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菱心中暗自纳闷,这家店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她还在纠结要不要问一问缘由的时候,顾弦却像是猜到了她的疑惑,冲她微微点头,示意没事,无需多虑。
涂菱心中有了数,便把这股子疑惑压了下去。
“我们先休息一阵。”顾弦进门之后张望了一下,便找了张桌子,招呼涂菱坐下。
涂菱坐下之后才发现这小破店不但没有跑堂的小二,就连算账的柜台处也空无一人,台子上摆着账本算盘,墙上挂着木牌做的菜名和酒名。
嚯,细细一看,挂的菜名只有两块,炒青菜和卤牛肉。酒名倒是有七八种,什么女儿红高粱酒梨花白梅子酒都有。
这家店的老板看来是个嗜酒如命之人。
不顾顾客需求任性成这样,难怪没人来光顾。
“老孟。”顾弦坐下之后朝着账房方向喊了一声,“给我们弄点吃的。”
“其实我吃了辟谷丹都不饿。”涂菱摸了摸肚子,“弦哥你就点你吃的分量便好。”
“来这里几个人,就必须点几人份的饭菜。”顾弦从竹筒里抽出两双筷子,又给涂了倒了一杯茶,笑道:“这是规矩。”
涂菱:……
这是什么强买强卖的狗、屁霸王条款。
“喝什么酒?”
涂菱正在心里疯狂吐槽,突然在耳边响起的低沉声音吓得她一激灵。
她转过看去,一个老头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而她竟然一点也没察觉!
老头子看上去约莫六七十岁,身材消瘦,头发胡子花白,长相平常,穿着粗布短打,看上去就像个普通农夫--唯有一双眼睛如鹰般锐利明亮,令人与之不敢对视。
很显然这并不是什么普通老翁,而是个狠角色,修为高得可以隐藏自己的灵力和威慑力。
“老孟,给我们来一壶梨花白吧。”顾弦对此情景见怪不怪,平静得很,“小姑娘饮点梨花白最合适。还有,我们要在这里住下。”
“住几日?”老孟一脸冷漠地问道。
顾弦道:“暂时还不知要住几日。您先去弄吃的吧。”
“好。”老孟嗯了一声,又如同幽灵一般地离开。
“……”涂菱第一次见如此拽的店家,不过在这地界谁修为高谁就是爸爸,倒也可以理解了。
“老孟……到底多厉害?”她喝了一口颇为难喝的茶水,压低声音问。
顾弦轻声道:“跟大刀行那两个坐镇的差不多。”
涂菱惊讶,老孟竟然是金丹修为的高手。
要知道像他这样修为的高手,要么去江湖门派谋个好差事博个名利双收,要么选座灵山潜心修炼只求度过天劫登上大道。
而老孟居然窝在这里,守着一个根本没什么客人的小客栈,这简直不符合修真界原住民的三观。
顾弦哪能不知涂菱的疑惑,凑过去道:“有些事稍后我再慢慢向你道来。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打尖住宿,一是这里门庭冷落,来照顾一下老孟的生意;二是这里安全。”
“安全?”涂菱问:“此话怎讲?”
“对面那家,是大刀行的产业。”顾弦看了眼对面人来人往的客栈,抬了抬下巴,“住进去会被监视不说,我也担心你的安全,毕竟你的体质……”
“知道了。”涂菱差点忘记自己现在是行走的唐僧肉,遇见修炼合欢术的邪修会相当危险。住在金丹修士的店中,宵小之辈多少有所忌惮,最起码不敢进店造次。
顾弦的细心让她感动,这个朋友没白交。
两人随后聊了些闲话,后厨传来锅铲相碰的声音,老板做饭利索,很快饭菜便上了桌。
老孟给他们上完菜之后不再管他们,抱着一壶酒,坐在帐房里头闷头喝着。
一盘炒青菜,一盘卤牛肉,两碗黄米饭,一壶酒。
饭菜看起来都很普通,不管是外形和气味都无法勾起人的味蕾。涂菱尝了一口牛肉,算是明白这家店生意不好的又一重大原因了。
--味道别说跟其他馆子比,甚至不如她自己做的好吃。
“为何不请个厨子?”涂菱又吃了一片青菜,放下筷子喃喃自语,发出灵魂质问。
“不喜欢,不愿意。”老孟幽幽出声。
涂菱:……
高人就是任性,真实地慕了。
“来饮一杯梨花白吧。”顾弦笑眯眯地将涂菱面前的酒杯斟满,“别的不敢说,老孟酿的酒可是一绝,镇子上哪个酒楼都比不上。”
“那是。”老孟再次出声,口气有一丝得意。
“……那我试试。”涂菱的酒量极为一般,上辈子也只是喝点啤酒红酒,喝白酒的次数寥寥可数。每次喝过都上头,第二天头晕脑胀还想吐,非常难受,因此她对白酒有点抵触。
但在这地方,不喝就有点不妥。金丹修士,能搞好关系就别得罪。
涂菱硬着头皮跟顾弦碰了杯,沿着杯边小小地嘬了一口。
并没有辣喉的感觉,入口甘醇,入喉爽利,回味还有一些甜味残存舌尖,如同初春梨花雨落,令人心旷神怡。
“好酒。”涂菱不禁夸赞出声,并一口吞下杯中的酒。
顾弦放下酒杯,“梨花白虽好喝,也不能贪杯,这一杯足够保你今夜睡个好觉了。”
“老孟,您家这酒,甚美,甚佳。”涂菱第一次喝这么容易入喉还回味无穷的美酒,惊为天人。
老孟抱着酒葫芦大喝一口,挑挑眉,没有出声,脸色却比之前好看了许多。
……
涂菱是个有节制的人,顾弦说只饮一杯好,她便只饮一杯。
吃过晚饭,老孟将他们二人带到二楼住宿。
客栈规模相当小,二楼只有三个客房,也没有档次高低之分,全部都是极简派,只有桌椅和一张床的那种,连个遮挡换衣的屏风都没有。
老孟给其中两间客房点了灯,又送上洗漱的热水,一言不发地就走了。
涂菱推开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对面客栈的灯火,还能听见客人吃酒聊天的热闹,和这家客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上的一轮朗月抬头可见,她靠在窗前发呆,夜风拂过,酒气也散了一些,微醺状态下整个人觉得特别放松。
“砰砰。”门外传来顾弦的声音,“是我。”
涂菱开门之后,给顾弦倒了一杯茶,邀请他一起赏月。
“你是不是觉得老孟的行事不符合修行者的常理,有些奇怪。”
两人静静看了一阵月色之后,顾弦突然开口。
“是有点不理解。”涂菱看着月亮周围飘浮着的一丝乌云,耸耸肩道:“可高人总是有自己理由的吧。”
“老孟与我师父是故交,我每逢下山办事都会来他这里吃顿饭,看看他。”顾弦在房中转了一圈,坐到了桌边,有些感触,“听师父他老人家说,老孟已经在这镇子里呆了三十年了。”
涂菱转过身,吃惊地重复了一遍,“三十年?”
“没错,这三十年他都没有修炼,专心在这里酿酒,开客栈。”顾弦孩子气地转动着桌上的杯子,“据说他呆在这个镇子里,是为了等一个人。”
涂菱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难道是心上人?”
顾弦点头,“听师父的意思,应该就是这样。老孟很早就是金丹修为了,他为了等那个人,疏于修炼,在这里足足呆了这么久。”
说着他露出茫然的神情,“难道这男女之情,竟比修行还重要?值得吗?”
涂菱没有说话,她看着眼前的明月,心中的震撼可谓不小。
原来,任谁都逃不掉一个情字。
可谁又能说清这值不值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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