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1 章

    既然在朝堂上掀起了波澜, 宣武帝肯定要派人调查事情的来源,防止有人故意扰乱天下秩序, 造谣生事。

    至于这些话本和书册的内容, 说实话,宣武帝接受良好,他年少时接触不少江湖人, 见过不少江湖女子,比这些话本还要出格的内容他就见过。

    只不过有时候帝王的意愿和见识不适用天下,若是这些东西真的在民间引起恶劣影响, 即使这些书无错,也要封禁起来。

    这件事查出幕后主使压根不费事, 主要是对方压根没想过遮掩,只用了两天时间, 话本相关的所有资料都放在了宣武帝的龙案上。

    宣武帝稀奇道:“虞廿怎么对纺织业有兴趣了, 难不成看上了乔家那姑娘!”

    根据调查,虞廿先是给乔紫凝一批新式纺纱机, 加上大量的资金和市场支援, 前段时间将天下那几个布商、棉商、纱商整的大吐血, 惹得整个纺织业接连震动,乔紫凝趁机抢占了不少地盘和市场。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都那么生龙活虎的。

    后来虞廿开始在乔紫凝旗下的工坊宣扬这些话本内容,空闲时教那些织娘、织女识字,然后这些东西经由纱厂、布号传到外面,从岭南到魁州再到洛州, 甚至连东乾和西陵的边陲城镇都有说书先生宣讲这些内容。

    郭总管:“陛下这种猜测十分有可能。”

    宣武帝:“原先以为就是一些比较有趣的书,没想到还和虞临渊的小辈有关, 你说, 这些东西, 朕是否封禁呢。若是动作了,不会被虞临渊那家伙嘲笑朕大惊小怪吧。”

    郭总管躬身道:“陛下都是为了天下百姓,前两天,外面的人听说朝廷要封禁这些话本和书,这些话本和书籍一下子销量暴增,甚至有书商专门出了一个合集,对了还有赌场下注猜测朝廷会不会封。”

    “哦!听着挺热闹的。”宣武帝看了看手中的资料,扶额头疼道:“你说虞家那小子在想什么,好好赚钱即可,折腾这些东西干什么?”

    郭总管微微侧头,“陛下的意思是要这些话本禁了?”

    宣武帝端起郭总管奉上的热茶,“朕倒是无所谓。”

    只是这些天被那些大臣吵得头疼,好似晚一刻解决,天下就要亡了似的。

    可惜不能宣虞廿来京城,否则就能听听当事人是什么想法了。

    翌日早朝,一开始的朝堂氛围还算和睦,现在是秋收季节,无论对于天下还是朝廷,都是紧要关头,还有针对地方的建设和官员的任免,边境是否安定,西陵是否有人骚扰,还有相关科举事宜,等到这些讨论完毕后,宋御史带着一群人又旧事重提。

    然后不知道哪句话引爆了现场,群臣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议。

    之后,吵着吵着,大家开始用雅词问候对方的祖宗,于是这架就打起来了。

    这场群架几乎将朝堂的所有百官都卷进去了,大家都是满身狼狈、发丝凌乱、衣冠不整,更有甚至还见了血,就连见势不妙,想要躲避的唯二允许上朝的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没有幸免,两人独自开辟了战场,带着自己派别的人手脚尽用。

    宣武帝在上面看的明白,看场面是三皇子占上风,可是大皇子也没输,他看似是在帮一些老臣拉架,实则暗地里下黑手,至少有三脚踢在了老三身上,偏偏那傻子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宣武帝看够了热闹,沉声咳嗽了几声,一旁的郭总管见状,连忙带着人去拉架。

    忙了好长一段时间,连他都挨了两招黑手,才将这群官员拉开。

    待到百官重新归位,宣武帝开口道:“堂堂朝廷官员,居然当众殴斗,怎么当天下的表率。”

    众臣:“臣有罪!”

    宋御史嘴角带着青紫,发冠歪斜,一瘸一拐地走出来,“陛下,《女状元》、《女宰辅》等一众话本实在是用心险恶,还请陛下早做决断,否则会影响天下安定。”

    宣武帝:“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吗?”

    严泉出列,“陛下,臣以为,这些话本虽然有些出格,其中也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不少地方引导女子奋斗、向善,只需要命人将不妥之处稍作改变即可,不必封禁。”

    宋御史怒道:“严大人,若是出事了,你担的起吗?若是那些女子起了和男子一样的心思,你让天下男子情何以堪。”

    严泉:“所以在宋御史心里,女子就该低人一等。”

    宋御史:“女子只需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外一切都有男子即可。”

    严泉面色冷然:“宋御史说这些时,可否询问过女子的意见,难道在宋御史眼中,只有男人可以被称为人,女子不再此列。”

    “你……你强词夺理!”宋御史面色涨红,“男主外,女主内,自古以来就是传统,也利于小家大家的安定,严大人何必和我这般争执。”

    严泉弹了弹袖子,冷眸瞅了瞅宋御史,语气淡淡道:“下官只是和宋御史辩一辩而已,无论男女都是我东乾的子民,还请宋大人一味地叫嚣封禁那些话本时,能说些实际的惠民政策,否则这些话本你是封不完的。”

    宋御史冷哼道:“严大人身为男子居然说出这话,下官实在是佩服。”

    严泉闻言,嘴角翘起,“多谢宋御史夸奖!”

    宋御史:……

    宣武帝手臂撑在扶手上,右手扶着脸,目光扫了一下百官。

    殿中众人变得安静。

    宣武帝:“严卿说的没错,此事光听你们说,还有另外一拨人还没有发声呢,不如众位卿家回去询问一下家人意见,明日再论这事。”

    众臣见状,只能躬身作揖道:“微臣遵旨!”

    ……

    下朝后,宣武帝回到了勤政殿,询问郭总管,“缥缈宗来信没有?”

    他实在是好奇虞廿为何做这些。

    郭总管躬身道:“陛下,从缥缈宗送过来一箱礼物,指名是献给陛下的。”

    “哦!难不成是撑不住了,所以想要贿赂朕。”宣武帝捋了捋胡须,眼含笑意,虽说外面对于这事闹的沸沸扬扬,他倒不怕。

    郭总管笑道:“说不定如陛下所说。”

    宣武帝大手一挥,“让人将礼物送过来。”

    过来一会儿,两名羽林卫抬着一口硕大的□□铜箱子,上面不仅有两把锁,还有贴着有鱼的封条。

    宣武帝皱眉:“让人打开。”

    郭总管奉上一个未拆封的信,“有鱼东家说,钥匙在里面,若是从外面强力破开,里面的东西会自动销毁。”

    信和箱子是分开送到京城的,估摸着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宣武帝了然,接过信封,摸到两把钥匙,打开信封,里面还有一封信,【皇帝陛下,谈笔生意可好。虞廿留。】

    宣武帝将钥匙交给郭总管,示意他将箱子打开。

    箱子打开后,郭总管的目光在触及到里面的东西时,呼吸一滞,手扶着箱子不敢动作,他求救地看向宣武帝,“陛下!”

    宣武帝也镇住了,他抬手让郭林不要说话。

    箱中既不是满箱的珠宝,也没有藏着绝世美人,而是一箱普普通通的稻穗,金黄金黄的,沉甸甸地扎满整个箱子,颗粒饱满,整整齐齐地展示给他们看,看数目一个穗子上,足有百粒。

    宣武帝将郭林拉开,自己仔细观察了箱子,然后将箱子放倒,发现对方是将整株成熟稻子都挖过来了,一大捆一大捆地排排列,可以看到稻子茎秆健壮结实,一株稻子足有二十多株稻穗,每株稻穗稻谷粗略估计在百数之上。

    郭林跪在地上,小心捧着稻穗数了数一两个,“……这个有一百零五粒,这个有一百一十八粒,奴才专门挑的是一些比较瘦弱的穗子,其他的估计比这些还要高。陛下,这是祥瑞啊!”

    宣武帝拿起一颗稻子,嘴角扬起,“一颗可以说是巧合,这么多稻子,若是祥瑞,虞廿何以送到朕这里。”

    “您是说,虞东家那里还有许多这样的祥瑞?”郭林看着地上的稻子,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若是这样,那真是天下人的福气。”

    忽然他发现箱侧夹着一个册子,连忙拿出来,双手捧给宣武帝,“陛下,这里面还有这个东西。”

    宣武帝打开,发现里面记录着这种改良稻成长周期和收成数据,最后结尾注明,这些稻穗已经经过脱水防腐处理,宣武帝可以放到太庙当做祥瑞供奉,不用感谢她。

    宣武帝:……

    这家伙是故意的。

    将这么多的良稻送到他面前,明显有事相求,主要是看得见吃不着,而且稻种毁了,他若是想要新良种,只能和对方交易。

    自从登基后,他许久没被人这般威胁了。

    想要这里,宣武帝全身笼罩着让人恐怖的气压,殿中的宫女侍从以为惹怒了他,连忙纷纷跪地。

    郭林虽然也怕,奈何他是大总管:“陛下?”

    宣武帝:“无碍!对虞东家说,他的礼物朕很喜欢,他想要什么价格尽管说。”

    等到郭林下去后,宣武帝冲某处招了招手,一个全身包裹严实的人猝然出现,单膝跪地,“陛下!”

    宣武帝:“我要你查清虞廿的所有消息。事无巨细,大大小小,即使牵扯到虞临渊。”

    “是!”接到这个命令后,对方不再停留,直接消失了。

    ……

    宣武帝很快就受到对方的回信,顿时挑了挑眉。

    除了让朝廷允许民间传播《女状元》、《女宰辅》之类的话本。

    同时希望朝廷允许女子可立女户。

    这个世界虽然女子没有被压迫的那般深,可是女子也不容易护住自己的财产,若是允许立女户,女子也可以当家做主。

    宣武帝:“就这?”

    郭林诧异:“陛下,何事?”

    宣武帝:“对方想要用良种让朕允许女子立户,你觉得可行吗?”

    郭林:“这,这件事兹事体大,恐怕会遭到朝野上下的反对。”

    宣武帝:“所以那家伙先献上了一箱子不能种的良种稻穗。”

    郭林:“若是那位虞东家真是提了这个,不管未来如何,奴才还是佩服他的。”

    旁人若是得到这个,估计会所求光宗耀祖,出人头地,他偏偏想用此为天下女子得到一个出路。

    宣武帝愁道:“他若是想要一个爵位,就是世袭罔替的,朕也不眨一下眼睛,只是这个……”

    郭林:“那陛下是要回绝吗?”

    对方只要这些,说明对于功名利禄不在意。

    宣武帝:“你让朕想想。”

    ……

    虞汐璇见宣武帝有所犹豫,第二次送礼时,不仅将女户的相关规定条款帮忙弄好了,而且同样送了一个大箱子,里面放着烤熟的红薯、土豆和玉米。

    宣武帝打开箱子,先是问道一股甜香带着焦炭的味道,然后就看到箱中放着煮烤两种方式烹饪的红薯、土豆、玉米,同时旁边的册子中也注明了这三种作物的产量和种植土地特性、方式,若是宣武帝想清楚了,只需要允许这些女户条款即可,同时讲明,君无戏言,不得以后悔改。

    虞汐璇仿照华夏汉朝女户的《二年律令》来制定的,现在的条件绝对的平等肯定不行。

    所谓女户就是和户主一样有继承、分配财产的权利,可继承爵位。

    一般情况下,在家中男性死亡的情况下,女儿、母亲、姊妹、妻子、祖母可以继承爵位,充当户主身份。

    若是立为女户,婚后和离或者被休弃,之前自己的宅院和财产可以带走,并且重新获得户主身份。

    若是独生女,可在父母陪同下,立为女户,其他情况,需要父母分家后,视具体情况而定……

    ……

    虞汐璇没想过要一口气吃成胖子,先循序渐进,等到农业经济变成工业经济后,解放劳动力后,后续女子自然会争取自己的权益。

    “看来那小子提防朕很紧啊!”宣武帝看着箱中放置的熟食哭笑不得。

    郭林抽了抽鼻子,“陛下,奴才闻着这些东西甚为香甜啊!”

    宣武帝翻看放置在箱中的册子,默默在心里估算,片刻后,拿起箱中一枚烤红薯,轻轻一用力,就掰开两半,露出里面一片金黄,见宣武帝往嘴里送,郭林连忙拽住他的袖子,“陛下,使不得啊!让奴才先试一下吧,若是出事故了,奴才担不起。”

    宣武帝分给他一半,笑道:“我看你是嘴馋了吧。”

    郭林连忙吃了一口,发现软糯香甜,几口就将手中的半截烤红薯吃完了,等了一刻钟,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对宣武帝赔笑道:“陛下,味道不错。”

    “看你那样子也知道好吃。”宣武帝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化开,绵软香甜,适合老人稚童。

    吃完烤红薯后,宣武帝接连尝了其他东西,经过品鉴,还是觉得烤红薯的口感最对他口味。

    郭林在箱底找到一个菜谱,里面图文并茂,写了大量如何烹饪土豆,炖土豆、烤土豆、炒土豆丝、麻辣土豆、炸土豆、土豆条、奶酪土豆球、土豆烧牛肉……

    宣武帝之前以为这个所谓的“土豆”是个主食,没想到它是菜。

    郭林看着上面的内容,笑道:“奴才看着这上面的内容都快流口水了。”

    宣武帝看着手中的煮土豆,叹息了一口气,“虞临渊的这个后辈不得了啊!这让朕不得不答应啊!”

    郭林扶着他坐到宝座上,有些担心道:“若是朝中众大臣反对怎么办?”

    宣武帝:“谁要反对,让他们将良种或者新的高产作物给朕带回来,朕给他们升官进爵。”

    郭林不再说话。

    ……

    九月初,风靡东乾的话本仍然没有封禁,并且还因为这件事销量暴增,让各个书商、书贩赚的盆满钵满,还有一些人仿着《女状元》、《女宰辅》写了新的话本。

    在大家眼里,朝廷现在的状态就是允许甚至鼓励这些话本中的行为,之前因为话本内容,被一些算腐书生针对的女子瞬间就高兴了,找到空闲时间故意凑到他们跟前刺激他们,还故意说着话本书籍的内容,都气晕了好几个读书人。

    遇到家庭虐待,也有勇气反击,不怕旁人的指点。

    就在宋御史等人打算联合上奏,逼一下宣武帝时,然后就在朝会上,听见郭总管宣读圣旨,要设立女户,帮助女子自立自强。

    宋御史懵了,立马站出来,“陛下,不妥啊!这是违背祖宗礼法的,不管是东乾还是前朝,都未有这种先例。”

    不是一直在讨论封禁那些东西吗?怎么现在不止允许了,而且还要设立女户,简直是疯狂。

    宣武帝目光如炬,扫视众臣,沉声道:“祖宗礼法?先例?”

    皇帝这些话明显不是在问他们,众臣也不敢答话。

    宣武帝:“朕是东乾的天,礼法和规矩只有朕允许才会施行,诸位爱卿可懂吗?”

    众人沉默,宣武帝说的没错,不管他年轻还是年迈时,都不是一名虚心纳谏的皇帝。

    宋御史还有些不死心,被同伴拉了回来,默默冲着他摇头,从陛下直接下圣旨就知道,这件事无可更改。

    众人齐声道:“陛下英明!”

    宣武帝看着殿中乖得如同鹌鹑的百官,眼含嘲讽,这群人真是会审时度势,不知道下任皇帝能不能压制住这些人。

    就这样,接连讨论多天,朝廷不仅没有进行封禁那些话本和书籍,而且还要设立女户,让不少人猜测,是不是朝廷为了推行女户,才让人写了那些话本。

    虞汐璇魁州这边看到府衙的公告后,稍微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让苍梧出发,将大量的改良稻种和土豆、红薯、玉米押送到京城。

    苍梧走到中途时,这些东西就被朝廷的羽林卫接手了,据说沿途派兵保护,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乔紫凝在看到朝廷发布设立女户的条款后,脑子一时有些懵,原先从朝堂传出有御史提议封禁《女状元》那些话本后,她就担心旗下工坊的工人会被针对,毕竟这些东西是从先从乔家工坊传出去的。

    现在看到皇帝颁布的女户条律,这让她想起之前和虞廿通信时,对方对她说,那些话本只是一个开始,难不成他的目标就是这,只是这个虞廿到底是何身份,居然能说服皇帝。

    秋画看着伙计抄录回来的女户条律,看向乔紫凝,“小姐,你要不要立女户?”

    虽然小姐后面有乔家,可是乔二爷和夫人都已经去世,她算得上孤女,乔家只算得上她的宗族,符合女户条律。

    乔紫凝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嘴唇轻启,“当然要。”

    九月中旬,户部将各地上报的女户数量汇总,原先以为京城周围的人数已经够多了,发现比起魁州,他们只能算个零头,在其他地方的大多数人在观望时,不少魁州的女子都立了女户,就连上半年占得纺织业龙头交椅的乔紫凝乔老板也立了女户。

    估计因为乔紫凝的带头作用,所以魁州才有那么多人立女户。

    在九月底,朝廷大概为了平息女户的风波,公布称朝廷找到了新的良种作物,可以适应干旱环境,尤其边陲地界,还有培育了新的改良稻种,待到这些东西分到百姓手中后,肯定能让百姓吃饱饭。

    为了宣传这些作物和良种,宣武帝命令京城附近的皇庄全部换上这些作物,同时让负责人每天纪录这些作物的生长状况,至于虞汐璇之前送过来的脱水防腐版的改良水稻也被宣武帝放了一束在京兆尹府的县衙门口展示,周围被罩了一层玻璃,让百姓在外围观察。

    “哇!这真的不是祥瑞吗?”

    “当然不是,不对,就是祥瑞也比不过这个稻子大。”

    “我听我家小子服侍的官老爷说,不止这里,就连皇宫的金銮殿里也有这个稻穗,放在外面的还是最差的,听说里面的一株稻子足有拳头那么粗,五六十个穗子,每个穗子一二百米粒,看到的人都移不开眼。”

    宫中的稻穗当然没有这么夸张,除非是巧手刻意嫁接移植,之所以传出这种言论,还是那群官员叙事时用了一些夸张手法,底下人不懂,只知道里面的东西肯定比外面更好,传成这样,也不稀奇了。

    “啊!真的吗?俺们种地不求那么多,只求有这一半就可以了。”

    “你们说,俺们什么时候才能种到这些稻子?”

    “咱们是京城人肯定是第一波,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了?”

    “那是肯定的了,听说那些红薯、土豆、玉米产量也丝毫不差,如果真是这样,好日子要来了。”

    “前段时间因为立女户的事情,我旁边的酸书生晚上不睡觉,天天对月叹息,说天下要乱,结果就这,也没什么。”

    “我也给我家妞子立了女户,防止未来有人欺负她,我家的东西都留给她,谁也抢不了。”

    “咦!光立女户有什么用,家里没有劳力,将来养不活自己,也是受罪。”

    “你懂什么,乌马府传过来一种纺纱机,一个女工一月赚的钱顶男人四五个月的,所以那边的女户才多,等到以后,我家省吃俭用帮忙买一台,就不用担心孩子受罪了。”

    “哦!这么赚钱!”

    ……

    忙完这些后,虞汐璇发现时间又快到了年底,也就不打算再出去,留在缥缈宗研究其他东西,时而和乔紫凝那边沟通一下。

    她鼓励乔紫凝建造大型的工坊,现在技术和资金都有了,是时候扩张。

    乔紫凝目前正在选址,若是顺利,等到明年年中就能看到新工坊了。

    至于这段时间有不少人往缥缈宗蹿,虞汐璇当做没看见,对外宣称说有鱼东家虞廿是前往西陵视察第一家五味斋店铺了。

    对于那些新物种、改良稻种、话本等东西,那是虞廿干的,她虞汐璇可什么都不知道。

    ◉ 第 52 章

    代替她前往西陵的是苍梧, 这一路上颇为热闹,不止朝廷还有一些江湖人, 还有西陵的人想要和虞廿接触, 不过都被苍梧拒绝了。

    当然,这些日子苍梧不止受到大家的欢迎,还遭遇到了一些刺杀, 苍梧他们对于此事都有心理准备,基本上没有受伤。

    虞汐璇没想到宣武帝那边泄露消息这般快。

    想到这里,直接给宣武帝再次送了信:【皇帝陛下, 您身边都快被渗透成筛子了,以后咱们还能做生意吗?作为英明神武的皇帝, 应该有能力保障自己子民的安全吧。】

    皇帝身边的人过来调查她还能忍,可是为什么还有其他势力过来也掺了一手。

    她真的怀疑是不是宣武帝想要借刀杀人, 故意将消息泄露出去。

    宣武帝收到虞廿的信件, 还以为又有什么好事,打开就看到对方的控诉。

    宣武帝:……

    郭林见陛下周身肉眼可见地弥漫着低气压, 小心翼翼道:“陛下?”

    宣武帝一拍桌子, 恼怒道:“虞廿那小子真是好大胆!”

    郭林疑惑:“虞东家难不成提出了新的要求?”

    不过现在良种都交出来了, 陛下也将女户条律公布,按照那位虞东家的脾性,应该不会再沟通,毕竟自从有鱼建立的十年,这位虞东家除了此事也没有找过陛下, 即使是三皇子的事情,也是陛下和虞乾尊沟通。

    宣武帝:“他遭遇到了一些蚊虫的骚扰, 以为是朕这边泄露的消息。”

    虞汐璇当然要怀疑他, 良种培育她干了许多年都没有出事, 自从宣武帝公布良种后,在缥缈宗附近探查的势力多了起来,她身边肯定不会泄露,嫌疑只能从宣武帝那边找。

    郭林闻状松了一口气,“陛下莫气,虞东家估计是被惹烦了,不过此事还是需要调查一番,虞东家这般说,恐怕掌握了一些证据,无法对您说。”

    宣武帝一听,顿时陷入沉思,“你说的有理,看来有些人当朕老了。”

    郭林立马说道:“陛下春秋正盛,一点也不老。”

    “朕除非糊涂了,才信你这张老嘴。”宣武帝摊开一张梅花笺,抬笔在上面写了一段话,片刻后,待梅花笺上的字迹干了以后,拿起自己的私印按了下去,一旁的郭林拿出准备好的信纸,亲自封好。

    宣武帝:“送给虞临渊那老家伙。”

    ……

    缥缈宗桃山此时已经换了冬装,山顶小雪随风飞舞,仿佛给沧桑沉稳的桃山蒙了一层薄纱,模糊中,一名沉稳遒劲的鬓髪皆白的老者站在峰顶,眺望整个缥缈宗,他身后站着一名青衫男子,二人一如铁骨铮铮,傲然风雪中的巍峨山峰,一如蓬勃挺拔的青松。

    虞汐璇打着伞走在山路上,抬头看到那两个模糊身影,有些疑惑。

    是谁?

    正待她抬脚赶路时,身边落下一个身影。

    “汐璇,山上有客来,你先不要上去。”三长老给她清理了一下碎发上的薄雪。

    虞汐璇见状,将伞往三长老头上挪了一下,抬头望去,“师姐,那两人是谁?”

    她可以确定自己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而且看他们周身的气势,那位老者就算武功不如太上长老,也相差不大,至于青衫男子,离得比较远,加上对方可以收敛气息,她并没有看清对方的脸,连年纪都推算不出。

    三长老摸了摸她的头,嘴角微翘,“放心,反正师父不会受欺负。”

    虞汐璇心紧了起来,握紧了伞把,抬了抬眉梢,“也就是说来者不善。”

    马上快要到腊月,真是客人,也不会站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冷风。

    三长老蹙眉,“他们老一辈的事情说不清楚,总之你不需要担心。”

    虞汐璇有些担心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他们欺负太上长老呢。”

    三长老点了点她的鼻子:“没有这个意外!”

    ……

    峰顶,石远峰也注意到了虞汐璇和三长老他们,没有在意,看向洞室方向,“虞临渊,二十年前,你我立下约定,十年一比,势要比个高下,怎么?现在不敢出来了。”

    整个桃山都是他的回声,而回应他的仍是一片寂静。

    虞汐璇环顾了四周,“师姐,师父他不在桃山吗?”

    明明她得到消息,最近太上长老都没有出去,按理说被人这般叫嚣,他老人家早就忍不了了。

    三长老:“师父确实在洞室。”

    虞汐璇凑到三长老耳边,左右看了一下,担心太上长老在周围,小声道:“那师姐,你小声告诉我,师父和那个老头有什么恩怨,难不成年轻时将别人欺负紧了,所以才不敢出来。”

    三长老嗔了她一眼,“别乱想,师父自有他的思量,小心他老人家知道了,你的嘴就遭殃了。”

    “呵呵!”虞汐璇遮了遮嘴角,她只是好奇而已,再说现在他们的位置隐秘,谁也听不见她的说话。

    ……

    石远峰见虞临渊还是没反应,也不再站在石峰上硬凹高手风范了,而是带着青衫男子落在了洞室门口,门口守门的弟子看到他,淡定地作揖行礼,“参见前辈!”

    石远峰对着紧闭的石门再次叫道:“虞临渊,老夫竟然不知道你现在居然是属王八的,你再不出来,就不要怪老夫不客气了。”

    说完,将守门的弟子用真气拎到一旁,然后脚下生风,将他整个人托举起来,平地出现一个大雪球,超速度顺时针旋转,不断地吞食地面的积雪和碎石,体积不断加大,而后冲向石门。

    在接触到石门那瞬间,忽然风向转变,雪球转了方向,直接冲向石远峰跟前。

    石远峰表情淡然,由着巨大雪球擦着自己的头顶冲落过去,一下子掉落山崖,时而能听到巨大的滚落声。

    洞室石门打开,太上长老一身素色薄袍,淡定地走出来,“这么些年,你的脾气还是没变。”

    二长老冷烨跟太上长老身后,冲着石远峰作揖行礼,“参见石前辈!”

    石远峰身旁的年轻男子亦是行礼,“参见虞乾尊,参见冷前辈!”

    石远峰:“说什么废话,老夫在外面呆了那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出来?”

    太上长老笑眯眯道:“这不是请你观赏我缥缈宗的冬日好景,若不是你我的交情,普通人也没资格站在这桃山上。”

    石远峰呸了一声,“光秃秃的山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如我们那里的海有滋有味。”

    太上长老:“所以你的脾气变得越臭越硬,就如你们东海的腌鱼般。

    “你!”石远峰怒从心起,直接暴起,也不再打招呼,遒劲的手掌如虎爪般拍向太上长老,太上长老同样施掌接住,“这里都是小辈,我们去远处,正好有一处山需要炸开,你这火爆脾气可用。”

    “虞临渊!”石远峰觉得这人不重视自己,他们这是在生死较量,这人居然还想着其他事情。

    太上长老已经如白鹤一般,飞出去好远,石远峰急追而去。

    二长老遮着眼帘,看着他们在山谷中闹出的动静,啧啧道:“石前辈的武功提升不少,看来师父有压力了。”

    他瞥了瞥身边的晏行春,“你是谁?”

    这人长得玉树临风,看起来二十出头,观其气息应该是石远峰的嫡传弟子。

    晏行春冲着二长老行礼,“在下晏行春,石远峰乃我的外祖父。”

    二长老眼中闪过诧异,居然是石远峰的外孙,可是石远峰的女儿那情况,居然还有孩子。

    “哦!原来你是他外孙啊!”清脆的声音传进来。

    虞汐璇和三长老出现在路口。

    二长老挑眉:“你们怎么过来了?”

    虞汐璇:“我本来就要上来的,没想到看到有人来找麻烦。”

    晏行春虽没有见过三长老,可也有耳闻,“参见三长老!”

    给三长老见过礼后,看向虞汐璇,有些迟疑道:“这位是?”

    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轻,穿着一身灼焰狐裘,面色如玉,五官精致,清丽脱俗,倾城夺目,站在雪地里,如天外仙一般。

    虞汐璇:“我也是太上长老的徒弟,姓虞,你喊我虞师叔即可。”

    晏行春惊异,眼神变得拘谨起来,“参见虞师叔!”

    原来他以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现在想来是某个驻颜有术的前辈。

    二长老眼中闪过笑意,他也看出晏行春的意思,自己不会好心解释,误会正好。

    虞汐璇跃到崖边的石头上,见远处仍然动静不断,担忧道:“师父他们什么时候才结束?”

    二长老落到她身边,看着远处不断塌陷的石峰,神情轻松,“小师妹,你要相信师父他老人家。”

    虞汐璇好奇道:“那个老头和师父有什么纠葛,居然允许他在宗门里打架。”

    若是普通人敢这样嚣张,早就被太上长老捶扁了。

    二长老捏了捏自己的一字须,“嗯,说起来这两人的纠葛要从四十多年前说起。”

    虞汐璇震惊了,“看来关系很好啊,师父居然能忍对方这么久。”

    “其实也没有多久,不过十年揍一顿而已。”三长老也跳了上来。

    虞汐璇嘴角微抽:“这已经很久了。”尤其对于古人,有时候三四十岁就归西了。

    她说完后,转身见晏行春站在下面,觉得他们有些欺负人,微微歪了歪头,“晏少侠,你要不要上来一起来。”大家一起站在上面看热闹,就不觉得尴尬了。

    晏行春表情愣然,眼皮微跳,“在下……在下也要上去吗?”

    虞汐璇点头:“还是站在上面风景好,你在下面也看不到上面东西。”

    二长老说道:“扭扭捏捏,还不如你外祖爽快,若是不愿意,等到石前辈过来,不要说我们欺负你。”

    三长老:“师兄。”

    晏行春闻状,目光落到中间的虞汐璇身上,冷风卷起衣摆,似乎也在推据着他行动,他喉结微动,拳头微紧,垂眸掩住眼中的情绪,嘴角翘起,“多谢虞师叔体贴!”

    说完,他就站在了三长老身侧,僵着身子看向远处峡谷中。

    没等他放松身子,就听到和他相隔一人的虞汐璇开口道:“晏少侠,你家外祖武功怎么样?”

    晏行春轻咳了一声,“师门长老说,师祖他难逢敌手。”

    虞汐璇:“那巧了,我家师父还是世间第一呢。”

    晏行春:……

    虞汐璇见他不说话,继续说话,“若是他们还要打一段时间,要不我让人送些瓜子花生,我们边吃边看,省的无聊。”

    二长老闻言,“这个想法倒是好的,我看师父的洞室内有不少东西,不如拿出来一些。”

    按照往年情况,这两人至少要打一个时辰,距离结束还有很长时间。

    ……

    如二长老猜测那般,一个时辰过后,远处山谷没了动静。

    虞汐璇他们也精神起来,将手边的吃食放下,看向远处。

    虞汐璇:“晏少侠,等到结果出了,别忘了给钱啊!”

    刚刚没事的时候,他们下了注,赌太上长老和石远峰谁赢,若是太上长老赢了,晏行春给他们三人每人一百两银子,若是石远峰胜了,他们三人每人给晏行春一百两银子。

    晏行春叹气:……

    虽然他对自家外祖能赢不做期待,可是若是不押外祖,肯定会让三长老他们看笑话,也只能就硬着头皮下了,也许自家外祖武功提升迅速,或者太上长老马失前蹄,说不定能赢。

    几息过后,太上长老出现在大家视野中,除了发丝有些凌乱,素袍有些褶皱,就是一个稳重的高手风范,而石远峰也追着他过来了,石远峰的外貌和之前看着没有区别,大概他们这些高手过招都有默契,打人不打脸,双方脸上倒没有多少伤,除了石远峰的衣服破洞比太上长老多,二人吐纳似乎差不多。

    石远峰看到在石头上排排站的二长老他们,顿时眼皮直跳,“你们这是干什么?”

    晏行春拱手行礼:“师祖!”

    二长老眯眼笑道:“前辈和师父切磋的地方太过隐秘,所以我们就找了一个高处,放心,就连您的外孙也照顾的挺好,我们缥缈宗不会慢待客人。”

    石远峰看到虞汐璇,也没有在意,只是淡淡地扫过去,他看向太上长老:“这次老夫又输给了你,你等着,再给我十年时间,老夫一定能打赢你。”

    太上长老白了他一眼,“你一大把年纪,就不能有其他追求吗?”

    石远峰冷哼一声,“老夫的毕生梦想就是要当天下第一,你占了这个位置,当然要找你算账。”

    “技不如人还理直气壮,你还有理了。”太上长老满脸嫌弃。

    石远峰:“哼!”

    太上长老不由得摇头,这家伙虽说武功差了自己一筹,可是运气不错,从小到老都有人护着,而且武学资质不错,否则以他的狗脾气,年轻时行走江湖时,估计就被人偷袭了。

    虞汐璇一听是太上长老赢了,见这个石老头脾气如石头一般又臭又硬,直接将手摊开在晏行春面前,“我家师父赢了,给钱!”

    晏行春:……

    石远峰听到她的话,眼珠子快瞪出来,“小娃娃,什么赢了?”

    虞汐璇巧笑倩兮:“石前辈,刚才我们打了赌,若是您赢了,我们师兄妹三人给晏少侠三百两,若是您输了,就是他给我们一人一百两,现在看来,这钱他没赚到啊!呜呜!十年,您努力了十年,居然连三百两都没赚到。”

    晏行春掏出银票的动作僵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拿出来。

    三长老和二长老低头忍笑。

    “你……你!”石远峰闻言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感觉就是刚才他和虞临渊比武也没有现在的内伤严重。

    太上长老也笑道:“汐璇,怎么和石爷爷说话的,他虽然三百两赚不到,可是他的年纪要比我还大。看在他年纪的份上,三百两就不要了吧 ,否则输了还赔钱,让江湖人怎么看他呢。”

    “屁!老夫愿赌服输,行春,给钱!”石远峰黑着脸,眼神恶狠狠地瞪着虞汐璇。

    偏偏他此时和太上长老站在地上,而虞汐璇他们站在石头上,虽然武功气势上比不上,但是在地理条件上,她可以是居高临下,在自己的地盘,没理由让自己低人一头。

    虞汐璇悠哉悠哉地看着石远峰,晏行春将银票递给她。

    正好三张一百两的银票,虞汐璇现场分起了钱,一人一张。

    石远峰看到二长老,眼睛微眯,语气不确定,“冷烨,这女娃娃不会是你的崽吧!”

    这脾气、这动作感觉和冷烨有些像。

    二长老哭笑不得,他怎么又摊上一个孩子,他都解释好多回了,虞汐璇绝对不是他带坏的,怀疑他时,那些人能不能正视一下她的亲生父亲是虞朝夕,不能柿子挑软的捏。

    “前辈,二长老是我的师兄,怎么可能是我爹?”虞汐璇开口道。

    二长老已经有个“左千里”了,自己这个还是放过他吧。

    石远峰眼中满是问号,看向太上长老:“你看上她啥了,身上带病,武功还弱,怎么就让她当了你徒弟,难不成觉得这小娃娃长得好看。”

    这下现场的人都笑不起来了。

    太上长老道:“石远峰,你是想挨揍吗!”若不是有事相求这人,早就将此人给踢出去了。

    虞汐璇见状,轻笑两声,“前辈说的没错,就凭我长得好看。”说完龇了龇小米牙,表示自己的脾气。

    好在石远峰还有自己的高手包袱,刺了太上长老两句,也就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虞汐璇身上。

    太上长老带着人和虞汐璇他们说了一些话后,他嘱咐二长老他们照顾好晏行春,然后和石远峰重新找了地方说话。

    虞六按照他的吩咐,已经准备好热锅子和烫酒。

    两人盘坐,先饮了一杯热酒,石远峰开口道:“你这次要我救的人就是那小娃娃吧。”

    美丽、鲜活,若是双十年华没了,确实让人心疼。

    太上长老:“嗯!”

    东海石家有门绝技,可以用真气汇通奇经八脉,若是幸运,可以将人的资质提升一倍,以虞汐璇现在的状态,倒是可以一试。

    石远峰:“你要知道,这事情也是有风险的,若是一个不留神,武功可能会被废。”

    否则天下人都想试一试了。

    太上长老:“只要是你出手,就不会出现这情况。”就算没有作用,也不会将人废了。

    石远峰再次饮了一杯酒,得意一笑,“自是没错,老夫说你这次切磋时这般爽快,原来在这等着呢。”

    他俩在峡谷中不仅比武,还谈了一些事情,所以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

    太上长老叹气:“总之就算是老夫求你,我虽武功不错,活了这么久,发现不少事无法用武功解决,亏我被人称为武林至尊,简直有负这个称呼。”

    “你再说这些老夫就不帮你了。”石远峰刚刚才尝到酒的香味,就被太上长老这些话弄得心塞,他努力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争得武林至尊。

    忽然他嘴角微扬,给太上长老倒了一杯酒,“虞临渊,我喜欢那小娃娃的性格,不如我们说个亲家吧。你看,我今天带过来的那小子怎么样?今年二十。”

    太上长老挑眉,睨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喝糊涂了,缥缈宗不干涉弟子亲事,现在说亲,你是想让你家那外孙四年后给汐璇披麻戴孝。”

    “屁!说什么呢,老夫是想结亲,又不是请回去个祖宗。”披麻戴孝真亏这家伙说得出来,石远峰的白眼都翻上天了。

    太上长老不急不慢道:“她是我徒弟,按照辈分,不就比你家那外孙涨一辈,披麻戴孝也是可以的。”

    石远峰:“滚!”他现在不想了。

    太上长老见状,得意一笑,箸筷子在沸腾的锅子里挑了一块羊肉扔进嘴里。

    锅子的鲜香味勾的石远峰也拿起了筷子,和太上长老抢了起来。

    虞六在一旁将准备好的鲜肉和青菜端上案桌,“主子,石岛主,别忘了吃青菜,汐璇说多吃青菜有助健康。”

    石远峰手腕用力,挑开太上长老的筷子,“给他,江湖上人都说他是神仙,神仙才要饮食清淡,老夫是俗人,将肉给我。”

    太上长老:……

    ……

    晚间,石远峰带着人在宗门客房休息,桃山洞室仍然亮着灯。

    太上长老打开京城的来信,一目十行后,眼睛微眯,冷哼道:“一个个想的都挺美的。”

    虞六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上长老将信递给他,“你看看,一个个都看上了老夫地里的白菜。”

    原来宣武帝老事重提,仍然想要和太上长老结亲,想将十公主嫁给虞廿,十公主一直对武学十分感兴趣,活泼善良,容貌姣好,若是两人结合,对于朝廷,对于缥缈宗都是一件好事。

    这些还不是重点,主要是宣武帝在信中还交代,他年后就要将十公主送到缥缈宗。

    虞六:“皇帝不是在开玩笑吧。”

    太上长老冷笑道:“以汐璇的那些本领,若是用一个公主将人拉上船,他当然愿意。”

    可是他不知道,虞廿是汐璇伪装的身份,就是将三个公主都嫁给她也没用。

    虞六担忧道:“可若是让皇帝知道汐璇的真实身份,他岂不是更不会放手。”

    太上长老沉眸思索片刻,“给那小子送信,这个老子也该干点活了。”

    “嗯!”虞六欢喜的应了一声。

    ……

    虞朝夕这段时间一直待在罗刹谷,忘忧谷的圣手说,熟悉的环境对骆夏萱的病情有帮助,在骆飞鹤的建议下,他们就回到了骆夏萱的家——罗刹谷。

    总之,待了大半年。

    虞朝夕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悔不当初”!

    作者有话说:

    ◉ 第 53 章

    他之前是脑子抽了才会赞同骆飞鹤的想法, 将骆夏萱带回罗刹谷。

    现在,骆夏萱的病情确实有了变化。

    现在的病情进化到了2.0, 她的大脑开始加载了新东西。

    好消息是, 记起了她生了一个孩子这件事。

    坏消息是,仍然不关虞朝夕的事情。

    而且因为只记起孩子,原先一心想当后娘的骆夏萱担心自家“亲生孩子”不愿意, 开始躲避虞朝夕。

    虞朝夕,他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任凭他说破了嘴皮子,在骆夏萱的脑子里, 孩子都和他没关系。

    虞朝夕:……

    没有他,怎么可能有孩子。

    就是糊涂了, 也要讲些道理吧。

    他一时间不知道病情是轻了还是严重了,不管如何, 他都打算年底时将人带回忘忧谷, 实在是骆夏萱这模样要把他逼死啊。

    现在收到缥缈宗的信,他皱起眉头。

    宣武帝要给十公主和虞汐璇拉红线, 这简直是笑话。

    虞朝夕:“司明, 皇帝要将他的十公主嫁给汐璇, 你怎么看?”

    “啊?”司明有些傻眼,“主子,你在开玩笑?”

    虞朝夕:“他都打算将人送到缥缈宗了。”

    司明嘴角微抽,“小主子若是知道,估计会有些头疼。”

    虞朝夕:“老头子让我解决, 我自顾不暇,你说怎么办?”

    见他想摆烂, 司明提醒道:“既然太上长老给您写信了, 若是您不做些事情, 等到以后见面,估计会被太上长老秋后算账。”

    虞朝夕沉眸思索片刻,最终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这话不止在哀叹虞汐璇的事情,还有骆夏萱的病情。

    司明不语,静候吩咐。

    ……

    虞汐璇原以为石远峰外孙俩在切磋完毕后,就可以回家过年了,可是看他们的动静,似乎要在宗门住下了。

    这段时间,她也从二长老和三长老口中了解了晏行春的身世。

    石远峰,东海乌螺岛的岛主,也是世间少有的绝世高手,乌螺岛掌控东海沿海十三岛屿,不说海运,单是靠海吃海,就能让乌螺岛赚的盆满钵满,在东海来往的各路船只都仰赖乌螺岛的护卫,每年的孝敬也是一笔巨资。

    世人听到石远峰的名号都知道他武功高强,但是人家也是不缺钱的主。

    大概是一生过得太过顺遂,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石远峰一生只有一女,不仅体弱还有些痴症,后来石远峰想利用自己的绝学给石明玉疏通奇经八脉,让她重新开窍,谁知出了差错,石明玉彻底痴傻,神志如三岁孩童一般。

    就这样的情况,石明玉居然还有了孩子。

    二长老疑惑道:“我从未收到乌螺岛的请帖,看来晏行春的身世不足为外人道也。”

    虞汐璇瞥了他一眼,“师兄,你现在就不担心一下我吗?”

    原先她以为石远峰是来缥缈宗切磋比武的,原来还要给她治病。

    太上长老不是说石远峰出手不会有差错,可他那闺女不是一个明晃晃的证据。

    二长老:“怎么?怕了!”

    虞汐璇点头,“若是这样,我觉得还是靠自己比较好,与其未来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不如清醒地死去。”

    二长老摸了摸的她的脑袋,“放心,我们也没有期待太多,只是想要试一次,你过完年就十七了,难不成你不担心吗?”

    虞汐璇叹气:“我总觉得自己的幸运值早就用光了。其实二十年也挺好的。”她也精彩地活了那么多年,学会了武功,也建立了有鱼,可惜剩下三年,不知道能不能将蒸汽机弄出来。

    二长老:“谁说的,只要我们还在,你的幸运就不会丢。”

    虞汐璇满脸感动,“师兄,没想到你也能说出这么靠谱的话。”

    二长老昂着下巴,“当然了!”

    ……

    虽然虞汐璇对结果不看好,还是答应愿意一试。

    情况也如她所料,她身体里有两种蛊虫,本身就和旁人不一样,即使选了腊月时间,蛊虫也不是石远峰能抗衡的,先后进行了两次治疗,还是不行,而且还提前激发了虞汐璇体内埋的毒性,原先只需要躺一个月,这次一下子躺了两个月,虞汐璇醒来时,正好是正月的最后一天。

    她是被渴醒的,睁眼就看到熟悉的人,“师……姐!”

    声音干哑,嗓子有些痒,她又经不住咳嗽了两声。

    三长老连忙将人扶起,给她送了一杯温茶,“先润润嗓子。”

    虞汐璇抬手扶住茶杯,看到手背上的银针,动作微僵,还是吞咽了几口温茶,“我这次睡了多久?”

    往年自己醒来从来没有这般累过,全身关节都好像被重塑一般,浑身都酸疼,稍微一呼吸都好疼,而且脑袋还昏昏沉沉的。

    而且三长老还给自己扎针了,估计情况有些严重了。

    三长老:“过了今天,正月就结束了。”

    虞汐璇傻眼,她今年啥都没干就先消费了一个月。

    三长老:“原先你一直昏迷不醒,昨天开始就发高烧,师兄、师父他们守了你一些日子,刚刚才回去。”

    说话间,外间进来不少人。

    虞汐璇冲着众人嫣然一笑,“大家好久不见!”

    石远峰左右打量了她全身,长舒一口气,“还好醒了,否则老夫赔不起啊!”

    他原先想让缥缈宗欠个人情,谁知差点和缥缈宗结仇,天知道,前些日子,虞临渊一天到晚都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掌门温玄道笑道:“小师叔这次醒的有些晚了,宗门弟子没收到小师叔的红包,十分失落。”

    二长老点头:“不错,原来以为你要逃过去了,谁知老天不愿意,让你在正月最后一天醒了,看来这个红包你是躲不了了。”

    虞汐璇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你没有好话!”

    亲眼见她醒了后,大家又出去了,留出时间让蓝笙服侍她穿衣。

    大概一炷香后,虞汐璇换好衣服,吃了点肉粥,外加一个三鲜包子和一碗药,肚子都饱了。

    走出门发现三长老、姜问兰还有晏行春仍然在外面。

    虞汐璇憋气,忍住身体的疲惫,冲着他们弯眉浅笑,“你们还在啊!”

    三长老:“掌门师侄和师兄他们有事,暂时离开了,等到晚间再来看你。”

    虞汐璇摆手,“没事,我现在已经好了,让他们忙乎自己的事情就好。”

    晏行春走到她面前,对着她躬身作揖,深深一拜,“对不起,若不是外祖的原因,虞师叔你也不会受到这般折磨。”

    见他长拜不起,虞汐璇扶额,感受到掌心冰冰的凉意后,将手攥着轻咳了一声,“你的腰是出问题了吗?这么久可以站直了。”

    晏行春抬头:“是,多谢虞师叔!”

    说完直起身子,乖乖地站在檐下,连被屋顶的化雪砸到都不躲。

    虞汐璇见他虽然穿着一身窄袖圆领长衫,却满身书生气,仿佛一个书呆子般,不过既然石远峰将人带出来,武功应该不错,再说这么冷的天,若没有一身真气护体,他穿的这般轻薄,脸估计早就冻青了。

    一旁的姜问兰玩笑道:“刚刚听冷师叔帮我们讨要红包,所以就一直没走,小师叔不会看今天的天色已晚,所以今年不想给了吧。”

    三长老戳了戳她的额头,“你都多大了,还和汐璇闹腾!”

    姜问兰温笑一声,“无论多大,小师叔在我们心中的位置永远不变。”

    虞汐璇笑睨了她一眼, “唉!早知道就多睡一会儿了。”

    蓝笙捧着一个箱子走出来,“主子,已经准备好了。”

    虞汐璇从里面挑了一个红包递给姜问兰,“你的。”

    姜问兰接过去,“多谢小师叔!”

    虞汐璇见晏行春还站在屋檐下接雪水,将人拉到了旁边的空地上,“这里晒太阳最好,人家小雪花好不容易来个落地归根,你就给它们一些活路。”

    “我……我没有。”晏行春面色有些无措,往日跟着外祖风里来,雨里去,这点雪水对他没有多少影响。

    虞汐璇头昏的厉害,没再听他说话,转身走了两三步,忽然回头,“差点将你忘了。”

    晏行春有些迷惑,“虞师叔有何事?”

    虞汐璇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红包,直接塞给他,“既然喊了我师叔,那就有份。”

    晏行春动作僵住了,愣愣地看着虞汐璇离开安然居,手边的红包带着压印和彩纹,看着十分简洁精致,他看向三长老,“冷前辈,虞师叔是不是弄错了?”

    三长老:“她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吧,她说的没错,你确实喊她不少声师叔。”

    姜问兰笑道:“你也不用慌张,有红包拿是好事。”

    “多谢!”晏行春没有打开印花红色信封,而是轻轻地塞到了怀里,担心会有褶皱,放进去后,还细心地将前襟给整好。

    姜问兰有些担忧道:“这些日子回去过年的宗门弟子都回来了,小师叔准备的红包够吗?”

    往年虞汐璇是年初的时候发红包,那个时候宗门留守顶多有一半的弟子,现在正月将要过完,过年回去探亲的弟子早就回来了,她刚刚看了一下数额,比往年还多了。

    三长老:“蓝笙应该有准备吧。”

    ……

    事实证明三长老失策了,蓝笙是按照往年来准备的,为了以防万一,也只是多准备了两成左右,等到虞汐璇将箱子掏干以后,发现现场还有不少弟子。

    虞汐璇将箱子翻了个个,“没了!”

    众弟子一脸失望,“啊!”

    虞汐璇摊手:“谁让你们来晚了,这就告诫你们,平时做事要积极些,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唉!若是我晚一天醒了,就能省下这些钱了。”

    众弟子:……

    总感觉小师叔现在状况有些不对劲,前言不搭后语,到底是在训斥他们,还是在心疼自己的钱啊。

    一名弟子小心道:“小师叔,若是我们知错了,还能拿到红包吗?”

    虞汐璇纤细的手指搭在一旁的箱子上,冲他展示空空如也的箱子,“你觉得它能答应吗?”

    弟子摇头,箱子是死物,明显是小师叔没钱了。

    虞汐璇枕着下巴,坐在主殿前的台阶上,哀怨道:“我真是欠你们的,眼见着都要逃过去了,居然还要给你们发红包,嗯,都怪二师兄。”

    广场上的弟子只能赔笑。

    忽然“砰”的一声,一个红绸包裹的东西砸到箱子里,红绸的一角露出来,几个小巧的小元宝滚出来。

    这动静引得大家一震,纷纷将视线移到箱子中。

    虞汐璇将红绸打开,里面果然都是一模一样的银元宝。

    到底是谁扔给她的。

    一旁的蓝笙指了指西南角,她刚才看到了包裹飞来的方向,确定是西南角没错。

    虞汐璇微微挑眉,撑起身子走向西南角的石山,对方探头正好和她对上。

    “你这是干什么?”虞汐璇一头问号。

    躲在石山后面的是骆夏萱,她看到自己时,表情又怕又喜,一下子又缩回头了。

    骆夏萱不敢看她,“你不是缺钱吗?这些零钱够吗?”

    虞汐璇:“无功不受禄,这些钱我不能要。”

    “你是嫌弃我了。”骆夏萱扣着岩壁,一脸失落,她就知道,十多年没管这孩子,被人嫌弃也是应该的。

    虞汐璇头疼道:“没有,你现在这模样,是我家那便宜爹欺负你了吗?”

    骆夏萱:“不关他的事情,我只是想看看你,你睡了好久,我担心你。”

    虞汐璇原地转了一圈,给她三百六十度展示,“你看,我现在挺好的,钱你先拿回去,不要为我浪费钱。”

    “钱给你花,我心甘情愿。”说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飞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包裹,递到虞汐璇面前,“这是你的新年礼物。”

    虞汐璇迟疑了片刻,实在受不了骆夏萱那期盼的眼神,还有远处某个俊美大叔警告的视线,最终嘴角微抽地将包裹接过来。

    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套精致的襦裙,一盒首饰还有一个厚实的红色信封,里面的金票塞得都快爆出来了。

    骆夏萱神色柔和,“他们有的,你也有。”她给弟子发红包,自己给她发红包,完美。

    虞汐璇轻咳了一声,“这些东西师姐他们都会给我准备。”

    “哦!”骆夏萱想起三长老,顿时心情又郁闷起来。

    虞汐璇见状,好奇道:“骆女侠,你难不成要和我那便宜爹要成亲了吗?”

    骆夏萱面色变得为难起来,“现在你的事情比较重要,先不说他。”

    ……

    角落里听到这话的虞朝夕一口老血快要喷出来,满脸凄苦,“夏萱!”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

    二长老忍笑忍的满脸扭曲,“师弟,节哀!”

    年前,他们收到罗刹谷的消息,说是骆夏萱的病情有变化,还以为是病情好转,等到年后虞汐璇出事,骆夏萱和虞朝夕来到缥缈宗,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朝夕两手抱头,一副快要气绝的模样,“我都和她说了好多次,我是那孩子的亲爹,可是她为什么不信,不对……”

    虞朝夕的眼刀子不要钱似的嗖嗖往骆飞鹤身上扎,“罪魁祸首是你,是你哄了夏萱,告诉她,汐璇是她孩子,难道你不知道那孩子现在的情况吗?”

    “我当时以为阿姐情况好转,所以才告知了孩子的下落。”骆飞鹤丝毫不怵。

    “那你为什么不顺带将我这个夫君也一起说了。”虞朝夕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现在在夏萱的脑中,他和孩子只能存在一个呢。

    骆飞鹤嘴角微抽,“这还用说吗?”

    虞汐璇是他俩的孩子,虞朝夕的身份还用介绍吗?

    虞朝夕:……

    “哈哈哈!”二长老听着他俩的谈话,看到前方亲母女见面不识,笑的浑身抽搐。

    虞朝夕和骆飞鹤见状,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出手,一人送给二长老一个黑眼圈。

    二长老捂着眼睛,怒道:“你们过分了,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虞朝夕一脚踢过去,“师兄,我看你笑的开心,还以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呢。”

    虽说他暂时被逐出宗门,可是要回来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二长老闪身躲过去,角落的石狮子被踹塌了一只眼睛。

    骆飞鹤淡定地拍着手,“不错,不错!”

    ……

    虞汐璇听到角落的动静,眼皮直跳,这群人太过分了,一个个当着她的面拆家,尤其那个穿黑金暗纹的家伙,凭什么凶自己。

    好家伙,她以前是有多瞎,居然没想明白,能让太上长老出手,还被揍得那般惨,还有胆子吓唬自己,除了某人,似乎没有其他可能了。

    骆夏萱注意到她的视线,看到虞朝夕,顿时有些紧张,尤其见虞汐璇似乎不喜欢虞朝夕,抬手想要摸虞汐璇的头,最终手还是落在了她鬓边的碎发上,将腮边的碎发梳理到耳后,察觉她对自己不排斥,激动地左手微抖,最终握拳按住了激动,轻声说,“放心,你若是不满意,我不会和他在一起,虽然他对我挺好的。”

    虞汐璇;?

    原谅她见识少,实在是不明白!

    角落里打斗的虞朝夕听到这话,内力一泄,被二长老一膝盖扣在地上,他凄厉地朝骆夏萱那边伸出手,“夏萱,你不能这样狠心!”

    二长老幸灾乐祸道:“师弟,你就认命吧。”

    虞汐璇简直是没眼看了,她疑惑地看着骆夏萱,“你们难不成分开了?”

    还是以往离婚了她不知道。

    骆夏萱摇头:“没有,只是现在你最重要。”

    虞汐璇:……

    过往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必纠结父辈的事情,可是现在看亲爹和后娘之间的纠葛,还有刚才便宜亲爹那凄厉可怜的模样,实质是辣眼睛,他太过丢脸,自己这个亲闺女也没面子,还是要管一下的。

    ……

    现在当事人都舞到她面前了,加上骆夏萱的病情“好转”,二长老他们也就不再隐瞒虞汐璇了。

    当然当年的事情可以简单略过,介绍一下双方的关系就好。

    虞汐璇听完后,深深地沉默了。

    哦!

    亲爹没猜错,只不过“后娘”变亲娘。

    虞汐璇:“所以,现在在我娘的脑子里,我爹和他没关系。”

    纤细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虞朝夕。

    现在大家都在桃山,掌门、三个长老还有虞朝夕,还有女方的娘家代表骆飞鹤。

    虞朝夕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想要爪子了吗?”

    虞汐璇同样冷笑,“你不想要媳妇了吗?”

    双方互不相让,眼刀子你来我往,火花四溅,连空气都要焦灼了,半点亲情都看不见。

    其他人也不组织,反而看的满脸兴味,不止二长老、骆飞鹤他们是这表情,就连主座的太上长老也是一脸轻松。

    双方用眼神厮杀了一番后,齐声冷哼,同时扭头。

    二长老见状,啧啧声不断,都说虞汐璇和他像,现在亲爹在跟前照镜子,谁还说和他像,这分明性格和虞朝夕像个十成十。

    三长老刺了虞朝夕一眼,“师弟,汐璇才醒来,身体较弱,你不要欺负她。”

    虞朝夕闻状,一脸不可置信,“师姐,连你也将我抛弃了吗?”

    二长老悠哉悠哉地抿了一口茶,“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我还以为师弟你早就知道了。”

    虞汐璇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我可以换一个爹吗?反正我娘现在只在乎我,换个更年轻,更英俊的不是更好,最重要的是。”她冲着虞朝夕嚣张地龇牙一笑,丝毫不惧对方的黑脸,“未来的爹不能和我吵架,不能欺负我,你们觉得呢!”

    众人:……

    他们着实想不到,这对父女才见面就这样展示“父慈女孝”的。

    虞朝夕气的脸皮都在轻微抖动,旁边司明小声安抚他,“主子,你千万要冷静啊!”

    主要是在缥缈宗现在不是他们的地盘,以现在的形式,双方闹起来,无论太上长老还是骆飞鹤或者长老们,绝对不会站在他们这边的。

    虞朝夕:……

    虞汐璇见他没反应,素手遮着嘴角,一脸诧异和懊恼,“哦!我倒是忘记了,你现在是我师兄,爹就不用喊了,想到这里,心情就更好了。”

    众人:……

    二长老察觉虞朝夕周身的真气有些不对,已经在警戒了,同时在心中哀叹。

    小祖宗,差不多得了,说了这么多,小心翻船啊!

    虞朝夕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关节声“咔咔”不断,阴恻恻道:“今日,为父就教你一课。”

    虞汐璇歪头:“好好说话?”

    二长老噗嗤笑出声,原来她知道啊!

    虞朝夕动作一顿,明显节奏被虞汐璇打乱,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周身气势大增,冷哼道:“你老子永远是你老子!”

    说完大掌就朝虞汐璇抓去。

    虞汐璇一直在戒备他,在他动作时,连忙找人躲,人一呲溜,就跑到三长老身边,两手环住她的手臂,一副“咬定”三长老不放松的模样。

    虞朝夕见状,也只是挑挑眉,手指在她的肩膀点了两三下,虞汐璇感觉两手如同电击一般,浑身真气运行不了,立马惊慌道:“师姐,救我!”

    三长老见状出手拦截,被对方躲过去,只是两息之后,虞汐璇就被虞朝夕如同麻袋被单手拎着夹在身侧。

    虞汐璇歪头怒目,“你快将我放下来,否则你会后悔的。”

    虞朝夕得意道:“你现在的真气穴道被我封住了,夏萱在山下,你就是叫破喉咙,她也听不到。”

    虞汐璇听到这话,神色微怔,呆呆地看着他,嘴角几次想要弯起却无力垂下,声音闷闷道:“原来终是我自作多情,你在乎的只有娘,大概,大概……”

    她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道:“大概在师父收我为徒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血脉亲情就断了,是吗,师兄。”

    最后两字说的极为轻,仿佛融在空气中,但现场众人都是武艺高强的人,这最后两字如刀般扎在他们心头。

    ◉ 第 54 章

    见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小姑娘被他爹一句话伤到了,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

    三长老心疼道:“他要管他那娘子,我们也管不了, 汐璇, 你还有我们。”

    见虞朝夕还不松手,走到虞朝夕跟前,怒道:“还不将人放下。”

    虞朝夕看着小姑娘的后脑勺, 对方说完那些话后,就一直闷头看着地板,将自己当做一个包裹, 不吭不动。

    其他人也是满眼谴责,控诉他为父不慈。

    虞朝夕:……

    司明满头是汗, 轻声求道:“主子,快将小主子放下吧, 她还生着病呢。”

    不然的话, 这要犯了众怒,他家主子被人围殴, 自己绝对没法救出来。

    虞朝夕松开了手臂, 虞汐璇没吭声, 只是张开双臂,搂住了一旁的三长老,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不看众人,就那样安静地靠着。

    三长老轻手拍着她的后背, 轻声道:“不伤心,不伤心。”

    二长老一脸恨铁不成钢, “师弟, 你啊!年岁不小了, 怎么还这般冲动。她还是个孩子,还是你和骆夏萱一同生下的孩子。”

    虞朝夕沉默。

    骆飞鹤面无表情道:“别套近乎,我们骆家只认孩子。他没资格说汐璇。”

    大长老:“师弟,你……你快哄一下汐璇。”

    太上长老大掌拍向扶手,紫檀扶手上出现蛛丝般的裂纹,“虞朝夕,那句话我也说给你听,你老子永远是你老子,我还没死呢!”

    说完,同样身影一晃,虞朝夕就被他拎住衣领,太上长老一边将人拖出去,一边道:“我看你是皮痒痒了,一段时间不揍你,你就要上天了。”

    二长老见状,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师父,我帮你!”

    虞朝夕阴沉着脸,“冷烨!”

    二长老:“我还没老糊涂,不用你提醒我的名字。”

    虞朝夕正好开口说话,忽然瞥到一直趴在三长老肩头的虞汐璇有了发应,抬头冲着他轻蔑一笑,嘴巴阖动,无声地说道:“自作自受!”

    虞朝夕一口血哽在嗓子口,这家伙……

    其他人:……

    大家都不瞎,虞汐璇的动作也没想着遮掩。

    众人现在只有一个感受,这两人果然是父女。

    依稀记得小家伙及笄那日,虞朝夕也做过这事,没想到这么快就遭到报应了。

    二长老冲着虞汐璇竖起了大拇指,他真的服了。

    不知道虞朝夕能不能想到,有一天会栽在自己的亲闺女身上。

    三长老见大家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将人扶起来 ,就看到虞汐璇杏眸中的狡黠,顿时明白她是装的,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头,“你啊!”

    虞汐璇冲着她讨好一笑,又蹭了蹭三长老,“师姐!”

    屋内氛围正好,时而听到屋外某人挨揍的声音,虞汐璇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虞汐璇看了看屋内的其他人,“所以,现在在我娘的脑子里,我爹和师兄是画不上等号的。”

    三长老点头:“没错,她现在认你,师弟那边就暂时放下了。”

    二长老看完热闹,推门进来,笑道:“说的没错,现在虞朝夕的生死掌握在你手中。”

    虞汐璇托腮沉思了一下,嘴角带着一丝坏笑,“也就是说,在我娘的那里,现在师兄就是一个可能当我后爹的人。”

    众人:……

    “咳咳!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大长老忍住喉咙的笑意,这话说的简直是绝了。

    “哈哈哈!果然是阿姐的闺女,冰雪聪明。”骆飞鹤可没有这些顾忌,笑的格外大声。

    三长老无奈道:“先前接到师弟的消息,还以为她状况好转,谁知变成了这样子、”

    虞汐璇:“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师兄都不计较,事情再坏还能坏到那里,说不定过几天,就能认出他了。”

    二长老:“若是到时候骆夏萱不记得你,只记得师弟,那你怎么办?”

    “我是无所谓。”虞汐璇神色轻松,“不过现在情况是他比较倒霉。”

    众人齐声发出笑声。

    ……

    外面被揍的虞朝夕听到这动静,内心泪流成河,见亲爹下手仍然不留情,一脸委屈,“爹,您看他们笑的多嚣张,那小家伙是故意的。”

    太上长老一脚将人踢到雪堆里,没好气道:“她多大,你多大,你不是自诩为老子吗?现在想着诉苦了,还是真的只想当师兄了。”

    虞朝夕吃了一口雪,控诉道:“她都十七了,民间十六七的闺女哪个不是懂事暖心,她作为亲女儿,从见面开始一直在我心头插刀子。”

    “呵!”太上长老一脚踩住他的肩膀,没好气道:“既然你这样说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子不教,父之过,她一个小姑娘说几句怎么了,你小时候也没见对老子我多孝顺,她这叫有样学样。”

    虞朝夕:……

    旁边的司明看着自家主子越说越错,内心叹了一口气,他作为下属,对于主子们的家事不好说。

    但是,作为虞朝夕的贴身心腹,司明还是在心头给虞朝夕鼓劲。

    主子,您受苦了,现在大势不在我们这边,您还是忍一下吧。

    等到太上长老将虞朝夕修理完毕,转身离开后,司明走到仰躺在雪堆的虞朝夕跟前,“主子,太上长老已经离开了,您可以起来了。”

    虞朝夕舔了舔嘴角的伤口,看着靛蓝的天空,开口道:“司明,十公主是不是来不了了?”

    司明:“不是您吩咐的,将皇帝要将十公主嫁给江湖人的消息透漏给淑贵妃,淑贵妃目前正在加急给十公主选婿。”

    虞朝夕:“我看她挺能耐的,不用我这个老子办这些事情,就让十公主来缥缈宗一趟吧。”

    “主子,真的要这样做吗?”这不是胡闹吗?

    司明觉得自家主子被亲爹揍糊涂了。

    虞朝夕枕着手背欣赏天空的云,“不给她找点事情,我就要倒霉了。”

    司明:……

    大概……也许主子家的“父慈女孝”这辈子都没影了吧。

    ……

    对于骆夏萱的病情,三长老他们只能顺其自然,不管如何,还是有了进展,顶多就是虞朝夕受点罪。

    虞汐璇也“享受”骆夏萱的“母爱。”

    亲手做的衣服,亲手烹饪的饭菜,亲手做的礼物,还指导她练武。

    当然做这些事时,看不见的角落里总会少不了某个“怨夫”的视线。

    虞汐璇:……

    不要这样看她,她也在受罪好吧。

    看骆夏萱之前给她红包的爽快样子,就知道她家世不错,制作的衣服不合身,绣的荷包看不出原样,烹饪的饭菜仅能下咽,不过做的玉笛很好看,笛声清亮,练武方面,她出身罗刹谷,擅长弯刀和暗器,而她从小受三长老他们教导,擅使长剑。

    她知道骆夏萱想补偿自己,她也多次说了,自己并不怨恨他们,可是以骆夏萱现在的状况,这些话似乎塞不到她的脑子里,惹得她这段时间快要溺死在母爱中,当然还有旁边快要冻死人的怨夫视线里,真真是冰雪两重天。

    最终忍了半个多月,她直接闪人了。

    再待下去,十公主都要上山了。

    皇帝想要让虞廿和十公主结亲这事,简直要惊掉她的下巴。

    合着宣武帝一点也没察觉她的身份,这让她觉得之前的价格开的有些低了,可以再多要一点。

    虞汐璇将事情交代后,给大长老他们留了信就离开了。

    连骆夏萱都有,省的她担心,让她好好考验自己那个未来“后爹”,否则她们母女两个打不过他,未来两人若是成亲了,自己要受罪的。

    至于给虞朝夕,是什么都没有。

    虞汐璇离开,在虞朝夕的预料内,甚至还趁骆夏萱伤心时,趁虚而入,带着骆夏萱外出游玩散心。

    二长老撞见过一次,看到虞朝夕那嘚瑟的样子,不住地摇头,果然论无耻,还是虞朝夕狠。

    ……

    此次来到缥缈宗的不止十公主,还有九皇子在一旁护送。

    十公主对于这件婚事到没有意见,比起京城那些勋贵,缥缈宗的弟子更加自由,若是对方品性外貌不错,她也乐意。

    二人到了缥缈宗后,掌门带着弟子迎接,两人先是享受了缥缈宗殿前的万阶阶梯,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看到了主殿。

    掌门和二长老、大长老带着弟子迎接他们。

    十公主和九皇子虽然快要累趴下了,还是强忍着和掌门他们应酬,好不容易歇一口气,还要去拜访太上长老。

    二长老带着左睿在前方带路。

    十公主和九皇子带着侍从跟在后面,在看到桃山的那瞬间,两人已经迈不出腿了,觉得全身灌满了铅石,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十公主今年十八岁,和九皇子是双胞胎,平时在宫中颇受宠爱,原以为来到缥缈宗会受到热情招待,谁知才见面就是两个时辰的爬阶梯活动。

    九皇子也是脸色略青,扯了扯她的袖子,“妹妹,你怎么样 ?”

    十公主拍了拍他的手背,看向二长老,“二长老,可否允许我们休息一番,实在是身体疲惫。”

    二长老见状,挑了挑眉,正好前方是一个石亭,估计十公主看到了才提出这个要求。

    他笑道:“自然可以,师父他老人家不拘小节,你们可以休息一天再去看他。”

    十公主道了一声谢,“出发前,父皇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来拜见虞乾尊,我和哥哥对乾尊爷爷钦佩不已,也想早日见到。”

    九皇子拱手道:“礼不可废。”

    二长老请二人坐下,然后坐到他们对面,说道:“你们的目的我也知道,只是实在是不凑巧,你们前脚来,后脚人就离开了。”

    九皇子:……

    前脚来,后脚走,确实不凑巧,是明摆着故意的,江湖中都说缥缈宗弟子说话办事毫无顾忌,他算是领教了。

    十公主:……

    “二长老莫不是开玩笑吧。”十公主用秀帕遮掩嘴角,余光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二长老笑眯眯道:“当然不是,虞廿临走前,还给十公主留了些礼物。”

    说完看向左睿随身携带的包裹。

    左睿见大家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无奈苦笑一声,将背上拎着的包裹放到石桌上,示意十公主打开。

    这是小师叔临走前嘱托二长老转交的,二长老后来知道十公主他们来到后,就嘱咐自己随身带着了。

    十公主在大家的期待中,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檀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整齐放了一排书籍和话本,就是去年风靡全国的那些话本和书籍,最上面还放了一个纸笺,【爱拼才会赢】

    二长老笑眯眯道:“虞廿让我告诉你,不要为了他一颗歪脖子树,放弃外面浩瀚的森林,男人只是锦上添花。”

    十公主:……

    九皇子低头忍笑,这拒绝颇为有趣。

    十公主深吸一口气,“二长老不会是开玩笑吧。”

    二长老摇头:“这些确实都是虞廿说的,他无意和皇室结亲,十公主年岁尚小,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一个好机会。”

    十公主:“那能不能让我和虞公子见上一面?”

    来之前,父皇为了安抚自己,将虞廿用良种和高产作物与朝廷做交易的事情告知了她。

    她现在对虞廿充满了好奇心。

    二长老:“在下没有骗公主,虞廿确实已经离开了宗门,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十公主见他说的言之凿凿,和九皇子面面相觑,这样的话,他们不就是扑了空。

    ……

    山间小路,泥土被春雨浸湿,一踩一个脚印,小路两旁早就换上了绿装,周围树木苍翠,鸟语花香,满是清香。

    虞汐璇眉心微皱,看着自己月白长袍上的泥点,无语望天。

    这是哪?逛了这么久,除了一两条岔道,一个方向标识都没有,早知道一个人就不出来了。

    尤其现在头顶还下着朦朦细雨,周围自动蒙了一层纱。

    虞汐璇逛了一会儿,等到细雨停了,听到一阵溪流声,循着方向看到一个小峡谷。

    进入峡谷,旁边的瀑布从悬崖上倾斜而下,砸在水面上,满是奔腾的水花,声音震耳欲聋,深潭如翠玉一般,岸边都是湿滑的石头。

    虞汐璇走近了,才发现此处还有人。

    他撑着伞,披着白色的狐裘披风,站在岸边,背对着虞汐璇,看着深潭中的水,似乎想要跳进去。

    虞汐璇见状,用剑鞘敲了敲岸边的石头。

    “啪啪啪”的动静引起了岸边人的动静,他回头诧异地看着虞汐璇,似乎在疑惑怎么出现个人。

    虞汐璇眉心蹙起,“自杀?”

    白衣人睁大眼睛,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从天而降一群全副武装的人,个个带着青铜面具,手中利刃寒光颤颤,指着白衣人,“祁孤雁,受死吧。”

    “你们是何人?”白衣人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这群青铜面具人。

    领头的人冷笑:“等你到了下面问过阎王就知道了。”

    说完招手示意手下动手,其他青铜人见状一拥而上。

    白衣人见他们砍过来,身形移动,好几次差点擦着对方的白刃,不过都躲过去了。

    虞汐璇默默点头,看来这白衣人的轻功不错。

    忽然白衣人余光瞥到虞汐璇,蓦然一口血喷出来,身子晃了两下,直接脚一滑,往深潭砸去,激起一阵水花。

    杀手们:……

    虞汐璇张大了嘴巴。

    不带这么碰瓷的。

    杀手们也看到了虞汐璇,两伙人就这样站在岸上,傻眼对视。

    虞汐璇:“……额,我若是说不认识你们所说的祁孤雁,你们可以让我走吗?”

    领头的人反应过来,一挥手,“他们是一伙儿!给我杀!”

    虞汐璇:……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将剑□□,无奈道:“这叫什么事啊!”

    先砍了两个人,然后将掉到谭水里快要沉下去的大白鹅捞上来扔到一旁,反手挡住对方的攻击,虞汐璇叹气,“我和他真不认识。”

    对方指着倒在她身后的白衣人,“不认识你救他什么?不认识你为什么杀我们。”

    虞汐璇竖剑侧身挡住对方的长剑,答道:“是你们先动手的。”

    回应她的就是对方的一声冷哼。

    峡谷中刀剑碰撞声不断,周围的小动物听到这里的动静,吓得都躲了起来。

    领头的人没想到来了一个硬茬子,看着自己手底下损兵折将,而且对方似乎还有不少余力。

    他眼珠子一转,“这位少侠,你将祁孤雁交给我,我们放你走,之前你不是说你们不认识吗?”

    虞汐璇的眼神仿佛看傻子一般,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都到了这份上,你说这话确定不是糊弄傻子吗?”

    “你是在找死。”领头人顿时恼羞成怒,示意手下人攻击。

    虞汐璇眼睛微眯,躲过对方的大刀,后滑半步,扬手上挑,正好击中对方的手腕,一声惨叫之后,领头人右手颤抖,连刀都握不住了,鲜血止不住,虞汐璇跟着一个连突刺,对方惊慌后退,一下子摔进了水里,虞汐璇抬脚踢了几个碎石下去,领头人一边骂一边躲着,岸上的其他人见状,想要袭击虞汐璇,被她躲过去,同样变成落水狗。

    潭中水花四溅,看不清身影,不过虞汐璇不在乎,她在岸上如同打地鼠一般,哪个露头,就用石头砸。

    因为动作太过急,差点将地上的白衣人也踢了出去。

    到了后面,那些青铜面具杀手见实在打不过,直接水遁跑了,起先虞汐璇还没有察觉,是领头的人走都走了,偏偏放下狠话,“下次就是你的死期!”

    虞汐璇觉得自己揍得不够狠。

    等到峡谷彻底安静了,虞汐璇看着躺了一地的尸体和人,顿时头疼起来。

    话说倒在这里的白衣人是谁。

    看面貌倒是年轻,大概二十左右,长得温润如玉,面色有些虚白,不知道是体弱还是生病了。

    “祁孤雁!”虞汐璇喃喃道。

    灵海州姓“祁”的很多,在其他地方“祁”可能是小众姓氏,这里太常见了。

    她初到这里,对灵海州不了解,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这人还昏迷着,要怎么将人弄醒,好给自己带路。

    祁孤雁双眸禁闭,感觉头痛欲裂,仿佛有人在拿着刀斧劈自己的脑袋,仿佛身处万丈深渊,上方遍布刀尖,下方满是毒蛇,无论是往上,还是向下都无出路。

    “醒醒!醒醒!再不睁眼,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这个声音一下子喝退了下方的毒蛇,原先星星点点仿佛黄豆粒的森冷蛇眸也消失了,一直被遮掩的光洁地面露了出来,祁孤雁双脚落地,内心喟叹,心头一松,正要休息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还在昏迷中,立刻清醒,掀开眼皮,就看到略显暗沉的天色。

    他……无事!

    虞汐璇用剑鞘再次敲了敲地面的石头,将他的注意力吸引来,语气不善道:“既然醒了,我们可以算账了吧。”

    祁孤雁靠在大石头上,视线挪到虞汐璇身上,想要对她微笑表示谢意,忽然气血上涌,张口就是一口血喷出。

    虞汐璇:!!!

    她救了这人,他一句话没和自己说,就先给了两口血。

    祁孤雁吐完血后,顿时一身轻松,抬头就看到面前的少侠拉着脸,看到旁边裸石上的血渍,他苍白的面上染上一层薄红,轻声道:“抱歉。”

    虞汐璇扶额问道:“你下次吐血的时候,可否给个通知。”

    祁孤雁傻眼,微微张着嘴看向虞汐璇,从没有人跟他这样说话。

    虞汐璇再次皱眉,“难不成没听懂?”

    “唔唔!”祁孤雁摇了摇头,想要解释,又不好意思说,只能羞捻地歉意一笑。

    虞汐璇见他清醒了,从一旁的大石头上将烤干的袍子递给他,至于白色狐裘,目前仍然湿湿的状态,而且因为之前离柴火太近,有一处烤糊了。

    祁孤雁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內袍,顿时脸上更红了。

    虞汐璇:“都说救命之恩,以……咳……涌泉相报。”刚才差点嘴溜将“以身相许”说出来,“我帮你清理了杀手,还将你捞起来,报酬你应该不缺吧。”

    祁孤雁轻咳一声,“这是自然!”

    虞汐璇满意地点头,“这叫有来有往,等到我们出去了,别忘了给钱。”

    “少侠……说的有理。”祁孤雁听到“有来有往”时,经不住眼皮直跳,他并不想要这种有来有往。

    若是多遇到几次,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诓他的钱了。

    等到祁孤雁换好衣服后,虞汐璇将他拿着自己的狐裘,连之前的油纸伞都递给他了。

    祁孤雁右手打着伞,左手搂着狐裘,神色愕然。

    一时间,原先的温润翩翩公子变得狼狈起来,尤其衣服还皱巴巴的,仿佛逃难贵公子。

    虞汐璇回想起之前进入峡谷时,看见的岸边的那位惊鸿公子,在对比现在的落难病弱公子,转身忍笑。

    她若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旁人信不信。

    祁孤雁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面色哭笑不得,现在看这位少侠的态度,估计没啥坏心思,就是性格有些顽皮。

    虞汐璇指了指地面的尸体,“这些人你要怎么处置?”

    祁孤雁:“等到我们出去后,自会有人处理这些。”

    虞汐璇点头表示理解,看了看天色,不能在这里拖延下去,将火堆灭了之后,拍了拍手,“好吧,那我们就走吧!”

    几只雀鸟展翅高飞,落到峭壁上,瀑布的水花时而溅到它们身上,雀鸟急的直跳,冲着瀑布叽叽喳喳,似乎在怒斥它不讲武德。

    鸟声中,依稀能听到远处略微高大的男子温声询问:“还不知少侠的名号?”

    走在他身侧的瘦小一点的人步子一顿,而后语气轻松,“蔺无双是也!你呢!”

    高个男子:“祁孤雁!”

    ◉ 第 55 章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树梢上的鸟儿看了一会儿,就收回视线, 落到了岸边, 没等它们将嘴中的小石子吞下肚,忽然全身炸毛,连忙扑腾着翅膀飞跑了。

    与此同时, 一群全身青灰色衣服的人跳出来。

    影枫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示意手下处理,检查有没有活着的, 查清他们的身份,刚刚其实一共有两伙人袭击主子, 实力强横的一伙被他们拦下,谁知在这里也能遇到刺客, 幸亏有人救下了主子, 否则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其中一人开口道:“头,我们就不管主子了吗?”他们万仞山庄光风霁月的庄主, 居然那副样子, 若是被庄中人看到, 怕是要心疼死。

    影枫摇头:“主子没吩咐,我们隐在暗处即可。你让人打听一下那个蔺无双是哪里人,对方为何出现在这里。”

    属下:“是!”

    ……

    虞汐璇和祁孤雁又走回了原先的小道,路旁还留着她的鞋印,两人走到岔道口, 虞汐璇看向身边人,“往哪里走?”

    祁孤雁轻咳两下, “左边这条路。”

    虞汐璇见状, 示意他先走, 祁孤雁嘴角噙笑,落落大方地选择了左边的小道。

    祁孤雁边走边说道:“听少侠的口音似乎不是灵海州的人。”

    虞汐璇撇断一根树枝,在手中炫着圈,听到祁孤雁的话,手中速度降下,淡定道:“当然,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迷路,也不会遇上你。”

    祁孤雁:……

    看来自己给这位少侠的第一印象有点差,他现在有八成概率确认这人肯定不是仇家设的陷阱。

    虽然对方对他的态度没有那般温和,可是让他心中轻松不少。

    想到这里,祁孤雁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正要加快速度,忽然感觉脚下一沉,低头看到自己的靴子被陷在泥洼里,他蓄力就要将脚拉出来,忽然感觉眼前一黑,胸口一阵燥热,心头一惊,居然这时候毒发了,嘴巴张开来不及喊叫,就没了意识。

    虞汐璇就再次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柔弱公子当着她的面,直直地砸向自己。

    虞汐璇:?!!!

    要不要这么夸张,又来!

    这情况,真不如吐血!

    见他砸过来,虞汐璇条件反射地接住。

    对方看着瘦弱,可是体重不小,若不是她会武功,就要被这人砸塌了。

    虞汐璇:“喂!醒醒!醒醒!”

    她不断地拍打对方的脸,撑开眼皮,发现确实没反应,再看这荒郊野外的,她对于此地又不熟,还带着一个病患,虞汐璇觉得今天实在是不宜出行。

    不管如何,总不能将人丢在这里。

    伞暂时没拿,地上的白色狐裘披风吸饱了泥水,现在已经变成黄土披风,虞汐璇简单拧了一下,然后当做绳子,绕着祁孤雁的腰缠了一圈,就在她思考要将人是挑着走还是拎着走时,周围树丛微动,传来衣服摩擦声。

    虞汐璇剑刃出鞘,“谁!”

    从旁边的大树上跳出来两个人,一样的年纪,看着二三十岁,一样的服饰。

    影枫落在地上,向虞汐璇拱手行礼,“这位少侠,你手中的公子是我家主子。”

    再不出来,他家主子估计就要被这个江湖人当做猪给捆了,他就纳闷了,看到主子那一张脸,这人怎么下的起手,难不成因为自己长得好看,所以对相貌也就不在意。

    虞汐璇:“他现在昏迷着,谁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实话。”

    影枫:“若是少侠不相信,可以随我们一起回到庄中。”

    虞汐璇皱眉,思索片刻,指了指路,“你们带路吧。”

    影枫和下属对视一眼,最终影枫开口道:“少侠可否将主子交给我们护送。”

    虞汐璇摇头:“不行,我不相信你们。”

    影枫再次说话,“那可否换个模样护送主子,主子那样会不舒服的。”

    虞汐璇摊手:“可是我只有一个人。”若不是这两人出来,她已经拎着人走了。

    影枫觉得还是要为主子的面子努力一下,“可否请少侠等一刻钟,我们给主子弄个工具。”

    “对了,你们主子说,顺着这条路就能看到他的家,是不是这样的?”虞汐璇两指并合放在祁孤雁的脖颈试探了一下,发现这人的体温飙升的厉害,若是任由他这样烧下去,人会出问题吧。

    影枫点头,“确实。”

    “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快点将工具弄好。”虞汐璇将人扶在了路边,将狐裘披风垫在灌木丛上,正好撑着他,“他现在正在发烧,你们随身有药吗?”

    影枫见状,正要上前,就被对方长剑挡住了,虞汐璇摊开手,“药拿来就行。”

    他身后的影乙将一个精致的小陶瓶递给虞汐璇。

    虞汐璇打开闻了一下,示意他们赶快将工具弄好。

    影枫见这个少侠十分警惕,虽然有些心塞,不过还是能接受,连忙带着影乙去制作担架了。

    身处茂林,材料道具都不缺,不到一刻钟,一个舒适稳定的绿藤担架就弄好了,可是等到他们到路边时,发现无论是那位少侠还是主子,都没影了,路边除了脏兮兮的狐裘披风,就连他们的药也被扔在披风上。

    影乙拿起药,“头,看来那个少侠十分谨慎啊!”

    合着刚才那般配合,就是为了将他们诓走啊!

    影枫拿起地上的破伞和披风,黑着脸道:“回庄。”

    若是他猜的没错,人现在已经到了庄中。

    ……

    影枫他们说的没错,虞汐璇沿着小路,拎着人在尽头看到了目的地。

    万仞山庄。

    虞汐璇看了看身侧昏迷不醒的男子,之前给他吃了三长老配置的退烧药,现在看面色好多了,颈间的温度下去了不少。

    这人姓“祁”,万仞山庄就是祁家的,看来自己这次赚了。

    想到这里,她带着人落到了大门口。

    门口守卫立马拔刀:“什么人?”

    虞汐璇将祁孤雁扶稳,将他的脸露出来,“这人你们认识吗?”

    守卫震惊,结结巴巴道:“庄……庄主!”

    过了一会儿,一名老者带着一群人跑出来了,将虞汐璇手上的祁孤雁接手了。

    老者先是检查了祁孤雁的身体,发现没有大问题后,松了一口气,连忙拱手向虞汐璇道谢,“多谢公子相助!”

    虞汐璇嘴角弯起,“没送错就好!”

    正待继续开口时,忽然背后传来略微熟悉的声音,“少侠不告而别,是在下做错了什么吗?”

    虞汐璇挑眉,转身就看到之前遇到的那两人,顿时语气惊喜道:“原来你们不是坏人啊!”

    影枫和影乙:……

    这叫什么!这叫恶人先告状。

    他们可是看得清楚,这个公子嘴上说着这话,可是看眼神,压根不觉得有错。

    魏老诧异道:“影枫,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他们的语气,似乎路上发生了些不愉快。

    影枫对魏老拱手道:“无事,庄主遭遇袭击,是这位少侠救了他。”

    虞汐璇点头。

    魏老闻状,对虞汐璇更加热情了。

    一行人进去后,仇大夫给祁孤雁诊治了一番后,给他扎了两针,祁孤雁就醒了。

    睁眼就看到魏老和仇大夫,他眼中带着些许迷茫,“那位救我的人呢?”

    既然他已经回来了,对方应该也到了山庄。

    仇大夫正在收针,说道:“你说那位蔺少侠啊!他在外间休息呢。”

    魏老说道:“蔺少侠是庄主您的救命恩人,我们自然不会慢待。”

    祁孤雁起身,靠在床边,对着仇大夫苦笑,“又麻烦仇大夫了。那位少侠估计现在不高兴吧。”

    自己当着他的面咳了两次血,还昏迷一次,估计让对方颇为困扰。

    魏老:“蔺少侠在外面,不如我请他进来。”

    祁孤雁摆摆手,撑着手臂坐直,“我出去见他吧,现在我身体好多了。”

    “您能撑住吗?”魏老扶着他下床,给他穿上外袍。

    祁孤雁点头:“经过之前的落水,我似乎好了不少。”

    仇大夫拎起药箱,说道:“魏老你就不用担心他了,现在解药已经吃下,他只是身体有些虚,想要死,还要再等个几十年,不过老夫也好奇那位蔺少侠,他之前喂你服下的药丸颇为有效,看来身份也是不简单啊!”

    等到祁孤雁出来时,发现外屋并没有人,经过询问,知道人出了庄门,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几人面面相觑。

    仇大夫捏着胡须:“不会不告而别吧!”

    祁孤雁皱眉,“影枫。”

    影枫现身,“主子,蔺少侠似乎往最近的锦城去了,临走前,说他有时间再来要酬劳。让您……养好身体,下次见面别吐血了。”

    祁孤雁尴尬地咳了一声。

    仇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看来你的那位救命恩人颇为嫌弃你啊!”

    祁孤雁:……

    ……

    虞汐璇到了锦城后,先是给蓝笙他们写信报平安,然后找了一家客栈换了身衣服,忙完这些后,就在大堂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一边吃饭一边听八卦。

    锦城是距离万仞山庄最近的城镇,近水楼台先得月,锦城百姓富足,生活安定,万仞山庄吃肉,他们喝汤,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锦城有一半人都姓“祁”,祖上或多或少都和万仞山庄有亲缘。

    虞汐璇品着米酒,幽幽叹息,都是武林大派,人家万仞山庄就能成为天下第一富,而他们缥缈宗光想着弄“奇观”了,登山万阶石梯花费的不止是钱还有精力啊,平时对弟子多放养,简直对不起“第一名”的身份。

    “对了,这段时间,江湖上发生大事了!”

    忽然一个尖细的声音神神秘秘道,虞汐璇扫了一眼,本人长的尖嘴猴腮,还留着个八字胡,妥妥的奸滑长相。

    其他人被他吸引。

    “什么事情还有咱们锦城人不知道的。”

    尖细声音道:“这是大家估计早有耳闻,就是那个藏剑山庄的事情。之前不是说藏剑山庄的庄主有前朝皇室血统。”

    “哦!这是可不能乱讲,前朝的事情都过去一百年了,现在说有什么意思。”

    八字胡一拍桌子,“无论是真是假,涉及到谋反的事情,就没有小事。”

    “噫!这关我们什么事情?”

    其他人点点头。

    “对啊!我还听说魔教的人抢了藏剑山庄的东西,据说是个藏宝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肯定是假的,真有藏宝图,人家藏剑山庄有人有钱干嘛不自己挖啊!”

    “说不定早就被挖出来,这次故意爆出来转移视线的。”

    “说了这么久,好像和我们锦城没多大关联吧。”

    八字胡见大家将话题拉回来了,轻嘬了一口酒,“怎么没关联,我得到的消息就是咱们万仞山庄的庄主要求娶藏剑山庄的千金姜问兰,到时候若是藏剑山庄牵扯进了什么事情,大家觉得我们万仞山庄能逃得了吗?咱们万仞山庄本身就是天下巨富,在皇帝眼里可扎眼的狠,若是娶了前朝的公主,你们觉得这还不是大事吗?”

    “咳咳!”虞汐璇听到这里,被米酒呛住了嗓子。

    她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听到姜问兰的八卦,话说这种谣言怎么传出来的,她从未听说姜问兰和万仞山庄有过交集。

    万仞山庄虽然钱多,同为兵器起家,藏剑山庄也不缺钱,两人在某方面还是对手,三长老他们应该不会想和万仞山庄结亲吧。

    虞汐璇回想自己救到的那位祁孤雁,外貌气质乍一看和姜问兰撞型了,两人当兄弟可以,当夫妻可以吗?

    大厅的众人一听,有几人开始点头,觉得有道理。

    “这么说来,咱们万仞山庄就不应该搭理藏剑山庄。”

    “说的什么鬼,咱们和藏剑山庄是对头好吗?每年他们不知道要抢我们多少生意,咱们可能结亲。”

    “对啊!压根不可能,这种谣言太糊弄人了,反正我是不信两家会结亲,你就是胡编一个祁庄主要娶公主也比这强。”

    “哎——话说这娶公主,我倒是听到一个消息,听说当今圣上有意下嫁十公主和缥缈宗结亲,前段时间,有人还看到公主的銮驾到了缥缈宗。”

    “我也听说这事了。”

    ……

    八字胡见大家不信,话题又要歪,他急的再次拍了拍桌子,“我这可是有确切的消息渠道,等到大祸临头时,你们别不信。”

    “哈哈哈!就是结亲了又能这么样,难不成两家合在一块,还能造反咋的。”

    八字胡晃了晃手指,“这两家要钱有钱,要兵器有兵器,还在武林中有声望,这再加上前朝血脉,若是振臂一呼,改朝换代没有什么。所以说,朝廷对于这些事情要早做决断。”

    虞汐璇转动指尖的筷子,嘴角微翘,筷子旋出影子,朝八字胡屁股下的椅子扫去,四条腿一个不剩,全部折了,八字胡一下子倒在地上,手掌都被木刺扎出了血,他环顾四周,压根不知道是谁出手。

    “唉吆!”八字胡抬起手掌,“看看,在下说对了,藏剑山庄和万仞山庄就是有猫腻。”

    听到他这话,周围原先认真听的百姓面色冷了下来,原先以为这人是自己人,现在看来是故意散播谣言,败坏他们锦城和万仞山庄的名声。

    距离八字胡较近的一名肌肉壮汉直接一拳砸到八字胡的鼻子上,“老子看你是有猫腻。”

    八字胡立马鼻梁塌了,两管血流出来,指着壮汉,“打人了,打人了!”

    另外一名男人直接一把刀砸到八字胡的腿间,恶狠狠道:“再喊某将你阉了。”

    八字胡立马合上了嘴,下一秒,一股腥臭味蹿到大家鼻端。

    众人一看,呵!尿裤子了。

    大家满脸嫌弃,之前想要动手揍几下的人看到他湿湿的□□,也没了心思,众人喊了路过的万仞山庄弟子,将人交给他们,具体送官还是自己审,由他们做主。

    在锦城,万仞山庄才是天。

    看完热闹后,虞汐璇出了客栈,在城中逛了一段时间,想要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人散播八字胡的谣言。

    发现确实不少,有不少人相信。

    虞汐璇也打听了万仞山庄现任庄主的事情,对方深居简出,平时多在万仞山庄,很少出现在锦城,不过口碑不错,乃是城中不少闺秀的梦中俊秀。

    不管如何,虞汐璇还是将锦城的谣言写信告知了三长老他们,有时候越是夸张的谣言,产生的破坏力越大,之前藏宝图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现在再加上万仞山庄,看来有人想要藏剑山庄死。

    虞汐璇在城中逛了两天,第三天被几名万仞山庄的弟子拦住。

    虞汐璇停下脚步,“各位拦住我干什么?”

    为首的弟子冲她拱手行礼,“请问阁下是否是蔺无双蔺少侠?”

    “是!有何事?”虞汐璇心想,总不会人送回去后,出了问题,来找她算账吧。

    为首的弟子说道:“在下受庄主所托,邀请蔺少侠前往万仞山庄,以报蔺少侠的救命之恩。”

    这两天,他们一直在暗地里跟着这位蔺少侠,发现他似乎没有什么目标,只是在城中游玩,也没见他和其他人接头,似乎跑到这里,只是为了游玩。

    重要的是,似乎将庄主的“救命之恩”完全忘了。

    虞汐璇眉心微蹙,“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说完,冲着周围围观的百姓微微一拱手,就坐上万仞山庄的马车走了。

    等到他们离开,百姓们看着马车的背景,窃窃私语。

    “刚才我没听错吧,是庄主的救命之恩。”

    “呀!祁庄主被刺杀了,这简直是打我们锦城的脸。”

    “前两天我听到万仞山庄和藏剑山庄的消息就觉得有人要搞事,这是看两个山庄不顺眼,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啊!”

    “我也听说那事了,现在庄主大人又遭遇到刺杀,看来江湖要乱啊!说不定就是朝廷搞的鬼。”

    “啧!又乱说,不管如何,听那弟子的话,庄主大人好像没事了,咱们也不用担心。”

    “唉!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好日子,这眼看就要乱了,天下怎么还有人不喜欢过安生日子的人呢。”

    “老百姓的好日子不代表是大老爷的好日子,这点都想不通。”

    “放屁,老百姓不过好日子,那些老爷大人能坐安稳吗?”

    “都别乱说了,非礼勿言啊!小心隔墙有耳。”

    ……

    虞汐璇到了万仞山庄大门时,祁孤雁已经接到消息在门口等候了。

    虞汐璇跳下马车,冲着祁孤雁一拱手,“祁庄主,好久不见了!”

    祁孤雁失笑,“蔺少侠,久仰大名!”

    虞汐璇:“……其实你也不用这般配合我!”

    “哈哈!”祁孤雁轻笑出声,请虞汐璇进入庄内,先前她带人进来时,直接入了后院,这次是前院主屋。

    待双方坐下后,虞汐璇就看到祁孤雁身旁站着影枫,对方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仿佛一个木头人一般。

    祁孤雁注意到她的视线,介绍道:“这是影枫,是我的贴身护卫,蔺少侠应该见过。”

    “额嗯,见过,早知道他是你的人,我就不用费心将你运回来了。”虞汐璇对于影枫眼中的控诉丝毫不怵,反而对他一笑。

    祁孤雁一时无言,他醒来后,影枫将当天的事情复述给他过。

    双方都没有做错,蔺无双警惕一些,也说的过去,顶多就是狼狈些,他不介意这些的。

    虞汐璇重新将视线移到祁孤雁身上,“祁庄主,我在城中听说,你要和藏剑山庄结亲,你怎么看?”

    祁孤雁笑了两声,“不过是市井谣言,在下和藏剑山庄断无结亲的可能。”

    虞汐璇倒不这样想,“事无绝对,说不定你和藏剑山庄有缘分,也许这次谣言就将你和藏剑山庄拉上红线呢。”虽然感觉两人外貌气质有些不相宜,可感情这事谁知道呢。

    祁孤雁斩钉截铁道:“绝对没有这可能。”

    虞汐璇见状,也不再说这个话题,“祁庄主,请问袭击你的是何人?我总要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是谁?而且当天还逃跑了两三人,我常年在行走江湖,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去。”

    “这个……”祁孤雁面色犹豫了两分,最终叹了一口气,“袭击我的那伙人现在还不知道身份,只是确定对方所图不小,蔺少侠知道万仞山庄擅长制造兵器吧。”

    “天下人都知道。”虞汐璇点头。

    祁孤雁苦笑两声,“前段时间,我发现庄内有人制作甲胄。”现在外面又将他和藏剑山庄扯上关系,看来势要将万仞山庄拉下马,虽然他已经让人第一时间销毁,为了引出幕后人,还以身为饵,中了剧毒。

    “什么?”俗话说,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朝廷对于民间拥“甲”都是相当忌讳,万仞山庄本身就能制作武器,现在又能制作甲胄,兵甲齐全,若是被人知道了,这压根没有申辩的机会。

    就是申辩,万仞山庄的清白也不在朝廷的考虑中,因为万仞山庄能制兵甲,单是这一条,就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有时候不是在于你想不想,而是在于你能不能。

    虞汐璇:“现在看来,藏剑山庄是要被你连累了。”

    原先她以为有人浑水摸鱼,想要搅乱江湖局势,现在看来情况要更坏。

    “蔺少侠和藏剑山庄认识?”祁孤雁听她的语气,似乎对藏剑山庄极为熟稔。

    虞汐璇闻言,将手中的佩剑扔给他,“前些年,曾经请藏剑山庄帮忙打造武器,所以对他们印象不错。”

    祁孤雁接过剑,微微拔出,凛凛银光闪现,确实是藏剑山庄的手艺,“这是姜勇大师的手艺吧。”

    虞汐璇轻咳了一声,“在下行走江湖时,曾经和姜问兰结伴同行,所以才有了这把剑。”

    祁孤雁愕然:“原来是这样。”

    他虽没见过姜问兰,可在江湖中听到她的名号,听说姜问兰与其父姜忘崖颇为相似,翩翩公子,玉树临风,这些都是形容她的,

    ◉ 第 56 章

    影枫将这些记在心头, 之前不知道如何调查这位蔺无双的身份,现在有了方向。

    虞汐璇打量了祁孤雁一眼, 语气带着促狭, “当然,当年差点和她结拜成异姓兄弟。”

    等到之后给问兰师侄通气,也不怕他们调查。

    “哦!那倒是有趣!”祁孤雁面带笑意, 淡然地看着她。

    虞汐璇抿了一口茶,“祁庄主看来十分信任我,居然将这种重要的事情告知我, 就不怕我宣扬出去,你们万仞山庄大难临头吗?”

    “我虽然和蔺少侠认识不久, 可也看出蔺少侠侠肝义胆,不会做这些, 若是想要对万仞山庄不利, 蔺少侠那天不需要救我。”祁孤雁说道。

    虞汐璇靠在扶手上,眼神带着无奈, “当天若不是你接连吐了两次血, 讹上我了, 在下可能就走了。”

    “当时我身体中了一些毒,吓到了蔺少侠实在是抱歉。”听出她语气中的哀怨,祁孤雁感觉面上温度在上升。

    虞汐璇:“既然现在你好了,可以给点报酬,将救命之恩结清了吧, 我这些天在城中好好打听了一番,你的身价可不低。”

    祁孤雁:……

    祁孤雁身后的影枫黑脸, “蔺公子慎言。”

    虞汐璇给了他一个白眼, “放心, 之前看在你们庄主温文尔雅的份上,还打算和你们庄主交往一下,刚才听了那些话,我是万万不敢和万仞山庄扯上关联了。”

    “你!”影枫脸色更拉了,他算是看出来,这人一点也不怵万仞山庄的实力。

    虞汐璇笑眯眯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影枫:……

    见他老实了,虞汐璇看向老实坐着的祁孤雁,“我现在改变了主意,想要在万仞山庄住一段时间,不知道祁庄主可否允许。”

    不管如何,万仞山庄也是江湖的大势力,若是出事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前制甲的事情要调查清楚。

    祁孤雁:“蔺少侠愿意的话,是万仞山庄的荣幸,蔺少侠不必这般客气。”

    虞汐璇:“那就多谢了!”

    ……

    万仞山庄处于靠南的地方,四季如春,庄内占地广阔,可以说是个小城镇了,虞汐璇在山庄弟子眼里是庄主的救命恩人,明面上十分受欢迎。

    因为之前“制甲”的骚乱,加上之前庄主中毒在外遭遇刺杀,此时庄内氛围仍然紧张,不管白天黑夜都有弟子巡逻,虞汐璇得到祁孤雁的允许后,在庄内逛了不少地方,发现万仞山庄的仇大夫医术不错,见面两次就知道她身体不好。

    要知道,一般大夫看不出她身体的毛病。

    仇大夫稀奇道:“真是奇了,以你的身体,按理说不应该习武,也活不到这个年岁。”

    虞汐璇躺在摇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诺!这青天白日,总不能我是鬼吧。”

    仇大夫把药杵扔到一边,走到她身边,笑的满脸都是褶子,“那你就让老夫给你把把脉,说不定你就有救了。”

    “不要!”虞汐璇直接拒绝了,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这位仇大夫一把脉估计就认出她是女扮男装了,忘忧谷和三长老他们都束手无策,年初那一遭让自己多躺了一个月,现在自己还是顺其自然,努力提升武功吧。

    仇大夫立马不高兴了,“你这小子,老夫免费给你治病,你还不愿意了。”

    虞汐璇晃了晃椅子,“我的身体早就有圣手诊断,药石无医,除非有绝世武功秘籍,能让人境界提升的那种。”

    “胡闹!”仇大夫瞪眼,“这样折腾下去,你的身体能撑住吗?”

    虞汐璇歪头冲他一笑,“当然,我自认功夫还算不错,仇大夫你多多关心你家庄主吧,我看他比我更弱。”

    仇大夫嗤笑,“小子,你知道祁孤雁为什么能当上万仞山庄的庄主吗?”

    虞汐璇语气轻松,“不是说你们万仞山庄是三代单传吗?”这种情况压根不用争。

    仇大夫:“不止这些,他的万仞刀法在山庄百年来无出其右,看人不能看脸。”

    “刀法?”虞汐璇起了兴趣,她倒是想看一下祁孤雁使刀的模样,“等他身体好些,我倒是想和他切磋一下。”

    她对刀不感兴趣,不过认识的人用刀的占一半,也会几招刀法。

    虞汐璇好奇道:“仇大夫,你听到外面的谣言吗?你觉得祁庄主和藏剑山庄能不能结亲?”

    仇大夫摇头:“当然不会。不过孤雁确实年岁大了,可以考虑一下婚事了。”

    虞汐璇重新靠在躺椅上,“恐怕他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了。”

    经过她这两天的了解,万仞山庄看着水面平静,其实下方是暗潮汹涌,估摸着就算他将庄内清理一波,制甲的事情还是藏不住,再加上天下第一豪富的名声,说实话这些殊荣都是架在脖子上的刀。

    ……

    此时三长老也收到了虞汐璇的信,看完信中内容后,神色微凝,喊上掌门温玄道一起上了桃山。

    三长老将信递给太上长老,“师父,这是汐璇给我写的信,您看一下。”

    万仞山庄发生的事情可大可小,就要看其他人怎么看了。

    太上长老看完信,看向温玄道:“玄道,你怎么看?”

    温玄道:“安师叔派人打听过,缥缈宗附近并无这些谣言,看来万仞山庄进行了处理,及时制止了这些谣言。不过,小师叔信中所说的万仞山庄制甲这事,幕后之人的目标可能是万仞山庄和藏剑山庄。”

    万仞山庄和藏家山庄虽然属于江湖门派,可是以制作兵器出名,加上财力丰厚,对于统治者来说,不受约束的刀剑本身就是威胁,所以这件事到底是哪方出手,还有待考证。

    太上长老欣慰道:“玄道说的没错,如心,你先回藏剑山庄一趟,防止出事。”

    三长老:“师父,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想问,若是朝廷容不下藏剑山庄和万仞山庄呢。”

    太上长老眼神变得犀利,“江湖事江湖毕,我虞临渊还没死呢。”

    若是南宫耀对藏剑山庄和万仞山庄动手,缥缈宗也无法置身事外。

    温玄道:“师祖冷静,此事还未查清,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三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可我担心的就是会有人浑水摸鱼。”

    在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的,就是他们再清白,也挡不住有心之人的污蔑和泼脏水。

    温玄道:“我稍后会通知各大门派的掌门,让他们注意一些,防止被外人钻了空子。”

    太上长老微微点头,“对了,十公主在宗门待得如何?”

    自从汐璇走后,他差点将这人忘记了。

    三长老:“二师兄负责折腾他们,九皇子最近几日要离开,十公主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十公主只是在宗门住了一个月,江湖就传遍了缥缈宗要和皇室结亲的消息,真是难为他们了,可惜皇帝注定打错算盘了,虞廿和虞汐璇是一人,压根娶不了十公主。

    太上长老:“既然这样,若是那丫头老实,就不用管她。”

    三长老嘴角勾起,“汐璇离开前,说多给十公主找些事做,最好是能为那些女子伸张正义的事情,让十公主能体会到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找这些事也简单,再说能有公主主持公道,大家当然踊跃前来求救。

    太上长老:“嗯,你们自行把握这些事情。”

    等到三长老他们从桃山下来后,恰好在山脚遇到了二长老和九皇子。

    九皇子看到他们,眼睛陡然一亮,都快喜极而泣,“三长老、温掌门你们来了。”

    三长老看到九皇子两臂挂着两个水桶,水桶灌满了水,头顶倒扣一个水桶,蹲着马步,屁股下面放着一炷香,之前离得远,还以为是宗门弟子受罚。

    温玄道诧异:“师叔,九皇子,你们这是为何?”

    二长老翘着腿坐在石凳上,笑眯眯道:“九皇子,愿赌服输哦!”

    三长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长老:“九皇子,是你说,还是我说。”

    九皇子身子晃了两下,手臂上的水桶顿时水花四溅,二长老见状,拿起石桌上的碎石,往里面抛了一下,看到水面持平后,继续道:“咱们这位九皇子看上了门派女弟子,想要抢对方回去当侧妃呢。”然后和他打赌输了三次。

    真是好大脸啊!堂而皇之地骚扰女弟子,真当缥缈宗是他家了。

    九皇子闻言,苦着脸,“二长老,我真是喜欢楚楚姑娘。”

    他第一次见到岑楚楚就被对方迷住了,那般明艳自信,是那些京中贵女永远无法拥有的那种气质。

    二长老似笑非笑:“喜欢就是要娶岑楚楚当妾,你们南宫家还真是有面子啊!”

    九皇子:……

    侧妃已经是他所能争取到的最大身份,还是看在缥缈宗的份上,无论是母妃还是父皇或者外祖他们,都不会允许自己娶个没权没势的江湖人做正妃。

    三长老看向二长老:“你近日变得善良了许多,只是这样折腾他。”

    二长老:“毕竟是东乾的九皇子,还要给他些面子的。再说,我给了九皇子选择的,要么从山下提两桶水,要么顶着这些水扎马步两个时辰,九皇子就选了这项。”

    说话时,远处一个俏丽的粉色身影出现。

    岑楚楚看到三长老和掌门也在,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众人面前,“参见各位长老和掌门。”

    温玄道和三长老冲着她微微点头。

    九皇子看到她来,一直垂着头,头上套着的木桶快将他的脸挡住了。

    岑楚楚当做没看见,若是换了一个人,她能揍得那人满地找牙。

    二长老看到她来,指了指九皇子,“楚楚,九皇子在这里受罚,看起来有些可怜,这样吧,你给他表演几个剑法,让九皇子见识一下我们缥缈宗的功夫。”

    岑楚楚一头雾水:“哈?”

    二长老见状,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他都这样子了,你就没有表示。”

    岑楚楚扭头翻了一个白眼,她倒是想拿着剑劈一下,可是想了想后果就忍住了,这男人一条命换自己不值得。

    不过她现在明白过来了,想到这里,冲着三长老和掌门叩礼,“最近弟子新学了一个剑法,请长老和掌门赐教。”

    九皇子心中一慌,连忙求救,“温掌门,三长老!救救我。”

    温玄道见状,说道:“我和三师叔就不看了,有二师叔指点就行。”

    说完就和三长老直接走了,留下九皇子在原地瞠目结舌,想要向二长老求饶,又说不出口,二长老神情自在地朝他手边的木桶扔下一颗石子,溅起水花。

    九皇子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凉了半截。

    岑楚楚见状,一剑斩下,直接将他头上的木桶刺中,手腕微动,原先挡着眼帘的木桶部位被裁下了一截,此时九皇子好像戴了一顶木制的长耳头盔。

    岑楚楚:“也请九皇子好好赏鉴一番。”

    说完,就开始施展起剑法,招招都是蹭着九皇子,惹得手臂两边的水桶不停地抖,二长老见状,配合地往里面扔石头。

    一炷香后,九皇子提着的两只水桶已经快塞满了石子,按理说早应该将水桶扔下了,偏偏他为了不丢脸,一直忍着,到了最后手臂都在颤抖。

    二长老:“九皇子,你看清缥缈宗的武功了吗?”

    九皇子嘴唇抖动,“我知道了。”

    岑楚楚收招,二长老上前,将九皇子手臂的水桶接下,放到地上,然后拉着九皇子坐下,指着地上的水桶,“九皇子,一个水桶原先水是满的,可是若是有人在主人水桶中的水渐出时,不停地往里面加石头,你若是掌控在手中,可以发觉有人做了这事,若是放在一旁,永远看到的是一桶水,不知道下方早就堆满了石头,等到你渴的时候,或者需要救火时,才发现水没了,这点你明白吗?”

    九皇子神色冷静下来,看向二长老,“二长老想要提醒我什么?”

    二长老负手而立,面带笑意,“九皇子天生贵胄,天资聪慧,还用我提醒,此时远离京城,九皇子也可以看一下自己手中的水桶中有多少水。”

    九皇子垂眸思索了片刻,抬起酸疼的手臂,对二长老拱手道:“多谢二长老提醒。”

    看来缥缈宗对朝中局势也是十分关心,父皇对缥缈宗很是重视,他也应该端正态度。

    等到九皇子离开后,二长老转身重新坐在了石凳上。

    一旁的岑楚楚满脸纠结,“师叔,难不成我们缥缈宗也要插手储位之争。”

    二长老倒了一杯凉茶,悠哉道:“不是哦!毕竟人家是皇子,无缘无故地折腾他一遭,总要找个说法,那些都是我胡编的。”

    岑楚楚顿时满脸黑线,“师叔,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要拉上我。”

    而且为什么要告诉她真相,就不能像九皇子那般随便胡诌一段。

    宗门弟子说的没错,每当对二长老升起佩服之情时,就被他本人亲自打碎滤镜,自己拆自己的台。

    二长老:“自然是要告知九皇子,咱们缥缈宗的弟子金贵着呢,没事别招惹。”

    岑楚楚心累,之前她接到二长老的命令,就应该猜到没有好事。

    ……

    这之后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就是踏雪阁那个挂了十二年的万金悬赏二长老头发的任务被人接了,而且踏雪阁也认了,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并且踏雪阁的阁主林恒还办了一个“赏发宴”,邀请武林同道共贺。

    并且接任务的人也是有名有姓,乃是七星宫的少宫主月冷衡。

    不少江湖人十分纳闷,疑惑月冷衡怎么和二长老结仇的,而且又是如何完成这项任务的。

    根据在缥缈宗附近打探的江湖人汇报,那些日子二长老的脸成天黑着,至于头发,之前的半披半束变成了全束,还带了冠,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事情是真的。

    至于宗门弟子则是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说二长老的头发被人剪了,他们是不信的,因为前些日子,二长老还是半披半束,发量和平时没啥差别,等到听到踏雪阁的消息后,二长老的发型才换了,似乎在告诉外人,他的头发确实被割了。

    他们十分怀疑,是不是二长老缺钱,所以和七星宫的少宫主联合骗踏雪阁的钱。

    缥缈宗主殿,掌门和长老们已经议事完毕,三长老看向旁边头戴玉冠的人,眼皮微跳,“你现在装是不是晚了?”

    事情传出来后,他才将头发扎起来,之前年节时,前来缥缈宗拜年的人不少,当时他可不是这发型。

    二长老不在乎道:“我这是给愿意相信的人做戏,再说这样,半假半真,才让人信服。”

    去年他前往七星宫,帮忙调查了一些事情,处理了一些蛇虫鼠蚁,顺便揪出了一些人的尾巴,离开时,双方在酬劳方面起了分歧,七星宫那小子硬是让他留一撮头发,才将剩下的四万两黄金掏出来。

    虽然心疼头发,可是为了不让汐璇失望,不让四万两黄金打水漂,二长老就留了一撮头发,前段时间月冷衡给他来信,说他将头发和马尾掺和在一起,将东西给了踏雪阁,换回了一万两黄金。

    二长老:……

    林恒那家伙是老糊涂了,马尾和头发都分不清吗?

    林恒当然能分清马尾和头发,再说七星宫送过来的头发和马尾泾渭分明,马尾顶多算是头发的装饰,以七星宫的地位,他信这个头发是真的,而是消息传出去后,也没听见缥缈宗反驳,还听说二长老因为感到屈辱,将头发都扎起来了。

    不过林恒有些好奇月冷衡如何割到二长老的头发的,真是英雄出少年,对比别人家的少宫主,再对比自己的儿子,林恒顿时觉得没眼看。

    听到踏雪阁阁主的问题,月冷衡笑的如沐春风,“这头发是用五万两黄金买的。”

    一旁的张护法嘴角微抽,低头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这话也没说错。

    “啊?”林恒傻眼了。

    他收回刚才的话,这人是个败家子。

    为了报复二长老,花了五万两黄金买了对方一撮头发,然后再交给自己,就为了告知天下人,二长老的头发被人割了,丢脸了,他实在是不明白年轻人的想法。

    也是因为这,他百分百确定这撮二长老的头发是真的,再有之前月冷衡五万两的对比 ,自己这一万两也变得普通,林恒当然要宣扬一下。

    ……

    这种江湖趣闻当然是以光速传遍江湖,虞汐璇也听到了。

    听闻月冷衡得到二长老的头发后,她发现被二长老骗了。

    之前二长老从七星宫回来时,说没要到钱,而且还被白嫖了劳动力,她以为是月冷衡以这件事为诱饵将二长老诓过去,所以她就将之前的一万两金票都给了二长老。

    现在看来,估计二长老拿到钱了,当时分明交易成功。

    而她就傻傻地将钱都给二长老了,当时来个五五分也好啊!

    然后祁孤雁发现虞汐璇满脸郁闷,关心道:“蔺少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虞汐璇语气郁闷:“没事,发现自己太年轻,想揍人,发现打不过。”虽说和二长老动起手来,自己不会受重伤,可是也不会从二长老手中讨到巧。

    祁孤雁还是不懂,“难不成蔺少侠遇到了仇人?若是对方是十恶不赦的人,以在下的能力,还是能帮的。”

    “不用了,你还是忙自己的事情吧。”虞汐璇说道,“万仞山庄可是武林的金字招牌,我可不想你们垮了。”

    祁孤雁笑了笑:“多谢蔺少侠的看重。”

    ……

    清明时节,万物皆显,祁孤雁邀请虞汐璇前去踏青。

    中午时,天空中染着一层抹不去的青灰色,雾雨飘摇,万物都蒙了一层纱,淡淡的雨点蒙在脸上,让人神清气爽。

    虞汐璇和祁孤雁躲在一座亭子中,观赏远处的风景。

    虞汐璇叹气:“又下雨了。”

    祁孤雁:“是啊!清明时节雨纷纷。”

    虞汐璇歪头看向他,“听仇大夫说,你近来身体不错,不如我们找些时候切磋一下,让我见识一下万仞山庄的刀法。”

    祁孤雁淡然道:“自然奉陪。”

    虞汐璇看着外面的朦朦细雨,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还有车轮声。

    众人的视线移到路口,雨雾中,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护着中间一驾马车,这行人披着统一样式的披风,带着斗笠,从亭子前头也不回地略过,没等虞汐璇他们收回视线,就看到前方的马车停下,随行的骏马也令行禁止,安静地站在原地。

    ◉ 第 57 章

    阴雨蒙蒙, 前方车马静静地立在那里,在此时显得有些诡异。

    片刻后, 就看到那群人齐刷刷地下马, 而后中间奢华的马车也打开门,从里面下来一老一少两人,公子大概二十出头, 穿着一身云纹白色锦袍,眉眼秀丽,老者大概五六十岁, 须眉皆白,面色恭敬, 似乎以公子为主。

    公子和老者下车后,径直往亭子这边走过来。

    虞汐璇看向祁孤雁, “祁兄, 难不成是你的熟人?”

    祁孤雁也是疑惑,“在下还以为是无双贤弟你的熟人?”

    两人四眸对视, 既然双方都不认识, 那就有趣了, 总不能对方是来躲雨的吧。

    若是躲雨的,一开始就应该直奔这里,刚才看那模样,应该是认出了亭子里的某人。

    虞汐璇觉得祁孤雁的可能性比较大。

    影枫也想到了这个,顿时戒备起来。

    年轻公子和老者顶着细雨走到亭子跟前, 看到祁孤雁,公子面上带着喜悦, “原来没有认错人, 真是祁庄主。”

    答案揭晓, 虞汐璇稍微后退一步,扫量公子这一行人,看他们随行的装扮,就知道家世不错。

    祁孤雁一头雾水,“请问阁下名号,我们以前见过吗?”

    公子拱手道:“我和其庄主确实没见过,不过对万仞山庄的祁庄主仰慕已久,一直想见一面,至于我的名字,祁庄主应该也听过。”

    虞汐璇见他一直卖关子,说道:“阁下说了这么久,一直没有说名号,是不是故意难为人啊!”

    公子将注意力移到虞汐璇身上,神色有些疑惑,“不知这位大侠名号?”

    虞汐璇似笑非笑,“我在问你,你居然还反问我。”

    “哦!抱歉,在下看到祁庄主,太过高兴,一时忘记了。”公子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对虞汐璇和祁孤雁拱手道:“在下虞廿,乃是有鱼的东家,此次想和万仞山庄谈一笔生意?”

    “虞廿!”

    虞汐璇和祁孤雁的声音齐声响起。

    祁孤雁既惊诧又疑惑。

    而虞汐璇,脸上与其是惊讶,不如说是玩味。

    面前的公子,眉似弯月,唇如朱,肤色透亮,眼睛明亮有神,面容俏丽,和姜天霖有的一拼,当然个头差了一截。

    有趣!有趣!这些年来,外界对虞廿有诸多推测,最多的就是虞廿的年龄可能是三四十岁,面前的这个公子看着二十出头,看来查到了一些真消息。

    祁孤雁震惊,“阁下竟然这般年轻!”

    公子嘴角扬起,“祁庄主过奖了,比起您,我做的那些不值一提。”

    祁孤雁:……

    对于面前人的身份他目前也是存疑,这个时候,这个节点,有鱼的东家为何来万仞山庄。

    虞汐璇也是满脸笑意:“虞公子过谦了,在下虽然不是生意人,也听过有鱼的大名,在我心里,有鱼可比万仞山庄要能耐的多。”

    公子面带疑惑地看着虞汐璇,“不知这位侠士名号?”若是她没有猜错,这人应该锦城人口中那位祁孤雁的救命恩人吧。

    “在下蔺无双,虞公子难道是来万仞山庄谈生意的。”虞汐璇笑眯眯道。

    呵呵!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之前城中的谣言,将万仞山庄和藏剑山庄牵连在一起,现在又有人冒充虞廿前来,万仞山庄实在是受欢迎啊!

    公子:“原来蔺少侠,江湖上传说,是您救了祁庄主,在下钦佩不已。”

    虞汐璇抱着佩剑:“下次若是虞公子遇上了麻烦,我也会奋力相救,到时候有万仞山庄和有鱼的两个救命之恩在手,在下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蔺少侠开玩笑了。”公子面上的笑容有些尴尬。

    她发现这位蔺少侠对她的态度有些热情了。

    祁孤雁见状,轻咳了一声,“虞公子来访,万仞山庄自然尽心招待,还请虞公子先出发前往山庄,我们稍后就到。”

    他说完看向影枫,“影枫,你带着客人先走,让魏老他们好好招待。”

    影枫只得拱手道:“是!”

    公子眉心微皱,“既然这样,我等在万仞山庄等候祁庄主。”

    公子和老者也没再客气,带着护卫离开了。

    一行人看着他们离开的背景,眸中神色各异。

    虞汐璇扬手感受微凉的春风,淡淡道:“风起了!”

    祁孤雁:“无双贤弟,你似乎对那位虞廿公子很感兴趣!”

    虞汐璇点头:“当然,原先大家以为有鱼的东家年岁至少是而立之年,现在这般年轻,让我怎么不惊讶,祁兄,你被比下去了。”

    祁孤雁失笑,“在下可打不下有鱼那么大的产业,本身也没有多大的追求,只求万仞山庄的祖业不要在我手中败了就行。”

    虞汐璇歪头,“你这追求可不小,守业的难度可不比创业难,少年,你要加油啊!”

    说到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祁孤雁眼中带着问号,“何为加油?”

    “哦!这是我们那里的俚语,就是努力的意思。”虞汐璇淡然道,“对了,我看你刚才的态度有些冷淡啊!难不成是担心有鱼对你们万仞山庄不利。”

    祁孤雁微微挑眉,“无双似乎认定对方是有鱼的东家?”

    “我一个江湖人哪能分辨这些,只是觉得有趣罢了,你万仞山庄是天下第一的巨富,有鱼是第三,难不成对方想联合你将端木家吞了。”虞汐璇摸着下巴,胡言乱语道。

    拜托,世界上没有人比她再清楚虞廿的身份了。

    这种事情巧合到,让她怀疑是不是有人察觉自己的身份了,所以故意在自己面前演戏。

    祁孤雁沉声道:“无论对方是真是假,都是冲着万仞山庄来的。”

    虞汐璇白了他一眼,“你这不是说废话吗?”

    祁孤雁:……

    ……

    原先他们还想等雨停后,去远处的山上挖春笋,现在山庄来了客人,还和对方撞上了,虞汐璇和祁孤雁也就回去了。

    等到了门口,之前那群人的马车还在外面。

    虞汐璇绕着转了一圈。

    别说,准备的挺齐全的,无论是马车还是马鞍上都有有鱼的锦鲤标志,尤其马车,镶金嵌宝,雕梁画栋,四面用丝绸装裹,风吹时,有一种特殊的西域迷香飘出来,至于里面,她看不到,不过看这个马车的外表,已经十分扎眼了。

    虞汐璇笑道:“看来灵海州的治安不错啊!之前我见你被追杀,还以为这里武德充沛,你看,人家坐着这么豪华的马车过来都没事,说明是祁兄你拉的仇恨太多。要不,等到一会儿见到那位虞公子,和他商量一下,将首富这个位置让下来,说不定你们万仞山庄就安全了。”

    “无双贤弟莫开玩笑了。”祁孤雁哭笑不得。

    “庄主,蔺少侠,你们回来了。”魏管家听闻他们回来,连忙带着人出来迎接他们。

    祁孤雁:“魏老,马车上的客人,你们招待的如何?”

    魏管家笑道:“已经将人请进厅堂了,庄主是要现在见面,还是先换一下衣服。”

    祁孤雁摇头,“先见面吧。现在不早了,让厨房备席。”

    魏管家道:“是,老奴明白。”

    虞汐璇眼珠子一转,拉过魏管家,小声地在他耳旁说了些话。

    魏管家疑惑:“可以吗?”

    虞汐璇:“这也是为了你们庄主大人的安全。”

    魏管家稍微一思索,点头表示赞成。

    祁孤雁等到魏管家离开后,笑问道:“你们再搞什么鬼?”

    虞汐璇将佩剑盘在手上绕了一个圈,白了他一眼,“在和魏老商量给你下毒呢!怕不怕!”

    “那我拭目以待!”祁孤雁笑盈盈道。

    虞汐璇:……

    这人就不怕自己是对家请来杀他的。

    ……

    祁孤雁和虞汐璇进入厅堂,那位公子正在侧身和老者谈话,看到他们进来连忙起身。

    祁孤雁致歉,“抱歉,路上耽搁了,让虞公子等了这么长时间。”

    公子说道:“祁庄主客气了。是我等唐突了,没有事先送拜帖。”

    双方坐下,没等祁孤雁开口,虞汐璇先问了,“虞公子,虞廿是你的本名吗?”

    公子神色微顿,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只是化名,在下这同辈间排名二十,所以化名虞廿,本名虞笙,取自何处笙箫繁花落。这位是家中老仆,你们可以喊他老沙。”

    虞笙指了指身旁的老者。

    虞汐璇:“虞笙,这名字比虞廿好听多了。”

    啧!唉!可惜是个假名。

    虞笙:“只是化名而已。”

    祁孤雁见虞汐璇问完了,接过话茬,“虞公子此次前来是何事?”

    虞笙:“在下想和祁庄主说个婚事,不知可否?”

    虞汐璇一听,嘴角带着一丝促狭,“祁兄,看来你最近桃花很旺啊!”

    祁孤雁嘴角微抽,“无双贤弟不要开玩笑了。”

    说完,他看向虞笙,“祁某最近琐事繁多,并不考虑婚事,再说我与虞公子素不相识,这件事还是不要提了。”

    对于他的拒绝在自己的预料之内,虞笙歉意一笑,“是我唐突了,在下先前见祁庄主龙章凤姿,所以想替家妹提一嘴,既然祁庄主不愿意,在下不提了。”

    虞汐璇撑着下巴,听着二人开始说起关于生意方面的事情,眉宇间的笑意淡去,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虞笙。

    喂!冒充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牵红线,这也太大材小用了。

    简直让她太失望了。

    虞笙察觉旁边那位蔺无双的视线,对方眼神中的可惜,让她压根忽视不了。

    祁孤雁也注意到了,轻咳了一声,示意虞汐璇不要太过分了。

    虞汐璇注意到,冲着虞笙一笑,“虞公子,你既然要拉红线,总要让祁庄主和令妹见上一面,说不定好事就成了。”

    “无双贤弟!”祁孤雁无奈地瞅着他,这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虞笙见状,咳嗽了两声,眼神闪烁,“若是祁庄主有这心思,在下肯定愿意牵线,多谢蔺少侠帮忙说话。”

    “哦!那就可惜了。”虞汐璇不再说话。

    等到吃饭的时候,祁孤雁和虞笙还在互相绕圈,一个温润有礼,一个谨慎和善,似乎谁也没讨到巧。

    虞汐璇在一旁慢慢地吃茶看热闹。

    午膳时分,众人落座。

    桌上菜品繁多,有鱼翅、鲍鱼这样的海味,也有鹿筋、大口菇、川竹笋这样的山珍,还有清炒小菜,例如清炒酸笋、清炒生瓜、酸辣土豆丝,蛋羹等食物,看着十分有食欲。

    祁孤雁:“准备仓促,还请虞公子见谅,都是本地的特产。这个土豆丝是从京城那边传过来,听说乃是高产作物,因为现在产量较少,送到灵海州,居然比鱼翅、鲍鱼这些东西价格还高,不知虞公子是否认的。”

    虞笙说道:“祁庄主说笑了,在下和庄主一见如故,可以告知您一个秘密,这所谓的土豆是在下命人献上的,庄主若是喜欢,在下可以送些给庄主。”

    “哦!这事倒是初次听闻,不过虞公子真是高义,能将这种高产作物无偿献给朝廷,在下实在是钦佩。”祁孤雁面上的笑真诚了几分,他当然查出这种作物是从缥缈宗献出的,虽然朝廷没有公布,不过最大可能就是虞廿的手笔了,对方既然知道这事,冒充的嫌疑少了几分。

    虞汐璇垂眸,看来这个虞笙对虞廿了解不少。

    虞笙道:“说来在下最近十分忧愁,圣上因为这事要将他的十公主嫁给我,所以我才跑出来了。”

    祁孤雁恍然大悟:“原来江湖中谣传缥缈宗和皇室的结亲,主角就是虞公子。”

    虞汐璇听得眼皮直跳,这家伙知道的事情有些多啊!

    虞笙见虞汐璇一直不说话,好奇道:“蔺少侠怎么不说话了。”

    虞汐璇:“被虞公子说的事情震惊到了,献出良种这事利国利民,虞公子能有这觉悟,让在下实在是惭愧。在下逍遥江湖,虽说平时也震慑宵小,顺手救一两个人,可是比起公子做的事情,实在是不值一提。”

    虞笙:“蔺少侠也不必妄自菲薄,在下亦是羡慕您的意气风发,行侠仗义。”

    虞汐璇闻状,冲着他一拱手,“彼此彼此。”

    祁孤雁举起酒杯,“既然这样,就让我们先饮一杯酒。”

    虞笙也配合地举起酒杯。

    三人饮酒完毕后,正要举筷吃饭。

    虞汐璇见状,抬手止住两人的动作,“等一下,魏管家,快将东西拿上来,检查完毕后,我们好吃饭。”

    “这是干什么?”虞笙看着魏管家托着一个红布遮盖的托盘上来。

    祁孤雁眸子里也是疑问,不过面上没有显露出来,无双和魏管家是自己人,不会害自己,而且这位虞廿公子身份还存疑。

    虞汐璇冲着虞笙歉意一笑,“抱歉啊!虞公子,你也知道,最近庄中不太平,祁兄接二连三遭到袭击,不是刺杀就是下毒,所以每次吃饭前,我们都要检查一下。”

    魏管家将托盘的红布掀开,露出一排排银针。

    虞笙神情微愣,骤而恢复正常,“居然是这样。”

    虞汐璇连连点头,然后拿着银针往桌上的饭菜扎去,一盘菜一根银针,不到片刻,桌上的饭菜个个扎着一根银色的针,仿佛在上香一般。

    虞汐璇等了片刻,然后将桌上的针一个个拿下来。

    红烧鹿筋,正常!

    清蒸黄鱼,正常!

    芙蓉汤,正常!

    ……

    芙蓉蛋羹,变黑!

    魏管家倒吸一口气,似乎不相信,赶紧又拿了一根针试一下,还是黑色。

    祁孤雁和虞笙也是一惊。

    魏管家连忙将蛋羹撤下,检查了其他菜色,发现没有变黑后,长舒一口气,“还好提前验到了,否则害到庄主就危险了。”

    虞汐璇幽幽道:“魏管家,我也挺危险的。”

    魏管家连忙捂着嘴。

    忽然虞汐璇捂住肚子,整个人蜷缩起来,一下子蹲在地上。

    祁孤雁看到她这副模样,连忙跑到她跟前,担心道:“无双,你怎么了?”

    虞汐璇背着虞笙,将他一把拽下来,在祁孤雁歪倒时,掐了他一下,语气痛苦,“祁兄,你……你怎么也这样了。啊!好疼。”

    祁孤雁:……

    他什么感受都没有,要不要 配合啊!

    没等他犹豫,看到虞汐璇眸中的警告,连忙捂着肚子皱着眉头。

    虞笙有些惊慌失措,为何就自己没事。

    魏管家急的直跺脚,“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就喝了一杯酒,饭菜没动啊!酒!”

    魏管家反应过来,连忙倒出来一杯酒,用银针一测,半截黑色爬上来,他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喊人将虞汐璇和祁孤雁扶下去,喊仇大夫去了。

    片刻后,虞笙也被请到了花厅,仇大夫提着药箱过来,要给虞笙把脉。

    虞笙担忧道:“这位大夫,请问祁庄主现在如何?为何我现在一点感受没有?”

    仇大夫诊完脉后,说道:“老夫猜的没错,阁下放心,饭菜没问题,是魏管家大惊小怪了,庄主和蔺无双是先前游玩的时候吃错了菇子,简直是胡闹。”

    虞笙诧异,“那为何酒水遇到银针会发黑?”

    “你们喝的酒水中加了一些雄黄酒,所以会起反应,这点不用担心。”仇大夫解释道。

    虞笙关切道:“祁庄主和蔺少侠现在如何了?”

    仇大夫:“已经喝了药休息了,庄主休息前,说等到明天再招待虞公子。”

    虞笙:“这就不用了,还请告诉祁庄主他们,一定要注意休息。”

    仇大夫笑眯眯地点头。

    ……

    等到他离开后,老沙进屋,两名护卫在一旁警戒。

    虞笙躺在榻上,皙白的手不停地在阳光下晃动,看着地板上的影子,不禁笑出声。

    老沙:“公子现在感觉如何?”

    虞笙:“你不是听刚才那大夫说的吗?”

    老沙眉间拢起大山,“公子觉得祁庄主他们信了你的身份吗?”

    虞笙翻身,半趴在榻上,两指化作脚,追着前方的阳光,无论怎么行走,她和光的距离和身后的影子的距离永远没变过,透过阳光射下的光柱,院中的青竹挺拔玉立,如立云端,亦如那人般,自己永远不可触摸。

    “信了如何,不信如何,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虞笙满不在乎道。

    老沙叹气:“总之还请公子保护好自己,大小姐会担心你的。”

    虞笙嗤笑,“她,会吗?”

    ……

    仇大夫来到祁孤雁的院子时,祁孤雁正在廊下看书,没看到虞汐璇。

    仇大夫看了一圈,终于在一旁的梨树上看到人,没好气道:“你现在趴在那里,不怕被虞笙他们看到,知道你装病吗?”

    虞汐璇闻着鼻端的花香,伸了一个懒腰,“现在不冷不热,还没有蚊虫,躺在梨树上既舒服,又有诗意,怎么不可以。对了,仇大夫,你去诊脉了,可以揭开谜底吧,那人是男是女。”

    虽然她有五六成把握,可说不定又是一个姜天霖,这种情况下,就需要仇大夫出马了。

    仇大夫将药箱放在地上,没好气道:“怎么?难不成你看上她了。”

    虞汐璇从梨树上翻下来,阵阵梨花飘落,好似蝴蝶般,她理了理袍子上的褶皱,说道:“可不关我的事情,人家看上的是你家庄主,若是女子,估计所说的婚事,就是她自己了。”

    祁孤雁听到这话,扶额头疼道:“无双贤弟,不要开玩笑了。”

    虞汐璇看向仇大夫,眼含期待:“仇大夫,那位虞公子是男还是女?”

    “嗯——”仇大夫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自然是钢铁男儿了,只是长得秀气些。”

    “啊!我眼力有那么差吗?”虞汐璇神情颇为郁闷。

    仇大夫瞅着她,“你也别说人家,若不是你有喉结,且举止爽朗利落,老夫都要怀疑你了,你若是女子的话,真要为祸天下了,不过等到你未来生了闺女,就要头疼了。”

    听到这话,虞汐璇就不满了,“仇大夫,我原以为你也是开明之人,原来在你的心里,女子长得好看就是有罪啊!”

    仇大夫瞪眼,“老夫才不这样想呢,是天下人这样想,不过不管是男女,容貌太过出色都是祸事。”

    “说的你好像脱离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似的,大家都是凡人。”虞汐璇不理他,转身走到廊下,对祁孤雁说:“祁兄,看来我将你的红线牵错了。”

    “无双贤弟!无论那位虞公子是男是女,在下不会和他结亲的。”祁孤雁合上书册,想要敲对方的脑袋,被虞汐璇躲过去。

    虞汐璇坐在他对面,将矮桌上的杯盏挪开,换上棋盘,一边摆棋子,一边说道:“看在祁兄之前那般配合我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那名虞笙不是虞廿,至于对方具体是什么人,就要祁兄自己调查了。”

    春风吹起廊下的垂帘,阳光铺满院子,角落里的梨花树凭借光影在地面作画,枝杈婀娜,巧夺天工,摆放棋盘的年轻侠客神态自然轻松,就那样漫不经心地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祁孤雁也不惊讶,只是叹气,“看来我对无双贤弟了解的还不够。”

    两人认识了将近一个月,他对对方身份仍然知之甚少,反而对方时不时给自己一个惊喜(惊吓)。

    虞汐璇微微侧头,“祁兄居然信了,就不担心我说谎吗?”

    祁孤雁笑道:“以贤弟的操行,即使是说谎,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在下何必追究。”

    仇大夫揭穿他:“庄主,恐怕就是蔺无双骗你,你也觉察不出来吧。”

    祁孤雁:……

    虞汐璇不经笑出声,用棋子敲着棋盘,“既然仇大夫说对方是位公子,庄内不是有个温泉吗?不如我们明天一起泡温泉吧,大家坦诚以待,沟通感情,顺便看看能不能破掉对方的伪装。”

    仇大夫:……

    你们倒是想得美,对方是疯了才会跟你们一起泡澡。

    ◉ 第 58 章

    对于泡温泉这件事, 虞汐璇当然不会加入,她顶多就是在岸上看他们泡澡, 反正泡澡的时候都会穿些衣服, 就算是裸着上身,她也不介意,上辈子在泳池见识多了。

    祁孤雁有些为难道:“贤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虞汐璇:“怎么, 你不敢?”

    祁孤雁:……

    仇大夫见祁孤雁吃瘪,笑道:“蔺小子,你联合魏管家吓唬那个虞笙一顿, 就是为了让老夫给她诊脉,确定身份吗?”

    虞汐璇:“只是开个玩笑嘛!告诉他现在万仞山庄十分危险, 时时都有意外。”

    仇大夫继续好奇道:“那碗芙蓉蛋羹,你们是放了什么东西, 居然能让银针变黑。”魏管家可是给他说过, 芙蓉蛋羹和雄黄酒都是蔺无双交代的。

    他知道雄黄酒会让银针变黑,却不知道芙蓉蛋羹也会出现这情况。

    祁孤雁也是一脸好奇, 他中午时, 真以为有人在菜中下毒, 若不是看到无双贤弟之后的行为,自己真要怀疑有人对他动手了。

    虞汐璇:“我可没有做手脚,蛋黄遇银针本来就会变色,不止这些,还有其他的东西, 你们说,要不要再玩一次。”

    仇大夫了然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以为自己平生所学已经足够渊博, 居然没注意这事。

    不过听到虞汐璇后面的话, 他无语道:“当心被对方察觉了。”

    虞汐璇撑着手臂, 瘫坐在地板上,“先说个免责声明,我只知道对方不是虞廿,具体是否和有鱼有关系,在下可不知道。”

    她刚才仔细想了一下,世人对虞廿身份的推测多是和太上长老有关,她并不了解太上长老的过往,“虞笙”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是假名,对方可能是虞家人,就不知道这位虞笙此次来万仞山庄钓鱼,是要钓祁孤雁还是她这个真“虞廿”了。

    祁孤雁:“无双贤弟能将此事告知已经帮了大忙,其他在下自会调查,贤弟不用担心。”

    虞汐璇听到这话,皱起眉头,看向祁孤雁,眸中带着几分不满,“要不咱俩打一场吧,你总是喊我贤弟,总觉得亏了。”

    祁孤雁一脸无辜:“在下确实年长。”

    “可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虞汐璇坐直身子,这人平时对你进退有礼,举止得体,总是在不知不觉间破除你的防线,近距离了解你,如温润的水一般,无声无息地渗透你,让你按照他的意愿行事。

    祁孤雁温和地点了点头,面上带着不变的笑意,“不如这样,我们互相以名字称呼,你称呼我为孤雁,在下称呼你无双可好。”

    虞汐璇:“就不能打一架再论大小吗?”

    祁孤雁:……

    仇大夫听到她这话,笑出声,“小子,就是救命恩人也不能这般欺负人的,你年龄、个头都没庄主大,还不死心啊!”

    虞汐璇给了他一个眼刀子,“我是年岁还小,俗话说,有志不在个高,你家庄主那么大的个头,第一次见面连句话都没说出口,先给我两口血,你觉得我会有什么想法。”

    仇大夫哼哼道:“那是因为庄主当时中了毒。”

    虞汐璇:“落难凤凰不如鸡。”

    仇大夫:……

    ……

    虞笙来到万仞山庄后,平时很少在庄中闲逛,大多时候都看不见人影,据说外出视察有鱼在锦城的业务了。

    其他闲暇时间就是找祁孤雁下棋谈天,两人一起聊诗书,谈天文地理,互相分享一下江湖秘闻。

    有时虞笙还会做几个小菜,请祁孤雁和虞汐璇品尝一下,大家以地为席,一边赏着风景,一边吃着美食。

    虞汐璇盘坐在地上,支着右腿,右臂抵着膝盖,下巴枕着右手,看着前面赛马的两人。

    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当真是快意逍遥,如同在画中一般。

    祁孤雁见虞汐璇无聊地坐在那里,连忙下马,将马交给一旁的侍从,走到虞汐璇跟前,笑道:“无双,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赛马?”

    虞汐璇放下腿,伸了伸懒腰,白了他一眼,“一起跑了,就欣赏不到这么精彩的赛马了。”

    祁孤雁也撩起袍子,盘腿坐在她身旁,笑道,“无双说笑了,没有你参加的比赛,何来精彩。”

    “唉!祁庄主这样说,可是要伤透在下的心了。”虞笙拿着马鞭走到二人身边。

    虞汐璇举了举手中的茶杯当做打招呼。

    祁孤雁笑道:“在下已经参加赛马了,若说伤了虞公子的心的人应该是无双。”

    “嗯!这么说也不错,在下不忍心责备祁庄主,只能蔺少侠受着了。”虞笙坐下,斜嗔了虞汐璇一眼,贴心地给祁孤雁倒了一杯酒。

    祁孤雁谢过,接过酒杯放下,“在下有些晕眩,暂时无意饮酒。”

    “祁庄主不舒服?”虞笙见状,探身伸手就要贴上祁孤雁的额头,谁知祁孤雁不着痕迹地躲过去了,虞笙脸上笑容微僵,很快恢复自然,从袖兜中掏出一叠绢帕,递给他,“祁庄主出汗了,擦一下吧。”

    虞汐璇在一旁淡定看戏,垂眸喝茶掩饰嘴角的弧度,看祁孤雁如何破招。

    祁孤雁面露为难,眸光落到身侧的蔺无双身上,见他压根没有注意到这边,嘴角微抿。

    虞笙将绢帕往前递了递,“祁庄主!”

    “多谢虞公子关心!”祁孤雁礼貌地接过绢帕,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不过他没有使用,只是放在了身侧。

    虞笙见状,面上露出明显的失落。

    他这番举动惹得祁孤雁更加的不自在,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缓和情绪。

    虞汐璇看他们一来一回的举动,摇头失笑。

    虞笙看到他的表情,嘴角带着浅笑,“蔺少侠在笑什么?”

    虞汐璇愣了一下,骤而大方道:“在下之前忧愁不知道如何回答虞公子的问题,刚才想到了。思来想去,在下觉得,既然已经伤虞公子的心了,想要负责是不可能的,谁让在下是个纯正的坏男人啊!”

    “坏男人!蔺少侠倒是有趣。”虞笙眼中的趣味浓重了。

    虞汐璇点头,指了指旁边的祁孤雁,“比起祁兄,我可不就是坏男人,当然不是在下实力差,是对手太强了,虞公子,你觉得呢?”

    “哈哈呵呵!蔺少侠说的没错,若是与祁庄主对比,在下也是坏男人了。”虞笙此时的情绪已然恢复,举止再次变得落落大方,让人觉得似乎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

    “对!让我们坏男人联盟举杯庆贺!”虞汐璇举起自己的面前的茶盏,示意对面的人赶快配合。

    “好!坏男人联盟!”虞笙配合地举起茶盏,将里面已经变凉的苦茶一饮而尽。

    祁孤雁等他们忙完,面色无奈,看向虞汐璇,“无双,祁某是哪里说错话了,你这是嫌弃我吗?”

    虞汐璇幽幽道:“祁庄主是好男人,不像我们坏男人,只会让人伤心,哎呀!都怪我们太坏了。”

    她这话一出,不止祁孤雁觉得微妙,就连虞笙也起了鸡皮疙瘩,感觉周围环境都冷了三分。

    虞汐璇见他们这模样,顿时满意地哈哈大笑。

    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这临时抱佛脚的茶言茶语威力不小。

    见她笑了,祁孤雁和虞笙也放声笑了起来。

    笑声在旷野上,随着微风被传到遥远的地方,青山葱翠,天蓝如洗,微风熏醉,这一刻,三人无论是何身份,此时的笑容都是纯粹的。

    ……

    大家明面上变得熟识起来,虞汐璇也在忙碌,对方的身份终究是个谜,若是不查清楚,她寝食难安。

    在去信告知苍梧、蓝笙他们调查的时候,虞汐璇在庄中也没有闲着。

    对方既然已经在身边,自己为何不从虞笙身上着手。

    仇大夫以为蔺无双喊虞笙泡温泉是开玩笑,谁知他居然真这样干了,更惊掉他下巴的是,虞笙居然还答应了。

    仇大夫不可置信地看着虞汐璇:“蔺小子,你不是开玩笑吧。”

    虞汐璇摇头:“当然,我还邀请了你们庄主。”

    仇大夫揪着胡须,纳闷道:“不可能啊!”

    虞汐璇凑到他跟前,“仇大夫,你在说什么?”

    “哦!没事,你们真的要一起泡温泉?”仇大夫再次问道。

    虞汐璇点头:“对哦!您老要不要去,若是有人不小心热晕了,您老可以帮忙看一下。”

    仇大夫连忙摇头:“老夫可不去凑热闹。”

    话说完后,他眼珠子直转悠,再次看了看虞汐璇,面带怀疑,“你小子不会还在怀疑虞笙的身份?”

    虞汐璇笑眯眯地摇头,“怎么可能,您老不是打保证,虞笙是铮铮男儿,在下自然信任您。”

    仇大夫总觉得这小子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

    那边虞笙所在处,老沙也知道了泡温泉的事情,神情担忧道:“公子,你真的要和他们一起泡泉吗?”到时候身份不就是泄露了。

    虞笙神色淡定,“到时候你们将蔺无双引开,恰好是我和祁孤雁独处的好时间。”汤池中能拉近两人的关系。

    老沙皱眉思索了片刻,躬身道:“还是公子想的周到。”

    ……

    万仞山庄后山西阁建有一处汤池,取地下的温泉水,汤池倚山而建,一半露天,一半隐藏在阁中,周围环境幽谧,汤池的四周栽种着花草,四季轮番绽放,身处其中,如梦如幻,让人欲醉欲仙。

    祁孤雁忙完庄中琐事后,被魏老提醒,带着人前往西阁,正好和虞笙同时到达。

    “祁庄主!”对方看到他后,面露喜色,

    祁孤雁神情微诧:“虞公子这么早来了。”

    虞笙掩唇笑道,“祁庄主也不晚啊!”

    “虞公子说的有理。”祁孤雁手臂前伸,将人请进去,西阁中早就布置好了,室内雾气缭绕,水汽蒸腾间,仿佛到了仙境,汤池的隔壁就是厅堂,放着三张案桌,上面放着果盘和各色冷食、美酒,汤池旁边放置了两张睡榻,旁边堆放着洁净的外袍和绢巾、还有洗漱所用的东西。

    祁孤雁在室内找了一圈,发现没有人,疑惑地问魏管家,“无双怎么还没到?”

    魏管家躬身道:“之前老奴打听了,蔺少侠并不在住处,好像半路被仇大夫拉走了。”

    虞笙内心松了一口气,真是天助我也。

    祁孤雁见状,对着虞笙拱手道:“既然这样,就请虞公子先行在此处休息,我去找一下无双。”

    “祁庄主,等一下。”见他要走,虞笙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祁孤雁下意识将袖子拽出来,微微后退一步,“虞公子这是何意?”

    虞笙环顾左右,挥手示意老沙离开,然后看向魏管家,转而又看向祁孤雁,欲言又止,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祁孤雁眉间微皱,抬手示意魏管家离开。

    等到大门关上,旁边汤池的腾腾热气没了去处,开始在阁中乱窜,虞笙的脸颊似乎被周围升腾的蒸汽熏红了不少。

    她向祁孤雁靠近了半步,仰头露出精致娇小的下巴,眉眼带着两分狡黠,“先前在下曾经和祁庄主说过,想要撮合胞妹和祁庄主,不知祁庄主考虑的如何。”

    她这些天已经将能做到的都做了,就不信这位祁庄主对她不感兴趣。

    “在下已经拒绝了,还请虞公子不要再提。”祁孤雁嘴角虽然仍然挂着笑,眉间已经带着冷意了。

    虞笙继续向他逼近,仰头注视他的眼睛,“祁庄主先不要拒绝,在下先介绍一下家妹,我和她是双胞胎,样子有九成相似,而且琴棋书画皆通,长得花容月貌,学识渊博,若是嫁与祁庄主,一定会是你的贤内助。”

    祁孤雁瞳孔微缩,想起之前无双的推断,还有之前的怀疑,心中已经了然。

    “虞公子为何一定要将胞妹介绍与我,相信以有鱼的能力,最近万仞山庄发生的那些事情,虞公子肯定有所耳闻吧,对于如今的我,对于虞公子的胞妹,祁某自诩不是良配。”祁孤雁继续后退一步。

    “祁庄主,你这是怕了!”虞笙这次向前了两步,两人的衣襟已经碰到。

    祁孤雁嘴角的笑彻底消失,“虞公子是要逼在下动手吗?”

    虞笙见他生气了,轻笑一声,拉开两人的距离,推开一旁的汤池拉门,更多的雾气冲进来,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剪刀般,将被雾幻化的白龙剪断、打散,虞笙的面上仿佛染上了胭脂般,声音带着一两分颤抖,“祁庄主,在下受邀来泡温泉的,不如我们一边泡,一边等蔺少侠。”

    祁孤雁巍然不动,冷然道:“你到底是谁?”

    虞笙蹲在汤池边,小手兜起一勺池水,轻轻地泼向祁孤雁,微微歪头,轻轻地噘着嘴,面上带着两分无辜,三分迷蒙,“祁庄主,若是你答应娶了我妹妹,在下就告知你可好。”

    祁孤雁继续冷冷地看着他。

    ……

    西阁屋顶上,虞汐璇和仇大夫对视一眼。

    虞汐璇冲他瞪眼。

    仇大夫看天看地,就不看她。

    虞汐璇龇牙,用细微的气声道:“呵呵!仇大夫真是医术高超,男女都分不清。”

    仇大夫一脸无辜,“老夫哪知道她看上了庄主。”

    虞汐璇:“哼,我怀疑你是不是和对方是一伙的。”

    这下轮到仇大夫竖眉瞪眼了,“老夫对山庄忠心耿耿,说不定这次祁庄主的姻缘就到了。”

    虞汐璇:“这话我之前说过。”

    仇大夫:……

    今天按理说是虞汐璇先到的,虞汐璇发现有人想要将她引开,正好遇到仇大夫,顺势也就跟着走了,至于那个老沙,被魏管家引走了。

    等到她过来时,就看到西阁的门已经关上了,当即就觉察出情况不对,和仇大夫一起趴在屋顶探查里面的情况,然后就看到里面的场景。

    仇大夫一拍大腿,“原来这是美人计啊!”

    原先他以为对方伪装可能有其他缘由,今天一看里面小姑娘的言行,明晃晃的美人计。

    虞汐璇怒道:“你小声点!”

    此时再提醒也已经晚了,屋子里面的祁孤雁已经听出来了。

    “谁在外面!”

    他的的动作很迅速,话音落下时,人已经在外面了,虞汐璇和仇大夫来不及躲,就这样被对方的视线钉在屋顶。

    虞笙也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先是一惊,后来面色恢复正常。

    祁孤雁看到他俩,浑身的冷意消散,右手扶着额头,头疼道:“无双,仇大夫,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之前就疑惑,仇大夫怎么能将无双拉走了,想来两人暗地里计划了一些事情。

    仇大夫扬起袖子挡住脸,轻咳了一声,“老夫什么都不知道。”

    虞汐璇咬牙小声道:“仇大夫,你的胆子还没有你的年龄大。”

    仇大夫小声道:“你是山庄的客人,庄主绝对不忍心责罚你。”

    虞汐璇叹气,拎着仇大夫下了屋顶,落到虞笙和祁孤雁跟前,露出礼貌的笑容,“仇大夫老年痴呆,逛错了地方,不小心跑到屋顶上了。”

    祁孤雁:……

    虞笙:……

    此时仇大夫开口,“何为老年痴呆?”痴呆他知道什么意思,老年亦懂,两者放在一起,难不成是老痴傻。

    虞汐璇嘴角弧度不变,说道:“老年痴呆症状常见于老年人,是由大脑退化引起的退行性疾病,通常表现为记忆受损,智力退化,肢体僵硬,无自理能力。满意吗?”

    自己若是说中枢神经系统引起的病变,估摸着他还要自己解释这些,到时候真是没完没了了。

    仇大夫眼睛闪亮,拍着手,“妙啊!老夫确实遇到一些老者变成这样子。原来还有这解释,蔺小子,你真的不打算拜我为师吗?”

    虞汐璇环臂而立,没好气道:“冲你刚才的态度,想让我当你徒弟,下辈子吧。”

    仇大夫怒目,“拜我为师有什么不好的。”

    虞汐璇:“拜你为师有什么好的。你拜我为师还说得通。”

    仇大夫:……

    祁孤雁和虞笙见两人下来后吵了起来,顿时无语,他们强烈怀疑这两人故意岔开话题。

    仇大夫右手指着虞汐璇,脑门青筋直跳,“你,你实在是气煞老夫了,老夫,老夫还不乐意收你呢。”

    说完,一甩袖子,背着手大步离去,走了七八步远,骤然回身,冲着虞汐璇再次重重冷哼一下,背着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连遇上魏管家和老沙他们都没打招呼。

    虞汐璇看着他离开的背景,嘴角微抽,不可置信道:“他太奸诈了,就这样跑了。”

    祁孤雁轻咳一声,笑道:“仇大夫应该,大概真是生气了。”

    “你信我还是信他。”虞汐璇一脸哀怨,她虽说和仇大夫认识不久,可对他的脾气了解的狠,才不会这样生气。

    祁孤雁顿了一下,认真地点头,“自然是信你。”

    虞汐璇满意一笑,“上道!”

    虞笙见状,将话题拉回来,“现在仇大夫离开了,蔺少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在屋顶吗?”

    虞汐璇仰头看天:“……嗯,既然人来齐了,不如我们去泡澡吧。刚才出了一身汗。”

    听到她这话,就看到虞笙和祁孤雁两人同时一僵。

    旁边一直安静的魏管家道:“西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老奴在外面守着,庄主、蔺少侠、虞公子可以尽情享受。”

    虞汐璇见状,先走进大门,说道:“多谢魏老了。”

    魏管家满脸笑意,“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虞汐璇进门就感受到一股湿湿的热气,还有一股硫磺的味道,旁边汤池的推拉门半开着,能看到汤池中云雾缭绕。

    祁孤雁和虞笙接连进屋,魏管家贴心地将门关上。

    随着门被关上,整个西阁好像与外界隔离一般,室内的声音被放大,不管是香炉中焚香断裂的声音,还是垂帘随风晃动的声音,或者汤池中出水口娟娟细流,或者虞汐璇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虞汐璇见祁孤雁和虞笙如同柱子杵在那里,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刚才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虞笙撩起帘子,靠在墙边,眼中带着几分狐疑,“你在屋顶上没听到什么?”

    虞汐璇弯腰拿了墙角的食盒,跪坐在桌案旁,挑选食物,说道:“当时想听来着,谁知仇大夫老寒腿发作了,一拍大腿,就啥也没听到。”

    “哦!刚才蔺少侠不是说仇大夫老年痴呆了,所以才跑上了屋顶吗?”虞笙眼含嘲讽地看着她。

    虞汐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脸无辜,“嗯,老年痴呆和老寒腿可以一起有的。”

    虞笙:……

    不过很快她就不上纠结这些了,因为要泡澡了。

    原先只有两根木头的,现在是三根木头相互看着。

    虞笙见虞汐璇也站着不动,怀疑她一直在屋顶看着。

    而祁孤雁则是想要拉着虞汐璇离开,他可不想给两人独处时间,这位疑似女子的虞笙手段和心计可不是无双能把握住的。

    最终由虞汐璇打破沉默。

    虞汐璇将食盒放到汤池旁边,还带了果酒和酒杯,看向其他两人,笑问道:“你们怎么不过来啊!”

    之前她不在时,虞笙可是对祁孤雁步步紧逼,她倒要瞧瞧,这两人敢不敢下水。

    虞笙愣了一会儿,走到虞汐璇对面,用手舀着池子中的水,皱眉道:“水温有些高了。”

    虞汐璇热情道:“温度高才好,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这点温度没事,多泡温泉对身体好。”她边说着,还将外袍脱了,示意虞笙一起来。

    虞笙眼睛微微瞪大,求救地看向祁孤雁。

    虞汐璇见状,坏笑一声,捏的拳头“咔哧咔哧”作响,“在下忘了,这是祁兄的地盘,还是你先下水吧。”

    祁孤雁僵笑道:“无双莫要开玩笑了,我今天不舒服,不如改天吧。”

    虞汐璇挑了挑眉,继续逼近他。

    祁孤雁:“……”

    他眼神微闪,额头细汗不停,忽然眉间拢起,捂着胸口,头一撇,一口热血喷到大理石地板上。

    虞汐璇:……

    又来!

    旁边的虞笙则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 第 59 章

    虞汐璇实在是不明白, 这么一位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庄主一到紧要关头就吐血。

    哦!他不是吐血, 是吐血遁!

    之前仇大夫和魏管家将祁孤雁夸得天上有, 地上无的,知不知道他一言不合就施展“吐血遁”。

    虞汐璇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祁孤雁掩唇不住地咳嗽,同时躲避她的视线。

    旁边的虞笙见状说道:“既然祁庄主不舒服, 今日的聚会就这样结束,过几天祁庄主养好伤后,再享受这温泉吧。在下去喊仇大夫。”

    虞汐璇视线来回落在她和祁孤雁身上, 让两人越发地心虚了。

    “好吧,祁兄, 你既然不舒服,刚才仇大夫在场, 就应该喊一声的, 省的他老人家来回跑。”虞汐璇打算放过这两人。

    “可能是昨夜有些受凉了,无双不必担心。”祁孤雁再次咳嗽了几声。

    虞笙见他嘴角有血迹, 掏出绢帕递给他, “祁庄主, 擦一擦嘴角。”

    “多谢!”祁孤雁接过绢帕,看向虞汐璇,面带歉意,“这次是为兄的不是,等到下次一定陪无双享受这西阁的温泉。”

    虞汐璇:……

    这人还想有下一次, 没门了!

    于是,在三人心照不宣中, 此次聚会结束, 虞笙和虞汐璇将祁孤雁送到了住处, 让人去喊了仇大夫。

    仇大夫一头雾水地带着药箱过来了,他昨天才给祁孤雁诊过脉,身体中的余毒早就被清理干净,怎么还会吐血。

    祁孤雁由着仇大夫给他把脉,“仇大夫,我只是吐血应该没有大事吧!”

    仇大夫捋了捋胡须,垂眸沉思不说话。

    虞汐璇看到他这样子,有些拿不准了,“仇大夫,不会真的出事了?”

    虞笙也担忧道:“在下也担心祁庄主,绝对不会将他的事情说出去。”

    “他啊!余毒未清理干净,这几天忧虑过甚,淤血吐出来就好点,不用担心,安心疗养几天就好。”

    仇大夫摇头晃脑地说道,用余光打量虞笙,见她面上松了一口气,眼神中满是担心和心疼,再看庄主,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对方的神情,顿时挑了挑眉,也不过问,纯当看热闹。

    祁孤雁听完后,笑道:“多谢仇大夫。”

    仇大夫写了药方,交给丫鬟去药庐取药,然后就告辞了。

    之后虞笙也告辞了。

    等到只剩下她和祁孤雁时,虞汐璇心累道:“祁兄,你为何关键时刻就吐血啊!”

    祁孤雁面色微窘,“在下不知如何拒绝你!”

    虞汐璇歪头:?

    这关她何事?

    虞汐璇拉过旁边的椅子,翘着腿坐在上面,“祁兄,下次做这事时,可否给个提醒,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咱数数,你在我面前吐了几次血了。”

    祁孤雁这下脸上更红了。

    他见虞汐璇神色无异,有些诧异道:“你看出我没事?”

    虞汐璇翻了一个白眼,“若不是看虞公子那么配合,我早就揭穿你了。”

    虽然不知道虞笙的心思,人家面上表现的那般担心,两人似乎都不愿意泡温泉,她总不能强硬着将人拖下水吧。

    祁孤雁略微尴尬地笑了笑。

    等到笑完以后,忽然意识到虞汐璇当时在屋顶看到了,小心翼翼问道:“无双,你都看到了?”

    虞汐璇捏着下巴坏笑:“祁兄说什么,在下可没看到你被人家逼得步步后退,对了,你真的对虞公子他,呃,他的妹妹不感兴趣吗?人家这么热情了。”

    “无双!”祁孤雁无奈道,“莫要揶揄我了,我也不知道会到这个地步。”

    虞汐璇起身,看向斜阳洒在院中的余晖,“这位虞‘公子’现在已经表明身份,你说我是不是离开一下,给她机会解释一下。”

    祁孤雁皱眉:“这些日子,我派人去缥缈宗还有有鱼打听过,没有虞笙这人,当然也可能是虞家人,只不过需要时间调查。”

    虞汐璇叹气,“是啊!她到底是谁呢!”

    ……

    虞笙住处,她看着老沙送过来的书信,面色微冷,“母亲还是那般心急。”

    老沙见她生气,劝道:“大小姐也是担心您。”

    虞笙冷笑两声,“若是担心我,也不会让我过来诱惑祁孤雁了。”

    老沙躬身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祁庄主年少有为,若是能拉拢万仞山庄,对于徐家也是一件好事。”

    “哼!以虞廿的身份?”虞笙觉得可笑。

    不对,她不姓虞,应该是徐笙,母亲倒想给她冠这个姓,可惜没关系。

    老沙:“大小姐也是想让您尽快和祁庄主拉近距离。”

    若是骤然出现一个陌生的绝色女子,肯定会让对方警戒,可是以早已成名的虞廿身份,引起祁孤雁的兴趣,然后不经意将女子身份泄露,肯定能让祁孤雁沉迷。

    虞笙:“现在估计让母亲失望了,我今日在西阁给祁孤雁摊牌了,对方似乎对我并无心悦。”

    她当然知道自己演技有些蹩脚,自己又不是天生的戏子,已经在尽心展现自己的能力和马脚,可是祁孤雁看着温润如玉,对她确实冷淡如冰,将她留下来,可是举止行为却十分疏离。

    “看来母亲还是失算了,早知道,不如像蔺无双那般来个英雄救美。”虞笙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老沙低头。

    实在是他们出现的时机晚了,之前有这一遭的,奈何在他们到来之前,万仞山庄发生了太多事情,而且蔺无双已经做过这事了,之后祁孤雁外出时,身边护卫都十分严谨,让他们找不到空隙。

    虞笙将书桌旁的紫檀木盒打开,揭开红绸,里面放着一枚精致的龙尾砚,是她找了半年才得到的精品,“小舅舅回来了吗?”

    五月就是他四十岁生辰了,小舅舅经常外出游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回来和亲人团聚一两天。

    老沙:“家主已经回老宅了。”

    虞笙将木盒推到他面前,“你将这礼物送给他,就当做是我的贺礼,等到忙完万仞山庄的事情,就回去向他致歉。”

    老沙将木盒收到手中,“公子之后想要做什么?”

    虞笙:“既然暗牌对方不回应,只有打明牌了。”

    老沙闻状,也不再说话,既然小小姐有自己的打算,就不用他提醒了。

    ……

    戾徐城。

    戾徐城之前并不是叫这个名字,原先叫大徐城,是寿州徐家的发家地,据说是由徐家村经过百年发展起来,大徐城可以说是寿州徐家的大本营,城中的官员和乡绅都和徐家有关,而且徐家也是武林世家,徐家的阴玄经闻名江湖,可以提升内力,贯通全身经脉,让内力川流不息,在寿州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大约十八年前,徐家不知惹了什么麻烦,被多股势力打压,之前发展的产业全部被人吞噬,大徐城也被改为戾徐城。

    戾,罪过,改成这个名字,明着告诉别人他们大徐城的人犯了错,城中人当然不满,去官府那里抗议,得到的答案就是徐家人做了不该做的错事,惹了不该惹的人,所以才牵连大徐城。

    虽说徐家在外被剪去了不少势力,可是在大徐城仍然是一手遮天,大徐城的人也只敢背地里吐口水,同时暗自猜测徐家到底惹了什么人。

    起先他们奢望徐家能振作起来,将“大徐城”抢回来,可是等了快二十年,新一代年轻人只记得戾徐城,之前一直坚持的大多数本地人也认了,天底下奇怪的名字多了,难得糊涂才能活的更长久。

    徐家老宅的竹苑是这一辈徐家家主的住处。

    竹苑周围都是茂密葱茏的竹子,微风吹过,翠绿的竹子仿佛绿浪般随风飘荡,将烈日隔绝,让人神清气爽。

    一名儒雅的青衫男子院中静坐,角落里站着一名短衫打扮的带须中年男子。

    青衫男子坐在棋桌前,看着上面的残局,眸光沉静,十多年了,他还是没有堪破这棋局。

    若是虞汐璇在此,就会认出青衫男子就是幽城的徐夫子。

    须臾后,他开口道:“笙儿去干什么了?”

    自己往年回来时,总能看到那丫头。

    角落里的徐彪躬身道:“属下探知,笙姑娘似乎接到大小姐的命令前往灵海州了,接触了万仞山庄的庄主。”

    徐少锦放下手中的棋子,“万仞山庄?”

    徐彪:“是,大小姐似乎也参与了万仞山庄的事情。”

    徐少锦眼睛微眯,看着远处在风中微摆的翠竹,“她还干了什么?”

    徐彪:“大小姐的住处还养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还带了孩子,似乎和踏雪阁有关。”

    他常年跟在家主身边游历天下,本家平时多是家主的姐姐徐少婵管理,所以这些了解比较小。

    徐少锦长叹一口气,“她还是那么疯吗?十多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徐彪沉默不语。

    徐少锦起身,走到阳光处,直视头顶的烈日,前段时间才过了端午,正是阳气最旺的时候,可是他站在这艳阳下,竟觉得发寒。

    “你去将笙儿带回来。”徐少锦闭上眼睛,大概因为直视阳光太久,竟觉得眩晕。

    徐彪拱手道:“是!”

    徐少锦挥手示意他赶快行动。

    徐彪拜了一礼,施展轻功飞出了院子。

    竹苑周围的竹子此时随风晃动,竹梢顶端渐渐合拢,形成了一个圆拱形的鸟笼,将这片院子束缚在笼子里。

    十八年前,因为亲姐的任性,将九成的徐家搭上,大徐城被改成了戾徐城,徐家被约束在这里,为的是时刻警告他们,他与那些人也有过约定,若是徐家再敢出手,他们将不会再手下留情。

    ……

    徐家主宅日常十分安静,仆人丫鬟来往都轻手轻脚的,有时大家会被后院骤然响起的喊叫声吓到,不过听久了也就习惯了,毕竟管事的是大小姐,他们作为下人也不能说什么。

    雕梁画栋的阁楼在阳光中十分奢华漂亮,这是徐家大小姐徐少婵的居所。

    徐少婵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面前清晰的水银镜中,自己右脸颊那个如蜈蚣般的肉芽伤痕,手指触摸,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痕迹,其实这么些年的养护,伤痕原先已经快消下去了,可是三年前她用了一款新的膏药,伤痕再次加重了。

    看着镜中那清晰的痕迹,徐少婵指尖仿佛被蜈蚣咬到一般,全身颤抖,终于忍不住一下子将面前的水银镜砸碎,镜片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这台梳妆镜又被毁了。

    徐少婵看着手上被镜片割裂的血痕,仰头怒喊,“啊啊啊——”

    主宅干活的人们身子微微一顿,继而恢复正常,只是在心里吐槽,大小姐又发疯了。

    门口的春雨面色有些不忍,看到她受伤,连忙进来,拿起旁边的绢帕按在徐少婵手上,心疼道:“小姐,你若是不喜欢,直接扔了便是,我们之后还是用铜镜吧,这东西不结实还贵。”

    徐少婵推开她,“我花得起。”

    春雨:“……奴婢不是这意思。”

    徐少婵用绢帕擦了擦手上的鲜血,随口问道:“阿笙那边如何?”

    春雨拿出一旁的药匣子,捡出一个小药瓶,一边轻轻地将药洒在徐少婵手上,一边说道:“小小姐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过两天应该就能知道了。”

    徐少婵不再言语。

    此时屋外传来仆人行礼的声音,“参见家主!”

    春雨连忙收拾梳妆台上的碎片,因为动作太急,还割到了手。

    徐少锦进屋就看到梳妆台上的狼藉一片,他也听到了徐少婵刚才的喊声。

    徐少婵径自上药,没理徐少锦。

    徐少锦走到跟前,沉声道:“你让笙儿去万仞山庄干什么?”

    徐少婵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弟弟十年如一日的俊秀脸庞,想要抬手摸一下,被对方躲过,讥笑一声,“哟,咱们徐家主居然问事了?”

    徐少锦:“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徐少婵放下药瓶,挥手示意春雨下去,等到房门关上,她看向徐少锦,“阿笙快十九了,我挑遍了天下英雄豪杰,觉得万仞山庄的祁孤雁不错,再说,若是万仞山庄能和徐家联姻,对于徐家也是一件好事。”

    徐少锦面色微冷,“你觉得这些我会信吗?”

    徐少婵捂嘴轻笑两声,理了理鬓边,嘲道:“原来弟弟你知道啊!”

    徐少锦继续问道:“笙儿的事情你可以这样解释,你身边的鞠英娘呢,难不成你还要拉拢踏雪阁。”

    “唉哟!弟弟果然聪明!”徐少婵捂着嘴唇,面露惊奇,眼睛睁得大大的,举止仿若十五六岁的娇俏少女一般。

    徐少锦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冷着脸,“我在这里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胡话的,至于笙儿,我已经派人将她带回来了。”

    “你敢!”笑盈盈的中年美妇一秒钟眼神吃人,她挣开徐少锦,指着自己右脸的疤痕,眼神渗人,“阿锦,你知道了吗,我这脸的疤痕原先快要好了,是那个女人醒了,所以才给我下得诅咒,原先我再忍半年,就可以去找他的,可是她醒了。”

    “你醒醒!”徐少锦此时明白了,“你的脸是用错了药,和骆夏萱没有关系。”

    “你骗人,你也怕他们,若不是她醒了,我再等半年,脸上的伤就好了,就能去见他了。”徐少婵摸着脸,面目狰狞,脸皮抖动间,疤痕透过指缝露出来,仿佛活了一般。

    徐少锦:“你就死心吧,根据誓言,你此生不得出戾徐城。我也不会让你再次发疯。”

    说完,他不再看徐少婵的反应,转身拉开门离开,快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阁楼里噼里啪啦的动静,还有徐少婵对他的咒骂,他脚下动作不停,不再管她。

    离开主宅前,他去了祠堂。

    即使有终日不眠的油灯,即使外面是青天白日,可踏进祠堂时,里面还是不甚明亮。

    徐少锦抬头看着供桌上的一排排牌位,小时候,长辈告诉他这是他们徐家的荣光,而现在,那些和蔼稳重的长辈都离开了,只留下他和姐姐。

    之前他虽然骂徐少婵,可是更恨的是自己,当年能闹那么大,惹得江湖乃至天下动荡,亦有自己的不自量力和助纣为孽。

    旁人都说他有惊世之才,善谋断,都说若不是他护着,徐家早就被缥缈宗除了,徐少婵也不会活着,可是若不是有他从旁协助,以姐姐的能力,万万不会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徐家百年积累毁于一旦,过往人情消弭,徐家长辈也死伤大半。

    所以这么些年,与其说是游历天下,不如说是自我流放,没想到骆夏萱醒来的事情再次刺激到了她。

    徐少锦内心微沉,看着烛台上滴落的烛泪,仿佛祖先也在心痛一般,最终他对着牌位叩拜,高声道:“不孝子孙徐少锦不会让旧事重演。”

    ……

    万仞山庄。

    黑夜淡去,阳光破开云层,光芒射向大地,徐笙换好衣服,刚刚推开门就被一捧鲜花遮住了视线。

    她神色诧异,“这是干什么?”

    花束被挪开,露出虞汐璇的笑脸,“鲜花赠美人,在下觉得这些花和虞公子相配的狠。”

    说完,将花束放到她怀里。

    徐笙嘴角微抽,“美人?”

    虞汐璇点头:“对啊!笙儿花容月貌,风流倜傥,乃是真男儿!”

    边说着还边竖起大拇指,加重自己的语气。

    徐笙:……

    虞汐璇后退一步,拎起腰侧的折扇,撑开晃了两下,微微遮住嘴角,扇子指了指天空,“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正好,不止虞公子可否陪我逛街。”

    徐笙眉心微蹙,“蔺少侠有什么事情吗?”

    虞汐璇摇头,“没事,就是想带笙儿去逛街,去吃饭,顺便沟通交流一下。”

    徐笙:“……蔺少侠往日就是称呼我为虞公子,今日换了称呼。”

    虞汐璇歪头,嘴角带笑,“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笙儿不喜欢这个称呼的话,笙笙,阿笙,虞虞也可以。”

    “蔺少侠莫不是开玩笑吧!”虞笙听得脸皮直抖,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母亲和小舅舅都喊过她“笙儿”、“阿笙”,可也没有蔺无双喊得这般油腻。

    虞汐璇看到她的反应,笑容更加热烈了,委屈巴巴道:“可是喊虞公子太过生疏了。”说完对着她抛了一个媚眼,“为了公平,你可以喊我无双,若是,若是想一步到位,也可以喊我蔺郎。”

    徐笙感觉身上更冷了,连忙摇头,“在下觉得蔺少侠就好的。”

    虞汐璇眼睛放光,凑近她,“你也觉得我不错,笙儿果然有眼光。”

    徐笙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的意思是说“蔺少侠”这个称呼不错。

    等到虞汐璇带她前往饭厅,看着备好的早餐,还有一旁嘘寒问暖的某人,徐笙彻底笑不出来了,这不是前段时间她对祁孤雁做的事情,合着没钓到祁孤雁,倒是将蔺无双吸引到了。

    祁孤雁在一旁看着他俩的动作,尤其虞汐璇对虞笙关怀备至,温润的笑也变得僵硬了,他轻咳了一声,虞汐璇没反应,仍然在给徐笙夹菜,“笙儿,这个樱桃肉是我为你才学的,放心,我尝了,还算能入口,你若是喜欢其他的,我再学。”

    徐笙看着碟中鲜艳透红,如同樱桃大小的樱桃肉,颇为尴尬,她这是感受到了之前祁孤雁面对她的感受。

    祁孤雁再次咳嗽了两声,虞汐璇听到后,抬眸道:“祁兄,你若是喉咙不舒服就多喝热水。”

    说完后,转而看向徐笙,神情温柔,“放心,若是笙儿嗓子不舒服,我知道冰糖银耳汤还有川贝雪梨汤都对嗓子有用,一定帮你准备好。”

    祁孤雁:……

    为何啊!难不成他们之间的情谊只配得上热水。

    徐笙:……

    她不知如何入得这位蔺无双的青眼,看他的模样,自己女子的身份算是半公开了。

    虞汐璇给徐笙舀了一碗汤放在她手边,“笙儿简单吃些就行,等到中午出去后,在下预约了锦城最好的酒楼,保证让笙儿吃的尽兴。”

    祁孤雁诧异:“你们还要出去?”

    虞汐璇点头:“当然,作为东道主,我自然要让笙儿宾至如归。”

    祁孤雁嘴角微抽,“无双,你似乎对锦城并不熟。”据他调查,无双之前压根就没来过锦城,所以才在救他当天迷路了。

    “对啊!不熟才更好,这样我带着笙儿可以一起探索锦城的美,祁兄,你就不用担心了,若是有时间,我和笙儿一定给你带些土特产。”虞汐璇此时眉眼似弯月,看着心情颇美。

    而祁孤雁听着那一句句“我和笙儿”是万分刺耳,而徐笙已经快用脚趾头抠出整座戾徐城了。

    天啊!她若是做错了,请降下一道雷劈了她,而不是让蔺无双一口一个“笙儿”凌迟她。

    虞汐璇一口“笙儿”才出口,徐笙连饭都没吃,就如风般地消失了,虞汐璇见状,顾不得和祁孤雁打招呼,连忙追上去了。

    祁孤雁:……

    一旁守候的魏管家:“庄主,菜快凉了。”

    祁孤雁放下筷子,冷声道:“魏老,你说无双这是什么意思?”

    魏管家也看不懂,揣测道:“大概蔺少侠对虞公子,嗯,一见如故。”

    祁孤雁:……

    他们之前都见了多少面了。

    ……

    徐笙发现压根躲不掉蔺无双,一天至少能“偶遇”三次,每天送花,写诗,邀请自己去散步,睡觉前必须骚扰自己一番,给自己送夜宵。

    他的这番举动,惹得庄内谣言四起,不管蔺无双出没出现,她都会被人议论,造成的后果就是她不开心,祁孤雁最近也是冷着脸,就蔺无双一直傻乐,整天来找自己,给自己送各种礼物。

    徐笙觉得若是蔺无双再这样不知所谓下去,她会杀了他!

    ◉ 第 60 章

    在一个明月当空, 繁星点点的夜晚,虞汐璇打着灯邀请徐笙去河边捉萤火虫。

    虞汐璇面上带笑, “这么好的夜晚只是欣赏月色有些太无聊了, 先前我听庄中的仆人说,庄外湖畔这个时候有许多萤火虫,不知笙儿可否赴约。”

    朦胧灯光中, 虞汐璇穿着一身月白长袍,黑发半披半竖,腰侧挂着精致的玉坠和折扇, 晚风微微撩起她的头发,清雅中带着几分疏狂, 江湖气收敛了不少,这模样倒像是世家贵公子。

    徐笙眉眼浅笑, 看了看外面的夜色, 微微点头,“既然是蔺少侠相约, 自当奉陪。只是先容我收拾一下。”

    “这是在下的荣幸。”虞汐璇脸上笑容加深了。

    二人端看表面, 倒是和谐友善, 只是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虞汐璇和徐笙月夜出庄的消息传到祁孤雁耳中,他犹豫了片刻,带着影枫也出去了。

    虞汐璇和徐笙的目的地是山庄附近的阳安湖,到了湖边, 洁白的月光洒到湖里,微风吹拂下, 水面好像披了一层银色的鳞片, 岸边点点荧光闪现, 无数的萤火虫从草丛里冒出。

    虞汐璇指着萤火虫,“笙儿,你看,我的运气果然不错,之前庄中老者说,萤火虫可能不会出来,看来今晚不止老天爷给在下面子,就连萤火虫也感受到了我的心意。”

    徐笙原先稍微沉浸在这些美景中,可蔺无双的一句“笙儿”让她没了心思,眸底的黑色快要浓过夜色。

    虞汐璇将准备好的捕虫网递给她,“我还准备了鱼竿,笙儿若是无聊了,咱们可以夜钓,顺便烤鱼弄顿夜宵,在下的烧烤手艺不错,肯定不会让笙儿误会。”

    徐笙没有动作,反而向前一步,幽幽地注视她,“蔺少侠,过了今夜,你以后能不能别骚扰我。”

    虞汐璇惊诧,骤而捂着胸口,露出伤心的表情,“难不成我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你都看不见吗?”

    徐笙嘴角微抽,“我没有龙阳之好,长辈也给在下安排了一件婚事。蔺少侠之前也应该听我说过,当今圣上有意将十公主下嫁与我。”

    虞汐璇将手边的灯笼架在一旁的树杈上,拿下腰间的折扇,敲着掌心上下扫量徐笙,眼含揶揄,“哦!怪不得圣上发布条律设立女户,居然这么开放,允许十公主嫁给一名姑娘。”

    徐笙:……

    对于蔺无双知道自己女子的身份,她并不惊讶,她只是对这人前面的话无语。

    徐笙见她挑明,也不再压着嗓子,恢复正常的娇脆嗓音,“蔺少侠既然知道,就知道我看上的祁庄主,还请你不要再给双方带来困扰。”

    虞汐璇用折扇敲了敲额头,微微侧着头,“撇除家世,在下哪点比不上祁兄,在下比他年轻,比他幽默,比他贴心,比他武功高,顶多就是个头矮一点。而且你忙了这么久,祁兄也没理过你,何不考虑我呢,你再想想,想想我送你的那些花、情诗、还有爱心饭菜,你还喜欢什么,我一定改。”

    徐笙一锤定音,“我看上的就是家世!”

    虞汐璇:……

    良久后,她叹了叹气,“原来祁兄在你心里这么差,居然除了家世一无是处。”

    徐笙:……

    此时躲在附近的几伙人:……

    话说,换成天下任何一个女子在蔺无双和祁孤雁两人之间选,大部分都会毫不犹豫地选后者。

    好家伙!经过这位蔺无双的一通解释,家世、人品、外貌、才华都齐全的青年才俊变成了除了家世一无所有。蔺少侠居然嫌弃庄主老,人家还没嫌弃他太嫩呢。

    他们真是佩服啊!

    当然还包括隐在暗地里的本尊,祁孤雁此时是哭笑不得,他现在有些搞不清无双的意思了。

    徐笙眼皮微跳,“蔺少侠这般逗弄我,觉得开心吗?”

    虞汐璇神色无辜,“笙儿为何这样想我?”

    她说完这话,冲着徐笙眨了一下眼,“在下还准备了另外一个惊喜,笙儿看完后,说不定就不会在我和祁兄之间犹豫。”

    “我没有在你们两个之间犹豫!”徐笙已经有些无力,这人似乎听不懂人话,难不成男人对喜欢的人都是这般没脸皮的吗?

    虞汐璇撑开折扇,前后展示了一番,表示她没在折扇后面藏东西。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声,从折扇后面冒出一朵红艳的月季花。

    虞汐璇将花递给她,“今天的鲜花也不能少。”

    徐笙:……

    她用手罩住鲜嫩的花瓣,然后五指紧握,月季花一下子毁了。

    虞汐璇见状只是挑眉,再次打了一个响指,手中又出现一朵月季花,贴心道:“放心,这朵月季的刺我也拔了,不会伤到你。”

    徐笙松开手中,花瓣如泥般落在地上,一阵馥郁的香味缭绕,看着此时虞汐璇手中那朵完整的月季花,她突然升起一种无趣感。

    拍了拍手清理掉掌心的花泥,神情冷漠:“既然蔺少侠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今天也就说清,不要再骚扰我,我看上的只有祁孤雁。”

    说完,将手中的灯笼砸在地上,一脚踩上去,纸扎的灯笼如气球般一下子瘪了,光芒散去,只有旁边树杈上虞汐璇挂着的那一只灯笼还在闪着亮光,徐笙头也不回地走了。

    虞汐璇垂眸,一时间没有说话,忽然远处的草丛一阵飒飒声响,萤火虫吓得逃开,月光中,几道白光在草丛中闪现。

    十个漆黑的身影从草丛里站出来,举起手中的大刀朝虞汐璇砍去。

    对方连句狠话都没有,就这样动手砍人,实在是无趣。

    虞汐璇嘴角翘起,摘下一旁的灯笼,闪身将两名黑衣人踢到,顺便夺过对方的武器,朝徐笙追去,“笙儿,有刺客,你小心啊!”

    虞汐璇往前方找了几分钟,但是都没见徐笙的影子,反而被另外一伙儿黑衣人截住了。

    她见状,就带着这群人往回跑,不到片刻,正好和先前的那十个黑衣人撞上了。

    双方的动作一滞,互相看着对方,摸不准对面的身份。

    虞汐璇左右看了一下,举了举手,“请问,你们哪伙是我请来做戏英雄救美的,麻烦帮我找人,现在美人跑了,你们这群坏人出来有什么用?”

    两伙蒙面人都是一脸黑线。

    抱歉,他们都没有接到这笔生意。

    哎!不对。

    按照蔺无双的说法,这里莫不是还有第三伙人,可是刚才他们埋伏时,压根没看到啊!

    正在这样想着,忽然周围的树梢抖动,一阵“嚓嚓”声过去,大概二十人从树上落下,齐声对虞汐璇说道:“蔺少侠,我们来了!”

    这群人都是万仞山庄的弟子,是虞汐璇花钱雇的,本来他们不愿意,帮蔺无双演戏,制造英雄救美的时机,这事情一听就不靠谱,奈何蔺无双的口才太厉害了,而且他也说了,如果没有人抢他们的活,他们可以不出来。

    当时大家没听明白,现在看到一连出现了两伙人,一下子顿悟,这些人的目标可能不是虞笙,而是蔺无双。

    虞汐璇翻了一个白眼,“你们看了多久的戏。”

    她其实并不确定那位假“虞廿”会不会出手,今天不过是给她一个机会。因为她是临时通知的,也可以判断跟随在虞笙身边的势力,现在看来周围不止有虞笙,还有另外一伙儿在虎视眈眈。

    众人尴尬地摸头,他们能说自己从头看到尾,尤其蔺少侠说庄主除了家世一无是处的那句话。

    另外两伙人见他们居然还说起话来,顿时无语了,两伙人对视一眼,同时举起手中的刀剑向虞汐璇砍去。

    虞汐璇连忙躲避,跳上一旁的树梢,下方已经缠斗在一起了。

    虞汐璇飞身下去,持刀砍了两个人,抢了一把剑,熟悉的手感在手,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持剑正要挑开砍向她的一把大刀,对方的大刀被一把龙纹金刀挡住了,金刀挡住后,顺势转了方向,一道寒光闪过,两刀相撞,大刀断成两半,对方的脖颈出现一道血线,张着嘴发不出声响,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万仞山庄的刀法考验的是对刀法的控制力,可疾风迅捷,刀刀斩要害,也可无劲胜有劲,无力胜有力,和祁孤雁的外貌气质颇为不合,平时是儒雅的翩翩君子,大刀在手就是夺命的修罗,还是十分凶悍的那种,就好像金银花和断肠草,外貌长相相似,可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有了祁孤雁和影枫的加入,万仞山庄的弟子为了在庄主面前表现,若是一开始只用了七八分力,现在就是十二分的力气了,整个战场形势一面倒,到了后面,原先素不相识的两伙人居然要联合一起,共同抵御万仞山庄的攻击。

    到了最后,只有三人带伤跑出他们的包围圈,几名弟子前去追,而虞汐璇和祁孤雁他们则是留下调查对方留下的尸体。

    根据对方的衣饰和武器、随身信物,确实是两伙人,尸体上的痕迹显示这两伙人所学功法杂乱,应该和江湖上的几个大派无关,具体调查需要将尸体送回山庄后再仔细检查。

    祁孤雁让人去山庄喊了人,抬头看到虞汐璇手中捏着一朵月季花出神,他轻声走到虞汐璇身边,“无双,你怎么了?”

    虞汐璇叹气:“祁兄,她拒绝了我,而且她说,她只喜欢你。”

    祁孤雁轻咳了一声,忍住心中的窃喜,抑住唇角的弧度,关切道:“你还小,虞笙她身份复杂,配不上你,等到以后你若是看上其他人,为兄一定帮忙。”

    虞汐璇伸手揪下一片花瓣,“祁兄,你说我明天还去送花吗?”

    祁孤雁:“既然她拒绝了你,还是不要去了吧。这些时间,你和她之间,庄中谣言颇多,对你影响不好。”

    虞汐璇白了她一眼:“我又不在乎这些。”

    她这些时间调查虞笙的身份时,发现自家被人偷家了,摊子铺的太大,一两个地方被人鸠占鹊巢,一时没有注意,倒也正常,之前她就纳闷,这个虞公子怎么知道这么多,原来先是皇帝那边泄了密,顺势影响到有鱼这边,牵扯到虞汐璇,还好平时她派遣工作时,大部分都是虞宁大叔代她出场,就连皇帝那边也知道她的年纪,不知性别。

    缥缈宗的弟子都被下了禁口令,在外也不多说她的事情,她在缥缈宗是虞汐璇,虞廿只在长老、掌门、太上长老他们的口中,自己暂时也不用担心。

    祁孤雁抿唇,“无双,你真是喜欢虞笙吗?”

    虞汐璇点头:“现在对她很感兴趣。祁兄,你说她什么时候和你坦白?”

    祁孤雁:……

    他问的是他的感受,不是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等到大家忙完之后,祁孤雁想起还有另外一件事没有算账,“这些弟子是怎么回事?”

    此事已经干完活的众弟子顿时暗呼不妙,庄主平时教导他们要稳重识理,不要随便掺和江湖事,现在他们帮着蔺少侠演戏,庄主肯定不高兴。

    即使他们想瞒着,可是先前庄主可是和他们一起从头看到尾。

    想到这里,一群人都耷拉着脑袋,齐声道:“弟子知错了!”

    祁孤雁看向虞汐璇,“无双,你现在要解释吗?”

    虞汐璇:……

    虞汐璇指着天空,“祁兄,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祁孤雁沉默:……

    弟子们听到这话,齐声看着空中那弯眉形状的月亮,无声地谴责她,要不要这样糊弄!

    虞汐璇也注意到这一幕,讪讪笑了两声,环顾左右,指着远处她放置的钓竿,“今天月色不错,咱们一起野钓吧。”

    弟子们:……

    蔺少侠,你就这样糊弄庄主,小心庄主更加生气。

    祁孤雁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想起之前虞汐璇和徐笙的话,勾唇浅笑,“可以啊!”

    虞汐璇:“哈?”

    弟子们:“啊?”

    万仞山庄的弟子等到离去时,看到排排坐在湖边垂钓的两人,面色仍然是不可置信。

    就这样结束了?

    原先他们还以为庄主会十分生气呢,转眼两人就其乐融融的夜钓起来。

    ……

    夜风清凉,万籁俱静,湖边的萤火虫再次聚集到他们身边,虞汐璇伸手捉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看着虽小,尾巴上的荧光却澄净闪亮,既照亮了自己也照亮了黑夜。

    祁孤雁见她一直看着手中的萤火虫,连鱼儿上钩了都不知道,轻声喊了声,“无双,你的鱼咬钩了。”

    虞汐璇松开手,放开萤火虫,然后将鱼竿提起,鱼儿被钓出水面,在月光下全身发光,虞汐璇将鱼儿弄上岸后,才发现她没带鱼篓,鲜鱼没处放。

    祁孤雁见她拿着鱼四处找东西,问道:“无双,你在找什么?”

    “没鱼篓啊!”虞汐璇看着手中进行翻身跳的小鱼,想了一下,直接抛进了湖里,鱼儿入水后慌不择路地跑了,虞汐璇重新下了饵,将鱼钩放下。

    祁孤雁诧异,“你为何放了?”

    虞汐璇:“没鱼篓,又不能现吃,而且鱼太小,不如将鱼放了,等到它长大了,说不定还能钓到。”

    祁孤雁失笑,他想了一下,唤出影枫,“影枫,我记得你会编织一些小玩意吧。”

    影枫知道他的意思,“请主子稍等一会儿。”

    虞汐璇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不由得感慨道:“果然影枫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全能型人才。”

    此时没有走远的影枫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祁孤雁看向虞汐璇,说道:“无双,今晚你雇那些弟子也是为了钓鱼吧。”

    仔细想来,无双这些天做的事情有些不合常理了,尤其他无论也想不通他为什么看上虞笙,难道就因为她女扮男装。

    虞汐璇歪头瞅了他一眼就将头转了过来,下巴枕着手,看着湖面,说道:“祁兄,你说我这鱼是上钩了没有?”

    祁孤雁听到这句话,心中骤然开朗,“既然是上钩了,看来无双的饵下了不少,一下子咬上来这么多。”先前他一直有这推测,只是看无双的行事作风又有些不自信。

    原先她以为顶多只能钓到一条鱼,谁知却出现两条鱼咬钩,她瞥着祁孤雁,“祁兄,你觉得这鱼是哪家的呢?”

    最近自己能惹上的人只有那位虞公子了,可是就算是她,派一伙人就可以了,怎么还派了两家,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追求”虞笙许多天了,原想用今夜看看虞笙的承受阈值,若是没有人来刺杀自己,自己就让那些弟子帮忙弄一场英雄救美,有了祁孤雁的经验,她对这事熟悉。相信在添加了“英雄救美”的戏份后,一定能让虞笙有反应。

    祁孤雁:“其中一条看来是虞笙养的鱼了,另外一条不知道,不过两条鱼现在应该在一个鱼塘生活过,找到其中一条,另外一条也不远了。”

    “善哉!”虞汐璇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说话时,影枫带着编织好的两只鱼篓过来了,给了他们两个一人一只,祁孤雁将影枫唤到身前,对他小声嘱咐了一番。

    虞汐璇安静钓鱼,她今晚的运气不错,祁孤雁和影枫说话这段时间,已经接连有两条鱼上钩了。

    “属下遵命!”影枫拱手道。

    祁孤雁:“快去吧!”

    影枫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虞汐璇看着他的身影,喊道:“影枫,你家庄主如果丢了,可不能怨我哦,是你将他抛下的。”

    影枫脚下一顿,转身沉默地看着虞汐璇。

    虞汐璇冲着他摆摆手。

    影枫见祁孤雁一脸纵容的模样,转身装死走人。

    祁孤雁无奈道:“你何必惹他!”

    虞汐璇一边给鱼钩上饵,一边说道:“我这是缓和一下他的心情,同时也是免责声明。”

    “哦!听无双你的语气,若是为兄遇到了危险,你就不救了。”祁孤雁语带笑意。

    虞汐璇幽幽叹气,“看了你的刀法,发现救不起了,你还是想着怎么救我吧。”

    亏她之前还想着和祁孤雁比试一遭,可是在自己不施展缥缈宗的武功的情况下,绝对是打不赢祁孤雁,既然如此,何必和他打。

    祁孤雁失笑,“好,若是遇到危险,为兄一定救你。”

    虞汐璇换了一个话题,“祁兄,之前我一直很是好奇,为何你叫孤雁,这个名字太过冷清了吧。”据她所知,万仞山庄似乎也没有什么家宅秘闻,为何祁孤雁会有这个名字。

    祁孤雁看着湖面叹息了一声,“云边孤雁,水上浮萍,是不是寓意不好?”

    虞汐璇点头,对于古人来说,应该不会起这个名字。

    祁孤雁苦笑,“我父亲年少时有一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父亲想要娶她进门,被家族反对,父亲被逼娶了母亲,然后有了我,他怨恨母亲和我,这个名字就是他给我的诅咒,孤雁,离群之鸟,雁,又是忠贞之鸟,若是伴侣死亡,至死不会寻找其他伴侣。”

    虞汐璇心中一抽,纵使不喜欢,可两人之间也有父子之情,何以这般诅咒自己的孩子。

    祁孤雁继续说道:“母亲因为这个名字,终年愁绪在身,最后缠绵病榻,在为兄两岁时去世了。”

    “那你爹和他的青梅竹马呢!”虞汐璇轻声询问。

    祁孤雁嘴角露出嘲讽的笑,“那女子红颜薄命,在父亲成婚的当天就上吊了,据说当时穿着嫁衣走的,至于父亲,他在我六岁时,练武走火入魔,也吐血而亡。”

    在他看来,父亲不过是对他和母亲恼羞成怒,因为他的存在,证明他对心爱女子的爱有了瑕疵,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只能怨恨他和母亲,他的母亲,那般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子,何其无辜,凭什么被他伤害。

    虞汐璇听完这些,觉得自己找错了话题,有些没心没肺了,毕竟一听“孤雁”这名字就知道肯定有隐情。

    此时她看到祁孤雁的钓竿有了动静,连忙提醒,“祁兄,鱼上钩了。”

    祁孤雁连忙将鱼竿扬起,细长的鱼线拽着一条三十多斤重的大鲤鱼在空中滑过弧线,虞汐璇呆住了。

    老天爷太偏心了,她钓上的都是巴掌大的,最多半斤大的鱼,老天爷总不会见祁孤雁身世悲惨,所以才给他这一条三十多斤重的大鲤鱼。

    虞汐璇一脸哀怨地看着澄净的夜空,“祁兄,如果我说我的身世也挺惨的,和你的一样惨,老天爷会不会让我钓上一条三十多斤的大鲤鱼。”

    她的身世真的挺惨的,祁孤雁还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她从小就被阎王爷下了生死咒,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

    这条野生大鲤鱼十分鲜活,因为体型大,又是野生的,在水里时差点将祁孤雁拽到湖里,若不是速度快,连鱼线都能挣断,即使拉上了岸,还是不断地朝湖里跳去,若不是祁孤雁抓的紧,用鱼篓扣住它的头,估计就挣脱了,此时他听到虞汐璇的话,啼笑皆非,差点将鱼给放了。

    还好影枫编的鱼篓够大,这条鲤鱼恰好塞进去,再也活动不了了,只能仰头吐泡泡。

    虞汐璇伸手戳了戳鱼嘴,继续叹气,“这也太不公平了,你这一条鱼就将鱼篓给塞满了。老天爷,其实我从小也是爹不疼,娘不爱,还身体不好,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条。”

    祁孤雁扶额失笑,“无双若是喜欢,这条鱼送给你,不必这样说自己。”

    “钓鱼,钓鱼,就是享受钓鱼的过程。在下可是实在人,才不会弄虚作假,你莫要贿赂我。”虞汐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鱼篓中的两条鱼,撇了撇嘴,深吸一口气,重新抛了鱼线,她就不信捉不到。

    祁孤雁:……

    他真的没这样想,再说钓到这么大的鱼,他也属实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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