。”
“啪。”周思慧手里的笔掉到了桌子上,又滚着落到了地上,她弯腰捡起,迎上温莱促狭的神情,眼神闪躲道,“没有。”
心虚的太明显,温莱轻笑出声:“一看就是。”
周思慧张了张嘴想反驳,可迎上她审视的眼神后,突然没了底气,说话的语气也弱下来,有些自暴自弃,“你说是就是吧。”
这算是间接承认了。
温莱很乐意看到好姐妹获得幸福,但是该审的也要审清楚,她手指叩击桌面,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宋祁的?”
“来了云大?”
“不是,”周思慧淡声说,“很早以前。”
“很早以前?”温莱想起,周思慧跟宋祁曾经是校友,她轻拍脑门,“忘了,你俩是高中校友。”
高中…
周思慧想起高中那段生活,眼底情不自禁流淌出笑意,她抿抿唇,偏头瞟了眼眼窗外的树影,依稀间好像看到一中梧桐树下的纤细身影,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手里抱着书假装路过操场。
混在欢呼的人群里悄悄看一眼恣意奔跑的人,好像有他在的地方空气都是甜的。
“不只是高中校友。”周思慧收回思绪,把书放进书包里,示意温莱起身。
“嗯?”温莱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折,她睁大眼睛,“不会是…初中校友吧?”
“这么有缘?”
周思慧没回,只是眉眼弯弯浅浅笑了笑,在大家眼中的“有缘”殊不知是她努力多年的结果。
她见过太多次云城凌晨两三点的样子,也见过太多次晨曦升起的第一道光。
书桌上一摞摞试卷,是她辛苦的见证者。
“欸,会会你说嘛,快说。”温莱想听故事,跟上周思慧的脚步,摇着她胳膊不松手。
温莱那张混血脸撒起娇来,让人骨头都酥了。
身侧有男生看过来,对着她眨了眨眼,她给了对方一个白眼,缠着周思慧还要她讲时,寝室微信小群里有人艾特了全员。
是王可。
王可:[姐妹们我脑袋好像是抽了,我问一下,早餐是宋祁请咱们吃的吧?]
这反射弧,一节课了才反应过来。
杜甜悦:[不然呢?]
王可:[真是宋祁?]
李爱:[是。]
王可:[啊啊啊啊啊啊,活不成了。我这辈子都没想到有天宋祁会请我吃饭。]
王可:[宋祁是谁?咱云大的校草,全校多一半女生的暗恋对象,我去,他今儿怎么想起来请咱们吃饭了?]
刚才只顾着高兴,杜甜悦也没细想,经王可一提她反应过来。
[是啊,宋祁干嘛请咱们吃饭?]
王可:[我问你呢?你干嘛反问我啊?]
杜甜悦:[我哪知道为什么?校草的脑回路是咱一般人能懂的么?]
王可:[不是,那请吃早饭也得有个理由啊。]
王可和杜甜悦你一句我一句说起来,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群里只有她们两个在聊,其他三个都浅水了。
[欸欸欸,你们三个出来,解释下。]
李爱:[你也说了校草的脑回路不一般,就当他脑袋抽了吧。]
王可:[……]
王可艾特温莱和周思慧:[你们俩不说点什么?]
温莱倒是想说,但当事人不让说啊。
她避重就轻回:[上次凑巧选了同样的公共课,因为一些事认识了,还一起吃了饭,所以就……]
温莱刚发送出去,惹来王可一阵尖叫,这次王可连字都没打,用的语音。
“啊啊啊啊啊啊,你们和校草出去吃饭竟然不带我,呜呜,太伤心了。”
王可这种行为倒是也不难理解,宋祁嘛,云大风云人物,多金又帅,女生见了都喜欢。
温莱边走边低头解释:[那次是凑巧。]
王可:“我不管,下次也要带我一起去。”
温莱看了周思慧一眼,回:[行行行,带你一起去。]
两人边说边走进了长廊西边的大教室,她们来的早,教室里没什么人,周思慧喜欢靠窗的位置,几乎没有犹豫,抬脚朝窗边走去。
靠窗的都是两人桌,周思慧坐下后,温莱也跟着坐下,至于宋祁的座位?周思慧把书包放到了前面的课桌上。
放下时还有些许犹豫,心里悄悄冒出一道声音:为什么不和宋祁坐一起?
上高中时,周思慧最羡慕的就是能和宋祁坐同桌的人,一天里她总会刻意绕路去一次一班门口。
或是接水,或是去卫生间,反正要有那么一次。
其实她这属于舍近求远了,明明几步远便是热水间和卫生间,她偏偏要去下一个楼层。
她指尖缩了缩,犹豫片刻后收回手,不行,她还是不太敢。
温莱见她一直没动,挑眉问:“会会,想什么呢?”
“没有。”周思慧回过神,拉过椅子坐下,无意中看到水杯空了,又站起,拿过温莱的水杯晃了晃,“我去接水。”
温莱正忙着和王可聊天,见状点点头,说了声:“辛苦宝贝。”
周思慧笑笑,拎着两个水杯出了,水房就在教室斜对面,几步远的路,周思慧接好一杯,突然没热水了,她倚着墙静静等着水烧开。
王可还在哭唧唧,说自己错过了一个亿,早知道也报同样的公共课了,虽说枯燥,好歹能见宋祁,还能养养眼。
温莱觉得她苗头有些不对,问了一嘴:[你不会是喜欢宋祁吧?]
周思慧正好看到这句话,莫名的,心情不好了。
风从半开的窗户流淌进来,明明带着暖意可拂在身上却觉得有丝冷。周思慧今天穿了件米色长裙,裙摆到脚踝处,腰间束着腰带,勾勒的身形越发纤细。
她发丝披在肩上,风吹来,发丝微微扬起,风走,发丝又落下。
不知是冷的缘故还是其他,她脸上的血色隐隐退了些,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有些暗淡无神。
她低头凝视着手机屏幕,唇渐渐抿成一条线,心头像是坠上了什么,沉甸甸的。
王可在温莱问出那句话后不知在忙什么,过了两分钟后才回复的。
“莱莱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温莱:[你不是一直在打听宋祁吗?我以为你喜欢他呢。]
王可:“打听代表喜欢那我喜欢的人要从宿舍楼排到学校门口了,就是单纯的欣赏。”
王可:“一切美的事物都值得我们欣赏。”
周思慧的坏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上一秒还觉得风冷,下一秒,又觉得风有些燥热。
王可:“要说学校里谁跟宋祁最配,我还是觉得会会跟他最配。”
王可一直用的语音,周思慧指尖点上了她发来的这条语音,原本打算放在耳边听得,突然身后传来动静,她下意识回头,手机离开了些。
王可的声音外放出来:“要说学校里谁跟宋祁最配,我还是觉得会会跟他最配。”
随着声音落下的,是男生那张俊逸的脸。
周思慧看到了宋祁,他就站在三步远的地方,双腿随意交叉,双手环胸,嘴角叼着烟,后背倚着墙,直勾勾睨着她。
周思慧:“……”
他正好正在有光的地方,阳光照到他脸上,映得他脸氤氲蒙蒙的,眼底神色也不甚清晰。
周思慧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指尖抖着锁了手机屏幕,又把另一杯水接好,低头走出了开水间。
像是没看到宋祁一样,越过他朝教室走去。
她走得很急,有种落荒而逃的既视感。
宋祁看着她走进教室,拿下唇角的烟,舌尖顶了顶腮帮,脸色晦暗不明。
赵达走的慢,没看到前面,只看到周思慧头也没抬的进了教室,走到宋祁身侧,抬肘撞了撞他,努努嘴。
“老大,你又给吓跑了呀?”
赵达蹙着眉,撇着嘴,那副神情还挺讨打,“不是,咱好不容易用一顿饭拉近了关系,你这不能又把人给推出去啊。”
“闭嘴。”宋祁踢了他一脚,转身进了教室。
宋祁在哪里,哪里必沸腾,他一进教室便被人围了上来,有拿着书本请教问题的,有给他送饮品的,还有就是纯粹为了看他的。
这幕见怪不怪,宋祁也习惯了,看也没看身侧跟着的人,慢悠悠朝教室后面走去。
赵达被挤到了一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嘀咕说:“不是,你们眼里就只有宋祁,就没我吗?”
回答他的是背影。
行吧,这幕赵达也见怪不怪了。
他等宋祁坐下后,扒开人群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宋祁身边,女生们还想说什么,但见宋祁不想理会,只好悻悻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嘈杂声依旧。
周思慧在进教室后便没抬过头了,她一直低着头写作业,连温莱跟她说话她都没停。
别看她面上从容淡定,其实心里慌得很,就怕刚才王可那条语音被宋祁听了去。
她想偷偷看他一眼,又怕被他逮个正着,只好放弃,用写作业来转移注意力,天知道,她转移的有多困难。
前排的前排坐的也是女生,刚才人群围着她没能和宋祁说上话,这会儿没了其他人,她方便了很多。
“宋祁你好,我是建筑系的,我叫朱美美,认识你真高兴。”
女生长得还可以,就是这名字……
猪妹妹。
温莱听后噗笑出声,笑得太过明目张胆了,女生朝她看了一眼,眼神还挺冷。
温莱抿抿唇,移开视线朝身侧看去,只见周思慧手一抖,在本子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隐约还能听到纸张破裂的声音,仿若划在了她心上。
朱美美继续说:“我早就想认识你了,可惜一直没机会,今天正好,不知道你方便吗……”
四周越来越吵,有些听不清,周思慧耳朵竖起想听听她到底说的什么,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能……跟你……一起吃……”朱美美的声音忽有忽无,脸上升起一团红晕,一看就很紧张。
周思慧对那样的神情很熟悉,每次见到宋祁她都会情不自禁的脸红紧张,无论她怎么心理暗示都没用。
忽然有男生跟女生吵了起来,盖过了朱美美的声音,周思慧这下彻底听不到了。
她握着笔,一直没动,直到温莱的声音传来,“欸,会会,你都写这么久了,怎么还做第一道题呢。”
温莱话音落下时,周思慧下意识去看宋祁,发现宋祁偏头朝她看了一眼。
周思慧:“……”
她抿唇吞咽下口水,握着笔,继续低头做起来,把那页做完,心跳都没平复下来。
谁知后面发生了更让她心跳加速的事。
赵达手机进来一条微信,是宋祁发的。
[你去跟周思慧换座位。]
赵达一听双眉皱到一起:[老大,这个事吧,难度系数有些大啊。]
下一秒,他有笔转账进来。
宋祁:[晚上的饭钱,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赵达:[ok。]
赵达捂着肚子哼唧,问能不能跟周思慧换个位置,他可能是晕车。
周思慧愣住:“嗯,晕什么车?”
赵达:“不是,我可能是吃错东西了,我想靠窗坐会,行吗?”
赵达都病成这样了,周思慧再不答应有些说不过去,只是想到要和宋祁坐一起,她又有些犹豫。
连温莱都能看穿她的心思,她真怕宋祁也会。
“小会会,帮帮忙。”赵达抱着肚子求人。
周思慧点了下头,“好。”
不过她没打算自己换,她给了温莱一个眼色,要温莱和赵达换,然后她把靠窗的位置让给赵达。
安排的倒是挺好,可惜没能如愿。
赵达摇头:“不行,我有话要跟温莱讲。”
接着又说:“很重要的话。”
就这样,在赵达恳切眼神的注视下,周思慧同意跟他换座,坐到宋祁身侧时,她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毕竟这幕只有在梦中出现过,与梦中不同的是,梦里闻到的是花香,而现在闻到的是清爽的薄荷香气,隐约夹杂着烟草香。
烟草味不那么明显,更浓重的是他身上的薄荷香气。
她整个人浸润在这样的气息中,人都有些恍惚,连他讲话她都没听到,慢半拍反应过来。
“什么?”周思慧问。
“笔记。”宋祁身体侧着朝向她,指间转着笔,“我看看。”
未了又说一句:“行吗?”
谁都不可能拒绝这样温软的声音,周思慧也不能。
她迎着他视线点了下头:“好。”
话落,从书包里去翻找笔记本,笔记本就在上面,没费什么功夫找了出来,“给。”
宋祁伸手去接,男生手指冷白修长骨节分明,好看到让人移不开视线,周思慧盯着他手指看了两秒。
意识到不对劲时又低头收回,她本以为自己做的很小心了,看的时候都是偷看的,却还是被发现了。
一抬头,发现宋祁正盯着她看,眉梢轻挑,问她:“好看吗?”
周思慧:“……”
周思慧没这么窘过,若是之前距离远还好,她可以躲起来,但眼下他就在眼前,她根本没法躲。
她紧张的咬了咬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说了声:“好看。”
宋祁睨着她,没错过她脸上浮现出的红晕,黑眸里淌着炙热的光,唇角微扬,又成了平时的慵懒模样。
他停止转笔,手搭在周思慧椅背上,身体朝前凑近,纤长的睫毛染上了绰绰光影,像是瞬间被拉长了般。
距离骤然拉近,周思慧紧张得不行,身体坐的笔直,她暗示自己不要慌,要镇定。
可几秒后,她放弃了,根本不行。她的鼻息间都是他的气息,想平静也平静不下来。
“周思慧。”耳畔传来好听的男音。
周思慧背脊一挺,下意识回头,两人的脸差点贴上,男生放大到若干倍的脸缀进她眸底深处。
她心跳猛然加快,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起来,好像周围的空气都被夺走了。
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呼吸困难,和其他时候相比,这次才算最难捱的。
征愣几秒后,周思慧急忙后退,拉开距离的同时,椅子腿划出声音。刺耳的响声传来,其他人纷纷朝他们看过来。
周思慧一向不喜欢成为焦点,她忙收回视线,拿过书挡住脸,借此平复心情。
之后的一节课,她都没再和宋祁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敢再看他一眼。
下课铃声传来,她轻吐一口气,总算结束这磨人的课堂了,收好东西,转身叫了温莱一声,周思慧站起身,大步朝教室外走去。
她没注意到温莱没跟上,就那样出了教室,沿着长廊走到楼梯口,“温莱,你一会儿——”
说着她回头去看,没看到温莱,倒是看到了别人。
那人裹挟着光走近,晃得人眼花缭乱。
周思慧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混杂着风声,蛊惑得不行。
“周思慧,你跑什么?”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