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骊娇盯着脑袋快要将头磕在地上的小郎君:“骊姐姐~嗯?”
苏卿缩着脑袋:“殿下,我错了。”
“嗯~错哪儿了?”
“我不该唤殿下骊姐姐。”
少年公主眯起眼:“可你偏就唤了。”
小公子也很委屈,这明明就是陈大人让他唤的,可他偏不能这般对殿下说,介时若殿下迁怒陈大人,他便就将陈大人得罪了。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小公子抬头可怜兮兮的盯着赵骊娇,他觉得他将六皇子安稳的带回来,殿下该不会因这事把他拿去喂狼。
赵骊娇对上那水雾的眸子轻哼了声,径自起身往外走:“看在你将阿弟迎回的份上,便饶你这一次。”
小东西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都敢同她撒娇了,不过她骊安向来赏罚分明,饶了他又何妨。
苏卿顷刻便露了笑颜,忙起身跟上去:“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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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骊娇到云来殿时,赵鹤正负手立在大殿等她,见到日夜思念的阿姐,小皇子急急奔来一头撞进少年公主的怀里:“阿姐,我好想你。”
赵骊娇搂着阿弟,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阿姐也好想你。”
赵鹤与苏卿同岁,正是不谙世事的年纪,上有长兄阿姐护着宠着下有群臣供着捧着,这位嫡出的小皇子在京城就如众星捧月,是个实打实的金贵疙瘩。
彼时的六殿下在京城打马肆意,意气风发,是京城谁也不敢得罪的人物。
可一朝变了天,他失去疼爱自己的太子长兄,又被迫与阿姐分离,随着舅舅兜兜转转到了陌生的陵安,还未来得及适应便又东躲西藏到了姑苏。
这一路的坎坷与失去至亲的悲伤让娇贵的皇子惊慌不已,碍于身份他尚且能在旁人面前冷面强撑,可见到血脉至亲的阿姐,小皇子哪里还能撑得住,抱着人便是一顿嚎啕大哭。
苏卿垂着头往后退了几步,给阿白使眼色让他禀退云来殿的小侍,六殿下失态不是他们这些人该看的。
“阿姐,我想兄长,好想好想。”小郎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将赵骊娇的衣襟染湿了一大片。
提到兄长,赵骊娇也红了眼,若是兄长还在,定不会让他们如此狼狈被人追杀。搂着怀里的幼弟,赵骊娇的心柔软且坚硬,长兄不在,她再也不能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为所欲为,如今该是她为幼弟撑起一片天。
“还有阿姐呢,阿弟不怕。”少年公主耐心的哄着小皇子,那是苏卿从未见过的温柔。
“相信阿姐,阿姐定会带着阿弟回到京城,为兄长复仇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晋渊立嫡不立长,兄长已故,阿弟便是理所应当的储君,他们急着杀她,不就是怕她有朝一日会带着阿弟杀回京城么。
可惜,她不会让他们如愿。
少年公主心有执念,固若磐石。
小皇子的哭声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见,苏卿抬眸瞟了一眼,见小皇子脸上挂着泪水,已然安睡。
他放轻脚步上前低声道:“殿下,六殿下睡着了。”
这一路上赵鹤都不敢合眼,生怕闭上眼睛再也没机会醒来,如今见到赵骊娇才真正安了心。
赵骊娇转头去瞧趴在自己肩膀上安睡的幼弟,轻轻一笑,笑容里满是疼惜与温柔,苏卿看得怔愣,直到少年公主将人拦腰抱起进了寝殿,他才回过神跟了上去。
赵鹤回府,主殿自然是要让出来,苏卿则住偏殿。
苏卿进去时,赵骊娇已将人放在榻上,他原本想问问需不需要他帮忙,可瞧见公主给赵鹤盖上被子,安静的坐在床榻边时,他便悄悄退了出去。
他很羡慕殿下与六殿下之间的感情,这一刻他很是想家,也不知道父亲的腿伤怎么样了,自从进了公主府他还未回去过,若是去求殿下回家看看,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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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唐钊刚带着人出城寻香苑,程楚香晚同十六个侍卫便到了姑苏,两方人马在城外遇见,唐钊将香苑的事简单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去。得知香苑没了,香晚又是一阵伤心欲绝。
到了公主府,香晚抱着赵骊娇哭的凄惨无比,最后是香凝将人拉过来轻声道:“好啦,回来就好,没看把殿下都要惹哭了?”香晚这才堪堪止住抽泣,缩在香凝的怀里。
程楚向赵骊娇禀了当时的情况,后头又问赵骊娇是否要把香庭原砜的坟墓迁来姑苏。
赵骊娇摇摇头:“不必动,回京城时再带着他们。”他们的家在京城,她定是要带他们回家的。
为迎接香晚程楚归来,赵骊娇给他们办了接风宴,请了张之润等人。
这是苏卿第二次参与公主府的宴会,只是这一次,他有了自己的位置,就在赵骊娇的下首,是那日赵骊娇让他坐了一天的红木椅。
也因此香晚盯着苏卿瞧了许久,后头终是忍不住问香凝:“那位小郎君是谁?怎地有些眼熟?“
香凝轻笑:“可还记得苏二锤?”
香晚睁大眼:“记得呀,殿下捡回来的那个。”不是她记性好,而是这名字着实与众不同,她想忘记都难。
“他如今唤作苏卿,是府里的公子。”香凝又道。
香晚怔愣:“你…你是说,他是苏二锤?”香晚看苏卿的目光更加灼热,细看之下那俊俏的小郎君的确有几分苏二锤的影子,香晚唏嘘不已,不曾想当初那个狼狈不堪的小少年竟如此好看,且一朝变凤凰成了府里的公子。
香晚的眼神太过热烈,苏卿想不注意都难,他抬头朝香晚灿烂一笑,他记得她,当初在山洞里挂着眼泪问他弟弟叫什么,他还以为她已经死了,也是今日才知他们竟还活着,他真心感到高兴。
这场宴会说是给程楚香晚等人接风,其实也是为迎接六皇子。
赵鹤挨着赵骊娇而坐,众人拜见完后才各自回到座位上,这样的场合向来不议政事只管风月,寒暄客气后便各自玩乐,陈郭瞧了眼苏卿的位置,端着酒杯坐到张之润身侧:“大人可将水之涧备好了?”
张之润哼了声:“不到最后,尚未可知。”
陈郭也不与他争,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饮酒观舞。
苏卿看似坐的端正,实则极为不安,他从未见过这种场合,更别说还坐在上位,一时间也不知该要作何,至于场中的舞姬他更是不敢看,只低头盯着面前的桌案发呆。
有了上一次的醉酒买公子后,赵骊娇对酒有了几分克制,三阳春也换成了月下酌,她时不时与赵鹤说几句话,余光却一直注意着一动没动的小公子。
赵骊娇眯起眼,按照香凝的说法,那日她可是逼迫他饮了好几杯三阳春,而后他却还能清醒的与香凝伺候自己洗漱,他说他从未饮过酒,可三阳春的劲道她体验过,所以…他是天生的好酒量?
赵鹤顺着赵骊娇的目光看去,而后凑近赵骊娇:“阿姐喜欢他?”
赵骊娇一愣,回头瞪他一眼:“一个泥孩子,喜欢什么。”
赵鹤勾唇不语,正好苏卿朝上方看过来,他便朝他遥遥举杯,苏卿慌忙拿了桌子上的酒同赵鹤相对而饮,他刚察觉到上方有人看他,以为是殿下便抬了头,没曾想却是六殿下。
赵骊娇回过头正瞧见小郎君饮下杯中酒,她挑挑眉,没再说话。
这场宴会快夜半了才散去,张之润几人脚步虚发,而苏卿却连身形都没晃一下,赵骊娇愕然,她可是清楚的看到陈郭刘相分别与他饮了好些酒,那桌面上的酒壶都换了两个。
而他,面色都没变一下。
赵骊娇轻嗤,这是捡了个酒罐子?
赵鹤有些许醉意,苏卿便与阿白一左一右的扶着他回了云来殿,等折腾完夜已经过了大半,苏卿原本想去求赵骊娇会家中探亲的事自然也就耽搁了,他叹了口气才回寝殿歇息,睡眼朦胧中想着第二日再去求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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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苏卿陪同赵鹤用完早膳后便去了惊凤殿。
然有人比他更早。
香凝见到苏卿便迎上来:“苏公子。”
苏卿有些不自在,他还是不习惯受礼,香凝只做不觉,温和道:“苏公子来找殿下?”
苏卿忙点点头:“嗯,我有事想见殿下。”
香凝道:“张大人长史司马在里头与殿下议事,苏公子可晚些再过来。”
苏卿眨眨眼:“没事…我就在外面等好了。”
见他如此说,香凝也没阻拦,只让他在长廊处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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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姑苏后骊安公主第一次召集张之润等人议事。
“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张之润道。
“如今京城被几方势力占据,于我们无半点益处,此时除了蛰伏别无选择。”骊安公主道:“我虽被贬至姑苏,但他们必定不会放松警惕,且此次唐氏元气大伤需要时间养精蓄锐,我便要极力降低他们的防备。”
刘相:“殿下的意思是?”
公主轻笑:“既然我花千两买苏卿一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不如就借此按个一蹶不振,花天酒地的名头。”
陈郭看了眼张之润勾唇道:“殿下此计甚好。”既然要演戏,就免不得要近距离接触,感情嘛,培养培养就有了。
且这少男少女,干柴烈火的,还愁动不了心?
张之润动了动唇角,到底是没反驳,眼下的确没有更好的方法。
“如今唐氏尽数撤出京城,他日回去难免会是孤军奋战,几位大人可有对策?”公主道。
张之润道:“老师在京城的脉络或可用一二。”
赵骊娇点头:“舅舅与长兄确有留在京城的可用之人,但如今群龙无首,宫里那几个就算怕授人话柄不要他们性命,可削权去势在所难免。”
刘相:“殿下所言甚是,他日就算他们有心相助,怕也是受人压制束手束脚。”
陈郭思索片刻道:“或可用新人,不知底细他们自然不会随意动手。”
张之润皱眉:“不在京城,如何培养?”
刘相若有所思:“司马可是说科举?”
陈郭笑道:“不错,科举还有三年,我们暗中培养人送上去,若得了名次将来六殿下得权时,便不愁无人可用施展不开拳脚。”
“若是能力了得还可周旋于几个皇子身边,来个里应外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沉默,此方法的确极好。
刘相:“但有两点关键,一是人选可信。二是文才尚佳,能保证在三年后的科举上夺得名次。”
人若不可靠,介时反水或是背叛就是功亏一篑。若才情不佳拿不到名次,便也是一场空,储君空悬他们等不起第二个三年。
陈郭轻笑:“眼下微臣有两人推荐,恰符合这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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