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知道吗？阳宗媳妇怀上了。”
“真的啊？那可太好了！”
“是啊，小两口一年到头到外面打拼，总得要个孩子了吧？”
“谁说不是呢？现在几个月了？”
“月份浅，去医院才查出来的，算算日子晚秋才出生！”
“那是很好啊，坐月子没那么难受。”
……
成了大伙议论的焦点，每个人都是笑着看她的小腹，刘琴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霍阳宗倒是自在，站在媳妇边上，说话声都更响亮了。
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多少年，终于迎来了个小生命，他恨不得昭告天下。
虽然有怀孕前三月最好不要外传的说道，可父母总归要说的吧，兄弟姐妹瞒不住吧，满屋乱窜的侄子侄女也是要提醒的吧，这么一通下来，哪里还瞒得住？
再说了，霍家坡往上数十几辈，八成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也没必要见外了。
田亚芝来刘琴家串门，对着她挤眉弄眼，好似在说，信我没错吧？
刘琴：是是是，亚芝是这个。
随即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相视一笑，发自内心感受着喜悦。
“那你们两口子怎么安排？”在田亚芝想来，刘琴是肯定要留在家里养胎的。
就是不知道，霍阳宗是打算留在家里陪媳妇，还是去赚奶粉钱了。
刘琴抚着没显怀的肚子说：“等胎坐稳了，我和他一起下去。”
回答有些出人意料，田亚芝惊讶地说：“你怎么也跟着下去啊？怎么也是在家里舒服。”
“家里有家里的好，外省有外省的便利。”刘琴没有细说，但这一句话足以透露很多。
家里有公婆、哥嫂的帮衬，外省去医院检查、生孩子都跟方便、安心。
主要是，两口子一直没分开过，冷不丁留一人在家，一人在外打工，总觉得哪哪都不习惯。
霍阳宗看着追逐打闹的侄子侄女，更不放心把媳妇留下。
“嗯，也是。”田亚芝点头。
两人嫁的婆家情况差不多，很多事都能感同身受，无需细说。
聊完来年安排，又顺带提了一嘴家里有无分家的打算，最后就一心围绕着孕期、产后的大小事了。
第二日，霍阳宗带着刘琴，来给霍文生和廖柳香报喜，顺道谢谢霍不丢小朋友。
“恭喜啊！”霍文生和廖柳香异口同声说。
“谢谢文生叔、婶子。”刘琴柔声笑语。
“多亏了丢丢，要不是她提醒，我们年后直接出远门，这孩子许是……”长途跋涉伤元气，孕妇可经不起折腾。
霍阳宗蹲下身，拿出红包塞给霍不丢说：“这是哥哥嫂嫂给你的压岁钱，丢丢要平安快乐长大，以后带小弟弟一起玩，好不好？”
小姑娘这会，刚重新坐回矮凳子上。
正处于视红包如粪土的年纪，更关心的还是新玩伴。“小弟弟呢？”
视线扫过夫妻俩，朝他们身后望去。
“在你嫂嫂肚子里睡觉呢，明年这个时候，你能见着了。”霍阳宗起身，作势摸了摸刘琴的肚子说。
等到那时，出了月子，他要抱着孩子在村里炫一把。
想到这，霍阳宗笑了起来。
“好吧。”霍不丢有些失望，明年好久啊！
不过，小弟弟在嫂嫂肚子里睡觉，那自己是不是在妈妈肚子里睡过？
她便凑到廖柳香跟前，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偏头靠近自己。
“丢丢，怎么了？”廖柳香正提醒刘琴注意事项，被小家伙吸引住。
霍文生和霍阳宗说话声停了下来，看着母女二人。
刘琴的目光也落在了二人身上，心里不再是酸酸涩涩，而是期待更多。
“妈妈，我要和你说一个秘密。”小家伙很谨慎压低了声音。
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了一圈，发现大伙都在瞧她，更小声了。
廖柳香习惯大嗓门了，即便也跟着放低了音量，依旧能轻易被霍文生二人听见。“什么秘密？”
“我是不是也在你肚子里睡过觉？”霍不丢虽是在问，可一脸我肯定没猜错的模样。
此言一出，廖柳香愣了，其他人脸色也有些僵硬。
不过，她很快扬起笑说：“是啊！”
“那你会不会很累？”得到确切答案，霍不丢问。
“不累。”廖柳香答。
“妈妈，我好爱你呀。”自己穿厚衣服都觉得好累的，妈妈揣着她竟然不累？霍不丢心想，她好爱我呀！
“妈妈也爱丢丢。”廖柳香笑着笑着，眼里多了一层水汽。
听到这句，小家伙咧嘴笑了，她就知道，就像瑛子婶婶说爱斌斌哥哥一样。
“偷听”的霍文生和霍阳宗两个大男人，快速眨了眨眼，随即若无其事继续闲聊。
刘琴偏过头，擦了擦眼角。
睡前，霍阳宗和刘琴说起这一茬。
“丢丢真是太可人疼了。”越想到白天小家伙黏糊廖柳香那个劲，刘琴心里触动越深。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
“是啊！”霍阳宗想得差不多。
不敢收紧搂着怀中人的力道，只轻轻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
而另一边的霍文生老两口，看着呼呼大睡的霍不丢，重重地叹了口气。
“等长大后再告诉她？还是一直瞒下去？”廖柳香将丢丢不听话的发丝捋到两边，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心里既满足又酸胀得厉害。
要是闺女日后知道他们不是她亲爸亲妈，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嫌弃他们？
“能瞒就瞒吧。”霍文生回。
没有烦恼的霍不丢，睡得可香了，还做了个美梦。
一早上就捂着小嘴偷偷乐，两口子虽不明白她乐什么，可见到也跟着笑。
“丢丢，你在干嘛？”霍朝斌迈着小碎步跑来，一眼就看到自言自语的霍不丢。
“嘘！这是小秘密，不能说。”霍不丢伸出小手指，放在嘴边提醒道。
霍朝斌跟着学这个动作，然后蹲在她身边问：“你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
他实在好奇，丢丢有什么秘密？连他都不能说吗？
霍不丢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你不能告诉别人。”
“放心，我不会说的，什么秘密？”霍朝斌继续追问。
于是，霍不丢两只小手搭成话筒，凑到霍朝斌耳边，开始分享起她的小秘密。
一旁的廖柳香和霍文生，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两人看看彼此，又瞅瞅角落里的两小只，所以，丢丢有什么秘密？
很快，霍怡馨也来了。
说好保密的霍朝斌，学着霍不丢先前模样，凑到霍怡馨耳边分享她的小秘密。
三人齐齐捂嘴偷乐，大人不明所以。
突然，霍不丢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霍怡馨说：“妈妈，我摔了一跤。”
廖柳香刚起身想过去，就见霍怡馨凑近，轻轻摸着她的小腿说：“妈妈来了，涂油油，涂油油。”小肉手一点一点，熟悉的擦伤过后的消炎止痛动作。
一般摔伤磕碰，没有明显伤口，家里都会用木子油给霍怡馨擦一擦，小姑娘这会模仿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霍朝斌也上前，自曝身份：“爸爸在，不哭不哭，打它。”说着蹲下身子，小巴掌呼地面。
两口子哭笑不得，敢情之前的小秘密就是玩过家家，还是角色扮演的那种？
这个年关，来家里串门的人格外多。
一个两个都喜欢找霍不丢。
“丢丢，帮老叔看看肚子里有没有石头？”男人扯开厚重外套，大喇喇地站在小姑娘跟前问。
霍不丢摇头，随即开口道：“有小娃娃。”
金手指这会没吱声，小家伙自顾自判断得出结论。
先前洗澡时，她拍着自己的小肚子问过廖柳香：为什么她们都能在这里装小娃娃？
廖柳香笑着回道：“肚子鼓起来就能装啦！”
霍不丢点头：哦，原来只要肚子鼓鼓，就有小娃娃在里面睡觉。
所以这会，她对着挺着啤酒肚的男人这样说。
其他一起来的大人们听到这答案，都要笑疯了，男人肚子里怎么可能有小娃娃？哈哈哈！
果然，身体健康啥的，还是得相信科学，不能依赖小不点。
霍不丢眨巴着眼，倚在廖柳香身边，难道她说得不对吗？
此时的金手指在干嘛？
它在思考通过幼崽之口，为他人诊断获得功德的可行性。
去医院溜达了一圈回来，它发现，不靠谱。
还是要随缘，刻意为之行不通。就像眼前一群人，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风湿、冻疮什么的，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年后，必备环节——走亲戚！
六溪村有六个小组，分别是霍家坡、王家岗、杨坑、罗竹园、姚庄、廖子寨。
霍家坡最靠里，住在山脚下。
廖子寨在中间，两地步行十分钟。
霍不丢穿着一身新衣裳，头上是红色碎布头扎的小花苞，简直和年画走出来的娃娃一样，喜气洋洋。
“舅舅，新年好！”还没等她说吉祥话，廖大平已经从兜里掏出红包，塞到了小姑娘手心。
“谢谢舅舅。”霍不丢把它接下，转手就递给了廖柳香：“妈妈放。”
她的衣兜是要用来装花生、糖豆、米糕等的，不能被红包占据了。
廖柳香揣起小家伙的红包。
霍文生紧接着从兜里取出好几个红包，挨个递给廖大平的几个孙子孙女。
“谢谢姑爷爷，姑奶奶新年好。”廖家几个小辈比丢丢大，都已经上学了，对红包的喜爱程度就高得多，小嘴也很甜。
看到小不点霍不丢，也乖乖地喊表姑姑。
差两月三岁的霍不丢，被一众她以为的哥哥姐姐喊姑姑，眉心蓦然皱起。
金手指笑着打趣道：“丢丢，你在霍廖两宗里，辈分不低啊！”
听到这话，再看围在自己身边小姑姑长、小姑姑短的几人，霍不丢有些忧伤。
这个时候，幼崽通常会寻求一个安全的港湾，霍不丢也是。
对着几个小孩笑了笑，慢慢挪着步子朝霍文生和廖柳香靠近，靠在坐下的霍文生肩膀上，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
对方很快就察觉到小闺女不对劲，难道受委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嘛？
廖大平扫了一眼没心没肺的孙辈们，还在讨论着拿压岁钱买零嘴还是摔炮，再看这个娇娇外甥女，瞪了廖伟涛兄弟俩一眼。
正在给姑姑、姑父端茶倒水的廖伟涛：？？？
霍文生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问：“丢丢，怎么了？”
小家伙抬头，重重叹了口气，说：“爸爸，我老了。”
五十多岁半头白发的霍文生：？？？
廖大平和廖伟涛父子三人：？？？
“你还是个孩子，哪里老了？”霍文生绷不住笑了。他家傻丢丢，一天到晚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他们叫我姑姑！”霍不丢苦着小脸，很是烦恼。
她喊姑姑的人，每次应声后，都感叹自己老了。
那现在她成了姑姑，不也是嘛？霍不丢看了看自己的小肉手，再瞄了一眼霍文生的，不理解。
怕小姑娘看到，廖氏父子偏过头闷声笑。
从灶间出来的廖柳香解释道：“丢丢，他们叫你姑姑，是因为你辈分高，不是老。”
“辈分？”金手指说了一遍，廖柳香又提了一次，小家伙疑惑了。
“这是一个很难解释的东西，等你长大就明白了。”霍文生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说。
“好吧，又要等长大！我都快三岁了，还没长大吗？”小家伙气鼓鼓道。
“还早着呢！”霍不丢以为这句还早着呢，是说她到三岁还早着，于是她暗戳戳等着四月五日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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