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内，范璐嘉白着脸望向了明珊这边。
不过正处于事件正中心的明珊完全不受影响，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啊，我是。”
袁昊群：“……”他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淡定和自己说话的学生。
这个明珊，他没什么印象，以前绝对没有过违规记录，但看这反应，像是个刺头。
这念头在袁昊群脑中一闪而过，他继续板着脸道：“我们接到同学的举报，你在寝室里画符卖给同学，公然在学校里搞封建迷信的活动。”
明珊抬头往陶琳那边扫了一眼。
陶琳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往旁边挪了挪，借着袁昊群高大的身体挡住了明珊非常有存在感的视线。
明珊拿起桌上的一组符展示给袁昊群：“老师，这叫做开心强记符，只是我们学生想要努力学习的美好祈愿，它是一种精神寄托。”
那边范璐嘉也反应过来，大着胆子道：“对对对，是精神寄托，我一戴上它，就感觉浑身充满了学习的干劲！”
袁昊群：“……”
没理范璐嘉，袁昊群直接和明珊这个“主谋”说：“但你拿这些东西卖钱，我听说一份要好几百！”
明珊纠正：“没有，吐血折扣价，一组才两百，好多都是一百五直接卖了。”
袁昊群笑了：“你还觉得少吗？”他又忽地收敛了笑容，拿手点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响声：“这是学校，不是市场！你来这是学习的！”
气势全开，寝室内范璐嘉吓得和小鹌鹑似的，结果首当其中的明珊表情没什么变化，平静地和袁昊群对视：“老师，我卖符违反校规了吗？”
袁昊群没说话，盯着明珊好一会儿道：“没有。”
明珊嘀咕：“我就说我没在上面看到。”
袁昊群：“……”
他忽然想起之前听一个有几十年教学经验的老师说过一句话：【有些学生的叛逆刻在骨子里，一句话能把你气到吐血。】
袁昊群心想，自己可能遇上了这样的学生。
他还记得那位老教师说，真要遇到这种学生，别和他（她）硬着来，要顺毛摸。
袁昊群脸上的神色缓和：“虽然校规上没有明确规定，但你这种情况毕竟影响不太好，东西我先没收，回去我和上面领导讨论一下你的事情再做决定。”
说着，要去抓桌上的符箓。
明珊赶紧伸手拦住：“我自己来吧，你不知道顺序，打乱了再还回来的时候我还要重新整理，太麻烦了！”
袁昊群：“……”你这想得还挺美，这就想还回来的事了。
但他到底没强硬收走那些符纸。
明珊一组组分好，和范璐嘉要了从超市拿的透明购物袋，把符纸放进去，掐住封□□给了袁昊群：“老师，等你把符还给我的时候请我吃食堂早餐的奶黄包吧，那个学生抢得太快，我总是抢不到，老师的份额好像有不少。”
袁昊群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行，等你毕业我请你吃。”
明珊：“应该用不了那么久。”
袁昊群已经不想说话了，他感觉自己年纪轻轻，血压应该有点高了。
等袁昊群和寝室阿姨离开，范璐嘉迅速关上门，拍着胸口对明珊竖起一根大拇指：“你太牛了！”
明珊笑了笑，转过头，伸手拉住想要往床上跑的陶琳。
陶琳被她从梯子上拽下来，吓得尖叫一声，但到底站稳了，瞪着明珊：“你疯了吧！我差点摔地上！”
明珊：“两层梯子，你又不是不到一米的儿童，摔不到地，我们聊聊。”
陶琳瞬间心虚了，撇过脸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明珊伸手掰过她的脸，胖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道：“我想和你说，你这次举报对我没什么用处，不过，我还是有点儿不开心。”
陶琳的心莫名地跳得飞快，从脚底窜起一股寒意，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明珊让她非常害怕。她竭力压制住身体里涌起的这股陌生的情绪，坚决不承认：“不是我举报的你。”
明珊松开手：“随便。”
陶琳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也是，明珊能做什么？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看到明珊捻了捻刚才掐她的手指，然后一脸嫌弃道：“你脸上油好多，我要去洗手。”
陶琳：“……”
艹，我刚洗的脸！
她瞪着明珊去洗漱间的背影，这家伙简直比之前还讨厌一万倍！
陶琳翻过身，不去看那个讨厌的人，没多久寝室的灯关了，外面也逐渐安静下来，晋海高中的寝室有规定，在晚上十点半以后不允许在寝室内大吵大闹，安静的氛围中困意逐渐袭来，在陶琳半睡半醒间，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道：“好梦。”
那声音有些熟悉，但她懒得去想，整个人被拖入沉重的梦乡。
……
第二天，301寝室的另外两人都已经洗漱完毕，开始往身上套校服了，陶琳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范璐嘉抬头瞅了一眼床上的陶琳，要不是这家伙胸口还有起伏，她还以为陶琳挂了。范璐嘉拉上校服的拉链：“她为什么能睡得这么安详？”
明珊：“大约是做美梦了吧。”说着她上前，丝毫不温柔地把陶琳推醒：“起来，上学。”
陶琳猛地睁开眼睛，直接坐了起来，那速度把还在穿校服的范璐嘉吓得不轻：“我的天啊，你诈尸啊！”
没理会范璐嘉的抱怨，陶琳抚着心口，心脏处怦怦怦急速跳动，她浑身都被汗液黏湿了，现在骤然起身，后背暴露在空气中，凉飕飕的，但也让她更清醒，同时清晰地还有梦中那双眼睛。
在梦里，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如影随形，无论她躲到哪里，它都在看着她，冰冷又熟悉。梦中，她叫不出声，没有人帮她，最后她躲进了被子里。
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终于消失了，但当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被子下，一双眼睛亮了起来，它跟了过来！
陶琳大叫出声，下一秒被人推醒了。
她现在真的很感谢叫醒她的人，她低头朝地上的明珊看去：“谢……”
另一个“谢”字卡在喉咙处，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因恐惧而颤动。
熟悉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做了个好梦吧，不要在背后一直盯着人看，怪可怕的。”
陶琳掐住了被角，因为用力指节泛白。
范璐嘉狐疑地瞅瞅两人。
不过两人的对视很快结束，陶琳掀起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整个人重新躺回了床上。
范璐嘉用眼神询问明珊：什么情况？
明珊拉上她：“走，先吃饭。”
寝室的门被人关上，外面安静下来，陶琳才小心地从被子的缝隙里往外面望，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那个人走了。
随着那人的离开，她带来的恐惧也有所减少，陶琳掀开被子，大口喘气，脑海里都是明珊的样子。她从记忆的最深处挖出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她们刚搬进新寝室，大家都很陌生，基本没怎么说话，陶琳有东西要擦，于是和当时唯一在寝室的明珊要了一张湿巾，那个胖胖的女生手忙脚乱地翻出湿巾，整包递过来，腼腆慌乱。
后来，话说得多了，两人关系好了，因为同寝室的原因，常常放学一起走，一起去食堂吃饭。不过因为明珊的外表，总会招来一些目光。
陌生人还好些，在班级里，陶琳发现她们受到了纪姝那个小圈子的排挤，因为明珊，她融入不到集体中，有时还要一起受欺负。
都是因为明珊！所以她越来越不耐烦她，有时冷眼看着她被刁难和嘲笑……后来，纪姝找上她，给了她五百块钱，对纪姝那种家庭来说，五百块钱不算什么，但对她已经很多了。
纪姝想让她帮忙让明珊丢丑。
她拿着钱，觉得这也没什么，反正这一直都是明珊的生活，于是借着给明珊摘衣服的时候用剪刀把她的裤子划开了。
明珊果然被嘲笑了，那天她很阴沉，随后是一个小假，再然后，大家都遭受到了她的报复……
陶琳裹紧了被子，她应该早点想到，这样，她就不会偷偷举报她，想到昨天晚上的眼睛，陶琳打了一个寒战。
“咚咚咚……”
寝室的门被敲响，下一秒，寝室阿姨扭开门锁探头进来，瞅着还在床上扭动的陶琳：“起来吧，再过二十分钟查寝检查卫生。”说着，她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寝室牌：“301寝室一号床铺，我一会儿还过来，如果你还在床上，我要给你扣分！”
情绪刚起来的陶琳被现实打败，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
……
明珊和范璐嘉也急匆匆地往食堂赶。
“今天起来晚了，我们打包吧，到教室吃。”
明珊望着食堂门口的人影，嘴角微翘：“不着急，有人给打包好了。”
“啊，谁呀？”范璐嘉顺着明珊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身高衣着气势都很熟悉，她眯着稍微有些近视的眼睛，再细看脸，眼睛瞬间瞪圆了：“我有一群草想要说……”
但理智让她忍住了，在管政教的老师面前说脏话，绝对是对学校校规的挑衅！
袁昊群左手一个袋子，右手一个袋子，站在食堂门口，任何一个有说有笑过来的学生见到他后都自觉压低了音量，小心地打量他一眼，或快速进食堂。
袁昊群在这里站了近半个小时，等人的同时逮到两个私自修改校服的学生，刚和一个学生谈完话，就看到明珊和她同寝室的同学朝这边走过来。
明珊瞥向袁昊群手里的一个袋子，眼睛一亮：“老师，这是给我的吗？”
袁昊群僵着脸摘下两个袋子：“你要的奶黄包，还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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