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筠顿了顿。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事情要麻烦姜阮，只是，看到鹿宁主动过来，还在姜阮身侧坐下，并且吹笛子给姜阮听，她就稍微有点……
南清筠说不清楚，她生平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绪，她琢磨不懂，也不知如何应对。
只是觉得，不想再默然无声旁观下去了。
她想走进来，想要引走姜阮的视线。
南清筠眼帘动了动，而后找了一个借口：“有一些剑招上的事不太懂，想要请教师尊。”
姜阮立刻就站了起来。
其实对于剑诀剑招她自己懂得也不多，但无所谓，此刻能将她拯救出来就好。
然而鹿宁也随之起立。
姜阮看了过去。
鹿宁道：“正好，我也有不懂的地方。”
姜阮：……
棘手。
她轻咳一声：“是这样的，我觉得，可能以我的水平，没办法教你。”
对于这一点，姜阮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鹿宁实力虽然现在还没有超越她，但对方身上最令人瞩目的是天赋与潜力，她就像是玉石一样，几乎都不怎么需要打磨，只待自己成长即可。
姜阮并不觉得她能给出什么指点，别把对方引入歧路就是好的了。
然而鹿宁却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只道：“无妨，只是切磋交流而已。”
顿了顿，她看向南清筠，“和她。”
姜阮不想交手，鹿宁看得出来，既然如此那就换一个。
姜阮不由有些惊讶，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南清筠。
南清筠面色不动，既没有被挑衅到的激动，也没有和第一名交手切磋的期望，只是平静，黑眸静静望过来。
随后，她微微颔首：“好。”
两个人都同意了，姜阮若还要阻拦，就显得有些怪了。
况且也没什么好拦的，反正切磋的又不是她。
总之也把鹿宁的注意力引开了。
说实话，鹿宁方才的话也有点惊到姜阮了。
无所适从无法应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关于南清筠的事，姜阮需要保密。
鹿宁看上去并不像是会追问他人隐秘的人，可……在鹿宁说她也要换着玩的时候，姜阮莫名有种感觉，鹿宁这次应当是认真且执着的，用应付陈旭那种仿佛好像无法敷衍鹿宁。
而且姜阮也有点不太乐意说谎话骗她。因为鹿宁那双眸子太纯净了，连带着她整个人都是透彻的，姜阮如果骗她，总会有种心虚愧疚的感觉。
所以能够从那个环境下逃离出来再好不过了。
陈旭见到她们三人有所动作，不由疑惑：“师叔？你们去哪啊。”
姜阮：“不走，就去旁边。”
陈旭跟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姜阮看他有些警惕，就安抚道：“没有，没发生什么事，就是鹿宁想友好切磋交流一下，我们不打扰你们，去旁边的空地上。”
陈旭惊讶睁大双眸，有些激动：“鹿宁要跟您切磋？！”
姜阮听到切磋两个字就头疼，她果断否认，“不是跟我，是跟南清筠。”
陈旭：“哇！”
姜阮：“你‘哇’什么呢？”
陈旭激动：“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切磋啊！带我一个带我一个，师叔，我也想看！”
“……”
姜阮同意了。
鹿宁拿的依旧是她的九霄剑。
九霄九幽虽是双生剑，但彼此却有很大不同。
至少九霄剑出鞘，便自带光芒，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神品宝剑。
鹿宁：“你要用哪把剑？”
南清筠没有回答，只是取下自己腰间属于姜阮的剑。
鹿宁扫了一眼，神色与语气仍旧淡淡：“用这把剑，你打不过我。”
南清筠并没有被激怒，只是道：“能否打过，也要试了再说。”
姜阮心底一跳，忍不住插话：“没有什么打过打不过，我们就是友好切磋，点到为止，千万别过火。”
南清筠听到姜阮这样说，神情柔和了一瞬，侧脸对姜阮点了点头，“师尊放心。”
鹿宁握着剑的手指紧了紧，眼睫动了下。
两个人对峙一息，而后同时行动。
姜阮与陈旭在一旁观看着。
她们二人并没有动用其他手段，只是单纯比拼剑术。
姜阮眼神在她们之间转来转去。
陈旭：“谁会赢啊？”
姜阮没有回答。
短期内两人不相上下，但长期打下去的话……
姜阮觉得，也许南清筠会输。
陈旭在一旁时不时发出惊呼与惊叹，试图解说这场切磋但却跟不上她们的节奏，于是问姜阮：“师叔师叔，她们打的怎么样了？”
姜阮……姜阮也不知道。
灵力加持下她能看清双方的动作与行动轨迹，但更细致透彻的东西就不太了解了。
毕竟她既不是土著也不是剑修，看不懂很正常。
但某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姜阮还是能意会到的。
十余招之后，鹿宁挑飞了南清筠的剑。
姜阮这边倒是看得清楚，并非南清筠失力，而是假如她要硬拼的话，最后的结果必定会是她的那柄剑碎裂。
普通的剑拼不过九霄剑，也在情理之中。
而南清筠不想姜阮佩剑有损，于是便松开了力气。
两人切磋之后都没有太大的力竭，甚至调动灵力在周身循环后，连气喘也没有。
只是她们之间气氛凝着且微妙。
连陈旭的情绪都受到了影响。
南清筠紧紧握着手指。
她知道鹿宁实力在自己之上，只是……
姜阮走了过去，像是没事人一样把自己的剑捞起来，而后走到南清筠那边，帮忙把剑放好。
她顺手拍了拍南清筠的背，“好了好了，切磋结束，不错不错。”
姜阮轻咳几声，“那么我来简单讲两句。首先双方选手都赛出了风采与水平，切磋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比试当中时剑与剑、人与人的交流。我也相信你们肯定都有所收获，好的，不必在意一时的比试，大家都结束吧。”
而后，她转头看向南清筠，“走吧？”
南清筠紧绷的后背这才微微放松。
她紧抿的唇角松动了下，而后点头。
路过鹿宁的时候，姜阮也没有厚此薄彼，“你的剑术很精彩。”
鹿宁没有回答，姜阮也没在意。
毕竟在她印象里，鹿宁安静的时候多过说话的时候。
在路过的时候，鹿宁忽然道：“方才是我赢了。”
姜阮步子一顿，那种微妙的感觉再度袭来。
她有些不太适应，但还是平静心态，“唔，是的，你赢了。”
鹿宁转身，看向姜阮。
她的眸子如同琉璃一般透彻，但在某些时候，却又有一点非人的感觉。
并不是说她这个人如何可怕，而是她的眼神连带着眼瞳都太过透彻，乃至透明，仿佛不带任何情绪，从而有一种非人感。
鹿宁：“我也想换。”
姜阮：？
鹿宁旧事重提：“我也要跟你换剑。”顿了下，她补充：“方才是我赢了。”
姜阮：……
啊啊啊救命，鹿宁为什么还记得这件事！而且记得这么牢靠！
等等，难道说她刚才提议切磋是为了这个？
姜阮搞不清楚了，她自己感觉的话，鹿宁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方才好像也是真的糊弄过去了。
但对方此刻忽然提出换剑也是真的。
姜阮觉得后背又麻又痒，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脚趾抓地。
“我，这个……”她叹了口气，“但是我已经把剑给我徒弟了，再给你，她用什么？”
鹿宁唇瓣微动。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鹿宁停顿之后，走到南清筠面前。
姜阮心脏一跳，莫名有种危机感。
鹿宁的性格不会与人冲突，南清筠也同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不会与人冲突的人面对面站着，竟然让姜阮有些莫名的害怕。
害怕……她们会打起来？
鹿宁看向南清筠，她有些认真，带着小孩子脾气那种——当然，某些方面她确实纯净如稚童。
鹿宁：“我想换剑。你可以用九霄剑。”
姜阮眉心一跳，万万没想到鹿宁会直接找南清筠交换，还用九霄剑来交易。
这、这算哪门子事。
南清筠道：“这并不是切磋胜利的条件，所以我拒绝。而且——”
她道：“我也并不喜欢九霄剑，所以不必了。”
一阵轻风吹来，空气又陷入沉默。
姜阮呼出一口气，上前拉了拉南清筠，而后有些困扰，同时也勉强开了个玩笑，“怎么啦，我的剑就那么好啊？你可是被九霄剑选中的人，要是还中意别的剑，九霄剑该生气了。”
姜阮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还有一天历练呢，要注意休息啊。”
说罢，她带着南清筠回去。
同时姜阮瞄了眼自己的那把剑。
这家伙真有那么好？？
鹿宁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微微垂眸。
她今天……失态了。
鹿宁再清楚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更遑论主动提议切磋、主动提议交换剑了。
换做以往，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或者说，她绝不会注意这些。
但现在她注意了，还做了。
但是被拒绝了。
鹿宁安静站在原地，就像是被丢下的人一样。
她面上平静无波，就像是一汪湖水。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乱了。
良久后，鹿宁微微皱眉。
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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