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郭话落,便见小少年垂下眼不再去看那几壶酒,道:“我愿意把自己卖给殿下。”
赵骊娇“嘶”了声:“甚好甚好。”至于怎么个好法,某个醉鬼压根儿也不知道,只把酒杯往苏二锤面前一放:“喝!”
苏二锤心里苦闷,所以殿下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可他也不敢再继续问,只得拿起杯子将酒灌下去,然后便听赵骊娇道:
“可是本宫买你来做什么用?”
苏二锤委屈,不是你要买我的吗,当然这话他也不敢说,只小心翼翼的道:“我会做饭,会洗衣裳,会喂鸡…还会砍…柴……”说到最后头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心虚,他会的这些于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而言,没有任何用。
果然只听赵骊娇道:“本宫的衣食起居自有膳衣局负责,本宫府里也没有养鸡。”
苏二锤捏着衣角冥思苦想:“我…我还会…”还会什么,除了这些他啥也不会~
赵骊娇没了耐心:“罢了罢了,本宫叫人买些鸡来给你养也成。”然又似想起了什么竟伸手勾起少年郎的下巴:“小郎君长的俊俏,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本宫养着你就是,你…负责好看就成。”
苏二锤哑然,殿下这是何意?
陈郭等人一脸兴味,少年公主要养小郎君,啧啧啧~带劲儿…
唯独张之润有些错愕,不是说殿下钟情于京城公主府中的那位公子,为哄他开心拒了所有送上门的小郎君么?
“香凝,去取笔墨,本宫要写卖身契的。”赵骊娇将桌子上的酒壶推了推,想要挪一片空位出来,苏二锤见她衣袖上不小心沾了酒,忙上前:“殿下,我来。”
香凝无声叹了口气,转身去取了笔墨过来,赵骊娇亲自执笔,还念出了声:“今有小郎君自愿卖身于本宫,本宫给予白银千两…”
“殿下~”香凝无奈出声:“千两不合适。”别说千两,百两都已经是天价了,当今买个下人少则几两多则十两,何以要花千两。
赵骊娇偏头看她:“少了吗?”
苏二锤低眉:“殿下,多了。”
白银千两,他又不是什么金疙瘩,有自知之明。
赵骊娇转头看苏二锤,瞧了半晌“哦“了声:“无妨!古有为美人一掷千金,本宫为了小郎君也当如此。”
苏二锤:…
香凝看了眼苏二锤,按理说她不能任由殿下胡来,可是殿下兴头正高她阻止不了,只得上前小声道:“殿下的意思可是买来贴身伺候。”
侍女问的还算隐晦,但公主听着却不是那个意思。
赵骊娇思忖半晌,盯着苏二锤:“小郎君年纪尚小,本宫买来养几年再侍寝。可行?”
察觉到底下官员发亮的眼神,香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行。”
苏二锤再是不懂可听着那侍寝二字也明白了些什么,他低着头红了脸,殿下应该又不记得他是谁了,不然怎么会对他有这种心思…
“别打岔,本宫写到哪儿了~”赵骊娇不耐烦的瞪了眼苏二锤:“你来写!”
苏二锤委屈:“我…我不会写字。”
赵骊娇也不恼哼哼了一声收回笔:“你说,本宫写到哪儿了?”
苏二锤:“白银千两…”
少年公主勾唇一笑:“对!白银千两…本宫给予白银千两,今后小郎君生是本宫的人,死是本宫的鬼!”然后在最末尾添上龙飞凤舞的“赵骊娇”三字,少年公主满意的放下笔,很快又皱眉,她觉得少了个什么,转头问苏二锤:
“你叫什么名字。”
苏二锤:“苏二锤。”殿下果然不认识他了,不知道明日殿下会不会反悔。
赵骊娇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本宫的小郎君,名字岂能如此难听。”而后又她道:“本宫重新给你起个名字。”
苏二锤应下:“是。”这个名字难听吗?算了,殿下说难听那就难听罢。
“有时醉里唤卿卿,嗯~你便叫赵卿!”少年公主说着便要落笔,香凝惊疑不定忙上前阻拦:“殿下,他姓苏。”
赵是国姓,可由不得殿下胡来。
赵骊娇停笔看向苏二锤:“你姓苏?我的小郎君难道不跟我姓吗?”
苏二锤也吓了一跳,连忙道:“殿下,我姓苏。”他一个泥孩子可受不住这国姓。
赵骊娇沉思,在苏二锤祈求的目光下终于道:“嗯。那便叫苏卿。”
殿内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要真给这小郎君冠了国姓,恐怕又得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赵骊娇把笔塞到苏二锤手里:“你的名字得自己写,本宫教你。”然后殿内众人便见少年公主握着俊俏小郎君的手,一笔一划格外认真的教他写自己的名字,在烛光的照耀下,少年公主绝色艳丽,小郎君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公主,两颊一片红晕。
陈郭眯起眼,目光定在苏卿的身上,突然道了句:“大人觉得,这苏卿可有富贵相?”
张之润一惊:“司马是说?”陈郭的眼力非常人可比,他此时说出富贵相,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陈郭勾唇一笑,没再细说只道:“未来可期。”
张之润若有所思的看向苏二锤,他听唐大人说苏卿是殿下在半路上捡的,要论家世他自是绝无可能,除非他能得殿下青眼,可是京城公主府不还有一个正当家做主的公子么,张之润摇摇头,他都想到哪里去了,殿下万金之躯,将来的驸马爷定当也是尊贵的世家儿郎,又岂会在这小郎君里头选。
小郎君买了,殿下将人拽着说要去后院儿对酒当歌,这场接风宴会自然也就结束了。
张之润尚且还清醒,吩咐人将几位官员送走后才同陈郭准备离开公主府,陈郭将手拢在身前来了兴致:“大人我们打个赌?”
张之润防备的盯着他:“赌什么?”
陈郭停住脚步指了指大殿:“就赌这位苏公子有富贵之相。”
张之润闻言不屑的哼了声:“司马应是不知,京城公主府可还有一位当家做主的公子呢。”
陈郭:“哦~还有此事?”
“可是若他对殿下当真重要,如今京城危机四伏,殿下怎舍得将他置于水深火热中。”
张之润凝眉:“或许~是因这一路过于凶险,殿下不舍让他冒险呢?”
陈郭轻笑:“那大人赌还是不赌?大人不是看中属下那套青砚么?”
张之润顿步,回头盯着陈郭:“你又看上我什么了?”
陈郭眼睛眯成一个缝:“属下喜欢大人府中的水之涧。”
张之润挥了挥袖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这人平时没少坑他东西,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有把握,不论从哪方便来看,这刚卖身的苏公子都不可能爬得上去。
“赌就赌。”
陈郭在他身后笑得如狐狸:“大人一言九鼎。”
张之润气恼:“本官何时框过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门口,张之润到底是没忍住道:“再等等。”
—
香凝自然不可能真的让赵骊娇再去对酒当歌,与苏卿连哄带骗的将人送到了寝殿,苏卿以为少年公主定还要闹腾一番的,却没想人到了寝殿竟格外乖巧的任由香凝给她喂醒酒汤,苏卿帮着香凝给赵骊娇净脸时,人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等折腾完了苏卿才想起父亲还处于病中,可殿下已经睡了他该去哪儿拿银子,遂着急的对香凝道:“香凝姐姐,我…我该去哪里领银子。”说完怕香凝误会又急忙解释道:
“我…我不是想要千两银子,就几两就好,父亲还在家中等着看大夫。”
香凝浅浅一笑:“殿下既然说了白银千两,等明日殿下醒了断不少了苏公子的,唐大人已早早去将苏公子的父亲接去医馆了,苏公子大可放心。”
苏卿一愣:“唐大人何时去的。”
对于香凝那句苏公子的含义,他并不懂。
香凝:“在苏公子卖身之前。”
苏卿:……
“天色太晚了苏公子先回房歇息,等唐钊回来再去告知公子。”香凝不待苏卿反驳便对身后的婢女道:“带苏公子下去歇息,就宿在殿下旁边的云来殿。”
婢女恭敬应下:“是。”
“苏公子请。”
苏卿张嘴还欲说什么,便见早已候在殿外的婢女走过来对香凝作揖:“香凝姑娘,张大人在门口等着见姑娘。”
香凝自然不能让张之润久等,忙抬脚朝府外而去:“为何不让大人在殿内等。”
婢女:“回姑娘,大人说在外头吹风醒醒酒气。”
香凝没再说话,只加快了步伐。
苏卿看着她急匆匆离去,只得跟着婢女去了云来殿。
—
香凝远远瞧见立在府外的二人,疾步过去作揖:“让大人久等了。”
张之润抬手虚扶:“无妨。”
香凝:“不知大人有何事吩咐。”
张之润看了眼陈郭,干干一笑:“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刚刚殿下新买了个小郎君,我想着应是要过官路,便想着顺便将卖身契拿回去将此事办了。”
一旦过了官路便是奴籍,再是有富贵相将来也与那个位置无缘了。
香凝壮似无意扫了眼陈郭,才抿唇一笑:“有劳大人挂心,只是苏公子应是不能走官路。”
听见这声苏公子,张之润愣了愣,但还是道:“如何说?”
香凝:“殿下虽是写了卖身契,可那上头都是殿下胡乱写的做不得数,且殿下花了白银千两,又言明是养来侍寝的,所以这后头的事谁也说不准,大人觉得呢。”
虽然她也觉得苏卿不可能会成为公主府的正经主子,可她作为殿下的贴身侍女,便是要替殿下做好万全的准备,万一将来这事真成了,总不能毁在这一个奴籍上头。
陈郭这才咧嘴一笑,走过来扯着张之润:“香凝姑娘所言有理,大人我们回府吧。”
张之润被陈郭扯着离开,却不死心回头:“香凝姑娘不再考虑考虑?或是明日问过殿下的意思呢。”
香凝颔首:“大人慢走,明日定当过问殿下。”
张之润临到轿门口还探出头来了句:“殿下在京城不还收了一位小郎君么,他可入了奴籍。”
香凝晓得张之润是吃醉了酒,不然怎敢八卦到殿下头上,但还是恭敬回了句:“并未。”
那位公子乃官家儿郎,如何会入奴籍,张大人怕也是醉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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